全家福番外之:哥哥视角篇
1.
追查案子时,我没了头绪,去找好友帮忙。
没想到在他家里看到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
“你……女儿?”
我猜测着问好友。
他今年三十有一,我早就听闻他膝下有个十一二岁的女儿,只是一直没见过。
“莫要乱言,这是我为家母请来治病的神医。”
好友被我吓得差点想动手捂我的嘴。
好在他及时想起我的脾性住了手,不然我真怕习惯性地拧断他的腕子。
不过……神医?
我转身看向那个小姑娘。
明显还是个小孩儿模样,脸上的婴儿肥都未褪去,这样的人能治好好友母亲十多年的旧症?
我不信。
2.
“病人在哪里?”
小姑娘径直从我面前走过,有些不耐烦地问好友,小脸冷若冰霜。
好友让我在厅中暂待,连忙领着小姑娘往后院的方向去。
我站在厅中看着他们的背影,平生第一次心中有点不自信。
我步行至院子中的湖边,低头望去。
这脸还是那张脸啊。
虽说连日办公歇息较少,有些憔悴,可并无太大影响。
往日那些京中贵女瞧见我这张脸。
要么是怕的不敢过来一步,要么是在远处偷偷摸摸地看。
更有大胆者,甚至会往我身上丢花。像这种有我在的地方,还能将我无视得如此彻底的女子。
这世上除了我娘和我妹。
她是第三个。
3.
从好友府中出来, 我意外在门口处发现一只受伤的兔子。
我对这种小小的软萌的玩意儿最没有抵抗力。
平时我在大理寺任职,性子也是有名的端肃,我一向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
瞧着小兔子蜷缩成一团的可怜模样,我望了眼周围,街上没什么行人,就走过去将它抱了起来。
温温软软的,我忍不住摸了摸。
仔细检查了一番,我找到了它后腿上的伤口,不由得皱起了眉。
“你干什么?”
我正准备将兔子抱到城中的医馆治疗,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这声音我记得。
是我上午见过的那位小姑娘。
她该是个南方人,说话时不自觉有些软糯语调,可她又在每句话的收尾上着重上扬。
不知是不是为了配合她那张不爱笑的脸,说话也是努力的不近人情。
小姑娘走过来就要夺我怀里的兔子,我连忙退后两步,将小兔子护进怀里。
瞥见小姑娘愈发有些气怒的小脸,我试探问道:“这兔子是你的?”
还没等她回话,我怀里的小兔子就着急地从我怀里扑出去,往小姑娘身上跳。
要不是我及时反应过来托了一下,怕是它要掉到地上伤上加伤了。
不过这下也不用她说,我也知道是她的了。
4.
我以为小姑娘会接着质问我为什么伤害她的小兔子,我连解释的准备都做好了。
可没想到她扫了眼兔子腿上的伤,竟没问我,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老夫人那边,你看完了?”她身上背着包袱,走的方向也不是好友府里,我就多嘴问了一句。
“不过就是个咳疾,配个方子慢慢调理就成,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又不是要命的大病。”
想着好友在跟我聊案子时,时不时流露出的对这个小姑娘的赞叹,我挡住了她要离开的路。
“听闻姑娘医毒双绝,我手头有个案子,刚好需要有这方面经验的人,不知姑娘是否有时间相帮?”
大理寺和刑部的仵作都是废物,验了三天的尸都没查出死因何在。
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想让她去看一下。
“没有。”
谁料小姑娘半点情面都不给,比我平日对人还要冷漠。
可她这副态度我倒是放下心,有才之人都是有点傲气在身上的。
“我刚救了姑娘的兔子,姑娘不应报一下恩?”
我说完小姑娘就回身看我,眉头轻蹙着。
“若不是我出来的时候将它抱起留到现在,它可能早就不知道被哪个屠户家里捡走,做成兔子肉了。”
我强行往自己身上揽功德。
小姑娘歪头想了想,竟点了点头。
我肚子里剩下的一大堆话竟是没了出口。
这小姑娘,好天真啊。
5.
回大理寺的路上,我问出了小姑娘的名字。
小小。
嗯,还挺配的。
到大理寺后,一群侍卫惊讶地将小小围住。我往日不
喜女子与我挨得近,见我今日竟带回一个小姑娘,自然是意外又好奇。
他们有甚者,还问小小是不是男扮女装。
气得我一脚一个踹了回去。
这群混小子天天没个正形,凭白吓到人家小姑娘。有小小的帮助,死因很快查到,案件也往前推进了一大步。
三日后,案件成功破了,我也得了喘口气的机会。
想到自那日小小帮我查出死因后,因为忙碌,我再对她没了半点问候,颇有种将人用了就丢的愧疚。
便让属下去外面铺子里重金打一套银针给她送过去。
听闻她这几天都在大理寺安排的客房里研究医术,闭门不出。
若不是有厨娘一天去给她送三餐并提醒,怕是连饭都忘记吃了。
小小年纪就在医毒方面有如此大的成就,该是自己也极为喜欢的,送银针,准是没错的。
想着小小,我不可避免想到我那个跟她年纪相仿,却一页书看三遍都记不住的蠢妹妹。
我就有点头疼。
这么多年,光长个儿了。
6.
“云大人,你们这边人生辰之时,多会送什么?”
这日,我下职后准备回家,忽然被小小喊住问话。
“你要送何人?不同之人不太一样。”
“送我银针之人。”
小小认真地答。
我:……突然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我是后日初八的生辰。
想到昨日我那妹妹也是径直来我需要什么礼物,我揉了揉眉心。
现在的女子,送礼都这么直接吗?连半点心思都不想花费了,直接来人前问。
可望着她比卿儿还稚嫩的脸庞,我还是开了口,“送几本与探案有关的杂书就行。”
说完我就快步离开了大理寺。
让自己亲口说出自己要什么礼物,可真是羞煞我也。
昨日卿儿问我,我都没说。
一张冷脸给她吓回去了。7.
初八这日,
我在大理寺待了一天,都没见小小来找我。
“少爷,老爷、夫人,还有小姐,都在家里等着您回去过生辰呢。再不回,就太晚了。”
家里的管家见我太晚没回去,来催我。
“大理寺的案子,不是一日能处理完的,少爷您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我走到院中,往小小住的客房方向望了眼,没见人。
我回头跟着管家走了。
真是个小姑娘,忘性大,不守信。
等明日她想起来再给我送,我绝对不收了!
8.
第二日,我天没亮去办公。
在日头渐渐升起的时候,我看见我身边的属下拿着几本杂书进来。
瞧着封皮该是新书。
“谁送来的?”
我不动声色地问了句。
“小小姑娘送的。”
属下答。
果真是小姑娘,昨日忘记送了,今日连面都不敢露了。
“拿过来吧。”
我伸出手说道。
我今年也二十有三,既然人家都把书送来了,我也不该跟一个小孩儿置气。
传出去我多没面子。
“什么……什么拿过来?”
属下不解地望向我。“你怀里的书。”
“大人,这是小小姑娘送我的。”
属下小心翼翼地说。
“什么!”
“她说要感谢我,但我也没想明白,自她来府衙后,我也没帮过她什么啊,不过她非得塞给我,我也只能收下,可这玩意儿我也不爱看,我就腿脚灵活点儿,这动脑子的事情还是得大人来,既然大人喜欢,那属下……”
“不必。”
我冷声阻止。
我云墨要什么得不到,用得着跟属下抢几本破书?
属下望着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见我没再说话,他抱着书转身准备走。
“你去送银针的时候,没告诉她是谁送的吗?”
不知怎的,我不受控制地问出这句话。
“这……大人不是之前教导过属下,送人东西的时候,不要说大人名讳吗?您说既然是让我派出去送的,他们肯定都知晓是谁的吩咐,再强调一次,显得有些不好。”
属下扭过头,紧张地看着我,“难道属下又做错了?”
我:……
“你没错,书留下,你下去吧。”
属下愣住。
他缓了一会儿,似乎才想起我刚才那句话里说了什么。
将书放到我的案前,挠着头走了。
我瞥了眼案上那几本杂书,觉得我真是年纪越大包容度越高了。
以前要是别人犯了错,我定是要把她本人拽来好好说道说道,让她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现在的我,都学会给别人的错误掩饰了。
啧,不行,我堂堂大理寺少卿怎么能心软?
我立刻起身去狱里刑罚最惨烈的地方转了一圈。9.
今日,我颇为不高兴。
卿儿被秦柏退婚了。
那厮哪来的胆子?!
当初没上位前,他在我家人面前连连保证一定会好好对卿儿,绝不让她受委屈。
若是我们觉得有必要,他也可以只立卿儿这一位皇后,不再立妃。
我爹娘想着他懂事,也就没有强制要求,免得闹得不愉快。
谁想到他当上皇帝后就不知道自己是哪根葱了!
当年要不是我爹不愿意操心那么多事,只想单纯的带兵打仗,保卫国民,送有仁心的先皇坐了帝位。
轮得到他现在当皇帝?
文不成武不就,资质平庸。
要不是念着他与卿儿自小定了亲,他又对卿儿很好,其它的几位皇子也没太出彩的,我爹也不会毫不犹豫地护送着他们母子稳稳地拿下皇帝太后的位置。
可没想到他们这招过河拆桥用的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当天我就告假回了家,不再去大理寺帮他做事。
我怕见他一面,就忍不住想动手。
这一动手,错可就是我们这边了,得不偿失。
10.
今日是我在家休息的第十五日,我更不高兴了。
秦柏那厮竟夺了我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让楚杰那废物来坐。
而那废物到大理寺的第一件事,竟是把我带过去的人都给遣走了。
属下来告知我,小小不知去向。
那瞬间我心中居然有股冲动,想去大理寺将楚杰那废物的脑袋拧下来。
可我忍住了。
我今年二十有三,不是小孩子了。
大人有大人的解决方式。平日里这种脑子的人惹我,我根本不会生气,都入不得我的眼。
可听到属下来报,我也不知怎么的,有些不受自己控制。
11.
又过了三个多月,属下终于找到了小小的消息。
她没离京。
在京中租了客栈住。
她每日都在客栈的房间里闭门不出,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饭菜让店小二送,需要的任何东西也都要店小二送。
要不是这次城中没了她想要的草药,她准备出城去城外山上采,我那属下也没法在城门口蹲到她。
见到人时,小小望着我一脸陌生,确认了好几眼她才想起来我是谁。
“找我何事?”
她的语气,一如初见时的冷漠。
仿佛我们前几个月没认识过。
啧,怎么会有这么心冷的女人,比我的心还铁。
“我家中有个妹妹,自幼被宠惯了,要才有钱,要功夫有钱,啥啥不会,就会花钱。”
“近日京中不太安稳,我害怕她出事,想找个人贴身保护她,想来想去你最合适了,你俩年纪相仿,你看起来也没有任何攻击性,不惹人注意。”
我将早就找好的借口拿出来说。
“不去。”
啧,这拒绝的语气也跟当初一模一样,一点都不带考虑的。
可她的性子实在太好拿捏了。
“灵芝、雪莲、鹿茸、何首乌、冬虫夏草……”
我每说一样,小小的眼神就亮一分。
“还有人参,无论百年的还是千年的,要多少我都能给你弄来。”
“只要你在我妹妹身边保护她一年,从今往后你这辈子想要的药材或者任何东西,我云墨都包了!”
我家什么都不多,就钱多的没处花。“好,一言为定!”
小小伸出手要跟我击掌。
真是小手啊,我都不忍心拍上去,轻轻地碰了下。
回家的路上,我瞥了眼走在我身侧的小小。
忍不住摇头感慨。
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天真好哄之人,难得、难得啊。
12.
今日,我气得想砸人。
我不过半日未在家,回来就听说小小给秦屹那厮宽衣治伤了。
他那种心眼的人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死。
我爹也是心急了些。
中毒就中毒呗,受伤就受伤呗,又不是马上挺不过去了。
那厮不是有手下吗?他手下的能人异士那么多,哪儿都不去,他咋非得来我家治伤呢?!
要不是知他心里一直有个放不下的人,小小的心又跟铁块铸的一样,我今夜非得追过去让他睡不了一
个安稳觉。
爹说起瘟疫之事的时候,我想都没想就把小小带走了。
她才十四五岁,不能再让我爹胡乱指挥着做事了。
13.
到了南方小城,我们才发现事态的严重。
那瘟疫传染的速度极快,且短短几日就能要了人命。
我们不敢耽搁。
小小马上开始帮城里的大夫处理病人。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小小在治病救人这事上有多么认真。
她对治病像入魔了一样。
不仅亲自去照顾病人,日夜不休监测症状,还以身试药!好在在她染上那日,她终于试出来了药方。
南方小城百姓获救后,许多父母带着孩子过来跪谢小小。
小小被孩子们围在中间,脸上难得出现了笑意。
那张笑颜,现在还深深镌刻在我心底里,永生难忘。
14.
小城的瘟疫解决后,我带着小小回京。
没想到刚到家就听到爹说京里和附近的城池也都出现了瘟疫。
我马上带着小小去帮秦屹处理周边的城池。
这日夜颠簸我都有些受不住,可小小一声未吭过。
每到一个城池,她都会细心仔细地将防疫和治疗之法与当地的官员、大夫交代一遍。
无论他们问什么,她都会不厌其烦地讲解。
她小小的身体里,蕴含了极大的能量。
可疫情好不容易平息下去,又重新来了一波。
这在我们的预测中是不可能的。
后来秦屹查到是秦柏暗中投毒,他不想让秦屹的名声在百姓心中再扩大。
这等自私自利之事我最初听到的时候还不敢信。
他可是皇帝!
这千千万万的百姓可都是他的子民,他不爱民如子就算了,还都当儿戏,与先皇的仁心相比差了十万八千里,这种人都不配当皇帝!
新仇旧恨一起算,我跟秦屹反了。
15.
造反那日,小小第一次没有听我话。
无论我说什么,用什么话哄骗她,她都非得跟我去。
那日我盯着她的眼,终于看到了些我想看见的东西。
“为什么非要跟着我?”
我问她。“你万一出了事,我下半辈子想要的东西就没人给了。”
她望着我说。
“你心里……”
我犹豫地开了口。
小小抬起眼,不解地看着我,眼底一片清澈。
我话没有说完,我把她打晕了。
不过我至少确认了一件事,她心里是有我的,可或许没人教过她情爱,她还不知晓。
不急,如此我已经很高兴了。
今日之事,必成!
我必会毫发无伤地回来见她。
16.
大事,成了!
我也……完了。
天亮后,我让属下跟着秦屹的人去接小小,还有我娘和妹妹。
我找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宫殿,刚喝完一壶酒,小小就来了。
“看,我是不是好好的?”
我转身望着她说。
小小瞧着我,话被堵在嘴边没说出来,可眼神里全是怒气。
我看着她这几个月来被我养的有点肉的小脸儿,心里愉悦不少。
可面上我有些后怕地走过去。
“幸好,我活着,你也活着。”
“你不知道昨夜有多凶险,我很庆幸你没来,不然我怕会分心,你我都会受伤。”
我手在小小看不见的地方动作了几下,让属下们都退了下去,顺便帮我带上了门。
我走过去,抱住小小。
她的身体僵了下。“我活着,小小,我还活着。”
我颤抖着声线说。
小小的身体慢慢软下来,她抬起小手,在我背上拍了拍,帮我缓解情绪。
“昨夜生死之间,我想明白许多事,我怕很多话再不说就晚了。”
我松开小小,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她看着我,有些不知所措。
“没关系,你不答应也没关系的。”
我失落地说,走到一边捡起地上带血的剑,眼里了无生意。
“别,我答应。”
小小忙跑过来按住我。
“真的?我不想强迫你,你真的是自愿的吗?你开心我才会开心。”
“是自愿的。”
小小连忙点头应着。
我扔下剑,一把抱住她。
再多片刻,我怕我会破防,她真是太可爱了。
可当她把头靠在我的心口上时,我眼里蓦然有些酸涩,将她抱得更紧。
在南方小城她
染上疫病时,天知道我那时有多害怕。
现在她终于被我摁在了怀里。
17.(扎针篇)
卿儿与秦屹大婚前夜,小小突然闯进了我房间,手里还握着泛着锐光的银针。
“小小,找为夫何事?”
我不动神色地往门边走了两步,面上不显地问。
“为夫?呵,我们只是订亲,这门亲事成不成还说不定呢。”
她冷着小脸走过来将银针抵在我脖间说。小小的师父鬼医行踪不定,我跟小小只是定了亲,亲事还没办。
要等找到她师父,让她师父知晓后,小小才肯办。
我也尊重她。
要不我能让秦屹那厮抢了先。
明明是我比他先搞定的娘子,结果他比我还先洞房花烛,娶的还是我妹妹!
“想什么呢?说,造反那日你是不是演我?”
小小的银针往下用了一点力,我感觉脖子都有点轻微的刺疼。
“哎呦,娘子,你扎到我大动脉了。”
我退后两步捂着脖子倒在地上说。
“不可能啊,我很小心的。”
小小闻声紧张地蹲下来看我。
等她扒开我的手瞧见我完好的颈项皮肤时,更怒了。
“你又演我?”
说着她重新拿起银针,不过急了些,银针半路掉在了我两腿之间。
“娘子,这可不兴扎。”
我赶紧起身,将她的银针连带着收了起来。
早知道我当时就不送她银针当礼物了,就算送,也不送这么利的。
差点断送我俩下半辈子。
小小又想从腰间拿银针,我赶紧走过去抱住她,锁住她的双臂。
“娘子,你听我解释。”
“我不是故意演你的,我就是害怕,你那时对医术毒术的喜爱远超于我,为了治疫病你甚至以身犯险,我不敢再赌了。”
“我那时就想着,早点让你明白你的心意,你心里有我,以后再做这种危险之事时想到我心中多多少少会有些顾虑,不会再让自己那么冲动。”
我苦口婆心解释一番,可低头看向小小时,她还是极冷的眼神。
“那你倒是高估你自己了,再有这种事,我还会这么冲动。”
我:……她怎么油盐不进呢?“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我错了。”
我盯着她说,眼神无比真诚。
她的眼神缓和了些。
见状我有了点信心。
“卿儿今日出嫁,她离开这个家后,我就是独自一人了。”
我哀伤地说。
小小一脸『你脑子坏了』的眼神望着我。
“我爹眼里只有我娘和我妹,我娘眼里只有我妹和我爹,现在我妹离开家,他们眼里只有彼此了,只有我还是单身一个人。”
“小小,我只有你了。”
“你很小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闯荡江湖,应该知道那种孤独的感觉,很难受,对不对?”
小小眼神有几分触动,看着我没说话。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再也不骗你了,要不是太想把你留在身边,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我错了。”
我低头靠在她颈侧,眼角滑下一滴滚烫的泪落到她耳边。
小小身子僵了下。
片刻后,她慢慢抬起手,抱住我,说了声,“好。”
我微微扬起唇角。
可还没等我笑出来,小小一把将我推开。
“好你个头!我八岁离开师父,一个人闯荡江湖,孤独俩字我都不知道怎么写的,一个人多逍遥啊,你还孤独,我再不会信你的鬼话!”
说着她拔出腰间的针就要扎下来。
我赶紧跑出门外。
“娘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那夜,我的叫声响彻府邸,脚步遍布府里的每一个角落。
脸也在第二日丢遍了全京城……
全家福番外之:男女主婚后篇
1.进宫一年后,我的脸圆了一圈。
在这里呆的比我在家吃了睡又睡了吃的日子还要无聊。
我去御书房找秦屹,想让他晚上陪我去街上玩儿,却没想到无意中听见他和大臣的对话。
“陛下,皇后娘娘半年无所出,您是不是该考虑下后宫大选之事?”
这声音我认识,是朝中最不怕死的那名谏官。
“朕立后时一同下的圣旨,爱卿莫不是年纪大了,不记事了?”
秦屹冰冷的声音传来。
“臣不敢忘,只是这都不是大事,都可以取巧,陛下当初圣旨中说后宫再不进妃,只此一后,妃不可以,嫔、婕妤、美人才人,陛下还是想封多少都可以封多少的,最重要的还是要绵延子嗣,以免于国体有碍。”
啧,不都说谏官一个
比一个正直刚烈吗?
这位怎么还教人不学好?
御书房内沉默了片刻。
我才听到秦屹再次开口,语气里颇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近三月来一直有大臣跟朕进谏,你还是第一个敢教朕做事的。”
“臣不敢,臣惶恐。”
“也罢,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儿上,朕也不藏着掖着了,今日就跟你把实话说了。”
?什么实话?
“无子嗣这事,跟皇后娘娘无关,是朕有问题。”
我:??!
“太医给朕把过脉,朕少时在战场上受过太多伤,于子嗣有碍,需再经两年的调理方可好全。”
我:!!!
2.
夜间,秦屹来我寝宫时,我将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又一遍,着重看了好几眼我担心的地方。
“娘子在看什么?”
戏谑的声音响在我耳边,我回过神才发现殿内伺候的人都走光了,秦屹站在我身侧揶揄地望着我。等我目光与他对上,秦屹突然俯身,我连忙抵住他。
“别动!”
“娘子不用欲擒故纵,你一个眼神,我便躺下,任你为所欲为。”
秦屹低声在我耳畔说,带着丝丝诱哄。
我:……
“你……是不是真的不行?”
瞧着他脸上的笑容,我问出了心底的疑虑。
他现在还能笑的这么开怀,想来白日里的事情也没有让他觉得太伤自尊,“我都知道了,你莫要伤怀,我……”
“娘子知道什么了?”
没等我说完,秦屹就咬牙切齿地把我摁在了床上。
“我行不行,娘子在新婚夜不是问过了吗?怎么?是我那日努力的不够,让娘子嫌弃了?”
说着他就将手伸进了我的寝衣里,让我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不是,我听到你白日里在御书房说的话了,你少时积累下的旧伤会影响子嗣,是你自己说的。”
我艰难地开口。
秦屹听后顿时明白了,可还是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那都是骗他们的,他们信就算了,娘子跟我夜夜相处还问出我行不行这种问题,看来真是为夫太不努力了。”
说完他就堵住我的嘴,再没让我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天蒙蒙亮时,他起床去上朝,我浑身半丝力气都没有了。
他却还在走的时候在我耳边留下句话,“娘子,我很好哄的,也只限于你。”
去他的好哄。
这叫好哄?我现在的腿都还在抖。
3.
三年后,我产下一对龙凤胎。
儿子取名秦洲,女儿取名秦阮,小名软软。
洲儿从出生起就被立为太子,朝中有了储君,那些大臣们望向秦屹的目光再没有那种时不时的同情。
他们每天都在研究着选什么样的人来教导太子,将他教导的很好。嘴上他们虽然没说,可心里一个比一个都怕秦屹可能就这一个儿子了,绝不能养废了。
夜间,寝宫。
“娘子,我好几天没睡一个安稳觉了,白日里要处理国事,晚上还要独守空……”
“闭嘴!”
我连忙打住秦屹的话,“你别在我面前演了,我不会信你的,你以为我还是当年的云卿吗?不!我早就不是了。”
我摆摆手让宫女请他出去,我趴在床边继续看我的两个孩子。
刚出生时有点丑,可现在这脸蛋儿,我怎么都看不够。
这么好看的孩子居然是我生出来的。
我真棒。
“娘子……”
“滚!”
打扰我看孩子。
“娘……”
“再不滚你下个月也别想回来。”
我话落秦屹就没了影儿。
没想到我娘威胁我爹的招儿对秦屹也这么好用。
我躺在床上,继续美滋滋地看我的两个宝贝。
4.
可好景不长。
洲儿和软软两岁的时候,我想要抱他们,洲儿避开我,后退了一步。
“娘亲,不行,爹爹说我现在是男子汉大丈夫了,不能再和娘亲靠的这么近。”
我:……秦屹,你给我等着!
我软下话,又哄了几句。
可洲儿完全不听,认定自己就是个小大人了。
我只好转移目光看向软软。软软没避开我,甜甜地笑着朝我扑过来,看得我心都要化了。
还是小棉袄贴心。
可在半路她被洲儿拦住。
“软软,不能跑这么快,娘亲跟爹爹会担心的。”
“爹爹年少的时候吃过很多苦,好不容易遇上娘亲,才过的幸福了一点,咱们不要惹祸。”
“乖软软,哥
哥带你去骑小木马好不好?”
软软本来被拦住,瘪着小嘴想哭。
可一听到小木马,眼睛顿时亮了,拍着小手兴奋道:“好啊好啊。”
说完她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哥哥的手走了,旁边的宫女嬷嬷见状赶紧跟过去护着。
他俩头也没回,仿佛忘记了还有我这个娘亲。
我:……
秦屹!
我跟你势不两立!
这么小的孩子你都用苦肉计!你不要爹脸!
5.
晚间,我用完晚膳就让人将宫门锁了起来。
洲儿和软软也不在我宫里睡了,非得自己单独住,我晚上去看他们都不行,只能让奶娘和嬷嬷们日夜轮番守着,才算放点心。
可我没想到门锁了,秦屹跳窗进来了。
“娘子,我错了。”
“滚。”
错什么错?我要是再相信他装可怜,我就是傻子。
我亲手养大的儿女,他几句话就给我掰没了。
昨天还是怀里奶香奶香的小宝贝,今天一个都不让碰了。
“娘子,你考虑考虑我,从你生完孩子,你就养在身边,没满月前你一直让他们跟你睡,我连个睡的地方都没有,满月后你非得把他们放在自己宫里才安心,谁看你都不放心,他们在这儿,我也没办法跟你……”“住嘴!怎么没有?你许多次都在他们睡着后让奶娘抱出去,然后……也不知羞!那么多宫人看着呢,我脸都被你丢没了。”
我气愤地说。
秦屹半点都不恼,又笑着凑上来。
我推他,被他压住双手。
“娘子,之前我心疼你年纪尚小,不敢让你怀孩子,怕你难产出事,我吃了两年多的避子药,你都不心疼心疼我吗?”
他受伤地望着我。
“不心疼。”
我面无表情地说。
要说真的一点不心疼不可能。
可我现在再也不是他用苦肉计就能骗到的云卿。
我现在是钮祜禄·云卿!
“你知道那些大臣这几年在背地里都怎么说我的吗?你知道他们在朝上都用什么眼神看我吗?我是男人,他们也是,那目光……”
哼!凭他怎么说,我半点不信。
那些大臣一个个怕他跟什么一样,能那么明目张胆地看他?我半个字都不信。
“唉,不说了,说的再多我也是没人疼的小可怜,我没了爹娘,活该我孤独一人活在这世上,我这种人就该……”
“呸呸呸,你再说信不信我把你的嘴封上!”
我再没忍住用手捂住他的嘴。
他真是百无禁忌,什么话都敢说。
可我对上他的眼眸,看着他有些微红的眼睛,有些狠不下心了。
“娘子,我只有你和孩子们了,我们一家人好好的,好不好?”
他将头埋在我颈侧,用极轻的语气说,十分小心翼翼。
我发现我没办法说不好。
“好。”
第二日早间,秦屹神清气爽地去上朝。
我躺在床上,连手都抬不起来了。望着头顶的床帐,我咬了咬牙,我真是没出息又信了他!
我就不信这辈子我拿捏不了他秦屹一次!
不就是苦肉计吗?我也学!
全家福番外之:父母带娃回家过年篇
除夕夜,我带着俩孩子和秦屹去将军府过。
我爹娘和我哥还有小小早在家里等着了。
对了,还有我那俩侄子。
我与小小差不多是同一时间怀孕,小小比我早生了些日子,她也是一胎两个,不过是两个男孩儿。
他俩一个叫云逐,一个叫云萧,十分活泼。
也不知我哥那个闷冷性子是怎么生出来这么两个闹腾的侄子的。
“云逐,云萧,你俩给老子慢点儿!再摔跤磕破头的话,看老子不打断你们的腿!”
刚进门,我就听到我爹中气十足的嗓音怒吼着。
“老子?什么老子老子的?孙子面前,你这个当祖父的说话能不能有点样儿?”
进到厅里,我就看到我娘拧着我爹的耳朵说。
我爹赶紧认错。
我那俩侄子躲在我娘身后,对我爹作着鬼脸,气得他胡子都翘起来了。
小小站在一旁,眼里也是不赞同。
“娘,您别惯着他们,不学好就得好好教。”
我哥站在小小身边附和,“娘子说得对。”
我娘纠结了一下。
低头看了看身后的崽子,又看了身边的仨人儿。
她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往四周看了看,瞟见我手里牵着的软软,我娘眼睛一下子亮了。
我爹被她忘了,俩孙子也不管了,直直地朝我扑过来,将我手里的软软抱走了。
“祖母的亲亲宝贝啊,终于来看祖母了。”
小小和我哥看见我们也走过来。秦屹早就跟他们说过不用行礼,因此在家中也没有那么多礼节。
我爹也一手一个提溜着我那俩侄儿过来。
我那俩侄儿本来是丧着脸,可在望见我娘将阮阮放到地上的时候,他们瞧见眼睛也亮了。
“妹妹!”
云逐惊喜道。
“不对,是漂亮妹妹。”
云萧甩了下头发,颇为潇洒地说。
他刚说完,脑门就挨了我爹一巴掌,“什么漂亮妹妹,小小年纪就不学好。”
“她是我妹妹。”
洲儿突然站出来说,将阮阮挡到他身后,满脸护犊子的模样。
我娘看见笑的前仰后合。
“你那么臭的脸,这么可爱的妹妹怎么会是你妹妹。”
云逐撇撇嘴说。
“就是就是。”
云萧小声附和。
“你再说一次!”
洲儿小脸彻底黑了下来。
他最近被满朝大臣选出来的据说是建朝以来最严厉的老太傅教导,身上莫名有股不怒自威的气质。
发起怒来更是吓人。
连我偶尔都会愣一下,更别说那俩小侄儿了。
果然下一秒他俩嘴都瘪了。
“是你妹妹,是你妹妹行了吧,那么严肃干什么。”
“就是就是。”
“是你妹妹,那就是卿儿姑姑的女儿,她的女儿自然也是我们的妹妹,多两个哥哥护着不好吗?”
“就是就是。”“我们俩现在在京内无人敢惹,我们带妹妹出去,保证没人敢欺负她。”
“就是就是。”
云逐说一句,云萧附和一句,俨然一个小传声筒。
我娘笑得实在不行了,没再让他们的话题继续下去。
让我们将娃儿各自领着在厅内桌边坐下。
我们全部落座完毕后,外面的烟火恰巧升到夜空。
在新年的爆竹声中,我娘举起杯。
“愿今后岁岁年年,共欢同乐,嘉庆与时新。”
“好!”
我爹畅快地笑了声,说道。
举起杯与我娘相碰。
我们也都纷纷举起杯。
四个孩子也像个小大人模样,举起手里装水的小杯子,使劲地伸长着自己的短胳膊。
看得人啼笑皆非。
酒喝下之前,我感觉到身侧热烈的视线,侧头与秦屹对上。
“娘子,浮世三千,吾爱有三,你,你,还是你。”
我脸有些热地垂下眼,没好气地拍他一下。
这么多人在,他还不正经。
听着耳畔孩子的吵闹声、父母的笑声,我眼睛不自觉潮湿,握紧了秦屹放在我手背上的手。
三代同堂,十口之家。
无忧、无虑、无病、无灾,满堂皆笑声,最爱的人也都在身边。
这应该就是幸福吧。
我这一生,真的很幸运。
也祝大家新年快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