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宠了个男宠。
为他休正夫、释后院、争皇位,他说的我都信。
可后来他杀了我的女皇姐姐,推翻女尊统治。
将我卖进青楼,一点朱唇万人尝。
我这才明白一切都是阴谋。
重活一世,我看着被送进府的男宠们莞尔一笑:「都留下吧!
「今夜,就由你侍寝。」
我拉着别人离开,无视背后的目光灼灼。
「你不要我了吗?」
1
我死前,宋渊的白月光来看我。
她女扮男装一身贵气,就算身处最低级的青楼也叫人不敢轻视。
「姑娘可还安好?」
她笑脸盈盈,清秀单纯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怨毒。
我动了动被她毁了容的脸,勾起笑容:「好不好,你来试试就知道了。」
「我可不像你如此下贱,人尽可夫,连贩夫走卒都可以登上你的床榻。」
她不屑地看我,突然又是一笑:「你还不知道吧,渊哥哥马上就要册立我为皇后了。」
「而你。」
她停顿了一下,眼中带着恶意和嘲讽。
「没了那张脸,什么也不是。」
我垂眸敛了笑容,知道她最喜欢看我什么样子。
果然她十分满意,勾起唇角笑得有些得意。
她动手掐上我的下巴,兴奋地盯着我那条纵横了整张脸的伤疤。
谈论起宋渊对我如何恶心,谈论起当初的委身何其屈辱。
我任由她羞辱,脸上配合着流露悲伤心痛。
却在她说得正兴起之际,我将发钗一把捅进她的后颈。
我得逞后大笑着对上她不可置信的目光。
她以为我苟活到现在是为了什么?
忍受非人的折磨又为了什么?
不过是我在等她。
为了亲眼看到我的惨状,她一定会来找我,并且炫耀她所拥有的一切。
毕竟以前的我,让荣雪快要嫉妒疯了。
她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羞辱我的机会。
我没有得意太久,凌空而来的一把飞刀刺入了我的眉心,我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看着荣雪被暗卫救走,心中却十分畅快。
我要死了,可宋渊心爱之人也活不了了。
我微微勾起唇,这一生,恨又如何,爱又如何?我失去了一切,可我的仇人也失去了他此生最爱。
恍惚之间,我听到有人撕心裂肺地在喊我的名字。
2
再次睁眼,我重生了。
此时我的眼前,站着五个颜色各有千秋的少年。
其中一人玄衣墨发,清俊如鹤。
我迷茫了一瞬,便听到耳边有人说话。
「王女,可还满意?」
我回头,看着那个笑容谄媚年近半百的女人。
她是皇姐手下一城的城主,可没人想到她是敌国安插的奸细。
而她送来的五个男宠,其中有三个都是宋国人。
我笑了笑,玩味地打量那五人。
除了宋渊,另外两个奸细我不知道是谁。
因为那时的我满心满眼只有宋渊一人,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我为他遣散了后院,给足了他钱财,也给足了他权力。
可我对他千好万好,他却从未付诸真心。
他对我只有谎言和欺骗,他心中所求的,不过是从我手中夺取皇权。
明明对我无意,甚至于厌恶,他却还要表现得对我情根深种的模样。
真是恶心。
我掩下心中翻涌的思绪,面上无波无澜地扫视着眼前的众人。
门前珠帘浮动,显出一道身影。
进来的少年修竹身姿,面容冷寒,他提着剑带进一阵风。
那双星目只是轻轻一扫,平白让我多了好多心酸。
这是我的正夫,前世我并不爱他,可他却救我而死。
无论是休夫还是那条命,我终归是欠了他的。
我的目光跟随着他走动,眼见他冲到那个老女人身前,提起长剑就搁到了对方的脖颈处。
吓得那老女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王夫,这是做什么?」
她惊慌地看着孟江,频频向我传达求救信号。
「就是你想给王女的后院塞男人!你有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孟江冰冷的脸色带着怒意,可到底还是给我留了面子,没有即刻动手。
他在等我的态度。
前世,我不知道他坚毅冷峭的面容下,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曾让他失望太多次。
甚至我还认同了旁人所说的他妒夫名头,没给过他好脸色。
然而现在我只是笑着看他,下意识想要走过去抚平他的惶惶不安。 忽然间,有人抓住了我的衣角。
我一回头就对上宋渊深邃的目光。
我敛了笑容,刚想要甩开他的手。
然而下一秒银光闪过,一道剑气斩断了那片布料。
孟江冷哼一声抽回剑,气愤让他红了眼睛却不想被我看见,他转头继续瞪着老女人,再次将剑搭了上去:「给我老实点!」
也不知道他是告诫老女人、宋渊,抑或是我。
终究还是个少年,他眼中有控制不住的水汽。
等了半晌,见我没有反应,他怕折了面子,于是提剑就走。
我想要跟上,身后却传来宋渊颤抖着的声音:
「阿宴……别走。」
我的脚步一顿,听着这道熟悉的轻唤,心中是止不住的恶心翻涌。
「直呼王女名讳,杖责二十!」
3
我望着孟江离去的背影。
我突然想起了休弃孟江的那天。
骄傲的少年始终挺拔的身影,似乎一瞬间被击垮了。
他满眼不可置信地接过我递上来的休书。
而我面无表情,对他鲜少脆弱的一面视若无睹,眼中甚至有些嫌恶。
「我没害过他,我真的不曾对他下过毒手,你为何不信我!」
他苍白着脸,属于世家的骄傲不允许他在此刻示弱。
他微微颤抖的手指捏紧了休书边缘,指节发白。
他隐忍又破碎的目光,仿佛还在眼前。
我是被宋渊的闷哼声惊得回神的,不知不觉间,二十杖已经打完。
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额头,滑落到他的唇边。
那唇脂已然被他咬花了。
可他那期盼的眼神一直看着我,等着我开口把他留下。
我沉默地欣赏他的眼神从期待,慢慢地到绝望。
我这才悠悠地开口:
「留下吧。」
他顿时松了口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我。
我莞尔一笑,伸手揽过旁边红衣少年的腰肢。
我挑起他的下巴,言语轻佻:「今晚就由你来侍寝。」
被我压低了身子的少年羞红了脸颊,藏在我怀中只露出通红的耳尖。
他小声地嗯了一声。
而宋渊瞬间苍白了脸,他颤抖着声音问我:
「你不要我了?」
我挑了挑眉,笑容风流:「怎会不要,美人们都留下吧,我又不是养不起。」
4
话音刚落,宋渊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连最后一丝血色也全部褪去。
他失魂落魄,眼中满是挫败。
我压下眼底的嘲讽,心中却是止不住的嗤笑。
我望着宋渊一副被我辜负的样子,只觉得可笑。
明明无心之人是他,却装出来一副情根深种的模样。
叶城主见被带走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可惜,随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我的神情。
我对着她粲然一笑:「叶城主这次你做得不错,等回头本王会在皇姐面前为你多多美言的。」
叶城主谄媚地笑起来,脸上的横肉也跟着抖了抖。
「能让王女满意,是奴的福气。」叶城主压下兴奋,随后装作不在意地开口,「王女,我看那姓宋的皮囊还算不错。」
「哦?」我挑了挑眉,声音有些讶异地开口,「城主你要是喜欢,这人你便带回去。」
此话一出,宋渊脸上闪过难堪,他屈辱的眼神带着一丝倔强。
「王女若是不喜欢我,我自会了断,王女不必折辱我。」
宋渊说完这话,就要挣扎着起来。
叶城主见宋渊要爬起来寻死的模样,整个人的脸色都吓白了。
她跪倒在我面前,连连求饶:
「求王女恕罪啊,这宋公子可是王女的人,奴的眼睛就算是再不好,也不敢染指,都是奴不好。」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毫不在意地开口:「没想到是我误会了,不过叶城主,你可有些开不起玩笑啊。」
我的笑容带着一丝的冷意,叶城主刚爬起来,对上我的笑容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哎,叶城主,你怎么又跪下了?」我漫不经心地询问她。
她满脸是汗,抬起来对着我挤出一个快哭了的笑容。
「王女饶命,王女饶命。」
我用脚尖抬起她的头:「叶城主为本王办事,本王赏赐你都来不及呢,怎么会要你的命呢?」
「是是是,都是奴没有眼力见。」叶城主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我见她胆小如鼠的模样,心中觉得十分无趣。
「本王乏了,叶城主你先回去吧,今日本王就不留你用饭了。」
说完这话,我便转身离去。
我走后,叶城主担心地看了一眼宋渊,随后犹如被恶鬼追赶般跑了。
而宋渊刚入府,就得罪了我,府里的下人也跟着无视了他。
我还记得前世,宋渊在我府中呼风唤雨,哪里缺巴结的人。
如今,他却只能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到处询问哪里可以让他入住。
可惜无一人搭理他。
我听着暗卫的汇报,心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继续跟着他,看看他还和谁有过接触。」
这一世,不仅我重生了,连带着宋渊也重生了。
我虽然不知道宋渊为什么会重生,为什么会变了。
但我始终清醒地明白,毒蛇始终都是毒蛇。
这一次,我不仅要让宋渊的算盘落空,还要让他所有的算计化为飞灰。
5
晚间,我拿了一壶酒去了孟江那里。
月下少年手持长剑舞动,宛如天上仙。
我瞧了一会儿,忍不住抬手鼓掌。
少年收起长剑瞥了我一眼,便转身回屋了。
我心中暗笑不已,从前怎么就没有发现,我的王夫少年时这般可爱呢?
等我进了屋,少年这才起身对我行礼。
「现在能看到我了?」我挑眉看向他。
孟江给我递了一杯热茶:「我以为王女只是路过我这青竹苑,也不好打扰王女干正事。」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特别的重,我忍不住笑出声。
「孟江你吃醋了。」
孟江红着脸倔强地撇过头:「没有,王女莫要开玩笑,这妒夫的名头,我可担不起。」
「不逗你了,我今夜是特意来寻你的。」我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笑着对他说。
孟江听到我的话,愣了愣,却也识趣地没有问我为什么。
他眼中虽然带着欣喜,却也夹杂着几分的落寞。
几杯酒下肚,酒劲上来了,我只觉得眼前有些天旋地转,身体本能地就扑倒在了孟江的怀中。
孟江身体僵硬地抱住了我,随后便想要推开我。
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别动,让我看看你。」
我眼中带着痴迷,眼神带着几分火辣。
孟江眼中闪过委屈:「王女,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你是孟江。」说完这话,我便抬头亲了他一口。
这一刻,孟江眼中闪过无数的欢喜,他低着头按住了我作乱的手。
「王女。」
他声音带着沙哑,眼中更是有些无措。
我摸了摸他的耳朵:「真是禁不住逗,好了,我回去了。」
第二日,我去过王夫那里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府内。
等我起身打开门的时候,就看着重伤的宋渊惨白着脸望向我。
他眼中有悲痛,有无可奈何,有我看不懂的其他情绪。
我挑了挑眉:「你怎么在这里?」
良久,宋渊才压下了眼中的屈辱,声音平静地开口:
「昨夜王女辛苦了,我是来送滋补养生的药膳的。」
我勾起嘴角,眼中闪过嘲讽。
从前的宋渊目中无人,在我面前也是高高在上,从来不愿做低伏小。
向来都是我在哄他,他却从来没有哄过我。
如今,宋渊却将自己的脸放在了地上,都不用我踩着他的脸皮了,他自己都不要脸了。
「你有心了,可府中没人教你规矩吗,未经本王传召,不得私自出现在本王面前?」
听到我的话,宋渊的身子晃了晃,像是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
这府中的规矩,正经主子是可以在府中走动的,也可以适当地出现在我面前。
但像他这样的,连个正经身份都没有的男宠,是没有资格出现在我面前的。
可任何规矩,在制定规矩的人面前来说,随时可以更改。
曾经我偏爱宋渊,一整颗心都在他身上,他在府中自然无所顾忌,畅通无阻。
「宋渊是吧?看你重伤未愈的分上,这次的事情就赐你掌嘴吧。再有下次,本王打断你的腿。」
我抬起眼眸凉凉地看向他,语气里尽是威胁和淡漠。
宋渊那明亮的眼神渐渐地黯淡了下去。
他看向我,张了张口,却半天不知道要说什么。
此时,孟江从院外走了过来。
我眼神一亮,温柔地看向他:「又去练剑了?瞧瞧你这满头的汗水。」
我拿起手帕,踮起脚尖轻轻擦拭他的脸颊。
孟江抓住我的手,耳边都红了一圈:「王女,我自己来。」
宋渊看着刺眼的一幕,苦笑了一声,说了一句告退。
他走的时候,我听到了他轻声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6
我向来是冷血无情的人,当初爱他,自然对他百般的好,如今不爱了,自然是百般的厌恶。
后续几日,我去了另外四个男宠那里,唯独没有去过宋渊那里。
我听下人说,他气得摔碎了不少房中的东西。
可没过几日,他又眼巴巴地托人给我送来了礼物。
打开盒子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支华美的金簪,整支簪流光溢彩让人眩目。
这簪是京中最大金店的镇店之物。
前世这金簪,我眼馋了很久,让人盯了很久。
宋渊知道后却说了一句,俗不可耐。
可后来他的白月光戴着金簪到我面前炫耀,说:「男女之间向来用金簪定情,宋渊的意思你不会不知道吧?」
「王女,听说是宋公子,当了祖传的玉佩,这才……」
管家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拿去丢了。」我合上盒子,低着头遮住了眼中的暗芒。
等管家走后,我叫来了暗卫:「去查一下宋渊那一块玉佩的来头,看能不能顺藤摸瓜。」
这些日子来,我的漠视,在不着痕迹地逼疯宋渊。
我相信不需要太久,宋渊就会露出来马脚。
很快,我派去的暗卫就带回来一个惊天消息。
我衣裙都没有换,就带着侍卫连夜进宫。
「王女,要不等天亮再来吧,女皇刚睡下。」皇姐身边的侍女一脸为难地看向我。
「本王有急事,劳烦你了。」我握着宋渊的那一块玉佩,心中充满了急切。
「如果有什么后果,到时候本王一人承担。」
见我坚持不肯走,侍女只好转身去请皇姐。
不多时,殿里的灯火就亮了起来,穿着常服的皇姐急匆匆而来。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这才松了一口气:「何事慌张?」
「星夜前来,是有大事向皇姐禀报。」我将手里的玉佩递给了皇姐。
皇姐把玩着手里的玉佩,眼神带着一丝不解。
「此物有何不寻常?」
「皇姐容我慢慢道来。」
我和皇姐说了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是我朝的女相冷月。
十八年前,冷月拜别故土游历天下,和宋国的三皇子相爱,还生下了一子。
如今这三皇子成了皇帝,对我朝虎视眈眈。
而女相则在暗中不断地帮助宋国皇帝。 「至于他们的那个孩子,前些日子已经被叶城主送到了我的府上,成为了我的男宠,也就是宋渊。」
我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事情,心中畅快了不已。
「宋渊此人心机颇深,我的人费了很多工夫,这才顺藤摸瓜查出来。」
前世的宋渊隐藏得很好,他的身份我一点都不清楚,甚至于我都没有反应过来,我的家国就灰飞烟灭了。
7
皇姐摸着手中的玉佩,眼中闪过暗芒。
「做得不错,你先回去吧,这件事你就当作不知道。」皇姐安抚地看向我,眼中带着一丝的温柔。
而我却紧紧地盯着皇姐的眼神:「皇姐,我要帮你!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我这护犊子的皇姐心中,我始终都是小孩子。
不懂算计,不懂人心。
可在青楼那些日子,我从高高在上,被人踩进了泥土里。我吃过了这一生,对女子最大恶意的苦。
我已然懂得,我如今的一切来之不易,自然也会拼尽手段保护好我拥有的一切。
皇姐打量着我,半晌,笑容中带了欣慰:「好。」
我在宫内和皇姐聊了很久,计划了很多对策,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敌人比想象中还要可怕。
等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的时候,便见黑暗中站着一个人。
那人听到我的声音,转身看向我:「想必王女是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宋渊看向我,眼中带着复杂:「那让我猜猜,王女都做了什么。」
「宋渊,你在这里说什么胡话?」我压下心中的惊惧,眼神也染上了杀意。
可宋渊却没丝毫的畏惧,只是平静地继续说下去。
「想必我的那一块玉佩,已经被王女递交给了陛下了。
「我是女相之子的身份,恐怕王女和陛下也都知道了。
「当然猜到这些,我在王女的眼中也不过只是一个庸才,」宋渊自嘲地笑了笑,「可王女知道吗?从一开始,王女猜到了我重生后,对我层层布局,宋某也在对王女布局。」
听到这话,我眼神一变,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一切进行得如此顺利。
「来人啊,给本王杀了他!」我红着眼拿起长剑,没有一丝的手软。
宋渊站在原地不动,他身前很快出现了不少的黑衣人。
其中两个人的身形,和那日的两个男宠极为相似。
「王女,晚了。」宋渊气定神闲,看向我眼神写满了掠夺,「原本女相不会反,可如今她不得不反。」
听到这话,我手中的长剑舞动得更加快。
只要杀了他,或许还有降低伤亡的破局之道。
可宋渊早有准备,他嚣张而冷静。
直到孟江的长箭,对着他的眉心而去。他这才变了脸色,躲过长箭以后,他眼神毒辣地看了一眼孟江:「撤。」
有了孟江的加入,战局瞬间扭转,宋渊底下的死士不断地死去。
宋渊在手下人的掩护下,开始撤退。
就在宋渊要踏出王府之前,我快速夺过孟江手中的弓箭,凭借着自己的感觉,对着宋渊的背影射了出去。
宋渊后背中箭,差点从半空中摔下来。
临走时,他转身对着我挑衅:
「王女,我们来日方长,这天下我要。你,我也要!」
夜色成了宋渊最得意的保护,他从容地从我府中退走。
我将弓箭抛还给了孟江,眼神带着冷意:「迟早我会杀了你。」
8
如今这局面,已经容不得我多想了,连夜点兵带着人包围了女相府。
我到的时候,女相大开府门,摆了一桌茶水,对着我遥遥举杯。
「臣年纪大了,喝酒容易伤身,如今便以茶代酒敬王女一杯。」
我翻身下马,接过她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
「女相看来已经知道了?」
女相神色冷淡:「臣虽然老了,但那铺子是臣的。」
「那女相为何任由宋渊害您?」我有些不解。
「儿女都是债。」女相叹息一声,眼中有无数化不开的愁绪。
我见她伤怀,却还是没有忍住问她:「那孟江呢?」
孟江也是女相的儿子,所以皇姐一开始才不想让我管这事的。
听到我提起孟江,女相看向我:「他已入皇家玉牒,自然不会受到我牵连。
「至于其他人,臣问心无愧。」
女相看向我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一抹决绝。
那一刻,我知道了女相想要做什么。
我朝受世家牵制已久,这一直是我皇姐的心病。甚至在有些地区,只知道世家,却不知道皇帝。
而孟家乃是世家大族之首,其势力遍布整个皇朝。
女相向来忧国忧民,如今她将计就计,将把柄递到了我的手上。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想以一己之力拖整个皇朝的世家下水。
这个缺口一旦打开,皇族就有了下手的机会和把柄。
「女相,我敬你。」我拿起茶杯,对女相致谢。
「王女不必手软,也不必难过,这是臣的选择。」女相慢悠悠地喝下茶水,声音没有一丝的波澜。
我对着女相弯腰行礼:「我替天下百姓,谢过女相了。」
9
第二日,女相府被围的消息,整个朝堂都知道了。
文臣武将纷纷上书,说我嚣张跋扈,不知轻重,没有圣旨都敢直接拿当朝女相下狱了。
皇姐坐在龙椅上,眉头紧缩,时不时地看向我。
等这群人说得差不多了,我和皇姐心中也明白了这些人的想法了。
这时候我才上前一步。
「臣有话说。」
见我站出来了,皇姐这才松了一口气。
「臣要禀报,当朝女相和叶城主通敌叛国之罪。
「孟女相曾和宋国皇帝生有一子,名为宋渊。前段时日叶城主将此人送入我府中,意图不轨。」
我把我和女相准备好的证据,全部递交了上去。
文臣武将和孟家多少有沾亲带故的关系,这通敌叛国的罪名一下来,朝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受牵连,他们纷纷跪倒在地,为女相求情。
皇姐看了我手中的证据,让大宫女拿下去传阅。
众大臣看了手中的证据,纷纷惨白了脸,随后跪倒了一地。
此时她们也不敢求饶了。
半晌,皇姐这才开口道:「铁证如山,还有女相亲自手写的认罪书,诸位爱卿可有话说?」
满堂寂静,无一人开口说话。
过了很久,皇姐这才开口道:「此事,朕心中已有定论,除了几位重要人物,其他人朕可以不计较。」
皇姐的话一出,底下人纷纷跪拜谢恩。
皇姐在他们看不到的角度,对我眨了眨眼。
我一本正经地当作没看到,心中却是乐开花。
此次在我唱黑脸,女皇唱红脸的一场戏中,定下了女相的罪名。
虽然皇姐说了不计较,但这件事还是有百人被处死,另有千人获罪。
女相被赐死前,我带了孟江去看她。
女相神态从容,慈爱的眼神落在了我和孟江的身上。
「都是好孩子,以后好好过日子。」说完这话,女相便将我们赶出了牢狱。
松懈下来以后,我突然发现孟江变得很奇怪。
仔细想想,似乎是从女相出事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和我说过话。
「是我对不住你。」
我和他虽然有大义灭亲的好名声,可毕竟还是我害死了他的母亲。
孟江听到这话以后,眨了眨眼,最后淡淡地说了一句:「这是母亲的选择。」
从那以后,我就很少看到孟江。
10
抓捕宋渊的第八十天,宋国传来了消息,宋国国君认回了在外的儿子。
又过了三个月,宋国国君退位给了儿子宋渊。
消息传来的时候,我正在治理水患。
我拿着图纸,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之感,这宋渊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我这才刚解决掉世家垄断了普通百姓的通天路,他那边就已经大权在握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我望着滚滚的河水,心中充满了杀意。
果然,大坝还差几个月竣工的时候,宋渊亲自带兵北上。
想到宋渊临走时候的挑衅,我彻夜难眠,终于下定决心回去。
皇姐原本不认同,她给我的回信中写道:「这不世之功就在眼前,你又何苦在这个节骨眼回来?」
然而我却告诉她,宋渊狼子野心恐怕大战在即。
于是在皇姐的默认下,我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我回去的当天,宋国使者就当着百官的面,替他们的国君宋渊求娶我。
他们国君的意思是,如果王女愿意嫁给他为后,那他便不会计较杀母之仇。
这话流传到了民间,我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红颜祸水,天生的妖姬。
无数不堪入耳的声音,纷纷出现。
更有百姓对着我的马车扔了臭鸡蛋。
就在王府下人不知道怎么面对的时候,孟江出现了。
他骑马护在马车边,他对着周围的百姓拱了拱手。
「我母亲一事已经有了定论,她在牢狱中亲手写下了认罪书。
「我母亲自认有错,请大家不要轻信宋国的挑拨。」
有了孟江的守护,周围的百姓纷纷退去。
我坐在马车中,低声和他道谢,他沉默不语没有回应我。
皇姐知道了我被拦路扔垃圾的事,有些心疼地问我:「你打算如何?」
我轻笑一声:「冤有头债有主,宋渊躲在背后玩阴的,我也可以。」
11
宋渊御驾亲征求娶敌国王女,好不威风。
可我偏偏要让他成为笑话!
我把宋渊的别有用心描绘成对我的情难自禁,把他的百般算计描绘成百般讨好。
我把这些事情扭曲真相后,全部传到了宋国。
很快,宋渊的白月光,如今的宋国丞相之女就闹腾了起来。
而皇姐这边很快就给出了答案:「犯我边境者,诛!我朝不需要皇子皇女和亲。」
我趁机提出要带兵出征,皇姐很快答应了。
临行前,皇姐为我正衣冠:「去吧,皇姐在京都等你凯旋。」
「定不辱使命。」我抱拳跪在皇姐的面前。
宋渊趁着我国国库空虚来犯,我也搅得他满堂风雨。
这第一步,我们算是平手了。
我望着宋国的大营,心思百转。
我想了很多宋渊可能会做的事情,可他的疯,让我们所有人都没有猜到!
宋渊前脚安定了宋国的朝堂,后脚就大军压境。
他坐在车架上,抬起头对我喊话:
「王女,又见面了,你我互相算计这么久了,这次就赌一把大的。」
宋渊眼中带着冷漠,丝毫没有对天下苍生的怜悯。
他不管这一场战争会死多人,也不管这一场战争他能不能赢。
他要的是天下人都为他痛苦。
我手拿弓箭对准了宋渊:「那就试试!」
长箭破空而出,杀伐声也随之而起。
我亲自领兵出城,直奔对方大本营。
宋渊的防护很好,我屡次冲杀都未得逞。
我一心想要杀了宋渊,想要早点结束这一场战斗和我们之间的恩怨。
可宋渊却不急不慢地坐在远处打量着我。
我一身血污,狼狈不堪。
他一身华锦,云淡风轻。
他对着手底下的人吩咐一声,便有下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美酒和佳肴。
他拿着酒杯,冷眼看向我这里。
局势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多的人死去。
我心情从平静变得焦虑,而宋渊却丝毫不在乎底下人的死活。
我握紧了手中的长剑,用力扯着马缰,带着身边的人拼命地想要再次突破重围,却偏偏又一次次地落败。
就在我体力不支,快挡不住敌方的攻击时,孟江挡在了我面前。
长剑入体,鲜血喷了我一脸。
他笑着说:「王女,你我两清了,你原谅我,我也原谅你。」
那一刻,我恍惚了一下。
我明白孟江的意思。
女相毕竟是他母亲,他恨过我。
可他心软兄弟之情,放走了宋渊,知道我也恨过他。
现在,我们两不相欠,重新开始。
我抱住了孟江摇摇欲坠的身体:「好。」
宋渊站在远处,冷笑着看着我们:「王女,朕给了你很多机会,可你非要和朕作对,如今还在朕的面前上演恩恩爱爱的戏码,真是让朕伤心。
「既然如此,不如你们两个都下地狱吧!」
他站在高处对着我遥遥举杯,随后轻声开口吩咐:
「谁能杀了主将,凭人头,赏赐黄金百两。」
宋渊拿起弓箭对准了我。
12
千钧一发间,我的援兵到了!
宋国大皇子一剑挑开了宋渊的长箭,救了远处的我。
宋国内乱,宋国大皇子在宋渊不在的时候,掌控了王都。
大皇子当众撕开了宋渊的真面目。
「宋渊弑君篡位,如今的国都内,那太上皇是假的。真正的太上皇早就死了。」大皇子手握虎符和圣旨,「这是先皇的遗诏,皇位应当由我继承。」
「诸位将士,得我号令,诛杀逆贼。」大皇子直接下令。
几位大将军看了虎符和圣旨,沉默半晌立马倒戈。
宋渊没料到苦心经营的一切,在片刻间化为了飞灰。
他抽出随身携带的王剑,想要自刎。
却被我用长箭射穿了胸膛。
「你欠本王的太多太多,你该死在本王的手上。」
前世今生, 宋渊的爱都是剧毒,将我一次又一次推向死亡。
宋渊抬起头痴痴地看向我:「这样也好, 死在你手上,好过死在别人的手上。」
他眼中带着一丝释怀, 一丝平静, 无声对我说:「照顾好自己。」
我看懂了,内心却波澜不惊。
我不知道宋渊为什么也会重生, 我也不知道宋渊为什么后悔了。
我从来没有问过他, 也从来都不想知道答案。
伤害已经造成了,自然将一切变得无法挽回了。
何况重来一次, 在他的心中,最为重要的还是万里江山。
儿女私情不过是那可有可无的点缀罢了。
我冷漠地转过头, 对着大皇子拱了拱手。
「多谢国君相助。」
大皇子弯了弯嘴角:「说起谢, 朕还要谢王女呢。如果不是你当初告知朕, 朕说不定早就死在了竖子的手中了。」
我们两人相视而笑, 提起当年的事情, 都心照不宣。
当初选中大皇子为盟友的时候,我犹豫了很久。
与虎谋皮, 会不会遭受反噬,没人知道。
可后来宋渊一系列的行为,让我下定了决心。
那一夜, 我和皇姐计划中,就有扶持宋国大皇子的决定。
果然,他没有让我们失望。
13
宋渊死后,大皇子收兵回了宋国。
两国停战, 愿结两国之好。
我借此提出互市。
「陛下,臣此次出征见了边关民众疾苦,愿陛下开通互市,打开两国贸易。」
我跪在地上,述说着一路走来见到的风景。
皇姐十分欣慰, 她不时地满意点头。
「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就由你去完成吧。」
皇姐一锤定音,丝毫不给那些反对的人机会。
下了朝, 皇姐单独见了我。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当初嚣张跋扈,不讲一点道理的孩子长大了。父皇母后看到了, 该有多高兴。」
我和皇姐一母同胞,因为父皇母后去世得早,是她一手将我带大的。
如今她眼中的欣慰快要溢出来眼睛了。
我上前一步抱紧了她:「皇姐, 对不起。」
这次对不起, 是前世迟来的抱歉,今生终于能释怀地说出口了。
「你这孩子,」皇姐无奈地拍了拍我的背,「你以后要好好的。」
14
接了互市的活以后, 我直接下了江南, 亲自去看看能出边塞的货物。
孟江一路骑马追到了江南。
我望着他粲然一笑:「王夫,那么巧?」
「不巧,我追王女而来。」
「是吗?」我微微挑了挑眉,随后放下了车帘。
江南风景秀丽, 我朝的大事定能成功生根发芽。
至于我和孟江的故事,能不能开花结果,要等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