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陈令的未婚妻,也是他的青梅竹马。
那天,我看到了他和所谓的「好兄弟」,另一个女生接吻。
「我真的好烦她啊,病秧子一个,还矫情得不行。」他搂着她抱怨。
他的「好兄弟」咯咯笑:「她矫情还不是你惯的,我都和你说了要给她立规矩,以后就不敢作了,你不听那怪谁呀?」
哦,原来是这样啊。
其实我也不是非他不可的。
后来,如他所愿,我走了。
可他却像变了一个人,说非我不娶。
1
晚上,陈令给我发消息,说让给他把家里的酒送过去酒吧。
我昨天感冒了,发烧、头晕,卧床了一天,他明明都知道。
「我有点不舒服,你能不能点个酒?」我发消息。
他的电话打了过来。
接通后那边先是一阵起哄。
「都安静!看咱令哥怎么振夫纲!」
「哈哈哈。」
「舍得吗令哥,嫂子身体可弱。」
一阵嘻嘻哈哈的喧闹声中,他开口问:
「吃饭了吗?」
我愣了下。
「吃了。」
「兄弟们都在等着,就让你送个东西怎么这么费劲?」他沉声道,「你有力气吃饭,没力气过来?」
「……」
「吃了感冒药,我现在头晕。」我沙哑着声音。
「令哥,算啦算啦,输了就直接给兄弟们钱吧!」是一个刺耳的女声。
这个声音我很熟。
陈令的「好兄弟」,苏如。
她咯咯笑:「令哥今天要破财了,小媳妇又不听话咯!」
起哄声又起来了。
胃里突然泛起一股恶心。
「许声声。」
陈令的声音,透着我熟悉的不耐烦。
我闭了闭眼。
「好,我现在去。」
2
我打了个车,到了酒吧。
推开门,一眼就看到陈令正站在房间中央,在一片起哄声中,与苏如亲得难舍难分。
看到我,喧闹的场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觉察到异样的苏如余光瞥过来,「啊」地尖叫一声,猛地推开了陈令。
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陈令被推得踉跄几步,也皱眉看了过来。 他看起来醉得不清。
与我对视时,苏如似是无意地抹了下水润润的双唇,手足无措道:「嫂子,你别误会……我们俩游戏输了,正被惩罚呢……」
我目光扫过她清凉的小吊带和白色超短裙。
陈令和他的其他哥们不止一次夸过她。
又纯又欲。
「哦。」我走过去,忍着头痛将酒放到玻璃桌上,「酒送到了,我走了。」
「哎呀,嫂子你别生气呀!」苏如突然一把抱住我的胳膊,鼻涕眼泪往我身上蹭。
我回头,皱眉看她。
「在场兄弟都能给我和令哥作证的,我们就是兄弟间闹着玩,你要是因为这误会,我们可冤死了呢……」
呵。
误会。
我转过头:「兄弟间闹着玩?」
她含着泪眼,拼命点头。
我随意指着其中一个男生,他们的另一个兄弟:「那你和他也亲一个。」
苏如的脸瞬间变白。
「嫂子,你,你把我当什么人……」
说这话时,她的眼中蓄满屈辱,眼圈红得像只受伤小兔子。
这时,一个男生站了起来。
「嫂子,兄弟们行酒令,玩嘛……小如一个女生,别太为难她了。」
「就是就是……」
「玩嘛……」
呵呵。
我转过头,看向众人。
「为难?原来你们也知道什么叫为难?你们起哄让我带病送酒就不是为难了?」
几人哑声,面面相觑了半晌,看向了陈令。
「令哥……你看这……」
「够了。」
我转头,陈令走过来,拽住我的胳膊。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都说了就是兄弟们闹着玩,你不依不饶这是干什么?好好的气氛都被你搞糟了。」
「小如一个女孩子,你至于这么故意给她难堪吗?」
女孩子。
他的好兄弟,此刻又变回了女孩子。
「对不起,嫂子,怪我……」此刻,苏如已哭得梨花带雨,「早知道你们会吵架,我就不闹着非喝这酒了……」
哦。
这酒,果然是苏如要喝的。
来前的猜想被印证,汹涌的疲惫感突然从身体的四面八方袭来,此时此刻,我只想马上离开这个荒唐可笑的地方。
我甩开陈令的手,转身就走。
「哎呀嫂子你别生气啦!」苏如又过来拉我,被我一把推开。
「呀……」
她踉跄了下,直接弱弱地跌倒在陈令怀中。
陈令的怒火似是被这一摔,猛地点燃起来。
「许声声!站住!」他在身后喝道。
我回头,只见他扶着委屈巴巴的苏如,脸色黑青:「给苏如道歉!」
我顿住脚步,平静地看向这张散发怒气的脸。
这张脸,曾经对着我,露出过各种各样的表情。
担心,喜爱,心疼,无奈……
如今,却频频为了他的「兄弟」,对我怒目而视。
「你今天要是不道歉,咱俩就一拍两散!」他继续。
此刻,包间里他所有的好兄弟,都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注视着我们三人。
我觉得自己仿佛马戏场里的猴子。
「好啊。」我上前一步。
「什么?」陈令皱眉。
「哎呀令哥,你看你……」苏如看了看我,又亲昵地拍了拍陈令,眼圈更红了,「干吗呀你,别为难嫂子了……」
「你说什么?」陈令又问。
「我说,好啊。」我平静地看着他。
「我同意了,一拍两散吧。」
3
也许因为还有点晕,坐到出租车上,我才发现家门钥匙不在兜里。
可能是掉在了酒吧走廊。
只好打道回去找。
还好酒保捡到了,在他将钥匙给我时,陈令那个包间的门突然开了。
苏如架着醉醺醺的陈令,边向洗手间走边抱怨:「哎呀,真是的,再生嫂子气,你也要注意自己身体呀。」
「你自己不心疼,还有人心疼呢。」
陈令傻笑地捧起她的脸:「你说,她,她怎么就不像你这么懂事呢?送个酒都给我摆脸,还要分手……」
苏如「哎呀」一声。
「嫂子呢,确实挺不懂事的,你说你对她多好了,别的女生看了,都不知道多羡慕呢……不过呀,她说分手肯定是气话,你这样的富二代,她怎么舍得和你分手嘛,每次不都哭着回来了吗?」
「富二代,钱……」陈令呆滞片刻,「也许和你们说的一样,她是为了我的钱……」
说罢,他又喃喃道:
「其实我有时候真的很烦,明明自己病秧子一个,我都不嫌弃她了,还矫情个不停……」 「令哥呀,」苏如叹气,「我说实话呢你别总不爱听,嫂子矫情还不是你惯的,我们都和你说了要给她立规矩,以后就不敢作了,你舍不得怪谁?」
「你也别总是想什么嫂子是不是为了你钱的事了,你看你被嫂子拿捏的这个样子,人家就是为了钱,你也舍不得和她分手呀,就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呗……」
说着,两人一起进了酒吧的无障碍洗手间,「吧嗒」,门从里面锁上了。
胃里又翻涌了起来。
我转身,走了。
4
也许是因为晚上出来吹了风,半夜我就发起了烧。
迷糊之间,我似乎梦到了我和陈令以前的那些事。
我们两个是一起在福利院长大的。
我从小就身体不好,从记事起,陈令就在我身边。
他会打跑欺负我的其他小孩,会为生病的我光着脚丫找医生,会握着我的手,用稚嫩的声音说声声你放心,我照顾你一辈子啊。
而一次福利院起火,他明明被救出来了,又冲进去救我,肩膀被落下的火星灼烧,留下了永久的疤。
那时候我就想,是什么样的爱能比自己生命更重要呢?
我没有父母,没有亲人,陈令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了。
所以我对自己说,许声声,你一定要永远对陈令好。
16 岁时,陈令的亲生父母找了过来,原来他是陈家失散多年的公子。
他们接回了他,他一下子成了有钱人。
可他也没有忘记我,他会悄悄来我的高中看我,给我带吃的,带药,和我约定考同一所大学。
我们也真的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我们是大学里最令人羡慕的情侣,而苏如,也是在这个时候,和一众好兄弟,出现在了我和陈令的生活里。
苏如是个在大学城有点名气的小网红,以「汉子一样的性格」而出圈。
她和身边的男生朋友,似乎都是兄弟。
陈氏在我们这里的产业不小,陈令身边围着的这些兄弟到底在图什么,见惯人间冷暖的我,其实看得出来。
我不止一次提醒过陈令。
他却不以为然。
相反,他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大学正式交往后,陈令将我带到了陈家。
他跪在地上和父母说这辈子只会娶我。
陈令的生母长了一张和善的脸,她对陈令格外宠溺,但对我异常苛刻。
在她眼里,我,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是配不上陈家的门槛的。
父母不同意,陈令就站在别墅门口淋雨,淋了一整晚,第二天肺炎住院,高烧到 40 度。
我心疼陈令,为了不让他夹在我和他父母之间为难,尽量去让他妈妈开心。
我忍受她刻意的刁难,接受她无时无刻的批评,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让别人挑不出错。
久而久之,她勉强接受了我,但每周末仍会将我叫到陈家,接受她所谓的「太太辅导」。
那天,陈家的用人都会放假,而我一个人要给陈母和她的所有朋友们服务。
端茶倒水,洗碗撑伞。
「你呀,就是缺乏锻炼才病恹恹的。」陈母总是一边看着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我,一边摆弄着她新做的指甲,「多干干活就好了。」
她的朋友们则会用审视的目光看我:「看着弱弱的,能不能生出孩子呀,陈太太你还是带她去检查一下的好呀。」
「又没有家世还不能生,那可要亏的呀。」
在陈家的我,就像个商品,总是被这些高高在上的目光审视着,指点着,评论着。
我并没有将这些告诉陈令,我心疼他刚接手公司的辛苦,不愿再让他为我和他家里的关系操心。
而且这些其实真的不算什么的。
只要陈令爱我,维护我,一如既往坚定地和我站在一起,这些委屈,都不算什么。
大学毕业后,我本来拿到了一个不错的工作 offer。
陈家却不许我去。
那次,我和陈令大吵了一架。
他说我太任性。
「你自己身体什么样自己不知道?」他发了好大的火,「我就不明白了,我家让你毕业就在家享福做陈太太,你到底在不满什么?」
「声声,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自私,我为了让家里接受你做了多大的努力,你为什么不能体谅体谅我呢?」
他说着说着就哭了:「那年我连命都不要了救你,你就不能为我妥协一下下吗?」
于是,我又妥协了。
因为他救过我的命,因为他曾经对我太好太好,因为他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只要想到以前那个为了我不顾一切风雨甚至生命的他,只要看到他肩头因为救我而留下的疤,不论吵架多凶,我都会找到理由与他和好。
我不求其他,只希望我们能长长久久走下去。
而直到今天,我才明白。
原来他以为我不离开他,是因为舍不得他的钱。
原来他是这么烦我。
今天这样故意试探的事,其实已经不止一次了。
而我之所以会去送酒,大约也是想给自己的心死,压下最后一根稻草吧。
梦里,泪止不住地流,记忆中那个阳光少年似乎就站在我的身后,他挥着手,高兴地冲我喊:
「声声,等等我!我们一起走!」
可我却不愿再和他一起走了。
我太累了。
任由眼泪一直流一直流,我一步一步向前走。
直到走到落日尽头,我再回头看时——
记忆中的那个身影,早已被泪水冲刷,消失不见。
再没有存在过的痕迹。
5
第二天醒来,我退烧了。
身体虽然疲惫,我还是打开行李箱,开始收拾行李。
此时,公寓大门开了,苏如的声音隔着卧室房门传了过来。
「令哥,下午《灌篮高手》,说好一起去啊,我会穿湘北队服的!」
陈令「嗯」了一声。
我收拾衣服的手一顿。
今天,本来是陈令答应和我一起去见亲生父母的日子。
一周前,福利院的人联系我,说可能找到了我的亲生父母。
对方要求先提供毛发做 DNA 鉴定。
而今天是出结果的日子。
刚收到通知时我很紧张,也很忐忑,陈令答应说会陪我。
可才不过几天,他就忘了,要和别人去看《灌篮高手》。
「嘎吱」,卧室门开了。
是陈令。
「你在干什么?又在任性什么?」他皱眉看着收拾东西的我,「身体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这时候去旅游我可没时间陪你一起去。」
「不用你陪。」我轻声说,「我们昨晚已经分手了,我今天就搬出去。」
「呵呵……」他愣了下,突然就笑了起来,「许声声,他们都说我惯得你过分,我之前还不觉得。
「可是现在呢?你看看自己现在成了什么样子了?
「动不动就威胁说分手?你是笃定我离不开你吗?」
他蹲下,厌恶地拉开我收拾行李的手:「够了啊你,昨晚还不够威风?」
「借着送酒在兄弟面前灭我面子,故意给小如难堪,你还没满意?」
胸腔里突然涌上一股气,我抬起头,与他对视。
「陈令,第一,我身体不舒服和你说了,是你坚持让我送酒的;第二,是你先和苏如接吻的,也是她跑过来先和我搭腔的;第三,分手也是你说的。」
我甩开他的手,将行李箱拉链拉上。
「我从没笃定你离不开我,而我也不是离不开你。」
「你这样有意思吗?!」他提高了声音。
「天天借着自己身体不好闹个不停!我欠你了是不是?!」他开始发飙。
「许声声,我对你好不好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我当年为了你命都不要!」
「昨晚不过让你送个酒,试试看你到底对我有几分真心,结果还真试出来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知不知道我的兄弟们私下都怎么说你,都说你就是个捞女,我是个傻子,你是为我的钱!」
「你就不能证明一下你不是吗?可你做什么了?我都为你付出这么多了,你为我做什么了?我想自己验证一下有什么错?」
我沉默以对,而他怒气更甚。
「我真的是爱错了人,你真想分手是吧?我不留你,那就分吧!」
「走出这个门之前你最好想清楚,陈家儿媳妇的位置,可不会一直给谁留着。」
我抬起头,看向他那因宿醉而无神的双眼。
以前透过这双眼睛,我看到的是美好的过去,相互的扶持,甜蜜的爱恋和憧憬的未来。
而现在,我只能看到一片荒芜。
「陈令,你成功了。」我轻声。
「什么?」他怔了下。
陈令,你终是成功了。
成功地让我恶心了这段感情,成功地让我不再爱你。
6
我离开了公寓。
陈令并没有追来。
我还没有租好新房子,也没有工作,在街角的 KFC 待了半日,给自己画了个淡妆遮掩哭了一夜的微肿双眼。
就在刚才,DNA 鉴定结果出来了。
晚上,我会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之前,陈令曾说,会将一出生的我就扔掉的父母,肯定不是嫌弃女孩就是人品不好。
如今来寻亲,没准是因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想来蹭陈家的钱和资源。
而如今,我和陈令分手了,也不知他们见到我,会不会失望。 家人到底是什么,其实我并不知道。
陈令曾说他就是我的家人,而他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
可我在这些所谓的「家人」那里,只感到了疲惫和煎熬。
今天的落日很美,天边云卷云舒,镀着一层温暖的金色光芒。
我坐在窗边,看着夕阳缓缓沉下,终于提起行李箱,走出了 KFC。
7
约定的地点,就在不远处的一个饭店。
我拉着笨重的行李箱,正要过马路,远处一个电动车突然急速驶来。
刹那间,我躲闪不及,却被身后一个大力一拉,连人带箱转了个圈。
电动车擦着我的裙边疾驰而过。
「没事吧?」救我之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这是一个好听的磁性男声。
我摇了摇头,赶忙道谢。
「没事的,这个地方电动车多,走路开车都要小心。」他笑了下,却在看清我脸的瞬间愣住了,「你……难道是……声声?」
我也愣住了。
「我是许声声,你是……」
「你堂哥的大舅哥,」他笑笑,「你这张脸和诺姨长得好像,这还用 DNA?陆家人也是被骗怕了,太过谨慎。」
「不过之前确实有不少整过容的骗子来寻亲,也是没办法。」他叹气。
「走吧。」他热情地拉起我的行李箱,「陆氏旗下人多嘴杂,所以今天在舒氏旗下的饭店见面也是为了保护你,人我都清了,放心吧。」
「你说……陆氏……舒氏……」
他想了下,「啊」了一声。
「忘记了啊,你还不知道,」他笑笑,「你是陆氏集团二公子的独女。」
「我是舒氏集团的舒磊,我妹嫁给了你堂哥,所以我们两家是亲家。」
8
陆氏,舒氏……
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跟着舒磊来到了饭店门口。
一群人正站在门口,焦急地看着我们的方向。
这时,一个美貌的贵妇一下子扑了过来,抱住了我。
「是声声吗?是我的声声吗?」她捧起我的脸,哭得不能自己,「真的是我的孩子,序哥,我们的孩子回来了。」
身后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士走过来,眼圈也红了:「是啊,我们的孩子回来了。」
我看着眼前这张和我有七分像的脸,眼角也不自觉发了酸。
「序叔,诺姨,先进去吧。」舒磊在一旁轻声。
直到进入 VIP 贵宾厅,亲生母亲都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
我能感受到,她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今天,福利院的院长和警察也都在。
他们共同讲述了找到我的过程。
原来,当年林诺生下我后,曾经雇过一个叫许艳的保姆。
林诺生完我后生病了一段日子,而许艳看林诺身体不好,居然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想要勾引我的亲生父亲陆泊序。
陆泊序没有中计,许艳恼羞成怒,在被解雇后偷偷溜回来,偷走了我。
那时候的科技没有现在发达,陆家即便有钱,却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许艳。
直到半年后,警察在一片未开发的海边发现了许艳和婴儿的衣服鞋袜,还有她留下的一封遗书。
遗书里说,她既然得不到陆泊序,便要让他永远都忘不了她。
于是她带着他的孩子一起死了。
警察后来在海里找到了许艳的尸体,却一直没有找到我的。
他们猜想,可能我已经被鱼吃掉了。
这些年,尽管大多数人都默认我早已丧命,但我的父母却一直没有放弃。
陆泊序和林诺再没要过孩子,他们怀抱着一丝希望,寻找着,等待着。
可当年许艳其实并没有杀我。
也许是她内心的最后一丝善意使然,抑或是她想要恶劣地满足自己的某些念想,她将我放在了隔壁县城的一个福利院门口,留了个字条,说我叫许声声,因为母亲未婚先孕,所以无法养孩子。
许,是她的姓。
后来,那个福利院着火,我们这些孩子被统一送到了海城的一所福利院。
但因为我的来历是有记录的,我的「生母」姓许,自然从来没有人会想到,我会是陆家那个出生不久便已丧命的千金小姐。
这么多年,我和亲生父母在同一城市,却从未见过彼此。
直到前不久,舒氏的一个公益项目,总裁舒磊和我之前的福利院院长聊天,说起了当年那场大火。
院长翻出了当年孩子的合照,而舒磊发现照片中的我,和做童星时的林诺就像一个人。
他心有怀疑,将此事告诉了陆家。
这么多年来,陆家已经经历了太多上门认亲的骗子,甚至有人买通医院伪造 DNA 报告,只为继承陆泊序和林诺百年后的巨额遗产。 所以这次认亲,他们同我一样忐忑,却不敢报以希望。
尽管迫不及待想见我,却也一直忍到现在,只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9
晚上,我和父母一起回了家。
大伯和堂哥一家也在。
妈妈握住我的手,柔声问:「声声,我们听福利院院长说,你和陈氏的小公子在交往,是吗?」
我愣了下:「我……」
「爸妈没有别的意思,」她赶紧道,「虽然陈氏比咱们家差不少,但你要是喜欢,爸妈都是支持的。」
我摇了摇头:「爸,妈,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爸爸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想做的,愿不愿意学着管理公司。
我犹豫了。
我并没有什么工作经验。
「我怕自己没有那个能力。」我低着头。
「声声才回来,你着急什么啊?」我妈立刻抱怨。
那一晚,我是和妈妈一起睡的。
我睡觉很轻,知道她半夜醒来很多次,轻轻摸我的头发,又数次低声啜泣。
而爸爸在第二天早上亲自给我做早饭,红着眼看着我吃,小心翼翼地问我合不合胃口。
回家的这几日,我感受到了从未体会过的亲情和爱。
他们都在尽量弥补我,可我知道,他们这些年,可能过得比我痛苦。
几天后,堂哥陆昭言找我,舒磊也在。
陆昭言说,我爸的身体,近几年不是很好。
多年找我的精神折磨和工作压力,就像两座大山压在他的身上,医生早就建议他退休休养。
其实我从他发白的两鬓早已发现了端倪,明明他比大伯小五岁,看着却比大伯老很多。
「声声,陆氏现在两大业务板块,一块在我这里,一块在二叔这里,而二叔的这部分,迟早要交给你。」
陆昭言问我:「你愿意学吗?」
我垂下头,想了很久,终是点了点头。
「我愿意试试。」
陆昭言舒了口气,而此前一直沉默的舒磊,突然插话:
「我觉得吧,你将她直接放在陆氏,不太好。」
陆昭言抬头:「怎么不好?」
「陆氏都是人精,她长得和诺姨那么像,你猜人们能不能猜到她的身份?」
「流言蜚语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样的工作关系和人际关系,也不便于她学习。」陆昭言轻蹙眉头:「你说得确实在理,那……」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舒磊笑了笑。
他走过来:「要真想学公司管理,去我那里怎么样?」
我:「啊?」
他眨了下眼:「我们舒氏,可不比陆氏小。」
10
于是,在征得父母同意后,我去了舒氏上班。
「不是说去业务部门吗?」上班第一天,我站在舒磊偌大的办公室,看着自己的临时工牌发呆。
上面赫然写着「总裁办公室」。
「去业务部门学什么?」舒磊在签文件。
「你要学的是如何管理一个公司。」他说。
「所以呢?」
「当然要跟最好的老师学。」
「最好的老师?谁?」我有点蒙。
他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冲我露齿一笑。
「当然是我。」
11
舒磊是个乍看很像纨绔的人。
他很爱玩车,收集各种豪车,甚至为此专门在自家建了个车库,还参加过赛车比赛。
他也爱运动,每天晚上会在公司的篮球场至少打一个小时篮球。
常年的运动习惯让他有着良好的体态,宽肩窄腰,笔直长腿。
听说很多女员工自愿加班,就是为了等着看他打球。
但相处久了,你会发现,这些不过是表象。
他是个很厉害的管理者。
我成为他的助理后,跟着他谈判,跟着他会客,跟着他开会。
他看着随性,却往往能在谈笑风生中将对方的弱点一击必中。
看着对很多东西漫不经心,却从来都掌控全局,游刃有余。
与我认真的堂哥陆昭言不同,他很少加班。
除了正常的商务宴请,他几乎不喝酒聚会,也不抽烟。
他会在紧张的谈判后抽时间和我复盘整个过程,模拟不同情况,让我自己去想应对方案。
也会在开会前试着让我来写开会提纲,并指出哪些应该是重点。
他的观察力很敏锐,只要我稍显困倦,就让我回去休息。
开始时,我还说自己可以坚持。
「没必要,累了为什么还要坚持?」他笑,「一位哲人说过,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
「谁啊?」我瞪大眼睛。
他眨眨眼:「啊,我忘了他的名字,但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和舒磊的相处,有着轻松自在的舒适,也有着藏在不经意中的提点和顿悟。
他从不给人压力,却很善于引导。
常年紧绷和困顿的心似乎也因着他的影响而变得舒缓松弛下来。
和他在一起,我确实学到了很多,也成长得很快。
可同时,他的耀眼也让我不禁怀疑自己。
自己真的可以吗?
我真的也能做到这样吗?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在忙碌中过去了。
这天中午,在舒氏的商场里,我意外地遇到了陈令和苏如。
舒磊下周生日,我想帮他挑一件生日礼物作为他帮助我的感谢。
可他其实又什么都不缺,连这家商场都是他的。
选来选去,我最终选了一个需要自己亲手编织的祈福红结绳。
总归,是一份心意。
路过几个奢侈品专柜时,我突然听到了苏如的声音。
「你帮阿姨买这个香水啦,她一定会喜欢的。」
中午商场人实在太少,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又太过明显,我回头时,专柜旁的两人已同时看到了我。
陈令看着没什么精神,看到我的瞬间眸中似是划过一道光。
「声声?」
苏如看了眼陈令,又看了看我拎着的袋子,立刻笑着走了过来。
「嫂子你也来给阿姨买生日礼物啊?」她哎呀一声,「你这个礼物……你听我的,这种不行的,买个上档次一些的,阿姨才喜欢的。」
陈令听到苏如的话,下巴也微微抬了起来。
「你这一个月跑哪儿去了?」他皱起眉,「你别以为编个绳子我就会原谅……」
说着,他的目光落到我的工牌上:「这是什么?」
「诶?总裁办公室?」临时工牌没有名字,苏如一字一字念着我工牌上的几个字,捂嘴笑了,「嫂子你怎么跑舒氏去做前台啊?临时工?」
陈令眉头更皱了。
「我在哪儿上班,不劳二位费心。」我淡声说,转身要走。
「嫂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啊,你咋还在闹别扭呢?」苏如上前拉住我,心疼地抬头看陈令,「你赌气也不能不考虑令哥啊……」
就在这时,陈令发话了:「小如,你到那边等我一下。」
苏如愣了下,不情不愿地走到远处。
陈令走过来,一把将我手中的礼物盒夺了过去。
「做什么前台?是嫌不够给家里丢人吗?」他生气道,「你别闹了,赶紧搬回来,而且你这么久没回去,妈都生气了。
「妈问了我好几次,说你不接电话也不回去,我和她说你最近身体不舒服她才没再说什么。
「你非得把场面弄得不可收拾才甘心吗?到时候妈再不让你进门,该怎么挽回?你以为你编个这不值钱的红绳她就能原谅你吗?」
「陈令。」我将盒子夺回,冷冷地打断他,「我们分手了,你还让我说几遍?红绳是我给别人准备的,和你妈妈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他却仍然抓住我的手不放。
「你嘴硬什么?哪有这么巧的事?」
「你放开我!」
「声声!」
我回头,是舒磊正带着另一个助理走过来。
陈令看到舒磊,愣了下:「您,您是舒氏的……舒,舒总?」
舒磊转头,淡淡地看向他。
「你是……」
「我是陈氏的陈令,」陈令匆忙递上名片,「之前我父母联系过您,想和舒氏在日用品方面开展合作,做贵司的经销商……」
「我们今年的招标已经结束了,」舒磊客套笑道,「若贵司感兴趣,明年可再来投标。」
「舒总,能不能再考虑下我们公司?」陈令满脸慌乱,「我父母知道您喜欢车,想约您……」
「陈总,」舒磊打断他,「我的个人喜好和公司决策没有任何关系。」
「我,我……」
「舒总,您公司的前台许声声,是陈总的女朋友!」
苏如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突然大叫一声。
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令疑惑地皱眉看向苏如,苏如则上前笑道:「舒总,陈总确实是有诚意的,为了打动您,才让声声姐来做您公司的前台,就看您能不能给陈氏一个机会,是不是啊声声姐?」
舒磊愣了下,看向我。
「是前女友。」我纠正。
「舒总,」陈令大约反应过来了苏如的用意,立刻满脸堆笑,「声声和您闹着玩呢,我们没分手,她今天还专门来买我妈的生日礼物,声声她会的东西不多,要是给您添了麻烦还请您原谅,但我们是真心想结交您,这么多年,舒氏没有和陈氏合作过,我们都觉得可惜……」
「不是问前女友和前男友的事。」舒磊没理他,直接转头问我,「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前台?」
我还没说话,已被苏如抢话道:「啊?声声姐,你这怎么还是假的呀,伪造工牌这,这……」
陈令的脸也逐渐变黑。
「舒总,其实我就想……」
「我知道陈总的意思,谈合作对吧?」舒磊摆摆手,「那和我的助理谈吧。」
陈令面露惊喜:「好啊好啊,那您助理是……」
「我的助理。」舒磊看向我,「你们既然本来就认识,那我就不介绍了。」
说罢,他不忘提醒:「不过她很忙的,记得提前预约。」
12
我和舒磊离开时,陈令和苏如还站在原地。
像被雷劈了一样。
「为什么要让我来谈?」向他解释清楚了和陈令的关系后,我问。
他沉吟了下:「我听陆昭言说,诺姨想把陆氏旗下的高尔夫会所给你,你没要。」
我点点头,陆氏高尔夫会所其实是海城本地的贵妇聚会场所,入会有一定门槛,之前我妈一直是会所的会长。
「那些太太都是人精,我有点怕自己应对不来。」
他沉吟了下。
「所以正好趁这次锻炼一下吧。」
「啊?」
「让你对接陈氏呢,原因有二,一是想让你正好练习一下,陈氏之前递交的材料我看过,包装很好,但有隐藏硬伤,你可以趁此机会,看看能不能看出来,就当咱们一次小测。」
「二呢,那个陈令,不是你的前男友吗?」
「所以呢?」我不太明白。
「你知道吗?你和我妹之前很像。」他轻声感慨,「女孩子总是习惯于在感情中不知不觉付出太多,最后又受伤太多。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分手的原因,但看刚才那样子,他应该并不算什么体贴男友。
「所以这事我完全授权你,你愿意见他就见,不愿意见就不见,如果能做到抽离情绪和前男友谈判,那以后没别的能难倒你,当然如果无法抽离情绪,你也可以尽情为难他,你自己决定。」
「这样好吗?」我瞪大眼睛,「你这样给我授权,岂不是徇私了?」
「那有什么不好的?」他轻笑,「陆昭言没和你说过吗?我这个人,一向帮亲不帮理。」
我想了想。
「我这算……狐假虎威吗?」
「你以为我在养狐狸吗?」他挑眉反问。
「我是在养小老虎。」
13
过了几天,陈令约好了时间,面色难看地坐在了我对面。
我其实并不想为难他,就像舒磊说的,抽离出情绪,这是一次宝贵的实践经验。
本着公事公办的态度,我和他沟通材料中的问题,他却突然打断了我。
「你是怎么当上舒磊助理的?」
我默了下,淡声道:「陈总,我们在谈公事。」
「你出卖什么了?」他提高了声音。
「什么?」我愣住。
「舒氏的基层岗位,连 985 应届生都很难进,你毕业后这段时间都没工作,怎么可能突然就聘上他的助理?」
他红着眼,一把抓住我:「我当年那么拼命救你,这么多年来保护你爱着你,是让你给别的男人暖床的?」
「放手。」我皱眉。
「我不放!」他执着地抓着我,将我往他怀里带,「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的,你一直都是我的!」
「舒磊他凭什么得到你?他救过你吗?!他不过是比我有钱一点,许声声你看清楚,他身边要什么女人没有,他就是玩你!」
「玩腻了你就会被当作垃圾扔掉!这天下再没有男人能比我对你好!你清醒一点!」
「陈令!放手!」
「现在我们就去辞职,妈生日后我们就结婚,大不了得罪了舒氏,以后业务再也不往来了。」
「陈令!」我甩开他的手。
他转头,眼圈已经通红。
「我是真的爱你啊,你为什么就是不懂呢?」
我平静地看着他。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又是为什么一直不懂?」
「什么分手?我们只是吵架而已!」
我摇摇头。
「陈令,你不是不懂,你只是习惯了,这么多年,每次闹分手后,我都会回到你身边。」
「但这次不一样了,」我将资料交还给他,「陈氏的业务问题,我都写在上面了,恐怕无法符合舒氏的要求,同样,我们之间也一样。」
「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
14
陈令走了后,我一个人,在会议室坐了很久。
「回不去」三个字亲口说出来,对我自己的杀伤力,并不亚于他。
曾经那么憧憬那么喜欢的人,终是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手机振动,是陈令的信息。
「我知道错了,那天喝多了让你送酒,是我不对。」
「我也是后来发现你床头的退烧药,才知道你真的发烧了。」
「声声,我不在乎你和舒磊这段时间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回头,我就要你。」
「回来吧。」
「你不理我,我还会找你的,一直找,找到你回心转意为止。」
「声声,这么多年的感情,你不可能放下我的。」
最后,他发来一张照片。
是他肩头的那个疤。
心里突然觉得好烦,就像堵了一团浸水的棉花,以前常有的那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又来了。
我将陈令拉进了黑名单。
夕阳西下,落地窗外华灯初上,一片繁华景象。
「原来你在这里?」
门开了,我回头,是舒磊。
他走到我身边:「听说你今天见了陈令?谈得不顺利?」
我点点头:「嗯,本是想着公事公办,结果还是受到了情绪影响。」
「正常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点头,「毕竟,人不是机器人,但坐在管理者位置上,以后会有很多人试图影响你的情绪和决策,这也是你必须要过的一关。」
「我知道。」
「不过呢,要是被你哥知道你因为我安排的工作而心情不好,估计会想宰了我。」他笑笑,走到门口。
「所以,为了我的生命安全着想,今天的工作结束了。」
「接下来,舒磊哥哥带你出去玩。」
15
舒磊不知从哪里搞到两辆自行车。
我被他带着,在夏夜里骑着车,穿梭在大街小巷,吃各种街边美食。
每到一处,我就像个被投喂的小动物,臭豆腐,小鱼饼,炸糕,鸡肉串……
凉爽的夜风吹起了我的发梢,我看着对面托腮看我吃东西的舒磊,终于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我觉得……你好像都没什么烦恼?」
「嗯?怎么能没有呢?」他笑笑,顺手帮我将飘散的头发理到耳后,「我的烦恼很多的。」
他讲起自己刚刚掌权舒氏的事。
「你知道吗?就职演讲时,我的手心都是汗,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抖。」
「董事会都是我爷爷辈儿的老人了,他们啊,个个都贼精得很,我那时候很焦虑,希望得到所有人的承认,甚至半夜做梦都在开会。」
「后来呢?」 「后来我发现,其实并不需要得到他们的承认。」
「你只需要做好自己,取悦自己,他们自然就会臣服。」
「可是,能力也是有天花板的,」我低着头,「我自小就不擅长交际,因为身体弱,也总是一个人待着。」
我和舒磊是不同的,他从小就按照舒氏接班人的标准被严格培养,可我却做了 20 多年的普通人。
他摇摇头:「不,你可以的。」
「要不要试试?」他问。
舒磊带我去了一个灯光篮球场。
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从没打过篮球,体育也一向不好,他却说要教我投篮。
「这样,手抬高,对……瞄准,来。」
他不厌其烦地一遍遍纠正我的动作,态度认真得像个真的教练。
「你为什么喜欢打球?」我不禁好奇。
「因为打球帅,」他帮我调整姿势,「你看过《灌篮高手》没?」
我摇头。
「以前呢,我总觉得动漫男主,偶像剧男主都篮球打得特好,于是就拼命练习,幻想自己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可是后来,打球却成了我最直接的排压方式。
「酣畅淋漓的对抗,惊险刺激的争夺,往往会让你忘记其他烦恼,专注当下。」
我又试着投了一个球,「咣当」,居然进了!
我不禁开心地欢呼起来,与他击掌。
「所以,篮球成了我每天必做的运动,」他笑着继续,「但却不再是当年成为偶像男主的初衷,毕竟我的名字也不怎么偶像剧。」
「你的名字?」
他将球扔给我。
「我刚出生时老爱哭,我妈想让我坚硬一点,所以起了磊这个字。」
「啊?哪儿坚硬?」我拍着球,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他呆住了。
我也呆住了。
凉风习习,我抱着篮球,却突然觉得自己像抱着个滚烫的煤球。
半晌,他轻笑了下:「会开车吗?」
「我没开车!」我立刻反驳。
他哭笑不得:「我说开我那车,刚才篮球场买的饮料,里面有酒精……」
我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陆声声,你直接钻这篮球场的地缝里算了……
「我会,但没怎么开过。」我支支吾吾。
以前陈令说我身体不好,都不许我开车。
而想到陈令,我突然发现,好像自从和舒磊出来后,我就再没想起过他。
16
舒磊叫自己司机把车开来,带着我去了一个远郊汽车影院。
影院播放的是《灌篮高手》。
「小时候我最喜欢樱木花道,现在还是这样。」看完后,他轻声说,「这部电影很多人有不同看法,不理解为什么要用宫城做主角,我其实也略有遗憾,但我理解作者。
「我们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成为樱木那样的天才,但大多数人,其实和宫城一样,是从普通人一步步努力上来的。
「只要做自己,努力不放弃,就会有进球绝杀的机会。
「即便没进球,上过场,也是了无遗憾的,不是吗?」
大屏幕在播片尾曲,我突然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今天,谢谢你。」我轻声。
我其实是个挺敏感细心的人,早就觉察出今晚看似随性的一切,都是他精心的准备。
为了让我拾起信心,走出情绪的困境,更是走出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牢笼。
「太容易感动了吧,小傻瓜,你这样会被男人骗的。」
「我在感谢你呢!你怎么破坏气氛呢!」我瞪大眼睛,气鼓鼓道,「是觉得你为我的事情上心,所以才……」
「嗯?」他挑挑眉。
一阵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
他张口又说了一句话,可我却没听清。
「还行吧,我只对喜欢的……才上心。」
17
第二天,我和我妈说,我愿意接手高尔夫会所。
我想试试。
我妈很高兴,很快安排好了一切。
这天在会所,助理小赵说门外有人要找我。
「我?」
「是啊,那位陈太太不知从哪里听到夫人将会所交到小姐手里了,提着礼物来的,非要见小姐。」
我皱了皱眉。
走出去后,果然,是陈令的妈妈。
她手上拎着一个盒子,满脸讨好的笑在见到我的瞬间消失殆尽。
「许声声?你在这儿干什么?!」她瞪圆了眼,「前两天小苏和我说你在舒氏攀高枝我还没信,你这是陪哪个野男人来的?!」
「我早就告诉我儿子你不是什么好鸟,」她冷笑着,还拿起相机拍照,「这下被我抓个正着,你别以为跟个男人来就能入了这家会所的会籍,这家会所难进得很,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要的。」
我静静地看着她,坐在茶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
「确实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要,要不然陈太太你也不会提交了 10 次申请都没通过。」
「你说什么?!」她气急败坏地抬起手,「许声声我告诉你,就你现在这德行以后想进我陈家的门,我绝不同意!」
「进陈家的门?」我慢条斯理地喝茶,「陈太太还是想想自己为什么进不了这个会所的门吧?」
「你!」
正在这时,小赵拿着陈母的申请资料过来了。
「是赵特助呀,」陈母脸上立刻堆满笑容,「咱们陆小姐还没出来呀?」
小赵看看我,又看看陈母。
「这不就是我们陆小姐吗?」
「什么?」她的笑容僵在嘴边,她看看我,又看向小赵,「赵特助现在也是爱开玩笑……」
「我和您开什么玩笑?」小赵莫名其妙,「我们小姐今天挺忙的,还特别给您抽出时间来面试。小姐,」她转头问我,「还需要什么资料吗?」
「不需要了。」我将资料扔在桌上,起身,「面试结束了。」
「等!等一下!」半晌,陈母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突然追上来,拉住我的袖子,「声声……」
她扯出一个笑:「你看看这误会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原来都是一家人。」
我将手从她手中抽出来:「陈太太是不是有些健忘了,刚才是您亲口说的,绝不同意我进陈家的门。」
「哎哟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娘俩都处这么久了,我早就把你当亲女儿了……」
「抱歉啊。」一个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女儿还不打算四处认妈。」
我回头:「妈?」
我妈优雅地走过来,却周身充满寒气:「陈太太是吧?我女儿前男友的妈妈,过去几年,让我女儿每周去家里端茶倒水的,就是你吧?」
陈母愣住:「误会,都是误会,我把声声当儿媳妇……」
「我陆家的女儿不管给谁家做媳妇,都不会端茶倒水。」我妈本来就比陈母高一头,此刻像个女王一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当然了,如果这是陈家的习惯,陈太太愿意每天来会所撑伞端茶倒水,我倒是也可以根据你的表现,考虑让你成为低等会员。」
陈母支支吾吾,最后拎着礼物落荒而逃。
「查一下和她玩得好的那几个太太,有没有在我们会所有会籍的,有的话一律取消。」
我妈吩咐完,转头紧紧地抱了抱我。
「声声,都怪妈妈,妈妈早几年找到你就好了,是妈妈让你受苦了……」
我摇了摇头,也使劲抱了抱她。
其实我已经得到世间最宝贵的东西了。
毕竟,有什么会比无论何时都无条件站在你身后的家人更宝贵呢?
那些遥远的人和事,早就不重要了。
我只希望自己早日成长,能成为他们未来的依靠。
18
因为忙高尔夫会所的事情,我已经两周没去舒氏了,这天中午陪妈妈吃完饭,我就去了舒氏。
过去时,却发现总裁办的人都在窃窃私语。
「你还不知道吧声声,」刘姐悄声和我说,「我们都在说那个派遣。」
「前些日子不是需要整理档案吗?所以我们就从外包公司招了几个派遣员工,其中一个女员工可不得了,没事干就往总裁办跑,穿得又清凉,把那几个司机看得眼都直了。」
「这还不算,这女的成天就往舒总面前凑,有事没事端着咖啡往办公室跑,问题好像舒总还真吃她这套。」
她啧啧两声:「还以为舒总一直没女朋友,眼光肯定不一样,看来还是不能免俗啊……」
正在这时,总裁室门开了。
刘姐向我比了个「噓」的姿势,向那边努了努嘴。
舒磊率先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脸娇羞的苏如。
看到我,舒磊招招手:「声声,正好你来了,一起去和客户吃饭。」
我默了下,走上前,苏如瞥了我一眼,也赶紧上前了几步,抢先站在了舒磊身边的位置。
一路无言,只听到苏如的高跟鞋发出的欢快脚步声。
到了饭店包间,苏如依旧自行坐到舒磊身边,娇滴滴道:「舒总,一会儿可以点个帝王蟹吗?」
舒磊笑笑:「等客人来了就点大菜。」
这时,门开了,我和苏如同时愣住。
是陈令。
「苏如?」陈令看到苏如同样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我……」苏如愣了下,但马上就被舒磊打断。
「上菜吧。」
包间里的电视机,突然开了。
画面是在舒磊办公室,苏如正将一杯咖啡殷勤地放在他面前。
「你不是陈总的朋友吗?」 「其实我和陈总不熟,是他……在追求我啦,我也没答应,毕竟许声声和他才是一对,我从不做第三者,而且我也不喜欢他。」
「舒总,其实我对陈令的人品并不是很认可,上次在商场他揪着您不放,我真觉得难看死了。」
「陈氏还是有点核心技术在的,前不久不是还有项保密技术申请专利吗?」舒磊淡声。
「舒总……」苏如凑过去,「其实,您要是对陈氏那个技术感兴趣,我可以帮您……」
画面到此为止。
舒磊扔了一个密封的信封到餐桌对面。
「这信封我没打开,真假未知。其实这技术吧,说实话,舒氏要做也很简单,只是我们志不在此,也不感兴趣。」
他摸着手上我送他的那个红绳,慢条斯理道:
「苏小姐如果是陈总故意派到我这里的,那我敬佩陈总胆谋,只是陈总怕是对我不大了解,我对这种美人着实兴趣不大。」
「如果苏小姐不是陈总派来的,那我也挺佩服陈总的勇气,安身立命的东西都能随便给,我确实做不到也比不了。」
陈令死死地抓着信封,半晌终是憋出一句话。
「我没有派她到舒氏,今日多谢舒总归还信封。」
「谢倒是不必了,人情先欠着吧。」
「你,你身为总裁,怎么能做出录像这种事呢……」苏如颤着声。
舒磊都笑了:「怎么?你连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和我办公室有什么设备都不知道,就敢跑来和我说话?」
「另外,我妈从小就教导我,我从不喝陌生人端来的东西。」
他似笑非笑地转向陈令:「OK,该说的都说了,陈总,你和你兄弟后续怎么解决我不管,但听人劝,吃饱饭,建议日后还是谨慎交友吧。」
苏如的脸僵硬地转向陈令:「令哥,我不是……」
「你闭嘴。」陈令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
舒磊起身,拉着我一起往外走。
「舒总你被她骗了你知道吗?」苏如猛地起身,尖声叫道,「许声声她就是个居心叵测的女人,之前她骗陈令的钱,现在又骗你的钱!你是被她迷晕了头,你就是个大冤种你知道吗?」
舒磊脚步一顿,轻笑。
「是吗?」
他回头。
「如果是她,那我还真就愿意。」
苏如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而此时,陈令的电话突然响了。「妈,什么事一会儿再……」
「什么?你说,声声的父母,是谁?」他呆呆地转头看我,举着手机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挂断手机后,他整个人似乎还处在恍惚状态:
「不,不可能吧,我妈说你是陆氏的千金,可是声声,你,你不是姓许吗?」
「陆氏……千金?传闻中陆家找回的那个要接管陆家一半家产的千金小姐?」苏如同时愣住,「搞错了吧,她姓许啊……」
「我早就不姓许了。」我淡声说。
「我姓陆。」
「陆声声。」
19
出了包间门,还能隐约听到苏如的哭声和两人的争吵声。
似乎还有摔杯子的声音。
我皱眉,叫来饭店经理:「一会儿过去看下破坏了什么东西,全部让他们照价赔偿。」
下午,舒磊陪我去 4S 店提车,我买了一辆越野车。
陆昭言和舒心也来了。
「你把我妹妹带挺野啊。」陆昭言笑着对舒磊说,「这车一般女生可驾驭不了。」
「是她自己选的好吗?」舒磊挑眉,「我充其量算个陪练吧。」
晚上,陆家主办商务晚宴,主要目的是向海城商界介绍我。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而到媒体记者采访环节,门口突然闹了起来。
是陈母。
她说陈令自杀了。
「我求求你了陆小姐,陈令当年可是用性命救过你啊!」她冲进来,当着所有记者面跪在我面前,「你不能认亲回豪门就不要他了啊!他爱了你这么多年,你如果不要他,他真会去死的啊!」
陈母号啕大哭,记者纷纷拍照,现场乱作一团。
休息室里,家人和舒磊都在。
「声声,别担心,你不需要去医院,爸妈会帮你解决。」我爸道。
「媒体都打过招呼了,今天不会有照片流出来。」陆昭言说,「声声累了一天,要不然先休息会儿吧。」
我的视线抬起,和坐在对面的舒磊四目相对。
我摇了摇头。
「爸,哥,我既然要接手陆氏的企业,就不应该再总依靠你们解决问题。」
「这件事因我而起,我来亲自结束。」
20
即便如此,家人还是执意陪同我一起去了医院。
病房里,陈令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看到我后,一下抓住了我的手腕。
「声声!」他流着泪,「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你不会放下我的……」
「陈令,你说你离不开我,是为了陆家的钱吗?」
他怔住:「你,说什么?」
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声声,我对你的感情怎么会和陆家的钱相关……」
「所以你也是知道的,这样说会伤人吗?」
空气沉默。
他一下变得无措起来:「声声,我……」
我一根一根,将他抓我的指头掰开。
「陈令,我来是想让你认清楚,我和你,真的再不可能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多年来,经常会喘不上气吗?」
他呆呆地看着我。
「因为在这段关系里,我总是觉得很窒息。」
窒息于充满压力的爱和喜欢,窒息于那些质疑和试探,窒息于无数失望又绝望的瞬间,窒息于那些无休止的内耗,窒息于柔弱又不甘的自己。
「你还不明白吗?我以前总是拼命告诉自己,你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可是爱并不是禁锢,也不是报恩,更不是充满怀疑。
「真爱需要的不是试探,不是要求对等的回报,而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心甘情愿的付出。
「在你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怀疑我们的感情,在你明知暧昧还和别的女生维持关系,当你一遍遍将我们感情破裂归咎于我的错时,我们就已经结束了。
「这才是我们最终无法走到一起的原因。」
「所以你早就想和我分手了是不是?!」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你没那么喜欢我,可我那么喜欢你,喜欢你胜过我的生命啊!」
「是啊!」陈母突然也冲了进来,哭叫道,「我儿子他救过你啊,这世上还有谁能比他对你更好,你不能没良心啊……」
我爸和大伯走上前,拦住陈母。
「陈令,你总说自己救了声声的命,可我们调取了当年的相关记录,当年你确实冲进去了,但一进去就遇到了已经将声声救出来的两名消防员。
「声声当时昏迷,醒来后你和她说是你救的她,故意隐瞒了那两位消防员的事,而由于当年太过混乱,后来你们都离开去了海城福利院,这件事就一直被你瞒下来了。
「你不过是怕她离开你,一直用这件事让她对你感恩和愧疚罢了。」
陈母呆住:「什么?怎么可能?我儿子不会说谎的!」 「两名消防员我们都找到了,要带来和你儿子聊聊吗?」大伯冷声说。
我爸上前几步,沉声道:
「今天我女儿本来不让我来,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们陈家几句话。
「声声是我的女儿,她流落在外的这些年,我有无数次祈祷过,希望我的女儿能遇到爱她的好人。
「陈令,也许你当年不顾性命想救声声的心是真的,作为父亲,我感谢你,可这么多年,你们陈家是怎么对我女儿的,你们自己心里没数吗?!
「我们陆家家训,一向主张宽厚待人,声声继承了这一点,她懂报恩,明事理,懂事又善良,但不是你们骗她欺负她的理由!
「这件事如果陈家真要论,那我们就坐下,把这些年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好好论论,你们是怎么欺负我女儿,甚至工作都不让她找,真以为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吗?」
「不,不是的呀!」陈母带着哭腔,「她身体不好,陈令是为了保护她,想让她在家休息才不让她工作的呀……」
「身体不好?」陆昭言和舒磊进来,「我妹妹回家后,身体一直好得很。」
「我们也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折磨的一段关系,能让她本就健康的身体,频频出现状况。」
舒磊则转头,面向陈令。
「陈令,你始终不敢面对真相,因为你一直都是个胆小害怕的懦夫。
「害怕即便折断了她的翅膀,仍然留不住她,配不上她。
「可她从来都不是可以被关在笼中的小鸟。
「翱翔于天空的苍鹰,又怎么是笼子可以关得住的?」
我默了下,走上前。
「陈令,别再拿自己生命开玩笑,这是我最后一次来,下一次你是生是死,都和我再也没有关系。」
「再见。」
我转身离开。
陈母跌坐在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而陈令,直到我们离开,都呆呆地坐在床边。
21
那之后,我安排公司公关压下了八卦媒体关于我和陈令捕风捉影的报道,并发表了一封声明。
陈家还不死心地联系过陆家几次,但我和家人都没再理会。
我忙着学习陆氏旗下公司的管理,又陆续接了一些小的产业。
就像奋力凿开一块坚冰后,看见了可以遨游的汪洋大海,第一次的成功,往往会伴随着第二次、第三次……
我并不刻意讨好谁,只是做好自己。 慢慢地,我在公司众人的脸上,看到了发自内心的尊敬和认可。
我并不愿做温室里的小公主,我更想做的,是能独当一面的「陆总」。
半路出家又如何,女孩子又如何?
我紧张又兴奋地接受一个个新的挑战,努力让自己站在更高的峰顶。
我感恩自己的父母亲人,他们毫无保留地爱我,帮助我,让我成了一个自己以前从未想过的,更好的人。
当然,还有那个人。
这天晚上,舒磊约我一起去篮球场。
我现在已经可以投进三分球了。
两人在球场边休息时,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束火红的花。
「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他看着有些难得的紧张,「你看,你和我妹妹的名字,还是挺搭的,心心,声声,合起来就是心声,就像一家人一样。」
「啊?」
他叹了口气:「我就知道这个表白的开场也许老套了一点,但我也是第一次向女孩子表白,也是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
我愣愣地看着他。
「说起来,你堂哥当年哄骗我妹和他在一起,也是我暗中帮忙来着,那时候我其实还不太懂什么是心动,也不能理解你哥为什么会等我妹那么久,这次轮到我自己,才发现原来心动并不是可控的事情,所以……」
「所以你也要哄骗我妹妹?」
我和舒磊同时呆住,循着声音看过去。
陆昭言和舒心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球场边。
「不是,大哥我正表白呢!有你这样打断的吗?你这是以怨报德!」舒磊愤愤道。
「当年我妹和你在一起,我贡献了多少力量……」他继续。
「是啊,」陆昭言走过来,「可不多亏了你,我和心心错过了那么多年才在一起。」
「靠,记仇不带这样的啊。」
「不管怎样,我得对我妹负责。」陆昭言走过来,「哥哥先和你说几句话。」
「声声,舒磊这个人,我还是比较了解的。」
舒磊:「……」
「他虽然有时候看着不靠谱,也不大讲理,但确实是个很护短的人,也是值得信任的人。」
「算你说得还算中肯……」
「但感情的事情还是要想好,」陆昭言说,「尤其答应求婚这种事,更要谨慎。」
舒磊:「……」
「最好别答应太快,多让他等等也不是不可以。」
「陆昭言!」舒磊拳头都举起来了。
可下一秒,他又转向我,可怜兮兮:「声声,我胃疼了……」
「啊?」我吓一跳,刚想上前,却突然被陆昭言拦住。
「当着我的面套路我妹,你当我不存在吗?」
「而且能不能别盗用我台词。」陆昭言双手叠在胸前,「胃疼是我们这类总裁的专利,你就不能创新点吗?」
舒磊气得跳了起来。
「不是,哪个霸道总裁不胃疼,我阳光开朗活泼热情但也可以有这些病的!」
我看着较劲的两人,突然笑了。
「哥,谢谢你。」
我转头,看向舒磊。
「舒磊,以前的我呢,总是瞻前顾后,对自己没有信心,但就像你教我打篮球那样,总是要先勇敢地将球举起来,去尝试,才有可能投球入筐,对吧?」
好的伴侣,不会让你和他一起停在原地,也不会将你困于牢笼,而是会和你并肩前行。
「所以……我也觉得……」我笑笑。
「心声听着,确实很像一家人。」
22
那天晚上的篮球场,舒磊放了很多烟花。
我静静地靠在他肩头,看着天空染上绚烂的颜色。
陆昭言和舒心要离开时,舒磊双手插兜,叫住了陆昭言。
「还有事没说,陈氏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本来不打算再理跳梁小丑,可不给点教训,怕是不长记性,以后也烦。」
「教训啊……」
陆昭言抬头,看了看天。
「起风了……」他轻声。
「那要不?」
两人并排站着,一同看向天空。
「让陈氏破产?」
此刻,一旁的舒心突然抽了抽嘴角。
她凑过来,小声道:
「我老公最近开始看男频文了,我哥好像也在一起看,他俩没事时还会交流读书的心得感想,怎么办?现在这还演上了……」
我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
「看小说的总裁。」
「真可怕呢。」
23
陈氏的财务丑闻很快上了热搜。
而在对陈氏的调查中,发现了更多的问题,假货、以次充好等问题也被相继曝光了出来。
陈氏资金链断裂,没有银行再愿意借钱给他们。
「多行不义必自毙」,舒磊感慨,「我和陆昭言只是把这些年陈氏做的好事捅出来而已,他们的命运,自然由他们欺骗的消费者决定。」
我偶尔也能从过去的大学同学那里听到陈令和苏如的消息。
陈家不行后,陈令的所有好兄弟都和他绝交了,人人都怕他来借钱。
苏如和陈令决裂,一边陈氏指控她偷盗公司机密,另一边有几个男生的女友一同曝光了她和男生的暧昧聊天记录,这事闹得挺大,其中一个女生有点极端,直接找人打了她,苏如毁了容,现在还在和那女生打官司。
不过这些,和我都没关系了。
我和舒磊,在准备结婚的事。
这天,我将车停在路边买东西,出来时看到一个女生正在我的车前看来看去。
看到我来,她有点不好意思。
「姐姐,我还挺喜欢你这辆车的,但开这车,会不会被人说不像个女孩子?」
我笑了下:「你既然喜欢,又何必要在意别人的想法呢?」
她纠结道:「因为社交的话,总要考虑合群的问题……」
我摇摇头。
「社交呢,首先要考虑让自己舒服,取悦别人,不如取悦自己。」
我笑笑:「这车很舒服也很飒的,你要坐上来感受一下吗?」
她的双眼放光,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用啦姐姐,等我下个月钱就攒够了,我会自己买一辆的!」
那女生走后,我收到了舒磊的信息。
「你说,咱俩结婚典礼,我要不要用我的字浩然?舒浩然好像更偶像剧一点。」
他都纠结这事好几天了。
「不用啊,我就喜欢磊这个字,坚硬嘛。」我回道。
不一会儿,信息就来了。
他回的是:
「承蒙夫人夸赞。」
「为夫。」
「定不辱姓名。」
扑哧,我笑出了声。
抬头,晚霞正好。
今天,明天,都是好天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