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修理工,一次上门修管道时,目睹了杀妻全过程。
凶手要求我跟他一起抛尸,不然就拖我下水,关键我还无法摆脱嫌疑。
妥协后我发现尸体「复活」了……
1
今天我上门服务的这家只有女主人在,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女人一直调笑着跟我聊天,身体还时不时地往我身上蹭一下。
原本只是一个简单的疏通水管,我心不在焉地倒腾了许久。
此时的我,还没有意识到这耽搁的时间将让我陷入地狱。
还没等我修完,门外突然响起了粗鲁的敲门声,把我吓了一跳。
刚刚还笑嘻嘻的女人瞬间变了一副面孔,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声音,整个人都在抖。
「你快躲起来……先躲起来!」她语无伦次地把我往主卧里推搡。
「我!我为……」还没等我发出疑问,女人惶恐又祈求的眼神就把我的话塞了回去。
我恍惚地顺从了她的话,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主卧床底下了。
女人啪嗒啪嗒跑去开门,打断了疯狂的敲门声。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女人似乎率先问了一句,声音也娇滴滴的。
我看了一眼表,三点十分,确实不是正常下班时间。
「看看你是不是又偷人了。」
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挺年轻,还带着一丝慵懒,只是说出的话让我心里一惊。
「怎么会,你总不能就因为怀疑我就提前下班吧?」
「就?怀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午又给哪个野男人打了电话。」
「我跟我闺蜜打电话呢,你怎么总想这么多。」
……
敢情这家男主人控制欲这么强,我强忍着床下灰尘的陈旧味,心生不满。
上天啊,如果要惩罚我,就让法律来制裁我,而不是卷入这种乱七八糟的家事。
听着交谈声距离我越来越近,我竟然有些发怵,身体不自觉地往里面缩了缩。
突然,一双穿着黑袜子的大脚出现在了主卧门口,伴随着一声质问:「那你说这是什么?」
糟糕,是那个工具箱!
事情发生得有些出乎意料,我还没来得及收工具箱。
「这是……我让物业送的工具箱,我想试着修修水管。」
「真的吗?」男声似乎还掺杂了些笑意,又往房间里迈了一步。 听到这里,我身体没忍住抖了一下。
「真的!」
「老婆,撒谎可不好。」
床底特别窄,视线内,我只能看见男人和女人的脚在那个工具箱旁边。
他俩的争吵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
我开始后悔刚刚为什么要躲起来。
这下要是被发现,我八百张嘴都说不清楚。
转念一想,可能是女主人自己确实不单纯,所以第一反应就是让我躲起来。
「你够了!」女人的音调突然拔高,「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我真的受够你了,我要和你离婚!」
「你说什么?」男人的语气骤变,「你再说一遍。」
即使看不见他的表情,我也感受到了一股阴冷。
「我说你就是个疯子!」突然看到一只手伸向工具箱,从里面掏出一个钉锤。
是女人的手!
2
争吵停止了,空气里留下推攘和喘息的声音动静。
随后就是一声闷响,「噗通」一声,女人直愣愣倒在了我眼前。
她没了动静,一大摊血在地板上如毒蛇般蔓延开来。
我大脑一片混乱,一时间甚至忘记了呼吸。
男人的脚站在那里停了很久很久,久到我感受到了窒息他还没有移动。
我不敢大口地喘气,这是,杀人了……
眼前的女人身体突然移动了一下,随后猛地被拖了出去。
拖动时留下的血迹触目惊心,我颤抖着抬起手又看了下手表,整个过程甚至不到五分钟。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我的认知还停留在我只是来修水管。
刚刚那女人拿钉锤是想杀了她老公吗?现在的状况是她被反杀了。
我想到了整件事的最开始,只是因为上午普普通通的一个预约维修电话。
当时公司里的兄弟们都去干活了,我被安排值班。
座机响了一下立马挂了,过了一会儿,又响了。
客户女主人在的兴安小区离这里比较远,按理说他们修水管应该找不到这边,我当时还觉得有些奇怪。
还没等我细想,客户就急匆匆地定了下午的时间挂了电话。
等我到了的时候,才发现这里还算是个高档小区,进门都得门卫给业主打个电话进行登记。
真 tm 高大上,巨大的落地窗从二楼一直落到一楼,用白纱般的窗帘虚掩着。 房子很大也很干净,角落还有一个巨大的冰柜,这冰柜都能装下一头牛了吧。
「美女你看上去还挺眼熟的。」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找她讲话,她当时还笑笑回头看,眉眼里似乎满是魅惑。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她就不对劲,她不是在看我,似乎是在看我身后的门。
我在心里有了个模糊的猜测,可也只是猜测,目前最紧急的情况并没有解决。
我该怎么悄悄溜走……
被这个疯子发现的话我估计也得死,现在只能先赶快报警……
反应过来后我慌忙去摸裤兜,因为活动空间小,从没感觉过掏手机这件事这么艰难。
该死的灰尘就趁这个时候飞进了我的鼻子,我强行憋了好一会儿,但是没忍住。
完了……
果然,外面刚刚还窸窸窣窣的声音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眼看着那双穿了黑色袜子的脚离我越来越近。
此时手机的触感让我燃起了一线希望。
不管了,先报警!我掏出手机就是一通乱播。
「报警的话,你就死定了。」
一张人脸赫然出现在床底缝隙的外面,吓得我失声尖叫。
3
男人把我从床底下拖了出来,抢走了我的手机。
原以为他会对我做什么,但他只是站在那里,一脸冷漠地静静打量我。
那眼底的寒意,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听刚刚吵架的音量,我想象中很壮硕的凶手竟然只是一个很帅的瘦高个。
这就是人面兽心吧,我望着他那标志的五官,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不由毛骨悚然。
「你想干什么?」我能听出来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虽然在床底下想象过无数次把这个男人打倒的画面,可真正面对面时,我的身体还是没出息地发软了。
这可是刚刚杀掉自己妻子的疯子。
也许是我可怜地强撑着最后那点气势的样子太怂包了,他竟然笑了。
笑得很冷,冷得我又忍不住打一哆嗦。
「过来帮我收拾尸体。」
「什么?」男人轻描淡写的语气让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凭什么帮你?」
「就凭你是帮凶。」
男人头也不回地走出卧室。
「我什么时候成帮凶……了?」恐惧变成愤怒,我也追了出去,被客厅地上的尸体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刚刚男人的态度让我差点忘了自己正处于一个凶杀现场。
女人的血在客厅一片素色的场景中十分扎眼,目击者和凶手对峙着,这场面出奇地诡异。
「你只要从这里走出去,你就清白不了。」
男人不慌不忙地从隔壁房间里拖出来一个大型行李箱,我立马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把人装进行李箱抛尸,这场面我也只在电视剧里见过。
男人站了起来,冲我示意了一下,要我过去。
见我没动,男人摊开手,「要么加入,要么死,你选一个。」
这下腿彻底软了,我噗通一下跪着地上哭了起来。
「大哥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就一修水管的,啥也没有就这条烂命,你放我走吧……」
我稀里糊涂不知道说了多少乱七八糟求饶的话,男人缓缓走过来。
「我也没办法,门口有监控,你逃不掉,我也逃不掉,就让你做个选择而已。」
「而且,」男人露出一副非常难过的表情,「从一开始你选择过来就逃不掉了。」
「什么?」我隐隐约约知道他想说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男人指了指那个大行李箱,「这个东西根本不是我准备好的,是这女人给我准备的。」
「原本我以为她只是冲动想杀了我,直到我看见行李箱和……」
男人用手指了指我「你。」
心中的猜测被眼前的男人说出来,我愣在原地,冷汗一下就出来了。
我从头到尾都是被女人勾引的工具人,她本来就策划好杀了丈夫,在门口安装了摄像头,摸准丈夫的秉性,届时她成功后装装可怜让我以为她就是失手杀人,我无论报警作为替罪羊,还是帮她处理尸体都是难得的好帮手。
只不过现在事情的发展完全反转,而我的情况也更加危险,面对一个女人,也许我还有别的选择余地,可面对这个疯子……
我狠声试探着说道:「反正逃不掉,报警自首也未尝不可,就说失手杀人不行吗?我可以帮你作证。」
男人冷笑一声:「你想坐牢吗?」
我疯狂摇摇头,然后男人竖起两根手指,「那你现在有两个选项。」
「一,帮我处理尸体,咱俩什么事都不会有,她没有亲人,而且她和我结婚以后就和外界没什么联系了,」男人顿了顿,「到时候我报个失踪,摄像头拆了,没人会知道她去了哪里。这是我最推荐的选择。」
「二,你报警,凶手就是你,因为钉锤是你的。」
「那锤子上面也有你的指纹!」我反驳道。
「我完全可以说是你企图强奸我的老婆未遂还失手杀了人,我只是抢过来你手中的钉锤正当防卫。毕竟……我在你后面进屋。」男人边说着边步步逼近,我仰视着他,压迫感遍布了全身。
一时间我竟没有找出他的破绽,他提出的选择似乎也变得很合理。
似乎无论怎么选,要保全自身,我都只能选择加入。
此时我已经丧失理性无路可退,只能麻木地将装着尸体的行李箱抬上自己的面包车,狼狈地逃离了现场。
4
出发前,男人交代我要把行李箱埋在西面的小树林里,一个电压房旁边。
那一片没什么人烟,做孤魂野鬼都没个伴儿,心里不由更加可怜这个被反杀的女人。
这个男人着实可怕,就凭他那即使杀了人却依旧如此冷静淡定的态度,他一定不简单。
刚刚其实我隐约觉得他还有没说出的第三个选项,那就是即使杀了我,他也不在乎。
此时已经快下午六点了,秋天的天暗得比较快,我一路都在尽量穿梭在没有监控的小路,越往深处走,两旁飞驰而过的树杈看着就越像人,我举着方向盘的手有些酸,总觉得后备箱有动静。
不会还没死透吧?
我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了一大跳,随即安慰自己肯定是太过紧张的错觉。
我重新整理纷乱的思绪,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
除了男人口中的监控录像,还有门卫处的登记,已经放回我工具箱的钉锤,去小区沿途的监控,上午女人打的电话。
我的痕迹遍布都是,一旦引起警方开始调查,我指定脱不了关系。
「你只要把尸体埋到这个地方,你知,我知,我保证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男人的话在脑海里又复读了一遍,我一踩刹车,手心冒汗。
被骗了。
我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已经忘了,现在再回想男人的话,发现他一直都在诱导自己做出他想要的选择。
而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把杀人罪嫁祸给我。
如果我当时选择报警,我会被冤枉和被杀的几率也只有百分之三十,现在监控和线索都在男人手里,一旦他反水,我说什么都是在狡辩。
和当时莫名其妙躲床底一样,我从未如此恨自己后知后觉的反应。
我生气地猛拍方向盘几下,喇叭声回响了几声,我才赫然发现面包车已经进入了小树林。
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周围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我只能先把行李箱搬下来。
手一软,行李箱从车上滑下来,重重掉到地上。
即使知道里面是尸体,我心跳也漏了半拍。
我蹲在地上盯着行李箱,强迫自己想个对策。
可以把尸体埋在别的地方,行李箱清洗干净还回去,这样就算那孙子借着监控说我把他老婆杀了装行李箱,我也可以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借了个行李箱装工具。
不行,凶器就是钉锤,我脱不了干系。
那干脆换个地方埋,找不到尸体死不承认就是了。
不行,警察肯定能根据我的行程找出来。
我苦恼地薅着头发,不断在脑海里否定自己新的想法,无论怎么想,我好像真的甩不掉这烫手山芋了。
要不还是带着尸体乖乖去报警吧……我没杀人,运尸体也只是被胁迫的,警察肯定会相信我的。
就在我自言自语时,行李箱突然一震,我发出了一天之内的第二次惨叫。
5
「这是哪里?」满头是血的女人问道,在面包车后车灯微弱的红光下显得格外瘆人。
原本我拉开行李箱拉链时是既兴奋又害怕。
兴奋的是这女人要还活着,倒是可以让我摆脱现在纠结的困境,害怕如果她真的已经是尸体了,那不就是……
如今她说了话,我才确定这女人还有口气。
「我们先去医院再说吧!」我伸手要将她抱起来,却被她摇摇手拒绝。
「我没事,」女人扶额缓缓坐起来,「我伤得不是很重,他只是把我敲晕了。」
「那也要先去医院,我再带你去派出所报案。」我看人还活着,极力想要挽回被动的局面。
但女人非常敏锐地察觉出了现状:「你这是要把我抛尸吧?」
「我是被你老公威胁的!他说门口有监控,我如果不照办就拉我下水……」
女人摇摇头,气若游丝地说道,「他这是要嫁祸给你。」
「我知道。」我冷冷地看向女人,「我也知道原本是你想杀人然后嫁祸给我吧?」
见女人没回答,我又返回车里去拿毛巾。
「先去医院吧,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碰到你们这对夫妻。」
「不用去医院,」女人接过毛巾,把脸上的血擦干净,「我说了他只是把我敲晕。」
我停下动作和她四目相对,瞬间汗毛直立。
「你的意思是他本来就没想直接杀了你,而是通过我……」后半句话被我咽了回去。
怪不得那男人要诱导我去抛尸,就算是嫁祸,只凭那些线索我也不一定被判定为杀人。
但如果我中途没有停下来,女人中途没醒,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这个女人活埋,那就是百分百杀人了。
想到这里,我猛地踢了一下脚边的腐叶,心里更加窝火。
「妈的,老子活这么久,还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耍!」
我抬头望向女人,她还穿着那身性感的睡衣,脖子和手臂处的皮肤白皙得似乎有些透明。
女人缓缓走出行李箱我耳边说道:「你帮我个忙,我帮你摆脱嫌疑。」
6
我大概能猜到她要我帮什么忙,所以没有立刻应声,静静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那家伙肯定以为我已经被你活埋了,准备明天报警呢。」
「报警?」我还真没想到这孙子胆子这么大。
「因为人是你杀的,他只是一个回家发现妻子倒下,被偷袭后报警的丈夫,」女人的眼中颇有些玩味,「而就如你自己能猜到的那样,主要一报警,这牢你就坐定了。」
她口中的那个「被我杀的人」就是她自己,可现在她坐在这荒无人烟的小树林里与我对话,场面真的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所以我想要你帮我一起杀了他,只要不见尸体,失踪了也没人会发现,我绝对比他可信,」她把胸部靠得更近,「摆脱了他,我就自由了,你想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
和那孙子一样的说辞,我都被气笑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最开始不也是想嫁祸我!」我摆摆手,要拉她上车,「而且你这不是没死吗,正常去警局报案,他这也属于故意伤害罪,够你摆脱他了。」
听到我的拒绝,女人瞬间眼泪汪汪,「你以为我没试过吗!你以为我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今天也见识了,那家伙就是个疯子,他软禁我,不让我接触外界,只要我接触男的他就会发疯,而且我察觉到他早就想要杀了我!」
「他占有欲这么强,怎么会想杀了你?」问出口我才发现自己的关注点有些奇怪。
「他给我买了保险,受益人是他自己,那数额……还不小。」
他想骗保?
「他爱的自始至终只有他自己和钱,我不过是他的所有物,他从未把我当人看待过。他想怎么样就怎样,我必须满足他的想法,他现在想让我死,那我就得死。」
「从我看到保险单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必须得摆脱他,报警没有用,他在外面就是一个完美无瑕的好老公形象,除了让他死,我别无选择。」
「我真的不会跟那家伙一样骗你,我只是……我只是想要自由……」
听着女人越来越绝望地哭诉,我一时有些失语。
帮?还是不帮?我开始犹豫起来了。
如果不帮,这个女人又着实可怜,即使这一次她成功逃脱魔爪,可能之后又会真的「失踪」。
可如果帮了,我也不知道这个女人会不会让我第二次成为背锅侠。
分析的过程中,一些细节开始浮现,我猛地转头看向女人。
「你说那疯子故意给你留了口气等着我活埋了你是吗?」
女人眼角还挂着眼泪,有些迷茫地点点头。
我的眼神瞬间冰冷,质问道:「从他回来,一直到把你敲晕,我都躲在床底下,按理说他应该在处理『尸体』之前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吧?」
7
女人松开我的手,神情也开始慌张起来。
看到她的反应,我越发坚信自己的想法,加重语气:「按理说他不知道我的存在,也不会知道怎么嫁祸我,那他又是怎么在敲晕你的时候把握力度的,应该在察觉你的杀意后直接把你杀了吧?」
所以,在家的那场搏斗,很可能就是他们俩在作秀!
「你其实一直没晕吧,为了确保我不会真的把你活埋了。」他们肯定是猜到我巴不得人还没死,这样我就能摆脱麻烦。
「你!你和那疯子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啊?」我看着女人那心如死灰的表情,感觉有些欲哭无泪。
女人虚弱地摇了摇头,「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被敲晕了,那家伙也是真的想让你活埋我,只是……」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也被他骗了,一开始确实是我提出和他一起演出戏。」
「那家伙真正的老婆不是我,是我的妹妹,前两天自杀了。」
「我怀疑就是那家伙干的。」女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她脸上的血渍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听到这里,我已经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了。
「什么意思?」
「保险是我给我妹妹买的,买的时候很早了,当时本来没想那么多,也没跟其他人说。」女人的脸垂在暗处,我只能听见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保险受益人如果死于非命,会一大笔赔偿金,这笔钱就会赔偿给我们这些家属,但如果她是自杀,那么保险也就失效了。」
「我妹妹去世后,我就跟那家伙说了保险的事情……」女人吞了口唾沫,向我投来祈求的眼神,「然后和他设计让你成为杀害我妹妹的凶手,这样我俩都身为家属,钱到手就可以平分了。」
我隐约感觉出一丝不对劲,却很快被阵阵寒意取代。
女人没有等我问什么,继续说道:「原本的计划是我『杀』了他,就跟你之前面临的选择一样,只会给你抛尸的选择,但你抛的尸体不是我和他两个人的。」
女人又哽咽起来,「而是我妹妹的尸体。」
「可是你没想到那畜生临时变卦了,把你敲晕,还想借我之手活埋是吗?」我开始替女人接着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般给自己分析,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妹妹的尸体又在哪里呢?」
「妹妹原本被我们放在冰柜里的,这样验尸,死亡时间是可以后移的。到时候我们再选择不解剖尸体,就可以……」那样的话,他们一报警,我也坐实了杀人毁尸的罪名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回想起了他家客厅那个庞大的柜。
「但是现在我妹妹的尸体不见了,他应该是已经埋起来了。」
「他这次是想把我灭口,可能已经知道我的真实目的了。」
说完,女人像是被卸了百斤重担,身体一软,绝望地瘫坐在地上,止不住地流泪。
我盯着女人颤抖的香肩,一而再再而三的谎言被我拆穿,我觉得她可能也没招了。
「你的真实目的,就是真的想杀了他吧,然后还能借我之手摆脱罪名,警察调查起来能查出你妹妹的死跟那疯子有关系,运气好最后你还能拿到钱。」
这俩人还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我都是无辜被卷入其中恩怨的。
我寻思生气也没用了,既然已经有所牵扯,不如捞点好处,折中取利。
「可我现在不会替你顶替罪名,你钱也拿不到手,拿什么让我帮忙。」
女人突然抬起头,月光在她泪汪汪的双眸里打着漩,让人忍不住怜惜,「我说过了,你想要我干什么我就能干什么。」
我顺势把手搭在她白嫩嫩的大腿上。
「没问题。」
「那就成交。」
8
照女人的说法,那疯子一会儿肯定会赶往他让我抛尸的指定地点。
「我跟他说保险单在我房间柜子里,如果他看见了这会儿应该往这边赶了。」
「为什么?」问出口时,我心里就有了个大概的答案。
「因为我没把保险单放在那里,为了防止他反水,」女人咬紧牙关,「没想到他还真反水了。」
「原来你还留了一手。」
我不得不佩服女人想要复仇时的心机。
「我也在赌博,他既然给你指定了地方,说明我妹妹也很有可能被他埋在那里,他一旦报警,一箭双雕。」
我点点头,女人以防万一没有把保险单真正给男人,所以他现在肯定要过来阻止我活埋。
真是非常危险的赌博,一步算错自己的命也丢了。
去往指定埋尸体的地方不能开车只能走路,我扶着女人一路往上爬,听见她累得直喘气。
「我一个人去就足够了,你没必要一起来。」
我一时有些怜香惜玉,觉着她刚受头部创伤,这会儿爬山别中途再出点什么事儿真死了,那我也就得不偿失了。
「我一定要替妹妹报仇……」说完女人的眼神又由绝望转为坚定,我一时间终于弄清了心里的那股违和感是怎么回事儿。
既然那么爱妹妹,想替妹妹报仇,为何不自己悄悄杀了他,非得把我牵扯进去,就是为了既能杀了对方又能拿到那么多钱吗。
「你很缺钱吗?」我忍不住问出了口,即使知道刚刚已经问过一遍了。
女人苦笑道:「我和我妹妹一起经营的公司破产了,妹妹走了,我不想和她的公司也消失,就想到了那笔钱,用来让我妹妹付出的心血起死回生。现在看来……都无所谓了。」
我心里正感慨着,女人扯了扯我的衣袖。
我们已经到了那个男人指定的地点,一个小电压房寂静地矗立在那里,房子前方还有一小块平地。
尸体要是埋在这,确实不容易发现。
没有工具进行挖坑埋尸这要挖到猴年马月,我意识到这点,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身后传出脚步声,没想到那疯子来得这么及时,我立马把从车上拿来的刀递给女人,示意她躲到电压房后面。
我心里预期的是尽量和男人谈判,这样既能保证避免杀人又能解决问题恰到好处。
男人没一会儿就从树林里钻出来,看到我的一瞬间竟然愣在那儿了。
附近有风吹动树林沙沙作响的声音,场面一时间很尴尬。
「『尸体』呢?」男人装模做样地打破了沉默。
我愣了一秒,摇摇头,也明知故问地回应:「你怎么来了?」
「额,我就是过来确认一下,『尸体』埋得怎么样了?」看着男人什么都不知道,却还在那里装的样子,我竟觉得很有意思。
「人跑了。」我指了指身后上来的路,「你没给她砸死,她就跑了。」
「人跑了?」
我耸耸肩,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活着对我更有好处,所以我放她跑了,对你似乎是个很大的威胁呢。」
月光很弱,男人的手机电筒照得我眼睛不舒服,所以我也看不清他具体什么表情,只是他那波澜不惊懒洋洋的腔调依旧让人恼火,「你还真是天真,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
「是。」我老实交代,「她让我帮她杀了你。」
面对此情此景,我甚至开始有些得意:「我知道她不是你真老婆,你真正的老婆是她妹妹,而你是想要你老婆的保险单所以才赶过来的吧,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想跟你商量商量……」
「什么?」男人突然打断我,「什么保险单?」
男人还想说些什么,女人突然从黑暗中冲出来,狠狠地捅了男人一刀。
9
那是把普通工作小刀,但是女人是冲过来的,而且男人并没有防备。他还是吃痛地跪了下来,结果给了女人再一次捅他机会。
她像疯了一样一刀一刀捅向男人的致命处。
男人张着嘴瞪大双眼,似乎要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事情都发生的太快了,我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女人在他胸口处又狠狠补了几刀,然后和当初的男人一样,冷漠地抬头看我一眼:「你跟他废什么话。」
女人的神情完全变了,俨然不像刚刚还柔弱得随时能倒在我身上的感觉。
原来这俩都是疯子,只是看谁更疯谁就赢了。
我吓得瘫坐在地上,尴尬地想缓解氛围。
「你干嘛突然冲上来,吓死我了……」我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又在发抖。
女人并没有回应我,她只是站在那里发呆,一直保持着低头看尸体的动作。
白裙子在昏暗中随风飘荡,乍一看她像个披头散发的厉鬼。
缓了半晌,女人弯腰从男生手边捡起什么,是一把锃亮弹簧刀。
「他刚刚想杀了你,我再迟一会儿,躺在这儿的就是你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事情的发展虽在意料之中,还是让我吓得不轻,只能继续坐在地上调整呼吸。
可女人却表现得不慌不忙。
从刚和女人开始对话时,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滋味如洪水般漫了上来。
「刚刚听他的意思……似乎不知道什么保险单啊……」我缓好气后,小心翼翼地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这次女人又沉默了好久,然后坐在我对面阴森森地盯着男人的尸体,半天从牙缝里蹦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词。
「蠢货。」
「什么?」我以为是我听错了。
女人的视线最终落到我身上,冷笑道,「我说你是蠢货,根本没有什么保险单。」
我完全糊涂了,什么叫没有保险单,那这一切……
「你们原先是想要保险单的钱才决定嫁祸给我,可是这家伙反水了,而你恰好想要替妹妹报仇,只不过被我识破了你的计划,你决定放弃拿保险单的钱找我帮忙杀了他。」
「但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保险单,那你们在干什么?」
男人尸体在地上躺着,待会儿埋在这里就是一场完整的谋杀。
如果没有保险单,把我牵扯进来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没有保险单,这个男人刚刚又怎么会过来,又怎么会想杀了我?
一百个问号在我心里冒了出来,随着恐惧和愤怒一起沸腾。
「你给我说清楚到底什么意思!」
「你想听个故事吗?」女人答非所问。
还没等我回应,女人就自顾自说起来。
(女人视角)
10
我有个妹妹。
我们关系一直特别好,上大学的时候,她刚谈恋爱就把她的男朋友介绍给我把关了。
一开始我并没有察觉出什么,甚至到结婚前我都还挺欣赏她这个男朋友的。
毕竟谈了七年的恋爱都很恩爱,这个男人也表现得很正常,非常的礼貌得体,温文儒雅。
可谁能想到一个变态能隐藏七年。 几年前,我和我妹妹一起创业开了家公司,后来她准备结婚后,就突然跟我说她要退出。
妹妹当时跟我说,长期的工作让她身体不太好,她准备先退出公司好好备孕。
当时我没有多想,以为她真是调养身体要生孩子。
每次我去看望她,一家人也都挺和谐正常的。
我真的很笨啊,一直到妹妹死了我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明明她袖子里隐藏的有伤痕,我不晓得揭开来看看。
明明她总是拒绝我外出的邀请,却总以为是她不愿出门变宅了。
我怎么就是没想到她被家暴软禁了呢?就连她闭门不出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我总是以太忙为借口忘记定期去看望她,总是被妹夫拦在门外却从未有过丝毫怀疑,直到她去世前半年的时间里,我甚至都没有跟她见过一面。
在整理她遗物的时候,我才看到她的绝望。
我怎么就从没意识到呢,赚那么多钱有用吗?
我真的特别后悔。
看见她日记最后几页的时候,我哭了,她绝境时甚至只能向一个修水管的工人求助。
手机被男人没收,所以她当时绝望到献身给那个工人时,只是为了求他保护自己去警察局。
多么离谱的请求,那个工人还真同意了,但更离谱的是,那个混蛋居然完事后提起裤子就跑了。
而我妹妹当时真的以为自己终于要被救了。
你猜我妹妹的日记藏在哪里?藏在我最后一次去她家时落下的包里,因为只有我的东西,那个变态才不会去翻找,也就不会被发现。
那个变态一直不让我妹妹接触外界,心情不好就打她。
最后发现他独自占有多年的玩偶被玷污,发了疯一样竟然逼迫她自杀。
你说这么离谱的事情我怎么现在才发现呢?
妹妹一个多月前就死了,被安葬在我们老家。
妹夫跟我解释妹妹是因为被强奸才自杀的,我一开始竟然还信了。
他还跟我说一定要复仇,要杀了强奸妹妹的那个畜生。
没有什么保险单,我妹没在冰箱里也不需要什么嫁祸,一切都只是为了悄无声息地杀了那个修水管的工人。
掐准时间给那个工人打电话让先他过来。
然后合作演一出戏,伪装我被杀害,诱导那个工人进行抛尸,等到了这里,我再伺机动手把他反杀。 就用修水管的工具,听上去很简单吧。
谁会想到凶手在箱子里呢?
我确实也没被敲晕,整个过程都是清醒的,连血都是假的,不然还真有可能被活埋。
但我知道了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变态,所以我两个都要报复,我要毫无痕迹地让他和那个修水管的都付出代价。
我先用手机给妹夫发一个救命表示行动失败,让他赶过来。
这个抛尸地点是我告诉他的抛尸指定地点,修水管工想要抛「我」尸的地方,实际上是他的葬身之处。
那个修水管的还挺聪明,知道中途放弃,但这并不影响我的计划。
在妹夫赶过来的过程中,我假装诱惑他,再把他骗去指定地点,我知道他不会报警。
对于这种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三言两语就能骗得他团团转。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局外人,殊不知他才是要被收割的猎物。
我骗他那个变态是为了保险单想杀了我,卖身献钱想求保护求帮助,我还真是捏准了这家伙的尿性,一听到钱和女人,脑子都不转了。
真是蠢货。
当时怎么就没想着帮我妹妹一把呢?
变态妹夫是一定要死的,他赶过来看见猎物竟然没死,肯定会亲自动手。
我本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我改变主意了。
似乎就目前的局面看来,我也不想当黄雀了。
11
故事戛然而止,周围再次陷入死寂。
听到这里,我的背已经湿了一大片,黑暗中一阵阵阴风吹得我四肢麻木。
我知道那个要被「猎杀」的修水管工人就是自己。
就像被施了魔咒,我动弹不得,一整个头皮发麻。
「伪装成尸体让我抛尸就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
「是的。」
「所以这一路上来,你一直都在骗我?」
「是的……除了我妹妹的死和想杀了那个畜生。」
女人很平静地回答我的问题,仿佛坐在那儿的不是她本人,而是个披着人皮的机器人。
「……」我不知道称绝还是该说什么。
这一系列操作,就连我的察觉和反抗都被这个女人算计在内。
不对,她不是算计,她是随时都在拿捏我和她口中的那个变态。
而我原以为自己是局外人,却没想到自己从一开始就是瓮中之鳖。 「她叫杨凡,就住在你单位公司旁边那个公寓里,你还记得吗?」
女人打断了我的思绪,声音依旧冷淡,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我身上。
我记得那个女孩,确实是她先勾引我的,我当时确实没有想那么多,以为她是以带她去派出所威胁我要钱,所以提上裤子扔了几百块钱就跑了。
「我……」我想说记得,可如今的局面,记不记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不记得也正常,我调查过你,你没少干这种事儿吧。」
黑暗中,我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听出了她言语中的鄙视。
「但凡你有点底线,也不至于被我骗吧。」
「对不起……」我徒劳地吞咽一口唾沫,「就算现在杀了我,你妹妹也回不来了,真正的凶手也死了,往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就要你死!」
女人的怒吼让我整个人都懵在原地。
「就是你!就是因为你没有帮她,还害得她被丈夫杀了!」
她突然狠戾地冲上来,那把刚杀了人的刀子也直挺挺刺过来,似乎要把我生吞活剥。
我重心不稳疯狂向后逃,想站起来反抗,却被女人一把压在身下。
我死死掐着她的手腕,让她没办法继续动手,有几滴眼泪落到了我的脸颊上,温温的,风一吹就凉了。
无论如何,先保命要紧。
我趁她感伤的时候赶紧抢过那把工作刀,翻身压在她身上。
女人的力气终究还是要比我小,正面应付她就没了招数。
我举起那把刀想要威胁她,却始终下不了手。
怪不得第一面那么眼熟,我盯着这张脸,更觉毛骨悚然。
「对不起。」我开口道歉,但是这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女人眼里闪着光,露出诡异的笑容,「我刚刚故事还没讲完。」
「我改变主意了,虽然依旧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套路,但我不想当黄雀了。」
她话音刚落,我就听见山下传来警笛的声音。
「你报警了?」
「对啊,我知道我打不过你。」
我条件反射起身要逃,被女人一把拉住。
「我也是螳螂。」
「什么?」
一瞬间一股风袭来,随即席卷而来的是脖子处被割开的刺痛。 我惊恐地看向女人,她不知何时捡起来了我刚刚丢下的刀。
此时我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去思考下一步该做什么反应了。
她大笑着,把我的手握在刀柄上,又刺进她自己的胸膛,神情里满是释怀。
「因为不可原谅的人,还有我。」
温热的血液包裹住我握住刀柄的手,把我定格在原地。
脖子上滚烫的血液也喷涌而出,我瞪大双眼倒在了女人的身上。
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而我们都是螳螂。
(全文完)
作者:解忧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