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和路宇第九次结婚。
前八次,我们每次领完证,都会在回家路上被同一辆大货车撞死。
再次醒来,我们又拿着户口本重新站在了民政局门前。
论领证当天收到花式死亡大礼包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1.
再次回到这里时,我和路宇静静的对望着彼此。
民政局大门的那棵树下,一对男女似是在吵架,说着径直向我们两个的方向走来,嘴里在咒骂着些什么。
「离就离,现在就离!」我和路宇同时开口,然后默契地为那二人让开了路。
在经过我们身边时,那二人中的男子气愤地开口:「离就离,现在就离!」
我和路宇有些无奈,这相同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八次了,这是我们第九次回到这里。
日期、时间、地点,以及此时此刻会出现的那对男女,都同前几次一模一样。
路宇有些泄气:「乔乔,我们是不是逃脱不了这个诅咒了,会一直被困在这个循环中,无法逃脱。」
我没有开口,因为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路宇恋爱 8 年了,终于在 5.20 这一天决定去领证。
这一天我们都很高兴,一大早便收拾妥当,拿着户口本来到了民政局门口准备领证。
拍照、签字、领证,过程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开车回家的路上,路宇的刹车突然失灵,径直撞上了前面的大货车。
那一刻我的眼前一片漆黑,耳边是碰撞的巨大爆裂声,然后意识一片模糊。
再次睁开眼时,我和路宇竟又站在了民政局门口。
2.
望着手表上的时间,我揉了揉眼睛,以为昨天自己由于过于激动睡得太晚而产生了幻觉,其实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看着路宇,路宇似是有话对我说,但是最终没有开口,只是拉着我往民政局内走。
过程还是那样的顺利,只是在出来准备回家时,路宇望着自己停在路边的车对我说:「乔乔,我们打车回家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痛快地答应了路宇,甚至都没有问原因。
路宇也没多想,直接到路边拦下一辆计程车,拉着我坐上了后排。
一路上我们俩都有些沉默,直到车开到了那个出事的路口,我低下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此刻的时间,10 点 37 分。
我有些紧张地抓住了路宇的手,路宇回握住我,眼神紧紧盯住前面的那辆大货车。
『嘭』是碰撞爆裂的声音,那一刻我的脑子里是闪过了上一次的画面,然后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再次睁开眼,果然我和路宇又出现在了民政局门口。
这次我们两个看向彼此的眼神都有些复杂。
我先开口道「前两次和货车相撞,你记得吗?」
路宇的表情更复杂了,然后有些艰涩地开口:「记得,第一次是我开车,第二次是我们在路边拦下了计程车。」
「但是同一个路口,与同一辆货车相撞。」
「对……」
3.
确认过那不是梦,而是我们俩真是经历过的事情后,我和路宇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像领完证在回家的路上,经过那个路口时,无论坐的什么车,都一定会与那辆货车相撞。
「要不我们这次坐公交回家吧,公交车的路线会绕路,不会经过那个路口。」我开口提议。
路宇眼睛一亮,似是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方法。
只要不在那个时刻经过那个路口,那就不会遇到那辆货车,那理论上我们就可以避免死亡的发生了。
一切程序都同前两次一般,只是出来后,我们来到了距离民政局最近的公交车站。
69 路车到站的时候,我和路宇一同上了车,坐在后排的双人座上,路宇兴奋地开口:「公交车会绕到滨海路,我们不会再遇到那辆大货车了。」
「希望如此。」但不知为何,我的心里还是隐隐不安,似是感觉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就摆脱掉了。
我晃晃头,想要甩掉这些不好的想法。
我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此刻的时间是 10:37。
然而当我再次抬眼望向窗外时,那辆熟悉的红色货车从侧面飞驰而来。
我和路宇对视了一眼,眼里同时闪过一丝黯然,还是……没能摆脱掉。
4.
第四次回到民政局门口的时候,路宇的脸色有些苍白。
我没有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但我清楚一定不比路宇好到哪里去。
后来我们又尝试了步行,但是依旧都失败了。
总是会在快要到家的时候,碰上那辆数次带走我们生命的红色货车。
甚至有时还会牵连到无辜的人。终于在第五次回到这里的时候,我和路宇开始重新梳理这件事情。
由于身上未带纸和笔,路宇拿出手机开始记录。
领证回家途中,第一次,开车,在连城路和滨海路交叉路口遇到红色大货车,相撞。
第二次,坐计程车,在连城路和滨海路交叉路口遇到红色大货车,相撞,死亡时间 10:37。
第三次,坐 69 路公交车,在滨海路直行时,侧方连城路冲来红色大货车,相撞,死亡时间 10:37。
第四次,步行至连城路,迎面遇上红色大货车,被撞,死亡时间 10:37。
看着路宇的记录,似乎无论我们通过什么方式回家,只要踏入连城路,10:37 分,就一定会遇到那辆红色货车。
冥冥之中,它似乎总会准确地找到我们二人,然后带走我们的生命。
然而我们家就位于连城路上,无论走哪条路线,我们都不可避免地踏入那条路,那条如今会带走我们生命的路。
「那我们今天不回家,不再踏入连城路,或许可以避免遇上那辆货车?」路宇重新提议道。
然而他的声音中也充满了不确定,毕竟这件事情实在是太邪乎了。
但是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一次次改变路线,做着不同的规划。
即使也许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但是我们依旧要搏一搏,为自己争取一下那活下来的希望。
5.
在决定了今天不回家后,我和路宇顺手领了证后找了一个与回家方向相反的咖啡店准备进去商量一下对策。
眼看就要到达马路对面的咖啡店,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手机的时间,10:11。
距离 10:37 还有一段时间,然而惊悚的事情又发生了。
路口右侧,那辆红色货车径直地向我们俩驶来。
在意识模糊之前,我记下了车牌号,海 K 1037 Q
再次回到民政局门口,我和路宇眼中都闪着疑惑。
难道我们的推理是错误的?即使不踏入连城路,不到 10:37 分,那辆货车依旧会准确地找到我们?
我们有些不解,但我将上次即将被撞前的那辆红色货车的车牌号记了下来并告知路宇。
路宇立即拿出手机拨通了他在交通局工作的朋友的电话,让他帮我们查询有关这辆货车的信息。
很快朋友将查询到的信息发送了过来,车主叫秦大起,A 市人,这辆车是四年前挂的牌。
我和路宇都仔细回忆了一番,但是脑海中都没有对秦大起此人的印象。
我们并不认识秦大起,那为何他总要不顾一切地置我们于死地呢?
我突然想到,路宇大学时是在 A 市上的学,或许是那时与秦大起有了纠葛?
我看向路宇,问他是否与姓秦的同学有过矛盾。
路宇苦思冥想了半天,忽然间想起一个姓秦的人。
「难道是她?」
「谁?」我急忙追问。
「秦希。」
听到这个名字,我脑海中也逐渐回忆起了那个路宇同校的师妹,总是一身白裙,留着齐刘海的女孩。
那个十分令人讨厌的女孩。
6.
第一次见到秦希时是五年前在路宇的学校。
那时路宇大三,正在准备一个重要的考试,于是暑假留校了。
由于很久未见,于是在假期中旬我来到了 A 市,并去 A 大找他,打算陪他一起准备这场考试。
因为是第一次去 A 大,路宇便带着我逛了逛整个校园。
还去了 A 大有名的莲心湖。
也正是在这里,我们第一次遇到了秦希。
那时正值暑假,校园里的人本就不多,留下的人大多和路宇一样,都在图书馆专心准备考试。
然而当我们走到莲心湖时,就见到一个身着白裙的黑发女生背对着我们站在湖边的一颗大石头上。
我们只当有人在这里整理心情,无意打扰。
然而当我们转身正欲离去之时,身后『扑通』一声,是落水的声音。
我们回头一看,方才的女孩已经落入湖中。
我急忙拿出手机拨打了 120,然而当时情况实在紧急,我本想直接跳进去将她拉上来,路宇却挡在我的面前说太危险了。
「可再等一会她就要被淹死了。」我语气急切地喊道。
路宇犹豫了一瞬,「那我跳下去拉她上来吧,你在岸上好好待着,」说着便跳下去向那女孩游去。
然而那女孩拼命挣扎,一直大声喊道:「不要救我,让我去死……」
二人挣扎纠缠之际,距离岸边越来越远。
我吓得急忙大声呵斥:「你清醒一点,你就算要死,也不能害了别人啊。」
那女孩似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停止了挣扎,任由路宇将其慢慢推至岸边,然后被我拉上岸。
女孩全程没有再说一句话,整个人呆呆的,浑身已经湿透,头发也黏在了脸上,看着有些可怜。
我急忙脱下身上的防晒外套给她披上,虽然薄了些,但总归可以为她遮挡一下。
后来 120 来了,去医院为女孩和路宇做了详细检查后,确定二人无大碍,便可以出院了。
期间我询问女孩的姓名、住处,女孩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看到她的状态,以及此刻身上湿透了的狼狈模样,我实在不忍就这样丢下她。
于是我提议到先去路宇在校外的住处换身干净的衣服,等问清她的情况后再做打算。
路宇皱了下眉,但没有反驳我。
我一路牵着女孩的手,直到回到路宇在校外的住处,从我的行李箱中找出一套干净的衣物递到她的手中,将她推进浴室。
「无论发生了什么,折磨自己一定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我便关上了门。
不久后,浴室便响起了水声,我知道,她听进去了我的话。
在客厅,路宇拉着我坐到沙发上,眉毛又皱了起来:「直接将她带到这里,不太好吧。」
「可就那样把她抛下,谁知道她还会不会做傻事。」我叹了口气。
「就当帮一帮遇到困难的人吧,也许以后我们有一天需要帮忙的时候,也有人能这样拉我们一把呢。」我安抚路宇。
路宇没有再多言,我想应该是认同了我的说法。
很快,女孩便洗完澡了,出来了,站在浴室门口,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我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下。
我仔细打量着秦希,发现她确实是个很漂亮的女孩。
皮肤白皙,嘴巴小巧,薄薄的刘海下是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但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总是低垂着,看起来怯生生的。
后来经过简单的交谈,我们得知了她叫秦希,是 A 大大二在读的学生。
而她想要轻生的原因并没有透露。
但那一定是秦希不愿回忆的过去,因此我并没有继续追问。
后来又闲聊了片刻,秦希便离开了。
后来我在 A 大陪伴路宇准备考试的日子,我们偶尔会在图书馆看见秦希的身影。
秦希看起来很努力,来得总是比我们早,我们离开时她依旧在座位上认真地温习着功课。
偶尔瞧见我们,会露出笑容,但整个人还是怯生生的模样。
那时候我见到秦希,内心总会充满爱怜。
但我没想到后来她竟然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7.
临近开学时,我便回到了自己的学校,也慢慢地淡忘了对秦希的记忆。
直到几个月后的某一天,我和路宇打电话,路宇终于忍无可忍地告诉我:「那个秦希现在每天都跟着他,他觉得要自己快要疯掉了。」
路宇说开学后,学校的人多了起来,加上课程的安排,原本他也要忘记了秦希这个人。
但从这些天开始,路宇去到哪里,秦希便跟到哪里。
他和秦希沟通过无数次,但秦希依旧充耳不闻。
当时我对此感到十分震惊,虽然我与秦希也不过几面之缘,但总感觉依她的性子,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路宇说,秦希变得和暑假我们遇到她的时候不一样了。
她不再怯生生的,反而变得行事无比大胆,在明知道他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数次向他表白。
我知道路宇没有骗我的必要,但是我内心深处还是不太相信秦希那样的女孩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直到后来的一天,我接到了一个来自 A 市的陌生号码来电。
我接起后,对面竟是秦希。
我好奇地问她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秦希的声音却冷冰冰的:「我劝你赶紧和路宇分手,路宇是我的。」
那一刻我的三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真的会有人打电话对正牌女友直接宣战来抢男人,我一时被惊得竟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我和路宇在一起多久了吗?」我想她不会天真地认为她长得漂亮,就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吧。
我从高中起和路宇就是同学了,大学时便正式确立了关系。
恋爱近四年,几乎没有吵过架。
电话那端果真沉默了半晌:「你和路宇异地多年,不能每天在他身边,你又有多了解他,我一定会让你和路宇分手的。」
还未等我再说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
这一通没头没脑的电话把我气得够呛,她以为她和路宇同校,哪怕可以每天见面,就能够比我更加了解路宇了吗?
可笑!
我气得直接把她的号码拉黑了,拉黑前还发短信狠狠地痛斥了她没良心,我明明救了她,她却想抢我的男朋友,真是农夫与蛇的故事啊。
为此还和路宇吵了一架,责备他为什么不能拒绝得狠一点,还让她挑衅到我这里来了。
路宇和我保证会解决好这件事情,但我还是和他冷战了几天。
后来秦希确实不再骚扰路宇了,于是我好奇地问他究竟对秦希说了些什么。
路宇告诉我,在第二天清晨,原本就因为和我吵架而心烦,一转头又看到秦希在教室的角落里痴痴地望着他。
他忍无可忍,直接走到她面前,冷着脸对秦希说:「我真后悔当初救了你。」
也许是这句话狠狠地刺痛了秦希,从那天后,秦希真的消失在了路宇眼前。
再后来,路宇毕业,回到了 S 市。
这几年来,我们几乎都忘记了秦希曾经短暂地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直到秦大起的出现,才逐渐勾起了我们那段回忆。
路宇拿起手机,拨通了如今在 A 大留校任教的大学同窗好友的电话,想要通过他查询一下秦希毕业时留下的一些信息。
「你还记得秦希吗?帮我查一下她毕业时留下的一些信息,我现在有事想要找她询问。」
不知电话里说了些什么,路宇吼道:「现在别说些没用的,我有正事。」
片刻后,路宇放下了电话,脸色煞白。
「查到了吗?」我急忙追问。
「查到了。」
「但……秦希已经死了。」
8.
电话里说秦希在四年前就死了。
死于一场车祸。
那时临近过年,学校里的学生大多都放假回家了,因此当年秦希死亡的消息并没有扩散开来。
秦希的死让我有些唏嘘。
虽然当年秦希后来做的一些事情让我感到厌恶,但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轻生被我们救下后,不足半年,就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我的内心五味杂陈。
同时,一丝可能建立起的关于秦大起的线索就这样断了,我和路宇一时相顾无言。
低头看了眼手机的时间,快到十点钟了。
「现在只能拖延一下时间,为我们争取一下更多关于秦大起的信息了。」我重新打起精神。
我让路宇再次打电话给他在 A 大任教的同窗,查询一下秦希的亲属关系,以确认秦希与秦大起是否有关系。
片刻后,秦希在校时留下的全部资料发到了路宇的手机上。
秦希,A 市人,母亲从小去世,父亲原经营一家施工单位,秦希大二时,其施工单位发生安全事故而破产,因此秦希还在当年申请了贫困补助。
关于秦希家庭更详细的信息学校已经没有了,但是秦希的父亲就叫秦大起。
看到手机上的消息,路宇有些沉默,但我更多的却是不解:「我们与秦希也没发生过什么严重的矛盾,甚至曾经还救过她,而她发生车祸身亡与我们更没关系了。」
「她的父亲为何一定要置我们于死地呢?」
路宇面色不太好:「或许……或许是我曾经赶她走说的话伤到了她?」
「应该不会吧……」
我和路宇正在思考秦大起这样做的动机,迎面忽然走来了一个一身黑衣将全身包裹得十分严实的男人,我的心头忽然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路宇,快躲开!」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那男人径直地向着路宇冲来,靠近路宇之际,一柄尖锐的匕首整个没入了路宇的身体,然后抽出再刺进。
路宇的眼中划过一丝震惊。
我大声呼救,然而路宇的身体已经缓缓倒下。
下一秒,匕首刺入我身体的瞬间,那是不同于车辆碰撞时瞬间爆裂的眩晕感,我感受到了我的生命正在缓缓流逝。
倒下的瞬间,我死死地盯向男人的脸,我看到了一双眼睛,黑色的瞳孔明亮,一如我第一次见到秦希时看到的那双眼睛。
秦大起居然在茫茫人海中再次准确地找到了我们,我开始重新思考是不是之前的分析中遗漏了些什么……
9.
第七次回到民政局门口的时候,我和路宇的双手都下意识地抚摸着腹部。
尖锐的匕首没入身体的瞬间,甚至能听到皮肉绽开的声音,很痛。
我和路宇此刻心中的感受就像是你明明知道死神就快要来了,但是你却毫无办法。
就像电影里那样,无论你到哪里,总有死神设下的陷阱在等你。
「你说死神来了里面死去的那些人,也会像我们一样不停循环来拯救自己吗?」我忽然有些好奇地问路宇。
路宇摇摇头,神色有些萎靡,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不停地摩擦。
我看向路宇的手没有说话。
下一秒路宇的话把我重新拉回现实:「那个男人我认识,他是我们公司的保安。」
「原本公司更换保安这种小事确实很难引起注意,但是前几日我的手机不见了,恰巧被他捡到了,然后通过前台转交给了我。」
「也就是那天,我知道了他是我们公司入职了数月的保安。」
「你不觉得无论我们到哪里,秦大起总能准确地找到我们这件事情很奇怪吗?」我指了指路宇的手机。
「你是说是因为它?」路宇震惊地看向自己的手机,来回检查了手机的表面,但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没用的,如果不出我所料,他应该就是那次在你的手机里安装了定位软件。」
路宇脸色一白:「那现在该怎么办?」
「先把它丢在一个隐蔽的位置,然后找一个能够看到那个位置的地方坐下来再做打算。」我思索了一下,果断决定。
我仔细看了一下周边的环境,指了指斜前方一棵粗壮的榕树:「将手机放到榕树下,用些落叶遮挡下。」
我又伸手指向榕树右侧坐落于街边的一家小店,「那里有一家甜品店,坐在靠窗的地方恰巧可以看见这棵榕树。」
「不久后,秦大起应该会到榕树那里找到你的手机。」
路宇依照我的安排,将手机放在了榕树下。
然后同我一起走进了甜品店,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低头看了眼时间,9:58,还有时间。
我望向路宇的眼睛:「说吧,当年关于秦希,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路宇似是没想到我会问出这种问题:「乔乔……我。」
「自从得知秦大起是秦希的父亲后,你的神色就很慌张,左手拇指与食指还会不停地相互摩擦。」我的目光投向路宇此时手指正在相互摩擦的左手。
「而这些表现,是你害怕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如果你还想逃出这个循环,你就把你当年对我隐藏的全部真相都告诉我。」我看向路宇的目光有些冷漠。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秦希的死,和他或许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对不起乔乔……是我当年做错了,是我对不起她……」
10.
路宇将当年隐瞒我的事情,缓缓说出。
「当年你返校后,我偶尔在图书馆还是会看到秦希。
见面时就会点点头打个招呼。
直到有一次,贺一航到图书馆叫我出来给他送作业。」
「贺一航?你们宿舍那个富二代?」我皱起眉头,露出嫌恶的表情。
路宇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出来给贺一航送作业的时候,恰巧遇到了秦希要进教室,我们打了个招呼,她就进去了。
贺一航当时在侧边的露台上抽烟,拿到作业后他问我认识刚刚进去的那个女孩吗?
我也没想太多,就告诉他暑假意外救了她,算是认识吧。
贺一航让我周末约她出来吃顿饭,说是看上她了。」
我本来想拒绝,但是贺一航脸却拉了下来对我说:「你最好识相点。」
路宇此刻脸上出现了一种无奈的神情:「乔乔你也知道,贺一航家,我惹不起。」
我没有说话,示意路宇继续说。
「后来我找了个借口说是有事要向秦希了解,就把她约了出来。
进到贺一航提前发给我的地址后,发现包厢里除了贺一航还有他在社会上的一些朋友。
秦希一进去看到贺一航后,脸色一变,就要开门出去。
但是直接被贺一航的朋友给挡住了,反锁上了门,就把秦希推进了屋内。
秦希低着头,一言不发。
当时我猜测他们俩可能是认识。
后来……后来才知道,秦希之前在酒吧跳舞,被他看上了,给她下了药,还拍了视频威胁她不许报警。
贺一航说本以为她是社会上的姑娘,没想到居然是我们学校的学妹,就又打起了她的注意。」
「后来他们在包厢里对秦希……」
路宇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已经猜到了后面发生了什么。
我的怒火险些压抑不住,质问着路宇:「你就那么看着秦希被那群畜生糟蹋?」
「她好不容易重新升起对活下去的渴望,你们这是要逼死她吗?」
路宇垂下了头,只能喃喃道:「我惹不起他们……」
看到路宇此时的样子,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每次回家时我与父亲的争吵时的画面:「路宇这个人胆小懦弱、没有担当,你要是和他结婚你就永远别回这个家。」
每次这个时候我都会生气地反驳,说他们根本不了解路宇,只会凭自己的感受来判断一个人。
可如今我突然发现,也许长辈们的话,都是有道理的……
11.
「后来呢?」我忍住怒气,继续询问。
「后来他们拍了视频,料准了秦希不敢报警。」
「那你说秦希当年一直跟着你又是怎么回事?」 路宇脸上露出一股状似迷茫的神色:「我也不清楚。」
「那天过后,她一直跟着我,但我不敢面对她……」
「她跟了我好几天,直到有一天忽然要我拿出手机给她看。」
「我想她应该是想看看我手机里有没有她的视频吧,我和她解释道我没有,她只是厌恶地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我没有打断路宇,但我猜测,秦希那时看他的手机,应该是在找我的手机号码。
后来秦希打电话给我逼我和路宇分手,大概也是为了我好。
我没有将我的猜测告知路宇,因为他甚至不配再提起秦希。
「贺一航呢?」这个罪魁祸首后来又去了哪里?
「他大四下学期就出国了,甚至开学都没有来过学校。他后来怎么样了,我也不太清楚。」
秦希是四年前临近过年时出车祸去世,恰好造成秦希一切不幸的罪魁祸首——贺一航随后又出了国。
一切真的有那么巧合吗?
秦希的死必定与贺一航有关。
然而讽刺的是,那个作恶多端的人渣却逃了出去。
而一个失去女儿的可怜父亲,却只能以这种方式为女儿报仇。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10:09。
窗外的榕树旁还未曾有人,我开口望向路宇:「秦大起应该马上就会找到那棵榕树。」
路宇闻言望向窗外,片刻后,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果然走到了榕树下,捡起路宇的手机,然后愤怒地摔倒了地上。
看到秦大起的出现后,路宇脸上充满了恐惧「我们报警吧,这次警察一定可以保护我们。」路宇有些急切的开口。
「他还没有开始作案,你以什么理由报警呢?」我反问道。
路宇嘴巴张了张,但最终没有说话,低下了头。
此刻我望着我面前那个我谈了 8 年,甚至本该今天已经成为我丈夫的男人,我的心里第一次对他升起了厌恶之情。
「按我说的做。」我冷漠地开口。
我并不是想帮路宇,反而是想帮秦大起,即使我本是一个无辜被卷入这场报复当中的人。
但倘若当年我接到秦希那通电话时,能够察觉出秦希的些许不对劲,是不是后来这些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我也不知道。
当年伤害过秦希的那些人,他们应该受到惩罚。 但这不应该由秦大起以这种方式来惩罚他们,这毁掉的不是那群人渣,而是这个可怜父亲的后半生。
「你用我的手机报警,说有人身上携带炸弹。」
12.
路宇听到后,震惊地看向我:「乔乔,报假警是犯法的。」
我嘲讽地看向他「谁说这是假的了。」
秦大起马上会离开这里,他的交通工具就是那辆红色的货车。
上一次循环时,秦大起匕首刺进我的身体后,我感受到了生机的缓缓流逝。
而那时的路宇已经死掉了。
就在我即将也要离开那个循环时,我又听到了剧烈的爆破声,伴随着阵阵热浪向我涌来。
那时没有货车,没有碰撞。
那只有一种可能,秦大起身上绑着炸弹。
他根本没打算活下来,他只想和那些曾经伤害过秦希的人同归于尽罢了。
路宇按照我的指示报了警。
果然警察听到后立即警惕起来,我示意路宇将红色货车的信息告知警方。
警方立即展开部署,封锁了连城路的两端,还派车过来将我和路宇一起接上。
在警车上时,警察一直在追问我们更加详细的信息。
终于在一个路口,警方的车辆拦下了秦大起驾驶的红色货车。
伪装成交警的模样来检查秦大起的驾驶证。
秦大起未起疑心,正欲老实的配合警方的检查。
然而就在这时,秦大起忽然瞥见了坐在其中一辆车内的路宇。
我心下一紧,意识到不好,没有和警方说明秦大起的目标是路宇。
然而下一秒,忽然秦大起哈哈大笑了起来:「你们自己送上门来了。兮兮,爸爸带他们去给你赎罪。」
『嘭』一阵剧烈的火光蔓延,秦大起身上的炸弹引爆。
我和路宇再次回到了民政局门口。
未等路宇开口,我直接重新拨通了报警电话。
这次时间还早,我让路宇配合警方的部署直接将手机带上,丢至警方已经清理出的安全地带。
警方已在四周埋伏好,秦大起下车捡起手机的瞬间,就会有专业的警察瞬间上前按住他,然后阻止他引爆炸弹。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秦大起在被警察按住后,看到了此刻走出来的路宇的身影后,忽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他挑衅地望向我和路宇,用口型说出了四个字。 「我赌对了。」
我立即意识到不妙!有些艰涩地向身旁的警察开口:「你们看一下他身上绑的炸弹启动了吗?快!」
警察掀起他的衣服,跳动着的红色的倒计时在众人面前闪烁着。
3
2
1
又是熟悉的爆炸声,那一刻我猜测秦大起或许是在路上便意识到了连城路上被封锁了,察觉到了不对劲。
于是下车前便提前开启了炸弹的倒计时。
然而当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还是晚了……
13.
第九次回到民政局门口的时候,路宇有些泄气。
「乔乔,我们是不是逃脱不了这个诅咒了,会一直被困在这个循环中,无法逃脱。」
「明明上次马上都要成功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冷静地开口:「刚才还是太急了。」
秦大起开了这么久的货车,对此时的路况一定比我们了解。
「手机还是要放到那里。」说着我指了指那棵粗壮的榕树。
「只有在这里秦大起才会放下警惕过来捡手机。」
我思索了一下:「还是要报警,但是路不能封,他太谨慎了。」
我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拨通了警察的电话,说明了情况。
「你们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来部署抓捕,但是不可以封路,嫌疑人很谨慎。」
听筒那端沉默了些许,片刻后一个稳重的男声接过了电话。
「时间有限,可以听从你的安排,但你要能够保证周围人群的安全。」
「没问题。保险起见,需要带上爆破人员一起来。」
挂下电话后,我在手机相册中翻出了一张证件照片,递给路宇。
「拿着它去将周围的路人遣散,说警察办案,要求配合。」
片刻后路宇拿着手机回来,问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嘲讽地看着他:「接下来,你应该躲起来,躲到一个秦大起看不到你的地方。」
「有你在,秦大起无论如何都会引爆炸弹的。」
路宇脸色一白,我却不愿再看他的脸。
指向了路旁的那家甜品店,示意他进去。
很快,便衣警察已经按照我发送的地址部署完毕。
「宋叔,您来了。」带队的警察过来,我同他打着招呼。
「乔乔,你怎么在这里?这里危险,我们在办案,你快点走。」为首的队长看到我,急忙催促着我离开。
我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宋叔,就是我报的案。」
宋城一脸震惊,但我却指了指手机上的时间:「来不及和您解释了宋叔,他快来了。」
「您安排一个警察和我装成吵架的情侣,其余人先找地方埋伏起来。」
宋城十分专业,立即安排了一个警察过来:「这是林之意,你和他对接就好。」
「其他人和我先撤。」
其余警察全部在暗中埋伏好后,我将扎起的头发全部散下,隐隐遮住了脸。
再次低头看了眼手机,10:11。
我装作与林之意吵架而低头抹眼泪,目光却撇向了向榕树方向走来的秦大起。
我给面前的林之意使了个眼色,他立即会意:「不要哭了,我们现在就去领证好不好。」
秦大起越走越近,我继续低下头抹泪:「不去了,我要回家。」说着便要向马路走去。
路过我们身边时,秦大起并未起疑心。
在与秦大起擦肩而过的瞬间,我伸出手在身侧向林之意比了个提前约定好的信号。
下一秒,秦大起还未反应过来,林之意就直接从身后将其按到了地上。
看到我的脸,秦大起正欲按下一直捏在手中的遥控器。
我突然大声开口:「你不想知道贺一航的下落了吗?」
果然秦大起的动作顿了一下,林之意反应极快地夺过了他手中的遥控器。
下一秒埋伏在周围的便衣警察一拥而上,钳制住了秦大起。
我松了一口气。
秦大起却死死地盯住我:「你知道那个畜生的下落?」
我看向秦大起的目光柔和起来,「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向您保证,当年伤害过秦希的人,一个不落,全部会抓捕归案。」
秦大起的目光有些灰暗,像是对我的话充满了不信任。
秦大起被押回了警局审问,路宇看到后从甜品店里跑了出来。
「乔乔,我们成功出来了。」路宇神色有些激动。
然而我却未看他一眼,而是看向了身旁还未离去的林之意:「林之意,把他也拷回去。」
林之意眼里闪过一丝震惊:「乔乔,你确定要把你那便宜男朋友也拷回去?」
路宇听闻后,眼里则闪过不可置信。
「去给秦希赎罪吧。」没有再看路宇的脸,我转身径直离开。
14.
审讯室中,秦大起面对警察的审问一言不发,于是我申请进去同秦大起交谈。
秦大起看到我,眼睛闪烁了一下。
「我是乔乔。」我主动开口。
「呵,我知道,路宇那个人渣的老婆。」秦大起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还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我还是当年在 A 大救下跳湖的秦希的那个乔乔。」
果然听到这里,秦大起开始仔细打量着我,但依旧没有开口。
我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当年路宇和贺一航那群人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虽然迟了很多年,但我已经让人把路宇铐了起来带回了警局,并且可以向您保证,当年那些人,一个都跑不掉。」
「你到底是谁?」秦大起对我的话表示怀疑。
「我是谁不重要,但我的父亲是滨海市公安局局长。在这里我代他向您承诺,刚刚的话,一定会办到。」
「我还能相信你们吗?」秦大起喃喃道。
我脑海中浮现起当年救下秦希后的那些日子,时常会在图书馆看到她努力的身影。
我看着她慢慢振作起来恢复生机的模样,会摸摸她的头,然后笑着对她说:「秦希的未来一定会光芒万丈。」
那时的秦希笑得腼腆。
脑海中的画面一闪而过,我看向此刻审讯室里的秦大起。
我离开桌子,走到了秦大起的面前,蹲下身来:「叔叔,这次我以秦希大姐姐的身份向您保证,我一定会让那些人全部受到惩罚。」
「您以这种方式为秦希报仇,搭进去的是您的后半生。这一定不是秦希愿意看到的。」
秦大起的眼里闪过泪光,伸手捂住了眼。
片刻后,有些哽咽地开口:「我把我知道的一切全部交代。」
15.
2018 年 1 月 18 日,秦希在上完最后两节家教课回校的途中,遭遇车祸,肇事车辆为一辆红色货车。
后来警察结案说秦希处于司机的视野盲区,那场事故是意外。
原本秦大起也以为那只是一场意外,直到他给秦希收拾遗物的时候,发现了她的日记。
那本日记里记录着秦希生前遭遇过的一切。
秦希为了减轻秦大起的还债压力,被人骗去酒吧跳舞赚学费。
在酒吧,却被贺一航那个畜生下药侮辱了,还拍了视频。 后来秦希在学校想要轻生,但是被我和路宇救了。
但路宇却是她另一场噩梦的导火索。
起初路宇被贺一航威胁,将秦希带至贺一航和其社会友人处进行侮辱。
可后来,路宇竟也加入了那一群人……
再后来,秦希出车祸身亡。
通过调查,贺一航曾私下联系过当初秦希车祸的肇事司机,并向其转过一笔钱。
重新传唤当年的肇事司机,他承认了当初他受贺一航的指使,故意撞上了秦希。
随后贺一航出国,直到去年才回国,因此也躲过了当年秦希案子的调查。
秦大起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伤害过秦希的那些人,但贺一航出国,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更是无从找起。
只有路宇,是秦大起最能接近的,于是他打算从路宇开始下手。
来到 A 市,四年时间,对路宇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
然而他也发现了一点,就是路宇和贺一航真的没有往来了。
因此他想要通过路宇找出当年那群人的想法也行不通了。
原本他没打算立即对路宇下手,毕竟贺一航才是当年的主谋,找不到他,秦大起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直到路宇要结婚的消息从公司传出,彻底激怒了秦大起。
路宇想要结婚的日子是 5 月 20 日。
可没有人知道,秦希的生日也是 5 月 20 日。
秦大起想,凭什么那些坏人可以过得那么幸福。
而他当了半辈子的好人,却连自己唯一的女儿都保护不好。
他要在秦希生日的那天,用当初伤害过她的那些人的命来为她的女儿赎罪……
后来警局调动了全部资源,将秦希当年车祸的案子重新调查翻案。
结合贺一航等人强奸猥亵多名少女的罪名,当初那群人全部下狱,等待法律最公正的裁决。
我走进关押路宇的房间内,此时的路宇有些狼狈。
「8 年感情,你做得可真绝啊乔乔。」
我没有接话,只是问他:「当年你为什么要加入贺一航?」
路宇的眼里尽是怨恨:「因为她说我配不上你,你知道,我最恨这种话。」
路宇咆哮道,「她当时都被按在了地上,居然还用轻蔑的眼神看着我,说我配不上你。」
「看到那种眼神,我就像看到了你爸看我的眼神一样。」 「凭什么?凭什么?」
看着路宇此刻癫狂的模样,我轻轻说了句:「秦希和我爸都没说错。」就离开了那间关押路宇的房间。
听着房间内传来的咆哮与嘶吼声,我的眼泪还是没忍住掉了下来。
相识 11 年,相恋 8 年,我竟把青春浪费在了这样一个人的身上。
这时一件衣服搭到了我的肩膀上,我抬头看着林之意苦笑了声:「我的 8 年,很可笑吧。」
林之意眉头一扬:「但你的人生还有很多个 8 年。」
秦希案的所有相关人员的审判下达后,我驱车去了 A 市。
我捧着一束花来到了当年安葬秦希的南山上。
走到秦希的墓碑前,我将花轻轻地放下。
照片上的女孩黑发白裙,整齐的刘海下是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笑容腼腆,一如我第一次见到秦希的那般。
望着照片上那个青涩的女孩,我的眼中一片酸涩。「秦希对不起……也谢谢你救了我这么多次。」
忽然一阵风拂过,轻轻吹起了墓碑前的百合。
透过白色的花朵,我已然模糊的视线里好像隐隐浮现出当年那个漂亮的女孩腼腆的笑容……
番外
秦希部分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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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的工程里有工人出现了安全事故,爸爸一下子憔悴了很多,告诉我以后可能我们家的生活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他要对那些工人的家庭负责。
我理解爸爸也支持他,我会和他一起赚钱赔偿那些可怜的工人的,做人要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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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以后我向学校提出了贫困补助的申请,希望能够给爸爸减轻些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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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本来以为爸爸最近这么辛苦可能会忘记,但他居然回到了 A 市,还给我带了蛋糕来。
爸爸说他连我出生的具体时间都记得清清楚楚呢,又怎么会忘记我的生日。
5 月 20 日,10:37 分,秦大起的宝贝女儿秦希出生啦。
芒果味的蛋糕很甜,而看着爸爸慈爱的目光的我,很幸福,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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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一个学长邀请我晚上去他经营的酒吧跳舞,说只需要跳一个周,可以给我开 8 千块,我很纠结到底该不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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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应了那个学长去跳一个周,这样我开学的学费就可以解决了,爸爸也可以不用那么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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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是个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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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我失眠很严重,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晚发生的事情,我好想离开这个世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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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恶魔逼我去陪他,不然就要把我的视频曝光,我好恨他,好害怕。
我鼓起勇气跳进了莲心湖,我想如果我死了,就不用再被他威胁了。
可是我被救了起来,是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把我从湖中救了上来,还带我去了医院。
我知道我当时的模样一定很狼狈,但那个漂亮的姐姐把我带了回去让我洗澡,还给我找了一条干净漂亮的裙子。
她对我说「折磨自己一定不是最好的办法」。
是啊,我死了,那个恶魔照样会活得好好的。
可我的爸爸失去了我该怎么办啊……
我不能死,我要振作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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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下我的漂亮姐姐叫乔乔,我将那日她借我的裙子洗干净打算去还她,她笑一笑对我说:裙子是新的,我穿上很漂亮,送给我了。
我感到很不好意思,乔乔姐却摸摸我的头说「我比她更适合这条裙子。」
乔乔姐笑得很暖很暖,我觉得活下来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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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图书馆见到了乔乔姐,她给我带了她亲手做的小蛋糕。
我喜欢蛋糕,也喜欢乔乔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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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又是最早来到图书馆的,乔乔姐摸了摸我的头,对我说:秦希的未来一定会光芒万丈的。
秦希的未来真的会光芒万丈吗?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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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乔姐要离开 A 市回到自己的学校了,我不能在学校里再看到她了。
我甚至忘记去要她的联系方式。
秦希啊,你真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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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提交的家教申请通过了,我可以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了,爸爸一定会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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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的结果出来了,我又是第一名,爸爸夸我很棒。
是啊,我会一直这么棒的。
我会找到很好的工作,早日帮爸爸把那些债务都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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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见到了那个恶魔,但我不会再受他的威胁了。
我是受害者,我没有错,错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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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宇竟然是那样的人,他欺骗我,帮恶魔做事,还加入了恶魔。
我好恨他们,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那群畜生甚至还打上了乔乔姐的主意,路宇那个懦夫,竟然都不敢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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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宇这个畜生根本就配不上乔乔姐姐。
也许我唯一能做到事情,就是不能让他把乔乔姐姐也害了吧。
乔乔姐是这偌大的校园里,曾经唯一给过我安慰与鼓励的人了。
我想帮乔乔姐姐远离那些恶魔,可我该怎么告诉她路宇也是个恶魔呢?她会相信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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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白天都跟着路宇,还好乔乔姐没来 A 市。
但是我害怕,害怕那个温暖善良的女孩会和我一样遭遇那种事情。
我必须从根源上阻止乔乔来到 A 市。
我从路宇的手机中默默记下了乔乔姐的电话,打电话过去冷冰冰地逼她和路宇分手。
但乔乔姐反问我知道和路宇在一起多久了吗?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直接告诉她,她一定不会相信我。
但我的方法好像还是用错了,乔乔姐开始讨厌我了。
我好想和她解释,可是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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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一航那个恶魔又找上了我,可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不怕了。
他冲我施虐,我却嘲讽他什么都不是,只能靠欺负女人来找存在感。
他被我激怒了,可是看到他愤怒的样子,我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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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有最后一次家教课,上完了我就可以回家了啦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爸爸了,我很想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