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队,我们带上他吧。」小队里的绿茶咬着唇泫然欲泣。
队伍里除我和绿茶之外都是男人,他们受不了美女的眼泪攻势,在我一个人无效抗议之后,硬是带上了路上捡到的小白脸。
后来小白脸把他们都推进丧尸堆,我只是冷冷地看着。
01
「嘻嘻嘻,哎呀讨厌。」
我漠然地看着陆琪琪对着三个男人撒娇,仰头把今日份额的水一口喝尽。
这是我加入这个队伍的第五天。
我是个超级大社恐,平日里本就不爱出门,所以丧尸爆发的时候,囤着三四个月物资的我占据了优势。
但是在家战战兢兢地躲避了一个月之后,我开始慌了。食物总有吃完的一天,到那时我该怎么办?
广播里断断续续地播放着,S 市修起了一个幸存者基地,在那里可以自给自足,欢迎所有的幸存者。
我心动了。
但是接下来面临一个大问题,幸存者基地距离我这里八百公里,仅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无论如何不可能顺利地抵达。
就在这时,我遇上了辛平的队伍。
他们一行四个人,三男一女,开着一辆皮卡,目的地就是幸存者基地。
他们的食物所剩不多,而我刚好利用自己的物资作为投名状,顺利地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这个队伍里,领队辛平身强力壮,能徒手拍烂丧尸脑袋;一个小胡子是资深驴友,有大量户外生存经验;一个眼镜男是外科医生。
只有我和陆琪琪,好像没什么长处。
啊不对……陆琪琪模样漂亮,身材火辣,还特别会撒娇,她每晚都会和三个男人中的一个去小树林,人家也是有作用的。
「楚蓉,还好你是女的,吃得不多,否则我们可能直接抢了你的东西就跑了,哈哈哈。」领队比较大老粗,说话也很直接。
我当时讪讪地笑了笑。
他说得对,他们完全可以抢了我的食物,然后丢下我,所以一路上我对他们的戒备从来没卸下过。
末日来临,人性只会越来越少。
我正盘算着我贡献出的物资还够五个人用多久,陆琪琪过来了,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楚蓉,既然加入了队伍,别什么都不做。」
我看着她胸前的青紫,装作听不懂。
陆琪琪顺着我的目光低头,不在意地扣上扣子,「哼」了一声。
「没有贡献的人不配留在队伍里。」
我拧上水壶的盖子,微微地笑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这几天喝的每一滴水、吃的每一口食物,都是我带来的。」
陆琪琪一时语塞,「哼」了一声转头走了。
我对着她的背影悄悄地比了个中指。
就在昨天,我们路过一个加油站进去拿些汽油补给,有个女生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她的腿被重物砸伤了,苦苦地哀求我们带上她。
女生的美貌不输陆琪琪,实在是楚楚可怜,几个男人有些犹豫,陆琪琪发话了:
「队伍里已经五个人了,再带一个受伤的人不方便。后面一定还有其他人会路过这里的,到时候你找别人求助更好呢。」
多一个人就多张嘴,更何况一个受伤的人不但没有助力,关键时刻还是拖累,领队思索了片刻,狠心地拒绝了。
我虽然不喜欢陆琪琪,但她说的话我也是有几分认可的。没办法,现在特殊时期,真不是该大发善心的时候。
没想到,这女人第二天就把她说过的话当屁一样。
02
我们的车开到了一家大型医院,医院门口一片狼藉,破败不堪,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尸体。
医生建议进去看看还有没有药物、酒精之类的东西,领队同意了。
这次陆琪琪和小胡子一改常态,不允许我留在车上放哨,强烈地要求我一同进去,我只好下车。
「哥哥们,我有点儿害怕,你们可要保护好我啊。」陆琪琪紧紧地贴着小胡子,娇滴滴道。
「这里很安静,也闻不到血腥味。」医生安慰着她。
我在车上拿了一根棒球棍,万分警惕地跟在他们后面。
果然如医生所料,我们一路顺利地进入药房,只可惜药架上已经空空如也,看来前面来过人早把东西抢光了。
「妈的!」领队气得一拳打在墙壁上,没想到触动了警铃,「滴呜滴呜」的声音十分刺耳。
小胡子严肃道:「快走吧。」说罢,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们几个按照进来的路线匆匆地返回,陆琪琪和小胡子有意无意地把我挤到最后,刚走到医院大厅,一个过道里冲过来几个丧尸,个个张着血盆大嘴,喉间溢出野兽般的嘶鸣。
陆琪琪尖叫起来,慌乱中不知道谁推了我一把,眼看我就要和丧尸来个亲密拥抱,濒死的感觉让我勇气陡增,我握紧了手中的棍子。
人类变成丧尸后,全身肌肉皮肤异化得十分脆弱,我用棒球棍照着一个丧尸的脑袋狠狠地打过去,它的半个脑袋就飞出去了。
陆琪琪还在尖叫,丧尸对声音敏感,它们全部朝着陆琪琪的方向走去,我紧紧地闭上嘴,躲在了一个角落。冷不丁地,对上了一双异常冰冷的眼睛,像毒蛇一般看得人全身发毛。
我差点儿被吓出声,男人迅速地堵住了我的嘴。
我木然地瞪大眼睛看着他。这人五官深邃、俊逸,浑身上下都很干净、清爽,连手掌都有草木的清香。
丧尸爆发一个多月了,每个人逃生的人都脏兮兮的,这个人还有心思喷香水?
很快地,这几只丧尸就被三个男人消灭了,陆琪琪的尖叫声终于也消停了。
我站了起来,身旁的男人也站了起来。他径直走向陆琪琪,张嘴说了什么,然后便软软地倒在陆琪琪身上晕过去了。
变化来得太快,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我注意到了男人身上的包,隐隐地露出里面的药盒。
我忙道:「他包里有药。」
医生冲上前打开包,果然里面装了不少药,还有针管。
「都是消炎药,好东西!」医生兴奋起来。
医生和小胡子利落地扒下男人身上的包——毕竟是末世了嘛,没有任何道德可言。
陆琪琪抱着男人,一脸痴迷地盯着他的脸:「领队,我们把他带上吧。」
三个男人自然不太乐意,我也露出了不满,再来个男人,食物可就不够撑到目的地了。
陆琪琪又开始撒娇攻势:「他一个人就能拿到这么多药,一定有特殊本领,咱们一路上还长,我觉得他能帮到咱们。
「实在不行,把我每天的食物份例给他分出来。」
领队还在犹豫,陆琪琪语出惊人:「哥~你们刚刚没听到,他说他接种了疫苗。」
疫苗?!
半个月前广播里的确说过,疫苗已经在加急制造中,马上就能造出来,届时大家有了疫苗,就再也不用担心丧尸的攻击了。
于是,队伍里除了我,都同意带上这个昏迷的男人,只有我例外。我忘不了男人刚刚那冰冷、危险的眼神,但人微言轻,我的反对没有任何作用。
而且最无语的是,这男人一来,车里不够坐了,我被赶到皮卡车后,接受了一整天的风吹日晒。
当晚,男人醒了。
而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们几个人通通地绑了起来,除了陆琪琪。
03
我们四个手被绳捆着,从左到右依次地蹲在地上,好似马上要被枪决的犯人。
陆琪琪虽然没被绑起来,但是也吓住了。
医生和小胡子冲着她喊:「琪琪,快过来帮我们解开。」
陆琪琪只是看着车里的男人不敢动。
男人没理会我们几个人,自顾自地在车里找到自己的包,翻开检查了一遍,又去后边看了看其他物资。
蹲在我右边的辛平很生气,大嗓门震得我耳朵疼:「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我们救了你!」
辛平自然要生气,本来不打算带个累赘,可陆琪琪说他接种了疫苗,现在疫苗最多刚刚研发出来,这人身份必定不简单,如果他能帮助大家都接种疫苗的话,那么大家的人身安全就更有保障了。
可谁料,东郭先生引狼入室了。
男人笑得很欠扁:「看在你们救了我的份上,我不会杀你们,但是这车和车上的东西,都是我的了。」
没了车和食物,我们几个根本不可能到达目的地。
小胡子谄笑道:「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嘛。我看你身手不错,但是这一路上单打独斗是不行的,咱们一起走,互相有个照应岂不是更好?」
男人充耳不闻,径直上车,几个人急得都大喊了起来。
陆琪琪扒着车门,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用能腻死人的腔调说道:「帅哥~
男人轻佻地看了眼陆琪琪,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你可以跟我一起,留下还是走,你自己选。」
陆琪琪大喜过望,二话不说跑副驾驶那边去了。
急得小胡子大骂:「臭女人!昨晚还跟我海誓山盟,今天就要跟小白脸跑了!?」
辛平也气得不行,一脸被背叛的愤恨。我暗自嫌弃,不过各取所需罢了,还真以为陆琪琪能看上他们不成?
「哥哥,你别听他们胡说,他们肯带着我,是因为车上的食物和水都是我带来的。一路上他们都对我有不轨之心,可我都坚决拒绝了!」
这次轮到我生气了,这女人说起谎话可真是张嘴就来啊。你和别人有没有胡搞我不关心,这些吃的可都是我在电商大促的时候蹲点儿抢到的!
男人发动了车,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站起来冲到车前挡住他们的去路,车猛地刹住了。
男人胳膊搭在车窗上,微微地歪头。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回忆了一番,笃定地说道:
「你说你接种了疫苗是吗?现在整个国家,只有 B 市和 S 市有两个研发实验室。一个月前疫苗刚刚开始研制,一周前 S 市的实验室才初步完成试用阶段的疫苗。按照对照组实验,接种了试用阶段疫苗的人,瞳孔都会微微地泛白。你的双眼很正常,而且,幸存者基地也在 S 市,你要去 S 市,那么你就不可能接种 S 市实验室的疫苗。」
男人愣了几秒,然后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我只觉得聒噪。
他笑了好久终于止住,以手托腮,饶有兴致地问我:「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甚至连对照组实验结果都清楚?」
我耸耸肩:「上网看的呗。」
「上网?」男人挑眉,随即了然地点头,「你是黑客。」
狗男人,还挺聪明。
04
S 市实验室是绝密级别,但对我这样的顶级黑客来说,入侵他们的系统照样不在话下。
其实 B 市实验室内部资料我也进去看了,没办法,这都末日了,不多方位地深入了解下,怎么知道自己还能苟活多久。
「不过,你说这些又能怎么样?」男人一脸无所谓。
旁边的陆琪琪又不安分了:「哥哥,咱们快走吧,跟她废什么话呀。」
然后他俩就真的开着车扬长而去了。
我们四个互帮互助解开了绳子,最后只能徒步上路,寄希望于路上能捡到或者抢到一辆车。
如今这世道,车子到处都有,但想碰上一辆有油能开的,比中 500 万大奖都难。
灰头土脸地走了两天,期间躲避了几波丧尸群,敲烂了六七个丧尸的脑袋,打死了几只流浪丧尸狗,检查了几十辆汽车,拒绝了要加入队伍的一对老夫妇。
收获共享自行车四辆、钢管三根、过期辣条半箱。
辣条这玩意儿,吃倒是能吃,就是越吃越渴。
一行人累到快虚脱,只希望能赶紧喝上一口水。
辛平逐渐暴躁,嘴里骂骂咧咧的,因为那个男人和陆琪琪的事情,途中还差点儿跟医生打起来。
小胡子眼尖发现了一个超市。
「这么大的超市,总该还有些东西在吧。楚蓉,你打头,进去看看。」
我舔了舔干裂的唇角,没有反驳。毕竟打怪基本还是靠他们三个,我出不了太大的力。不过我心里也明白,如果遇到危险,他们三个第一个舍弃的,也是我。 我在地上捡起一条铁链,轻手轻脚地准备进去时,发现不远处停着的车怎么那么眼熟,可惜天色太暗看不清楚。
我还想再看看,小胡子用力地搡了我一把,直接把我推进去了。
屏住呼吸,四周察看了一遍,确认安全之后,将他们叫了进来。
但是食品和饮料的货架上都空空如也。
小胡子一脚踢飞一个垃圾桶,咒骂道:「靠,吃的喝的都没了,剩下这些有个毛用!再过两天都得饿死!」
我偷偷地捡了一把瑞士军刀藏袖子里。
辛平绕着超市走了一圈,停在一扇门前面。
「仓库里说不定还有东西。」
小胡子已经饿急眼了,一听说可能会有吃的,几步过去就两手拉开了门,辛平阻止都来不及。
「有水!哈哈哈!矿泉水!还有吃的,太好啦!」小胡子已经大喜过望,直接冲进去了。
其他二人一听有吃的也来不及多想了,赶忙跟进去。我离得远,实在饿得走不动了,只能一步一步地慢慢挪过去。
一边走一边想着,今时不同往日,他们有了食物估计马上就会把我甩掉,我对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随后,仓库里传出惊天动地的阵阵嘶吼,这声音再熟悉不过,是丧尸!而且,数量不少!
「啊——」
凄厉的惨叫,是小胡子。
我想转身逃出去,但是可能来不及了,辛平和医生已经退到了仓库门口,距离我两三米。而小胡子就紧跟在他们身后,背上趴着三四只狠狠地撕咬的丧尸,他痛苦地号叫着,眼中是巨大的恐惧和绝望:「救救我!」
医生马上要出来了,可丧尸实在是太近了,他俩一出来,丧尸势必也会出跟来,我能跑得过吗?
我脑中闪过一个恶毒的念头。
下一秒,一条大长腿狠狠地踹在医生肚子上,医生向后倒去,连带着辛平也被撞倒,一双手将仓库的门重重地关上。
辛平和医生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道门,隔绝了生与死。
我与来人对视一眼,是那个男人。
05
「快点 !」男人催促我。
我会意,迅速地用手中的铁链将两个门把手缠绕起来。
陆琪琪这时不知从哪儿跑出来,抱着男人的臂膀,声音甜得发齁:「欧阳哥哥,多亏了你,不然那些丧尸可就都出来了。」
男人从她手中抽出胳膊,吩咐着:「去看看,有什么东西能带上的?」
陆琪琪像只听话的哈巴狗,开心地去了。
我这人有个优点,很会审时度势,我清楚地明白,现下跟着这个男人是最好的选择。
给自己做了一分钟心理建设,我开口了:
「我比她更适合做你的同伴。」
男人双手插兜,闲庭信步般地在超市里转悠,我只好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边。
「你说得对。」
我大喜:「那你不考虑一下……」
「不过」,男人忽然转身,低头看我,「她比你听话。」
额,这个……倒是实话。陆琪琪现在简直就是个女版舔狗,当然听话了。
「我坐车后面就行。
「我不占用你们的物资。
「遇上丧尸我可以一起出力。」
我跟在欧阳狗身后孜孜不倦地为自己争取机会。陆琪琪叫他欧阳哥哥,我就叫他欧阳狗,因为我觉得他真的狗——当然了,我只敢在心里叫。
忽然间,陆琪琪那能穿破屋顶的尖叫声惊动了我二人。
「别过来!把车钥匙扔过来,否则我杀了这个女人!」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用一截麻绳勒住了陆琪琪的脖子,说着手上已经开始用力。
陆琪琪因为缺氧已经涨红了脸。
我和欧阳狗互相看了眼,谁也不着急。
我不着急是因为陆琪琪的死活与我无关,而且,没有了她我就更有希望跟着这个男人。
欧阳狗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双臂抱胸,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他凑在我耳边悄声道:「你要是能救下她,我就带上你。」
呼出的热气吹进我耳朵,我烦躁地搓了搓。
这该死的末世和欧阳狗,逼得社恐也得当演员了。好吧,为了活下去,今天拼了。
我猛地推开欧阳狗,愤怒地对着他骂:「畜生,我瞎了眼才嫁给你!那可是我亲妹妹!你不救,我救!」
然后我举起双手走向大汉,哭喊着:「大哥,求你放过我妹妹,你用我当人质更有用,我是他老婆!」
大汉也看到欧阳狗不急不慌的样子,咬着牙粗暴地问陆琪琪:「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陆琪琪早吓傻了,流着泪只是点头。
大汉有点儿动摇了。
我继续忽悠他:「如果不是亲妹妹,我何必以身犯险对不对?」
我看到陆琪琪脖子上的绳子松了点儿,继续一点点地向前挪。
「你知道那车上有什么吗?泡面、鸡蛋、面包、饼干就不说了,一件啤酒、五只烧鸡、十包牛腱子、二十袋酱板鸭……你一个人吃,两个月都没问题。」
大汉听呆了,看他这样子,至少两周没吃过啥像样的好东西了。
我已经走到他二人面前,陆琪琪近在眼前。
「还有啊,卫生纸至少有五箱,你一个人用,完全可以实现擦屁屁自由。你放了我妹妹,这些全部都是你的。」我轻轻地伸出左手,示意大汉将我和陆琪琪交换。
大汉已经被我说动,一只手扣着陆琪琪的肩膀,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眯起眼睛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就是现在。
右手的瑞士军刀早被我紧紧地攥在手里,我瞅准他的太阳穴毫不犹豫狠狠地刺下去,他躲闪不及,也来不及收回手,最后瞪大眼不甘心地倒在了地上。
三十分钟后,我又和我的物资在一起了。
车速太快,我躲在角落将自己缩成一个球,不然真怕被风吹成偏瘫。
06
上车前,欧阳狗怕我偷吃,还特意让陆琪琪清点了一遍物资。
每个城市的所有高速入口都已经被堵死,而路上到处是被废弃的车和尸体,还得提防着有人来抢车、抢物资,所以我们虽然开着车,速度是越来越慢了。
按这个速度,最快也得三天才能到达 S 市。
本以为欧阳狗和那三个男人一样,带着陆琪琪是因为垂涎她的美色,可当我亲眼看到陆琪琪每天像个老妈子一样,殷勤地为他忙前忙后,才明白这男人的真正用意,感情这是顺便给自己找了个女佣。
「欧阳哥哥」,陆琪琪端着一碗面,「面条煮好啦,特意给你加了两个鸡蛋,切了好多牛肉呢。」
欧阳狗惬意地靠在一块石头前,笑着接过:「你不必为我做这些的。」
明明是逃生,这货硬是能天天凹出矜贵公子的范儿,不禁让我有了种这是在自驾游的错觉。
陆琪琪娇嗔他一眼:「这是人家心甘情愿的嘛。」
我啃着一包干脆面,低声地骂他:「虚伪。」
没想到被他听到了,他趁陆琪琪不在,同我讲道:」都是成年人,你情我愿,这可不算虚伪。「
到了晚上,陆琪琪甚至不顾我就在车外,双眼迷离地去抱欧阳狗,嘴里娇喘着:「哥哥,哥哥~」
不怪她这么主动,光看外表和身材,欧阳狗这个男人的确比小胡子他们三个强太多了。
我害怕看到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赶紧拿了块儿毯子躺车后面去了。
过了可能还没一分钟,欧阳狗从车里下来了。
我没谈过恋爱,虽然不懂,但大为震撼,这么快?
呵,原来是个外强中干的男人。
他坐到我旁边,像审问犯人似的:「有关 S 市实验室的事情,你还知道什么?」
我用毯子盖住头:「没了。」
「你最好知无不言,幸存者基地为何建在 S 市你知道吗?」欧阳狗的脸隐没在夜色中看不太清,只听见声音闷闷的,似乎不太高兴。
「怎么,跟那实验室有关?」
「想加入幸存者基地,必须接种疫苗,否则,到了那里也进不去。」
居然还有这种事儿?
我坐起来,冷不丁地额头撞到他膝盖上,吃痛「哎哟」了一声。
欧阳狗嘲笑:「真笨。」
我没理会,赶紧问他:「现在全国各地的幸存者都往那里去,疫苗够吗?」
「当然不够。」
额……
所以就算排除万难到达目的地,还不一定能安全进去?
真让人头大。
我又问他:「那你呢?到底是谁?有没有接种疫苗?」
欧阳狗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那个医院,为什么会昏迷,这些他都从未说过。
他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久到我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
「你们遇到我的那天,我在执行任务。我和同伴坐着直升飞机要去 S 市实验室,上头交代我们务必确认那个疫苗是否真实、有效。」
「半路上直升飞机出了故障,迫降在那家医院顶楼,我的同伴不幸牺牲了。
「所以,有关 S 实验室疫苗的事情,你还知道些什么,最好都告诉我。」
我斟酌着他的话,回道:「关于 S 市的实验室,我获取的信息只有那么多,疫苗研制刚刚完成,接种者除了眼睛有变化,没有其他任何异样。」
我又试探着追问他:「那你的真实身份是?」
「我是 B 市实验室的研究人员,欧阳俊。」
「科研人员得博士毕业才行吧?你看起来才二十五六啊。」
「我是年轻,但本人跳级加本硕博连读,不行吗?」
我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只是表面笑嘻嘻,心里 mmp。
他在撒谎。
07
他见再问不出什么有用信息,便跳下了车,只说了句:「快点儿睡,四个小时后出发。」
为了路上少些阻碍,我们都挑天还不太亮的时候出发,白天反而躲起来不怎么行动。而且欧阳狗这个男人确实能打,遇上想抢车的、抢物资的,通通都能把他们赶跑。
我基本躺平不出力,也不当初枉死皮赖脸地跟着他。
三天后,我们抵达了 S 市,准确地说,距离市区还有十公里。
车子无法再往前了,只能徒步。
路上到处都是废弃的车辆和随地可见的尸体,个个脑浆崩裂,内脏裸露,空气里都是腐烂的腥臭味。
陆琪琪一下车就忍不住呕吐起来。
为了轻装上阵,我们把易携带的食物装自己包里,余下的物资只能忍痛丢弃。
走了几个小时,路上遇到的人竟渐渐地多了起来,所有人都是相同的目的地。每个人脸上都是长途跋涉后的疲惫憔悴,又夹杂着对生的渴望。
欧阳俊低声地提醒我们保护好自己的包,我抬头看去,有几个人专门去挑老弱病残或者落单的人下手,谁敢反抗,就是一顿毒打。
也许是我们三个人的包实在太鼓了,也许是陆琪琪长得太扎眼,那几个人盯上了我们,毫不掩饰地向我们三人走过来。
「欧阳哥哥,我怕~」
陆琪琪躲在了欧阳俊身后,我也紧张了起来,只能悄悄地握紧手中的瑞士军刀。
领头的男人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恶狠狠地叫嚣:「把东西……」
「啊——快跑啊!」
人群里忽然骚动起来,我听到「呜啊呜啊」的嘶喊声,又是丧尸!
现场大概有五六十人,三四只丧尸从侧面攻击,瞬间就咬断了几个人的脖子!
人们四散奔逃,跑得慢的,不可避免地被丧尸咬中,要么被啃食得血肉模糊,要么在几秒之内也变成了丧尸。而跑得快的,冲撞倒前面的人,于是发生各种踩踏,整个现场混乱不堪,惨叫声不绝于耳。
我还在判断朝哪个方向跑,手腕被欧阳俊猛地攥住:「发什么愣,跑!」
于是,欧阳俊一手拉着我,另一只胳膊被陆琪琪死死地扒着,三个人百米加速,跑到了一处河堤上。 「跳!」他不由分说地命令。
我探头看了看,至少十层楼的高度,连连后退:「我看我还是跟丧尸决一死战,活的希望更大一点。」
欧阳俊剑眉紧紧地皱起,正要对我再说话,忽然看着我身后脸色一变:「小心!」
他拉着我朝后退,却被身后的陆琪琪绊了一跤,我二人不可避免地摔在了地上。
我听见陆琪琪惊恐地大叫,下一秒她居然直接跳进了河里。
我趴在欧阳俊身上看不见背后,但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耳边传来「呃啊」的低吼,我已经清楚地感觉到那些东西就在我背后。
今天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没想到,栽在了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我不甘心地闭上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只听到欧阳俊闷哼一声,然后他搂紧我,在地上顺势一滚,我俩也滚进了河里。
我俩重重砸地入水中,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和剧烈的撞击,让人头昏脑胀,几欲晕厥。
好在河水平稳,我们在水中浮起之后,奋力地游到了岸边。
一上岸,陆琪琪又是一声尖叫,这一路上数次被她的叫声吓到,我忍住扇她的冲动:「陆琪琪,你又在鬼叫什么!」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向欧阳俊的左腿,随即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
我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一眼,魂飞魄散。
欧阳俊的小腿处,少了拳头那么大的一块肉,伤口狰狞、鲜血淋漓,显然是落水前被撕咬所致。
我脑中轰然一声,如遭雷击。
他被丧尸咬了!
08
S 市三面环海,只留一处与别的省市相通,简直就是天然的防御堡垒。
入口处筑起了高达数十米的高墙电网,百名荷枪实弹的士兵们来回巡逻。
我们走到入口处,接受士兵们的盘查,确认每个人都没被感染之后,才被允许进入。
「楚蓉,患难见真情啊」,欧阳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一瘸一拐地走着,笑道。
我忍住掐死他的冲动,想起他忽悠了我不少眼泪就生气。
发现欧阳俊被咬之后,我脑中有刹那空白,随后明白,落水前欧阳俊那一声哼叫是从何而来,应该就是为了护着我才被丧尸咬中。其实他完全可以把我推向丧尸,然后跳水。
换作我,我可能就这样做了。
当时陆琪琪已经不见踪影了,理智告诉我也赶紧走,可我脚下像灌了铅,就是迈不出去。
活了二十三年,自小无父无母,福利院里长大,见惯了人情冷暖,我向来信奉的观点是人人自私,所以我从不轻易地帮别人,也绝对不亏欠别人。
可欧阳俊今日的行为让我大受震撼,他这样的人……怎么会……
「你为什么……」话一出口,我才发现竟带上了哭腔。
欧阳俊无奈地苦笑:「哎,当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现在想想真是后悔啊。你还不赶紧跑,小心一会儿我咬你。」
欧阳俊痛得「嘶」了一声,又道:「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就在我变成丧尸之前,告诉我你到底还知道 S 市实验室什么,好让我死个明白。」
一听到「死」这个字,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啪嗒啪嗒」地掉落。
「好……我都告诉你……那个疫苗其实还有个很严重的副作用,注射的人有可能外貌、皮肤都发生变化,像丧尸一样,但这个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实验室目前因为外边药物运输能力受限,每次只能生产三千支疫苗……」
我竹筒倒豆子般地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他,欧阳俊一边听一边点头,我边说边看向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再看伤口周围的皮肤,也没有任何变化。
我疑惑了:「你……」
欧阳俊看着我不解的样子,又笑:「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吗?我打了疫苗的,看来效果不错。」
我正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一下子顿住了。
反正后来,我们还是上路了。
陆琪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殷勤地为欧阳俊又是包扎伤口又是搀扶,欧阳俊也没有因为她方才的行为多说什么。
S 市实验室外早已汇集了从全国各地逃过来的人,这里也有众多士兵把守,所有刚到的人都必须乖乖地排队。
轮到我们三个的时候,工作人员面无无情道:「疫苗只剩最后一支了,你们三个人谁来?」
最后一支?
身后的队伍里,有人听到只有一支疫苗了,瞬间躁动起来。
一个身形高大、一身腱子肉的男人粗暴地推开我和陆琪琪:「我先来!」
我还没来得及生气,一声枪响,这个男人应声倒下,额间赫然一处枪伤。
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站出来,大声道:「扰乱秩序者,死。」
本来吵闹的现场霎时间安静下来。
这下再没人敢露出不满了,身后的人知道今天没希望了,便都散去了,只剩下我们三个在原地。
「我们不接种……」
「给我接种吧!」
欧阳俊和陆琪琪同时说道。
工作人员不解地看向欧阳俊,随后扯过陆琪琪的胳膊,二话不说就要注射。
其实我是排在三个人最前面的,要先也是我先,我刚想说话,欧阳俊忽然扯了扯我胳膊,微不可察地对我摇了摇头。
就这么一耽搁,陆琪琪注射了最后一支疫苗。
她对疫苗反应很强烈,抑制不住地呕吐起来,欧阳俊死死地盯着她,没几分钟,陆琪琪漂亮的大眼睛果然慢慢地开始泛白。
陆琪琪吐完之后,直起身得意地望了我一眼。
欧阳俊从怀中拿出一个证件,交给了制服男,正色道:「我是来自 B 市实验室的欧阳俊,正在执行代号 L15718 任务。」
制服男拿着他的证件看了一会儿,忽然打了个响指,几杆枪齐刷刷地对准了我们三人。
09
被黑黢黢的枪口指着,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陆琪琪又是一声尖叫。
欧阳俊面不改色,沉声地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制服男厉声道:「假冒科研人员,试图混入实验室,是谁派你们来的!?」
陆琪琪本就是个胆小的,被枪口指着差点儿要跪下了。欧阳俊还未说话,她先哭喊起来了:「大哥,跟我没关系啊!我就是个舞蹈老师,我和他们是半路上遇到的,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欧阳俊被质疑也不慌乱,笑得云淡风轻:「你说我是假冒的,我还说你居心叵测呢,阻挠任务,是谁指使你的呢?」
制服男脸上有一丝动怒,我真怕他动动手指,下一秒我们三个就被射成筛子。
「误会误会」,我赶紧出声,「大哥,他是累糊涂了。我来说,三天前,任务代码改成了 L15820,对不对?」
制服男听到我的话转头面向我,我在他发问之前忙道:「『文明重建』。」
这是一句接头暗语。
制服男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他打了个手势,那几杆枪终于放下了。
我松了一口气,陆琪琪脱力直接瘫坐在地上,欧阳俊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没理他。
「派来的,是你们两个人?」
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不是吗?只得硬着头皮点头。
于是,制服男示意我们跟上他。欧阳俊拔腿要走,被陆琪琪一把抓住胳膊,她做出可怜兮兮样子,嘟起嘴吧:「哥哥,别丢下我……」
欧阳俊挣脱了她,态度疏离:「陆小姐,咱们根本就不认识啊。各走各路吧。」
陆琪琪无语凝噎了。
我和欧阳俊跟着制服男往里走去,心中万分忐忑,我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也不知道欧阳俊假冒实验室的科研人员到底想干什么。
欧阳俊与我并排,悄悄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我给了他一记眼刀,忽然特别后悔跟他一起进来。
我对他耳语:「你可别害我。」
那晚欧阳皓说他是实验室的人,我就知道他在说谎。因为我清楚地记得,一个月前我翻看过 B 市实验室的名册,年龄最小的科研人员都 35+了,根本没有他这么年轻的。
刚刚排队的时候,我惊喜地发现这里的信号是存在的。
我手腕间普通的电子表其实是一个微型计算机,有了信号,我又悄悄地入侵了 B 市实验室的内部系统。
的确有一个叫欧阳俊的工作人员,没有照片,但他的年龄是 36 岁。我还看到欧阳俊有一个正在执行中的任务,代号由 L15718 更改为 L15820,任务中新加入了一个接头暗语:文明重建。
跟着制服男,我们进入一条暗黑的、长长的隧道。
按理说,这里接近幸存者基地,又负责研制和生产丧尸疫苗,应该让人觉得安心才对,可第六感总让我觉得哪里不对劲。
尤其是身边还有个不知底细的人,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穿过隧道,眼前忽然明亮起来,约莫一百平的房间里,坐着十来个人,房间四周环绕着一圈全息投影,上面跳动着各种符号和数字。
制服男把我们带到一位穿白大褂的光头中年男子面前,小声地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光头男是个教授,负责疫苗研制的全过程,他让我们坐在一台电脑前,随即道:「经过我们大量测试,疫苗完全达到了初步预期,如今幸存者基地已经收容了二十万人,全部接种了疫苗。
「关于疫苗的所有资料这里都有,二位可以随意地访问,稍后我再带二位去别的地方看一看。」
欧阳俊认真地看着,我就靠在椅子上休息。
「楚蓉,这里需要管理员权限,你帮帮我。」他低声地同我讲。
我警惕起来:「你要做什么?」
「你说过,疫苗每次只能生产三千支,但那个教授又说已经有二十万人接种。就算每天都生产,二十万人的量也得两个月才能完成。你不觉得这其中很奇怪吗?」
我一想的确如此,丧尸病毒爆发才一个多月,实验室总不能未卜先知提前制造出疫苗吧?
我沉默了一小会儿,答应了他:「好,但待会儿无论你做什么,都必须解释给我听!」
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地被他给害死了。
在实验室的局域网内,入侵他们的系统更不在话下,我简单地操作了几下,低声地问欧阳俊:「这里管理员居然还有 A、B、C 三个级别,你想用哪个?」
「废话,当然是最高级别。」他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
我瞪他一眼,却还是乖乖地照做。实验室里十来个人,所幸无人注意我俩,三分钟后,我拿到了 A 级管理员的身份权限。
资料都是英文,欧阳俊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 ,我有点儿跟不上他的速度,忽然我就看到屏幕上跳出一个对话框:「确认销毁所有文件?」
我大惊失色,忙去按他的手。
「你要干什么?」
下一瞬,电脑突然彻底地黑掉,有人把电源拔了。
「阿俊,你这样可不对。」
身后,一个大肚子中年男人不知何时出现,他怀中依偎着一个衣着火辣的女人,竟然是陆琪琪!
10
「阿俊,咱们俩多久没见了?还记得你五岁的时候咱们第一次见,你还在我脖子上撒了泡尿呢!哈哈哈。」
欧阳俊缓缓地起身,相比于对面那个热络的大叔,他显得冷淡多了:「陆叔。」
短短一分钟,信息量有点儿大,我一时难以消化。知道欧阳俊不怀好意,可没想到他竟然想销毁实验室的所有资料。而他和面前这个看起来像领导的大叔又似乎很有渊源。
大叔在陆琪琪腰间拧了一把:「多亏了这位美女,我才知道是你来了。」
陆琪琪显然重新梳洗打扮了,换了件超级短的连衣裙,浑身上下都精致、干净极了。她邀功般地谄媚道:「陆老板~我就说吧,他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一起的,明明是半路才认识的,混进来一定图谋不轨。」
欧阳俊没有说话。
被叫作陆老板的男人又对我说道:「小姑娘,你身边这个人一直都在骗你,他混进实验室,就是为了销毁我们所有的实验成果。这样的人,你确定要帮他吗?」
我看向欧阳俊,眼神复杂,哦对了,不应该再叫他欧阳俊。其实我早就知道他的身份是假的不是吗?但我忘不了,他从丧尸口下救了我。我也没想到,他要做的,竟是这种事。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那么做?」利用我,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就销毁疫苗,这是要毁掉我们所有人的希望。
或许是我眼中的失望太过于明显,欧阳俊看向我的眼神有一丝愧疚,他想拉我的手,我躲开了。
「我来说吧,他真名叫罗俊,是罗氏集团的二公子。」
罗氏集团!
臭名昭著、恶贯满盈,集团生意遍布全国各地,赌场、高利贷、秘密贩毒……不知道害得多少家庭家破人亡。
「所以你就要毁掉疫苗?」
陆老板拍拍手,有人上来带走了罗俊,他走之前,用唇语对我说:「来找我。」
随即,陆老板表示我这样的计算机人才是他们亟需的,问我愿不愿意加入他们,并承诺下一批疫苗赶制出来之后,第一个就给我注射。
我说我现在太生气了让我先静静,陆老板就带着陆琪琪要走。
「你想好了来找我。」
陆老板胖手放在陆琪琪屁股上,重重地拍了下,笑得略显油腻和猥琐:「去我房间,我都等不及了。」陆琪琪脸上闪过一丝不情愿,随即又扯出一个笑,二人一起离开了。
陆老板指派了一个人跟着我,美名其曰照顾我,实则是为了监视。
我装作被罗俊欺骗了很生气的样子,然后让他去告诉陆老板,我答应他,于是他们给了我一张通行卡,除了个别地方,实验室、餐厅、休息室、健身房都可以去,进入有计算机的房间,则必须有人跟着。
欧了,那看来罗俊就被关在「个别地方」里。
我悄悄地查了查,锁定了罗俊所在的位置,我的通行卡没有权限进去,还好可以输密码,在后台系统里查询密码,这个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输了密码一开门,本以为会看到罗俊被吊起来严刑拷打的惨状,没想到,这家伙正舒舒服服地靠坐在沙发里喝着咖啡看书,身上还换了件新衣服。
「不好意思,走错了。」我关上门要走,罗俊三步并作两步地过来拉住了我。
亏我来之前还为他担心,我憋着心中一口恶气,硬邦邦道:「三分钟时间,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如你所见,我的确想要销毁相关资料,让这个疫苗不能再生产。
「我姓罗,但不代表我赞同罗氏集团的种种行为。而且,这个疫苗,是有问题的。」
我斜眼看他,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这个疫苗,不能预防丧尸病毒,而是让人变成丧尸。」
我忍不住打断他:「你胡说什么,那今天外头那么多人怎么没事?陆琪琪怎么没事?」
罗俊叹了口气:「准确地说,它会让人变成半个丧尸。要不了多久,那些人的大脑就会慢慢地萎缩到一个拳头大小,变成只会服从命令的一具空壳。没有思想,没有自我,没有灵魂。」
他的语气太认真,我还是不太相信,哪里不对呢?
我的目光移到了他的腿上。
「可是你也注射了疫苗!而且,它的确有效。」
「我注射的,是真正的疫苗。罗氏集团早就研制出了有效预防丧尸病毒的疫苗,但只有高层和集团核心人员有资格注射。」
真正的疫苗?
「那你怎么知道 S 实验室的疫苗有问题?」
罗俊苦笑,沉默了片刻,还是告诉了我:
「因为,B 市实验室和 S 市实验室,已经被罗氏集团控制了,利用假疫苗让所有的幸存者都变成他们的傀儡,就是罗氏集团的真正目的。他们一边生产真正的疫苗,却只给自己人接种,一边控制这两个实验室生产假疫苗,并将消息放了出去,欺骗所有不知情的人。
「我是无意中听到父亲的话才知晓真相。我利用自己是罗家人的身份,搭上了 B 市实验室的直升飞机,路上飞机故障,真正的欧阳俊死了,我便正好利用他的身份,继续混入 S 实验室,就是想找机会,阻止他们继续骗人。」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似乎隐隐地窥见水面下一座蕴藏着巨大阴谋的冰山。
「你说过,注射了疫苗才能进入……」
「你说幸存者基地吗?那也是罗氏集团的骗局。」
我心中惶然。
在这末世,让所有人都坚持的希望和信仰,竟然从一开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这世界,还会恢复正常吗?我们又该何去何从?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我一方面希望这个人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可另一方面,我觉得他说的话就是真的。
这时,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了。
我吓了一跳,转身看去,是陆琪琪来了。
11
陆琪琪看到我也在,怔了一下,随后径直走向罗俊。
「罗俊哥哥,我偷了那个姓陆的卡,咱们偷偷地跑吧。」
罗俊伸出一个手指头,示意陆琪琪别再向前了。
「陆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你非要跟我们撇清关系,也是你和那个姓陆的出卖了我。」
陆琪琪漂亮的脸蛋浮起一丝红晕,她咬着唇:「罗俊哥哥,这里有误会,我现在是真的想帮你。」
罗俊跷起二郎腿,根本不为所动:「让我猜一猜,你本来以为,靠出卖我就可以傍上陆老板这个大靠山。可是你没想到,陆老板只是我父亲的手下,不管我做了什么,他照样得对我礼遇有加。」
罗俊说得越多,陆琪琪的脸色越不好看。
「而且,陆老板那个人,在床上有些见不得人的癖好,你后悔了,所以趁他睡着了偷了他的卡,又想来找我,对不对?」
我静静地站在旁边,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癖好?见不得人?
我看向陆琪琪胳膊和双腿,仔细地看才发现遍布青紫痕迹,大的、小的,甚至还有烟头烫的伤疤。
陆琪琪脸红一阵白一阵,她突然指着我,失控地大喊:「你喜欢她吗?她到底哪里比我好?」
「哪里都比你好吧。」罗俊语气带着嘲讽。
「所以你一路上都不愿意碰我,就是因为她是吗?!」
陆琪琪激动地大声质问,搞得我和罗俊好像被捉奸在床的狗男女。
我看到陆琪琪白皙的皮肤渐渐地发青,瞳孔里白色的部分变多了,牙齿也开始变黑,精致的面庞透露出死灰的气息。
罗俊沉声道:「这就是疫苗的副作用。」
「啊这……万分之一的概率啊。」不得不说,陆琪琪真是倒霉。
陆琪琪惊愕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皮肤开始变化:「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副作用?」
我俩都不说话,她踉跄着冲到卫生间,对着镜子细看,随后爆发出了高亢的叫声:「啊——我的脸!啊——」喊到最后,嗓音越发粗哑。
我正琢磨着要不要把她打晕算了,这么大声,迟早把人喊过来。
罗俊趁着陆琪琪不注意,拉着我偷偷地溜了出去。
「现在怎么办?」
「先出去再说!」
我们一路避着人,走到进来的那条隧道处的时候,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肯定是陆琪琪干的。」我简直想骂脏话,这女人就是自己不好过也要把别人拉下水,刚刚就应该给她一棍。
制服男很快地出现了。
「罗先生,您想走陆老板也不会为难,但是您身边的这位女士不能走,她可是大名鼎鼎的黑客兰特。陆老板说了,如果不能为我们所用,就必须死。」
我去,好霸道。
罗俊将我护在背后,扬声道:「如果我偏要带走她呢?」
制服男拿出枪对着我们,不肯退让。
罗俊不怕死地继续向前,他笃定制服男不会开枪,制服男果然没招,只好收起枪打算用肉搏战制住罗俊,同时拿出对讲机打算呼叫手下来援助。
罗俊一脚踢飞他的对讲机,同时从背后掏出一把枪对准了制服男的太阳穴。
「你先走!」
我点头,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我铆足了劲儿甩开膀子跑,跑到出口处发现门被锁得死死的,这个门,特么的连密码都没有。
「楚蓉,你别想离开。」粗粝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我慢慢地回头,饶是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陆琪琪的样子吓了一跳。
她的头发几乎都快掉光了,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变成了灰紫色,眼窝凹陷,瞳孔发白,一张嘴甚至有乌黑的粘黏液马上要流出。
这样的变化,对自恃美貌的陆琪琪来说,痛苦程度不亚于凌迟。
陆琪琪面目狰狞,疯狂地冲着我叫嚣:「想和罗俊一起跑吗?你做梦!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
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跟她再假装和平。
反正我也不爽她很久了,握紧袖中的瑞士军刀,我故意刺激她:「你现在这副尊容,别说罗俊,哪个男人你也得不到了!路边拉只狗出来,都比你清秀。」
被我说中痛处,陆琪琪怒不可遏,再配上她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可怖。
「楚蓉,我要杀了你!」
她扑向我,张开嘴就要咬我的脖子,她血液里此时已经有了丧尸病毒,这是打算让我变得跟她一样!
我们两个人扭打了起来,陆琪琪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就在她的牙齿要咬上我脖子的那一刻,「砰」的一声枪响,陆琪琪肩膀中了一枪,痛苦地倒在地上哀号。
是罗俊赶过来了。
我们时间不多,我赶紧爬起来从陆琪琪身上抢了陆老板的卡,刷开了门禁。
要出去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等一等!」
陆琪琪挣扎着还想过来拉我的腿,罗俊毫不犹豫地在她腿上又补了一枪。
我抬起手腕,右手快速地在手表上操作了几下,随后才和罗俊离开了实验室。
「啊——啊——你们俩别走!」随着门被关上,陆琪琪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
「你刚才在做什么?」
躲到安全的地带,罗俊终于问我。
「删除资料来不及了,就对数据做了一些小改动。」关于疫苗的核心信息,我都替换成了乱码,除了我没人能恢复。短时间内,他们应该没办法再继续生产疫苗了。
「楚蓉,真有你的。」罗俊喜出望外,对他来说,总算不虚此行。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实验室不能去了,幸存者基地也不能去,我忽然迷茫了起来。
「S 市有我大哥的人,先去找他们会合吧,首先要把假疫苗的消息传出去,不能再有人上当了。」
「你大哥?」
「他也不赞同我父亲的做法,我们兄弟二人一直在想办法阻止罗氏集团的行动。」
「哦……」
「在想什么?」
「你说陆老板有一些见不得人的癖好,可以展开说说吗?」
「这是你一个未婚的女性该问的吗?」
「那陆老板说你五岁还在尿裤子,是真的吗?」
「……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