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三人在厕所并排撒尿,谈论着刚刚奸杀女生的过程。
我刚巧在厕所“包间”,大气都不敢出。
“好像有人在偷窥!”其中一人边说边转身向我走来:“杀了他!”
1
确定四下无人,我快速将捡来的手机放入口袋,这是我一直想买的最新款。
学校还没正式开学,校园里冷冷清清,但我不敢大意,快速跑向宿舍楼,放下书包,跑进厕所才敢拿出手机慢慢欣赏。
“田妹子真带劲!老子就喜欢这种有脾气的小野猫。”
本以为走廊尽头的公共厕所间不会有人来,没想到刚进“包间”拿出手机,便听见几个人边说边走了进来,最后还锁上了门。
这不龙哥的声音么?班上的老大,身材魁梧的学渣,和我一个寝室,除了我,寝室另两个人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
我偷偷往门缝瞄去,果然是他们仨。
此刻因为紧张,可能碰到了手机什么键,手机竟自动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中,龙哥三人轮流玷污班长雨田,雨田因为反抗,被打得遍体鳞伤。
龙哥变态地从亲吻到啃咬,雨田脸上一块快肉被啃掉。
直到三人都完事,才发现雨田早已没了气息。
三人无任何犹豫,将尸体丢入旁边的小池塘后扬长而去。
整段视频是无声的,而我今天不知怎么的就鬼迷心窍非要逛那个小花园,还阴差阳错捡到了这部手机。
龙哥的爸爸是有关部门的老大,校长见了都要鞠躬问好。
记得去年,龙哥在学校附近醉酒飙车时,不小心撞死了一个行人,如果不是跟他一个寝室,我都不可能想到,龙哥在发现撞到后,下车查看发现人没死,竟然再次上车,来回碾压,直到确定人活不了了才收手,他轻描淡写地说,车祸撞人就怕把人撞得半死不活,不如死了赔偿起来干净利落。
“必须找到那家伙的手机,他拍了视频,万一流传出去,可就麻烦了。”龙哥的口吻丝毫始终镇定自若。
我冷汗直冒,那个拍摄者的下场可想而知。
2
想着,我情不自禁对着视频的删除健按去,这视频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我可不想让自己陷入无妄之灾。
可是视频里雨田绝望的眼神一直在盯着我,她是班长,也是班花,可是她唯一的亲人是依靠捡垃圾为生的奶奶。
我知道,尸体被找到后,顶多会宣布她玩耍时不慎落水死亡。不行,我不能删这段视频,一会儿我悄悄把手机放到保安室,我能为雨田做的,就这些了。
想到这里,我死死盯着门缝,观察着他们三人的背影,准备等他们走了就立刻跑出去。
忽然,手机莫名其妙收到一张图片,充满屏幕的四个大字:“偷窥者死!”
我吓得差点没拿稳手机,这“偷窥者”,不就是我么?
有人知道我躲在厕所“包间”偷窥?
不管怎样,被龙哥知道现在是我在偷窥,那我一定死定了!
正当我一遍遍心里祈祷他们快点出去的时候,真如所愿,他们终于提了裤子,一起往门外走去。
顿时我深深呼了一口气。
“报警”这个念头只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
因为我知道即使报警了,龙哥也未必有事,而我一定会死得比雨田更惨。
我又看了遍视频,雨田柔弱的双手拼命作死抵抗,而坑坑洼洼满是血洞的脸歪在一边,她直勾勾的盯着我,这……雨田在看拍摄者?
从视频中可以看出,龙哥他们并没有发现有人在偷拍,而雨田知道!
我放慢速度仔细观察,雨田的嘴在动,好像在反复说某几个字。
3
不对!我不能再在厕所待下去了,刚才上楼时,我把书包放在了寝室然后再跑去厕所的,一会儿龙哥发现我的书包,会不会猜到我其实一直在厕所?
我得赶紧把这只手机处理掉!放在身上只会惹祸上身。
此时整个走廊两侧的寝室基本上都空着,一路都没人,走过了自己寝室,龙哥他们也没发现我,一直到了楼梯口,我才稍稍安了心。
可是刚要下楼梯,忽然下一层的阶梯拐角处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长毛!我的室友,刚才还和龙哥在一起,他怎么从楼下上来了。
“三哥!”长毛看到了我。
幸好,在他看见我之前,我迅速向后转了一个身,他不会发现我要下楼,反而看上去是在上楼梯。
“咦,三哥,你啥时候上楼的,我咋没看见你?”
我掏出口袋里的英语手抄单词本,不紧不慢地说:“奥,我在背单词呢,可能走得太慢,没碰到你吧。”
说完,我挥了挥手中的单词本。
长毛大跨步上楼,跟我并肩走,将手中的袋子在我眼前一晃:“龙哥叫我买包子,我得赶紧去了哈。”我故作轻松将他拉住,抢过袋子开始扒拉,口中还念叨:“好香啊,给我吃一个。”
长毛立马抢回,捂在胸口,直摇头:“不行不行,下次我单独请你。”说完跑向寝室。
我心急如焚,龙哥兴许已经发现我在了,现在逃也来不及了,我必须赶紧想办法。
我偷偷跟在长毛身后,到了寝室门口,调整了下呼吸,机灵一动喊道:“长毛,你的钥匙掉在了河边,你怎么跑这么快,我一路都追不上。”
本来他们三人正在分包子,看见我突然手拿一串钥匙出现在门口,大家齐刷刷地定住了。
4
龙哥放下包子,直径向我走来,青筋爆出,凑到我跟前,像猎鹰一样的眼神停留在我手中的钥匙上,这钥匙其实是早先时候从长毛床上拿的。
几秒过后,龙哥一把抢过钥匙,转头看向长毛。
我这才发现,长毛已经抖成了筛子,但还是结结巴巴地向我扑来:“三哥,你为什么撒谎?我就买了包子,没去河边……”
龙哥一把拽住长毛的头发。
我们之所以叫他长毛,是因为他的头发很长,可以扎一个小马尾的那种,是龙哥的主意,所以长毛也不敢擅自剪短头发。
“长毛,让你去买个包子,你私下去花园找我的把柄是吧?
长毛的头发被龙哥往下拽,不得已仰头,看着身后的龙哥拼命求饶和解释。
我装作一脸不明觉厉的样子走向自己的铺位,瞥了一眼自己的书包,也是巧了,刚才那么一丢书包,刚好被叠好的被子遮住了。
此刻长毛连忙跪下,双手举过头顶,右手的小拇指很明显歪的,那是以前被龙哥生生掰断的。
“龙哥!龙哥你听我说!我买完包子走到二层半时,看见三哥在三楼的楼梯口,他说他在背英语,走得慢,所以刚才没在楼下遇上,我怀疑……我怀疑他根本不是从外面上来,而是一直在三楼!他刚才一直在我们身边!”
长毛边说边咬牙切齿的盯着我。
我冷汗又下来了。
5
“啊!”
忽然另一个室友小强尖叫一声,并扔掉了手里的包子。
龙哥的注意力从长毛转移到小强身上。
“龙哥……这……这包子里有雨……哦,不是,里面有生肉!”
小强恐惧的眼神里还带着闪躲。
龙哥轻哼一声,放开拽紧长毛的手,转而带着怒气地盯着小强。小强不敢低头看包子,更不敢抬头看龙哥,现在轮到他全身发颤。
龙哥捡起地上的包子,从刚才被小强咬了一口的地方仔细端详。
“啊!”
又是一声被吓到的叫声,只是这声是长毛发出的。
长毛也凑近了包子,当他看仔细后,不禁倒退了几步。
可能因为长毛叫的时候就在龙哥耳边,龙哥被惊扰,目光死死盯着节节后退的长毛。
我连忙扶住了快倒下的长毛,紧跟着挤出一句:“龙哥别生气,哪有什么生肉,可能刚才长毛蹲在小花园里的时候,不小心泥土碰到了包子,一点点脏不碍事的。”
长毛用力将我推开,一下瘫坐在地上,双腿不断乱蹬,时而瞟龙哥,时而恶毒而哀怨地看着我,嘴里已经喃喃不清。
小强捂着嘴又干呕了几下,不可思议地指着长毛:“怪不得你刚才去了那么久,你到那边捡雨田的……捡……那个东西放到包子里?”
龙哥看小强干呕,立刻单手扣住他脖子,厉声道:“给老子咽下去!那是我咬下来的,你这什么意思?嫌弃老子?”
小强被掐得动弹不得,可是控制不住的干呕越发从嘴里流出污秽物。
“妈的,死犟是吧。”龙哥暴怒地掐住小强的脖子往寝室的厕所拖。
我和长毛面面相觑,因为我们知道,龙哥一定又把小强拖进厕所强行逼迫他吃。
龙哥就是个疯子!
随时随地都会发疯!
6
随着他俩进了厕所,消失在我们的视野,长毛突然反应过来。
他怒气冲冲地对我质问:“为什么要诬陷我?你想让龙哥杀了我?”
想到刚才龙哥看长毛充满杀意的眼神,我忽然就有了底气,毫不示弱地说:“对!我想让你死!”
他无奈地干笑两声,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你不敢!”
我不敢?笑死!我可能不敢杀人,但为什么不敢希望他死?
长毛甩了甩遮盖了眼睛的长发,露出里面大大小小的斑秃。
我忽然有点可怜长毛和小强,平时被龙哥欺负却不敢吭声,也不是没有求救过,可是龙哥的势力让毫无背景又贫穷的他俩没有喘息机会,更毫无逃离的希望。
长毛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他手机响了,这时龙哥也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接啊!”龙哥捏着鼻子随手关上厕所门。长毛手中拿着一直在响的手机,却迟迟没有按下接听键,瞳孔放大盯死在手机,额头汗珠落在屏幕上。
“你他妈的见鬼了吗?”龙哥厌恶地夺过手机。
龙哥看了一眼手机后,明显也受到了惊吓,但只是一瞬,转而冷哼一声,说道:
“你怕什么,可能是别人用她手机打的,”说着,在长毛脸上拍了几下,“怎么?难不成你会认为是田妹子的鬼魂来找你索命了?”
龙哥按下了接听键,和免提。
嘴角一歪,不屑地开口:“喂!”
7
龙哥差点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因为,通过免提,我也听见了,电话那头雨田柔软的声音:“龙哥,我的肉好吃吗?”
“好吃!”
“砰”,厕所门被撞开,小强跌跌撞撞走出来,重心不稳又整个人挂在龙哥身上,边吐边咽,呢喃道:“好吃!龙哥,我听话,我吃了,好吃!”
一股臭浪袭来,连我也干呕起来。
龙哥拼命甩开小强,并脱下已被污染的外套。
小强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吐地两眼通红,太阳穴连着粗大的青筋不断跳动挣扎。
龙哥本能地想踢,可是小强满身污秽,龙哥刚伸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四下张望后,竟然拿出一双鞋套,穿戴好后,往地上的小强狠狠踢去。
一脚又一脚。
随着小强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长毛几乎跪了下来,哀求别打了。
龙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小强长毛,还有我,冷笑一下说:“你们三人还真是一条心!”
我们三人一条心?
我不知道龙哥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巴不得龙哥这种人渣死,还有小强和长毛,我也同样希望他们死!
龙哥冷静下来后,把目光聚焦在长毛身上,把手机狠狠砸向他脑袋,怒目圆瞪:
“雨田的电话是怎么回事?你刚才去小花园干什么了?说!”
长毛仿佛一下清醒了过来,指着我,语无伦次地说道:“是老三!我不知道老三为什么要陷害我,我没有去过小花园,包子也是在楼下买的,我真的是在三楼楼梯口遇到他的,当时他正在往上走,现在我怀疑当时老三是刚要下楼,他看见了我,就转了一个身让我误以为他也刚上来,所以,他一直在三楼!不在寝室,那就肯定在走廊尽头的厕所,老三一定是偷听到了我们在厕所说的那些话!”
8
看来被长毛猜到了,现在他唯一能自保的,就是让龙哥把矛头对向我。我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俩,“你们在厕所说了什么?跟你刚才蹲在小花园捡东西有关系吗?”
龙哥听到我这样说,又捡起刚才被扔在地上的包子,扒开,露出了里面带血的生肉,继而如箭一样的眼神射向长毛。
“龙哥!龙哥……”长毛吓得鼻涕眼泪流一脸,半跪半爬到龙哥腿边:“在楼梯口时,老三还抢过我包子,他说他要吃,我怀疑就那个时候他把生肉放进去的!他肯定知道雨田的脸被咬了好几块,所以估计用自己的肉放包子里,他想为雨田报仇,龙哥!”
龙哥暴怒的脸上有些错愕,眼珠斜视着长毛。
“龙哥,对,这些肉一定就是老三自己身上的!现在把他衣服扒了!一定能看到有伤口!龙哥!”
我心一惊,长毛怎么什么都知道,当我在楼梯口看到长毛领
拎着包子的那一瞬间,我就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美工刀,在小腿处挖下几块肉,用衣服一角包裹着,拿到包子后,快速塞里面,一切都那么完美,甚至在包子表面都没留下血迹。
可是如果搜身,他们将会发现我裤子下满腿的血,和已经被染红的鞋后跟。
龙哥扔下包子,一步步向我走来,我在他瞳孔里看见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我情不自禁地小步后退,此刻报警来不及,而且因为学校还没开学,屋外几乎没人,不过即使有人也帮不了我。
难道今天就是我的死期?
想到这里,一种怪异的感觉侵袭全身,我竟然闭上了双眼。
9
意料之中的撕扯持续了几分钟,我没反抗,像倔强的战士,只是紧闭着双眼。
可是撕扯之后的平静让我有点错愕。
四周的空气似乎停止了。
我睁开了双眼,看见龙哥瞪着长毛,眼睛里好似快喷出了火。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一丝不挂的自己。
怎么可能!
我的小腿完好无损!怎么可能!
我抱着头使劲回忆,我确定刚才用刀在自己腿上挖了好几块的肉!
但是伤口呢?
我再向地上的包子看去,血淋淋的肉块还从包子肚子里露出半个脑袋。
我不相信刚才只是幻觉!
忽然龙哥一脚狠狠落在长毛的肚子上,长毛闷哼一声,侧躺在地上缓慢蠕动,只是他一双犀利的眼睛好似哀求又怨毒地看着我。“我刚才没反应过来,”龙哥捋了一把刘海,感觉要被气笑了,“就算老三在厕所听到了我们所有的谈话,但老子怎么不记得聊起过把田妹子脸上肉咬下来这件事!”
龙哥说着又要踢向长毛,可是长毛迅速捡起从我裤子口袋滑落的手机,高高举过头顶:“龙哥!你看这手机,像不像在小花园偷拍我们的那部?说不定偷拍的人就是老三!”
此刻我刚穿好衣服,居然没发现刚才手机从裤兜里掉了出去,恨不得扇自己几下!
而龙哥已经接过了手机。
容不得我多想,龙哥低头划拉了几下后,忽然将手机放在我面前。
居然解锁了!
龙哥怒目圆瞪,接着在手机上划拉起来。
我不可思议地又看了一眼手机,没错,是我捡的那部,但怎么能用我的人脸识别解锁呢?
10
“这什么意思?”
龙哥又将屏幕怼在我面前。
是那张图,“偷窥者死”四个大字充满了屏幕。
看着龙哥那双令人害怕,却有点呆萌的眼睛,我竟然脱口而出地说:
“我一直恨羡慕你的肌肉,所以……经常偷看,我知道这样不对,所以……所以……”
面目狰狞的龙哥忽然憋笑了一下,但立刻又恢复了表情,划到下一个聊天记录继续问我。
这些都是这个微信自己发给自己的,而这句是“别伤害他们”。
这给我整懵了,我特地看了时间,这些聊天记录都是在我捡手机之后。
我刚想看后面的内容,手机被收走,龙哥嘴角歪在一边,对着手机念道:
“别伤害他们”
“不行,必须死。”
“割肉,保护他们!”
“不行,都得死!”
“救他们!”
“救毛线!哈巴狗样,不如死!”
龙哥撑大了绿豆眼盯着我:“你这手机上自言自语发的什么玩意儿!”“不对,等等,”龙哥略有所思,“割肉?什么意思?”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包子。
感觉这一切都不对劲,难道这真的是我操作的?
可还没等我细想,龙哥已对我步步逼近。
“因为我看见长毛蹲在地上弄血淋淋的东西,以为他在割自己的小腿肉……”
我开始语无伦次,龙哥离我越来越近时,一直躺在一边的小强忽然开口了。
“保护我们!保护我们!雨田的奶奶是神婆,她来保护我们了!”
小强满身满嘴污秽夹着鲜血,侧躺在地上,眼神涣散,看上去有些神志不清,但又有点诡异。
11
“他妈的你还活着!”龙哥说着用脚后跟狠狠踩住小强的小拇指,来回转圈摩擦。
本就骨节错位的小指在后跟的碾压下,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脱离了整个手掌。
不对!
我忽然心里一震!
是长毛的小拇指曾经被龙哥掰断过,怎么这根手指长到小强手上去了?
我快速看了一眼长毛的手掌,双手都正常!
不可能!
小强抽出手,任由那根断指被踩在龙哥脚下,双手支撑起上半身,垂着脑袋,整张脸只能看见裂开一口褐色的牙,竟然咯咯咯得笑了起来。
可是,除了手,我还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一时怎么也想不到!
“雨田的奶奶是神婆,她会敬神三支香!你们知道什么意思吗?”
我观察到龙哥的眼神里有了些胆怯,而小强则自顾自边笑边说:
“在特殊磁场下,颅顶的百会穴、两边的神聪穴分别插入一根长针,便可通过某一个媒介引导此人的灵魂,用执念去完成生前的愿望,也因为磁场的干扰,局中人的五官会感知到别人感知不到的事物,哈哈哈哈……”
龙哥的眼珠上下转了几圈,不知想到了,身体有些发抖,本想踢在小强身上的脚迟迟没有伸出。
“哈哈哈哈,龙哥,雨田问你呢,她的肉好吃吗?”
龙哥一直犀利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忽然回头看了下门口,故作大声地问:“田妹子在哪里?你个王八蛋耍老子!”
“龙哥,雨田不在寝室外哦,”说完,小强抬起头,拨开遮盖住眼睛的头发,神秘兮兮地说:“她在厕所里呢!”
我忽然恍然大悟,刚才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现在想到了!12
之前小强在地上双手撑起上半身时,垂着脑袋,整张脸只能看见裂开一口褐色的牙。
因为嘴巴以上的脸全被头发遮住了!
小强的头发怎么会那么长?
寝室里只有长毛才留长发!因为龙哥喜欢拽长毛的头发,还不允许他剪短,所以入校以来,长毛一直是长发的形象,全班也只有长毛是唯一一个留长发的男生!
“咚咚咚”。
还没等我想明白,忽然从洗手间的方向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刚刚还往寝室门口张望的龙哥,忽然又扭过头死死盯着寝室最里面的厕所。
我们四人齐刷刷盯着厕所门,这里面……不可能有人!
“咯咯咯……”小强望着厕所笑得很诡异,“龙哥,雨田来找你了,快出来了哦。”
而此时,厕所门被敲得轻微震动,里面真的发出了雨田的声音:“龙哥,开门,快开门呐!”
龙哥往衣柜后躲了躲,嘴里紧张到结巴的咆哮:“什么人,什么人躲在里面!”
我和长毛还有小强看到龙哥这样子很默契地笑了下。
龙哥自觉脸面扫尽,竟大步走到厕所前,将那扇门一脚踹开。
雨田的声音戛然而止,厕所里也空空如也,哪里来的人影。
龙哥看着空荡荡的厕所,大笑几声,狂妄地说:“即使你回来找我,我也不怕,我既然可以杀你一次,也可以杀第二次,哈哈哈!你能怎么办!老子可以把你说成自杀,说成意外,只要老子高兴,你即使做鬼也奈何不了我!哈哈哈哈。”
龙哥笑到一半忽然停止,因为他意识到小强也一直在“咯咯咯”地笑,两人的笑声叠加在一起,仿佛是一曲诡异的二重唱。
龙哥皱眉,找了一双一次性手套带上,把小强拖到厕所里,重重关上了门。
“妈的,什么玩意儿!”龙哥边说,边小心翼翼脱下手套。
可这时,“咯咯咯”的笑声又在龙哥身边响起,是厕所的另一边,是靠近大门的这边。
我和龙哥一起往门口方向看去,一切正常。
13
“咯咯咯”。
我毛骨悚然,声音来自身边!不是厕所内,也不是寝室门外。
“妈的!原来是这个打不死的小强!”直到龙哥狠狠又踢了长毛一脚,我才注意到,一直躺在地上的长毛竟然也一直“咯咯咯”得发出这种笑声。
龙哥说长毛是打不死的小强?
我忽然头疼欲裂,好像有什么牙齿锋利的动物在撕咬我头顶。
“咚咚咚咚”,厕所里又传来和刚才一样的敲门声。
龙哥捂着耳朵,歇斯底里地朝那边大喊:“小强,你想死吗!敲什么门!”
与此同时,长毛也一直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敲门声和笑声像细小的毒蛇一般好像会钻入龙哥的七窍,龙哥痛苦地一手捂着头,另一只手一会指着厕所,一会指着长毛,咆哮:“你们!你们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心理暗喜,他们终于要死了。
龙哥抡起凳子就要砸向地上的长毛,忽然厕所内又传来雨田的声音:
“龙哥,开门,你快开门呐。”
龙哥手上的凳子无力地掉落,砸到他脚上,似乎也感觉不到疼,似乎在这一瞬间被抽干了精气神。
可仅仅慌张了几秒,龙哥便对着厕所大骂:“老子就强奸你了!就让你吃屎了!就把你打残了!你来咬我啊!你变成鬼我也不怕你!”
龙哥暴怒着青筋,像是一则新闻联播,一遍遍报道着他做过的“好事”,连细节也贴心地播报了出来。
“龙哥,你不敢开门,我可自己出来咯。”
雨田柔美的声音和龙哥的暴怒咆哮结合成一首独特的情歌对唱,又像是暴雨中的钢琴曲,无论暴雨如何猛烈,都只是为了突出钢琴的天籁空灵。
“老子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鬼!”龙哥被激怒了,冲向厕所就猛地拉开门,差点将整扇门连根拔起。
14
倒吸一口凉气,空气顿时静止。
厕所像是一位沧桑老人,孤独而安静地看着我们,里面没有任何人,连一丝曾经发生过的气息也嗅不到。
“咯咯咯”
长毛笑得更尖锐了,他像一个胜利者,毫无抵抗力随时可以被别人弄死的胜利者,是一个十足的变态。
龙哥深深吸了一口气,被嘲讽的怒意已经盖过了恐惧,他走向长毛,很顺手地抓起一把头发,拖着往洗手间走去。
长毛没任何反抗,但嘴里一直发出刺耳的笑声,他仰面被拖着,头发连着头皮连带着他全身,身体的重量和摩擦力,使头皮发出轻微的撕裂声,好像头发又长长了些。
厕所这座怪兽又吞下了长毛,龙哥将门重重关上后,拍了拍手,如释重负。
寝室里顿时只剩下我和龙哥二人了。龙哥用脚勾了张凳子过来,坐下,掏出烟,分了我一根,还帮我点上。
“现在老子一身轻松了!这感觉蛮好!”
龙哥笑得很自然,我从没见过龙哥这种笑,看上去像个好人!
见我有点拘谨,龙哥转身从书架上拿了一瓶酒来,说要和我庆祝下,可是,当他倒酒时,我看见了酒里泡着的一根断指!
是长毛的小拇指!根部已经碾压成一团,没错!就是那根小拇指!
我刷的站起来,步步后退。
看着笑盈盈举着酒杯步步向我走来的龙哥,我全身已被冷汗浸湿。
退到厕所,我后背低着门。
趁他不注意,我猛地打开门,侧身躲入厕所,再迅速关上了门。
浓烈的孤独寂静感将我包围,我仿佛能听见自己血管内血液流动的声音,狭小空间的厕所,在我看来像是空旷可怕的宇宙,无边无际,又空无一物。
我绝望地拍着门,无力地喊着:“龙哥,开门!快开门呐!”
15
门被猛地拽开,龙哥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龙哥,长毛也不见了!”
我几乎快哭出来了。
“长毛也不见了?也?还有谁不见?”
我一下了愣住了,“还有小强不是也不见了么……”
龙哥那双清澈的绿豆眼镶嵌在满脸横肉上,眨巴了几下:“他们是谁?没有人不见啊。”
我忍着从头顶传来的剧痛,惊恐地看着龙哥:“难道这个寝室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吗?”
龙哥像看小丑一样看着我,嘴角歪斜着,还摸了摸我脑袋。
我踉踉跄跄走出厕所,想寻找一丝关于小强和长毛的痕迹。
地上,书桌上,随处可见的血迹,我习惯性地拿出纸巾擦拭。
不小心看见了遗落在旁边的手机,是我捡来的那部手机。
我拿起,按健亮屏,面部解锁成功。
打开微信,满屏都是自己给自己发的三个字:“活下去”。退出,再打开视频文件夹。
原本那段雨田被霸凌的视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雨田一个人在哭啼。
“不要抛弃我,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雨田隔着屏幕在祈求我。
我无奈地笑了笑,她是我最爱的女孩,如果不是她,可能我活不到今天吧。
“这谁啊!”
突然脖子后面出现一颗大脑袋,龙哥望着我的手机问我。
“雨田啊,我们班的班长,班花,也是我的女神。”
我说得很轻,却很有力量,力量会带给人温暖,我的嘴角露出幸福的弧度。
“哈哈哈哈哈,”龙哥仰天笑了几声,摸了摸我的头,他都快笑出了眼泪,“你是真傻了吗?班长是我啊!正班长副班长都是我啊!你他妈傻得还怪可爱哩,哈哈哈哈……”
“对了,雨田?怎么那么耳熟,好像我们村上有个丑八怪神婆叫雨田,还班花,哈哈哈哈哈。”
龙哥一直笑着,我一直看着,我一时有点分不清,他到底是哭还是笑,直到他的笑声越来越远……
16
“不要抛弃奶奶,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我的手被握着,虽然枯瘦,但能感觉到很有力量,力量会带给人温暖,我的嘴角露出幸福的弧度。
我的眼睛眯开了一条缝,通过这细微的光,我看见了通向我血管的点滴,看到了医院白花花的天花板,还有一旁面容憔悴的奶奶。
奶奶见我有了些反应,欣喜若狂,脸上的皱纹像菊花一样随着笑容散开,赶紧附身摸上我头顶。
又一阵剧烈的疼痛,感觉几根针正慢慢捻入我头颅,紧接着奶奶又拿起手机。
就是那部我捡来的手机,黑色的外壳,纯黑的,还是最新款,我很喜欢,那天奶奶在垃圾桶里捡到一个刚好是我手机型号的手机壳,还是我最爱的简约纯黑,我开心了好多天。
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我捡来的手机,那就是我的手机。
奶奶笨拙地在手机上打字,这个角度我看不见屏幕,但我知道是“活下去”三个字。
我很想苦笑,但全身不能动,做不了任何表情,我很想告诉奶奶,她的信息我全部都收到了,但,不想活下去……
17
我唯一的亲人是依靠捡垃圾为生的奶奶,她供我读书,我也成绩好,努力,我相信将来一定能让奶奶过上好日子,所以,我什么都隐忍。
与其说为了大局而隐忍,不如说那是无奈之举。我们寝室只有我和龙哥两个人,因为我不能像另两个室友那样搬出去住,我以为只要忍过这几年就好了……
可我忽略了龙哥的变态,还有他的实力。
被迫留长发,生生掰断手指,吃翔,被性侵,对,我和他都是男的!
据说长期相处的两个人会变得想象,是的,我也有点不正常了,出现幻觉,幻听……
可是我要活下去,奶奶不能没有我。
每次龙哥拽我头发时,恨不得杀了自己,逼我吃翔时,恨不得杀了自己,恨龙哥的同时,我更恨那个软弱,听话,丑陋不堪,无能的自己!
寝室内的那个厕所,成了我待得时间最长的地方。
龙哥还戏称我是打不死的小强。
我不是没想过自杀,但我死了,奶奶怎么办?我不敢啊!
开学前,龙哥发信息说想我了,让我在小花园等他,我提前了半小时到。
“真乖,我的小公狗一个假期不见长俊了不少!”龙哥看见我早早在等,摸着我的头说,可是他仔细端详了我一阵后,又说道:“不行不行,太俊了,毕业就享受不到了,得在你脸上留下我的印记!”
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无论是体格上,还是灵魂上,脸上火辣辣的疼,感觉到一块块肉被撕咬下,我不敢喊出声,虽然寂静的校园还空无一人,但好怕被人看见,龙哥只要发现有人偷窥,那个人的下场一定很惨,我不想有人再受这种折磨,就让我一个人下地狱吧。
龙哥那天特别兴奋,可能是第一次在寝室以外的地方做这种事情吧,他挑选了自认为很特别的树枝,粗的,歪的,开叉的,使我下身被撕裂成他喜欢的样子。
18
我不明白,为什么当我快够着阳光的时,有人毫不留情地喊醒了我,原来……那束光只是我的一个梦,而我始终在沼泽里,越陷越深,直到我的口鼻填满了肮胀的绝望。
我像一条死鱼,任由龙哥摆布,我很想看看,龙哥会杀人吗?是我的顺从才激发他的兽性吗?是的话,那我就是龙哥的帮凶, 我真的很想杀了我自己。
龙哥将我丢进了小花园的池子里,他在笑,他说是我失足落水的, 还自言自语说好玩, 没玩够。
龙哥好变态啊!其实, 变态的人太多了,只是那些信息不会落入我们眼里,都像龙哥一样,处理得很完美, 被处理过的世界是多和谐,
好像我更变态, 在落水前, 我看见了我的手机掉落在地上,那是奶奶送我的,黑色手机壳还是我心心念一直想要的,我觉得自己变态, 是因为, 在死前,我一直在考虑, 手机壳真的是奶奶捡到的,还是她偷偷买的?
龙哥在拖我扔下水时, 我一直扭着头对着手机,反复做口型:“奶奶再见!”
我是含着微笑落入的池水, 终于解脱了!
19
我还听到了两个好消息。
第一,迷糊中, 我听见有人在谈论,龙哥被抓起来了,因为他在寝室的厕所马桶里大掏特掏,然后胡乱塞口中, 弄得满身满脸都是, 我们寝室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警察到了之后,他开始给警察递烟,悠然地吸上几口后, 坦白了对我的一切罪行,还非要喊一个人来演示一番。包括我的断指, 一直被龙哥放在玻璃瓶里,他对着大家说,这可以泡酒,到时请大家喝。
龙哥的父母赶到寝室时, 龙哥又把他俩拉到人群之中,开始对着大家介绍爸爸受过的贿赂,和他们各自的出轨对象。
我的耳朵越来越听不清了,幸好,一个医生跑到我跟前,和奶奶说了几句话, 因为距离近,这下我听得清清楚楚,这是个更好的消息。
“对不起奶奶,手术好像失败了。”
可惜我不能作出回应, 不然我一定会说:
“谢谢医生,您的手术很成功,结束了我悲惨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