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的时候,室友为了三千生活费,答应了给鬼代孕。
那雇主还给她说,只要生出来,另外奖励一万。
结果室友在七月十五难产死了。
一个月后,我们寝剩下的三个女生都开始了恶心呕吐……
1
起初孕吐的时候,室友钟巧巧是以为是我给她买的早饭不干净,咒骂着将豆浆泼到了我脸上。
滚热的奶白液体顺着我的头发往下滴,烫得我哆嗦了一下。
我不敢争嘴,忍耐着蹲下来收拾。
钟巧巧继续在我头上骂,骂我手脚笨,脑子呆,一点都不如死去那个蔡春花。
说完之后,她似乎想到蔡春花已经死了一个月,又悻悻闭上了嘴。
“重新出去给我买,买到我满意为止。”
我咬着唇,手微微颤抖:“可我没钱了。”
“没钱?没钱想办法啊。”
打掉下来的包子和馒头落在地上,我一个个捡起来,包子上沾了液体,滑腻发软。
地上就是蔡春花死的地方,之前撒的朱砂粉,变成一片黑腻的红,全没了。
她死了,我就成了接替的欺辱对象。
蔡春花死得惨,浑身赤裸,脸上蒙着红色塑料袋,诡异又窝囊,但又没有他杀痕迹。
最后校方把这事压了下来,说她是提前返校,不是开学时间,学校没啥责任,又给了蔡春花家里一笔钱便意外和解了。
但我知道不是意外。
蔡春花死是因为鬼借孕,我牵线的。
我爸生前给我说过,横死早丧的人这辈子要借孕消债了却因果,专门找活女和鬼媾和。
做成了那可是积福又发财的好事。
事定之后,女方会有个不低于三千块的大红包,酬劳另算。
这对我们这些穷学生来说,那是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一笔巨款。特别是贫困交加的蔡春花,更是巨款中的巨款。
所以我当时找到她,她立刻答应了这桩买卖,办好了我也能拿到一笔可观的介绍费。
但是,我没想到,她竟然将说好要保密的事告诉了室友钟巧巧。
这下,她自己死了,我介绍费没拿到,却被抓住了把柄,不得不成了钟巧巧的新狗腿子。
2
我出了门,看着手上的包子,拿纸擦了一下,饥饿让我两口吃了下去。
包子是辣土豆丝馅,红红的,像没煮熟的肉。
我使劲屏住呼吸咽下去,却还是一口没忍住,全吐了。
一早上的早饭钱,全浪费了。
我呆呆站在花坛边。
说穷,我并不比蔡春花好多少。
我爸死后,所有的钱都在后妈手里,债都在我身上。
现在我只有三个月宽限期,要是还不上就会被列为失信被执行人,那时候一切都完了。
我一度想到了裸贷甚至跟钟巧巧出去“工作”。
也就是在这时候,我爸的手机有人发消息问鬼借孕的事,我才看到了希望。
我知道这种鬼借孕。女方得要命硬,很硬那种。
我们寝室命最硬的就是蔡春花。
她是山里考出来的,肚子里被打胎打了两次都没打死,长满茧的手掌一道断横纹。
当时我找到蔡春花,允诺她事成后有三万的报酬。
蔡春花立刻答应了。
她当时还说算命说她这辈子能挣大钱,起码五万,没想到现在就有机会了。
我又问她怕不怕鬼,她抖着嘴唇说鬼有什么好怕哩,她又没害鬼鬼也不会害她。
结果,没想到鬼却要了她的命。
想到这里,我忽然一个哆嗦。
人的一辈子,气运和财运都是有限的。蔡春花鬼借孕这次的确挣了五万:学校的补偿金正好就是五万。
3
我把胃吐干净了缓了好一会,又去食堂和楼下小卖部都各买了一份豆浆。
奶白的豆浆装在杯子里,我盯着看了一会,往里面吐了一口口水。
然后才重新拎着回去。
钟巧巧已经起床了,她胡乱洗了个脸,正在化妆。
我们仍住在这个寝室,是因为学校要压这件事。
但就算这样,也在寝室撒了朱砂,给我们发了压惊红包,还减免了宿舍费。
来做事的居士曾提醒不能见血,但钟巧巧攒下来的脏内裤还是到处乱扔,最近她刚刚来了姨妈。
一看就是血。
这些都叫我洗,特别恶心。
我看着钟巧巧用劣质化妆品描眉画眼,那张脸面皮青薄,腮骨横突。
这样的人,是没什么福报的,一看就是穷命。
但耐不住钟巧巧会装,在外面捡化妆品盒子和名牌袋子然后假装自己的,骗过了好多人。
我忍着恶心,将豆浆递过去。
钟巧巧在镜子里看了一眼,忽然指着我吐口水那杯说:“这杯豆浆,给你喝了。”
她似笑非笑:“怎么?不想喝?你不是挺馋吗?”
啪的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厉害啊,都会吐口水了。”
我的脸火辣辣痛,她怎么知道的?
来不及多想,她使劲抓着我衣领一推,我摔在地上,豆浆撒了一地。
她又踢了我好几下,才蹲下来拍了拍我的脸,说给我个机会,只要我把豆浆舔了她就原谅我。
要是不愿意的话,她伸手拿着手机笑嘻嘻晃,相册里面是我和蔡春花的对话截图。
“说你聪明吧你又蠢得要死。宋悦,你怎么不想想,蔡春花那么穷怎么可能买得起手机,她天天拿谁的手机和你聊?”
我心里顿时绝望。钟巧巧站起来又踢了我一脚,我的鼻子温热,有什么东西在涌出。
七七之内死地不能见血的。
我伸手想去捂鼻子,被钟巧巧一脚踢开手。
“哟,不服?宋悦,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这个月的遮口费明天到期了,先想想办法吧。”
4
等钟巧巧出了门,我擦了把嘴坐起来,却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以前蔡春花受被骂的时候,只觉得可怜,现在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不过十之一二。
钟巧巧说要我每个月给两千的遮口费。
她要钱是为了整容,她总觉得自己脸大,想去削脸。
这个贱人觉得她削了脸就能和蔡春花一样好看了。
可我哪里有钱?
我哭着哭着忽然从靠窗上铺的帘子里传出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能不能别哭了。我在看书。”
我瞪了一眼那个自诩好学生的室友。
这个人最会装样,我问她:“刚刚是不是你告的状?”
李美熙想说话却皱眉似乎闻到什么,忽然作呕。
她刷得拉上了床帘。
紧接着帘子后面传来了干呕声。
那声音牵动我的胃,我顿时也跑到厕所吐了。
等吐得苦胆汁都要出来,我才扶着洗手池坐下。
从昨日开始的微微低烧、呕吐,我们三个的症状一模一样。
啪嗒的一声,一块红色的肥皂掉下来。
这是蔡春花的肥皂,她死以后,她那些曾经被我们看不起的东西,其实被我们三个瓜分了。
都别装了,这个寝室就是个穷鬼寝,各个都穷得要死,又各个有自尊。
肥皂砸在我手上,明明是干的,肥皂上面有个清晰无比的手指印,竟是个男人的手印痕迹。我悚然一惊,直接将肥皂扔了,肥皂掉进了厕所那个黑乎乎的洞。
咕咚咕咚,就像蔡春花穷得发慌时的咽口水声音。
5
蔡春花是个穷鬼里面垫底穷的黑穷美。
穷得吃饭都是喝免费汤,没打过车,没去过商场,连电梯都没坐过,第一次去图书馆就被困在电梯里。
开学第二个月,学校组织了助学金评选,那时大家都不知道底细。
班长说觉得有困难的同学都上去说,于是这个说自己家里有残疾证,那个说生活困难低保户,个个都有证明。
蔡春花老实,本来都要上去却还是下来了。
她跟我说,那些同学很困难,还是先给他们吧。自己可以勤工俭学。
我当时就觉得她蠢。
那次我们寝一个都没上去,越穷越小心越要脸越装有钱。
结果拿了助学金的几个同学第二个月就拿钱买了汉服和 AJ,还争论说贫困生就没有资格奖励一下自己吗?
蔡春花看到都傻了。
第二年的大家学聪明了。
这回蔡春花也上去了,但是第一名最后被钟巧巧得到了,因为她承诺要请全班一起去长见识。
钟巧巧拿着这钱和她在校外认识的“成功人士”大男友带着大家在慢摇吧玩了一晚。
全班基本都去了。
蔡春花那天也喝了一杯酒。
她没酒量,但是听说那一杯酒要几十块,她还是捏着鼻子喝了。
“不能浪费东西。”她流着眼泪说。
钟巧巧哈哈大笑,骂蔡春花土鳖,又单独叫了一箱,说老子有钱,一瓶一口,舍不得啊有本事都喝了。
蔡春花喝了好多,两个脸蛋特别红,特别好看。
我说过了,蔡春花,其实挺好看的。
那天扶着她回卡座路上至少三个人问她要微信,一刷刷都是目光看着她。
后来回寝,钟巧巧因为这事不高兴好久,觉得自己被抢了风头。一直到后面,钟巧巧得了新男友的一双很贵的高跟鞋才过去。
不!这事没有过去。
我忽然想到,当初寝室现场少了一样东西,蔡春花办事时的喜鞋。
当时都以为是她妈拿走了。
现在想想,蔡春花她妈当时看到裸体的蔡春花,臊得连盆子箱子都没要拿补偿就走了,怎么会带一双用红笔涂红的烂喜鞋?
而且,蔡春花死的时候,红面(塑料袋)蒙脸,都没有揭盖头,鬼成孕这事也许根本就没成!
如果没成,她怎么会因为鬼借孕的事情撞邪死去?
6
我的心一下砰砰狂跳起来。
当初借孕这事需要一个阴气重又安静的地方。
我和蔡春花租不起酒店的尾房,又不敢去野坟,想着这女寝最阴,开学前又没人。
就和她说好七月十四回到寝室,十五开始做事。
但是她为了挣点开荒保洁费提前了几天回去。
结果开头还给我回消息,第二天人就没了。
现在想来,钟巧巧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这事,那蔡春花的死说不定和她大有关系!
毕竟,她那么嫉妒蔡春花。
蔡春花虽然胆子小又固执,但养白了以后长得不错。
钟巧巧每每恨不得直接将人家的脸抓下来贴在自己脸上。
看看吧,蔡春花死了,她那个摇摆不定的男朋友立刻对她又好起来了!甚至见到我都会打招呼,以前可不是这样。
我越想越觉得可能。
只可惜,当初在寝室看到出事现场的宿管半路回家车祸死了。
而蔡春花她妈也一场大病没了。
我跪在厕所门口,砰砰磕了三个头:“蔡春花,你在哪里?如果你真的有灵,你一定不能放过害你的人啊!”
7
我磕完头,当天傍晚钟巧巧肚子就痛得厉害,去学校外的中医馆看。那个老中医问了症状,又给她把脉,把着把着就露出微妙的表情,问她有没有结婚,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
钟巧巧当时就火了说对方瞎,自己哪里像已婚妇女,老中医才说,她是怀孕了。
钟巧巧说不可能。
她回来让我买了验孕棒。
我和另一个室友李美熙也一人一根。要我们一起测。
“你们不也吐了,不也有点发烧吗?我要是怀孕,你们也一样!”
结果测出来,我们都傻眼了,三个人都是两条杠。
但我和李美熙连男朋友都没有,我们怎么可能怀孕?
钟巧巧虽然有,但她说她都每次都吃了紧急避孕药的,也绝不可能怀。
而且大姨妈还没完。
我越看心越凉。
寝室里阴森森,凉气从脚下冒起来。
李美熙呆呆看着结果。
钟巧巧不以为意,她大姨妈还在呢,她眼睛一转给她男朋友小刚哥打电话要钱。
电话那边小刚哥一副不认人:“放你妈的屁,老子上回和你出去玩是开学前一周,三个人都在凭什么就说是老子的!”
我耳朵竖起来,开学前一周?
不对啊,那时候钟巧巧不是和蔡春花一起吗?
钟巧巧立刻关小了声音,委委屈屈撒娇说要小刚哥负责。
小刚哥哼:“你还要怎么负责?不是给了你一个手机了吗?”
挂了电话,她火气很大:“渣男。穷鬼!一个烂手机钱够?老子没怀孕也被气孕了!”
我的脊背越来越冷,就像是有人在后颈脖上吹冷气。
我说:“有没有可能,我们就是怀孕了。但是,是鬼胎。”
8
她们听了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我。
我轻声问:“你们忘了蔡春花怎么死的吗?”钟巧巧哼了一声,毫不避讳:“她不是意外死的吗?搞那个什么借孕,自己在寝室玩游戏把自己嗨没了。”
我也不避讳了,说蔡春花的鬼借孕仪式也许没完成,但她是烧了八字穿了喜服的,恰好当时又是鬼节,鬼气森森。
这一个多月里,我们都睡在里面,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鬼进来将我们当替身。
我提醒:“你们忘了蔡春花头七那天晚上,我们睡得特别死,早上寝室的味道很难闻。”
她俩一下都不说话了。
那晚上大家都做过一些不堪入目的梦,早上醒来我浑身难受,腿特别痛。
当时没多想,现在想来,脊背发冷。
“蔡春花这是恨我们啊。”我颤声说,“她肯定帮那些脏东西引路了。谁害了她,她都记得呢!”
钟巧巧顿了两秒,却噗嗤笑起来:“煞笔。鬼?真要有鬼也没那么多有钱人了?有鬼我怎么没看到?”
她伸手戳我脑门:“装神弄鬼,你故意转移话题是不是?是不是听到我说钱心虚,又想拖延时间?你欠我的遮口费明天可到期了!”
我颤抖了一下,钟巧巧捏着我的下巴:“你要还不起,也不是没办法,你不长得也挺好的吗?”
她眼里露出恶毒的光。
我看着她:“你别忘了,今天是蔡春花的七七。要是我们真的代替她怀了鬼胎,今晚她一定会回来取娃的。”
9
钟巧巧骂我神经病。
她说别的不说,就算有鬼,蔡春花也进不来,门口有鬼门槛,门上贴了血鸡毛。
另一个室友照例在床上看书,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我不该再说,只能继续帮钟巧巧服务,给她放好鞋子,将鞋尖对齐上了床。
九点多的时候钟巧巧还是忍不住给她男友打电话:“刚哥,你别挂啊,人家真的想听着你的呼吸声睡觉,嘿嘿,在睡觉了啊?人家的被子又香又软,要不要一起盖呀——大姨妈啊?快完了……”
对面挂了电话。
钟巧巧骂了两声,又给她其他备胎打电话,结果知道她现在还在大姨妈,都没理她。
很快寝室熄灯了,一片黑。
钟巧巧正在发消息,手机没电了,她骂骂咧咧要我把手机给她用。
“见鬼了,怎么这么冷?没下雨就降温了。”
四周一片死寂,月光惨白落在窗口,很快又被乌云盖住。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砰砰砰三长两短五下。
和蔡春花小心翼翼的敲门声一模一样。
我头皮一下炸了,颤抖了一下。
钟巧巧没回过神,不耐烦叫我:“大晚上谁啊,妈的,宋悦,你去开门。”
我没敢动,我想打了一个关键点,颤声说。
“等等,今天是蔡春花的七七……不能开门!”头七回魂,七七入地。
10
钟巧巧吐了一口口水:“蔡春花,蔡春花,你特马蔡春花上身了?不是我看不起她,怂人成鬼也是怂鬼。我数到三,你最好开门,一、二……”
等我颤巍巍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竟是个穿着裙子的高个子女人。
头发盖住了脸,开门瞬间就挤了进来。
一说话却是个男的。
正是钟巧巧的男朋友刚子哥,他乔装进来的。
钟巧巧惊喜极了:“哎呀,你刚刚不是在开车吗?怎么突然来了?讨厌,又给人家惊喜。”
刚子哥低头先看地上的鞋,看完了,他嘿嘿笑了笑,吭哧吭哧爬上了床。
而就在这时,我猛然看到,他的背上似乎还挂着个东西,隐约像是个女人,那身影……太像蔡春花了!
微微佝肩和纤长的脖子!
我哆哆嗦嗦缩回被窝,嗓子一下卡住,浑身筛糠。
来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是不知道今晚她能不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那边床上的钟巧巧误会我们心痒难耐,故意得意弄出更大的动静来。
她跟刚子哥撒娇:“哎呀,今天你好沉啊。”
刚子哥说:“不沉压不住啊。”又是嘻嘻哈哈的笑声。
然后是刚子哥的声音:“是在这里吗?”
不知道他摸到什么,钟巧巧痒得呵呵笑:“干嘛?”叽叽咕咕的笑声和说话声不断。笑着笑着声音消失了。
接着是撕扯声。
这钟巧巧真是毫无顾忌啊。
手机振动,是李美熙给我发消息。
“宋悦……那边床上好像不止两个人。”
接着又是一条:“我好像看到蔡春花了,在钟巧巧的床上。”
我脑子一下炸开,转头从被窝偷偷看过去,什么也看不到。
“大概看错了?”我想迅速结束这个话题。
李美熙见我不信,过了一会竟将手机拿出准备偷偷拍给我看,结果没想到是晚上,手机自动开了闪光。
明晃晃的一下,整个寝室都闪了一下。
一下子,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
整个寝室一片死寂。
这一回,钟巧巧没有骂人,也没有说话。
她旁边的男人倒是直接坐了起来,阴森森的月光照进来,那个男的……没有影子。
11
几乎同时,我和李美熙都同时用被子遮住了脸。
寝室还是很安静。
然后,是刚子哥怪异的腔调:“怎么找不到呢?”
这腔调,不就是蔡春花的腔调吗?
噗嗤,噗嗤,又是什么撕扯翻找的声音。
我半个脚都软了。
“刚刚你看到了吗?那个披头发的……”李美熙又微信问我。
我立刻将电话调整成静音。
“别怕。我爸说,鬼是一种状态也可能是一种意识。就像是波粒二象性一样,你不观察它就在你身旁,你一观察,它就没了。总之,不要当它是一回事。它们只能骗人的……”
“是蔡春花回来了是不是?那该怎么办?”我安慰她:“你不用怕,你和她又没有过节。”
李美熙这次回得很快。
“那如果——有呢?”
她俩怎么会有过节,蔡春花这个人胆子小,总说吃亏是福,要团结同学,就像个委屈包,谁都可以说两句。
而李美熙不说她,她是班上出名的好人,因为这个人设得了不少优秀学生的投票。
她俩没有什么冲突。
也不全是,我想起了,蔡春花在的时候,李美熙没得过奖学金,她每次盯着蔡春花学习的眼神都很恶毒。
毕竟,室友的懒惰感同身受,室友的成功让人心如刀绞。
李美熙发了一张图给我,是我和蔡春花聊天截图。
也是钟巧巧的手机威胁我的截图。
我一下反应过来:“蔡春花出事那晚,你也在?她用的其实是你的手机?”
“嗯。那几天我也提前回来了,她用过我手机。”
我就知道!钟巧巧那么抠的人,怎么会舍得给蔡春花用手机?
难怪钟巧巧不欺负李美熙,看来是李美熙提前帮她找好了欺负对象。
看我没回,李美熙又说:“我也不想的,但你知道钟巧巧那人……”
“那晚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对面的老旧的床梯吱吱呀呀,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正要从钟巧巧的床上下来。
我的心一下攥紧了。
“快说!不然一会我帮不了你!快!”
李美熙再也没有平日的清高样子。
12
她发给我的消息内容很简单,却让人毛骨悚然。
那晚上,她一直都在。
从蔡春花布置好准备脱衣服进行鬼借孕的时候就在。
但她只爱学习,向来不管这些事,所以只在自己床上背单词学习。蔡春花哭的时候,她背单词。
蔡春花瑟瑟发抖的时候,她也背单词。
半夜的时候,门开了,但来的不是什么男鬼,而是好几个男人。
那些个男人趁着睡着的蔡春花没意识,就一个接着一个痛痛快快欺负了她。
那时候,李美熙也在背单词。
她的心里只有一件事,学习。
“我是什么也没做。”李美熙很无辜问我说,“这个也算是我的错吗?而且事后我也没有收她的电话费啊!”
“什么都没做?你就一直眼睁睁开看着?她再怎么也是和你朝夕相处的室友!你居然就看着?”我快速打字,“那为什么事后你也不说清楚!”
“我怎么说?我没有证据。蔡春花自己偷喝了钟巧巧留的饮料,里面有药睡着了……那些人都戴了套,而且结束的时候蔡春花分明没死,她只是说肚子痛。她是第二天死的。突然就死了的!”
有什么东西快速从我脑子里闪过。
我冷笑一声:“你觉得这些话蔡春花能信吗?你也是凶手!帮凶!”
一大串文字发过来:“你又觉得你好在哪里呢?现在为她打抱不平?她吃亏被欺负的时候,你不也是明哲保身吗?”
李美熙意犹未尽,头像一直出现“正在输入”。
“你忘了她最开始是怎么被钟巧巧搞入坑的?你那时候不也旁观吗?”
蔡春花入坑是早晚的事,她太老实了,又太穷了。
蔡春花大一刚来的时候,她的清洁用品就带了一个肥皂。
特小心翼翼用,洗脸洗头洗澡洗衣服都用这个。
她说是因为考上大学特别买的,以前在家都是用的皂角和洗衣粉之类的。
钟巧巧当时就笑出声,觉得蔡春花蠢又弱。
但是读了半年大学,蔡春花渐渐养白了,口音也少了些,竟然出乎意料好看起来。
班上好几个男生喜欢她,钟巧巧嫉妒得要死。
她知道蔡春花很穷,开始就假模假样说可以先借钱给她应急,迟点还就行。
蔡春花要写欠条,钟巧巧自己拿了欠条出来,让她签字就行。
这是个大坑,陷阱。
老实的蔡春花很快就成了债务人,然后不得不听钟巧巧的。她不得不严格守着钟巧巧的规矩,当狗腿子,还动不动就被威胁要债。
所以她一心想着快点还钱,只要还完钱,也许就可以结束。
但直到她死,这利滚利的钱也没还完。
13
李美熙顿了一下:“我都给你说了,你现在说怎么办?”
我回复她:“很简单。鞋对内,鬼上床,只要你现在把鞋子一正一反,什么东西都上来不了。”
消息发过去,那边安静了一下。
然后我听见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是李美熙在掀被子,准备弄鞋子。
但随着她的动作,安静的寝室响起了更让人恐惧的声音。
嘎吱嘎吱的床的声音停下,有什么东西真的下来了,然后穿上了鞋子,啪嗒啪嗒,很慢很慢的走路声。
是蔡春花的塑料硬底拖鞋的声音。
声音一点一点向我们靠近。
我一瞬间头皮都炸了。
那个声音很慢,声音是刚子哥的,但是腔调是蔡春花的:“美熙,悦悦,你们在哪里?我回来啦!”
没有回应。
声音又说:“我跟人家说好了代孕欸,走得急落下点东西在这里,我刚刚看了钟巧巧肚子里没有诶。在你们那吗?要是没有孩子,人家不给结账的。”
有什么东西噗嗤一声破了,就算是密闭的被窝里,也涌进了血腥味。
蔡春花怎么知道钟巧巧的肚子没有,除非,她打开肚子看过!
那么刚刚那让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
我浑身僵直,一动不动。
手机还在进消息,但不是李美熙的,而是钟巧巧的微信,她转发了一条消息在我们群里。
今天晚上十点多,在滨江路发生一起恶性车祸,司机重伤却消失,热心市民在二十分钟后发现报警,现在还没看到司机,有人怀疑是掉进水里,有人怀疑酒驾跑路了。
那个司机,正是刚子哥!
我听见了李美熙倒吸凉气的声音。
看来刚子哥早死了,才会被蔡春花附身,然后从当初他爬上来的水管继续爬上来进寝室,蔡春花这是将钟巧巧对她做的事情重新做了一次。我使劲咽了咽口水。
外面蔡春花的声音更近了。
“你们不说话,那我就上来了哦。嘻嘻。”
她的脚步缓缓朝着李美熙那边走过去。
我微微松了口气,只要她过去,我迅速出去,还有机会。
而这时,我的电话一下闪了起来,是李美熙,这个恶毒的女人,她竟然给我打电话!
妈的,幸好我提前调了静音!
这个恶毒的女人,平时都是一副爱学习老好人的样子,其实心底最毒嫉妒心最强了!
她自称是“学霸”,说自己高考失利才来了我们这个学校。
但她考试都进不了专业前五,每次都考不过蔡春花,甚至到现在连六级都没过。
要不是蔡春花没了,她恐怕今年也拿不上奖学金!
我刚刚庆幸了不到一秒!
一曲高歌突然从我的手机喷薄而出!
我整个人都炸裂了。
忘了,电话静音,但是微信语音不会啊!
“李美熙,我草你妈。”
14
下一刻,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向我床头响起。
“原来,是在这呢!嘿,悦悦,你不乖。”蔡春花的声音带了钟巧巧的腔调,“不是说好了,关灯以后不许说话吗?忘了规矩啦!”
这个规矩是最开始我们入住的时候,蔡春花作为寝室长记录下来的。
规矩是钟巧巧定的。
但是所谓的关灯是指钟巧巧的灯关以后。
她有个充电的小台灯,每天玩够了洗脸上床,她就会和她的那些哥哥男友之类的打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一边打一边笑,有时候视频,折腾完等一两点,她就要睡觉了。
而在她睡醒之前,寝室里不能有一点声音。
除非等到她重新开起了她的小台灯。说是谁要是违反规矩,都会被收拾。
第一个也是唯一被收拾过的,就是蔡春花。
那次蔡春花在寝室跪了一下午,膝盖都青了。
然后钟巧巧说看她表现好,免了她今天的利息,也不会打电话给她妈催债。
蔡春花当时感激。
但她不知道,这件事还被钟巧巧拍照发到朋友圈,说是有穷鬼偷东西,她大度原谅云云。
虽然没有拍头,但是大家一看就知道是谁,可怜蔡春花没有手机,被议论了一个学期,甚至还有恶心的男生来给她一张票子,搂着她想“帮助她”,要她一起出去玩玩,蔡春花的名声就是这么毁的。
然后有人问我和李美熙是不是真的。
那次我没吭声。
李美熙说了一句:“隐隐约约有听说过。”
这大概也是蔡春花第二次助学金也没评上的一个重要原因。
现在,蔡春花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的同时,一只冰凉的手按住了我的被褥,凉气透进来,我瞬间屏住了呼吸。
那手缓慢使劲拉被褥,不容置疑的力道。
我使劲拉回来。
那手又使劲,我也在用劲。
但她的力气更大,那被褥渐渐被撕开了,呲啦,呲啦……
阴森的月光渐渐露出一点缝隙,青色的光落在我前面一小块缝隙中。
披头散发的刚子哥,哦,不,是蔡春花,一手拉着我的被褥,一手想要伸进来摸我肚子。
因为我屏住呼吸,她不能确定我准确位置。
只能模模糊糊在前面摸。
“在哪里?悦悦,你在哪里,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嘻嘻。就像你不害我一样。”这时候我才看到,她一只脚没了,下半身都是血肉模糊。
身上也带着烧焦的痕迹。
这痕迹仿佛天然带着味道,我感觉自己鼻腔快要痒起来,一个喷嚏正在酝酿。
“悦悦,你在哪,我摸不到啊。摸不到啊。”她的声音渐渐尖厉起来,那扭曲的脸上渐渐涨红,就像是窒息:“你别不出气啊,不出气好难受啊。啊呼啊呼,出气啊。”
我一只手已经按不住鼻子,只能松开手 全部捂住嘴。而就在这时,我看到她的后面,光着脚的李美熙正要跑。
我再也忍不住,一个手机砸过去。
李美熙:“哎哟!”
与此同时,我巨大的喷嚏也打了出来。
15
李美熙也捂住了嘴。
但是她抖得筛糠一样,而蔡春花向她转过了头去,下一刻,她就尿了。
我看到断脚的蔡春花兴奋得骨头在抖:“嘻嘻,看到了,美熙,你在这里啊。”
李美熙妈呀一声,直接扑上去想开门。
但门上了锁,她根本打不开。
“美熙,我刚刚问了钟巧巧,她说借钱控制我的主意,都是你出的诶。
“还有那次聚会,也是你给她说我勾引她男朋友,她才会一时糊涂,成全那几个男人的坏主意,她跟我道歉了好久,他们也跟我道歉了好久。但我觉得,没什么诚意欸。
“美熙,你不是说要跟我当朋友吗?你怎么跟她说你最讨厌我了,说我那么蠢居然学习那么好,仗着有张脸就勾三搭四。
“她还说你跟她说,我看起来就很老实,一定很有意思。所以你专门留在寝室帮我拍照。照片呢?我看看。”
蔡春花歪头:“怎么个有意思法啊?”
她伸手,前面的李美熙一下尖叫起来。
“宋悦!救救我,救救我啊啊啊!”
气息暴露了她的位置,而恐惧压低了她肩上的火。
所以蔡春花一下按住了她的肩膀。
“蔡春花,春花,春花!你听我说,你要算账找她啊!是宋悦!是她为了那介绍费,她明明知道是钟巧巧那边介绍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鬼借孕!她也是帮凶,帮凶!”
我骂道:“乱说!没有鬼借孕大家怎么会怀孕?虽然是钟巧巧介绍的生意,但鬼借孕是真的。我是为了帮春花,而且介绍费我一毛钱都没拿到!”
李美熙颤声反驳:“什么鬼借孕,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是钟巧巧骗人的。她就是为了讨好她男人,为了抽成拿钱故意编的!都是她的错!是她啊!”
“但是,这个主意不是你出的吗?”
我话音刚落,原本还有些迟疑的蔡春花另一只白骨粼粼的手就像鸡爪,猛然抓向了李美熙的肚子。
血腥味一下涌出,李美熙尖叫一声,用尽全力去推蔡春花,却只是从她脸上抓出一颗掉下的眼珠子。刺鼻的血腥味中,蔡春花忽然咦了一声,收回了手。
她歪着头看李美熙。
“哎呀,真有了,但不是我的那个。”
李美熙身体缓缓软下去,倒在自己的污秽中。
16
蔡春花转头看我,我也看着她。
我的手上全是红的。
都是朱砂。
她突然笑起来。
“干嘛不杀了她?”我问。
蔡春花说:“杀了不够。她肚子里正好有两个位置,这辈子我想要个身体健康的母亲,我看她就不错。”
我转头看着李美熙的肚子。
对于恶鬼来说,倒是个投胎的好机会。
有的孩子天生就是来讨债的。
她蹲下来,将一个透明的魂体塞进了李美熙的肚子。
“两个位置,一个给钟巧巧,一个留给我,真好。”
“你就不怕她打了吗?”
“嘿嘿,人的一辈子,气运和财运都是有限的。她命里只有两个孩子,打不了。”
我问:“她的孩子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蔡春花咯咯笑起来,眨了眨空洞的眼眶。
我一下反应过来,蔡春花头七那天晚上,我们睡得特别死,早上寝室的味道很难闻。
而头天晚上,钟巧巧热情叫我和李美熙喝过饮料。
我颤抖着手摸向自己肚子。
蔡春花咯咯笑道:“看来我要的宝宝在你这里啊。”
她嘻嘻笑着走过来。“宋悦啊,把它给我吧,给了我,我就能完成协议去拿钱了!我缺钱,我真的很缺钱啊。”
我看着她越来越近,那张变形的脸靠过来,我向后退,但我的身后就是床,布满灰尘。
阴森森的月亮照进来。
我看到了倒在地上昏迷的李美熙,看到了肚子血肉模糊气绝身亡的钟巧巧。
噗嗤,手洞穿了我的肚子。
“我本以为,我们还算是朋友。”我对蔡春花说。
她的脸控制着刚子哥脸做出了苦涩的表情。
“在刚刚搬进来的时候,你是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你教我洗头要用洗发水,教我怎么充值,怎么上网,你帮了我很多,你一点也不嫌弃我,总是帮助我,你知道我的秘密, 我的生日, 我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啊。但是, 为什么你要帮着钟巧巧欺负我?那个鬼借孕,你说好的,是帮我的。”
“我帮了你, 你得到了五万块钱。你忘了吗?”我看着她, “人的一辈子, 气运和财运都是有限的。你的命中只有这么多, 拿到手了, 一辈子就到头了。但多出来的命和气运还有点用。”
她的脸露出疑惑的表情, 手在我的肚子里搅了一下。
“你……”她的脸猛然扭曲起来。
我微微笑起来, 反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 鬼手在我涂满朱砂的手上冒出了烟。
“我爸是个瘸子, 从小在殡葬行业干活,熬了三十多年,后来有了我,我从小身体就不好, 出生时候就该死的,我妈给我爸说保小, 保小,一定要保住。我爸就用他的命和运来养我, 渐渐家里好起来, 但人的一辈子, 气运和财运都是有限的。我爸身体越来越差,最后娶了后妈, 但还没来得及帮我续他就没了。临死前,他跟我说,以后就只能靠我自己了。
“好在有了你们,今年的命我应该够了, 明年的应该换个好点的寝室了。
“对了,忘了说,那不叫鬼借孕, 那叫鬼借运。”
这世上的人, 活着的都是只知道借鬼的运, 只知道要鬼保佑他们, 谁管过鬼愿意与否呢?
“但你不一样, 春花,我说过会帮你, 所以我还是会帮你一次。”我用力, 将她从还魂尸体上拉出, 然后走过去,塞进了李美熙肚子。
这下整整齐齐。
“看在蔡春花面子上, 命里给你留五万块钱,等你花光了,一辈子可就没了哦, 省着点。”
月亮明晃晃。
地上的人颤抖了一下。
肚子里那团气息已经消化差不多, 整个人也有了生机。
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明天,要想好表情, 好好哭一下,不过这回,可以换个有钱的坏家伙的寝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