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友江淮舍身救我成了植物人。
我照料他与他的家人五年,独自活在与他相爱的回忆里。
直到他醒来,我才知道他濒死前穿到末世,与另一个女孩一同出生入死多年。
可海上婚礼的船下沉时,他依旧舍生把我放到逃生艇上。
却选择与那个女孩一起死,我看见他疯了似的与她在水下接吻。
1
“你能不能别任性了,都说了那只是人工呼吸。”
江淮拽住我的手皱着眉头拦住我。
眼神却看向另一边裹着他干净西装外套瑟瑟发抖的短发女孩。
女孩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江淮眼底露出几分笑意,两人之间仿佛再容不下任何人。
我突然就意识到,江淮早就不再是五年前的江淮。
那个为了我连命都不要的男孩早就死在了那场车祸里。
他回过头望向我继续说道:
“你也知道,这五年我有多不容易,每天睁眼都是丧尸,毫不留神就要死掉,溪溪她救了我很多次……我只为了回到你的身边啊。”
我甩开他的手,朝他笑了笑:“江淮,你不容易我容易吗?”
江淮为了救我成为植物人的这些年,我不仅要照顾他爸妈,还要一天打五份负担过重的工作,只为了能让他在好的病房存活下去。
这五年,我任劳任怨,因为他是江淮,那个爱我如命的江淮。
明明那么相爱的两个人,不知道何时变了质。
究竟什么样的结局才配得上这一路的颠沛流离啊。
总不该是如今这样的,我的婚礼,他与另一个女人在水下吻得难舍难分,他说我任性。
他的爱可真够廉价啊。
江妈妈此刻也凑了上来:
“都怪你,非要在海上结婚,要不是你哪来这么多事,我看你们两就是八字不合。”
海上婚礼,是我们确定关系时,江淮许诺我的,什么时候成了我的要求?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又抱着被海水浸湿的莫溪,一口一个溪溪喊着安慰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她亲女儿呢。我心如死灰,五年的付出陪伴不及一个陌生人的几个月。
我抬眼看向江淮,微微倾身:“江淮,我再问你一次,如果我和莫溪必须死一个,你选谁?”
他焦急的拉住我,却迟迟下不了决定:“柳妗,你别这样?”
喊她溪溪,喊我柳妗,我心底一阵哗然。
莫溪咬着唇瓣苦涩地摇摇头。
江淮像是被刺中了一样,脸色发白地抱住她,这个动作仿佛重复了上千遍。
也许他们在末世,也曾被威胁命悬一线,但他们依旧不离不弃。
江妈妈也喊着别闹,说我任性。
真是其乐融融啊。
我笑出了眼泪,答案早已出来了不是吗?
柳妗,你还在纠结什么。
“江淮,婚礼取消,我们分手吧。”
他愣在原地,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你是为了我而死,可不是为了我而回来。我不欠你的了,江淮。”
我不想再看到他的表情,更不想看到他们卿卿我我。
白色的婚纱浸透了海水,我梦中的海上婚礼以笑话告终。
而我以后也不用再背负江淮的性命而活着。
五年了,当初势不可挡的爱意早已平静,我离开他也变得轻易。
2
“恭喜你,慕小姐,你自由了。”
学心理学的学长许致远推了推金丝框眼镜看向我。
我苦笑道:“也许这是我想要的自由吧。”
“不用背负爱与人命,你手腕的伤痕也会慢慢消退的,请切记好好爱自己。”
优美的钢笔在他手掌心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
我弯了弯嘴角:“借你吉言。”五年前,我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找到了许致远,因为我的爱人江淮为了救我而死。
还要面对的现实是江淮年事已高的父母,还有他高额的医疗费,我每天在他床边给他按摩照料他。
背负着关于爱与责任的枷锁差点勒的我喘不过气来,我情愿他未曾救过我这一条烂命。
读书时,我向来阴郁又孤僻,无父无母,是江淮把我拉了出来,他说我是他这一辈子最爱的人,他会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爱我,从此我见过了太阳。
当我希望太阳继续为我升起,可没有,他把我拉入了更深的深渊。
江淮醒来的第一句话不是你没事吧,不是我好想你,也不是我爱你,而是:莫溪呢?
可莫溪是谁?
他讲述着他与莫溪之前的故事,那些命悬一线,那些同生共死,我扯出一抹笑。
那我呢?
兴许是看到我眼底的不安,江淮抱着我解释道:
“妗妗,我爱的是你只会是你,莫溪与我只是战友情,我跟她提了很多次你,没有爱你的信念,我回不来的。”
我回抱过去深嗅着他的味道,试图找寻一丝安全感,我掩盖住手腕的疤痕柔声道:
“没事,只要你回来就好。”
后来我见过莫溪了,那是一个很帅气的短发女孩子。
如果不是毫无边界的话,我应该会很喜欢她。
但我与江淮逛街时,她拉着江淮大谈特谈他们之前的求生故事。
我在一旁陪笑活像个电灯泡,他的人生里早已插满了和另一个女生的回忆。
每当莫溪与他亲密过度,而我皱眉时,江淮总会拉住我的手说:
“溪溪就是没大没小,我跟她习惯了,你别跟她见谅,她救过我很多次,我们只是好朋友。”
我也想冷着眸子质问他:“所以你救过我,我也要原谅她的没大没小吗?”
可我发现我好像没资格了。
明明即将结婚的是我,可江家父母却围着莫溪转,呛人的油烟也挡不住汹涌的泪水。
这场婚礼本就是我强求来的,只有江淮同意。
我本以为他还是那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可现在他不愿看我了,他的心也游离了,他的眼神永远锁定在另一个女孩身上,他却没发觉。
他转身与莫溪嬉闹,我被他无意推搡,跌落在地。我听到我的心在嚎啕大哭。
3
在他选择跳入海水中与莫溪一起死的时候,我们就回不去了。
我收拾好所有的行李从江家搬出来。
为了很好的照顾他爸妈,我舔着脸搬到江家住了,他们恨我,因为我害了他们儿子,可我依旧没脸没皮为江家操劳着,这是我欠他的。
“你摆这一副鬼样子的像什么,不知道
的还以为我们苛待你了。”
江妈妈看着我收拾行李,冷嘲热讽道。
“要不是因为你,我儿子也不会睡上五年,老天保佑,他终于醒了。幸好今天让小淮陪溪溪去医院了,不然看着你这副样子都晦气。要我看啊,江家儿媳就该像溪溪那样,贤惠乖巧。”
我继续收着行李不再搭理她,现在还要我百依百顺,可我不想再惯着他们了。
“行行行,江家儿媳我做不起,那个姓莫的赶紧让她来伺候你们。”
江妈妈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踢了我的行李箱一脚:
“就你还配跟人家比,人家高材生,大学教授,他们俩绝配,你呢?洗几个盘子了?我求你,离我儿子远点!”
看吧,全世界都知道他们俩绝配,只有我仍被他留在原地,办什么海上婚礼,闹着可笑的笑话。
他们是灵魂伴侣,我是阴沟里翻掉的船。
“我一天打五份工,洗盘子还不是为了赚钱救江淮让你们过好日子,我做错了什么啊,我要怎么样你们才肯放过我啊,求你了,放过我吧。”
我疯了似的把衣服乱扔一通,边哭边笑,江妈妈像见鬼一样跑走了,嘴里还大喊疯子疯子!
眼见终于清净了,我这才继续收着行李,毫不留恋的离开了江家。
一声喇叭声在我身后响起。
许致远穿着休闲坐在驾驶座上探出脑袋:“去哪,我送你?”
我毫不客气的上车落座,这个男人已经见过我那么多不堪的一面了,这点狼狈又算什么。
只见他勾起嘴角喃喃道:“终于可以不以知心学长的身份陪你了……”
我慌乱地移开目光,他却认真地注视着我,棕色的瞳孔缱绻又温柔:
“先从朋友开始做起怎么样?”
4我干笑一声:“学长说什么呢?我们本来就是朋友。”
他瞥了我一眼,转过视线好似刚刚的话只是错觉。
“嗯,这位朋友现在有地方去吗?”
我愣了几秒,这些年为了负担过重的医药费,我把我自己“卖”给了江家,朋友断了联系,满心就只有赚钱赚钱,可依旧杯水车薪。
许致远轻笑了一声,轻拍了下我的脑袋:“我还差个室友,怎么样考虑吗?”
要是换做以前,我肯定会一声应下,可刚刚他的话,让我有些犹豫。
我的心在冰水里浸泡久了,如果没有别的想法,最好不要
让人误会了。
可随即又想想我这幅狼狈模样,他能看上我什么呢?
许是我想多了。
我摇摇头,试图拒绝他的好意。
他却没放弃,没好气地说:“知道你不乐意,是我之前上大学时候家里的老房子,我经常出差的不怎么住,放着也是空着。”
“我以学长的身份请求我的小学妹解决我的燃眉之急。”
我无奈失笑:“就当我欠你的,等我换了工作我再还你。”
为了方便照顾昏迷中的江淮和他父母,我拒绝了薪资更高但需要频繁出差的工作,而选择了一份早九晚五的闲差。
可如今江淮醒了,我也可以松口气了。
房间不大,却很温馨,家具都很好的罩着防尘罩,只留下一些岁月的痕迹。
我回头向学长道谢,突然一阵急促地敲门声传来。
许致远摇摇头摆手表示目前没有认识的朋友知道这个地方。
我狐疑地打开门,门口站的赫然是江淮。
只见他一身狼狈的汗渍,扶着门框大喘气,那双湿漉漉且明亮的眼睛看着我。
“妗妗,我听妈说你搬走了,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恍惚间那个在球场肆意风发,赢球后会迎着所有人的目光飞快地奔向我的少年好像又回来了。
可下一秒另一个甜腻的声音也紧跟着传来:“嫂子,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
莫溪跟在他身后也气喘吁吁,她的身影被江淮挡住,露出怯生生的眼睛看向我。我的心脏骤然紧缩,眼神变得锐利:“江淮,我们分手了。”
江淮试图抓住我的手,在旁围观的许致远动了,拦在我们中间带着嘲弄的语气。
“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更何况,江淮你道歉都这么没有诚意?带着新欢找前女友复合?”
江淮恶狠狠地看向许致远:“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点?”
我抬头看了一眼许致远,说起来,他还是我和江淮的恋爱见证人。
大学四年我与江淮如胶似漆,但他始终在我前半生的人生里充当背景板的角色,如今却成了我唯一的朋友。
许致远轻拍了下我的脑袋,示意我进去。
“这里是我家,你说呢?”
江淮瞳孔一怔,眼神在我们身上停留:“柳妗,我昏迷的日子你是不是早就和他……我为了救你连命都不要,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我呆呆地回过头看着江淮,无力感逐渐翻涌,曾经爱我的人如今不惜以最坏的想法来揣测我。
随着一阵呼啸的风,我的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脸上,大家都愣住了。
“江淮,你是不是有病?究竟谁对不起谁啊?你救我我谢谢你,我也赔上了我的前程和五年青春,可是你呢,是你背叛了我啊。”
我举起伤痕累累的手掌手腕给他看,这哪里是个年轻姑娘的手啊。
江淮的眼神停留在我的手腕,变得有些悲伤,他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的不容易,只是视而不见,只是有了更重要的人。
我看向他身后的莫溪,她瑟缩了一下。
“这五年,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过,而你呢?”
“你扪心自问,一次都没有对不起我吗?”
江淮的眼神躲闪了片刻,随即又坚定了神色:“妗妗,我是真的爱你,求你不要推开我。以后......以后就由我照顾你好吗?”
我没理会,示意许致远关门,听不懂人话的东西,就不用再理会了。
关门的瞬间,许致远暗暗勾起了唇角。
5
最近我换了份工作,以前向我抛出橄榄枝的女邻导很同情我的遭遇,愿意再给我次机会。
随着与她全世界飞来飞去,短短一个月,我不禁感叹,我这些年究竟错过了多少。
我整理着带给学长的礼物,这一个月还得亏是他的照拂,扬着笑脸回了趟家。深夜,我拖着行李箱在家门口踢到一个温热的躯干。
身躯猛然一震,有些颤抖地掏出手机电筒。
“妗妗,我爱你啊……”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江淮如今满脸胡渣烂醉如泥,躺在我家门口,他呢喃着。
身边全是墨绿色的酒瓶。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存在,依偎在他身边的莫溪醒了过来。
看到我时双眼变得通红:“柳妗,你看看你把他逼成什么样了,他在末世是那样的意气风发的人啊,你凭什么啊?”
我蹙了蹙眉头:“关我什么事,背叛的不是我还成我的错了?”
莫溪突然惨笑一声:“我算是看错你了,江淮整天在我面前说你的好,可你呢?你一点都不配,既然以前他是我的
,现在也会是我的,这次我不会再让给你了。”
我嗤笑着,这两个人在异世界待久了待出中二病了吧。
垃圾她愿意要的话就要,我不稀罕。
江淮被我们的声音吵醒了,他睁开迷蒙的眼睛,手心突然一紧拽住我的裤腿。
“妗妗,你回来了,你去哪了?你别不要我……”
带着颤音的一连串发问,让我心头一颤,曾几何时他也曾这样牵动我的心弦。
莫溪扑了上来拉住他,泫然泣下:“淮哥,你别这样,你不该是这副模样的。淮哥你看看我好不好,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在旋涡中发誓,我爱你啊。”
江淮被她突如其来的表白给搞懵了,我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不是兄弟情吗?”
神他么兄弟情。
他努力地把手抽了出来,莫溪被他用力的推到在地,曾经共患难情看起来也不是很坚固。
“你们要吵走远点,别挡我家门口。”
我低声呵斥了一声,莫溪咬着牙流着泪跑走了。
江淮整了整皱巴巴的衣服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来,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
“我以为你又搬走了,妗妗,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是真的爱你,我从来都没有背叛你。”
他带着央求的语气,轻拉着我的衣袖。我叹了口气,带他进了屋。
6
家里的灯昏暗,却带着一股暖意。
穿着白衬衫的许致远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但在看到江淮时,困意顿时消散。
“你怎么又来了!”
看来我出差的这段日子,江淮没少来骚扰我。
可江淮却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道:
“妗妗,你看,他凶我,我只是……找不到你了。”
还没等我说话,他继续念叨着:“我在你家附近租了个房子,你去我那边住好不好,学长毕竟是男性外人,你一个女孩子住这里不好。”
我撇了他一眼,他立马怂了摆摆手道:
“我不说了,你愿意住哪住哪,只要你肯原谅我。”
我嘲讽地一笑,转身掏出给许致远带的礼物递给他:“麻烦你了学长,这是我出差买的,你看看喜欢吗?”
许致远一脸意外,却没着急拆礼物只是站在我身边护着我。
江淮则是由兴奋到沮丧,没有他的礼物。
以前我们恋爱时,每到一个地方旅行
都会互相给对方带礼物,但现在没他的份。
我在沙发缓缓坐下冲他说道:“我们谈谈,你要怎么样才肯离我远一点?”
江淮支支吾吾着:“我真的没有背叛过你……”
我有些丧气地说道:“江淮,有没有背叛已经不重要了,你的心乱了。你能问问自己你还爱我吗?不管是出于习惯还是爱,我们在一起甚至不到五年,可你和莫溪五年多了,我拿什么和她比。就算是真的还爱我,我也无法容忍我的爱人同时还在意着别人,我们没可能了。”
我这话说的狠绝,江淮却僵着脸,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我还会来的。”
许致远意味深长地与我对视一眼:
“他的心理状态需要重新评估下了。”
又仔细凝视着我如今的精神状态,比之前要好太多了。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你现在的工作,很少没见你这么开心了。”
许致远弯弯狗狗眼,不戴金丝镜框的他少了几分锐气,多了几分温和乖巧,只见他凑到我耳边倾身说:“我很喜欢你的礼物。”他突然的靠近使我有些不自在的撇开眼,耳朵滚烫烫的,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
“你喜欢就好。”
7
江淮最近没空来打扰我了。
听说江爸爸查出了恶性肿瘤。
许致远跟我说的时候,我正在客厅电脑前整理会议纪要。
“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他向来知道,要忘记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而我的陈年烂疮还没好。
我愣了愣神,合起电脑有些烦躁地回话:
“再说吧,有空再去。”
许致远习惯性揉了把我的头发:“放轻松,别想太多。”
带着安慰的温和语气使我骤然炸起的毛变得温顺,心里暖烘烘的。
这天下班路上,我路过曾经打工的餐厅走进去点了一碗馄饨。
那个埋头苦干的小女生的生活变得井井有条,没了那些对生活的怨气。
我含着泪咽下馄饨,回想起江妈妈曾经对我一声声带着恨意和刻薄的语气,还有翻天覆地的生活变换。
可这一切都过去了。
我终究还是走进了那家医院,曾经江淮也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而我是江家唯一的支柱。
如今躺在病床上的是江爸爸,那个会给我留饭的威严父亲如今变得脆弱满头华发。
江妈妈在一旁
守着擦拭着他的身体。
另我意外的是还有一个人,莫溪。
她顶着大大的黑眼圈陪在江妈妈身侧。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江妈看见我依旧像疯了似地辱骂我:“都是因为你,你个扫把星,自从你来了我家就没几件好事。你现在又在这里装模装样干什么!给我滚,滚出去!”
无端的怒火照例发到我身上,可我早就不是那个任他们打骂的人了。
“你倒是会推卸责任,我欠了江淮的,但我不欠你们的,这些年我问心无愧。”只见莫溪脸色一变,果不其然,江淮出现我身后,他脸色阴沉语气含着愠怒。
“妈,这些年你就是这样说柳妗的?这是她的错吗?是我愿意救她,是我愿意的啊!?为什么要把这一切怪到她身上啊?”
江妈妈语气慌张:“都是她啊,要不是她你怎么会昏迷五年,要不是她……”
江爸瞧了她一眼像以往一样无声地转过身子,说不出一句话。
曾经落在我身上的“报复”终于以另一种形式落回他们身上。
但惩罚这才刚刚开始,这一切与我无关了,江家儿媳妇莫溪愿意当就让她当吧。
心里的郁结缓缓消散。
而我将会迎来新的太阳。
许致远在医院门口回头,阳光洒在他身上毛茸茸的。
“我就知道你肯定来这了,晚上想吃糖醋排骨吗?”
我有些想哭。
8
三个月后,江淮颓丧的再次找上门来。
他踌躇半天才缓声说道:“妗妗,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很快会还你的,很快……”
声音越来越小,医药费终究也是把他压垮了,像个无底洞吞噬着一个又一个人的。
人生在世,最怕的便是生大病。
前两天我在曾经打工的餐馆看到了憔悴的江妈妈。
只是洗盘子的人由我变成了她。
莫溪失踪了,很久都没见过她了。
“江淮,你知道的,我刚换工作不久,没多少钱的。”
江淮连忙摆手道歉:“算了,我不是故意的,抱歉,我走了。”
他在走时又回头望向我,眼神定定地在我手腕上停留:“你手上的伤好些了吗?”
我笑笑,举起手腕:“好多了,只是这疤消不掉了。”
江淮狼狈地逃走了。
要是知道江淮又来了,家里的那只小狗又得吃醋了。
雷厉风行的许医生在家也就只是个讨人喜欢爱吃醋的小狗罢了。
正准备出门去接他下班,马路对面正好站着个人,金丝框眼睛戴在他脸上配着笑容禁欲又温柔。
他手里手里一大捧的鲜花,可不是许致远嘛。
我冲他挥挥手,只见他脸色一变。
身体骤然一痛,隐约间有液体滴滴坠落,我回过身去,正是失踪已久的莫溪。
许致远从马路对面飞奔过来,试图制服暴徒。
她却像疯了似的,身法却极其精湛,我晃神地想着,不愧是混过末世的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许致远身上多了不少伤口。
莫溪也没打算放过我,匕首继续向我捅来:“都是你,都是你,江淮也喜欢你,所有人都喜欢你,你凭什么过上好日子,我还不如不回来,你去死!!!”
许致远见制服不了她,便护在我身体上方,嘴里溢出的鲜血迫使我又开始重复曾经的噩梦。
车祸里,江淮倒在我身边,他死了我却活着,然后我失去了最爱的人。
如果再一次这样,那我情愿我死掉。
“许致远,你滚蛋,我要你救我干嘛,你滚呐!你要是死了,这一次我直接跑路,谁管你啊!”
我哭喊着,害怕再一次失去所爱。
我才刚刚要开始新生活啊。
所以当那柄匕首再次袭来时,我护住了许致远。
在他惊恐的眼神中,我失去了意识。
9
粗重的呼吸声及骨骼吱呀作响地声音传入我的耳廓。
我逐渐清醒过来,第一反应是找许致远。
可身边并不是病房,也不是马路边,而是堆得高高的尸堆。
伴着强烈的腐臭,我的脑子一下子空白了起来。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尸体?
突然一只手拽住了我的衣角,我机械地回头。那是只满是鲜血的手,骨节分明,无名指却带着一枚金属戒指。
是许致远的手。
我强忍恶心刨开尸体,终于挖出一个满是血污的人。
许致远的金属眼镜裂了半边,整个人都被血水浸透。
这时候我已经开始回过神了,这里不会是江淮曾经说的丧尸的世界吧。
所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和江淮曾经一样,昏迷中或者说是植物人。
我猛然抱住许致远:“呜呜你吓死我了。我们都没死。”
许致远张开双手怕血染在我身上,我察觉到他紧绷的身体。
他的目光向着身后,神色呆滞。
“跑!”
我的手腕被他用力的拉扯住,眼神瞥了一眼后方,瞳孔骤然一缩。
一群乌压压的人形怪物扭曲地朝我们跑来,嘴里发出咀嚼的声音,嘎吱嘎吱令人毛骨悚然。
怪物越聚越多,他就像传统丧尸片演绎的那般,不过真实体验时我只感觉到恐惧充斥了胸腔,让我不要命的逃。
我仿佛感觉不到累般的,喉咙涌上血腥味,末世的空气透着一股子的发霉味。
许致远带我躲进了一个仓库,里面盘东西的丧尸回过头来,他用力将一把椅子甩在丧尸头上,丧尸倒地,随之又被推车给甩出门外。
卷闸门猛烈地拉上,我与许致远对视了一眼猛烈的喘着气。
我紧紧地拉着他的手,心脏飞速的跳动着。
“这里是末世,江淮曾经跟我说过,他在植物人期间也来了,我怀疑我们现在也处于濒死状态才会到这里来。如果能活着我们会回去,如果死了怕是现实生活中我们也死了。”
许致远点点头,眼神坚定:“我们会出去的,相信我。”
就像看过的很多丧尸片,信任是末世最缺乏的东西,而在这里我唯一能信任的怕是只有许致远了。
10
丧尸仍在外面挠墙。
我们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莫溪受不了现实的压力,逃避现实产生反社会人格,将我们无意间也送到她曾经也生活过的世界。
既然她说与其在现实生活中煎熬不如回到末世,那说明最少她在末世如鱼得水。这里必定有相应的文明和城市供她生活。
大概三个小时后,僵尸们疲了,挠墙挠门的动作渐渐消失了。
我与许致远找到另一个上锁了的后门,敲掉锁后悄然从后门出去。
我们在荒凉的末世狂奔着,承载着渺茫的希望。
也曾想过干脆就一了百了不回去了,一辈子有什么意义呢?
为了生活打工劳碌奔命,每个阶段有着各种各样的压力,而这里只要活下来就好。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流言蜚语。
可不管在哪个世界,太阳仍然升起,海水潮起潮涌,万事万物是永恒的。
逃避又有什么用,没有什么事情是在暖和的被窝里睡一觉不能解决的。
而现在我很想念我的被窝。
想跟他有一个新的家。
许致远扯开衣角给我包扎着被铁棒锈渣磨破的掌心,还有因为连夜奔走而生起的水泡。
他的眉心满是心疼。
我伸手揉开他的眉心,笑了笑:“没事的,你自己的伤跟我不也就是半斤八两。”
面前的男人不吭声,只是将我背了起来,径直走着,我伸手在他侧脸摸了一把,他的胡茬生了出来有些扎手。
我却将脸凑了上去,轻轻地摩挲着。
“要是我们能回去,你再向我表白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
他嗯了一声,把我掂了起来:“坐好,磨得脸疼。”
一切话语都在不言中,这个男人只会用行动告诉我,他很爱我。
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入我们的耳中,我的眼中爆发出巨大的喜色。
那是一辆军队吉普车。
我猛烈地挥手,试图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一车军队打扮的人从车里拿着家伙冲了下来围住我们。
在确认我们并未被感染后,把我们关进了车厢。
车内寂静无声,我发问道:“或许你们认识江淮莫溪吗?”他们是怎么出去的,我很好奇。
前方的一个大汉用力的踢打了下座椅。
“别吵吵!”
许致远立马把我护在身后。
这时候我发现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鬼鬼祟祟地撇了我们一眼。
被带到基地后,我与许致远被关到一个密不透风的小房间里。
来送饭的正是那个小姑娘。
将饭盆放下后,她眼睛滴溜转了两下终于忍不住好奇问我:“你认识淮哥吗?”
我看了一眼许致远,他点点头,我冲小姑娘一笑:“嗯,认识。”
11
“他去哪了?真的回去他的家了吗?队里的人都说他叛逃出了基地。”
小姑娘飞快地说着。
原来,现实生活中不过才过去几个月,这里已经过去了十年。
江淮本是基地的创立人,有天突然说找到了回家的办法,消失了,就只剩下一个基地的老弱病残,人们认为他叛逃了恨之入骨。
后来基地被新的领头人接管,才好了一点。
小姑娘则是十年前曾经被江淮救
过的人,对他还保持着善念。
“淮哥说,西边方向有个地下漩涡,只有相互付出真心互相信任的两个人才能通过。也有人去试过了,可都一去不复返,没人知道他们到底回家了还是死掉了。那里便成了禁区。”
我心底一片哗然,对小姑娘说:“他回家了。”
小姑娘这才散开笑意转身准备离开:“那就好,淮哥他是个好人。”
江淮确实是个好人,不然也不会为了救我付出生命,读书时期也曾拉我出孤独的深渊。
为了回家,为了娶我,他需要对另一个人付出真心付出信任,这本就是一个无解命题。
若他爱上其他人,便能苏醒娶我;若他对我忠贞,便在我的世界里永远死去。
他选择错了吗?没有,但感情这东西向来不能出现第三个人。
我们只是注定有缘无分罢了。许致远看了我一眼,他也同样想到了这件事情。
“你随时可以重新做出选择,他没有错。”
他沉凝了片刻说道,反正他一直都是那个不被选择的人,永远是她世界里的背景板。
大学时期碰到第一个心动的女生。
她笑得那样动人,可是是对着别人。
后来才知道,她早就有个情投意合的对象。
他便远远的注视着她。
她加入他的社团,这是一个意外之喜。
知道她喜欢草莓,他请了全社团去摘草莓,只为了把最大最甜的那颗悄悄放在她的篮筐里。
毕业后,为了给她一个拥抱,他抱了所有人,因为这份爱意不能逾越,会让她为难的。
仅仅是这样就够了,可看到她难过凄苦,还是忍不住心疼,她划开自己的手腕,他的心脏也在滴血。
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开导她,去拯救她。
没想到上天真的给了她一个机会,她是有感情洁癖的,向来接受不了别人的二心。
可她爱的人心里有了其他人,他想争取一下,一下就好。
“江淮在末世的选择没有错,但他又错了,他不该与我和莫溪都纠缠不清,他早该做出选择的,可是却假装不知道逃避着。这样对大家都不好。”
我摇摇头:“换我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许致远看着我的神情流露出一丝悲伤。
我上前捧住他的脸:“你想和我试试吗?许致远,以前的疤痕不会消失,但我想用以后给它
贴上新的花样。”
一些湿润流入我的手掌心,许致远偏头吻了吻我的手指。
“你不许反悔。”
他说。
我点点头笑盈盈的。
12
一个小脑袋悄然探入房间:“喂,你们怎么这么墨迹,快走,队长他们出去找物资了。”与小姑娘达成合作,我给她讲了江淮的事情她便放我们走。
去西边的漩涡。
我与许致远站在一个很离谱的洞窟前,从这里跳下去真的不会死吗?
但小姑娘很认真的告诉我就是这里,她亲眼看着江淮和莫溪走的。
我半信半疑,拉住了许致远的手。
他安抚地亲吻了下我的手。
这小狗得乖了就一直占我便宜。
“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她,确实没撒谎,也没有小动作,没必要骗我们。”
我瞧了小姑娘一眼,轻敲了下她脑袋:“你要是也是外面的人就早点醒来吧。”
她摸摸后脑勺:
“我回不去的,我早就是这里的人了,所以我才能在这里长大成人。一直不变的人才是心里有念想的人。其实我记得一点,我成绩不好,爸妈不喜欢我经常辱骂我,我过得很不开心,唉,说起来有点后悔,但我也不想回去了,有机会我会去投个新胎的,再见姐姐。”
我拍拍她的脑袋,“以后我要是成为家长,会做个好家长,你这么漂亮,我很欢迎你。”
许致远眼里满是柔情看着我,我瞪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
牵着他的手慢慢往漩涡深处走,小姑娘在身后一直挥舞着双臂。
所谓末世不过是人类避世的空间。
呼哧呼哧的大风变成滴滴滴的机械声。
一个身影出现在我的上空。
周围刺鼻的消毒水味弥漫着我的鼻腔。
面前的人眼神温柔得要沁出水来。
明明他受伤比我重多了,居然醒的比我早。
我伸了个懒腰,伸手捧住他的脸:
“早啊,我的宝贝。”
许致远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两个包着满身纱布的人相视而笑。
13“所以,莫溪被关进监狱疯了?”
我吃着护工做的营养餐,好不容易存的钱全花在医院了,真是坎坷啊。
许致远点点头,两个人四只手就剩许致远一只没
受伤,他喂完我还得喂自己。
“江淮那边,我借了点钱给他。”
许致远悄声说道:“毕竟是前夫哥,还得讨点经验。”
我瞪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后来我回家整理东西时发现一本相册,有好几张我和江淮曾经拍的合照,正想处理掉。
却意外发现每张照片后面都有个戴着眼镜假装看远方的傻大个。
我觉得很好笑,拍照发给许致远。
他死活不承认,只说巧合罢了。
我把照片裁剪了一番,只留下面带微笑的我和偷看我的大傻蛋。
被他看到后,满意地把我拐上床,说了不少情话。
时间决定你会在生命中遇见谁,你的心决定你想要谁出现在你的生命里,而你的行为决定最后谁能留下。
遇见的都是天意,拥有的都是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