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我們已經冷戰三天了,我是來和好的。」
「安安,我愛你這件事,你可以反覆跟我確認。」
哲學上區分唯心主義者和唯物主義者。
但林北辰兩者都不是。
他一生都是虔誠的安恬至上主義者。
1
我趕到酒吧的時候,林北辰已經醉趴下了。
李崢舉起雙手,立刻撇清關係。
“不是我灌的,辰兒今天似乎心情不好,悶著頭咣咣地喝。」
“我一看勸不住,就立刻打電話給你了。」
我走過去踹他一腳:“林北辰!”
靠在沙發上的人微微睜開眼睛,眼光亮了半瞬。
「啊,你來了。」
我實在是有些嫌棄,又不能把人丟在這。
只好半彎著腰,湊過去問他:“自己能不能走?”
他掙扎著就要起身,手臂在空中晃來晃去。
旁邊有女生想伸手來扶,卻被他一下子揮開。
下一秒,他的手準確無誤地搭在了我的肩上。
半仰著臉,對我撒嬌。
「要你扶。」
我咬牙切齒忍了再忍,心底默念三次等人醒了再算賬。
這才示意旁邊的李崢搭把手,把人架著往外走。
門還沒合上,裡面說話的聲音傳來。
「這姑娘是誰啊。」
「林北辰的祖宗。「我面無表情抓著林北辰的右手順勢掐了一通。
呵,整天在外面造謠我的形象。
他吃痛,哼唧兩聲,反倒靠我更近,呼吸灑在我的頸間。
我推他離遠點,結果這人較上了勁,又湊過來。
一路踉蹌地回了公寓。
我渾身是汗,把人丟在沙發上就去了浴室。
等洗完澡出來,他已經呼吸均勻地睡著了。
我嘆了口氣,還是抱了床毯子蓋在他身上,又倒了杯溫水放在茶几角落。
但想想還是氣不過,又沖他踹了一腳。
「混蛋。」
然後轉身回臥室睡覺。
2
第二天,我活生生被憋醒。
一睜開眼,林北辰的臉近在咫尺。
他見我醒來,嘴角一勾,換了個姿勢,變本加厲親了上來。
我下意識想伸膝蓋,瞬間被他察覺,他立刻壓住我
的腿,還順勢把我的手舉過頭頂。
吻開始逐漸往下移。
我剛想罵人,他又吻了上來。
這次放緩了力度,輕柔地啄著我的嘴唇,帶著若有似無的安撫意味。
一吻結束,我的起床氣也在這漫長的十分鐘裡徹底沒了蹤影。
我呼吸凌亂地躺著,雙眼還有些迷離。
林北辰雙手撐在我的耳邊,漂亮的桃花眼一閃一閃。
「早餐做好了,我抱你去洗漱? 」
我傲嬌地哼一聲,乖乖伸出手環抱他的脖子。他就那樣將就著我起了身,像抱樹袋熊一樣,把我抱到了浴室。
主動擠好牙膏,拿出洗臉巾,在我刷牙時還伸手替我紮了個低馬尾。
吃完早餐,他又任勞任怨地洗了碗。
我靠在門邊,挑了挑眉。
“怎麼?這麼快就冷靜好了?”
林北辰瀝好最後一個碗,轉過身看我。
「安安,我們已經冷戰三天了。」
「我是來和好的。」
我微微瞇眼,品了半晌他的這句話。
陳述語氣。
人是來和好的,但語氣是沒有認錯的。
我突然有點炸毛。
「林北辰,你還是覺得你沒錯,是吧! 」
他擦乾淨手,走過來一把圈住我。
「我當時不該對你發脾氣,這是我的錯。但你要跟那個小白臉吃飯,這是你的錯。」
我有些抓狂。
「都說了,他是隔壁組的組長,以公事名義邀約的晚餐,而且!最後!我拒絕了! 」
林北辰不依不饒。
「那是因為我正好要去接你下班,你才拒絕的。」
我氣得正準備再輸出,他忽然把我抱上大理石桌,劈頭蓋臉吻了下來。
「道理我知道,但他一直向你獻殷勤,我煩。」
「我都把自己哄好了,才來找你的。」
「安安,你都不心疼我。」
聲音裡還帶著一絲委屈。
說得我頓時心軟軟,只好繳械投降。抓著他的衣領主動迎了上去。
“不會再有下次,我保證。」
3
又廝混了一個週末。
週日下午,林北辰臨時接到導師的電話要趕回學校。
臨走前磨蹭了又磨蹭。
我推推
他:「你組會快遲到了。」
「等我交了論文,搬過去和我住? 」
林北辰今年研三,秋招的時候拿到了心滿意足的投行 offer。
接近畢業季,這段時間他一邊忙著實習,一邊趕畢業論文。
自從他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間公寓之後,就開始遊說我搬過去。
每次無論說什麼最終都能繞到這個話題上。
我用食指點點他的胸膛:「原因。」
「那公寓離我倆公司都要近些,而且我想每天接你上下班。」
「林北辰,你別給我畫餅。就你那工作,一個月加班三十天,還接我上下班,你可真是為了達到目的,都開始胡說八道了。」
林北辰嘆口氣,眉間微蹙,不是很開心。
“就是說要加班啊,週末沒什麼空閒。你這來回都要一兩小時,我好難見到你。」
一聽他又要開始準備賣慘,我立刻打斷他的施法。
「停,你先忙論文,這個問題,咱們之後再聊。」
林北辰親了一下我的耳朵。
「我就當你暫時答應了。」
沒等我踹過去,他立刻起身拿起東西往外走。
他換好鞋,又回頭囑咐:「不要老是點外賣,晚上記得鎖好門。」
我看著手機上的遊戲頁面,敷衍地揮揮手。「知道啦,拜拜。」
「愛你。」
4
打完遊戲又看了會劇,手機提醒有新的視訊來電。
我眼睛一亮,快速按了接通。
“小初一,好久不見,是不是想我啦! 」
程以初是我的大學舍友,正在北大讀博一。
她笑著揶揄我。
“我可不像某些人,整天只跟男友談戀愛,樂不思蜀得壓根想不起姊妹。」
我立刻坐直,湊到鏡頭前,眨眼眨眼。
「天地良心,我每天忙得像條狗,也就週末能偶爾擠出時間見見了。」
以初優哉遊哉地哦了一聲。
“不是說他也簽了個投行?那你倆到時候各忙各的?”
說起這事我也煩。
我和林北辰是大學時在一起的,畢業後,我選擇了直接工作,他在本校讀研。
我在大廠混了個產品經理的職位,工資還算可觀,但加班是常態,忙是真的忙。
林北辰的導師比較嚴格,對論文要求高,加上
他一直想進投行,實習經驗也刷得多。
這就導致,我兩位明明同城,卻談得像異地。
他倒是很能遷就我,總是見縫插針安排約會,就算暫時被打斷,也會也毫無怨言地把我送回來。
所以對於他說的搬過去一起住這個事情,我才沒有一口回絕。
不然,等他也徹底忙起來,我兩個估計更見不上了。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所以他想讓我搬過去跟他住。」
以初挑眉,問:“你沒同意?”
「啊,也不是,就是感覺還得再想想。」以初嘖嘖兩聲:“要是陳放在,我肯定二話不說直接就去了。」
陳放是以初的男友,也是林北辰的好兄弟,更是我大學時期的男神。
我是一路看著以初和陳放在一起的,他們之間的神仙感情真羨慕煞旁人。
而此刻的學神正在遙遠的美國碩博連讀,兩人處於異國戀。
聊到這,我突然忍不住心裡的疑問。
「以初,你想過和男神結婚這件事嗎? 」
以初很快地點了點頭:「當然。難道你沒想過和林北辰結婚? 」
我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開口。
「也不是,我就是覺得戀愛結婚是兩件事。之前兩家父母就明里暗裡催過先領證,但當時他還在學校,後來就沒多提。但現在他馬上工作了,又說要搬過去一起住,總覺得下一步就該是兩家商量婚事了。」
「我就是在想,我真的會跟這個人在一起一輩子嗎? 」
以初隔著螢幕,認真地看著我:「寶貝,你是害怕了嗎? 」
我眼裡全是迷茫:「我也不知道。」
「我覺得這件事情,你要和林北辰坦誠地聊才可以。」
我頓時有點洩氣:「一定會吵架,我先自己想想吧。」
又聊了幾句別的,我們才掛了電話。
5
我向來是能拖則拖的性子,煩惱了一頓外帶的時間,這事就拋之腦後了。
晚上去健身房運動了兩個小時,回程的路上順道從小區超市買了水果和酸奶。
十點半,林北辰準時傳來視訊通話。
他還在實驗室改論文,認真的模樣跟平時的吊兒郎當判若兩人。
我切了盤水果撈,又淋上酸奶,悠閒地看著電影。
如同過去的幾百個日日夜夜。
我們總是隔著耳機的
電流,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
互不打擾,又互相陪伴。過了半晌,他的聲音忽然傳來。
“在看《海蒂和爺爺》?”
我回神,暫停電影,目光收回手機螢幕。
“你改完啦?”
他一邊收東西一邊「嗯」了一聲。
我閒著無聊,隔著螢幕戳了他的臉。
“我發現,你學習的時候,看起來比較帥。」
林北辰拎著書包,關燈關窗,出了實驗室,聲音慢慢悠悠的。
「你是不是想說,我不說話的時候,最帥? 」
我嘿嘿笑了兩聲:「看來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就那麼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到他回宿舍。
等他洗漱完,我剛好在手機上忽然刷到知乎提問。
“另一半總是工作很忙怎麼辦?”
我截圖,寄過去。
他立刻回了個問號。
我側躺著,露出半張臉,頓時戲癮大發,給他的微信狂轟濫炸。
【木木:我們以後都很忙可怎麼辦? 】
【木木:不會沒時間約會了吧。】
【木木:然後感情就會變淡了。】
【木木:你就會總是跟我吵架。】
【木木:然後你也會在外面認識其他漂亮小姐姐。】
【木木: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又挑剔又嫌棄。】
【木木:到時候,你一定覺得我這個人又懶又笨還不會生活,可真是糟糕。】
結果我越說越有代入感,差點沒把自己真說生氣。
林北辰比我還先察覺到這個事情,立刻給我打了電話。「少看點知乎新編的故事,那些都是假的。」
我聽到他的聲音,躁動的心確實好了很多,順著他的話往下問。
“那什麼是真的?”
他沉默了兩秒。
對話框提示新訊息。
【安:我愛你是真的。】
哦,我的老天爺。
騷不過,騷不過。
我急急忙忙地掛電話:「好了,我要睡覺了。晚安。」
6
週一上午,鬧鐘響了又響,房間裡陣陣噼裡啪啦,我踩著點出門。
一口氣拎著咖啡衝到公司完成打卡,這才來得及細細回看微信消息。
結果置頂的是林北辰好多條未
讀訊息。
我輕輕點開,滑到最上面,開始往下看。
【安:閒有閒的戀愛方式,忙也有忙碌的戀愛節奏,所以你該搬過來跟我住,這樣我們就能多擁有一些共同時間。】
【安:不會的。你永遠是我的優先級。】
【安:安安,關於我很愛你這件事,你可以反覆向我確認。】
【安:沒有不吵架的情侶,我們自然也會,出現問題就解決問題,解決不了,我就聽你的。】
【安:我眼裡的女生只分兩種,一種是你,一種不是你。】
【安:安安,我們已經認識了二十多年,可以說比對方還要了解自己,不會挑剔,也不會嫌棄。】
【安:我喜歡全部的你,包括你的懶和你的笨。不會生活也沒關係,一家只要有一個人會就好了,別擔心,我都會學。】
林北辰在凌晨一點,一條一條地回覆了昨天我的那些胡言亂語。
最後的那則訊息很長。
【安:還有件事,想來想去還是想趁機說一下。我太了解你了,你稍微一個動作我知道你在糾結什麼。讓你搬過來這事並不是想催促你作出什麼決定。一是我兩個工作都會比較忙,住在一起,我能更好地照顧你。二是確實是我的私心,我想和你住一起。你以前說過,你不想太早結婚,我一直記得的,我也說過會尊重你的意願,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負擔,雙方父母那邊我也可以去做工作。你要是只想像現在這樣談戀愛,那我們就一直戀愛。只要是你,我都可以。晚安。】我用力克制著心裡不斷蔓延的感動,先給他發了個早安,一邊火速打字,一邊往會議室走。
【木木:訊息剛看完! 】
【木木:林北辰你怎麼回事!怎麼那麼好! 】
【木木:是不是要把我感動哭了好繼承我的螞蟻花嗆! 】
【木木:嗚嗚嗚,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木木:我現在要去開會了!等我結束跟你說! 】
【木木:我今天下班去學校找你,等我哦!親親! 】
好不容易熬完這難上的班,打完下班卡的下一秒,我拿著包包就往樓下跑。
電梯裡剛好遇到頂頭上司。
老闆問:「下班這麼積極,有事啊。」
我狠狠點頭,認真回道:「去找男友談戀愛。」
周圍的人全笑了起來。
7
計程車剛到學校,我隔著玻璃就看見林北辰
站在門口。
關上車門,我就往他那跑,衝上去就是一個熊抱。
他摟著我的腰:「小心點,別摔著。」
我在他胸口蹭了又蹭,然後才抬起頭,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
「林北辰,我好喜歡你。」
他愣了半秒,揉了揉我的頭,嘴角笑意逐漸擴大。
「好巧,我也是。」
去吃了我最愛的雞公煲,路上還買了冰淇淋。
他牽著我的手繞著學校綠道散步,途中經過一個露天歌友會,我拉著他坐了下來。
吹著湖邊刮來的風,耳邊還聽著歌。
我玩著林北辰的手指,心裡莫名覺得這樣的日子很踏實。高興著高興又湊近他,腦中的話脫口而出。
「林北辰,你有想過跟我結婚嗎? 」
他坐在風口,又側了側身子替我擋風,嗓音很磁性。
「想過,想過很多遍了。」
我有些不安,指尖不自覺用了力氣。
「可我對婚姻沒有具象,我覺得一輩子跟一個人綁在一起,是一件很麻煩、很恐怖的事情。」
林北辰抓住我的手,低頭,和我對視。
「安安,我想的結婚,是自然而然想和你一起進入人生的下一個階段。想和你組成一個家庭,也許未來,我們還會有自己的孩子。不是綁在一起,你還是你,我也還是我,我們因為彼此成為更好的人,然後共度餘生。」
他的眼神裡全是認真與深情,像裝滿了浩瀚的銀河,讓人心動不已。
我沒忍住,抬頭親在他的下巴,又覺得特別難為情,火速退後,挪開目光。
我輕輕咳嗽一聲,清清嗓子。
「那裡等你畢業,然後來幫我搬家。」
林北辰當晚按著我在沙發上親了又親,最後差點擦槍走火,只能自己去浴室解決。
8
後來的一周,我被派到深城出差。
緊趕慢趕,差點錯過林北辰的畢業照。
我編著公主頭,穿了身白裙子,抱著一束花,悄悄從後面繞到他的跟前。
「畢業快樂,男朋友! 」
他笑著接過花,當著所有人的面給了我一個擁抱。
「謝謝,有你的這三年確實很快樂。」
旁邊的李崢「哎喲哎
喲」叫了好半天,大聲嚷嚷。
“屠狗了!屠狗了!”
但他依然履行了攝影師的職責,幫我和林北辰拍了好幾組合照。後面林北辰還需要和老師同學單獨合照。
於是我乾脆撇下他,去看了我的本科老師。
接近三點,林北辰那邊才結束。
我坐校車過去找他,他正好和李崢站在一起。
林北辰一手拿花,一手過來牽我。
一行人往外走。
走在旁邊的李崢忽然轉過頭,提醒他。
「別忘了老高的婚禮啊。」
林北辰輕輕「嗯」了一聲。
李崢又看了旁邊的我一眼。
「不如把小安也帶著去玩嗆。」
我歪過腦袋看林北辰。
「高中同學,下週一結婚,就在隔壁省,想去玩嗎? 」
我迅速想了工作行程,週六,無安排。
於是我笑瞇瞇地點點頭:「好啊,一起去玩! 」
9
為了騰出完整的週末時間,我加班加點完成工作。
週五加班結束,林北辰來接我下班。
黑 T,牛仔褲,板鞋,就那麼靠在車窗旁邊。
可真是個養眼的純情男大學生。
我蹦蹦跳跳地跑過去。
上了車,他順手給我繫上安全帶,又從後座袋子裡拿出了一份章魚小丸子。
「先吃點墊墊,家裡做了酸菜魚。」
我使勁聞了一下食物的美味,故意問道。
「今天怎麼捨得買垃圾食物給我了?」他一邊啟動車子,一邊說:“你不是嚷嚷好久沒吃他們家了?”
我這才注意到包裝,是我最喜歡的那家店,只不過坐落在另一個區域不太容易吃到,所以我總是會饞。
我立刻變了表情,狗腿道:「啊啊啊,我男友真是天下第一大好人! 」
林北辰有些嫌棄;「閉嘴,吃你的。」
我一口一個,不愧是我的心頭愛,味道還是那麼好。
又戳了兩顆餵給林北辰。
一路開心地回到公寓。
他先去洗澡。
我躺在沙發上想開了一局遊戲,但手機正在充電,而林北辰的手機就在茶几上。
「林北辰,我拿你手機打會兒遊戲。」
「嗯。」
我輕車熟
路地解開密碼,進入王者峽谷。
他的帳號等級比我高,設備也比我好,每次玩起來都很痛快。
剛準備在峽谷大殺四方的時候,微信訊息框閃了出來。
是李崢的消息。
【LZ:跟你說個事兒。】
我下意識彈回對話框,繼續點裝備。
【LZ:吳雪鈴明天也去婚禮。】
【LZ:你跟安恬報備過她的事情沒? 】
我本來沒打算看林北辰的微信消息,結果突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嗯?
我聞到了一絲不對勁的味道。
我立刻退了遊戲,點進微信。
李崢還在發。【LZ:她剛剛還來找我要了你的微信。】
【LZ:我這給還是不給啊! 】
我來了點興趣,正準備回,對方又發來了。
【LZ:人家說從新郎那裡要到你微信了。】
【LZ:你自求多福吧,兄弟。】
好巧不巧,一條好友申請彈了出來:我是雪鈴。
10
浴室的水聲還在繼續。
我拿著林北辰的手機看了兩秒,點了好友透過。
【雪兒:好久不見。】
【雪兒:你過得還好嗎? 】
這開頭,不就是經典的前任打招呼名場面。
但我認真回想了一番。
林北辰跟我自小相識,一直到中考畢業,林家搬走,之後我們三年沒有聯繫,後來在一所大學重新遇見。
在一起的時候,我還問了一句:「你在高中那三年,沒留下啥前女友白月光吧。」
他當時又搖頭又否認:「沒有。」
等思索完畢,我心裡默默記下一筆,手上平靜地回了訊息。
【安:還好,你呢。】
那邊幾乎秒回。
【雪兒:也挺好的,只不過這些年總是一個人。】
我心裡的問號已經越來越大了。
見我沒回,對方又主動換了話題。
【雪兒:聽說你現在有女朋友了,恭喜啊。】
【安:謝謝。】
【雪兒:真羨慕你女朋友。】【安:羨慕她什麼? 】
【雪兒:羨慕她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旁邊啊。】
【雪兒:畢竟當年我就知道你是個多麼好的人。】
【雪兒:這些年,我總是會想起那些有你的歲月。】
【雪兒:所以明天你也會來參加婚禮嗎? 】
我的品德不允許我說出一些不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的話。
但我還是忍不住。
操啊。
這哪裡來的綠茶玩意兒。
婊裡婊氣都快婊上天了啊。
林北辰就算真有過喜歡的人,那也萬萬不會是你這樣的。
不過既然人家都主動送上門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安:會。】
【雪兒:真是期待見面呢。那晚安啦,北辰~】
我笑著回了個晚安。
然後將聊天記截圖發到我自己的微信,刪掉吳雪鈴的對話框,並回覆了李崢。
【安:我知道了,小事情。】
李崢發了三次抱拳。
【LZ:兄弟,牛逼。】
又刪掉李崢發過來的那幾句話。
若無其事地將手機還給林北辰。
萬事俱備,只等好戲開場。
當然,當天晚上,林北辰連一個親吻都沒撈著。
他還有些悶悶不樂。
我心裡氣得連他的棺材都選好顏色了。表面還是忍住,善解人意道:「睡吧,明早還要開車過去。」
11
第二天一早,臨走前突然換掉了之前選好的娃娃領襯衫裙。
重新穿了一條藍色及膝裙,顯瘦顯胸還顯腰,還配了對珍珠耳環。
林北辰問:“乾嗎突然換衣服?”
我斜眼看他:“這個不好看?”
他頭點得非常迅速。
「好看,這個溫婉大氣,那個娃娃領也好看,很可愛。在我眼裡,穿什麼都好看! 」
我對於他的求生欲表示還算滿意。
等到了婚禮現場,林北辰隨了份子,我對新娘講了幾句祝福語,新郎帶我們到位置坐下。
桌上的人已經坐得差不多了。
我和林北辰剛到,周圍的聲音立刻就小了下去。
大家左看看,右邊看看,目光都隱晦落在對面的白裙子女生身上。
我秒懂,那一定是吳雪鈴。
林北辰看都沒往那邊看,坐下後跟周圍幾個男生打了個招呼。
然後坐在那兒,悠閒地解開袖子給我拿水果剝瓜子。
我有些想笑。
正
當氣氛頗有些尷尬時,李崢來了。
他向來是個氣氛調節高手,場子很快又熱了起來。
我去洗手間一趟,剛好聽到李崢跟林北辰說話。
李崢:「你是真牛逼啊。」
林北辰一頭霧水,但不放過任何一個佔便宜的機會。
「那還不快叫爸爸。」
總算吃完了婚宴酒席。其中有個男生說不如接著找個地方聚。
林北辰看我打了個哈欠,正準備婉聲拒絕。
我及時拉住他的手,又看了眼對面的吳雪鈴。
「一起去玩吧,你們都多久沒見啦。」
於是一群人轉戰 KTV。
12
開好包廂,又開始玩經典老番-真心話大冒險。
問了半圈不痛不癢的問題後,懲罰的人終於落到吳雪鈴身上。
她猶豫半天才選擇真心話,表現出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嬌羞緊張的樣子。
旁邊的人想起哄,又同時看了看林北辰和我。
全都在圍觀這修羅場。
只有話題中心的林北辰只顧著低頭跟我說話。
「明天回去我就給你搬家。」
我淺淺微笑,推了他一把。
「這位同學要玩真心話,大家都看著你呢。」
林北辰抬頭往那邊看了一眼。
今晚的第一個真正的對視。
平靜,淡定,曾經的老同學,僅此而已。
然後他那張嘴果然不出我所料。
“玩唄,看我幹嗎。」
吳雪鈴頓時咬了咬唇,像是極度不甘心的模樣。
她主動端了杯酒,敬林北辰。
「好久不見,祝你幸福。」
嗯,大家看戲的眼光更火熱了。
我也是。好想知道這前任般發言的下一句哦。
林北辰皺眉,但還是禮貌地端了杯酒,毫無感情道:「謝謝。」
吳雪鈴一口氣乾完,眼眶頓時紅了,接著便急忙慌地往外走。
「抱歉,大家,我先去個廁所。」
周圍沒人說話,林北辰更是頭都沒動一下。
我好心出聲:“你不去看人家?”
林北辰一臉奇怪:“我為什麼要看?”
旁邊的人集體倒吸一口氣。
行吧,我拍了拍手,款款起身
,微笑著說。
「那我也去一趟衛浴哦。」
林北辰還問了一句:“要陪你一起嗎?”
面對四面八方的眼光,我想解釋卻顯得十分無力。
我也不知道這人甚麼時候成了個戀愛腦。
我只好咬牙,嗔他一眼:“不用!”
13
包廂位置在走廊最邊,出來轉個彎,去洗手間一定會經過旁邊的小陽台。
我悠閒地往前走了幾步,吳雪鈴果然站那。
迎著風,留下一個白色背影,長髮飄飄,是傳說中小白花的標配。
聽到我的腳步聲,她慢慢轉過身。
臉上還掛著戀人錯過的遺憾,看清楚是我之後,立刻變成錯愕。
變臉比翻書快,真是好精彩啊。
我和她保持著不遠的距離,耐心地等她開口。
吳雪鈴收拾好表情,微微笑道:「剛剛好像聽北辰叫你安安,安小姐,你好。」
我嘴角也掛著微笑,說出來的話卻絲毫沒有留情面。「對,所以吳小姐這下該知道他的微信名稱是我的名字了吧。」
吳雪鈴臉霎時白了一下。
「那你們感情還挺好的。」
「當然。青梅竹馬二十多年,感情自然好。」
吳雪鈴不可置信:「不可能,我和他高中三年,壓根沒看過你。」
我沒忍住笑了一下。
「所以,吳小姐是想說什麼呢? 」
“你和林北辰在那三年是不是有過不為人知的故事呢?”
吳雪鈴支吾了一下,臉上的痛苦清晰可見。
「安小姐,你別誤會。我這次回來就是想看看他過得好不好,只要他好,我不會打擾你們的。」
我的拳頭一下捏緊,正想重拳出擊的時候,被人從後面一把摟住。
「吳同學,請不要對我女朋友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
林北辰身上熟悉的氣息靠了過來。
他先垂眸將我打量了一遍:「你沒事吧。」
我搖頭。
他這才將目光投向了對面的吳雪鈴,是平日裡他耐心消失的慣常表情。
包廂裡的人也跟著出來看熱鬧。
李崢站在最前面,一臉想以死謝罪的悲痛。
吳雪鈴顯然也沒想到是這個局面,她咬了咬下唇,語氣裡淨是哀求。
「北辰,我們可
以去旁邊單獨聊嗎? 」
林北辰攬著我的肩,話語裡全是冷漠。
「我跟你沒什麼好單獨說的,就在這聊吧。」
吳雪鈴的臉上白一陣紅一陣,有些難堪道:「你昨天微信上不是這樣的。」
林北辰:「你昨天給我發微信了?」全場愣住。
我隨意地舉了舉手:「哦,我回的。」
吳雪鈴這次是真氣哭了,眼淚刷刷地往下流。
“不覺得胡亂用別人微信回訊息很不禮貌嗎?”
我還沒說話,林北辰就不樂意了。
「我女朋友用我的微信,天經地義。我看你大半夜傳訊息給我才是不禮貌。」
我所有的生氣都被林北辰幾句話攪散得乾乾淨淨。
甚至沒忍住,撲哧笑出聲。
「抱歉,我通常不會用他微信,但看到心懷鬼胎的人除外。」
14
吳雪鈴咬著唇只哭不說話,旁邊有人打圓場。
“都是來玩的,有誤會說開就好,接著唱歌啊。」
林北辰揚了揚手,打斷對方:「確實,誤會還是要說清楚。」
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面,非常有禮貌地問道。
「吳同學,請問我和你,除了不太說話的高中同學關係以外,還有其他關係嗎? 」
我這下感受到了所有人的不可置信。
嗯,我也有點,震驚。
吳雪鈴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小臉慘白。
「北辰,你一定要讓我這麼難堪嗎? 」
林北辰倒像是被逗笑了,他勾勾嘴角。
「今天不是你難堪的話,大概就得是我遭殃了。」
「剛好,一次性說個清楚吧。」
他邊說邊看了一圈周圍:「省得大家也被蒙在鼓裡。」
吳雪鈴也許還想說什麼,林北辰連開口的機會都沒給她。
「高三那年,我無意間碰到你被兩個男生欺負,順手幫了一把。你一直哭,讓我送你回教室,我說行。你又哭著說,那兩個男生總是找你麻煩,你可不可以藉我的名義假裝說是你男友,只要他們不再騷擾你就行。」說到這,林北辰似乎有些無語。
「後來你說表示感謝,送了兩次早餐,但我都讓人退回去了。當時,是你自己保證,只會跟那兩個男生說這件事,並不會在學校傳,如果有人誤會,你會澄清。」
「所以呢
,所以就是我今天來這,突然發現大家都預設你是我的前任。」
他毫不留情地說完,冷了臉色。
「吳同學,你該不該給我解釋? 」
其他包廂唱歌的聲音隱約傳來,走廊盡頭的位置卻陷入了寂靜。
吳雪鈴瞬間崩潰,哭著推開人群,跑下樓了。
其他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林北辰轉身回包廂拿了我的包包,很快出來,牽著我就準備走。
「抱歉,我們要先走了,大家玩得開心。」
李崢往前攔了一下:“這就走了?”
林北辰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李崢一臉愧意地看著我:「今兒都是我的錯,賴我。小安別生氣啊。」
「辰兒對你,那是天地可鑑的真心……”
林北辰給了他一拳:「行了,我先帶她走,改天回去再聚。」
我對李崢笑笑:“沒事兒,我沒生氣的。昨天擅自回了你的消息,抱歉啊。」
他搔搔頭:「嗐,沒事沒事。」
15
回飯店的路上,我主動挑起話題緩和氣氛。
結果對方完全沒有交談的慾望,臉色沉得快能擰出水。
我覺得沒意思,閉著眼睛開始睡覺。
後來是在他的臂彎裡醒來的。
那會兒剛到套房門口,林北辰騰出手去刷卡。
進了房間,他把我放在沙發上,然後半跪在我的面前,圈住我。「我路上有點生氣,怕說話帶情緒,會和你吵起來,不是故意不理你。」
我敷衍地「嗯嗯」兩聲,心裡也壓著火,準備起身去洗澡。
被他一把按住。
「安安,我們聊聊。」
我語氣十分不善。
「是要算帳嗎?對,微信訊息是我回覆的,對話框是我刪的,待會兒就把聊天記錄寄給你,還有嗎? 」
林北辰揉揉眉心:“我不是跟你生氣這個。」
我冷笑:“哦?那你生什麼氣?”
「我是生氣你在第一時間知道這個事情的時候,沒有來問我。」
「明明可以當晚解決的事情,你一個人氣了那麼久,我還什麼都不知道。」
「這些人本身就不值得你費時費力,我不想看到你不開心。」
然後他從兜里拿出手機,解鎖,將吳雪玲拉黑刪除,再將螢幕遞到我眼前。
“我真沒
有生氣你回訊息這個事,剛好之前你也不沒怎麼查我的手機,今天趁這機會,你也好好翻翻 都在這,有啥問題我隨時解釋。」
「因為我不能保證永遠像今天這樣,剛好出去找你,剛好當著所有人的面說清楚。」
“我知道你沒有懷疑我,但你受委屈了、不開心了也是事實。」
“我不喜歡這樣,我們之間如果出現問題,我希望當下就可以解決。」
「但是,你什麼都不說,那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滿肚子的生氣、吃醋、噁心和斤斤計較,統統消散,伸手抱著他哇哇大哭。
「林北辰,我說你可別太拿捏我。」
「我以後會離不開你的。」
林北辰摸摸我的頭,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抱著我。
「多好啊,在我身邊,你永遠都是不用長大的小朋友。」
“我會力所能及,護你周全,讓你開心。」
「安安。」「我愛你這件事,你可以反覆和我確認。」
「無論何時何地何人出現,你永遠是我的首要且唯一選項。」
16
從婚禮回來之後,我和林北辰陷入了更如膠似漆的狀態。
搬到他公寓的那天,李崢剛好來蹭飯。
林北辰正在廚房忙著活最後的湯。
李崢坐在沙發上,看看他,又轉過頭姨媽笑地看著我。
我渾身忍不住一哆嗦:“幹嗎這個眼神?”
他咧嘴一笑,像一個過來人的語氣。
「恬妹啊,你跟著他,不會吃虧的。」
我挑了挑眉,起身往林北辰的方向走。
「那當然,到時候辦婚禮,請你坐主桌。」
等吃完飯,林北辰送李崢回去,又順道上去了學校,把宿舍最後剩下的東西也搬了回來。
我聽到門鈴響,立刻跑去開門。
結果迎面就是一大束花和跟我一樣高的玩偶熊。
林北辰的臉從熊的後面露出來,對我傻笑。
「祝安小姐喬遷新居,小小心意,還請笑納。」
我嗷嗚一聲撲上去,把玩偶熊放到臥室的床頭,剛好可以用來枕著睡覺。
又把花抱到客廳,插在花瓶裡。
美美地拍好照片,發了個朋友圈:林先生送的喬遷禮物。
才發出去,以下的評論迅速跟上。
【李
崢:論送禮,那還是騷不過辰兒。】
【以初:啊啊啊啊恭喜寶貝,好可愛的熊!好羨慕嗚嗚嗚! 】
【陳放回復以初:不用羨慕,我也給你下單了一個。】【蘇寧寧:人比花嬌,寶貝真美! 】
【林鹿兒:酸得我牙都掉了!美女快來親親! 】
我躺在沙發上,一邊笑一邊回复。
等林北辰坐過來,我迅速掛在他的身上,像沒長骨頭一樣。
“你看,男神也買了一個給以初! 」
林北辰的手開始不規矩地在我身上摩挲著,吻一個接一個落下。
等我回覆最後一條,他立刻抽走我的手機,丟到一邊,動作更加強勢。
“專心點。」
17
我二十七歲的那年,林北辰求婚了。
年末,林北辰邀請了我們所有的共同朋友到江城一起跨年。
那是時隔大學跨年之後的第一次大型重逢。
我們一起去了江邊,一起放了孔明燈,一起在漫天煙火下合影。
最後的最後。
朋友們全都默契地散開,圍成一個圈。
林北辰不知從哪裡拿抱了束玫瑰花,單膝跪地,抬頭看著我。
他深邃的眼眸微動,映襯著漫天的星光與煙火。
一如過去這麼多年,他每次看向我的認真與虔誠。
“有人問過我,是唯心主義者還是唯物主義者? 」
「我想了很久,發現兩者都不是。」
「我是專屬於你的安恬至上主義者。」
「這是我們認識的第二十七年,也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七年。」
「安安,你願意和我走進人生的下一個階段嗎? 」
所有的朋友都溫柔地看著我們,臉上帶著幸福的微笑。
我以為自己不會哭,可在他開口的那一瞬間,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稀裡嘩啦往外淌。我一邊哭,一邊點頭。
「我願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