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男友一起參加萬聖節的活動時遭遇意外。
在我被推倒的那一刻,他鬆開了我的手,護住了他的白月光,我的繼妹。
他說:「她懷孕了,我只是事急從權。」
但他不知道,我也懷孕了。
後來,我瀟灑地離開,成全他倆。
他卻死也不肯鬆開我的手:“媛媛,求求你,別走,我做什麼都行。」
我微微一笑:「你下地獄去跟孩子賠吧。」
1
疼!浑身都疼……
盯着病房里的人来人往,我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我沒死,我從那場災難活過來了。
病房裡滿是從剛才那場意外裡倖存的傷員。
床位不夠,不少人只能躺在擔架或坐在椅子上,到處都是痛苦的呻吟聲。
就像我們被人牆擠在一起的時候,身邊瀕死的人發出最後的悲鳴。
我恐懼得顫抖,拿著被子裹住了自己。
「不好意思,能不能把床位讓給她,她懷著孩子,現在狀況很不穩定。」
一个男人站在我床边对我说。
熟悉的聲音,讓我的動作僵住。
我掀開被子,清楚地看到他小心翼翼地扶著懷裡色紅潤的女人。
趙柯看到我,表情也變了:「媛媛?你怎么也在这?你没事吧?」
他根本没注意到我浑身都是青紫,動一下都是鑽心的痛,居然那麼用力地抓著我的手,痛得我倒抽氣。
他忙鬆了手,抱歉地說:「對不起,我沒注意,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我覺得好笑,他居然好意思问?
为什么我伤得这么重?白雪却毫发未损?
因为在最混乱的时候,她在摔倒的時候推了我一下,而在我被推倒的那一刻,他甩開了我的手,抱住了白雪。
於是,我被重重迭迭的人牆壓倒,一度無法呼吸。
身邊都是慘叫和哭泣,我被壓得沒辦法呼吸,身後的男生不停地吐血,全都吐在我的身上。
身側的女孩一直哭,哭到聲音微弱,慢慢斷了氣。
而我,從掙扎到絕望地平靜,接受死亡。
失去意識的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撐不住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活過來的,只要想到身處在屍堆裡的畫面就覺得全身冰冷。
若非命大,我此刻該是一具屍體了。
而白雪呢?
在他的怀里,毫髮未損。
他還心疼地要為她求一個床位,真是體貼入微。
2
我沉默地看著他,他被我盯得有些發虛,終於軟聲道歉:“媛媛,我那個時候,是因為白雪她懷著身孕,人太多了不安全,我沒想那麼多。」
「怀孕?」
我看向白雪平坦的小腹,微微皺眉,那孩子莫不是……
赵柯小声地解释:「她未婚夫過世了,身邊沒人照顧,你別誤會。」
「所以你坚持要去参加这个万圣节的游行也是为了她?」
赵柯向来不爱凑热闹,前幾年我想要他陪我一起去,他都不肯,今年卻一反常態。
所以哪怕我身體不舒服,也強撐著跟他一起去了,誰知道,他根本不在乎我去不去。
趙柯愣了一下,才解釋:「不是。」
我沒說話,身上難受得厲害,也不想再爭辯了。
趙柯知道我生氣了,沒再自討沒趣。
白雪卻開始作妖,忽然摀著肚子搖搖晃晃的,趙柯趕緊扶住了她。
「怎麼了?」
白雪装模作样地说:「有點難受。」
赵柯扶着她坐下,問了一圈想跟人家換床位都被拒絕了,最後回來為難地看向我:“媛媛,你感覺好點了嗎?要不要起來透透氣。」
透气?我这个样子站都站不起来,让我透气还是想让我咽气?
我冷冷地看着他还没开口,白雪倒是先拉住了他的衣角,善解人意地說:「沒事的,我就在這裡坐著就行了,她還在生氣,你就別惹她了。」
赵柯皱了皱眉,沒再繼續勸我,而是去了外面,不知道是找了什麼人換到床位,過了一會兒就要扶著白雪離開。
“媛媛,我送她去外面醫院檢查一下,很快就回來,有事打我電話。」
離開前,他輕輕地握著我的手哄著我。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每次都丢下我一个人,要我等他!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
答应了我过生日,卻因為她發的一條生病的朋友圈離家而去。
下雨了電話不接,我濕淋淋地到家才發現他去接了白雪。
明明我才是他的女朋友,却要孤零零地看着他以朋友的名义为别的女人做男朋友才会做的事情?
「不能不走吗?」我再也不要如他期待的那样乖巧,站在原地等他回來了。
“媛媛,這裡醫生人手不夠,我得送她去別的醫院,她還懷著孕,外面那麼亂,我不能讓她一個人。」
「她不能一个人,所以每次我都必須一個人嗎? 」我忍著疼擼起袖子,問他,「你看不到我伤得多重吗?是不是我死的时候也要一个人?」
「不许说这样的话,什麼死不死的。」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焦躁,嚴肅地說。
我紅了眼,「可我那時候差點就死了。」
「不會的,你不會死的,不會再有這種事了。」趙柯握住我的手,「我很快就會回來,乖。」
3
他說很快就會回來,可是到了半夜,我從高燒中醒來不停地嘔吐,想要呼救的時候,他仍然不在。
我忍著全身的疼痛迷迷糊糊地抬手按呼救鈴,可是眼前卻模糊一片,嗓子也是嘶啞得發不出聲音來。
艱難的呼吸聲充斥在耳邊,每一個動作都很艱難而漫長,終於好像摸到牆,我躬身爬著向前,卻驟然一暈摔到了堅硬的地上。
小腹緊縮地一疼,我直接吐了出來。
我難受得想哭,為什麼沒有人在我身邊,他又騙我,我總是被丟下的那一個。
我鬧出的動靜太大,終於有好心人注意到這裡,幫我叫了醫生。
太痛了,明明全身都很痛了,還有人拿著刀子鑽我的腹部一樣。
好難受,哭都哭不出來,我好害怕,我是不是要死了。
我不想,不要一個人死在這裡。
「傻姑娘,別哭,你不會死的,醫生會救你的。」
或许是我哭得太惨了,有個女醫生輕輕地幫我擦去了眼角的淚水,哄著我。
我抽噎著,在疼痛中失去了意識。
4
我並不知道我懷孕了,直到醫生告訴我,我流產了。
死裡逃生加上流產失血,我的身體太虛弱了。
女醫生憐憫地安慰我:「你還年輕,養好身體,別太難過了。」
我看着她和善的眉眼,牽動唇角擠出笑容:「謝謝你,醫生,我不難過。」
我不会再难过了,從此以後,所有的難過和痛苦都該是他的。
最初,是我追的他。
他作為我們系的系草,實在是太矚目了。
不過是教室裡的驚鴻一瞥,就讓我知道了什麼叫一見鍾情。
幾乎是執迷不悟地,我就陷進去了,當了他三年的舔狗,直到快畢業的時候,有人看不下去,告訴我,趙柯心裡有個白月光,讓我不要做無用功。
我哭得死去活來,被朋友拉去跟一群帥哥聯誼,生平第一次喝多了。
被朋友拖回宿舍的時候,趙柯站在我們宿舍樓下。
他看起來不太高興:「為什麼沒有來找我,你去哪裡了,怎么喝成这样?」
我笑着抹眼泪:「悼念我死去的初戀。」
「你咒我?」
他皱着眉头把我拉过去:「我還沒死呢,谁准你红杏出墙?」
我们就这么糊里糊涂地在一起了,可是他從未說過喜歡。
與他在一起時,就算偶爾覺得,他似乎沒有那麼愛我,但我可以安慰自己,他總會看到我的好,忘掉她心裡的人。
可從白雪回來之後,他表現出的變化,我看在眼裡,早該死心,怎么还会心存侥幸?
這個孩子,或許是知道她來到世上也不會被祝福,所以自己選擇了離開。
二十五歲,我一頭撞在趙柯這道南牆上,我沒死,孩子替我抵了命。
5
病房裡的人越來越多,那些傷者的家人陸陸續續地趕過來了。
只有我的病床前,依舊冷冷清清。
我絕對不是個脆弱的人,可是幾次瀕臨死亡,我實在不想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這裡。
我鼓起勇氣,給許久沒聯絡的媽媽打了電話。
「餵?怎麼了?」她似乎有些使用異。
電話那頭,有熟悉的聲音,我一瞬間心涼,「媽,你也来 A 市了吗?」
「是啊,我們看到新聞,想起小雪說去參加活動了,嚇得半死,我和你白叔叔連夜趕過來的。」
我媽,我親媽會因為擔心繼父的女兒連夜趕來,卻一通電話都沒問過我的安危。
我喉頭哽住:「媽,我也參加了活動,我在住院。」
「你受伤了?」
我听出她的不悦,但也只是不悅而已。
「不是跟你說沒事別往人多的地方湊嗎?搞不懂你們年輕人都喜歡湊什麼熱鬧。」
我哽咽着问他:「你能来看看我吗?」
「你在什么医院?」
我告诉了她地址,然後睜著眼,等到了半夜。
她沒來,趙柯也沒回來。
白雪的父親,我的男友都已經在那裡了,為什麼連我自己的母親,我都不能是被选择的那一个呢?
是我太差劲了?所以才总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這個城市,沒有我的親人,最後還是朋友來照顧我。
彼時,我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虛弱但什麼都吃不下去。
朋友上了些清淡的湯,一點一點地餵我喝下去。
趙柯姍姍來遲,拎著一個打包好的湯盒,“媛媛,好點了嗎?我帶了豬蹄湯。」
「你这个男朋友真够尽责的。」我朋友黑著臉,無語道,「我從另一個城市趕過來都到了,你倒是不緊不慢,来得真快啊?」
「昨天晚上,一個朋友身體不舒服,她一個人不行,我就在那邊陪了一晚上。」
一个人?他不知道我昨天给我妈打了电话,而我媽明知道他是我男友,竟然也並未提起。
「喔?那你可真是大聖人啊。自己女朋友傷成這樣不管,你去管别人?那个人是腿断了?手折了?还是进 ICU 了?」
朋友是个暴脾气,一點面子都不給他。
趙柯被說得有些尷尬,盛了一碗湯來賠罪。
一聞到味道,我就想吐。
「你有毛病吧?你不知道媛媛最討厭豬蹄湯嗎?」朋友直接暴起了。
「我……」
赵柯顿时语塞了,他不知道,關於我的喜好,他從來沒放在心上過。
這湯十有八九是買給白雪的時候,順帶給我捎的吧。
愛與不愛,想要分辨,真是太明顯了。
我早該看清,何至於讓自己遍體鱗傷到這種地步。
6
當天,我趁朋友不在的時候,和趙柯認真地談了分手的事情。
他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別說賭氣的話。」
「真的,我認真想過了。本來你和我在一塊,就是我趕鴨子上架,現在我放手了。」
“我不同意。媛媛,你還在因為我當時沒在你身邊而生氣是不是?我和她之間,真的只是朋友。她未婚夫是我朋友,人過世了,照理說我該幫忙照應些。」
「嗯,我相信,但和我沒關係了。」
我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平静。
當我在乎他的時候,會為他心焦如焚,百般煎熬。
可不在乎了,也不過爾爾。
「趙柯,我要跟你分手。我朋友已經去房子收拾我的東西了,我出院後會去別的地方住。我們的關係從今天結束,以後就是陌生人了。」
「为什么?」他紧握住我的手,看起來生氣又不解,他好像不明白,怎麼就會因為那麼一件小事,我就鬧著要跟他分手呢。
「你究竟在為什麼生氣?至於嗎?就因為那時候我幫了孕婦、没来得及拉住你?可你不也没事吗?为什么你始终耿耿于怀?」
「我耿耿于怀?」我气笑了,「是,是我不夠大度,沒有在危險來臨的時候站在白雪的面前替她擋槍,只有我有一口氣在,就應該讓著她,對不對? 」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还想再说,我直接閉上了眼睛:「我頭痛,你走吧。」
7
他沒走,默默地在病床邊守著,我始終閉著眼,眼不見為淨。
朋友回來之後,黑著臉趕了幾次,他始終瞧著我,盼著我心軟留下他。
我沒說話,他也依舊不肯走。
朋友上火,我卻笑笑,不聲不響趁他沒注意拍了一張照片發了朋友圈。
僅白雪一人可見,果然沒一會兒,趙柯的手機響了。
他出去接了電話,就沒再回來。
你看,我總是高估了他對我的感情,低估了他對白雪的執著。
當夜,我們辦理了轉院,這一次,是徹底跟他說再見了。
踩踏事件在網路上引起了極大的關注,只要拿著手機,時不時就能看到一些視頻,還有同事朋友傳來的詢問,讓我不得不回想那天惡夢一樣的事情。
只是,我沒有想到,會在偶然看到的影片裡發現一些令人髮指的真相。
事故發生的時候,我感覺有人推了我一下,但是當時到處都是人,已經很擁擠,我以為是無心的。
可是,影片裡,我清楚地看到當時站在我身後的正是白雪,彼時我們這一段雖然擁擠,但沒有人摔倒,一切尚且可控。
直到她故意伸手推了我,我摔倒後撞到前面的人,霎時間多米諾骨牌似的,大家一切擁擠著倒下,場面逐漸失控。
而當時的白雪是靠牆站著的,趙柯又及時撲上去護住了她,所以他們兩個沒怎麼受傷。
不寒而慄是什麼感覺?她的所作所為讓我覺得心寒又恐怖。
我知道白雪和我一直都不處理,當初她爸帶著她住進我們家的時候,我兩個就互相看不對眼。
她覺得我高傲看不起她,而我覺得她太會裝可憐,心機深沉,所以不想跟她玩。
我本來是有媽媽的,可後來被她搶走了,於是她有了爸爸媽媽,而我一無所有了。
就這樣還不夠,搶完了媽媽,還要搶我朋友。
從小到大,但凡誰與我親近,她都要去橫插一腳。
可是,她竟然想要我的命,甚至,不惜連帶著周圍的那麼多人一起遭遇意外。
她怎麼敢?
8
手機響了很久,我沒有去接,這幾天趙柯找不到我,每天都會有幾通電話來。
他傳訊息問我去了哪,我沒回。
今天倒是久違地,我媽的電話來了。
「你去哪了?」
「在医院。」
「什么医院?你跟赵柯闹别扭了?他找我打听你的消息,說你失蹤了。」她語氣很嚴肅,「你這個脾氣要改改,一吵架就搞失踪怎么行?」
我承認,我不爭氣地存了點期待,但她怎麼會沒問一句:「你身体怎么样了?」
就劈头盖脸的,都是对我的指责呢?
「不是吵架,我們分手了,沒義務告訴他。」
「吵架?因为小雪?」
我倒吸了一口气,知道她要說什麼。
「你們雖然不是親姊妹,但從小一起長大的,你是姐姐,為什麼不大度一點?小雪知道你因為她的事情和趙柯吵架後傷心得不行。她未婚夫過世不久,又一個人懷著孩子,你不關心愛護她,還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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