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工具人,惡毒女配的腦殘媽。
我有兩個女兒,一個是女配綠茶婊,一個是女主角白蓮花。
她們每天在我眼皮底下鬥來鬥去,毒藥暗器,十八般武藝。
為了完成任務,我連夜做筆記,做方案,對女兒們進行道德與法治教育。
多年後,高冷深情紅眼症的京圈太子爺看著我的兩個閨女,開始懷疑人生:
「我不是世界上唯一一個對兩個女人動心的男人吧?」
正文:
我穿成了工具人,惡毒女配的腦殘媽。
我有兩個女兒,一個是女配綠茶婊,一個是女主角白蓮花。
她們每天在我眼皮底下鬥來鬥去,毒藥暗器,十八般武藝。
為了完成任務,我連夜做筆記,做方案,對女兒們進行道德與法治教育。
多年後,高冷深情紅眼症的京圈太子爺看著我的兩個閨女,開始懷疑人生:
「我不是世界上唯一一個對兩個女人動心的男人吧?」
1
我穿過來的時候,林家四口正在享用下午茶。
五歲的林舒薇看著和她同父異母的姊姊,奶聲奶氣地說:「好羨慕姐姐就知道吃,不像我,只會心疼爸爸。」
比她大兩個月的林悅白如遭雷擊,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甜點,眼淚大顆大顆砸了下來。
我反手一巴掌朝著老公的臉抽了過去。
兩個女兒震驚地看著我。
我的冰山總裁老公摀住臉,用眼神詢問:「?」
我甩了甩打痛的手,替林悅白擦掉眼淚,又笑著揉了揉林舒薇的頭。
「舒薇偏心哦,怎麼不心疼一下為你們做甜點的媽媽? 」
林悅白看了看她爸,又看了看我,若有所思。
林舒薇乖巧地點了點頭,甜甜地對我說:「媽媽,您也辛苦啦。」
我滿意地笑了。
畢竟,我打林天擇,是為了在她們面前立威。
我摸了摸她們的頭髮。
「以後你們要好好相處,有事說清楚,不要亂吵架,知道嗎? 」
我穿的是一本狗血豪門小說。
原著裡,清冷高傲的京圈太子爺愛上了柔弱清純的白蓮花林悅白,一路她飛他追,路上卻遇到了女主角的異父妹妹林舒薇橫加攔路。
一共一百章的小說,林舒薇以一己之力虐了他們九十八章。
書裡的林舒薇自幼患有先天心臟病,從小就被父母過度溺愛,行事張狂又毒辣,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搶林悅白的東西。
所以,她對著男主角執著得像腦卡了 bug,認為只要幹掉林悅白,男主角就是自己的。
從此,男主角身邊每天都像在演動畫片,兩個女人無時無刻不在同台競技。
一個瘋狂作死,一個嚶嚶嚶哭。
一個沒頭腦,一個不高興。
最後男主角總算解決了所有困難,與林悅白終成眷屬。
而林舒薇氣得心臟病發,連帶著敗光了林家。
林天擇事業家庭接連受到重創,精神崩潰,一槍打死了無底線溺愛女兒的原主,自己去跳了樓。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現在正一臉天真無邪地啃我親手烤的地瓜。
2
晚上,林天擇走進臥室,板著一張帥臉。
「寧凝,你今天打我,很沒有規矩。」
我坐在化妝台前,透過鏡子睨了他一眼。
其實我真的懶得理這個男人。
原主與他本就是政治聯姻,兩個人婚後除了造孩子,幾乎沒有任何交流。
但他是女兒教養不能缺席的重要一環。
大部分女性,人生要處理的第一個異性關係,就是自己與父親。
一個冷漠缺位的父親,對女孩帶來的影響幾乎是毀滅性的,更何況林家這樣複雜的親子關係——
林悅白,是林天擇已逝的前妻留下的女兒。
這也是林舒薇凡事都要爭高一頭的原因之一。
畢竟原主每天除了逛街泡吧花花花,剩下的時間都在對自己的親生女兒耳提面命。
「林悅白那小賤人,就是和咱們母女爭搶家產的! 」
在這樣的環境浸染下,姊妹之間出現雌競是必然的。
見我沉默,林大總裁很不高興。
「寧凝,我在問你話。」
我漫不經心地拿出一沓診斷報告,扔在了他臉上。
「這是之前帶兩個孩子去做的心理檢測報告,你自己看。」
林天擇怔了怔,低頭翻看了起來。
檢測結果寫在第一頁,明晃晃的大字擺著。
「林舒薇,雙向情感障礙,偏執傾向。林悅白,憂鬱情緒,討好型人格傾向…」
林天擇把報告丟到一邊:「小孩子一時的情緒而已,我林天擇的女兒,不可能這麼容易被打擊。」
你拿槍崩死我之前再說一次這句話!
「你林天擇是什麼?不也就是肉體凡胎?是人就會生病,更何況像她們這樣,每天被你要求高強度不間斷地學習。
「她們每天除了上課,還要學舞蹈、鋼琴、繪畫、插花,甚至擊劍!你還要求她們必須拿第一,你有兩個女兒,她們怎麼分配這個第一名?
「這麼小的年紀,就要每天察言觀色,權衡利弊,爭權奪寵,心理怎麼可能不出問題? 」
林天擇沉默片刻,皺著眉說:「總不能讓她們每天出去玩,不務正業。」
什麼正業,國際吃奶聯賽嗎?
我無語,走到一扇櫃門前,冷冷地說:「這是你逼我的。」
我熟練地解開密碼鎖,刷地拉開那扇門。
三米挑高的櫃門裡,擺滿了金光閃閃的手辦,從奧特曼到鋼鐵俠,從富堅義博到伊藤潤二,還全都是限量版!
我隨手拿起一個,林天擇立刻大驚小怪:「我的迪迦!你別動它!」
「這就是你的正業。」我鄙視地看著他,「男人,你記住,從今天起,她們哭一次,我就燒一個。」
3
友善地達成了戰略共識,女兒的教養就提上日程了。
我先把那些雜七雜八的興趣班砍掉一半,只留了她們各自喜歡的種類。
林舒薇選擇了游泳,林悅白選擇了散打。
她們非常默契地,無意識地,選擇了自己欠缺的東西。
林舒薇欠缺一副健康的體魄,而林悅白欠缺一副率性的心腸。
一切辦妥當之後,我免了送他們上下學的司機,改為自己親力親為。
去幼兒園的路上,兩個女兒安靜得極為詭異。
直到到了幼兒園門口,林舒薇才癟著小嘴問:「媽媽,你是不是不會來接我們放學了? 」
話音落下,林悅白的眼淚霎時噴湧而出。
「媽媽,你不要我們了嗎? 」
我哭笑不得,只能把她們攬在懷裡安撫。
「你們這麼乖,可愛又聰明,媽媽怎麼會不要你們?媽媽還怕有人來跟我搶閨女! 」
苦口婆心解釋了半天,兩個孩子終於手牽手進了學校。
但在原書裡,林舒薇從幼稚園就已經開始霸凌林悅白了,尋到機會就要打她罵她,還搶她的午餐,在她的牛奶裡加顏料。
我留了個心眼,跟保全表明了身份,然後偷偷進去觀察。
才走出校門的視野範圍,林舒薇就率先甩開了林悅白的手,原本掛著乖巧笑容的臉也拉了下來,陰沉得能滴水。
「我哭你也哭,學人精! 」
林悅白吸了吸鼻子:「我、我不是學你,我是真的想哭…」
林悅薇嗤之以鼻:「我媽對你又不好,你哭什麼? 」
在家是咱媽,出來就變我媽。
綠茶婊子的製霸技能,人家五歲就玩明白了,屬實是天賦異稟。
林悅白嘴巴笨,技能都點在了淚腺上,吵架根本吵不贏。
林舒薇看到她哭就來氣,伸手就去扯她的頭髮,我正思考要不要衝出來制止,突然傳來一個稚嫩的男聲。
「林舒薇,你又欺負悅白,忘了我上次說過什麼嗎? 」
我順著聲音看過去,哦嚯,好漂亮的一個男孩子。
明明只有五、六歲,卻已經脫離了凡間男孩的低級趣味,氣質清冷又沉穩,手上還抱了本書。
我仔細看了看,兒童版《時間簡史》。
同齡的孩子這時候應該還在撿屎。
我有點不祥的預感,下一秒,林舒薇就叉起了腰。
「賀嶼森,你不要總是管我的事! 」
果然,賀嶼森,不就是這本小說的男主角嗎?
4
原書裡的男主角,自備毒舌嘴炮技能,我沒有想到,這個技能從五歲就發展出來了。
「我管你的事?你想太多了。」
賀嶼森冷哼一聲,走過去拉起林悅白的手。
「我管的是悅白的事,你想怎麼樣隨便你,但你為難她,我不會放過你。」
只是一個小孩的威脅而已,在一般人聽來可能不會當真。
但我知道,賀嶼森自小父母雙亡,他的爺爺奶奶對他極盡寵愛,旁人稍微惹他一點不高興,就會死得很慘。
林舒薇應該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因為她們剛進入這所貴族幼兒園的時候,原主曾經再三叮囑過:
「別的人咱們林家都不放在眼裡,但那個賀嶼森,一定要好好拉攏。」
那時的林舒薇還不明白什麼叫作拉攏,她自動把它翻譯成了——
引起他的注意,讓他喜歡自己。
前一半她做到了,後一半既然做不到,以作者給她的智障邏輯,她就把前一半的 KPI 做成了兩倍。
賀嶼森牽起林悅白的手,施施然地離開了。
林舒薇站在原地,氣得兩眼發紅,像快哭了。
這股氣,林舒薇憋了整整一上午。
直到午餐時間,林舒薇趁林悅白走過來的時候,猛地一撞。
林悅白餐盤裡的食物都潑在了自己身上。
「哎呀,對不起……」林舒薇漫不經心地道了歉,突然眼睛一瞪,「這衣服不是我的嗎?你居然偷我丟掉的舊衣服穿!
「哇,林悅白偷東西!
「還是偷舊衣服,好不要臉!
《逃離逃離》,現在就脫下來! 」
林悅白霎時成了嘲笑與圍攻的對象,我皺緊了眉,視線去搜索班主任,卻發現她正躲在茶水間,跟同事閒聊。
「你班上那對姊妹又起衝突了,你不去看看? 」同事好心地提醒。
班主任急忙說:“說謊,我才不去呢,兩個都是林家人,我怎麼管?管錯了倒要挨罵。」
我只覺得一股怒氣直沖天靈蓋。
我把孩子送進學校,是為了讓她們學習知識,學習道德修養與正確的三觀。
但如果連老師的三觀都是扭曲的,我的孩子會成長成什麼樣子?
5
我從暗處走了出來。
林舒薇見到我,眼睛亮了起來,歡快地撲進我的懷裡。
「媽媽,你怎麼來了! 」
我沒有回抱她,而是說:「舒薇,你姐姐的衣服,是我送給她的。」
林舒薇身體一僵,抬頭怔怔地看著我。
「沒有徵得你的同意就把衣服送人,是媽媽的錯,你願意原諒媽媽嗎? 」
林舒薇的眼底閃過一絲陰霾,很快,若不是成年人有心觀察,根本發現不了。
她小小地點了下頭,溫軟地說:「我當然不會生媽媽的氣啦。」
「謝謝。」我摸摸她的頭,溫聲說,「那麼,你也要對姐姐道歉。」
這次不只林舒薇,連同匆匆趕來的班主任也愣住了。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林舒薇才是我親生的那一個。
林舒薇環視了一下周圍那些千金公子,頭痛似的問:「在……這兒?媽媽,回頭我請姐姐吃頓好的吧! 」
班主任也在一旁笑道:「小孩子之間的吵鬧,不至於的。」
「可能別人家的孩子不至於,但我家的孩子,必須懂得對錯,也必須能承擔對和錯。」
我篤定地看著林舒薇。
「道歉,就這兒,聲音不能小於剛剛。你要讓所有人都聽到,悅白沒有偷東西,她是清白的。」
林舒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流淌出不該屬於她這個年紀的怨毒,幾乎是咬牙說出那三個字。
「……對不起!」
我看向林悅白,她在眾人的目光中瑟縮著,有些惶惑。
「悅白,你接受嗎?妹妹的道歉。」
林舒薇的眼睛惡狠狠地瞪了過去,林悅白後退了兩步,才小聲說:「媽媽,我沒事的。」
「沒事,不是接受,更不是原諒。」我放輕了語氣,「只有這件事能在你心裡翻去這一頁,才叫作原諒。
「所有以旁觀者姿態勸你原諒的人,都是在道德綁架。世界上沒有任何一條法律,能逼受害者原諒加害者。」
我環視了一眼周圍的孩子們。
「老師不行,父母不行,其他無關的人則更不行。」
6
回家的時候,林舒薇破天荒地沒有再裝出天真可愛的樣子,剛進門就氣鼓鼓地衝進了房裡。
她這樣的變化,在我看來卻是好事。
如果孩子在父母面前偽裝,那隻能說明,她連最親密的父母都不信任。
我去了林舒薇的房間,她正在房間裡發瘋,尖叫著把桌子上、櫃子裡所有的東西都砸了個遍,嘴裡還在不停地罵:
「賤人!賤人!裝無辜的賤人!」
如果我沒有看過這本小說,實在是想像不到,原來五歲的孩子能罵這麼多惡毒的詞彙。
看來,她平常看的電視和書籍,也需要重點觀察。
我走到她面前,摸了摸她的頭:「對不起,剛剛讓你難受了。」
林舒薇委屈地掉了眼淚,抽泣著問:「媽媽,你怎麼突然不喜歡舒薇了?你比較喜歡姐姐了嗎? 」
我伸手將她抱在了懷裡,輕輕拍了拍。
「怎麼會呢?你和悅白都是我心愛的女兒,但就因為你是我的女兒,我才想讓你擁有正確的是非觀。
「比如剛才你的行為,叫作霸凌,我可以直截了當地告訴你,那是錯的。
「你根本無法想像,你一時的虛榮與快樂,會為別人帶來多深的傷害。」
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林舒薇似乎沒有什麼觸動,她仍試圖用撒嬌蒙混過去。
「我又沒有打她罵她……」
「並不是只有打罵才算霸凌。「我捏了捏她軟軟的小臉蛋,「言語上的侮辱,態度上的排擠,拿別人的缺陷來開玩笑,這些明知會傷害別人卻偏要做出來的行為,都是霸凌。
「你已經很優秀了,不需要用凌駕他人的方式,來證明自己。」
林舒薇一臉的無法理解,畢竟她還太小,又受了那麼多年原主的洗腦。
我只能嘆了口氣,說:「如果你想不明白這件事,那媽媽只能讓你留在家裡,不能再送你去上學了。」
林舒薇渾身一震,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我放開了她,迫使自己的語氣強硬起來。
「舒薇,一個有知識的惡人,比愚蠢的惡人更可怕。
“我不希望我的女兒,成長為只會踐踏他人,霸凌弱小的怪物。」
7
為了表達不滿,林舒薇把自己關在房裡,絕食抗議。
晚餐時,我對林天擇簡單說了下幼稚園裡發生的事,他也表示理解。
這個男人雖然不通人情,但觀念還是正的。
吃了兩口飯菜,林天擇看我不動筷子,有些奇怪:「孩子不吃就算了,你怎麼也不吃? 」
「孩子犯錯,是父母的責任。「我把眼睛從紅燒肉身上移開,擦了口水,「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言教,能讓大人傲慢地站著不動。」
林天擇怔了片刻,隨即也放下了筷子。
「我去書房工作。」
我看著他的背影,笑了:「別太晚,今天起,每天晚上都要給女兒講睡前故事。」
林天擇快速地回頭:「童話?我?」
我挑了挑眉:「不然呢?晚上燒個鋼鐵人?」
林天擇大步流星地衝進了書房,關門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家中三個叛逆兒童,其中一個還超齡,我好惆悵。
林悅薇的堅持沒有撐太久,小孩子大多是沒有長性的。
很快,她就來到我房間,柔軟溫順地伏在了我的膝蓋上。
「媽媽,是我錯了,我以後都不會那樣做了。」
「媽媽相信你能做到。」我柔聲說,「因為舒薇不是個壞孩子,你聰明,努力,甚至還很善良。」
小孩子是很奇妙的。
當他的一些優點為人所察覺,便會努力將它放大,試圖讓更多的人看見。
「媽媽,我善良嗎? 」林舒薇問。
「當然。」我認真地與她對視,「你會體貼問候管家伯伯,冬天會給司機叔叔帶暖手寶,還記得之前路邊看到那隻死掉的小狗嗎?來來往往那麼多人,只有你會給小狗造墓碑。
「你只是還欠缺一點同理心,但媽媽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林舒薇沉默了一會兒,認真地說:「媽媽,我會努力做個善良的人。」
我笑了:「媽媽拭目以待。」
8
兩個女兒睡覺前,我把刀按在迪迦的脖子上,把逃避現實的林天擇從書房揪了出來。
聽說爸爸媽媽要說故事,兩個小孩四隻眼睛加起來茫然了得有八分鐘。
還是林舒薇反應快,仰起臉就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笑。
「太好了,舒薇最喜歡聽媽媽講故事了。」
你喜歡個屁,你壓根沒聽過。
我把嘴邊的吐槽咳掉,把她們抱到床上去,蓋好被子。
我和林天擇一左一右,把兩個孩子擁在中間。
「想聽什麼故事?」我溫柔地問,「白雪公主,還是睡美人? 」
又是林舒薇先搶話。
她想了想,認真地說:「我想聽小頭爸爸大戰隔壁老王。」
我:「……?」
「你會嗎?」
我絕望地看向林天擇,他回我萬年不變的死人臉。
「這本故事書家裡沒有,今天先換一本好不好? 」我摸摸林舒薇的頭,又看向一聲不吭的林悅白,「姐姐呢?想聽什麼故事?」
林悅白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悅白聽什麼都可以。」
我點點頭:「那……」
「不過,」她飛快地打斷我,臉上仍是清純、無辜,「如果能講灰姑娘就最好了。」
咱就是說,有話不肯好好說的毛病,到底是誰教她們的?
我從床頭抽出《灰姑娘》遞給林天擇,示意他來讀。
林天擇無奈地嘆了口氣。
「從前,在某個城鎮上,有一個非常可愛的女孩…」
林天擇讀起故事木訥而生硬,語氣十分催眠,兩個孩子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就在我打算拉著林天擇悄悄離開的時候,林舒薇突然說:「媽媽,我覺得灰姑娘的姊姊們好可憐啊。」
我捏了捏她的小臉蛋:「為什麼?」
「因為,她們什麼都聽媽媽的,甚至割掉了腳指頭,但王子還是不喜歡她們呀…」
我怔了怔,隨即放柔了聲音。
「是呀,所以媽媽不會要求你們去爭奪王子,你們還有一片大大的森林,森林外還有幽靈密布的古堡,有風雪肆意的冰原,有沉睡的巨龍和會唱歌的矮人,還有騎著掃把的女巫。
「世界上那麼多有趣的事,哪個不比王子有趣呀。」
林舒薇睡著了,我看著她的睡臉,不禁思考——
是時候拔除她對賀嶼森的病態執著了。
9
可惜賀嶼森沒有給我這個機會,他家中突逢變故,飛快地轉學了。
臨走前,他拉著林悅白,認真地說:「等我長大了,我就來娶你。」
說完,他還在林悅白額頭上親了一口。
好可怕的一張嘴,五歲就會騙人,還會強吻別人!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讀國中的時候就已經同時交往五個女朋友,還義正詞嚴地對每個女朋友說:「我心裡有個小姑娘,所以我是不會愛你們的。」
不愛卻睡,長腦子的都不會搭理他。
結果林舒薇成了那五分之一。
當我張牙舞爪地衝出來時,賀嶼森已經走到自家車子前。
他看了看林悅白,又看了眼林舒薇,淡淡地說:「你一輩子都比不上你姐姐。」
我他媽……我女兒輪得到你來評斷?
我趁保鑣沒反應過來,衝過去指著他鼻子罵:「你一輩子都長不到一米八!」
賀嶼森勃然大怒,卻也只能無能地瞪視我。
我冷笑:「你還一輩子都長不到八公分!」
「?」
這句小屁孩沒聽懂。
愣的保鑣們終於想起了自己的職責,護著賀嶼森飛快地跳上車溜了。
我轉身抱起林舒薇:「你記得,但凡不愛你的人,說的話都是放屁,因為他們根本不希望你變好。」
林舒薇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會兒,才甜甜地笑了:「嗯,媽媽說得對! 」
她究竟有沒有在意這句話我不知道,但後來的林舒薇,確實像是變了個人。
她待人謙遜有禮,又十分熱心腸,也再也沒有欺負過林悅白。
兩姊妹之間的隔閡很快就消除了,相親相愛地一路走過了小學,又上了國中,成了社交圈裡有名的千金並蒂蓮。
眼看著林舒薇對我的好感度已經到達了百分之八十,我以為,姐妹雌競的戲碼就此偃旗息鼓,我也不用再吃槍子兒了,卻在這個節骨眼上,又發生了變故。
賀嶼森又回來了。
10 一開始,我並不知道賀嶼森回來這件事。
七年的相處下來,我已經對林舒薇十分放心,只安心地當個溫柔的好媽媽。
直到有一天,林舒薇突然提前回家,衝進房間大哭了起來。
林悅白很快也跟了回來,溫柔地撫摸著妹妹的頭:「別聽賀嶼森胡說,長幾顆痘痘而已,哪個女生不長呀?你什麼都很好,是他配不上你。」
林舒薇頓了頓,淚眼矇矓地望著她姐姐:「那你呢?他配得上你嗎?」
林悅白愣了一會兒。
正值青春期的時候,林舒薇不可避免地長了幾顆痘痘,為了遮蓋它們,她還去理了一個不適合自己的齊瀏海。
反觀林悅白,因為是女主角,她不僅沒有長痘痘,皮膚甚至一日好過一日,白得發光,頭髮烏黑濃密,已經初現大美人的輪廓。
見林悅白不說話,林舒薇嘲諷地笑了。
這種笑容,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在她臉上看過了。
「也是,那可是京圈太子爺,全校女生都喜歡的大帥哥,又對你一往情深,怎麼會配不上你呢? 」
林悅白無措地看著她,好半晌,才輕聲說:「不是的,那都是小時候的事了,他只是沒想開。」
即使我是林舒薇的親媽,也不得不感嘆一句,林悅白是格外成熟懂事的。
這可能源自於她沒有親生母親,所以從小謹小慎微,也可能更多出自她自己的本性。
她的生母,林天澤的前妻,據說也是個溫柔嫻靜的女人。
11
第二天,我又一次偷偷去了學校。
對很多孩子來說,國中是他們走向大人的第一步,除了學習之外,社交也好,為人也好,都已經萌生了一套粗淺的準則,輕易不願外人插手指摘。
我走到接近她們教室的時候,老遠看到了走廊上的賀嶼森。
不怪我一眼就認出了他,實在是他的外表太出眾,仍舊是高冷穩重的氣質,只是手上的書換成了佛珠。
不管多大歲數的男人,只要開始盤串,就顯得油膩。
但有一點讓我很欣慰,他個子不高,應該還沒過 172。
不枉我天天夜夜燒香拜佛,畫陣詛咒他。
他身邊站著一頭黃毛,吊兒郎當的男生,我見過他,是陳家的二兒子。
這也算是豪門小說的標配了,高冷男主角身邊總有一個毫無尊嚴、腦袋缺弦的走狗跟班,卻掛著「好友」的名頭。
「你看那個林悅薇。」陳小二笑嘻嘻地指著教室裡:「一個瀏海遮了半張臉,怕別人不知道她是痘痘怪。」
賀嶼森眼皮都沒掀,嘲諷地嗤笑一聲:「她這樣的,值得我看一眼嗎? 」
陳小二哈哈大笑:「也是,配得上咱們森哥的,還得是林悅白那種清高又乾淨的,林舒薇光這五分鐘就偷看了你三次,跟其他女生一樣,俗! 」
林舒薇像是感應到有人背後在嚼自己舌根,又向教室外看了一眼。
正巧這時林悅白回來了,路過賀嶼森的時候,她視線筆直,腳步半點都沒有停滯。
賀嶼森眉宇皺了皺,剛要開口,林舒薇就跳了起來,跑過去抱住了林悅白。
「姐,我快餓死了,你怎麼這麼慢! 」
林悅白飛快地瞥了賀嶼森一眼,隨後笑著把三明治塞進妹妹手裡。
「便利商店人多,我排了會兒隊。」
林舒薇接過三明治,正要開封,賀嶼森淡淡道:「悅白,我也餓了。」
林悅白一怔,看向他,似乎不懂他什麼意思。
賀嶼森指了指她手上那份三明治:「你的給我。」
林悅白猶豫了一下,正要把三明治遞給他,林舒薇卻搶先了一步。
「賀嶼森,我的給你吧。」
賀嶼森卻冷笑了一聲,拿過林悅白的三明治,轉身就走。
「你的?髒死了。」
周圍霎時傳來竊笑聲,林舒薇捧著自己的三明治呆站在原地,臉一點點地,漲得通紅。
「舒薇,你別聽他亂講。」
林悅白手足無措地去拉她,卻被林舒薇「啪」地一聲拍開。
「不用你管!」
說完,她飛快地跑回了教室,趴在桌子上不動了。
我沒有現身乾涉她們的行為,想了半天,只是給管家撥了個電話。
「悅白和舒薇特別喜歡的偶像,叫詹什麼來著,他的演唱會門票,給我定四張。」
晚餐時,我對兩姊妹宣布了這個消息。
「後天,咱們一家四口去看詹洛的演唱會,你們不是很喜歡他嗎?帶爸爸媽媽也見識見識。」
林悅白和林舒薇原本還在為下午的事情感到尷尬,聽聞這個消息,眼睛瞬間亮了,快樂地抱在一起:「天哪,詹洛,太好了! 」
只有林天擇一臉狀況外:「詹洛是誰?」
我夾了一筷子清蒸魚:「跟你沒關係。」
這些年,林天擇也改變了許多。
他盡可能地減少了加班和出差,每天無論多晚,都會去孩子的房間看看,留下一個晚安吻。即使再忙,他也要回家吃晚餐。
他說喜歡我的手藝,有股讓他懷念的味道。
我懷疑是他的某位前女友,但我沒說。
12
詹洛的演唱會現場異常火爆,即使是我這種不追星的人,也很容易便被情緒感染,直到散場還在荒腔走板地哼哼,惹得路人頻頻回頭。
沒辦法,我是個音痴,自信愛秀那種。
我看了看時間,約定的時候到了,便神神秘秘地說:「走吧,我還在後台留了一個專屬節目。」
林悅白和林舒薇對視一眼,尖叫起來,林天擇面無表情地摀住了耳朵。
「我去停車場等你們。」
我沒什麼意見,拉著孩子們走向了後台。
還沒到休息室門口,就見幾個女孩躡手躡腳地躲在角落,嘰嘰喳喳地討論。
「咱們是突然現身,嚇他一下,還是敲門進去? 」
「敲門不行吧?咱們偷偷潛進來的,容易被轟出去。」
「嚇他嚇他,我還沒見過受驚的詹洛呢,相機準備好,待會兒要抓拍! 」
達成共識後,她們果然闖了進去,休息室裡爆發出驚天尖叫,隨即幾個女孩便被保全人員架著趕了出去。
她們一邊被毫無尊嚴地推擠著,一邊還在竊笑。
「詹洛被嚇到的樣子好可愛!你們拍了沒?」
我帶著女兒走過去的時候,那個年輕帥氣的偶像還在屋子裡罵。
聽得出來,他家教不錯,翻來覆去也只是幾句「討厭的私生」。
我向門外的助理表明了身份,這次見面,是我花錢買來的。
女兒們很開心,與偶像聊了半天,又拘謹羞澀地合了影。
詹洛甚至摸了摸林舒薇的頭,誇她小小年紀就很漂亮,以後可以考慮進入演藝圈。
林舒薇的眼睛霎時恢復了神采,臉也慢慢地紅了。
我看著眼前的一幕心滿意足,那幾十萬到底沒有白花。
想不通小說裡主角的父母為什麼要隨便撒錢,用在刀刃上才能凸顯金錢的價值啊。
13
直到回到家,她們都還回味無窮似的看著手機裡的照片。
我切了水果,走進她們的臥室,問:「今天開心嗎?」 兩個女兒對視一眼,笑著點點頭:「開心!」
我笑了:「你們看,光明正大、地位平等的交往是讓人很愉快的,但像是今天的幾道私生飯,為什麼讓人不愉快呢? 」
林舒薇理所當然地說:「私生飯當然討人厭啦,侵犯別人的隱私,偏執地自以為深情,壓根沒考慮過對方想不想要。」
林悅白也認真地說:「是的,而且他們的態度像是追逐一個…神?但偶像也只是普通人,被抱有不切實際的期待,其實挺煩的。」
「你們說得對。」我點點頭,「不只是在對待偶像,對待平常人,其實也是一樣的,比如…賀嶼森。」
林舒薇和林悅白瞬間沒了聲音。
好半天,林舒薇才輕聲說:「賀嶼森不一樣,他是京圈太子爺,有錢有權利,而且,他很優秀,博古通今那種優秀,他……」
我出聲打斷了她。
「首先,太子爺這種稱呼,是怎麼出來的? 」我蹙眉問,「現在是什麼年代了,他家有皇位要繼承嗎?還是說,是你們編造了這樣一個凌駕於人的稱謂,把他托得那麼高?
「全世界那麼多的平凡人都在努力地破除階級,你們卻給自己造了個皇帝,這樣正常嗎?
「至於他所謂的博古通今,有人博覽群書,有人擅長琴棋書畫,還有人打遊戲也能為國爭光,這是嗜好和擅長的事情,大可不必上升得太離譜。
「我希望你們能明白,追星要站著追,不能跪著,追男人也一樣。」
她們詬異地看向我,我笑著嘆了口氣。
「到了這個年紀,萌生感情是必然的,我不會要求你們違反生命的規律。
「但你們首先要明白,這份感情是什麼,有多重,以及怎樣正確看待喜歡的人。
「當你們被感情控制了神智的時候,我希望你們能認真想想,究竟是那個人身上有光,還是你們眼裡的光落在了他身上。」
從她們房間出來的時候,我意外地發現林天擇站在門口。
他一如既往地木著臉,但看我的眼神有了變化。
「寧凝,這幾年,我幾乎快要不認識你了。」他說,「我覺得,你有些像……」
像誰?前女友嗎?
我趕緊往他嘴裡塞了一把藍莓:「多吃水果,補補眼睛。」
14
第二天,到了上學時間,林舒薇在房裡磨蹭了好一會兒。
等她出來的時候,原本彆扭的瀏海被她用髮夾夾到了兩邊,額頭上幾顆紅色的痘痘重見天日。
但我從來沒覺得她這麼美麗過,明媚自信,像初升的驕陽。
我開車送她們去學校,校門口,賀嶼森正被幾個男生簇擁著,像在等什麼人。
林悅白率先從車子上下來,賀嶼森見到她,立刻有了動作-從靠牆站,變成了直站。
他傲慢地朝林悅白勾了勾手:「我一直在等你,今天怎麼這麼遲? 」
林悅白向後退了一步:「我沒有讓你等我。」
放在以前,這接近賀嶼森的機會,林舒薇是不會放過的。
可這天,她一改之前的態度,朝林悅白笑了笑:「姐,你要跟他聊一會兒嗎?我先去班上? 」
「不。」林悅白牽住她的手,「我跟他沒什麼要說的,咱們一起走。」
賀嶼森端不住了,搶先一步攔住了她們的去路。
「悅白,你怎麼了? 」他蹙眉問道,「發生什麼事了?還是,有人跟你亂嚼舌根? 」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很不友善地瞟向林舒薇。
林舒薇還沒開口,林悅白先一步答道:「你想太多了。」
她看著賀嶼森,嚴肅地說,「我覺得你可能有什麼誤會,今天一次對你說清楚。
「小時候你保護過我,我很感激,但感激不是喜歡。五、六歲的年紀,也不可能懂得什麼叫喜歡。」
賀嶼森定定地看著她,紅眼症開始發作:「你什麼意思?」
林悅白輕輕嘆了口氣。
“我的意思是,賀嶼森,你未必是真的喜歡我,而我,是真的不喜歡你。」
15
男生被當眾拒絕一般是什麼反應?
反正賀嶼森這個所謂的京圈太子爺,反應非常之大。
在學校裡,清冷的高貴太子爺不方便親自下場,就讓陳二公子帶頭排擠林悅白和林舒薇兩姊妹,同時也散播一些噁心的謠言。
說林悅白表面清純,其實是個心機婊。
說林舒薇從小就是他的舔狗,甚至為他打過胎。
大人的戰場上也不太平,商圈裡都在傳,林家大小姐不知好歹得罪了賀家的金孫,賀老太爺大怒,現在要著手對付林家了。
即使是我常年奉行事業和家庭分開管理,也不得不承認,賀嶼森掀起的波瀾比我想像中還要大。
林天擇每天晚上回到家,都是一副頭痛欲裂的樣子。
不過幾天下來,林悅白就先扛不住了,哭著撲進我的懷裡。
「媽媽,都怪我,拖累了咱們家。」她抽抽搭搭地說,「要不,我還是答應賀嶼森吧。」
我拍拍她的背,又給她擦了擦眼淚,皺著眉批評她:
「說什麼呢?做生意都不許強買強賣了,他看上我家的寶貝女兒,難道我就要給他不成? 」
林悅白的眼淚流得更兇了。
「媽,我不明白,也許我長得好看,但他身邊好看的女孩很多啊!幼稚園時他確實幫助了我,但其實有時候,我是不需要的,可以說,如果不是他不斷介入,小時候的舒薇根本不會跟我越鬧越厲害。現在因為他,沒人願意跟我做朋友,男生怕他,女生喜歡他,大家都不喜歡我了……」
「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我輕聲嘆氣,「因為在他眼裡,你一直太弱了。
「在他這種自詡強者的人眼裡,弱者沒有立場,弱者不懂得拒絕,弱者的底線很低…最重要的是,弱者能襯托得他更強大、更高貴。
「小時候,他未必不知道介入你和舒薇之間,會讓你們的關係變得更差,相反,他清楚,才會這麼做。男人最愛看女人們為他爭執反目的戲碼,這能大大滿足他們的虛榮心,所以他們不斷掀起雌競浪潮,逼女人們互相攀比,互相廝殺。」
說到這裡的時候,我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林舒薇。
她似乎也聽進去了,陷入了深思。
我又轉回看著悅白。
「他不斷用語言、用行動告訴你,你很弱,你只能依附他,你無法獨自生存。而對他來說,這種感情輕賤得就像養一隻寵物狗,甚至不需要他太多管理。
「可他沒想到,一隻寵物狗居然也敢反咬主人,所以,他決定懲罰它。」
林悅白怔怔地看著我。
我問:「你想當這樣一隻寵物狗嗎?」
她想也沒想:「不!」
我笑了。
「爸爸媽媽也不想,對我們來說,底線就是你和舒薇,如果誰想欺辱你們,爸爸媽媽就算拼了這條命,也要拉著他們一起下地獄。
「所以,你們只管認真讀書,爸爸媽媽會想辦法,再不濟,咱們趁天涼破個產,一起住在鄉下田園牧歌去。」
林悅白破涕為笑,和林舒薇手拉手回房子做作業去了。
她們的身影才一消失,我身後就傳來一聲笑。
回過頭,是我的冤種老公。
自我穿過之後,林天擇一直是萬年冰山臉,這還是我頭一次看到他笑。
「到鄉下田園牧歌,虧你想得出來。」他笑得停不下來似的,「你不問我同不同意嗎?」
我撇撇嘴:「你不同意,我就帶兩個閨女去嗆。」
「那我覺得不行。」林天擇又板起了臉,「你們去哪裡逍遙都要帶我。」
說完,他定定地看著我,不知為什麼,那視線居然讓我覺得有點灼人。
我乾咳一聲,轉過頭去:「你不在書房工作,出來幹什麼? 」
他盯了我一會兒,也移開了視線。
「也沒什麼大事,賀家那個馴狗大師的生日宴,邀請函發給了咱們家。」
16
賀家也是很有意思,一邊打人,一邊撒糖。
這種堪稱精神分裂的做法,極有可能是那位「太子爺」的主意。
這件事,我徵求了兩個女兒的意見。
「你們想去嗎?也許去了,那些人會刁難你們,給你們難堪。」
林舒薇不假思索道:「開玩笑,一群草包,我怕他們? 」
林悅白思索了片刻,反問我:「去的話,對咱們家有好處嗎? 」
我看向林天擇,他朝我點了點頭:「有些話,也應該當面說明白。」
賀嶼森生日宴會那天,林舒薇挑選了她最喜歡的一件禮服,揚言閃瞎賀嶼森的狗眼。
林悅白卻不走尋常路,堅持要穿常服。
我問她原因,她說:「我怕他看不見我的肱二頭肌。」
我:「?」
我說的強弱,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算了,女兒高興就好。
17
賀家的宴會向來是很有排面的,從別墅到花園烏泱泱的都是人,但我們的出現還是讓吵雜聲瞬間停止了一秒。
但也只有一秒。
大家都是體面人,圈子裡每天都會有層出不窮的新八卦蹦出來,吃瓜是一回事,伸手去切瓜,沾得一手淋漓汁水甩不乾淨,就是另一回事了。
覬籌交錯的人群中,賀嶼森被一群公子千金簇擁著,顯得格外高貴。
「你們來了。」他漫不經心地搓揉手中的串珠,「過來一起聊聊?」
這種場合,向來是大人一邊,孩子一邊,年紀太小的,也是交給管家傭人照顧。
林舒薇和林悅白對視一眼,朝我說:「媽,我們過去待會兒。」
我頷首同意,但到底是擔心,沒敢走出太遠。
事實證明我擔心得沒有錯,姊妹兩個剛來,就被甩了一臉下馬威。
賀嶼森的頭號跟班,陳家的二公子,一張口就是陰陽老人了。
「喲,這不是咱們的高嶺之花林悅白嗎?快躲,人家清高得很,可別污染了她。」
林悅白臉一沉,還沒待說話,林舒薇就先嗤笑了一聲。
「你對自己倒是認識得清楚,知道自己髒得很。」
「你……!」陳二公子氣得險些岔氣,「滿臉痘的醜八怪,森哥看不上的貨色,哪一輪得到你開口! 」
這話說的,是直插林舒薇的命門了。
但她並沒有生氣,反倒輕笑了一聲。
這聲笑,惹得賀嶼森都驚訝地看了她一眼。
「你笑什麼?」他皺眉問。
「我笑我好險就變成你們這種人了。」她的笑容明媚而自信,絲毫不受惡意的侵擾,「另外,我跟你們不一樣,我是個正常人,擁有言論自由,不需要排資論輩。」
賀嶼森蹙眉看了她一眼,終於開了口:「牙尖嘴利的女人,很討人厭。」
林舒薇大方地接受:「謝謝,不到八公分的男人也是。」
我一口酒差點噴出來。
五歲時候我罵街的話,她居然還記得。
一群人瞬間變了臉色,功力好一點的面無表情,功力差的在捏自己大腿。
畢竟,賀嶼森清冷外皮下其實是個肉食男這件事,也已經不是秘密了。
結果沒想到,太子爺他看起來是人間凶器,實際上卻是 Hello Kitty。
眼看著賀嶼森的臉黑成了炭,林悅白終於開口阻止了她狂過嘴癮的妹妹。
「舒薇,別說了,她溫柔正直地看了賀嶼森一眼,小聲說,「那是秘密。」
18
賀嶼森啪的一聲砸爛了酒杯,指著林悅白的鼻尖就開罵。
「林悅白,你太不知好歹了,簡直是放肆! 」
聽聽,被叫得多了,自己都認為自己是皇族。
林悅白平靜地直視他:「說出自己的觀點就是放肆,那如果我罵你一句,豈不是犯了法? 」
在他的注視下,林悅白淡定地吐出了幾個字。
「RNM,煞筆。」
全場嘩然,連我都摔掉了一個高腳杯,賀嶼森更是目眥欲裂地瞪著她。
從小到大,林悅白都是溫婉乖巧的小白花形象。 她說髒話,給人的感覺就像萬年的啞巴開了口,還管你叫娘。
林舒薇震驚地看著她姐姐:「帥啊,姐。」
林悅白不好意思地笑:「我練了好幾天,也不知道罵得自不自然。」
賀嶼森終於反應了過來,一個箭步衝過來就要扯林悅白的手,像是要打人。
林悅白沒白學那麼多年散打,飛起一腳就把他踹進了旁邊的人工湖。
人群又是一群吱哇亂叫,我從外圍走進來,笑著擁抱了朝我跑來的女兒們。
「媽媽,我們有沒有給你丟臉? 」
我爽得一批:「當然沒有,如果連侵犯自己尊嚴的人都不反擊,那才叫丟我的臉! 」
連林天擇都微微扯了下嘴角,柔聲說:「幹得漂亮!」
19
這邊我們其樂融融溫馨時刻,那邊人群卻始終在驚叫,吵得我腦仁疼。
「不就下去喝口水,怎麼還在叫? 」我皺眉問。
林天擇慢吞吞地走過看了一眼,又慢吞吞地挪了回來。
「王八下了水,發現自己不會游泳。」
我挑了挑眉:「那些小王八呢?」
林天擇聳了聳肩:「誰知道是不是故意報仇,反正都說自己不會水。」
我秒懂了。
在場的大部分都是世故又聰明的孩子,像賀嶼森這樣產業佔了半壁江山的到底是少數,也就沒有人能有他這樣唯我獨尊的底氣。
但他不知道,真正清醒的這大部分人,表面上對他唯命是從,背地裡也許都是看不起他的。
越是聰明人,就越懂得識人。
他們人生中受到的第一則教育,基本離不開十六字方針:
學術分析,善用優勢,趨利避害,遠離危險。
賀嶼森霸凌別人,侮辱別人,造謠別人,這樣的人品,但凡是個腦筋在線的,都不會真心把他當作朋友。
只不過是檯面上維持和平的工具罷了,偶爾碰個壁,吃點苦頭,也是他們喜聞樂見的。
眼神看著賀嶼森在水裡撲騰著,逐漸要沒了動靜,終於,我的一個女兒動了動。
她把大大的裙擺綁成了一個結,快跑了幾步,如同人魚般躍入水中。
空氣中,還殘留著她剛剛冷冷吐出的幾個字——
「嘖,廢棄物。」
20
賀嶼森被撈上來的時候,已經陷入了昏迷。
林舒薇熟練地給他按壓胸腔和胃部,賀嶼森吐了幾大口水,但還是沒醒。
「是不是,得做一下人工呼吸? 」旁邊陳二公子小聲問。
林舒薇看了他一眼,站起了身。
「你來。」
陳二公子一怔,想要推辭已經太晚了,被林舒薇推了一把,正好跪到賀嶼森面前。
他想了又想,還是壯士斷臂般地湊了上去。
還沒待他碰上,賀嶼森哼了一聲,醒了。
他坐起身,又咳了好一會兒,才臉色複雜地對林舒薇說:「你……別以為你救了我,我就會感謝你,更不會喜歡你。」
林舒薇瞇了瞇眼睛:「你敢喜歡我,我就再把你踹下去。」
「你……!」
賀嶼森還想說什麼,正巧這時管家尋了過來,匆忙通報:「老太爺要發言,請各位回去宴會廳呢。」
我們沒再理他,一家四口整齊地去了宴會廳。
賀老太爺已經年近八十,但精神仍矍鑠,一身中山裝襯得身板筆直,眼裡是不怒自威的氣質。
林舒薇看著他,小聲嘀咕:「看挺精神,結果是個老糊塗。」
「我爺爺才不是老糊塗。」
身後突然傳來聲音,轉頭一看,是賀嶼森。
他全身濕漉漉的,頭髮還往下滴著水,幽靈似的站在我們身後。
「你們等著吧,得罪了我,爺爺待會一定會弄死你們。」
「那就試試看。」
我轉頭看過去。
沉默寡言的孩子爸,正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個狼狽的小鬼頭。
21
賀老爺在台上清了清嗓子,緩緩開了口。
「多謝大家百忙之中蒞臨。」他微笑著說,「今天是嶼森十四歲的生日,過了這個年紀,但就要為所作所為負法律責任了。」
滿堂笑聲下,眾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們身後的賀嶼森。
「這些年,嶼森品學兼優,一直是我心裡的驕傲,我總是想把最好的,統統留給他。現在,他長大了,所以我想,應該開始以培養接班人的方式培養他了。」
此刻該有掌聲。
可惜兩個女兒如臨大敵一般,全身寫滿了備戰二字。
賀老爺繼續說:「相信這段時間,大家都聽過我們賀家和林氏之間有些問題,今天我特地把他們也請來,就是為了把事情扯清楚,省得總有人說我們賀家以勢壓人。」
說著,他朝著人群裡的賀嶼森伸出手,人群自動讓出了一條道。
賀嶼森微微一笑,驕傲地走過去,站在爺爺身邊的同時,還不忘輕蔑地瞥了我們一眼。
賀老爺看向林天擇:「林先生,那我就有話直說了。」
林天擇回以頷首,賀嶼森更是一臉期待。
賀老爺握住了孫子的手,平靜地說:「嶼森,從今天開始,我要收回你名下所有的信託、理財、房產,這些收回的資產,我將用來注資林氏的擴展項目。」
賀嶼森愣住了,其他人也都愣住了。
「爺爺?您說什麼呢?」
「就是你聽到的這樣。」賀老爺不看他的眼睛,轉向宴會廳裡的賓客們,「今天請各位前來,就是要大家達成一個共識,從今天起,我的孫子賀嶼森沒有任何特權,我希望他靠實力提升自己,考取大學,成功就業,而不是搬離我賀家的名義。
「所以,接下來的時間,希望各位提醒自己的千金公子,不要以他為尊,更不要在金錢上支援他。如果有人這麼做了,賀家也不會承這份情。」
賀嶼森急了,再顧不上他高冷的形象,大聲說:「爺爺,你瘋了! 」
「你才是被我慣瘋了。「賀老爺子淡淡地說,「商圈來來往往這麼多年,見過的小輩如過江之鯽,但讓我最欽佩的,就是白手起家的林先生。
「所以,我以孫子的名義向你注資,也足夠表明我的誠意。如果將來嶼森成了才,咱們的合作更上一層樓,如果他死不悔改,這筆錢,就當是我替他存在你那裡的退休金,每年分點紅給他就好。」
賀嶼森看著他爺爺,滿臉的不可置信。
「還有,舒薇和悅白,對吧?爺爺跟你們說聲對不起。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們賀家錯了。」
22
直到走出賀家,林悅白和林舒薇都還沒反應過來。
好半天,林悅白才問:「所以,媽,咱們家成了賀嶼森的財產管理人?我不是做夢吧? 」
我笑著掐她的臉蛋:「痛不痛?」
「疼疼疼!」
林悅白猛地跳起來,隨即狐疑地看著我和林天擇。
「你們早就商量好的?賀爺爺一開始就沒打算對付我們家?」
我看了林天擇一眼,不置可否。
事實上,賀老爺一開始是打算要替孫子出氣的。
可林天擇拿著新工程的方案與規劃,一遍又一遍地去拜訪賀老爺子。
賀老爺有意刁難,每回都要派管家問上一句:「你女兒認錯沒有?」
林天擇卻極度執拗,每次都回答:「女兒沒錯,不必認錯。」
就這麼硬抗了十幾次,賀老爺終於抑制不住好奇心,同意了見他。
那天,林天選擇把我也叫了過去。
「什麼樣的人能寵出那種小混蛋,你不想親自看看? 」
「……」
我感覺我逐漸被他拿捏了。
賀老爺一開始的狀態十分符合原書中給他的糊塗設定,一門心思高喊我孫子就是引路旗幟,絕對真理。
罵的時間久了,我已經有些聽不下去,正要反駁,林天擇按住了我的手。
「老爺子,你知不知道,慣子如殺子? 」
賀老爺子一怔,林天擇微微笑了。
「在遇到我太太之前,我也不懂這個道理,總覺得,讓孩子學了該學的,剩下的只管寵就好了。
「可事實不是這樣的,如果不是我太太,我的兩個女兒,可能會變成像你孫子一樣的人。
「咱們是商人,商人都是重利的,你今天為了孫子對付了我,明天就可能對付別人,這樣的人家,誰還敢跟它合作?
「今天你家大業大,容我說句不好聽的,你已經七十歲了,還能撐多少年?以你孫子的處事風格,最起碼,我是不會願意跟他繼續合作的,那麼,別人呢? 」
23
賀嶼森在一夜之間潰敗千里。
他每天去學校,照樣擺出清貴高冷的姿態來,卻再也沒有人吃他這套了。
仍然有女孩仰慕他的才華和樣貌,對他告白。
每當這時候,他總會默默地看林舒薇一眼,然後依舊是不留情面地懟了回去:「喜歡我,憑你?先照照鏡子吧。」
女孩氣得一巴掌抽了過去:「你一個不到八公分的矮子,拽什麼拽! 」
屠龍少年終成惡龍,惡龍又引來少年的屠戮。
循環往復,無休無止。
但好在,我的兩個寶貝女兒,徹底驅散了成長中的陰影,正一路向著光前行。
高考填報志願當天,我問她們:「你們將來想做什麼?」
林悅白卻反問我:「媽媽,你希望我們做些什麼呢?我們的成績差不多,如果報同一所學校,是不是能給你和爸爸減少一些麻煩? 」
我看著這個不正常懂事的孩子,無奈地笑了:「媽媽確實希望你們相互扶持,相親相愛,但這份希望的前提,是你們成為獨立的個體,走好自己的人生。」
林悅白想了想,說:「我想繼承家業,像爸爸一樣,撐起一個完整的家,給我愛的人們幸福。」
說完,她緊張地看了林舒薇一眼,「我不是要跟你爭家產哦,公司我們可以一起做。」
「我才不干呢,像老爸一樣每天加班,一點兒意思都沒有。」林舒薇不假思索地說,「我想當老師。」
這讓我很驚訝:「為什麼?」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過臉,輕聲說:「我想像媽媽一樣,幫助更多像我這樣的女孩子,自尊自愛,明朗善良。」
送她們上大學的那天,我站在機場跟孩子們告別,在她們的身影消失之後,我問系統:【我的任務還沒完成嗎? 】
系統迴路:【攻略對象好感度已達 100%,但人生扭轉任務尚未完成。】
我簡直匪夷所思。
因為我的介入,原書的情節早已被打亂,林舒薇不再追著賀嶼森跑,反倒是賀嶼森有點受虐傾向,開始陰魂不散地纏繞在林舒薇身邊。
連大學志願,都是偷偷打聽了林舒薇的志工後填寫的。
林家不會被擊垮,林悅白也能自在如蝶般舒展羽翼,那麼,到底還有哪裡出了問題?
很快,問題就有了答案。
開學兩個月後,學校來了緊急電話,林舒薇心臟病發作,緊急入院了。
24
我和林天擇趕過去的時候,林舒薇的臉色慘白,精神卻不錯。
「都怪我,好多年沒犯病,我以為自己是個正常人了,居然敢報名自由式比賽。」
女兒笑得舒展,當媽的自然不能哭哭啼啼。
我戳了戳她的腦門:「犯了錯……」
「犯了錯就要受罰,等我好了,回家蹲點過角。」林舒薇說,「我和姊姊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家裡的思過角肯定很寂寞。」
林天擇一本正經地說:「那倒也沒有,我還是常去的。」
林舒薇哈哈大笑。
我讓他們先聊,自己去找醫生問問病情,結果醫生說,林舒薇的狀況很不樂觀。
「心臟衰竭得厲害,除非有配型可以盡快移植,否則……」
我想起自己沒能完成的任務,終於明白劫數在哪裡。
於是,我做了一個決定。
我走回病房,問林舒薇:「你知道媽媽愛你吧?」
林舒薇先是一愣,隨即用力點了點頭:「嗯,媽媽很愛很愛我,當然,我也很愛媽媽。」
我笑了,摸摸她的頭。
「那就好。」
25
沒多久,林悅白也匆匆趕到。
我陪伴著姊妹倆度過了一週的時光,雖然是小小的醫院病房,卻每天都是快樂的。
「其實我也有夢想,我一直很想去環遊世界,可惜之前你們太小,我捨不得走。
「等你好起來,我一定要去旅行,先來一趟極光之旅,再來一場企鵝爭霸!
「你們說,我要是不帶你們老爸,他會不會幫你找後媽? 」
兩個女兒樂不可支,看她們老爸的眼神分外憐憫。
一周後,我躺在飯店房間的床上,撥通了林天澤的電話,隨後狠狠割開了手腕的靜脈。
右手割完後使不上力,我用牙齒咬著刀子來回割了幾下,才割開了左手的。
「林天擇,我只有兩個小時,你算好時間,帶救護車過來。」電話撥通後,我冷靜地說,「我提前做過配型,我和舒薇的心臟是適合的,帶他們來之前,你要知會醫生做移植的準備。」
林天擇反應很迅速:「寧凝,你想幹什麼? ! 」
「我該走了,走之前,總要送女兒們一份紀念禮。」我笑著說,「你也早就發現了吧?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寧凝……不,阿婉……」他的嗓音有些嘶啞, 「我不知道該叫你什麼。」
阿婉,是林悅白生母的名字。
我低笑起來。
「我是寧凝, 也是阿婉。你真聰明,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
「只有阿婉知道, 我的手辦藏在哪裡, 密碼是多少。只有阿婉知道,我愛吃的紅燒肉一定要加話梅, 我愛吃的魚只能是蒸。可是只有寧凝, 唱歌會走音還偏要唱,而且寧凝一直嚮往著田園牧歌。」
失血過多, 我已經有點頭暈了。
我輕聲說:「林天擇,照顧好她們, 她們問起來, 就說媽媽去環球旅行了。」
林天擇沒有說話, 電話那頭傳來了哽咽的聲音。
其實, 他悲傷什麼呢?
我只是一個幻想的化身而已。
那天, 系統讓我選擇一個世界去攻略,我細細翻看每個世界的資料, 裡面有豪門,有鬼怪,有古代, 有未來。
在這繁雜的三千世界中,我突然捕捉到一個不起眼的,微弱的,卻格外溫暖的亮光。
我伸手將它拿出來, 那是一幅畫,畫上是個女人,牽著兩個可愛的女孩。
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一行字:「悅白和舒薇,希望有個好媽媽。」
心念微動的瞬間,我汲取了畫中女孩們對母親的美好幻想, 有林悅白生母的溫柔,也有林舒薇媽媽的肆意。
我被那美好的幻想吸引,因她們的召喚而來。
林天擇做得很好, 我在最恰當的時間被推進了手術室,意識徹底消散之前, 我忍不住想,這也許,就是一個母親的一生吧, 好歹, 也算是完整地經歷過了。
系統的白光終於顯現了。
【攻略任務結束,開始意識導出。】
我的靈魂飄出體外,遊走到林舒薇的病床前,輕輕吻了她的額頭。
「這是媽媽送給你的, 最後的禮物了。
「如果有一天, 你的生命又遭遇了黑暗,即使媽媽不在,你也要記得,拼盡全力, 也要為自己驅散陰霾。
「烏雲只會短暫地遮住你的眼睛,但太陽永遠在那裡,發光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