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我们这行的,怀疑自己人,是很危险的。
只要走错一步,你的同事,你的战友……
就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1
「案发现场是一处荒废很久的村落,刑警队带技侦人员迅速到达目的地开始勘察。」
我听着耳麦当中传来的声音,答道:「收到!」
「是一名老乡报的案,来的时候就这样。」当地一名民警帮我扶起警戒线,一边往里走一边说。
我刚下车的时候看到一间用……保鲜膜……我确定是保鲜膜,用保鲜膜裹起来的屋子,我们的技侦人员看到我走近,递给我一把刀。
我接过随手剪开一面保鲜膜墙,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人工干尸,俗称木乃伊。
2
「師傅,嫌疑人的画像匹配上了。」我的徒弟——周河灵在我身边说。
我叫曲怡木,云都市刑警大队队长,在这样的职位,女人很少见,但我还是当上了队长不是吗?
局里一行人正坐在会议室里面准备开会,我抬头看着面前的屏幕上的画像,站在屏幕旁边的小张开口道:「这是我们的人像专家根据目击者的描述产生的嫌疑人的模拟画像。」
「画像出来以后,鉴定中心在犯罪嫌疑人资料库里面进行匹配,遺憾的是,没有匹配结果。」
「三天前,曲队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结果……」
随着小张声音的停顿,他身后的 PPT 切到了下一页,「这个人的容貌和我们手中的画像非常相似。」
「警察?」台下的周河灵看着那张穿着警服的免冠照说。
「準確地說,是一名法醫。」我開口。「季华灿,28 歲,隔壁长治市一名有名的年轻法医,小小年纪已经成为长治市法医鉴定中心主任,据说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
我听着其他人的窃窃私语,接著說:「上面知道结果之后,接着心理评估的由头对季华灿的同事进行了一个简单询问,结果是,在案发当天,季华灿的队长,同事还有助手都提供了他的不在场证明。」
周河灵听了这话皱起眉头,「那是我们猜错了。」
我听着她的推测,搖了搖頭:「不一定,對了,出去接新人吧。」
我向着台下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人眨眨眼。
2
「哎哎哎,别拍别拍,往后站往后站。」在旁边负责维护秩序的民警拼了命地拦着群众,但是效果好像不太显著。
我们刚出会议室的门,我的电话就响了:「曲队,活来了。」
我只能认命地带着刚踏入警局门的季华灿和助手周河灵来到案发现场。
刚到,就听见有人大声嚷嚷:「出去出去,这是医院开的死亡证明,这种东西还能有假吗?以彤她就是意外从楼梯上摔下去,都這樣了,还尸检什么?」
然后听到一声清澈的女声:“先生,您的妻子是意外死亡,根据规矩,必须由法医检测之后,才可以进行火化。」
「我告訴你,今天谁都不能动我媳妇。」那人又大声说了一句。
「你放心,今天没人动你媳妇。」季华灿走上前掏出证件给那个男人看。
那个男人疑惑地看着季华灿说:「你谁啊?」
「这是本市最好的法医,季华灿。」
说话的事季华灿的助手,叫蓝雪。
那个男人又想不明白了,「不动手就能尸检?你法医秦明看多了吧。」
季华灿只是笑笑:「能动最好,不动……也行。」
「好,你们不动她,我同意尸检。」那个男人松口了。
3
「師傅,在你来之前,这女人的婆家人已经把现场清理干净了,包括楼梯上面的血迹,就有点那毁尸灭迹的意思。医院的抢救记录我也看了,确实是颅外伤导致的死亡,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不是意外。但是要找到真相啊,估计,难!」蓝雪跟在季华灿身后说。
說完,季华灿朝着吕以彤的灵堂走过去,围着吕以彤转了一圈,然后抬头看了看挂在眼前的遗像,忽然对她的丈夫说:「能让我看看吕以彤的房间吗?」
她的丈夫默认了。
吕以彤的化妆桌上粉底液、隔离、防晒,还有各式各样的口红……很爱美。
书桌上叶酸片、维生素 A、C、E,营养素补充剂……总之,有一堆药。
然后我和季华灿一起去了她们家里的卫生间,季华灿盯着下水道,突然喊来蓝雪,要一个镊子。
转了一圈,我和季华灿下楼来,在楼梯口的时候,季华灿盯着脚下那个位置的插座看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问吕以彤的丈夫:「你们结婚多久了?」
「五年。」
「没有小孩儿。」
「沒有。」
「你是独生子?」
「嗯,怎麼了,这些问题和时间有关系?」
「冒犯了,不过吕以彤平时挺注意养生的吧。」
「對,她花一堆钱买了一堆外国药,每天吃一大把,说起来她那些药是真不便宜。」
两个人一问一答之中,我好像看出来点意思了,我拿出手中的证物袋说:「吕以彤一共吃 21 种维生素,季法医都看了一下,其中 20 瓶没问题,除了证物袋里的这种,这瓶子上写的复合维生素,可瓶子里面装的,是妈富隆,一种长期口服的避孕药。」
其實,季华灿接过我的话说:「吕以彤的头发的黄色的,可我在你们主卧卫生间的下水道里发现了黑色长发。」
吕以彤的老公略有些慌乱,但很快想好了说辞:以彤之前刚染过头发,再說了,黑色的头发多普通啊。
然后好像想到了什么,挺直了腰杆说:「你是想说我有外遇,以彤还在吃避孕药,而我是独生子,一直想要个孩子,但是以彤不想,我就去外面随便找个女人给我生孩子,现在孩子有了,我就把以彤给杀了?是这意思吗?季法医。造谣诽谤可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季华灿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说:「我觉得你,很有当警察的天赋。要不,我们来听听吕以彤怎么说吧。」
4
「你是家里的独子,一直想和吕以彤生个孩子,吕以彤去了医院,医生给她开了一堆药,可是你却拿着吕以彤的检查报告倒打一耙,说她怀不了孕是因为堕胎次数太多,可是她应该只为了你堕过胎。」
說著,季华灿拿出手里的检查报告,正是吕以彤的。
「吕以彤听了你的话,十分生气,摔門而去,而你,趁着她出去的这段时间里,偷偷地把她的维生素换成了避孕药,不是她生不了,而是,你不想让吕以彤给你生。」季华灿不给吕以彤老公开口的机会,接著說。
「季法医,你可真有当编剧的天赋,那既然她没办法怀孕,我为什么要杀她,我有大病啊我。」吕以彤老公逮着季华灿说话的空子急忙说。
「因为她怀孕了。」
說著,季华灿拿起另外一个证物袋,里面放着另外一瓶和刚才那瓶一模一样的药。
「吕以彤早就发现了药的不对劲,这瓶已经少了一半,这说明她一直在吃真的维生素,而在另外一个抽屉里,我发现了一种保胎药,一个女人如果没怀孕,为什么会吃这个?」
吕以彤的丈夫更慌张了,脑门冒出些汗,「好,就算是你说的这样,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这说明,你们的感情并不好,当你们情绪失控的时候,推搡就发生了。這一天,你们又因为怀孕这件事情吵架,她说你有外遇,你说她不能生,可是当她拿出检查报告告诉你她怀孕了,你的反应是什么,不信。」
「不信什么呢?不信她怀孕了?当然,她一直在吃避孕药。还是不信她的孩子不是你的?倒也合情合理,然后悲剧发生了,在一个不经意当中,你一个推搡,她又正好穿着高跟鞋。」
「她摔下去了。」季华灿看着吕以彤老公的眼睛说。
她的老公此刻还没有崩溃,我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这个怀疑对象的推理,然后就听到她老公说:「这些都是你胡乱猜的,这些都构不成定罪的证据?」
「吕以彤的耳朵后面有轻微的皮肤金属化,当金属电极接触皮肤,金属会气化,微粒会附着于皮肤表面和深处,由此产生电流斑,不巧的是,吕以彤身上就有。」
「你总不能说,这是吕以彤摔下楼之后想用电击疗法给自己电醒吧。」季华灿接着推理。
「你把吕以彤推下楼之后,很慌,想着以前抖音里刷到过的电击疗法,愚蠢地跑进卫生间把吹风机的电线拆下来,想试试那样会不会让吕以彤醒过来,這點,楼梯口的插座有轻微的烧焦痕迹,它可以帮我证明。」季华灿还想继续说,被吕以彤老公哭着打断了。
「對,沒錯,是我,是我杀得以彤,我实在是鬼迷心窍了,我外面的那个情人怀孕了,她说她要一个老婆的位子,我想和吕以彤离婚,可是她不肯,推下楼去是个意外,我没想要她的命。」吕以彤的老公一边哭一边说。
我从腰后拿出手铐,拷在了她老公的手腕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4
回到局里,为表示对季华灿和蓝雪的欢迎,我请局里的同事搓了一顿小龙虾。
蓝雪在小龙虾端上来那一下说了一句:「还好今天不是很忙。」我心里咯噔一下。
手機響了,全桌人愕然地看着我,确切地说是看着我兜里的手机,我认命地接起电话,电话里的人说完之后挂断了电话,我嘆了口氣,「走吧。」
案发现场是云都市护城河里,我们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抬回警局了,我们勘察了一下地形之后,也只好回局里。
「死者丰惠,女,三十五歲,外地人,去年三月份来到云都市打工,身边还有一个八岁的儿子,住在中华西街那边一个民建房,周围的邻居都说她每天晚出早归,一天看不到人影,周河灵,你去查一下她是不是从事特殊行业。」我一边分析案子的情况,一边分配工作。
一直沉默着的季华灿说话了,「中华西街?这离海边太远了吧。」
我疑惑地看着季华灿,「海边?不是在护城河里发现的吗?」
季华灿抬头示意蓝雪给大家解释,蓝雪接到信号站起身调出尸检报告,「死者的体表多为擦伤和磕碰伤,但这些都不是致命伤,死者的肺泡高度扩张直至破裂,多数肺泡充满了水肿液体,支气管腔内出血,基本符合溺亡特征,不过死者的肺部重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成熟女性的肺部重量。」
我思考了一下,開口道:「如果是淡水溺亡,肺叶重量变化应该不是很大,現在這種情況,只能证明死者是海水溺亡。」
季华灿赞赏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没料到我这么一个「废物队长」好像还有点真材实料。
我没搭理他,继续看着屏幕上的图片说:「在护城河里面被海水给淹死,听起来好像有些不太合理,但是,图片上死者的肺部已经出现了红细胞凝块,这又确实是海水溺亡的典型特征。」
季华灿接过我的话继续说:「肺部积液已经送检,但是案发现场不是第一现场,死者的死亡时间也不足 24 小時,死者体表软组织充满腐败气体导致尸体膨胀,这说明她的死亡时间大于 10 小時,也就是說,如果她在海里淹死,又有人把尸体运到了护城河,中间的运尸时间不超过一小时,奇怪的是,这条护城河开车到最近的海也需要三个小时,时间明显不够。」
「所以,曲队……」季华灿转过椅子目光看着我说:「能劳烦您和我走一趟吗?」
我有些疑惑,但是想想,这个犯罪嫌疑人我还是跟着比较好。
领着我到了菜市场的季华灿一边闲逛,一边还和我聊天,我头一次知道一个男人嘴会这么碎。
忽然,季华灿的声音停住了,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盯住了一只澳龙,我和他一起走上前,他对着老板说:「老闆,你这个是澳龙吗?」
「正宗澳龙。」老板自信地说。
我問道:「那龙虾要怎么分辨正不正宗。」
老板笑了笑,「这看龙虾可看不出来,得看水。我们家龙虾卖得比别家贵,为什么?就是因为这水比较贵,正宗澳龙,不用进口的海水肯定活不了。」
聽到這,我扭头看了季华灿一眼,这人挺敏锐啊。
季华灿挑了一只看起来还不错的澳龙,还专门让老板打包的时候多放一些海水,老板疑惑得不行,但還是照做了。5
「來,我结账,这只澳龙用来给你迎新。」我拿出手机扫码付钱。
季华灿听了这话,「曲队,我是一个男人。」
「我没说你不是啊。」我把手机给老板看,告诉他已经付过去了。
季华灿见状,无奈地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麼。
我们两个提着虾回到局里,让蓝雪采集了一些水样送检,然后去了我家里。
吃完到收拾的时候,那堆犯了「懒病」的娃娃们一溜烟全跑了,季华灿留下帮忙收拾了一下盘子,我一边洗盘子一边说:「季法医,干尸案,你听说过吗?」
季华灿顿了一下,然后恢复原状回答道:「听说过,据说还没破。」
我盯着他继续说:「你说那个凶手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才会把一个尸体做成木乃伊呢?」
季华灿好像有些无所适从,只好說:「明天还有些事情,我看你这边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就先走了。」说完便转身走了。
我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想著:是他吗?
把盘子都收拾好了之后,我打开了书房的暗门,门里是干尸案的具体情况,在面前的白板上钉着季华灿的照片,旁边还写着分析:长期独居,与尸体对话,感情淡漠。
我走上前拿起笔又添了一句:有 80%的概率存在心理疾病。
第二天大早,季华灿提出再做一次伤情鉴定,周河灵那边也把本市所有海鲜养殖场全部排查了一次。
我让季华灿先把伤情鉴定推迟,带着他来到了三家养殖场,其中一家,老板叫蒋德龙,他们家里虽然是海水养殖场,但是养的却都是淡水鱼。
在他们家里,我们还发现了一个记录换水时间的本子,突然,季华灿指着前面对蒋德龙说:「那边要换水吗?」
我看着蒋德龙的反应,右眉抬高、瞳孔放大、皱鼻子、说话迟疑,有问题。
我去了旁边正在换水的工人旁边,登上梯子,朝着水下看了一会,忽然,一个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那好像是一个黑色发夹,很精致,看起来不像是这里的东西。
我们把蒋德龙带回局里,丰惠的死肯定和这家养殖场有关。
我拿起那本换水记录看着坐在审讯椅上的蒋德龙,「你在丰惠死的当天,给你的鱼换了水。」
蒋德龙还在嘴硬,「我那天心情好,就换了,这个不关警察的事情吧。」
我又拿起另外一个购买海盐记录本说:「我在这个本子里面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你会在每次买完海盐的第二天给你的鱼换水,但是!」我突然把本子扔在桌子上。
「你的鱼每周都要换水,需要记录换水时间吗?蒋老板。」我盯着蒋德龙,想看清楚他的反应。
「曲队,你还懂养鱼啊。」蒋德龙还是不认。
我冷笑,「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们的海盐水配置完是浑浊的,还需要过滤对吧。」我拿出一个装满丰惠肺部积液的试管,接著說:「不巧的是,本市三家海鲜养殖场,只有你们家里在死者死亡当天换了水,而且死者的肺部积液是浑浊的。」
聽完我的話,蒋德龙迅速眨眼了八次,撒谎的标准特征,「还需要我接着说吗?蒋老板。」
「曲队,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我就是怕和她的家人解释不清楚,我才把她的尸体扔到护城河里的。」蒋德龙撑不住了,只好说出实情。
「那她身上的擦伤是……」刚说到一半,周河灵跑来敲门说:「曲队,丰惠的儿子过来找他妈妈了。」
我只好停下审问,让周河灵给小孩子准备一份饭,想来他应该还没有吃饭。
季华灿拿着一份尸检报告走过来,「曲队,我对死者进行了开颅检查,报告的话,一会给你,现在已经晚上了,曲队和我出去一趟,回来我把东西给你。」
我只好跟着他出去,却没想到他带着我来到了酒吧,我眼神微妙地看着季华灿,「季法医,业余生活挺丰富啊。」
我们在酒吧待到十一点才离开。
6
第二天六点,季华灿又把我叫出来吃早餐,彼時,我还在被窝里躺着和周公约会。
我打着哈欠来到早餐店,看着对面也在打哈欠的季华灿,「季法医,你平时不熬夜吧。」
「我才 28,熬这个点属实也不太行。」季华灿打着哈欠说。
我听了他这话,「那肯定得白天睡啊。」
「那要是,白天不能睡觉呢?」季华灿看着我说。
……
我们一起来到警局,他把昨天没有给我的尸检报告递给我说:「蛛网膜下腔出血,是由外伤或者疾病引起的脑底部或者脑表面的血管破裂,血液直接流入蛛网膜下腔引发的综合症。」
我皱着眉头看着季华灿,想不明白他说这么一堆是什么意思,一些简单的法医知识我明白,毕竟看得多了,自然而然地就会了,但是这么一串专业术语,我真的不太明白。
「我懷疑,丰惠是因为劳累过度而死的。」季华灿看出了我的疑惑,補充道。
「酒吧,养殖场,还有她的孩子,我们只是玩了一晚上就那么累,更何况是工作呢?」我悟了。
「那为什么你不一开始就开颅呢?」我提出疑问。
季华灿听了我的话,嚴肅地說:「曲队,丰惠是一个爱美的女人,这从她掉在海里的那个发夹就可以看出来,我不认为人死后就可以变成可以随意处理的标本,死者……也是需要尊重的。」
這樣的人,真的会成为杀人凶手吗,鬼手佛心,法医的代名词,可是佛心,是真的嗎?
結案了,丰惠因为劳累过度在配置海盐溶液的时候掉入池里,而身上的伤一方面因为蒋德海抛尸,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在酒吧工作被客人刁难。
接下來,丰惠的儿子又该何去何从,我们管不了,也没法管。
7
「铃铃铃……」我的手机响了。
被窝里面的我迷糊地伸出手拿起手机,对面一句话让我迅速从床上坐起,又发现一具木乃伊!
周河灵打电话通知我赶到案发地点,这一次的案发地点居然和上一起干尸案的案发地点是同一个地方。
当我赶到那个废弃村落的时候,季华灿已经到了,这次的尸体和上次一样,表面洒满了干燥剂,器官多处衰竭,季华灿说两具尸体都是由于脱水致死的。
我開口道:「周河灵,上一起案子的受害者身份调查出来了吗?」
在一旁做着记录的周河灵答道:「曲队,暂时还没有,不排除国外游客的可能。」
我點點頭,对周河灵的说法表示赞同,「两起案件并案侦查,注意调查死者身份。」
周河灵点头,表示收到。
「铃铃铃……」做个队长手机还挺忙的,我正这么想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周局!
「餵,局长,有什么事情吗?我现在正在出现场。」我清了清嗓子说。
「曲怡木,我想问问干尸案是怎么散播到社会上面的。你们队里混进去记者,你这个队长就一点都察觉不到吗?我给你一个月,这个案子破不了,你这身警服也别穿了!」周局暴怒的声音从手机对面传来,吓得我一激灵。
周局说完没给我答复的机会就把电话挂了。
我嘆了口氣,「同志们,一個月,加油吧。」
8 把尸体运回来之后,我进了法医办公室和季华灿一起进行尸检。
刚打开冰柜,干尸放在身前的手却猛地耷拉下来,而伸出的一只指头正好指着季华灿的方向,见到此状,我看着季华灿说:「季法医,你该不会是凶手吧,这死者都亲自指认了。」
有些错愕的季华灿答道:「曲队,我虽然是一名法医,但我同样是一名警察,尸检过程不允许闲杂人等在,您先出去吧。」
被赶出来的我有些莫名其妙,这算什么?恼羞成怒吗?
远处赶过来的周河灵急忙对我说:「曲队,活又来了。」
我哀嚎一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回头看了一眼法医室紧闭着的大门,让周河灵带着蓝雪先赶到案发现场,我等一下季华灿,随后就到。
9
事情的起因是一对小情侣到旅馆里面玩,女孩在晚上熟睡的时候觉得手上毛茸茸的有些瘆人,打开灯却看到一只很大的老鼠,当即尖叫起来。
后来这对小情侣举报了旅馆老板,女孩却想不通这么干燥的地方为什么会有老鼠,便向老板提出想逛一下旅馆,逛到地窖的时候,老板却死活不肯开地窖的门。
在争执中,地窖的门被撞开,一股恶臭袭来,情侣急忙报了警。
到达地窖的我和季华灿顺着木梯向下,看到了满屋子的白菜,季华灿拿着手电向地面扫了一下,看到了一堆老鼠粪便。
可是,在这个地窖里面,除了蔬菜腐烂的气味,老鼠粪便的味道,竟然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腐臭味,这对于法医来说,可太熟悉了,这里有尸体!
季华灿环顾了一周,最终目标锁定在石墙上,我让周河灵递过来一把锤子,季华灿把墙砸开之后,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周河灵也反应迅速地把旅馆老板铐起来了。
只见石墙后面有一个石洞,里面坐着一具人类骸骨,呈坐卧姿势,已经完全白骨化。右胸插着一把单刃匕首,颅骨无明显裂缝,牙齿完整,可见智齿,骨盆较宽,坐骨切迹较大,初步判断为一名成年女性。
白骨周围满是老鼠,经过初步勘察,整个地窖除了老鼠啃咬的痕迹再无其他痕迹,周围的石块存在一次性爆破痕迹,说明这个石洞至少三四年没有人来过。
可因尸体白骨化严重,匕首上面的纹路也十分模糊,要想在这上面提取到指纹十分困难。
于是我当即提出对旅店老板做出初审。
经过一系列询问之后,老板说那个石洞确实是用来藏匿尸体的,但死者老板并不认识,人也不是老板杀的,在审讯过程中,我仔细观察了老板的微表情,不像是装的,可是这件事情的逻辑又实在是不太通顺。
在法医室又不得不再次进行尸检的季华灿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工作,一边查看一边口述给旁边负责记录的蓝雪。
在早会上,蓝雪正在汇报昨天的尸检结果。通过观察死者骸骨,初步估计死者年龄为 36~38 岁之间,我师父测量了死者股骨和胫骨的长度,利用身高计算公式,用股骨和胫骨长度估算身高以公分为单位,股骨长度 x2.59+49.74=身高(公分),胫骨长度 x2.72+63.78=身高(公分),最后得出死者身高(163.05+163.17)/2=163.11(公分)。
然后通过师父的模拟,这把匕首是从右上向左下斜刺进死者身体的,这说明凶手身高略高于死者,并且凶手是一名左撇子。
巧的是,旅馆的老板正是左撇子。我再次对老板做出提审。
老板交代了尸体的由来:五年前,他早上起了大早去镇上买菜,那时候天还是黑的,拿着手电走着走着看到路上躺了个人,他以为是晚上喝醉了躺在路上,走上前准备把人叫醒,走近却发现那人身上插了一把匕首,已经奄奄一息。
因为当时身上没带手机,老板便想着回去取手机报警打 120,结果返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那人醒了过来,老板当即被吓了一跳,却被死者拽住裤腿,老板踹了死者几脚,突然觉得拽着裤腿的手松开了,一看,那人已经死了。
怕警察误会,便也没有再报警,而是把尸体带回家里的地窖,这一待,就是 5 年。
「你在說謊。」我平淡地说。
9
「警官,尸体真的是这么来的。」老板痛苦地说。
我看着他因为紧张而涨红的脸,「你为什么没报警,恐怕不是因为怕警察搞不清楚吧,她身上还有你感兴趣的东西对吗?你奸尸了?」
听我这话,老板赶紧摆摆手,「沒有沒有,我说我说,当时我看到她的时候,她背的包里面有十万块钱现金,正好我因为开旅馆经营不善在外面欠了几万块钱,想着刚好补了这个差,就没报警,也怕别人发现,就把她藏在地窖了。」
审讯结束,季华灿穿着白大褂向我跑来,「曲队,我刚才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东西,这个小指是不属于死者的。」
我听了季华灿的话,有些迷茫,「什麼意思?」
「我刚才对死者的骨头重新进行了查看,这个小指,不是死者的,应该是被老鼠误打误撞叼到这里的,我怀疑还有其他尸体。」季华灿解答了我的疑惑。
为了尽快锁定死者身份,我把局里的人分成两组,一组排查失踪人口,一组比对死者 DNA,进行邻里调查。
结果很快出来了,符合条件的失踪人员有三个人,其中有两个和旅馆的老板还是老乡。
另外一种通过走访总结出老板是出了名的「大好人」,生活也十分朴素,虽然是个老板,却没有一件衣服是超过 50 块钱的。
我和季华灿又去了老板表弟家里,想着应该能得到一些什么线索,老板表弟表面和邻里说得差不多,暗里却一直在含沙射影地说老板就是凶手。
表弟说老板在五年前忽然就有了钱,还了所有欠的钱,最可疑的是在那之后,老板还将自己锁在家里哭了三天,一边哭一边还说后悔什么的,更奇怪的是那段时间里,老板隔一会儿就得洗一次手。
可是老板的表弟是当地著名的老赖,他的话能信但不能全信。
同時,死者的 DNA 比对结果出来了,死者名叫弓梅梅,是一家纺织厂的女工,于五年前离奇失踪,同時,她也是旅店老板的老乡。
我和季华灿又来到了弓梅梅的家里,却被她们家的邻居告知弓梅梅的哥哥常年在外打工,弓梅梅在家也不安生,以前在工地给人家干小工受伤,工地却迟迟没有进行赔偿,每年都在打官司,可是一直没赢过。
季华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立刻返回局里,要求调出弓梅梅的工伤报告……
10
我却在电光火石间想到了老鼠,如果那一截小指是老鼠叼过来的,是不是说明跟着老鼠就可以找到尸体所在处。
我急忙回到地窖,找到一群老鼠,跟着它们的路线走,最后抬头却发现来到了一处溶洞,令人震惊的是,溶洞中央还有一个大池子,里面泡着五个麻袋,像极了蚕宝宝的样子,里面还散发着阵阵恶臭。
我立马打电话给局里,然后两个警察上前把麻袋打捞上来,打开袋子,赫然出现了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随着其他四个麻袋被打捞,季华灿来到我身边说了一句:「有些尸体高度膨胀,手足皮肤呈手套状脱落,嘴唇变大外翻,眼球突出,是典型的水肿表现,可有些尸体脸上有紫红色尸斑,还没有完全僵化。」
「所以……尸体并不是同时抛的,而其中一个死者正是前不久云都市失踪的孕妇王月,初步观察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在三天前,曲队……这五位死者,都是孕妇。」季华灿像是有些难以接受。
这时周河灵走过来说:「曲队,我在周围发现一枚鞋印,是男士 41 码旅游鞋留下的。」
「与旅店老板的鞋子进行比对,要快!」我听到这五具尸体都是孕妇之后有股无名火,十条生命,凶手千刀万剐也没办法偿还!
经比对,与旅店老板鞋印一致,可我却觉得凶手可能不是他。
我再次对旅店老板提审,我就納悶了,为什么有些事情不能一下子说完呢。
这次老板又补充了一些内容,他坚定地说这些人不是他杀的,不过在某天晚上,他看到一个黑衣人朝着溶洞走过去,因为那边还没有开发,担心那人可能会有危险,就跟了过去。
结果刚追到溶洞的洞口人就不见了,他以为那人掉进去了,便跳下溶洞,却没想到在那里看到了三个麻袋,那里散发着阵阵恶臭,像极了他捡回去的尸体散发的味道,因為過於害怕,他就跑回去了。
老板称那个黑衣人戴着帽子,身高一米七左右,但是当时天太黑,没有看清楚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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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华灿把刚从审讯室出来的我拉到他的办公室,拿起一卷纱布就要往我手上缠,「曲队,我以为干到你这个位置,就不会再把鲁莽当英勇了,遇到這種情況,你首先要做的应该是通知局里的人,而不是孤身闯溶洞,万一凶手还在里面呢?你想过后果吗?」
「你不缠我都没发现我受伤了,沒關係的,我学过散打,凶手伤不到我。」我不觉得我有错,如果凶手真的在里面,那应该是抓捕的最好时机。
季华灿气急,给我包扎好伤口就推门出去了。那一刻,我觉得季华灿应该不是干尸案的凶手,有可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吗?我想着。
第二天,五位孕妇的尸检报告出来了,她们身上虽然都有着多处棍棒伤,却全部都是活生生地被淹死的。应该是被打晕之后扔进水池,然后淹死。
因为王月是被带到那边的,所以我让周河灵排查了周边的交通情况。
经过调查,五位孕妇都是被一个叫做习志勇的人贩子拐过来的,于是我们迅速对习志勇实施抓捕。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在抓捕过程中,习志勇从高处跳下时,被钢筋扎穿心脏,當場死亡,现在线索全断了,我们只好去了习志勇的家里,希望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经过搜寻,我们发现了一堆钱包,我打开看了一下,五位孕妇的都混在里面,除此之外,季华灿还找到了一串佛珠,值得注意的是,佛珠上面还刻着一个「丁」字,巧的是,旅店老板也姓丁。
我带着这串珠子对丁老板进行了第四次审讯,可他却说这串珠子确实是他的,但是却早就丢了,而且他也不认识习志勇。
可是他看着我怀疑的目光,慌张开口:「我对几个怀了孕的女人下手,我图什么啊我。」
我揪住了话里的关键词:「怀了孕的女人?你怎么知道死者是怀了孕的女人。」
眼看于此,丁老板只好交代,其实在那天下了溶洞看到麻袋的时候,他把这些麻袋捞了上来,打开却发现里面全部都是怀了孕的女人,瞬间如五雷轰顶,就又把麻袋扔了回去。
「发现尸体为什么不报案。」我說。
丁老板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我家里还藏着一个呢,经不起你们这样查。」
「你说我为什么拿那十万块钱啊,如果我不鬼迷心窍的话,也没这么多事了。」说完丁老板便哭了起来。
我和周河灵再次来到了丁老板的旅馆,恰巧走来一个房客周天,他和怀孕的妻子孙雅彤为了散心已经在这住了好长时间了,和丁老板混得很熟,他说丁老板一定不是凶手,说完还挠了挠脖子。
然后还说丁老板的表弟很有嫌疑,他是当地有名的老赖,很有可能是凶手。而且当时他也在旅馆工作过,最后好像不知道为什么被开除了。
12
我顺着周天给的线索来到了丁老板表弟家,他说丁老板就是个伪君子,被开除就是因为在中秋节那天晚上,他碰到了丁老板提着一根棍子从后山急急忙忙地跑回来,不巧的是,那天正好是第一具尸体的死亡时间。
我们回到局里,看到季华灿正提着一只死掉的小白鼠做实验,我一问才知道,他们又去了一趟溶洞,就是在那里发现了一具小白鼠的尸体,他觉得有些可疑,想化验一下,除此之外他还见到了周天。
周天似乎知道他是法医,想和他要一针止痛剂,说自己的妻子孙雅彤因为肺癌疼痛难忍。看到周天真挚的眼神,季华灿递给他一支吗啡。
可是季华灿说周天使用针管的手法十分熟练,有些可疑。得知周天说丁老板的表弟极有可能是凶手之后,季华灿更加怀疑周天。
当即对小白鼠进行了检测,却发现小白鼠是被一种叫做血吸虫的寄生虫压榨致死,紧接着他叫我一起来到溶洞,我看着他从水里提取水样进行检测,得出的结果却是水里并没有寄生虫。
突然,季华灿看到远处有东西晃动,让我在原地待着,自己上前去查看。
我在原地等了半个多小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想上前想起季华灿之前说的话,打电话通知了外面的同事,然后一起朝着季华灿离开的地方走去。
可是一直向前却发现除了一块大石头并没有多余的东西,这时我听到「咚咚咚」的声音,可是仔细一听又没有了。
问身边的同事,他们也没有听到,想着季华灿可能从另外的出口出去了,他们便准备离开。
可是正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听见了敲击石头的声音,我的目光锁定了那块大石头,于是带人把石头搬开,季华灿已经在里面昏过去了。
我迅速把季华灿送到了医院,过了一天一夜,季华灿终于醒了过来。
13
「季华灿!我说了你好好当个医生,非得干这么危险的职业,你有病吗?」外面闯进来一个穿着拖鞋的老头,季华灿介绍说他是有名的医学教授季教授,他的亲生父亲。
亲生父亲,那一定很像喽。
季华灿告诉我,在他过去之后,就觉得被人从后面给了一棍子,醒来的时候就在那下面了,而且那下面的水质里面可以检验出来血吸虫,重點是,那里还放着五个装满血的碗,像是在举办某种仪式。
休整了几天的季华灿回到局里第一件事就是给丁老板做了体检,没有发现血吸虫,这说明丁老板并不是杀人凶手。
因为五个死者身上都有血吸虫,这说明他被关的那个溶洞才是案发现场,上面那个不过是抛尸现场而已。
为了找到真相,季华灿再次对弓梅梅的骨头进行了检查,发现弓梅梅身上只有一处致命伤。
那把匕首卡在了弓梅梅骸骨右侧第一条肋骨旁边,从这里插入匕首,死者并不会立马死亡,那麼,受害人会大声呼喊求救,这时不拔出匕首的唯一方法就是棍棒!
但是弓梅梅的身上并没有发现棍棒痕迹,丁老板应该真的没有撒谎。
现在所有事情都进入了死胡同,我让周河灵查了这家旅馆所在地五年前的事情。
经过一番调查,周河灵说五年前这里还没有被开发,那时有一个施工队长年驻扎在这里,他们白天施工晚上守夜,所以无论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
我们迅速找到了他们,并且成功找到了一个目击证人,他说确实有一天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可是那天迷迷糊糊的,其他工友也没有说这件事,他便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梦。
很快,顺着这一线索,我们找到了杀害弓梅梅的真正凶手,凶手杀人动机便是因为那笔钱,可丁老板却也因为藏匿尸体被逮捕。
在逮捕那天,季华灿对丁老板说:「就因为你的一时贪念,盖的学校,捐的钱全都不作数了。」
没想到丁老板只是释然地笑笑,「谢谢你们,这些年我赚的钱都不敢花,就是怕损阴德,现在解脱了,都是报应啊。」
好人只要做一件坏事,便再也回不去了。
14
把丁老板送走之后,季华灿拉着我的胳膊说:「曲队,走吧,我们去抓真凶。」
因为真凶杀人时被血吸虫感染,伤口会痛痒难耐,唯一的目标人物便是那周天!还记得他那天挠脖子吗。
看到我们的周天好像并不惊讶,把我们请进了他们屋里,然后坐下为他已经逝去不知道多少天的妻子涂指甲油。
而我看到周围的场景却觉得有些瘆人,拉着我胳膊的季华灿好像感觉到了,默默地拉住了我的手。
只见屋子里全部都是带着诡异笑容的布娃娃,黄色的符纸,诡异的壁画,还有带血的碗。
周天一边给妻子涂指甲油一边说:「我去找了个大仙,那个人算命说雅彤命格属水,只要杀掉五个孕妇,雅彤就能起死回生。」
「周天,你自己看看你说的这话他合理吗?你也是个医生,居然相信这么可笑的话。」季华灿握紧我的手对着周天说。
「不合理,不相信又能怎么样,我這輩子,救了那么多人,有什么用?我救不了我的老婆,我救不了我的孩子,那我还不如去死!」说完,周天拿起一个打火机朝自己扔过去,我说我之前闻到的是什么味道,周天往自己身上浇了汽油!
千鈞一髮之際,我抬脚踢开了已经点燃的打火机,周天被逮捕,孙雅彤也永远地离开了人间。
回到家裡,我把白板上面季华灿的照片摘下,他不是凶手,如果说之前是可能,现在就是一定。
至于凶手是谁,我觉得我或许有了答案。
15
我去找了季华灿的父亲季教授。
「叔叔,我们聊聊干尸案吧。」我开门见山地说。
季教授像是早就想到了似的,「小曲,华灿这辈子没喜欢过什么人,除了你,他对你是不一样的,因为我没有管过他,所以他不懂得关心人,可是遇到你之后,他会关心人了,希望你可以帮我照顾好他,你放心,这个案子肯定会破的,也许就在不久后。」
从季教授的家里出来,好累好累,嗚嗚嗚,想退休,我一回到家里就一头栽进卧室。
第二天一早,「曲队,不好了,又发现一具干尸。」我想起季教授那句很快就要结束了,这件事情似乎真的和他有关。
我刚到现场下了车,就看到季华灿提着豆浆和小笼包站在那,好像在……等我?
我抬脚走上前,「季法医,你来这么早。」
季华灿把手里的早餐递给我,「我想起来你可能没吃东西,给你带了东西,你快吃,吃完我们去看看尸体,我有預感,这次应该是凶手最后一次杀人了。」
我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认同他的话,如果凶手真的是季教授,父子之间怎么也应该有心灵感应。
好不容易吃完,我们一起去看了那具干尸,和前两起案子一样,脱水致死,尸体上面洒满了干燥剂,難道說,死者是被加温烤死的?
可什么样的东西才可以加温这么大一个活物呢?我想不通。
这次我还是照例分配周河灵去查询死者身份,奇怪的是,前两具尸体的尸源一直没消息,难道这几个人都是外国人?那凶手为什么会杀外国人呢?
16
「曲队,之前你吩咐我的……」回到局里,周河灵走到我面前刚说了一句就顿住了,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我身后的季华灿。
想起我之前吩咐周河灵去查一下季教授的事情,莫名有些心虛,也不叫心虚,反正是一种说不太清楚的情绪。
我把周河灵带到了我的办公室,周河灵锁住了办公室的门,然后走到我面前说:「曲队,季教授并不是季法医的亲生父亲,季法医的父亲和爷爷早在几年前就死了。」
我有些疑惑,「为什么会死的?」
「据我调查,当年季教授和季法医的亲生父亲,以及亲生爷爷都是一个地质考察队的,在一次地质考察任务当中,他们那一整个队伍一共六个人,就只剩下四个了,季法医的父亲和爷爷没有回来。」周河灵回答我说。
「四个人回来了,现在死了三个,还剩一个,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我心里想着。
「周河灵,你现在去查当年这个队里面都成员都是什么人,回来之后都做了什么,快!」说完,我急忙向季教授家里跑去。
当年的六个人,两个不知所踪,三个已经死了,只剩下了一个季教授,不行,他不能死。 二十分钟的路程我硬是缩成十分钟开过来,急忙去敲季教授家里的门,沒有人回應,我不安的情绪达到顶峰,迫不得已,我只好联系开锁师傅,可是季教授等不起了。
我环绕季教授家走了一圈,最后目光放在了那扇窗户上面,爬,再砸碎玻璃,我就有可能进去。
季教授家里住在五楼,我的体力应该没问题,我双手双脚齐上阵,终于到了,我呼哧呼哧拿着楼下捡上来的石头砸碎了玻璃。
只见客厅里面没有人,我急忙跑到了季教授卧室里面,结果看到季教授刚好睡眼蒙眬的醒过来,「季教授,您刚才是不是没有听到敲门声。」
「小曲?你怎么进来的。」季教授对于一觉醒来面前多了一个人而感到惊讶。
随即冷静下来,「来找我是为了干尸案吧,走,我们去客厅,我给你讲个故事。」
我知道,真相要来了,我掏出手机打开了录音功能。
走到客厅里的我面前被放下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你喝,这个故事有点长,你一边喝一边听。」
季教授说当年他们队伍去了一个沙漠考察,结果在回来的路上走到一半就没有水了,季华灿的爷爷为了大家独自出去找水,却再也没有回来。
季华灿的亲生父亲觉得自己的父亲不会抛下大家,而这个沙漠里面又没有其他人,只能是队伍里面有人捣鬼,于是他默默地怀疑起来所有人。
在一天晚上守夜换班的时候,季华灿的父亲没有去睡觉,而是偷偷地躲在自己的睡袋里观察着正在守夜的季教授。
季教授说他当时发现了一片绿洲,但是他不想告诉其他人,只想偷偷找个机会告诉季华灿的爷爷,于是在爷爷离开之后,他就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去追爷爷。
最后却发现爷爷在走的过程中越来越虚弱,最后因为脱水致死,临死前告诉季教授,其实他发现的那个水源早在几天前就有人发现了,可是那片绿洲经常有狼光顾。
季华灿的爷爷这次独自离开队伍也是因为想去那片绿洲看看,季教授当即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他们发现了绿洲居然没有告诉他,这个时候的季教授早就忘了其实自己也没有告诉其他队员。
季教授恼羞成怒,把季华灿的爷爷扔在了那里,自己返回了营地。
而在那天守夜的季教授终是放心不下季华灿的爷爷,起身踏上了白天走了一遍的路,却没有发现身后还有一个人。
季教授发现爷爷的时候,爷爷已经因为脱水躺在沙漠里不省人事了,他上前抱起爷爷的身子,却被身后尾随过来的季华灿的爸爸误会是他杀了季华灿的爷爷。
两人开始扭打,最后季华灿的父亲不幸把头磕在了一块石头上,當場死亡,季教授十分慌乱,但因为当时真的太渴太渴了,又害怕去绿洲被狼吃掉。
于是带着季华灿爷爷和爸爸的尸体到了绿洲,看到狼的那一刻,把尸体扔在了绿洲,让狼吃掉,自己则舀了几壶水带了回去。
队员见到水之后十分开心,只想着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也没有问季华灿的父亲去了哪里,兴许是去找自己爸爸了,结果双双死掉,毕竟沙漠危险丛生。
最后六个人去的,四个人回来的。
17
「季教授,后来您因为愧疚收养了当时还不大的季华灿,并告诉他您是他的亲生父亲,就這樣,你们过了很多年,可是您没办法对这个孩子亲近起来,每当看到这个孩子,你总会想到被野狼撕碎的两具尸体,所以,您是想……真真切切地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是吗?」我端着茶杯有些冷漠地说。
季教授点点头,没有否认,「我本来打算也死掉的,不过今天被你赶上了,我们两个来比比吧,想把我缉拿归案就拿出点本事,否则就是死无对证。」
我头一次见凶手在我面前还这么嚣张的,起身告辭,打电话告诉周河灵我刚才得到的信息,可是季华灿那边,他为什么会和养父有些像,又该怎么告诉他敬重了二十多年的爸爸是杀人凶手呢?
下楼的时候,我随意瞥了一眼,停车位上放着的那辆冷动车让我有些怀疑,这种小区为什么会有冷冻车,我打电话给局里的刑侦人员,让他们过来看一下。
同事看过之后,发现这是一辆可以迅速将车内温度升至 70 摄氏度的车,这是凶器,没错了。
现在还差一样东西,DNA 检测样本。
我不确定季教授什么时候会自杀,但我觉得他应该也会用同样的方法让自己死掉,所以我待在了停在季教授家楼下的不起眼的面包车里。
新一天的太阳升起,醒来的我看着和我交替换班的小张已经睡着了,有些不妙。
恰好周河灵的电话这时候进来了,「老大,结果出来了,结合您昨天那个录音,现在可以实施抓捕了。」
我急忙拍醒小张上楼,敲门,沒人。
我跑到窗户跟前向下看,那辆冰冻车也没了。
他会去哪里呢?
18「第一次发现干尸的地方。」身后传来声音,我扭头看向身后站着的季华灿,對,就是那里。
我們趕到的時候,季教授还剩半条命,我们把他送进了医院,也送进了大牢,接下来等待他的,应该是他所期待的死亡吧。
季华灿拽着我的手腕说:「曲队,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其实还会点催眠,你說,像他这种十恶不赦的人,会乖乖和你说出实情吗?」
在我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然后转移到了他脸上,「拜托,这你也信,不过曲队,和我谈个恋爱吧,一辈子的那种。」
我挣脱了被他拽着的手,「聪明的女孩不吃爱情的苦,谢谢你喜欢我。」
19
结案之后,我去爬了当地有名的山看了日出,我看着缓缓升起的太阳,想著:已知黎明将至,抬头尽是朝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