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病人很奇怪……
清晨,手術室裡被帶進來一個病人,手上像是被什麼咬了,皮肉爛開,傷口仍隱隱地發黑。
(一)
「醫生,幫忙給他消個毒! 「扶著這個男人進來的女人抹著眼淚懇求道。
我看了眼男人,像是疼痛難忍般一直皺著眉頭,已然進入深秋,豆大的汗珠卻從額頭滴落,只是傷口潰爛得不像話,男人的神情似乎也有些恍惚。
本著醫師的職業素養,我沒多問,趕緊給他消了毒,並拿出繃帶纏上。
男人的痛苦似乎沒有絲毫減輕,依舊緊皺眉頭,彷彿在忍受什麼巨大的痛苦,神情時而猙獰,時而痛苦。
「他這個傷口,倒不像是什麼動物咬的,看痕跡更像是被人咬的,肉很明顯還少了一塊。这是怎么了?」
女人神色仓皇,支吾道:「哪裡有什麼,什麼人咬,好了消完毒了,我們走了,走了走了!」
患者的隐私,患者不想多說,我自然也不會多問,只是看著男人臉部青筋已然隱隱地浮現,很明顯是什麼要到了極限的感覺,男人回頭看了看我,有些欲言又止,終究沒說出什麼,在女人的催促下離開了,我有些不安。
「陳裕,来搭把手!」
「来了!」我随口应道,作為醫院的實習生,基本上各科有需要,基本上我都會去幫些小忙,我自己也好學一點。
醫生、護士們推著個人進了手術室,我換好衣服也跟進去了。一進門,仔細觀察之下,卻傻眼了。
「這是……」眼前是個不過二十出頭的少女,脖子上卻有很大的潰爛傷口,跟剛才那個男人如出一轍。
沒有血液流出,只是在隱隱地泛著烏青色,不過剛才那個男人好歹還能保持清醒,這個女孩子已經幾乎神智不清了,雙手雙腳被綁在病床上,眼球充血,頭髮凌亂,躺在病床上大口地喘著氣。
「發什麼愣啊陳裕,還不趕緊過來幫忙準備器械,也是奇了怪了,這個病人傷勢這麼嚴重了,傷口居然一點血都沒有。而且明明給她有吸入過麻醉,她居然一點都不受影響。要不是她家裡人讓一定要綁著雙手雙腳,說她有些神智不清,我都懷疑他們在虐待了。」
主治医生自己念叨着,拿出了儀器給面前這個女孩子用上。
出於謹慎,他還是想先看看麻醉是否會產生效果,再進行接下來的步驟。
「她的心跳!」旁邊一個護士忽然小聲地驚呼。 主治醫師正在幫女生查看傷口,不滿地朝發出聲音的護士看去,一看之下,也失聲驚呼。
「怎麼會!」這個女孩子的心電圖,远比正常人快了几倍不止!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众人正惊讶着,突然聽到了主治醫師「啊」的慘叫。
只見躺在床上的女生,趁著剛剛醫生幫她檢查傷口這會兒在發呆的工夫,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模樣凶狠,神色猙獰,等主治醫師掙扎開來,大拇指连同虎口那一块的血肉已经被全部咬了下来!
我不安地往后退步,心跳如雷,我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這個病人,和剛才那位要求消毒的,得的是同一种病!
从他们都有伤口来看,這個病,絕大多數可能是經由血液傳染的,只要被上一個得病的人咬了,下一个人就会变得跟上一个人一样!
充血的眼球、烏青的傷口,血液幾乎很少流出,這就導致傷口若隱若現的紅色血肉看起來分外詭異。
我幾乎是顫抖著聲音,對著手術室裡的同事喊道:「离他们远点!」
(二)
「你在说什么陈裕?刘医生被咬伤了,趕緊把咬下來的想辦法找回來,沒準兒還能續上!你們這些實習的小男生啊,就是顶不住事!」
我大口地喘着气,從小對於危險這一片的直覺,我就比別人準很多,而我現在的腦袋已經幾乎要痛到脹開,這就證明這次的危險,比我以往遇到的任何事情都要恐怖!
我的手摸索到了手术室的大门,我看著那些護士、醫生還在緊急搶救著,一個又一個人被咬傷,内心的恐惧被放大到极致!
最重要的是,我看到那個躺在病床上的女生,束縛她手腳的繩子,隐隐地有了要断开来的趋势!
力气也会变大……
这是我对这种怪物——暂且称之为怪物,又加深了一層認知。
眼見著她的繩子一點點鬆開,手上、腳上都被繩子磨出潰爛的傷口,她卻彷彿不知道痛一樣,一味地掙扎著。
而第一個被咬傷的醫生,已經由最初的疼痛不已,開始慢慢變得神色如常,只是彷彿在隱忍著什麼,整個手術室一團大亂。
怪物很可能,不畏疼痛,生命力頑強,喜欢……吃人!
医院外面的警报声突兀地响起,我想到了剛才來看病的那對中年夫婦!如果說這個女孩子已經開始咬人了的話,那刚才那个中年男人!
强烈的危机感笼罩了我,我再也難以忍住不安,明顯能感覺到自己已經開始頭皮發麻,不顧身後的呼喊,拉开手术室的大门跑了出去!
医院外面一团混乱,來往間聽到神色倉皇的醫護人員提到似乎是有個精神病患正在發狂,抓到誰就咬誰。
「是不是一個中年男人,黑色上衣,寸頭? 「我抓住一個路過的護士問道。
得到護士肯定的答复,我抑制不住手心出了一身冷汗,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逃!
逃得离这里越远越好!
「近日来,某市突現大幅傳染病,受害者显著症状为:情緒亢奮、神智不清,透過唾液、血液等撕咬方式
传播,一旦被咬過傳染率百分百,目前尚未發現被咬後未傳染的案例,在此呼籲廣大市民,近期不要外出,關好門窗!請勿與陌生人接觸,身边有此类受害者第一时间远离!」
新闻联播里的主持人快速地播报着实时新闻,透過醫院大廳的電視,我能很清楚地看到主持人身後大螢幕的景象。
一片混亂。
(三)
大街上到处都是人咬人,那些被咬過之後的人,不過十幾分鐘,便會變成下一個怪物,衝向那些沒有變成怪物的無辜的人。
準確地說,這些不是怪物,是殭屍。
「求求你,救救我,醫生,求你……」身後傳來低沉的聲音。我回頭,在我身後,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摀住大腿沖我踉蹌而來。
我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而就是這後退的幾步,讓我跟老人身後那個人——不,準確地說,是那個殭屍,拉開了些許距離。
這個殭屍我認識,就在今天早上上班的時候,我還跟這個前台女孩打過招呼互道「早安」,一轉眼,她已經神智不清,滿臉鮮血。
我不多加猶豫,明明雙腿已經在不停地抖動了,還是強撐起精神忍著腿軟跑了。
「額……啊!!!」身後傳來老人淒厲的叫聲,以及讓人頭皮發麻的咀嚼聲。
在驚險地躲避了身後無數個殭屍之後,我終於在倉庫暫時停下了腳。
這裡是醫院的置物間,有一些零碎的生活用品和藥品,選在這裡,一個是這裡的大門夠結實,不容易被破壞,還有這裡有我需要的藥品以及少量食品。
第三就是這裡離車庫比較近,我想好了,想逃到安全的地方,光靠腳很可能被那些怪物追上,但是有了車,一個是我的物資有地方放,还有就是速度也要更快一些!
就在剛才,一個殭屍差點追上我,我脫下了身上的外套向他甩去,結果外套蒙住了他的臉,喪屍居然停了下來,又開始了隨處遊蕩。
這就說明,這些殭屍是靠眼睛來找到活物的,這樣就給了我很多逃跑的可能性。
在這個倉庫,我可以待到入夜,然後拿好物資,去地下車庫,开上车走人!
仓库里向来是医院最安静的地方,關上了倉庫大門後,這個地方又添了幾分陰冷。
憑著記憶,從倉庫的櫃子裡、貨架上搜尋出了一些抗生素類的藥品以及包紮傷口用的繃帶、OK繃,酒精等消毒用品,我將這些全部分類打包好,準備趁夜搬走。
毫無疑問,這個世界在未來的幾個小時內,將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而這些藥物資源,將成為未來絕對稀缺的東西。
甚至不誇張地說,一旦殭屍病毒全面爆發,這些藥品甚至可以作為貨幣,用以兑换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和粮食!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在此期間我嘗試過往外打電話,但這個倉庫裡訊號極其微弱,電話基本上是撥不出去的。
倉庫裡很安靜,安靜到我只能聽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聲,從一開始的心跳如雷,開始慢慢地平穩。
不知不覺間,在這樣精神的巨大衝擊後,確認這個倉庫沒有殭屍會衝進來,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畢竟如果現在不補充體力,晚上想离开医院必定是一场恶战!
等我从睡眠中开始逐渐恢复意识时,聽聽了外面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很輕微,卻一下子將我的睡意驅散了大半。
(四)
我的第一反应是丧尸,隨即否定了這個想法,如果是殭屍,殭屍走路的聲音是很容易分辨的,絕不是這樣的小心翼翼。
那就是活人,只是不確定這個活人,有沒有被咬傷。
我輕手輕腳地摸到了門口,透過微微的光亮往外看,此刻天熱已暗,只能看到一個嬌小的影子,正探頭探腦地縮在角落。
开门还是不开门?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狠狠心裝沒看到,這個社會人人自危,而且我並不能確定她是否已被咬傷,也不確定外面還有沒有殭屍。
萬一開門的工夫,吸引來了別的殭屍,救不成人,我還得搭上一條命。
「我知道你在裡面。」
正在挣扎着,門口傳來一個女聲,有些顫抖卻還在強作鎮定,聽起來不過十來歲,聲音還很稚嫩。
我心裡一慌,但隨即懷疑她在試探我,並未有任何動靜。
「你不用害怕,也不用懷疑,我沒有被感染,也沒有被咬傷,你相信我,帶上我,我可以帶你走出這個醫院。」
大概是女孩的声音太过镇定,我忍不住有些動搖。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我能从 741 病房跑到倉庫。」女孩頓了頓,「我能感應到他們的存在。」
「實不相瞞,我能感應到這些東西的存在,只要他們出現在我附近,我就會感應到,離得越近,或者這些東西越多,感应越强烈!」
「他们……快来了!你快放我进去,你相信我,不出兩分鐘,這些東西會到這裡,救下我,有了我,你生存的概率会大很多!」
女孩子笃定的口气让我有些迟疑,她的話讓我很心動。
在這樣的環境下,有一個能感應到殭屍存在的隊友,就像遊戲開了作弊器一樣,生存率可以大大增強。
「741 病房裡幾個人我大概聽過,你是誰? 」我反問道。
「我叫周冉冉。他們真的快來了,快,放我进去,拜托你了!」
我不再迟疑,打开仓库门,看到了那个穿着病号服的女孩子,臉色蒼白,正躲在角落,看我开门,赶紧冲了进来。
而她进来之后,我立马关上了仓库的门,就在最后一道缝即将合上的时间,我看到了一双沾满鲜血的脚,一步一步地,朝着仓库走来!而他身后,似乎也开始更多响起沉沉的脚步声,杂乱无章。
「我暂且选择相信你,如果我印象没错的话,741 病房的周冉冉,是一个脑癌患者。」
「是我。」周冉冉缓了缓神,接过了我从仓库找到的递给她的水。
「我的脑癌似乎发生了某种异变,就是今天早上,我感应到有两个让我感到危险的东西,一前一后地过来了,一个是早上大约八点,我還在睡覺,被这阵不明的不安感惊醒。」
早上八點,我有印象,正是那对中年夫妇来的时间。
「后来又来了一个女的,在担架上,从我面前推过去,我看到她,也是有了这种不安的感觉,脑袋隐隐地能出现红色的点,直到这些红色的点越来越多,并且有丧尸冲到了病房,我才明白这些红色点意味着什么。」
「凭着这种对危险的感知一路逃到了这里,只有你这里,没有那些危险的红点。」
看样子是在这种特殊病毒弥漫的情况下,周冉冉的脑癌发生了异变,转而变成了这种可以感知丧尸生物的特殊能力。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我又接着问道。
「是這樣的。」周冉冉继续冷静地分析,言语流利、表述清晰,一点儿都不像个十几岁的女孩子。
「正常的人,在我的脑海里,就是绿色的光点,这些被感染的丧尸,就是红色的点,」
(五)
「而我路过你这里的时候,脑海里能感觉到你这里有一个绿色的点,因此判定你在这里,所以你相信我,有我在,你在这个世界的生存概率会大大增加。」
跟周冉冉接触确认没危险之后,我跟她简单地进行了信息交换。
我告诉了她这个仓库有一些药物、葡萄糖以及简单的密封食品,比如面包、餅乾、面条之类的,这些东西最起码足够保证我们两个人接近一年的吃喝了。
而周冉冉则是告诉我她看到的外面情况,现在整个医院已经一团乱,听新闻说动乱是从一群留学生中传出来的。
昨天晚上一架飞机着陆,飞机上的留学生似乎有个人手臂受了伤,下了飞机后精神不太对,随行的被咬伤了好几个。
其中一个女孩子脖子被咬伤,送到了我们医院,还有一个学生据说是回家发疯,把他父亲咬了。
还有其他的一些受伤学生,我没有太过关注,只关注了这两个,因为这两个受伤的,让我联想到早上那两个受伤的人。
看來,病毒就是从这些留学生中传出来的,具体成因未知。
而从周冉冉口中我也得知,目前发生动乱的不只是医院,整个 P 城都已经受到了影响,这种病毒从被咬伤到变成丧尸,短的几分钟,长的最多两三个小时,就会变成没有意识的怪物。
政府军队已经出动开始镇压,但是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效应。
这些被感染成丧尸的怪物,不怕疼、不怕死,似乎唯一的本能就是撕咬生食血肉,能让他们死亡的方式,就只有打爆他们的脑子或者砍断他们的脖子。
在我迷迷糊糊地睡着的几个小时里,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不禁咋舌,掏出手机想给人发个消息让注意安全,想了想我好像也没啥特别惦记的人,又放下了手机。
「你先休息一会儿,保存体力,等到天一黑,我们就开车走,这些丧尸判断活物的方式很大程度依赖于他们的视线,小部分程度依赖于热量的感应,凭借你的能力,晚上我们避开一点丧尸,平安地到达车库,应该没问题。毕竟不能在仓库躲一辈子,趁着现在病毒还没有完全爆发开来,出去搜集一些有用的物资还是很有必要的。」
「好的。」周冉冉没有犹豫,虽然岁数不大,但是表现出来的沉稳,却是远超同龄人。
天黑之后,凭借着周冉冉神奇的感知能力,我们一路把物资搬运到了车上,这让我对自己的决策有了更高的认同,好在救下了周冉冉。
开着车从仓库回去的路上,在周冉冉的感知中,代表丧尸的红色光点开始逐渐地密集了起来。
从车库出来的一瞬间,一个丧尸龇牙咧嘴地冲了过来!
由于丧尸太多,周冉冉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幾乎是瞬間,这只丧尸张牙舞爪地冲了上来,一下子撞击到了车前的玻璃上。
我和周冉冉乍一惊,医院外围丧尸并不算特别多,我心一狠,踩了脚油门,一口气冲了出去。
(六)
夜深人靜,一路上没敢停留,开到了偏远的郊区路上,我才敢松了一口气歇一会儿。
路边上有几户村民,都紧锁着大门,一再强调我们没有被感染,并且检查了没有伤口之后,我跟周冉冉才用一箱泡面,换来借住一晚上。
村民很友善地接待了我和周冉冉,还给我们拿了两套换洗衣服。
而借住村民家的我和周冉冉,满足地喝了口泡面汤,热腾腾的面条香气打在脸上,脸上湿湿的。
我有點難過,感觉这一切恍如隔世一般,似乎一切事情就这么短短一会儿,就变了。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周冉冉发问道。
「没想好,看样子信息传播的速度很快,这么偏的乡下都知道丧尸开始出没了,估计别的地方也不太平。」
而除了不太平,更多的是一种人心惶惶的恐慌。
村民去睡了,而我们借住他们家的客厅,打开了电视机,电视上正播报着这次的传染病,接着便有专家信誓旦旦地表示,让大家都不要恐慌,很快就会得到解决。
并且呼吁大家不要出门,尽量在家待着。
一连几个电视台切下来,或多或少都是跟这次丧尸病毒有关。
我有点烦躁,關了電視,摸出口袋里的烟,这是最后一根了,但是我需要冷静。
不知道為什麼,直覺告訴我,这次丧尸病毒大概率是很难控制的,而现在很多人还沉浸在丧尸可以被解决的想象里,所以事态并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恶化。
就我观察到的情况,这次丧尸病毒,只要被咬到,就会被感染,发病时间短的几分钟,长的也不过几个小时,而且攻击力极强、不怕伤、不怕死!
这样的病毒……我突然害怕起来,真的能被控制住吗?
如果丧尸病毒一旦持续下去,一天、两天、三天……可能不出三天,这个社会就会真正地混乱起来。
甚至发展到后期,专家的话将不再被信服,只能强行地用武力镇压恐慌,而粮食、酒水、藥品,这些都会成为硬通货,货币反而不是那么重要。
想到這裡,我抖了抖烟灰,沉着声音道:「明天先去把所有的钱取出来,买一些物资回来,我们可能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我……我没有钱。」周冉冉有些羞赧,在此之前她一直住在 741 病房,而我虽然是一个实习医生,也听说过 741 的特殊性。
741 病房里的人从来没有过家属来探望,但是每个月的医疗费用却从来不会少,似乎定期会有专门的人来抽取 741 病房的血液,至于做什么就不清楚了。
周冉冉隶属于 741 病房,那她的身份,倒是很有探讨性。
我没有多为难,只是淡淡地说:「沒事,一步一步地来吧,先好好休息,保持体力。」
村民家的房子不是很大,我跟周冉冉只能共用一张沙发,但是经历了颠簸和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事,我们俩谁都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了。
周冉冉到底是年纪小,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而我却怎么都睡不着,只能闭上眼睛小憩,思绪却始终保持着警觉。
入夜,萬籟俱寂,我一手緊握著防身用的從醫院帶出來的手術刀,保持著淺淺的睡眠。
然而正是在這種安靜的環境下,一些細碎的聲音才格外清晰。
恍惚間似乎聽到有輕微的腳步聲,我以為殭屍來了,下意識就要起身,卻突然反應過來。
喪屍是無意識的,脚步声绝不会是这么小心翼翼!
我继续闭目假装沉睡,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浓浓的危机感席卷而来,突然,大脑内警铃「嗡嗡」作响,我猛地睜開眼睛,一把抓住了一双手。
一双拿着刀正要刺向我的手!
而同時,另外一双手朝着周冉冉刺去,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将那双拿刀子的手别进床头,借力猛然起身,一脚踹开了那双手。
周冉冉醒了过来,惊呼一声,趕緊爬了起來,死死地按住那双拿着刀子被我刺进了床头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洒了过去。
我只听到一个女人的尖叫声,那双手一下子松开了刀子,痛苦地捂住眼睛,後退了幾步。
而借助这个空当,我也得以喘息,拿到手术刀,手起刀落,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仿佛在我心中酝酿了无数遍,本能几乎盖过了动作。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个人已经捂住脖子,血液从指缝间流出来,他瞪大了眼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我听到了「砰」的一声,这个男人倒地了。
地上捂着眼睛的女人似乎感觉到什么,大哭大号起来,扑着往我这边爬过来,那副发疯的架势,大有要杀了我为男人报仇的样子。
我看出这两个人,正是今天热情招待我们的村民夫妇,但是現在,他们却想要我和周冉冉的命。
「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不解,明明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同意我们留宿,接待了我们。
「杀了你们,那一车的东西都是我们的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吗?杀了你们,我们才能活得更久!」
女人继续盲目地抓挠着,我心里似乎有什么包袱放下了,手起刀落,锋利的手术刀轻而易举地割开了女人的脖子,而她捂着脖子,有些痛苦又有些解脱地倒在了地上。
半晌,我跟周冉冉谁也没说话,屋里的两具尸体流出的血液,还在冒热气。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许久,周冉冉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而我还在回想刚才杀害这两个村民夫妇的时候,那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身体似乎并不受我操控,这些动作仿佛隐藏在我记忆深处。
準確地說,叫作肌肉记忆。
可是我怎么会有这么娴熟的肌肉记忆?我,一个普普通通县医院的实习生,杀人的时候却连眼睛都不眨,动作娴熟,出手利落、干脆。
我突然有些后怕,我并不知道自己身上是否发生了什么不可控的变化。
「陳裕,你怎么了?」周冉冉出声提醒。
我被拉回现实,努力地甩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当自己刚才是求生欲催生出来的力量。
「我们休息一下,天亮就走吧。」
可是刚发生了这样的事,我跟周冉冉谁也睡不着,只是坐靠在沙发上,相顧無言。
我突然有些庆幸救了周冉冉,除了她是一个人形作弊器,可以帮我规避丧尸以外。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人性逐渐泯灭的世界,是她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像个人一样地活着。不至于孤单,不至于泯灭人性。
天蒙蒙亮,我跟周冉冉起身,绕开了地上的两具尸体,在屋子里搜寻了一番,找到了一些米和腊肉,以及腌菜,还有两瓶白酒,这些东西毫无例外地都被我收了起来。
村民家的物资还是有一部分的,而且应该是因为处于乡下的原因,风干的肉和腌制的菜比较多,这些都是不容易腐坏的,足够我放着支撑一阵子。
走到主人家的卧室里,被子有些散乱,从衣橱里拿了一些厚厚的大衣,别看现在天还不冷,过阵子物资匮乏,真的会冻死人的。
好在从医院开出来的医用车足够大,空间足够我储存这些物资。
「對了,你刚刚撒出去的是什么?」我突然好奇地询问周冉冉。
「你说这个吗?」周冉冉莹白的小手摊出,是一个粉末包,收口拉开可以看到里面有红色的粉末。
「是辣椒粉,我害怕,随身带了点。」她有些不好意思,「本来以为用不上,毕竟现在周围都是丧尸,谁知道还能碰上人,就用了……」
我點了點頭,没有再询问了。
搜寻到主人家床头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熟悉的包装,是两桶泡面。
我心里有点难过,拿起那两桶泡面,找到了茶壶,茶壶里还有昨晚上没用完的热水,我跟周冉冉泡了這兩桶泡麵,吸溜著泡麵,邊難過邊倔強地想著如何活下去。
確保東西搜尋完之後,我看了眼客廳的地上主人家夫婦的屍體,去房間找了塊兒床單,給他們蓋上了。
「走吧,繼續逃吧! 」我衝週冉冉說道。
幾日後。
隨著我們的路越開越遠,一路上我们看到了更多逃亡的人和疯魔一样的丧尸,那些逃亡的人看到我们的车,几乎是用渴求的眼神,求我们带上他。
可是我知道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只能硬着心肠一路开了过去,直到,一个怀孕的妈妈,托着肚子,满含眼泪地跪在车前。
我一个急刹,停住了车。
我可以无视其他人,卻不能無視這個懷著孩子、滿臉痛苦的媽媽。
「求求你,我快生了,但是我被殭屍咬了,幫幫我,幫幫我的孩子,求求你。」
恻隐之心,一個醫生本能的善良,和為人的良知。
我看到這個媽媽的肩膀被啃到了一大塊,而她身後,一個男性喪屍緊接著而來,似乎就要發狂撲上來。
怎麼辦?
怎么办?!
我很為難,周冉冉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皱着眉头,焦急地朝我看来。
眼看着那个男性丧尸越来越近,我的大脑一片混沌。
随着怀孕妈妈的一声尖叫,我睜開眼睛,手上已经全是汗水。
那个男性丧尸已经被我撞飞了,脊柱断开,丧失了行动能力。
我找了个地方停下车,扶起了那个孕妇。
我不敢帶她上車,我怕她突然殭屍病毒發作,到時候在車上的我和周冉冉就退無可退了。
這是一間雜貨鋪,關上鐵門,外面的殭屍就很難進來了。
屋裡的陳設偏雜亂,但隨處可見一些嬰兒用品,小嬰兒的衣服、奶粉、嬰兒床,我隨手碰到了桌上的相框,扶起看了一眼,相框上是一个男人抱着自己的妻子,笑得正甜。
啊啊我那个女人就是我面前这个孕妇,而那个男人,是刚刚被我撞飞的丧尸,原來,这里是他们的家。
得是多么恐怖的病毒,才能让那个男人连自己怀孕中的妻子都神志不清地想去撕咬。
没有多作他想,摸索了一下,找到了灯的开关,却发现打不开。
丧尸病毒持续了几天,很多地方的电路已经中断了。
「有,有蜡烛,在橱柜下面。药箱也放在一起!」孕妇有气无力地指着位置。
我在橱柜下面很快地找到了她说的东西,一箱蜡烛,还有一些剪刀、医用酒精之类的简易医疗用品。
「他就是为了买这些,才被咬的。」孕妇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眉毛蹙起,「我知道自己也活不成了,他神志不清咬伤了我,那个病毒太可怕了,我只希望我的孩子不会受到影响,谢谢你们了!」
我在角落里继续搜寻片刻,搜到了一些绳子和棉布。
「你做什么?」周冉冉问道。
「绑起来,不然中途如果她病毒发作,你觉得我们有地方跑吗?」
「你……」周冉冉似乎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
「沒事,我理解,那就,麻烦你们了!」孕妇想撑起一个笑容,却最终只是扯动了几下面部肌肉,挤出一个很难看的表情。
她的丧尸病毒已经在起作用了,在病毒的作用下,她的身体正在慢慢地失去控制权。
周冉冉沉默着,这几天变故太多,她也知道小心为上,沒有辯駁。
这是我头一次接触女人生产,刨除了最初的些许尴尬,便投入了专心致志中,虽然没有过相关的经验,但是作为外科医生,消毒、缝合、包扎等基本功,我还是比较熟练的。
随着生产,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我看着这个妈妈已经开始有点神志不清,甚至使不上力气。
要知道,生产的时候,孕妇不用力,别人很难插手。
「这个孩子是你跟你丈夫生命的延续,你可千万要撑住啊!」周冉冉皱着眉头说道。
很顯然,这个妈妈也知道这个道理,强撑着力气。
我始终严阵以待,见她的气息慢慢地消沉,几乎已经放弃了希望,却见她眼底慢慢地逸散出血丝。
「这是……」我跟周冉冉对视一眼,好在绳索结实,但我还是决定,一旦她病毒发作,我就立马带着周冉冉跑路!
丧尸病毒的侵袭对这个妈妈的影响比较有限,但是其中携带着的一些能让人亢奋的基因却给了这个妈妈力量。
好奇怪。
明明是祸害人的病毒,让人变为神志不清的怪物,偏偏又有与之相悖的、让人获得某种力量的基因。
我亲眼见过一个垂死的病人,被咬了一口后,反而从地上起来了。
或许这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只不過,这种永生,是不完美、无法与人类自我意识并存的!
来不及多思索,丧尸的神秘病毒给了这个妈妈更大的力气,一番使劲儿后,我听到了婴孩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周冉冉又惊又喜。
这种特殊环境下,周冉冉摒弃了作为女孩子的羞赧,眼中带着些许泪光看向我。
丧尸病毒爆发后,我跟周冉冉一直处于紧张逃亡的状态,头一次感受到生命鲜活的跳动,居然是在这个刚出生的婴孩身上。
生疏而又强作镇定地帮这个孩子略微地擦拭了一下,是个男孩,他的母亲此刻已经接近神志尽失的边缘。
我搖了搖頭,收拾完这间杂货铺我能用上的东西,带着孩子离开了。
臨走前,我回头望了望这个神圣的母亲,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是对生命的敬畏,以及对母亲的赞许。
在我上车后没多久,丧尸群就赶了过来,我最后看了眼杂货铺,启动了车子。
路还很长。
「我们就叫他安安吧好不好?希望他在这个乱世,依旧能够平安长大。」
周冉冉询问道。我不置可否,只是眼底略微湿润了些。
丧尸病毒的爆发导致很多通信设备都失去了作用,这辆车的播放器几乎也快要失去了作用,但我还是会每天打开收音机,企图听到些什么。
或许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我救下安安后的第 15 天,我终于在收音机里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
「……安全区……M 市……尽快……」
断断续续的声音虽然不够清楚,却依旧让我听到了关键词。
果然,人的适应能力是强大的,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能够快速地建立起安全区用来保证自己生存的最安全化,群居在一起的人类,力量才是最大的。
我从车的收纳盒里翻出一张已经皱巴巴的地图,这张地图还是从安安父母的杂货铺里带出来的,有了这张地图的帮助,我们省了许多力气,得以对自己所在的位置有个大概了解。
而这些日子里,安安在我和周冉冉的照顾下也算健康,平常的小孩体质弱也爱哭闹,安安却出乎意料的健康和精力充沛,这倒是让我省了不少麻烦。
我庆幸着安安没有受到母体的影响变成丧尸,不然的话这么小的丧尸,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
但是作为医生的一些常识,母体的血液之类的肯定是对安安有影响的,只是没有显现出来。
从地图上看,我们的位置还算比较偏僻,这也是为什么一路上没有太多丧尸的原因,对照收音机里的话,我大致猜想 M 市有安全区。
我看了看路线,我们离 M 市并不算远,但是需要途经 S 镇,據我所知,那是一个人口比较密集的城镇。
而越是密集的城镇,意味着……里面可能会有越多的丧尸感染者。
这对我们来说,不是一个好消息。
但是…
我看了看正在哄孩子的周冉冉,仿佛姐姐一般,正在哄安安入睡。
其实这样的乱世,最怕的就是心慈手软,但是即使是这样,我依然想要保护他们。
只因为如果泯灭了人性,那人也只不过是具有意识的丧尸罢了。
「我们去 M 市,那边可能存在安全区,到了那裡,我們就安全了。」我說道。
周冉冉不置可否。這一路上,她对我一直有着全心全意的信任,对于我的任何决定都无条件地支持。
既然做好了决定,我跟周冉冉便决定动身,去往 M 市如果顺利的话,驱车不过十几天就能到达,如何度过中途的 S 市才是最大的问题。
不过显然,路是人走出来的,如果一直就这么流浪下去,我、冉冉、安安,永远无法回归人类生活,资源是有限的,一路上各种冒险去争来的那些资源,显然不如跟大家会合重新创造资源,来得更加有效。
这日晚上,开车开累了,我跟周冉冉坐在荒地上点了火,这是个郊区,一路上几乎是安全的,是以我们也敢放心点火烧水,煮点热的。
我看着安安,皺了皺眉,虽然没有自己的孩子,我却也明显地感觉到安安异于常人的身体素质强大。
正常的小孩刚出生,没有母亲的照顾,都是体弱多病,安安却仿佛比成年人还要健壮。
这让我们不需要分太多心神去担心他的身体,却也总怕他有什么问题,毕竟他的母亲,当初是感染了病毒生下了他。
「陳裕,你說,会不会是因为安安的妈妈携带了丧尸病毒,传给了安安?」某天,周冉冉突然问道。
我看了眼正兀自玩着手的安安,搖了搖頭,說實在的,這種情況,我也不清楚,毕竟我也只是个实习生,也不擅长这种情况。
好在安安还只是个孩子,威胁不大,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我也能处理,并且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安安的表现还算正常。
而現在,我更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这时已经是丧尸爆发的第三个月,我跟周冉冉也接近于快要弹尽粮绝的地步。
地处荒僻的好处是丧尸也少,比較安全,坏处大概就是很难找到存活下去的物资。
「安安的奶粉倒是充足,他妈妈备下了不少,但是我们的吃的,只剩一点点了,估计最多撑 5 天,我们就没有粮食了。」我对周冉冉说道,希望她有一定准备。
周冉冉点头:「早上我们路过的那个村镇,虽然被搜刮过,但是应该有剩余物资,不过那个地方,有几只丧尸。」
随着这场病毒的日益加剧,我跟周冉冉已经几乎很难看到活人,偶尔路过的村庄之类的地方,物资也被先来者搜刮殆尽。
一番商量后,我们吃了一顿饱饭,又备好了干粮,还是决定启程回到之前的村镇。
在這之前,我将剩余物资分成好几份,藏在了不同的地方,这样如果我和周冉冉任何一个人出了事情,都可以找这些物资,接着活下去。
至于安安……
看着熟睡的安安,我将他放在了车上,沒有帶走,让周冉冉负责看顾。
「你不带上我吗?」周冉冉担忧道。
「你好好地带着安安,现在天黑,我出发去找物资,天亮之前如果我没有回来,你不要管我,带上吃的先走,按照规划好的路线走,我会去找你们。」
虽然周冉冉拥有特殊能力,但是乱世之中,谁也不能完全依赖任何一个人。
安安的到来让我对自己的生活窘境有了更多的认知,一方面是安安需要照顾,另一方面,是我不想过多地依靠周冉冉的能力。
如有可能,我还是想在事情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锻炼出自己的一部分能力。
一味地依赖周冉冉,一旦有任何行差就错,她一出事,我也活不久,「作弊器」固然好用,但有時候,这是我的一柄长枪,却也是我的一块儿软肋!
「不用管我,我会没事的。只是这段时间,你要保护好自己了,不过我相信凭你的能力,会好好的。」
周冉冉咬住嘴唇,泫然欲泣,她望著我:「陳裕,外面不安全,我能感觉到那些怪物越来越强大了,你带上我,让我为你扫平一部分障碍。」
「聽話。」我没有多说,周冉冉眼泪在眼睛里徘徊,一方面是对我的担忧,一方面是对自己一个人的害怕。
但是过多的依赖,对我或者对周冉冉,都是不好的。
我希望的,是我们双方无论任何一个人出了事情,另外一个人都有独自活下去的勇气和能力,唯有这样,才能活得更久!
没有过多煽情,拿了一些吃的,足够我两天的分量,带上手术刀,我回头看了一眼周冉冉,笑道:「放心,我命长着呢!」
周冉冉赌气地转过头,我大步地迈开,离她越来越远。
天色昏沉,白日里看着萧瑟的小镇看着略有些恐怖,我握紧了手里的手术刀,这把刀用了这么久,已经没有那么锋利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今天能找到一把趁手的武器。
老天保佑。
不再猶豫,迅速地在夜色中找到一个房子,翻了进去,到处检查了一下,确保没有看到丧尸,我关紧了房门,锁上了窗户,开始搜寻起来。
以此类推,挨个儿地搜索了一些房子,意料之中的事,并没有太多物资剩余,只找到了一些屋主人由于着急又不是必须物品,所以没有带走的烟酒之类的东西。
毕竟这些东西又重,又不属于必需品。
但是对我来说还是有一定用处的,烟这种东西,在外面没有用,如果有幸,可以去到安全区,那就是好东西。 至于白酒,现在可以消毒用,带到安全区也可以用来交易。
前提是,我能活得到进安全区的时候。
等搜寻到最后一间房子的时候,我几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一路上搜到的东西并不多,只能说是稍微可以缓解一下现在的处境。
然后就在我已经几乎放弃,打算搜完最后一间就走的时候,最后一间房子,却给了我不一样的惊喜。
最后一间房子的东西很全,有不少添加了防腐剂的零食,足以储存很久时间,甚至还有一些日常用品,这倒是令我惊讶。
窗户上钉好了木头做的封条,牢靠到根本不需要我刻意地去关窗,门后放着不少重物,看這架勢,只要我进到里面,将重物挪到门后卡好,丧尸便很难进入!
我脑中警铃大作,与其说运气好我碰到了一个充满物资的房子,我更相信,这间房子可能有人住!
在这个荒无人烟只有几个丧尸的地方,居然很有可能住着一个人!
不清楚是敌是友,我缓缓地后退,这么多物资我一下子也拿不走,还不如先看清了到底是谁住在这里,将其制服了之后,再来拿走这些物资。
东方渐渐地起了鱼肚白,而我在这间房子待了几乎是一夜。
我也发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似乎得到了强化,一夜下来没有任何疲倦的感觉,甚至长时间久蹲在一处,我居然都没有感觉腿部发麻、血液不通。
依旧清醒,依旧神清气爽。
门外传来了开门声。
緊接著,一个模模糊糊的黑影探头看了一眼,我屏住呼吸,因为我看见黑影的手上有枪!
那黑影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番,似乎是确信屋里没有丧尸,就准备放心进来了。
毕竟地处偏僻罕有人至,唯一的威胁也只有丧尸,而丧尸是没有智慧的,他们也不会想到躲藏起来。
我悄声地靠近,似乎自从丧尸病毒日益严重,我的身体素质反而越发好了起来。
「把枪放下!」
没等黑影看清,我已将手术刀抵在他的喉咙之上,手术刀锋利无比,轻而易举地便可割开他的咽喉。
黑影僵了一下,身体似乎略微一颤,不过很快地调整过来,顺从地放下手中的枪。
我见他配合,这才拿出准备好的绳子,将他捆好,捆绳子的手法颇为刁钻,很是难解,捆好后,我放心地将他丢在角落,细细地盘问。
盘问之下,我才知道他是从安全区出来的,是一名军官名叫刘明轩。同時,我也在他口中得知,早在很久之前,政府就知道了丧尸病毒的存在,只不过那个时候只有小批次的人感染,这批人也被限制了起来。
而这次丧尸爆发,源于其中一个研究学家有私心,偷偷地提取了丧尸的血液注入活人体中,却不想一时不察,感染了的活人因助手疏忽跑了出来,看守的人并未第一时间发现,导致病毒一发不可收拾。
至于他,原本是为了追本溯源将丧尸控制起来,却不想丧尸发展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控制,就已经传播开来。
一路上保卫他的其他军人都感染了,只剩他一个人,他用信号器向安全区总部发送了请求支援的信号,紧接着被丧尸逼迫到这里,信号器丢失,最后一个保护他的军人被感染,他不敢随意地走动,只能在原地等待总部支援。
「我这么说,你总该相信我了吗,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可以放开我吗?我保证,只要总部来支援,我一定请求将你带进安全区,你看这里的物资,足够我们支撑很多天,也许可以撑到支援的人到来。」
刘明轩诚恳地看着我,并朝我轻轻地微笑了一下,眼神真摯,嘴角弧度略微上扬。
看起来……似乎说的是真的,並且,他提出的提议,确实让人心动。
可是…
我眼神一厉,没有多发一语,手起刀落直接挑断了刘明轩的脚筋。
刘明轩哀号一声,身体痉挛了一下,随后目光狠戾,不过两秒,又强行让自己变得温和,然後問道:「怎么了?你信我,如果你好好地跟我一起,我不会计较刚才的事。」
我轻蔑地笑了一下,轻轻地擦净匕首上的些微血迹,然後說道:「首先,正常人对于我刚刚的行为,不会这么快冷静下来,甚至温和地好好说话,你這個人,心思挺沉,口蜜腹剑。」
刘明轩脸上的表情没有绷住,错愕了一下后,沉下了臉。
「其次,你说你是军人,可是,你身上毫无锻炼的痕迹,真正的军人,可不会像你这样养尊处优一样细皮嫩肉!」我笑道。
刘明轩脸色霎时不太好看,虽然看起来我的手法是残忍了一些,但是生逢乱世,对于一个有反抗之力的成年人,如果我盲目的信任和心慈手软,最后害的只会是我自己。
不多久,我看着天蒙蒙亮,又检查了一遍刘明轩的绳子,确保很难解开,让他告诉我吃的、喝的地方,便趁着夜色,押着他回车子了。
虽说我对刘明轩有防备之心,但是刘明轩透露出来的有关安全区的相关事宜,不像在说谎,我需要从他口中套出更多的话。
等我赶到车旁,迎来的是周冉冉熬红了眼睛像我扑来,这一夜我没回来,她又担心又惊怕。
我安慰了一番,向她交代了刘明轩的情况,周冉冉透过我偷偷地看了一眼刘明轩,却立马低下头去。
我觉得她神色有异,考虑到刘明轩在,也没有多问。
「我找到一处物资,是刘明轩藏起来的,我一个人恐怕搬不动,我们要一起过去拿。」我简单读将事情阐述了一下。
这可让我们犯了难,我一个人搬要费好几趟,重重危险还要多花精力。
如果开车的话,那边又有丧尸出没,到底是有些显眼的。
如果单独我和周冉冉,放刘明轩一个人,我也不太放心,刘明轩这个人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是心思诡谲,一旦让他跑了,他就像毒蛇一样,抓到机会一定会咬我们一口。
思虑至此,我暗下決心,等套出了安全区的情况,刘明轩,留不得!如果他一路上还算安稳,那就放他走,让他自生自灭。
若是不够安稳,乱世当头,也就怨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最終,我跟周冉冉商量了一番,不入虎山焉得虎子,為今之計,尽快地拿到物资才是我们需要做到的。
行车至房屋附近,再次确认刘明轩被捆严实了,我跟周冉冉才下了车。
安安万一哭起来容易坏事,因此并没有带上。
「陳裕,我跟你說,那个刘明轩,我好像见过!」
离开了车子,周冉冉才敢跟我开口说道。
「在哪里?」
「741 病房的时候,我通过门外的走廊见过他,那個時候,他好像,好像穿着一身白大褂,我听他们叫他,刘教授。」
刘明轩居然早就跟 741 病房有关联,这是我所没有料到的。
同时这也让我产生了好奇,741 病房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为什么处处透露出一股邪性的感觉。
不过周冉冉这么一说,我原本对刘明轩因为挑断他脚筋而产生的些微愧疚感,少了许多。
我的判断果然没有错,刘明轩并不是军人, 他有事瞒着我!
沒有多想,有了周冉冉的帮助,我也算是有惊无险地拿到了物资,里面除了一些吃的,居然还有一桶汽油!
我心里有些异样,因为普通的居民房屋是不会放着汽油的。
似乎,像是有人刻意地准备好放在这里的一样。
我甩去心头毛毛的感觉,暗叹自己的多心,现在丧尸肆虐,哪会有人特意放汽油在这里来设计我。
汽油有一大桶,够我开个二三百公里没问题,我略微估计了一下安全区的距离,觉得应该差不了太多了。
回到车上又看了下刘明轩,绳子依旧绑得好好的,没有松动的迹象,我放下心,给车子加满了油。
车子启动,我们开始向安全区进发。
多了个刘明轩无疑我们多了点负担,大概也是怕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会被丢弃,这一路上刘明轩或多或少地向我们透露出一些安全区的有用信息。
明知他是毒狼,现在却只能与狼为伍。
這一晚,将车子停在了河边,我跟周冉冉带着安安和刘明轩下了车。
这一路上刘明轩几次试图打探我们的情况,但因为周冉冉的提醒,我疑心他跟丧尸病毒的来源有关,什么都没有多透露。
「过了这座桥就是 S 市的范围了,由于 S 市丧尸太多,政府炸毁了这座桥,防止他们侵入到别的地方。」
言至于此,我没有多说,但心情变得沉重了。
通过 S 市是去往安全区的必经之路,这也就意味着我们赖以逃跑的交通工具只能舍弃。
甚至我们的物资、我们的吃食,都不能带太多,只能带必需品。
而这还只是最初,一旦进入 S 市,没有了物资的我们需要面对大量丧尸,哪怕有周冉冉的感应能力,也够呛。
所有的物资需要重新搜寻,没有车子,只能徒步。
第一夜,我们没有动身。
我只是跟周冉冉坐在岸边,隐约地还能听见河对面传来丧尸的号叫。
夜晚格外漫长,显得有些瘆人。
「就一定要过去吗?我们这样子一路开车,不也可以生存吗?」
周冉冉问道。
我眯着眼睛看了看对面,摸摸周冉冉的头,哪怕她再早熟,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冉冉,人是群居动物,没有了群体,食物会腐烂,同伴会变少。越到后面我们会越来越举步维艰,你有没有发现,这一路上的活人,越来越少了。」
周冉冉点点头。
「现在如果能去安全区,跟大家聚集在一起,我们可以建立更完善的体系,但是如果只有我们几个人,我们能撑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周冉冉皱眉思索了许久,随后郑重地说道:「虽然我不太懂,但是陈裕,你说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我相信你。」
这一路上周冉冉和安安的存在,让我有所牵挂,也能找得到活着的意义。
与其说他们需要我的保护,倒不如说,我们在互相依靠。
没有了家人,亂世之中,我们就是彼此的家人。
拆了点面条煮了吃,一夜无话,这一片临近河堤,原本就人少,故而丧尸也少。
我们难得地度过了安心的一个夜晚。
第二天,我跟周冉冉收拾了东西,将车子上的轮胎卸了下来封好。
又在中间用一些塑料薄膜缠绕了几道,放下水后试了一下重量,轮胎的浮力带起一个婴儿没有任何问题。
随后如法炮制,将一些紧要的物资放进了背包里,放在了轮胎上。
紧接着又将防身的器械等放在另一个轮胎上。
如此,四个轮胎基本利用完毕,除了拆卸有点儿累,好在结果很是实用。
这边处理完,底下的事情便是处理刘明轩了。
我交代周冉冉带好安安,提着刘明轩往远处而去。
許久,一聲槍響。
等我从远处回来的时候,刘明轩已不在我手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刚死不久的兔子,兔子身上还有枪伤。
周冉冉轻轻地皱了眉,問道:「死了嗎?」
我搖搖頭:「我没杀他,但总之是活不成了。」
聽聞此話,周冉冉放松些许,没有多问,顯然,在她心裡,再怎么样也不是很快就能接受冷漠到杀人不眨眼。
横渡河流其实并不算艰难,这些丧尸目前只是依靠本能行事,暂时并不具备智慧这种东西。
我们吃了点东西,将肚子填得饱饱的,相視一笑。
轮胎制成的简易小船出乎意料地沉稳,在河流之上稳稳地托住了我们三人。
虽然有少数丧尸看到我们想冲过来将我们吃掉,却也只是慢慢地跑进了水里,直至看不见身形。
我和周冉冉都松了一口气。
「待会儿进入 S 城之后,無論是誰,都不要让他们知道你和安安的特殊性。」
一个是能感应到丧尸的存在,一个是丧尸和人类血液并存的幼儿。
没人知道带着刘明轩去远处时,刘明轩跟我说了什么,我只是看着周冉冉安安,目露担忧。
事实上这些话我不说周冉冉也知道,但是看我如此郑重地嘱托,还是点头答应了。
临到上岸,我将下午被我打死的那只兔子去皮,确保能发出更大的血腥味。
看了眼周冉冉,手指着某栋建筑物,这是我们之前就定下的计划。
「待会儿我会扔掉这只兔子,血腥味能够吸引丧尸的注意力,我会带着安安跑,你只要顾好自己,不用管我们这边,跑到那栋大楼里,找个安全的小房间,我会去找你会合。」
其实如果刘明轩在的话,用他作为诱饵吸引丧尸,应该会更有用,但是可能该死的良心作祟,我还是做不到以活人为饵。
这是我和周冉冉第二次分开行动,不同于上次,对这次的行动,我们俩心里都没底,如果顺利,我们很快地就能在那栋大楼里相遇。
如果不顺利……
如果在路途中我们被冲散了,没办法跑到同一栋大楼……
如果大楼里藏着不可见的丧尸……
如果我或者周冉冉任何一个人出了事……
如果…
太多的不确定性,周冉冉抿紧嘴唇,她虽然只有十几岁,却过于早熟,性格隐忍、坚强,从来不拖沓也明事理,总会让人莫名地心疼。
一开始救下她只是因为她的特殊能力,但是現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对这个女孩子我已经产生了家人一样的依恋。
「陳裕,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会好好的,会等着你,你不来,我不会走的!」
周冉冉的眼神执着又坚定,我刚想说些什么,这个瘦弱的女孩子已经一头埋进了我的怀里,细削的肩膀轻轻地颤抖。
不過片刻,再抬頭,依然带上一脸阳光,璀璨的笑脸挂着晶莹的泪珠儿,苍白的皮肤竟莫名地有些动人的光彩。
「陳裕,我们一定能一起活下去,活着会合,活着到达安全区的,对吧!」
……
染血的兔子飞入了丧尸群中,天色微暗,只看见少数丧尸被吸引走了。
这不行!
我咬咬牙,将我们打包的一些吃的抹上兔子血,又扔了过去。
緊接著,我将我和周冉冉坐着的两个轮胎用刀分开,用力地将周冉冉往另一方向推去。
丧尸正盯着周冉冉那边,在她快上岸时,我按动了手枪。
这枪是找到刘明轩时从他手上得到的,头一次摸索着使用,我的手臂被枪的后力震得有点麻。
安安被这巨大的枪声吓醒,也「哇哇」地哭起来。
一時間,丧尸都被我这处的声音吸引,周冉冉那头反倒是安全了。
周冉冉没有犹豫这关键的时机,赶紧上岸,一路小跑。
期間,她回頭,眼神充满坚定,无声地传达着什么。
我的目光追随着,直至沉沉的暮色掩盖了她的身影。
冉冉毕竟是个女孩子,体力有限,如果带上安安,不考虑体力情况,就单是生存,可能都很难。
是以权衡之下我选择了自己带着安安,最起码我还能护着点安安,周冉冉一个女孩子,保全自己就很难了。
丧尸在河岸吼叫了许久,见我没有动静,又开始恢复了散漫随处走的状态,夜色沉沉笼住了我的声音,我終於長舒一口氣。
而我看准时机,悄悄地登岸,沿着要与周冉冉会合的路线一路躲藏过去。
就在我离那栋建筑物只剩一路之隔时,几个在马路上游荡的丧尸让我顿住了脚步。
这一块儿视野开阔,绕开丧尸企图去到大楼几乎不可能。
正思考之际,大约是饿了,背上的安安发出了号哭。
我一驚,暗叫了声「不好」,匆忙地想要捂住安安,但是还没做这一切,马路上的丧尸已经发现了我!
這一瞬間,避無可避,这里是开阔的地带,前后都有在游荡的丧尸,这些丧尸都被哭声吸引了过来。
我看了眼越来越近的丧尸,長嘆了一口氣,難道,就止于此了吗?
「砰!」
「砰!」
正當我陷入絕望的時候,枪声和车辆的轰鸣声让我振奋起来。
我望过去,只见一辆皮卡开了过来,打中了几个丧尸之后,我周边清出了一些安全地带,车里坐着一男一女,冲我挥手道:「快上车!」
我赶紧冲上车子,身后丧尸追赶而来,被女人一枪放倒。
车子驰骋而过,一路横冲直撞,硬生生地撞开了一条通道,向着一边驶去。
车子驶入僻静的巷子里,停在了一栋写字楼前,那一男一女观察了四周停留了许久,确定没有丧尸出没,才小心翼翼地下了车。
走到了车后备箱,打开后备箱,里面是一些吃的喝的东西。
跟着这一男一女进了写字楼,电梯已经坏了,这两个人轻车熟路地找到楼梯间爬楼上去。
楼梯间的玻璃都用报纸贴了起来,路过二楼的楼梯间时,我揭开一角看了一眼,一门之隔有一只丧尸走来走去,似乎是发现了我,丧尸立马要扑过来。 好在门已锁死,他打不开这门,倒是吓得我赶紧把报纸贴回去。
「不要乱动,这些丧尸依靠视觉为主,贴上这些报纸,他们看不到,会安稳很多。」女人冷冷地开口。
我为自己的莽撞说了声「抱歉」,跟随他们拾级而上,一直爬到了 16 大樓。
往日爬两层楼都气喘吁吁的我,居然连爬 16 层楼都面不改色。
这两个人喘着气将东西放下时,似乎是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随后男人笑道:「想不到你身体素质还不错。」
我笑了笑没说话。
「我是阿焱,这是我的女朋友灵息。」收拾东西的空当,男人做着自我介绍。
男人自带着镇定自若的气场,但是看着这两个人忙活收拾的样子,我也不由得安心了下来。
「谁是你女朋友?」女人冷冷道。
「女性朋友也算是女朋友吧。?」阿焱笑。
灵息也被他逗笑了,嘴巴一抿,荡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刚才冰冷的感觉一下子荡然无存。
「我叫陈裕,这个孩子叫安安。」我自我介绍了一下,帮他们也收拾了起来。
闲聊得知,这两个人也是准备去往安全区,途经这个城市,因为灵息的身体有些不适,在这里停留了一个多星期了。
问及来的地方,这两个人居然跟我一样来自 W 市。
他乡遇故知,原本我以为会是愉快的事情,但当我还想再聊下去的时候,灵息脸上有些不自然,似乎勾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记忆。
阿焱搭上她的肩以示安慰,轻轻地微笑朝灵息摇了摇头,灵息的情绪得到安抚,平稳了许多,我识相地不过多问。
安安睡醒了,饿得大哭,这两个人很显然也是很久没遇到过小孩子,有些手足無措,急忙从刚刚带回来的吃的里面寻找东西。
好在刚刚在超市拿了一些吃的,母婴奶粉也拿了不少。
灵息熟练地去厨房,点燃煤气,煮了开水,泡好奶粉后给安安喂起来。
她身上的戾气在面对安安的时候收敛了许多,大概这是人的天性,对幼小远弱于自己的生物,总会心存怜悯和善意。
安安吃饱了奶,吧唧着嘴又自顾自地玩起手来。
「安安的妈妈……怎么样了?安安看起来很小,你一个人在带吗?」阿焱问道。
我想到了周冉冉,脸上有些苦涩,看了看细心照顾安安的灵息,脑子里突然有了想法。
入夜,灵息和阿焱睡去,我摸索出了房间里的纸笔,给他们写了信,大意就是,安安留给他们照顾,我要去救安安的妈妈。
安安的妈妈,指的自然是周冉冉,这个称呼是我想了很久,于我而言冉冉像家人也像妹妹,于安安而言,冉冉确实像妈妈一样一直在照顾他。
我也想好了,灵息和阿焱看起来就是可靠之人,面对安安也有足够的爱心和耐心,把安安给他们照顾,我很放心。
如果我能活着回来,那是最好,如果不能,最起码安安不会受我所累。
至于周冉冉,她是我的家人,一路陪伴着我,说我莽撞也好说我不在乎自己也好,無論如何,我是一定要救回冉冉的。
轻轻地出了门,我小声地对着里面说了句「谢谢你们」,又看了一眼安安所在的位置,随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关上门便离开了。
入夜后丧尸的眼神确实没有那么好,我来到楼梯间,悄悄地揭开了玻璃上的纸,那些丧尸似乎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荡,哪怕眼神扫到了我这里,也依旧没有发现。
而我的眼神,在黑夜之中,居然愈发清楚,似乎自从丧尸爆发后,我的身体素质在全方位地增强。
从肌肉力量,到视力、嗅覺、反应速度、力氣、对危险的感知能力,所有的这些,都在缓慢但潜移默化地持续增强。
下楼几乎算是顺畅,我一路不敢大声呼吸,坚定地朝着冉冉那栋建筑而去。
偶遇了几只四处游荡发现了我的丧尸,也灵巧地避开,实在有躲不开了,几只丧尸而已,也算有一战之力。
绕到丧尸的背后,左右手抓好丧尸的头颅,用力一拧,只听「咔嚓」一声,丧尸脊柱断裂,便失去行动的力量。
解决了几个丧尸后,我找到一处杂物堆积处,调整着体力和呼吸。
不知为何却突然浑身紧绷起来,還未等我反應過來,身体已经早一步地做出了反应。
身后居然伸出了一只手想要抓住我,我几乎是瞬间躲开,凭借优越的视力,看到了身后的丧尸。
一阵激烈颤抖,这个丧尸终于也趴下了,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放松,我瘫在地上喘着气,看着一地无法动弹的丧尸。
抬頭,又看了一眼周冉冉所在的那栋楼。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是否安好?
身后却突然传来鼓掌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楚。
我并未感知到脑海里那神奇的危险示警,故而并不惊慌,只是回过头看了眼走过来的男人。
是阿焱。
「你……」
「怎么啦,很惊讶吗?我看你这么着急,是想救什么人吧,你直接说,怎么就知道我和灵息不会帮你呢?要不是安安突然哭吵醒了我们,我还不知道你不在了呢。」
「不过……」阿焱看了一眼战斗现场,道,「你的实力倒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了,如果不是从来没有见过你,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也是……」
「也是什么?」
「沒什麼。」阿焱脸上有些不自然,随后用笑意掩盖过去,「走吧!」
我有些發懵,問道:「去哪裡?」
「不救人啦?」阿焱笑道,「反正我和灵息也打算离开这个城市继续前往安全区了,就当是顺路,如果能救下你想救的人,那是最好,如果遇到危險,我可先说好,我肯定只能抛下你们逃生,别怪我没事先说清楚哦!」
阿焱居然愿意帮助我,倒是出乎我的预料。
原本此行,我都做好了孤身赴险甚至赴死的准备了。
我跟着阿焱回到刚才那栋建筑物,灵息已抱着安安收拾好行李在楼底下等我了。
看到阿焱带着我回来,灵息有些担心,又有些责怪。
而我有些尴尬,为自己造成麻烦的行为感到抱歉。
阿焱笑嘻嘻地讨好了下灵息,灵息绷着脸并不说话,将已经收拾好的行囊自顾自地运到了皮卡上,阿焱乐呵呵地去帮忙,却被灵息瞪了
一眼。
阿焱挠挠头,笑道:「我们这不是正好也要走了吗?顺便帮他去救个人,又不是什么难事。」
灵息道:「出门在外,早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你偏不省心,以前在……就是,你现在!」
说了会儿话还不解气,似乎还想说着什么,见我在旁边又硬生生地把话憋了回去。
阿焱也不恼,笑呵呵地扶着灵息上了副驾,又将安安递给他,看到安安那张熟睡的稚嫩脸蛋,灵息的怒火才算消了些,只是依旧有些不大高兴的样子。
其实我也能理解灵息,毕竟现在能保全自己就已经很难了,哪怕说只是顺便帮忙救个人,也可能会遭遇意想不到的危险,因此对于灵息和阿焱,我依旧心存感激。
再者说灵息本就不是坏人,只是脾气躁了些。
「你们放心,中途有任何危险,你们可以先走,不用管我!」我说道。
灵息没多说什么,阿焱在前方开着车,答道:「我们救你也算是有私心,只是顺手而为,如果有解决不了的危险,不用你说我们也不会多管闲事,如果没有什么危险,我看你身手还不错,大家一起去安全区,进去后肯定是要多照应点的。」
「这是肯定的!」我点头。
一路算是有惊无险,自然也有不长眼的丧尸发现了我们的存在,被灵息干脆利落地一枪解决。
枪声吸引了更多的丧尸,但皮卡一路飞快,后面那些丧尸只能怒吼着被我们甩在后面。
熟悉的大楼近在眼前,皮卡终于稳稳地停下。
我下了车,一个一个房间地找,爬得筋疲力尽,却始终没有看到冉冉的身影。
原本怕声音太大会惊醒楼里的丧尸,此时却已经顾不得了,我着急地在楼里喊起了周冉冉的名字。
卻遲遲沒有得到回應。
「等等。」灵息突然说道,紧接着鼻子轻微抽动着,似乎……像是猎犬闻到了什么气味一般。
「这味道……像是……2 号?」灵息犹豫不定。
「怎么可能?2 号也逃出来了吗?」阿焱说道。
这两个人的对话我倒是一句没有听懂,只看见灵息顺着气味,一路从 9 楼的东边走到了西边,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小房间停了下来。
「就是這裡,2 号的味道。」灵息肯定地说道。
阿焱想要开门,却发现门从里面被反锁住了。
他无奈,用力地撞起了门。
「是……是陈裕吗?」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几乎一瞬间情绪激动起来。
是冉冉的声音!
是周冉冉!
這個聲音,無論如何,我都不会听错的!
「是我,你开门冉冉。是我,我来找你了!」
门内传来些许声响,灵息和阿焱让开了路让我站在门口。
緊接著,房门被打开,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
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长裙,长发有些凌乱,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有些小鹿一般的依恋与温软。
是冉冉!
周冉冉看到了我,眼神从犹豫,到惊讶,再到狂喜,这变换几乎只在瞬息之间。
還未反應過來,一个温软的身体已经扑到了我怀里:「大哥哥!」
冉冉鲜少有这么称呼我的时候,我只当她是情绪失控,并未多想,回抱住了她,安抚着。
小姑娘的身体一直微微地颤抖,我心里一软,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她。
「你是……2 号?」灵息迟疑地问了声。
我清楚地感觉到周冉冉刚安抚好的情绪一下子紧绷,身体一僵,时间有一瞬间的凝滞,周冉冉抬头:「6 号?」
阿焱一贯散漫的眼神也开始认真起来,收敛了笑容,道:「沒想到 2 号你现在居然……」
說著,抬头用异样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被看得莫名其妙,只觉得这三个人仿佛在说着我听不懂的火星文。
久別重逢,我没有过多询问。
話說回來,似乎冉冉也从未跟我说过,她以前的事。
我看了一眼这几个人,顯然,他们并不想多说些什么,此地不宜久留,短暂商量了一下,决定趁着夜色尚暗,先离开这栋楼。
经历了这一次的离别,冉冉愈发不愿意离开我。
車上,阿焱在前面开车,灵息抱着孩子,冉冉跟我则是坐在后座,小姑娘抱着我的胳膊,在缓慢的颠簸中,沉沉地睡去。
睡梦中的小姑娘似乎也不是很安心,总是眉头轻簇,偶尔会声音急促地突然叫着我的名字,然后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看见身旁是我,眉头舒展,又睡着了。
直到我们到了下一个目的地,冉冉才算是精神恢复了些。
夜晚,我们烤着篝火坐在路边,安安罕见地哭闹了几声,被灵息哄了哄,又甜甜地笑了起来。
婴儿的笑声总是极具感染性的,大家脸上都带了几分笑意。
周冉冉犹豫再三,还是鼓起勇气开口,向我讲述了我疑惑却并没有追问的过去。
「我叫周冉冉,最早的时候,我是伪神 2 號。
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待在试验仓,按照那些造神者的说法,我是他们创造出来的一个试验品。
「我们所有人的基因都提取自神,是神的复制体,这是那些科学家的原话
「而我们这些人,按照创造的先后顺序,分别赐予了编号,越先被创造出来的伪神,据说基因就越接近原先的真神,越晚被创造出来的,因为他们的基因被后天加工改良了,虽然变得更优秀了,却并不接近于神。
「我们之中,最接近真神的,是 1 號。」
1 号……
是一个极具英雄主义色彩的人……
提到 1 號,就连灵息和阿焱眼中都目露一丝感激。
冉冉接着说道:「1 号是个很好很好的大哥哥,连那些造神者都说,1 号虽然只是真神的复刻体,并不是真正的人,但是思想情感都已经无限接近于真神了,那些造神者创造了他,却又畏惧他。
「他们像信徒一样迷恋着 1 號,似乎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
「那 1 号现在在哪儿?」我追问。
周冉冉抬起头看了看我,湿漉漉的眼中有些困惑和目露茫然,似乎在回想什么。
「1 号会带领我们逃出造神基地,但是在一次逃跑过程中,那些造神者又找到了他,1 号掩护了一部分试验体逃跑,其中逃跑的就包括阿焱和灵息,剩下的被抓了回去,包括 1 號,他們說 1 号身上的基因还不完善,还要改良,他们单独带走了 1 號,在那之後,我就再也没见过 1 号了……」
篝火旁陷入一阵沉默,看得出來,1 号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很重。
「多亏了 1 號,我们才能逃出来,过上正常人的日子。」阿焱扯了扯嘴角,似乎想露出一个笑容,但是没能做到。
「那像你们这样的试验体,有多少个?」我询问道。
「有很多,试验失败了的有成千上万个,但是成功了的加起来,只有 9 個,其中在那次出逃计划中逃出来的,有我和灵息以及 3 號,4 號和 9 号在那次出逃中没能存活下来。」阿焱的手紧紧地握拳。
周冉冉:「我第一次遇到你的 P 城医院,就是造神基地其中一个出入口,因为我们的基因已经趋近平稳,所以他们后期没有将我们放在基地内部,只是放在派人盯着我们,定期地抽取血液供他们试验。这一次丧尸引起的动乱,导致医院守卫宽松,所以我得了机会,跑出来了。
「而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异,比如我,属于脑域变异,可以分辨出感染者,对于危险也有一定的示警功能,记忆力也要优于其他人;而阿焱是眼睛变异,可以夜视、捕捉任何高速移动的物体,因此他的枪法是最好的;灵息则是嗅觉变异,可以凭借嗅觉精准地区分出不同人,追踪人或者物。而我们所有人共同的特点,则是不死身。」
「不死身?」我惊讶。
「若未不死身,也不是真的不会死,不然 4 號和 9 号也不会没能活下来……只是相对于普通人,我们的自愈能力非常强,比如……」
周冉冉从身侧拿起一把匕首,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已经在手上割了个小伤口。
于是这小伤口在我肉眼可见的速度下,不過幾分鐘,已经不流血了。 「我们很难死掉,打死我们的方法,只有枪支爆头,直接摧毁大脑,因为按照那些造神者的说法,我们的生命来自神,所有神的本源基因都在大脑里,只有摧毁本源基因,才能摧毁我们;否則,伤口会愈合如初,断肢可以重生,不死不灭。」
「听起来……」我思忖着,「有点儿像是,丧尸?」
这个说法是之前大家都没有想到过的,我们几人互相看了一下,显然是觉得不可置信却又无比接近,毕竟丧尸也是摧毁了大脑才能彻底地死去。
並且,丧尸也具有极强的生命力,但是丧尸和他们的区别在于,丧尸没有神志,伤口不能恢复。
「你们已经是趋近于完美的人了,为什么那些造神者还在做试验,他们究竟想要什么?又想从你们身上得到些什么?」我思绪万千,却抓不住那个似乎近在眼前的答案。
只觉得事情不像我们看到的那么简单,这项试验也许还并没有终止。
此刻,周冉冉手上的细小伤口已经恢复如初,这强大的自愈能力让我惊讶,畢竟,这已经超出了医学可以解释的范畴。
「老实说……」灵息突然轻声地说道,「你而像 1 號,你身上有 1 号的影子,但你不是,因为你的气息跟 1 号不同。」
「我?」我指了指自己。
周冉冉看着我,也点了点头:「你像大哥哥,原本我也以为你是,但是似乎,你并不是他,大哥哥很厉害,他是我们所有人的集合体,各方面都超出了人的范畴,最初我也是觉得你有点儿像,但是相处下来,你不是。」
周冉冉有些失落,眼睛蒙上一层雾气,我想起这次重逢时她扑进我怀里,嘴里那样急迫地喊了一声「大哥哥」,原來,不是我。
「冉冉。」我摸了摸周冉冉的头,「你放心,你的大哥哥,终有一天会回来的,所以你要好好的,等他回來。」
周冉冉眼神中仍有明媚的光,在篝火的辉映下,我在她眼眸中看到了我,却又感觉她并不是在看我。
而是在通过我,看另一个人。
最終,她坚定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补充道:「不过陈裕你放心,就算是大哥哥回来,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同生死、共患难,大哥哥那么厉害,肯定也会保护你的!」
周冉冉的话语让我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是附和地点了点头。
次日,我们继续出发前往安全区,不知什么缘故,一路上丧尸越来越多,有几回甚至到了我们要挡不住的地步。
虽说他们几个不怕死,被丧尸咬一口也问题不大,但是被困住的话也是件很麻烦的事。
而且他们也会感觉到疼痛,谁都不想被丧尸咬块儿肉下来。
夜晚,冉冉伏在我身边沉沉地睡着,连日的奔波让我们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极为疲惫。
相比之下,我要轻松一些,因为我就是平平无奇的正常人体质,反倒帮不上什么忙,难得到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我们决议休整一夜,再继续前行。
因为前方是最后一个城市,过了这座城市,就是安全区了,在进入这里之前,我们要保持好充沛的体力和精气神。
看他们几个都比较疲惫的架势,我自告奋勇地担起了守夜的任务。
一时间寂静无声,我们很少有踏实睡觉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白天打起精神挑偏僻的小路开,晚上睡觉,睡到凌晨约莫两三点,继续轮流开车赶路。
这样下来,即使他们有超出常人的体力和耐力,也难免吃不消。
难得的宁静,倒让我想起一些事,比如……刘明轩。
【……刘明轩「你真的知道自己是谁吗?」……
「什麼意思?」
「你好好地想想,你,真的是陈裕吗?」刘明轩漫不经心的笑容,让我有些烦躁。
「如果你不记得,我不介意再提醒你一下,比如……你还记得,你的父母是谁吗?你还记得,你是哪个学校毕业吗?你还记得,你有哪些朋友、亲人吗?」
魔鬼一样的呓语……
刘明轩的笑容越放越大,我看见不远处的一群丧尸似乎是发现了这里的动静,狠狠心将捆得严严实实的刘明轩推开,狼狈地逃走。
「我可是你最忠实的信徒啊,我的……大人……」
身後,刘明轩猖狂的笑声,越來越大。
「我们还会再见的,到時候,你一定会想起来,你到底是谁……」
混合着丧尸的吼叫,刘明轩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而我始终没有回头,一言不发地走了。】
当时只觉得是刘明轩在故意动摇我,再加上连日奔波根本不想多想些什么,觉得他说的话荒谬得很。
而如今,我却止不住地回想起刘明轩的话。
我搜寻了自己的记忆,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努力读书,报考医学院,毕业后顺利进入 P 城的私立医院实习。
一切……似乎听起来非常符合逻辑。
可是细想起来…… 我毕业于哪所学校?我的朋友是谁?我长大的孤儿院叫什么?在进入医院前我除了读书都在做些什么?
我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心里一凉,若是不刻意地,我根本就不会想到这么多,只会觉得我的人生轨迹无比寻常而又符合常规。
但是细想之下才发现,根本就是漏洞百出。
就像是一张栩栩如生的画像,不去细看,觉得就是真人,但只有走近了,才会发现这张画像是不真实的,没有真人的血肉!
正思索间,感觉到一只温软的手握住我的手,我低頭,对上周冉冉的眼睛。
「陳裕,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刚刚在害怕,陈裕。」周冉冉的语气变为肯定句,她原本就因为脑域变异所以智力超越常人,加上我们俩朝夕相处,对我很是熟悉。
我身體一僵,不知道说些什么。
周冉冉又软和了态度,握著我的手說道:「你如果不想说,我不會怪你,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不要怕,我一直在,我们是共同作战的朋友,也是相互依偎的家人。」
我定定地看着周冉冉,这小姑娘……不过十六七岁的年龄,倒是人小鬼大的。
不过紧接着心里又被另一种感觉充实着,温暖又有些酸楚,去他的刘明轩,谁说我没有家人,这不就有一个吗?
「冉冉,到了安全区之后,你想做什么?」
「我吗?我想跟陈裕还有安安,一直在一起,我还想去吃各种好吃的,陈裕你知道吗?我一直在实验室长大,实验室的东西真的很难吃,还有还有,我还想去学校看看,我到现在还没有上过学呢!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找到大哥哥,大哥哥那么厉害,他会保护我们的!」
周冉冉叽叽喳喳地像只小麻雀一样说个不停,說著說著,却突然停了下来。
我正听得入神,疑惑地看了看她,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道。
「其实啊,陈裕,只要跟你和安安还有大哥哥在一起,怎么样都好,在外面流浪也好,在安全区里生活也好,怎么样都好。」
篝火摇曳,衬得周冉冉脸蛋微红,只是不知到底是篝火照得红,还是原本就悄悄地了脸。
「咳咳,咳咳咳。」阿焱轻声地咳嗽了下,带着调笑的意味。
我轉頭看去,原来阿焱和灵息早就醒了过来,一向好睡的安安也醒了,正自顾自地玩自己的手指头。
「灵息,你进了安全区,想做什么?」阿焱模仿着我的口气对灵息问道。
灵息难得古灵精怪地笑起来,一反平时严肃的样子,学着冉冉的语气一本正经道:「只要能跟阿焱在一起,怎么样都好。」
周冉冉气愤地啐了一口,愤愤地说道:「你们这两个人坏得很,居然一直在偷听!」
灵息和阿焱相视一笑,灵息说道:「一睡醒就听到你俩在这边说悄悄话,这还没进安全区呢,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想好啦?」
阿焱接着说道:「要我說啊,等我进了安全区,先睡他个三天三夜不起床再说,一定要找个舒服的大床,在外面流浪太难过了!」
說罷,阿焱看了眼灵息,又补充了句:「带着灵息一起睡!」
灵息又羞又恼,气得拧了阿焱耳朵。
我赶紧打岔道:「阿焱你可别乱说,这还有个未成年小孩儿呢!」
「未成年?」阿焱打量了一番,面露古怪,「周冉冉跟你说她未成年?」
我搖搖頭:「沒有,可是,她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啊!」
灵息噗嗤笑道:「她 19 了,谁说她未成年的?让我来看看这小屁孩那么显嫩吗?」
说着就要上来掐周冉冉的脸,被周冉冉躲开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說起來,冉冉确实没说过她未成年……只不过她身材娇小,加上看着脸色不好身形羸弱,显得比旁人幼态了许多。
(二十四)
思及此,我心里有些怪异的感受。
好吧,原来是我想多了……
这么笑闹了一番,大家也都不困了,眼瞅着天蒙蒙亮,几个人围坐在篝火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
顯然,每个人对于安全区,都有着不一样的执念,似乎那个地方可以给人最大的安全感,似乎进了安全区,一切就会回到最好的状态。
可是,安全区,真的有那么好吗?
我有些困惑,不知為何,内心总有些不安。
算了,我环视了一圈,见大家满脸都是对未来的憧憬,摒弃了那些无用的杂念。
走一步算一步吧。
清晨,我们几个收拾了一番,朝着安全区继续进发,这是最后一个城池,很快,很快我们就安全了!
想到這裡,我们几个都加快了速度。
「等等!我似乎闻到了熟悉的气息。」行车至安全区旁这个城池里,灵息喊住了阿焱,让他慢些开车。
「就在那个地方!」灵息伸手指了过去,是一座废弃的工厂,大门禁闭,透着森然的气息。
「像是其他试验体的气息。」
灵息这一路被我们一直笑称人形探测仪,几乎所有异常气味都逃不过她的鼻子。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每次安安拉了、尿了,灵息永远是最先知道的那个……
所以,对于灵息的嗅觉,我们向来是不质疑的。
「能闻得出来具体是谁吗?」阿焱问道。
灵息摇摇头:「不能,对方似乎是有意隐藏气息,加上我们几个原本就是同根同源,距离又有些远,在刻意隐藏的情况下,很難分辨。」
「进去看看就是了。」
阿焱同我们几人商议后,驱车前往。
这森然的工厂大门紧闭,無奈,将车子停放在外面,我们找了窗户翻进去。
窗户有点儿,但是地挤进去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如果想进来的是丧尸,凭借他们的智商,很难灵巧地翻进来。
由此我们更加笃定,里面有活人。
(二十五)
进入工厂大门,一眼望過去,到处灰蒙蒙的。
我跟随着他们脚步亦步亦趋地走进去。
看起来似乎真的是没有人的样子。
我们几个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继续前进,走著走著,我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叫停了他们。
没有多说话,而是抬头看了眼左上方的位置,那个位置的颜色,似乎跟刚才,有一点点的区别。
顺着我的眼神看去,阿焱第一时间发现了异样,他轻微地动了动手臂,随后猛地抬起枪就要对准。
谁料对方的速度也很快,见我们抬枪的一瞬间,他几乎立马就移动起来。
很快地,其他几个人也发现了墙上那个飞速移动的影子。
还未来得及反应,那个影子首先扑向了举枪的阿焱。
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几乎瞬间,便将阿焱扑倒在地。
「等下!」周冉冉突然喊了一声,「是 8 号!是 8 八号!」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了一下,地上雾蒙蒙看不清的人也停了下来,随后回过头看向我们,身上的颜色慢慢地恢复成正常人一样的颜色。
是個男人,相貌平平让人很难记住的脸。
这并不是贬义词,而是他的神奇之处,我看著他的臉,很平常的大众脸,平常到,我居然一转头,就能忘记他的样子。
要知道如果刻意地想记住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出现转头就记不清这个人脸的现象的。
「真的是 8 號,是我们!8 号,我们是自己人呀!」周冉冉说着要上前。
却见他们口中的 8 号右手袖口里弹出一把匕首,恶狠狠地抵着阿焱的脖子:「都别过来!」
顿时大家都顿住了脚步。
「8 号,你做什么?你快放开阿焱,是我们,你不认识了吗?」灵息很是着急。
8 号的表情很是挣扎,似是痛苦,似是不解,而这挣扎的表情在看到灵息又往前移动了的时候,化作了惊慌。
「我都说了让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8 号的手微微颤抖:「你們,你们……我不敢再相信你们了,騙子,都是骗子!!」
经过漫长的安抚与沟通后,8 号终于讲述起他与大家分开后的事情。
原来他在丧尸袭击后,有幸地逃出了造神基地,却遇到了 4 號和 9 號!
彼时的 4 號和 9 號,居然和造神基地的那群人在一起。
若我没记错的话,4 號和 9 號,听冉冉他们的意思,早就死了,死在了其中一次逃在造神基地的路上!
而 8 号激动地要去跟 4 號和 9 号相认,却在不设防的情况下,被自己昔日亲如家人的朋友擒获,拼尽全力才逃出来。
闻听此言,我们几人对视了一眼,對 8 号的话产生的深深的怀疑,然而 8 号的态度摆在这里,我们知晓他不可能说谎。
(二十六)
经历长时间的沟通与安抚,8 号才终于相信我们不是来抓他的,毕竟我们一行四个人,其中还包括安安这个小孩儿,怎么看都不像能抓人的。
8 号最终同意放开了阿焱,不过还是提出要跟我们保持一定距离。
「我知道你们说的安全区在哪里,也知道怎么去。」8 号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阵子。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陈裕,丧尸爆发前是一名医院实习生,現在,算是一名天涯沦落人。」为防误会,我先进行了自我介绍。
8 号不置可否,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先前差点儿进去了你们说的那个安全区,不过差点被 4 號、9 号擒获,因此跑了出来,我奉劝你们,安全区不见得安全,里面水很深。」
我注意到,8 号坐在地上跟我们说话时,他的身体颜色居然慢慢地变成了跟水泥地同样的颜色,甚至连气息都若有若无起来。
這樣的一個人,隐藏起来,绝对是难以找到的。
這就是 8 号的能力吗?变色龙,以及一张让人见了就很容易忘记的脸。
造神基地究竟造出了一群什么样的「人」啊!
「但是 8 號,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外面的世界,这一路上过来,我们已经没有看到活人了,而且这些丧尸在变异,从最初纯靠视觉寻找活人,到现在已经开始能够通过声音和气息寻找活人了。长期下去,对我们来说,结果只会越来越坏,没有活人,食物会越来越少,丧尸越来越多,能力越来越强,这个世界对我们来说会越来越危险。」灵息说道。
「對,」冉冉附和,「安全区再危险,好歹都是人,我们进去的时候低调一些隐藏身份,至少没有那么被动,造神基地或许可以抵抗,但是数不尽的丧尸和物资匮乏,是我们难以解决的!」
8 号沉思了许久,抬头又看了我们一会儿,似乎在挣扎着什么,随后叹了口气,說。
「好吧,至少我们 4 个一块儿,应该可以解决掉大部分风险。」
我意識到 8 号说的 4 個,只包含了周冉冉、阿焱、灵息、以及他自己这几个人,并没有算上我和安安。
這種時候,8 号不想带上我们,我其实也能理解,毕竟我跟安安,既没有特殊能力,没准儿关键时刻还要拖后腿。
我皺眉,还在犹豫要不要开口,冉冉已经提前开口。
「不是我们 4 個,是我们 6 個,还有陈裕,和安安。」
冉冉的口气格外坚定,说着话还看了我一眼,传递了一个让我放心的眼神。
「為什麼!」
8 号有些暴躁:「现在什么时候了,收起无谓的同情心,這兩個人,一個,看起来弱得不得了,還有一個,是个在喝奶的孩子,你们是耶稣转世吗?我真搞不懂带上这两个累赘做什么?」
我面色有些难看,卻也知道,8 说的或许是实话。
现如今他们 4 个齐聚,几乎很少有能够威胁到他们的了……
带着我和安安,果真是累赘。
阿焱上前说道:「他们俩不是累赘,安安这个孩子比较特殊,但是原因暂时无法告诉你;至于陈裕,这一路上照顾我们许多,又是医生,或许在外面作用力不强,但是进安全区后,这个职业会格外受欢迎。」
「这孩子有什么特殊的?」8 号的注意点在安安。
我和冉冉自然是跟阿焱灵息说过安安的特殊性,但是没跟 8 号说过。
灵息思忖了一阵,說:「或许于破局有益。」
8 号沉默许久,他明白灵息说的破局是什么意思,思量后,他下定决心般说道。
「行,我会带你们去安全区,休整一天,调整体力和储备物资,明晚出发,不过我可说明白,这两个外人,但凡对我们产生任何不利影响,我第一个杀了他们!」
8 号的眼神狠厉,我不甘示弱,回看了过去:「你放心,绝对不拖后腿!」
(二十七)
物资的准备过程并不复杂,毕竟大家都已经有了很久的末日生存经验。
到底是相处了多年的情谊,即使方才几人还闹得不愉快,一晚上相处下来,气氛也依然回温了许多。
周冉冉走到我身边,小小的手搭在我的肩头:「陳裕,8 號的話,你不要放心上,他这人向来如此。」
我搖搖頭,笑道:「那你真的觉得我是你们的负担吗?」
周冉冉低声惊呼:「當然不是,当初还是你不顾危险来救我的,这一路上很多求生技能还是你帮忙教我们的,我们长期待在实验室,很多事情并没有你熟练。」
「你既然相信我,那我有什么好放心上的,冉冉,你放心。虽然我没有特殊能力没有你们那么强大,但是我也会尽我所能不拖后腿,尽我所能保护大家!」
「我相信你,陈裕!」
我跟冉冉相视一笑,有些事情、有些默契,是这一路慢慢地形成的,旁人或许永远无法意会到。
「不過,灵息好像很喜欢安安?」
我看了眼抱着孩子的灵息,有些詬異,这一路都是灵息在照顾安安,不嫌脏、不嫌累,细心温柔得像是对自己孩子一样对待安安,着实让我诧异。
周冉冉将我拉远了一点,然后小声道。
「灵息先前逃出基地逃到一户人家,后来被造神基地的人追查到了,那户人家……就都没了,灵息作为妥协,要求抚养那户人家唯一的半岁大婴儿,才愿意回造神基地。
「基地的人一开始同意了,可是把灵息带回去后没多久,就想办法把那孩子偷走杀了。」
我闻言,愤怒极了:「这些人眼里没有法律吗!」
「唉。」冉冉叹了口气,「造神基地那帮人,背后势力不容小觑,不然也不会做实验这么多年,都没人来查了,可惜了那个孩子,当时灵息姐姐像疯了一样。
「那个孩子承载着她对那对无辜夫妇的愧疚,造神基地那个时候在对我们进行一项情感剥离的实验,造神者们希望我们成为没有感情的工具,所以,正好从灵息这里入手了,虽然实验失败,但是对灵息影响很大,她看到安安,可能……看到当初的那个孩子了吧。」
「真的……太残忍了……」我震惊。
「不止这些,造神基地还拿活人做实验植入我们的基因,很多人承载不了伪神血统血管爆裂而死,当初的情感剥离实验,也牺牲了很多无辜的人。」
「總之,造神基地该死!这些造神者们背后那帮人,更该死!」周冉冉的眼中,涌现出强烈的恨意。
我摸了摸她的頭,附和着她,并安慰着她。
经周冉冉的解释,我理解了灵息的情感,唏嘘的同时,也更加放心让她照顾安安。
聊了许久,大家将很多没说开的话都说开了,8 号也知道了安安的特殊性,郑重其事地承诺一定要保护好安安。
同时知道我们一路的经历之后,对我也略有改观。
雖然,我们还是看彼此不顺眼。
(二十八)
搜刮了些许物资后,我们准备出发。
按照 8 号的说法,此处到达安全区,不过十几个小时行程。
因此我们没有带太多东西,大多轻便,但是带了不少药品和烟,这或许能为我们进入安全区赚到第一桶金。
有了 8 号的带路,进入安全区就变得高效了许多。
他清楚哪个地方丧尸多、哪个地方畅通无阻,因此一路极为顺畅,偶尔出现的几个丧尸,也都解决得很跟迅速。
而我也更明显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素质越发强硬起来,跟着他们不间断行走四五个小时,居然不觉得累。
為此,8 八号回头见我脸不红气不喘地一直跟着,还额外地高看了我一眼。
而我们沿途,也明显地发现,现在的丧尸比以前难对付许多。
甚至,他们还进化出了轻微的自愈能力。
这种自愈当然不是针对病毒的自愈,而是肢体上的,比如其中有一个丧尸,我紧急之下用石头砸了过去,明明看到有伤口,但是片刻后,那伤口居然已经开始缓慢地收缩。
这无疑像我们传达了极为危险的信号,这些丧尸在进化!
不过这也让我心生疑虑,丧尸的进化趋势,居然越来越接近这些伪神者?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长途跋涉近 4 个小时后,大家都有些吃不消,宣布原地休息。
对普通人来说,长途跋涉 4 小时不间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我们一行特殊的人,确实做到了。
「原地休整吧,这一片很安全,不会有丧尸。」8 号从背包里拿出水,仰头喉结滚动,大半瓶水进了肚子。
他每个动作都像是静心训练雕琢过的,聲音極輕,动作幅度很小,这样下意识的举动配合他的变色龙能力,确实能够模糊人的视觉,让人注意不到他。
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超市。
这个便利店已经空空如也了,想来每个进入安全区的人都来过,并且带走了很多东西。
也或者是安全区内部的高层专门派人收集了外围附近的物资,總之,我们是什么也没捞着。
不过好处是,这个超市非常大,划分为楼上楼下两层。
而且由于是私宅做商用,所以楼上通过阁楼,还有两层可居住的区域。
当我上楼看到楼上房间里的床和衣柜里的衣服时,几乎被惊喜了一下。
大家欢快地搞了点儿水把身上简单地擦洗了一下,又从衣柜里找出原先男女主人的衣服换上。
這麼一看,恍惚间竟觉得回到了丧尸还没爆发的时候。
再往上,是一层阁楼,我企图推开阁楼门,发现难以实现,阁楼是从内反锁的,很是严实。
透过门缝看去,我看到了两只丧尸,在漫无目的地游荡。
一男一女。
从现下情况来看,这对夫妻被咬之后,应该判断出自己没救了,所以第一时间跑上了阁楼反锁了门。
不知道他们在进入阁楼之前想的是什么?
是绝望地等死。
还是安慰自己好在不会祸害到别人。
或者感慨夫妻间也算是生同衾、死同穴。
这些已不得而知了,我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为他们不幸的命运和这难以捉摸的世道,也为自己,颠沛流离、不知前路是何路。
「有时间同情那两个不算人的东西,还不如好好地休息恢复体力。」对我的做法,8 八号嗤之以鼻。
我不欲与他争辩,轉身就走。
8 号感觉到被无视,有些生氣,但终究没追上来多说什么。
相处这一阵子我也隐约地感觉出来,8 号似乎格外排斥除了造神基地以外的人,甚至一路上碰到丧尸时的杀伐果断,似乎也表现得对丧尸深恶痛绝一般,哪怕我一路上没拖后腿,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是夜,吃好了晚饭,我坐在楼梯附近,周冉冉倒了杯水过来。
「8 号他,似乎特别排斥外面的人?」我试探性地问道。
周冉冉点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情感剥离实验吗?不管实验有没有成功,其实对我们的情感都或多或少地产生了影响。」
「8 号在这个过程中被造神基地模拟了逃出基地的过程,在那个过程里,所有人类都喊他怪物,说他不是正常人,畏惧他。所以实验过后,他很排斥基地外的人类。」
听周冉冉解释了这么一通后,我算是理解了。
虽说仍旧与 8 号不对付,不过倒可以勉强继续忽略 8 号不友善的行为。
(二十九)
「 嘘,别出声。」
正聊得开心,我心里总觉得惴惴不安,发出了警告。
果然,静下来,就听到了细微的声音。
正当我们还在判断丧尸具体位置时,一只利爪猝不及防地从我身后伸出。
我脑袋一阵激灵,身体早已做出反应,第一时间躲避了袭击,并快速地后退。
众人看去,果然,身后几只零散的丧尸正虎视眈眈,见大家都发现了他们,开始肆无忌惮地扑了过来。
好在发现及时,有驚無險。
「冉冉、灵息、阿焱,這次,你们都没发现丧尸吗?」我奇怪地询问道。
他们面面相觑,对此也发出了疑问。
像这样,几只丧尸同时出现,队伍里却没有人发现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而且方才打斗时,我们对战起来还是有些许吃力的,花费了一番工夫才解决。
看來,这些丧尸又进化了,且进化的速度,比我们预想的快很多。
学会了隐藏气息以及身影,战斗能力也有所增强,我们对付起来明显地已经吃力。
好在目前这种进化似乎还没有大面积进展,一路上的丧尸有强有弱,只不过这一波尤其强一些而已。
大家继续探讨着方才的心得,而我则声称有些困顿,退到了角落休息。
直退到大家都看不到的地方,我才伸出手,我的手臂被抓伤了。
这件事让我无比惊惧,一想到自己会变成那样的怪物,没有情感、没有痛苦和智商,只有进食的本能。
好在伤口不算很重,我找了一处河流清洗了一下,寄希望于这样可以减少感染的风险,即使我知道,这可能性不大。
一瞬間,我心如死灰,甚至在考虑是否要继续要与冉冉他们同行。
我怕自己变成丧尸会做出伤害他们的举动,也不愿意看冉冉痛苦。
「好哇,原来你被抓伤了!」正当我犹豫之际,传来了 8 号的声音,有点幸灾乐祸,让我无比恼怒。
而 8 号不加掩饰的大声说话,也成功地吸引到了周冉冉他们。
冉冉快速地步行到我这里,抓起我的胳膊,一瞬间眼眶就盈满了泪水:「怎么会这样!」
我搖搖頭,并没有多解释什么。
几人商量了许久,我最终还是决定退出队伍,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的风险,最后让大家都难做。
而且就目前知道的情况来看,被丧尸咬伤而可以不被感染,可以说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
这个病毒的传播速度和传染性都太强太强了啊。
然而冉冉坚决不愿意留我一个人,争执许久之后,8 号没办法了,說。
「其实或许他还有救。」
众人将希冀的目光投向 8 號,8 号有些不自在,慢悠悠地接着说道;「据我所知,安全区的那些人,正在尝试制作解毒血清,或许尽快进入安全区,他还有救。」
这突然的提议无疑让我们又燃起了熊熊希望,大家便也无暇考虑当中是否存在漏洞。
众人一致决定,连夜进入安全区,但是由于 8 号坚持认为我是一个不确定因素,生怕我路上发狂误伤别人,协商一致后,还是决定将我绑好限制行动。
而周冉冉则将我的绳子一松再松,惹得其余几人都看不下去了。
「陳裕,你如果觉得疼,绑得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啊。」
我點頭同意,终于重又启程。
而就在我们启程的时候,意外又出现了。
出现了两个所有人都无法想象到的人:4 號。
(三十)
當 4 号出现在安全区外面,并且阻挡了我们进入安全区的道路时,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同样震惊的 8 號。
「你……不是死了吗?」冉冉愣愣地询问。
4 号看了一眼神色慌乱的 8 號,冷笑道:「8 号,你这个叛徒,居然还没死!」
「到底怎么回事!」阿焱怒喝。
4 号细细地说起事情经过,原來,4 號、8 號、9 號,在丧尸来袭后,并不是只有 8 号一人逃出的造神基地,而是一同逃出的,原本几人都在庆幸新生的自由,8 号却突然一反常态,在当晚趁他们不备,对他们发起了攻击。
而 4 號和 9 号在猝不及防下,居然被他所杀,至死,9 号都没想通,自己当作兄弟的 8 號,为什么会出手伤他!
「不可能!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还活着吗?你说我杀了你们,怎么可能!你不是活得好好的!」8 号不停地后退,惊慌失措。
「呵。」4 号冷哼了一声,「我的好战友,跟我共事那么久,你忘记我的能力,是再生吗?」
4 号的能力先前我听周冉冉说过,失去的肢体可以重生,造神基地断言,若是潜力开发得当,只要基因血还在,或許 4 号可以在濒死的情况下重新再生,只不过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你居然成功了……」8 号喃喃,「可是,怎么可能!你明明……你明明!」
「你是想说,明明已经放空了我的血,为什么我还存在基因血,是吗?」4 号摇摇头,「枉费你为造神基地卖命,竟然不知道基因血深入骨髓,除非我们自愿,不然是提取不出来的。」
「還有,你是想骗这些人进安全区吗啊?造神基地那帮子人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为了他们出卖自己人?」
4 号出言犀利,8 号被逼得节节败退,我见他目光凶狠,惊觉不好,正要出聲提醒,8 号已然绕到灵息身后,一把挟持过灵息,将手枪对准了灵息。
「不许过来,谁都不许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和这个小崽种!」8 号威胁道,我们一时都不敢妄动。
而 8 号则得意地看着我们,另一只手从袖口里拿出了什么。
「不好,是信号枪,快阻止他!」4 号大喊。
然而已经来不及,在 8 号阴谋得逞的笑意中,我们眼睁睁地看着 8 号对着天空,发射了出去。
「你们都跑不掉的,4 號,你不是问我得到什么好处吗?你永远想不到的,你们这些被污染了的人类,怎么可能懂得成神的可贵!刘教授答应过我的,我一定会成为真神的!」
8 号的神色已经接近于癫狂,我们想多问些,却也问不出来。
不消片刻,安全区内跑出一队武装人员,看到我们这样,似乎并没有意外,熟练地围绕 8 号形成一个保护圈。
而這些人裡,我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刘明轩!
此时的刘明轩,一改我初见他的时候的狼狈,反而变得神采奕奕,穿着白色的大褂,周围的武装人员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一声「刘教授」。
「又見面了,你是叫,陈裕,对吧?小朋友。我說過,我们还会再见的。」刘明轩声音温和,却让我如坠冰窖。
怎麼會,怎么会!明明,我打伤了他。
作为一名普通人,我自然是无法直接对同样身为人类的刘明轩直接下手,因此我选择了把他丢在附近的丧尸群里,我想著,他无法行走,又被绑着,周边都是丧尸,肯定是活不成的。
「你這是,被丧尸咬伤了呀?」刘明轩玩味地笑了笑,「想知道为什么我还活着是吗?从一开始,我就是故意出现在你面前的 我又怎么会不注意自身安全呢。在我跟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全程都是有人在暗中保护我的呀。」
周冉冉的眼中爆发出愤怒的情绪,而我突然感觉到了一阵无力感。
前有丧尸危机,后有人类自相残杀、尔虞我诈,数不清的谜团将人重重地包围到无法窒息。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无奈地发问。
刘明轩走近了几步,周冉冉赶忙冲上来挡在我前面,一副要拼命的架势,刘明轩只好无奈地摆摆手。
「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相反,我很喜欢你。我观察了你很久,也曾经跟在你身边一段时间,你是我最成功、最接近人类的一个实验体,如果你同意跟我乖乖地回去的话,我可以考虑帮你解开丧尸病毒。」
(三十一)
「什么意思?」刘明轩的话,让在座的众人都吃了一惊。
「小朋友,现在可不能告诉你,跟我回安全区吧,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當然,你们如果愿意一起,那就更好了。畢竟,有些事情,还得你们一起,心甘情愿才好。」
「你明明有丧尸病毒的解药,为什么不肯拿出来救人!」灵息很是气愤。
「救人?凭什么?我千辛万苦,结合了你们几个人那么优良的基因,才研制出来的丧尸病毒,还没有到实验的最终阶段,凭什么救人?你们以为丧尸病毒的解毒剂,是谁都配用的吗?」
「所以,要跟我回去吗?各位小朋友?」刘明轩虽在发问,但俨然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他知道,我们拒绝不了。
对真相的渴望,想要寻找破局之法的迫切,以及丧尸病毒的解决方法。
「好。我跟你回去。」我沉思并不多久,便点头同意了。
刘明轩仿佛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巴张大,眼神透着光一般。
「那其他人呢?」刘明轩问道。
「陈裕在哪里,我就去哪里!」周冉冉坚定地说道。
而阿焱则是看了一眼被挟持住的灵息,也只能无奈地点头,他做不到抛弃灵息一人逃生。
刘明轩得逞的笑意越发张扬,我讨厌他这副嘴脸,莫名地感到愤怒,似乎在很多个时候,也曾这么被逼无奈过。
「那 4 號,你呢?」他转而望向 4 號,刘明轩最可怕的在于洞察人性,這些人裡,4 号是最重情义的一个,情感剥夺实验中,4 号的情感剥夺对象是他信赖的好朋友,而这个好朋友关键时刻选择了为 4 号去死。
加上先前他们逃出造神基地后,明明 4 号有机会逃跑,却为了 9 号留下来,甚至因为仇恨挖掘出了基因潜能,涅槃重生,刘明轩几乎可以断定,4 号不会抛下这些人。
果然,4 号还是点头同意了,于 4 号而言,造神基地是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进去了可以想办法逃出来。
但是如果得不到真相、就此稀里糊涂地在充满丧尸的外围游荡,疯狂不过是迟早的事,而且他也确实放心不下阿焱他们几个。
商议决定后,刘明轩志得意满地决定带我们回去。
而我们几人相视之后,也只能苦笑。
曾经那么千辛万苦想要进去地安全区,如今却成了龙潭虎穴,可是明知山有虎却只能偏向虎山行。
大家都心知肚明,造神基地不解决,永远不会存在所谓真正的安全区。
(三十二)
不消片刻,我们便到达了安全区内,造神基地看起来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医院,像极了 M 市。
进入安全区,刘明轩却迟迟没有给我打解毒剂,反而兜兜转转,带我们来到了一间小屋,周边墙壁全是由不知名的金属制成。
周冉冉最先坐不住质问了刘明轩,因为丧尸病毒随时都有可能发作。
刘明轩却笑道:「实话告诉你吧,他身上的丧尸病毒,根本不需要解毒剂,丧尸病毒根本无法感染他,你没发现,他感染已经快 12 小時了,一点儿意志涣散的情况都没有吗」
周冉冉恼了:「你骗我们!」说着几人便要冲上来。
刘明轩不慌不忙地后退一步,旁边保护他的武装人员直接对着周冉冉开了一枪,未击中心脏,只是打中了胳膊。
「別掙扎了,在這裡,你的一切异能都是无法展开的,包括你们所有人的自愈再生能力。所以,如果过度挣扎,不小心打死了,可是没有办法活过来的哦!」
周冉冉受伤,我冲过去赶紧扶住她,诚如刘明轩所言,周冉冉的伤口不似之前快速地愈合,而是像普通人一样,血流不止。
「老老实实地在这儿待着,我就不会伤害你们;否則,别怪我提前动手。」刘明轩恶狠狠地说道,便离开了这间屋子。
此后的几日,我们待在这个屋子里,除了每日会有人送来吃食,并且会带走我们每个人的一管血,便没有人与我们做任何沟通。
而周冉冉的伤势处理了后,不算大碍,显然刘明轩并不想杀她。
不过冉冉的伤势也仅限于无大碍,自愈的速度确实大不如前。
就在这样的紧张不安下,不知道过了多少天,突然大门被打开,一队士兵前来,压制住其他人后,带走了我。
其他人想阻止,但双拳难敌四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带走。
而我,也见到了消失多日的刘明轩。
「你想做什么?」我不再绕圈子,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道。
刘明轩看了看我,并不恼,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陳裕,你相信,这世界有神吗?」
我沒說話,静等着他的下文。
「起初我也是不信的,可是我亲眼见过,神的存在。」
!!!
「你一定觉得我是疯了吧?我跟你实话实说吧,我亲眼见到过我们这个世界,出现过问题,或者说是,出现过 Bug,我亲眼见到过。」
「是什么样的 Bug?」我忍不住询问。
刘明轩淡笑,却不接茬,而是问我一个奇怪的问题;「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叫《楚门的世界》?」
我不解:「这有什么关系吗?」
「陳裕,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有些話,不需要我说的太明白,你也一定会懂得的。我不能说太多,否则我苦心经营的一切,也许都会因为我触犯了某条规则,而被清零。」
「好,那我换个问题,1 号是谁,在哪里?你为什么要抓我们,造神基地真的可以造神吗?丧尸病毒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小朋友,你的问题有点儿多,那麼,让我们从第一个开始吧。」
「你問我 1 号是谁,我如果说,1 号是你,也是我,你信吗?」刘明轩带着我来到一个实验室门口,推開門,「进去看看吧,你就会知道了,1 號,可以是任何人。」
而进入实验室一眼所看到的,却震惊到了我。
(三十三)
实验室里陈列了许多具尸体,他们面无表情,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各不相同,相同的点大约在于,他们的面部轮廓,都有些许相似。
我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眼刘明轩,赫然发现。
刘明轩的脸、我的臉,居然与这些尸体,都或多或少地神似!
「丧尸病毒,是这个世界与生俱来早晚会存在的病毒,實話告訴你,所谓丧尸,你们都以为,是用这些伪神者们的基因去创造出丧尸,先有伪神,后有丧尸。
「其实不然,伪神者体内的真神之血,就是从丧尸身体里提取出来的!真正的丧尸进化到一定程度,可以堪比真神,不死、不老、不灭,拥有许多你想象不到的异能!而这些异能,在我创造出来的这些伪神身上,不同程度地具现出来了!
「1 号,各种能力的集合体。
「2 号,脑部变异,强大的感知能力。
「3 号,强大的身体防御能力,说是无敌肉盾也不为过。
「4 号,分化能力,可以肢体再生,有一定概率重生。
「5 号,眼睛变异,夜视,目前未开发完全,后期有可能可以变成传说中的千里眼。
「6 号,鼻子变异,嗅觉灵敏。
「7 号,四肢灵敏,可以轻而易举地跳起十几米高度,并且缩小自己穿梭于各种地方。
「8 号,善于隐藏身形,改变身体肤色。
「9 号,无限减弱痛苦,作战能力超强。
「这些能力,还只是一部分。」
刘明轩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贪婪;「我将丧尸与人类的基因结合,制造出了很多伪神,他们有的在造神基地供我研究所用,有的被我放在基地外自由生长,而你们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 1 號。
「這些人,都是掌握不了真神之血而死去的,真正能够承受住真神之血的,只有造神基地的 9 個人,以及你。
「真正的 1 號,必将是最接近真神的存在,你想找的那个 1 號,是周冉冉他们嘴里所说的 1 號,沒錯,在遇见你之前,他是我最完美的作品,能力強、善良、富有正义感,所有神应该有的特质,他都无限接近,但是遇见你之后,我改变了主意。」
說罷,刘明轩走到其中一个角落,输入密码,打开了一扇暗门,我跟随其走了进去。
这暗门内别有洞天,依旧是横陈的人体,只不过里面陈列着的人数并不多,其中为首的跟我长得极为相似。
「这就是你想找的那个『1 号』,他叫周泽。」刘明轩说道。
我走近了看,周泽果然与我极为相似,差别大约在于,他的相貌总叫人恨不起来,仿佛这个人天生就集中了所有让人喜欢的点,长相毫无攻击性,即使是死了,也叫人不免心生悲痛之感。
而这里陈列的其他人,我仅认识一个 8 號,前几天他还活着,现如今却毫无生气地在这里,毫無疑問,是刘明轩的手笔。
我数了数这里人体的数量,心裡一沉,5 个人……
我大约也猜到了这 5 个人的身份,周冉冉他们所说的 1 號、3 號、7 號、8 號、9 九号,這些人,竟都在这里!
「周泽是我所有作品中,除你之外最满意的,原本我想着,神就该是他这样的,可是遇到你之后,我改变主意了。」
「為什麼?」
「他们所有人的强大,是通过丧尸身体力量所直接变异出来的强大,他们完全依赖于丧尸基因直接表现出来的身体力量,是真神基因造就了他们,我很容易就可以从他们身上剥夺出真神基因,因为真神并不认可他们。但是,只有你。」
刘明轩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满意的艺术品,让我有些浑身发毛:「只有你,你依靠的是自己的力量,而丧尸的真神基因,被你完完整整地化进了身体里,你不断地在变强,在此期間,不断地得到真神基因的认可。這些人,在被真神之血掌控,而你,在掌控真神之血!或许你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但是你没有发现吗?你的能力随着你每一次作战,不断地显现和加强!
「主角之所以为主角,往往是因为气运加身,成神也同样需要如此。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气运,你不断地,不断地变强,真身基因在你自身的气运下从主宰别人变成了为你所用,就连我也无法将其剥离出你的身体,这说明你得到了真神的认可!!
「所以,只有你,看似最不像真神,才是最有可能成为真神的人。」
(三十四)
刘明轩一边说着,一边眼神痴狂地看着我甚至靠近了我,我步步后退,无法理解他的行为思想。
在我看來,他的一切说辞,都是无稽之谈!
什么真神之血,什麼 1 號、什么丧尸,瘋了,一定是疯了!
「为什么要杀了 8 号?」我看了眼 8 號,他死前的表情很震惊。
「你知道 8 号为什么愿意配合我吗?因为我跟他承诺过,只要他配合我抓你们回来,我就让他成为真正的神,成为真正的神,他就可以见到之前已经死掉的 9 號,他的——心上人。」
「我可没有骗他哦。」刘明轩耸耸肩,「他是见到了,只不过不需要成神也可以见,我甚至把 9 号的尸体就放在他身边,作为他这么久以来对我言听计从的报酬。」
「你!」我不禁愤怒,没想到刘明轩竟如此恶毒。
「那几个人该感谢你,如果不是你,他们也要成为一具尸体,摆放在这里。全靠这些不知名的金属,我给它们命名为『弑神金』,这些金属,可以完美地禁锢住你们身上的神性,让你们任我宰割。
「哦不对,你不一樣,真神之血真正为你所用和掌控,所以『弑神金』对你的压制性不是很强,不過還好,你还没有完全地成长起来。」
我皺眉,直觉事情不对,却说不出反对的理由,便直截了当地询问道;「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刘明轩见铺垫了这么多我终于问到了正题,「嘿嘿」一笑:「陳裕,真神之血你一定还不会运用吧,我可以帮你充分激发出真神之血的力量,只要你配合我,我可以制造出这世界上唯一的真神。」
我搖搖頭:「说了半天,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想要什麼?」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刘明轩颇为赞赏,「真神基因没有真正开发之前,是不完善的,他们可能就像周冉冉他们身上那样,有所体现,但不完全;也有可能像外面那群实验人一样,承受不了真神之血而疯疯癫癫或死去;又或者像丧尸一样,虽有真神基因,却如行尸走肉只有进食本能而无人性理智可言。
「我需要的,是与人类基因既能完美结合保持人性理智的,又不被人类基因排斥,且可以完整不断地开发真神之血潜在能力的真正的神之基因。我抽取了你的血液做了观察,這幾天,你的身体依旧在不断地进化!只有你进化出来的完美基因,才可以让我实现永生!」
刘明轩脸上的疯狂让我不禁后退了几步,永生?永生!
这个疯子!
何敢谈永生!
我仿佛听到天方夜谭一般不愿意相信,却又不得不在心里暗暗地明白,或許,他说的是真的!
人,真的可以实现永生吗?
(三十五)
当我被送回周冉冉他们所处的房间的时候,整个人依旧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脑海中不断地回忆这一天的事情。
周冉冉担心地冲过来,不顾伤口的痛苦。
「陳裕,你不要嚇我,他们对你做了什么?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他!」
而我定定地看着周冉冉梨花带雨的脸蛋,憔悴中透着月光一样的白,耳边却响起临走前刘明轩最后对我说的话。
「陳裕,你要快点了,我们很快要被发现了,需要加速。我就需要杀其他几个实验体,用他们已经开发成熟的部分基因,催化你体内的基因快速成熟,才能赶在被『他们』发现之前,冲出这个牢笼。我希望你尽快地给我答复,我们快没有时间了,被『他们』发现我们知道了 Bug 的存在,一样是死。」
「他们」是谁?刘明轩并没有给我明确答复,他像是敬畏着什么。只是让我快点做决定。
我看着其他几人关切的眼神,囁嚅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该怎么告诉他们真相?
又该怎么告诉周冉冉,她一直在找的 1 号真神周泽,已經死了。
我颓然地坐在地上,只能静静地思考。
这样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不过几顿饭的工夫,刘明轩已经忍不住在催促我做决定。
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他眼中的贪婪愈发不加掩饰,而我则惴惴不安。
事情肯定不像刘明轩说得那么简单,否则缘何刘明轩那么赤裸裸地看着我,他的眼神让我浑身发毛,像是在打量一个东西,又像是在欣赏着一件艺术品。
充斥着势在必得,却又极力地掩饰。
答应了刘明轩之后,我跟周冉冉他们就分开了,刘明轩单独安排了住处,一日三餐开始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他并没有让我多什么训练,而是每天给我提供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吃食,有点腥味儿。
每次吃完之后,他还会采用电击,用他的解释,这样可以激发身体里的真神之血快速地。
我在他的各项研究下,逐渐感到身体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直到某一天,刘明轩再次带我来到了一个仪器前,让我站上去。
当我站上去,仪器中有一束光打到了我身上,我看到我的身体在这些光线的照射下变得几乎透明,除了局部一些地方还有阴影残留,不过可以看得到,身体透明程度已经达到了 70%。
刘明轩似乎像是要抑制不住,在地上兴奋到想要跺脚。
但他仍旧是深呼吸一口气,强行地忍住,只是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
「快了,就快了,就这几天,准备一下,我们可以开始了!」
「开始什么?」我询问道。
「让你,成为神!同样,也让我得到永生。」
(三十六)
我向刘明轩提出了最后的要求,我想见见周冉冉他们。
刘明轩似乎在犹豫什么,但是在我一番激将法,表示大业将成,什么都不用担心,他不让我见那几个人是不是有什么猫腻的时候,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不过他只给我十分钟,他说这个时候要潜心改造,不要分神。
见到周冉冉他们几个,我还是松了一口气,還好,他们都在。
来不及说清楚一切的情况了,我只能聊了聊,告訴他們,刘明轩疯了,想要造神,过三天可能是守卫最松懈的时候,让他们赶紧跑。
周冉冉他们自然不愿意,你一言我一语之下,连带着安安都号嚎哭了起来。
守卫很准时,十分钟一到准时地将我带走。
而我看到了号哭的安安,那么稚嫩,在丧尸如云、颠沛陆离的情况下,居然仍旧保持强壮的异于常人的体魄,并且出乎意料地没有丧失理智。
我突然脑海里一闪而过了什么念头,這一幕,似乎很熟悉,似乎记忆中有个人说,这次你又输了。
我只觉得头痛欲裂,还没来得及多想,已经被带走。
三天後,刘明轩再次将我带到了仪器前,此时我的身体在仪器的照射下,透明度已经达到了将近 90%。
刘明轩止不住地惊叹:「太快了,真的速度太快了,我果然没看错,你是真正的成神之人!」
我也显然地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明显地有增强,耳聪目明,能够感受到很远的地方的动静,也能感觉到身体充满了力量,我可以变化自己身体的颜色,也能感觉到身体的柔韧度越来越高,再這樣下去,可能该金刚不坏了。
正当我细心感受的时候,突然只觉得脖子一痛,一根针自脖子插入,似乎注射了什么液体。
不消片刻,我便感觉到了意识模糊。
「为什么?」我迷迷糊糊地道。
「再成长下去,『弑神金』就压制不住你了呀,你放心,没有痛苦,很快的。」
最后定格在眼前的,是刘明轩阴谋得逞的笑容。
…… 我做了一个梦。
很长很长的梦。
我不断地在经历丧尸游戏,像一个被支配的木偶,不断地重演悲剧。
每一次,我似乎都是同样的结局,遇到周冉冉他们,遇到刘明轩,再到被刘明轩抓。
只不过这样的时间越来越长,从一开始不消片刻就会被杀死,到后来直到造神基地才被刘明轩杀死。
我听见刘明轩对我说:「等到你成为 100% 的真神,我就无法控制住你了,所以趁现在杀了你,把我们的血液进行互换,得到你 90% 的真神之血,我就可以成为最接近真神的半神了!只要我再努力一点,一定可以从这个游戏里超脱出去的!」
游戏?什么游戏?
我的记忆开始回笼。
似乎有人问过我,哪怕知道是注定要输的结局,也要重新开始吗?
(三十七)
那是个齐刘海的女孩,我驚訝地發現,她很像周冉冉!几乎达到了 80% 的相似度!她似乎很疲惫,站在不远处。
大约是因为难忍的疼痛,她只能轻声地说话,略说两句,就要喘上几口气,歇一歇。
「既然注定要死去,为什么要挣扎?或许设计这款游戏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有给游戏里的你和我留活路呀。」
她臉色蒼白,带着悲天悯人的气息,她是造物主吗?是神吗?
可是她告诉我,她不是。
「陳裕,你让我们把这款游戏的芯片植入到脑海里,你说你想告诉我没什么不可能,可是事实上呢,你已经失败了 9 次了,你永远救不了游戏中的我,就像现实中的我永远战胜不了癌症一样 ,游戏里的我注定会死,而现实中的我也一样。」
「何必呢,何必还要苦苦挣扎。」她說著,豆大的眼泪从眼眶中落下,又开始咳嗽了起来,我看见血液从她指缝间溢出。
「放弃吧陈裕。我好累。你不要这么折磨自己了。」
随着她的眼泪落下,我莫名地感觉到自己脸上湿润润的。
我終於想起來了。
她是周冉,我的未婚妻。
2322 年,人类科技和医学高速发展,但遗憾的是,仍然未攻克癌病毒。
周冉不幸身患肺癌,發現的時候,已经是中晚期了,并且是恶性肿瘤,治愈率极低,而周冉冉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变差。
而我作为研究室的一员,偶然间得知博士研究出了新型抗癌药物,但是这款药,居然存在于一款游戏里。
说来不可思议,但的确如此。
我们偶然间发现一艘飞船,在里面发现了远超于地球近 300 年的先进机器,而经过多日研究破除密码之后,我们找到了两枚芯片,芯片中包含一款丧尸游戏,将芯片植入人体才可以游玩。
而一旦通关这款游戏,解毒游戏中的丧尸病毒,并且保证存活到游戏结束,那么丧尸病毒中蕴含的血液将会由芯片释放,直接注射到人体。
如果游戏通关了,却有人未能存活,那么现实中的这个人会脑死亡,永远地沉睡。
但是存活到最后通关游戏的人得到了血液注射后,既可以享受丧尸病毒带来的强大治愈力,又可以不用担心丧尸病毒的负面影响,毕竟已经经过解毒提纯。
科学家们众说纷纭。
有的人说这不可能,他们对芯片进行了各种解剖切割,却发现芯片坚硬无比,内含细小机关,根本无法通过暴力打开。
也有人怀疑这是外星人的求助,或许他们的星球遭遇了类似的危机,急需破解之法。
也当然有人考虑,也许这是一场针对地球的灾难,他们或许想要借此游戏,打探地球人的虚实,考虑投入丧尸病毒的可能。
總之,大家都在犹豫,没有人敢轻易地尝试,大家可以死,可以为国捐躯,却不想成为怪物。
而我却仿佛看到了希望,或許,净化过的丧尸病毒,可以治愈周冉的癌症!
于是在我的再三恳求后,博士最终同意了让我和周冉冉一同去尝试这个游戏。
起初,我们是满怀希望的。
因为游戏中时间的流速与现实不同,我们在游戏中过了很久,回到现实才一天,因此我们做了许多次尝试。
但是这个游戏的最大的问题在于,无法保留之前的记忆,只能在游戏一开始,对自己的逃跑路线和小的剧情做一些改动,游戏一旦开始,所有记忆清零。
这些小的改动,就像墨菲定律,可能影响整个全局的发展。
正如周冉所言,我们已经尝试了 8 次了,我们或许死于丧尸口中、或许尝试过融入几个试验体的血液,或许被 8 号攻击而死,或许被刘明轩因为觉得没有利用价值而杀死,或许是为了铺垫原本选定的真神周泽却以失败告终而死……
而且这个游戏是有期限的,超过一定时间没有通关,「规则」就会发现我和周冉冉是外来的生物,会自动地进行抹杀。
这也是为什么刘明轩会说,時間不多了,要被发现了。
这是第 9 次,每一次,游戏都以失败死亡告终。
(三十八)
「我……」我轻抚了周冉的脸,她是周冉,也是周冉冉。我们在游戏中的相遇,原本就是命中注定的。
「冉冉,最後一次,最后一次好吗?你相信我,或許,我知道解决问题的关键了。我们都错了,都錯了。
「你相信我,冉冉,或许我很自私,但是我不能没有你,求求你,再陪我赌一回,这一次一定会成功的。」
周冉的眼中流露出些许疲惫,那样美丽的眼睛,眼窝却因为疾病深深地凹陷进去。
她吻了吻我的唇角,热泪滚滚而下,她边落泪边撑起一抹笑容。
「好,陈裕,谁让我那么舍不得你,再努力一回,就再努力一回。如果可以,我也想活着呀陈裕,我还没和你过够。」
……
当我睁开眼,已然梦醒。
我居然有了庄生梦蝶之感,分不清这款游戏是我的梦,还是方才那一幕是我的梦。
直到我看到了周冉冉,看到了灵息、阿焱,他们毫无生气,不知是沉睡还是死去。
他们和周泽以及其他试验体一起,被摆放在床上,身上插着仪器,刘明轩似乎用了特殊的方法,让他们的血液无法凝结。
仪器不断地抽取着他们的血液,注入熔炉中。
我轉頭,看到了刘明轩。
他在我身旁,也闭着眼睛。
我看到我体内的血液,抽取出来后,融入其他试验体的血液里,仿佛被剔除了杂质,变得越发纯净,有着细微金色的光泽。
原这融合后的血液是应该注回到我的身体里的,但是刘明轩将那根管子移接到了他自己身上。
他的脸色越发红润,有些发白的头发也在转黑,似乎生命力慢慢地蓬勃了起来。
所以根本没有所谓的帮助我成神,刘明轩从头到尾的目的,是为了夺取的我真神血,让他自己成神。
记忆回笼的我,自然知道这个方法如何破除。
我艰难地起身,拔掉了身上的管子。
感觉到了失血过多的头晕,不过我知道自己没有太多时间,刘明轩很快地回醒,所以我挣扎着走到了熔炉旁,真神基因的力量体现了出来,我用盡全力,终于推翻了熔炉。
破坏真的很简单,只要推翻熔炉,血液染上杂质,刘明轩就无法成神。
仪器出了问题,刘明轩体内的血液被倒吸回去,脸上重现了衰老之色,他终于醒转过来,看到了我,大驚。
「你,你怎么会!不可能,你怎么会提前醒过来!难道,难道你的真神基因得到了 100% 觉醒?怎么可能那么快!这不可能!」
我的身体也同样在衰败,我能感觉到这个世界的「规则」正在苏醒,我的身体似乎快要变得透明。
这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我不知道成为真神会怎样,或许算是通关了?毕竟成为真神,我似乎可以想办法解决丧尸病毒。
但是周冉冉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如果这次一鼓作气地通过,那么现实中的周冉,或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我成不了神,你也会被规则抹杀,你疯了!」刘明轩惊恐地摇头。
他看到我催化着真神之血的进化,透支自己的生命力,好让「规则」更快地发现我。
「刘明轩,我们还会再见的,下一次,你一定会输。」我感觉到自己快被抹杀,终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解除丧尸病毒,真的不止有成神一条路可以走。
成神要牺牲周冉冉和这群试验体,用他们的血液铺路,原本我以为成神和周冉冉活着是冲突的,现在突然明白,或许我们陷入了误区,解决丧尸病毒不一定只有成神一条路可以走。
或许不用成神,也可以解决丧尸病毒,那么游戏可以通关,周冉冉也可以活下来了。
「你在说什么?」刘明轩眼中流露出迷茫之色。
「沒事。」我笑着摇摇头,「只是想告诉你,只要有我在,永远不会让你成神的。」
因为我要好好地保护周冉,为了让她活着,這個世界,就不可以存在神。
我的意识渐渐地恍惚,刘明轩说了什么我也听不清,只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我笑了笑,看了眼周冉冉。
冉冉, 我想我知道怎么救你了。
(三十九)
一周後,实验室内。
沉睡已久的科学家陈裕和他的癌症女友周冉终于苏醒,而大家惊讶地发现,周冉的晚期肺癌居然奇迹般地在好转,不过一周时间,她已经恢复了健康的身体。
而作为回报,这对情侣也心甘情愿地提供血液样本,供医学研究。
医学院在经过分析后,惊讶地发现他们俩的血液中注入了另一种病毒,但是对人体无害。
这种病毒具有强大的自愈力和高度的扩散性,运用得当加以复制扩散的话,可以用于多种疾病。
包括让大家头疼许久的癌症。
而某间房子里,陈裕正拥抱着周冉准备入睡。
怀中的女人紧紧地住他:「陳裕,你怎么知道安安是突破口?」
「每一次,我们进入游戏 ,都会遇到安安,我想啊,既然是游戏,安安如果没有任何作用,怎么每次都让我们救下他?不管是游戏里还是我们读的小说里,从来就没有莫名其妙地重复出现的人或者事呀。」
「而且安安明明携带了丧尸血液出生,却没有感染,本身就说明了很多,只不过以前我的注意力总在成神,以为成神才可以解决丧尸病毒,而实际上,并不需要,安安体内就可以提取出丧尸病毒的抗体。」
「好吧。」周冉点点头,「老公。」
她突然这么叫,陈裕有些不习惯,緊張道: 「怎麼了?」
「我……我在游戏里带了安安那么久,好喜欢小孩子,我们要个宝宝好不好?」周冉有些害羞,眉目间的羞涩在朦胧的月光下更为动人。
陈裕忍不住咽了口水 ,欺身而上,手灵活地从锁骨自上而下。
「當然可以,我们的日子……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