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降臨,我跟著異父異母哥哥忙著囤貨,一不小心自己也被囤了。
這個末日有點甜。
一、末日要来
七月酷暑清晨六点半,我睜眼就開始翻手機,然後驚得從床上一躍而起。
鷹國股市暴跌,國外生物病毒實驗室洩露,南太平洋上一座島國發生 7.5 級大地震,引发强海啸……
這一切,竟都被他預言說中,太不科學。
我想了想,終於忍不住傳了微信。
「我在麥德龍,出來談。」他簡短回信。
我匆忙換好衣服,卻發現老媽留下紙條,說她先去找黎叔叔,讓我醒了找黎陽匯合。
好吧,原來老媽早就「投敵」,還在頑固抵抗的只有我。
我叫熊瑤,今年 23 歲。
我爸過世多年,一直是我和媽媽相依為命。結果我出去支教一年,我媽跟一個大叔已經談婚論嫁。昨天剛回來,老媽就拉著我去跟他們父子見面。
黎陽,28 歲,就是要成為我便宜哥哥的男人。
然而昨晚第一次見面,他坐下不過十分鐘,盯著我們母女倆突然說:「阿姨,你和小熊妹妹明天就搬去我爸的新房子住。把必要和喜歡的東西帶上就行。簡單點。」
我还没同意我妈嫁呢,怎麼隨便搬過去?還乾巴巴拉我去做拖油瓶?有病吧。
我剛想拒絕,他卻搶先開口:「我剛從末日重生回來。八天後我國也會爆發全球性的殭屍病毒危機,想活下去需要有安全的避難所,多囤物資。我爸那房子樓層高,安全係數好,更適合。」
我妈和黎叔叔都听傻了,我就笑得前俯后仰,连妈妈交代要温婉有礼的事也忘得干净。
这样的无稽之谈,他一个搞 IT 的码农是怎么编造出来的?
嗯,我妈之前悄悄告诉我,说他刚跟女朋友分手,闹得很激烈。所以我昨晚认为,他一定是感情受了创伤,才幻想末日到来。
但是早晨的新聞被他一一說中後,我動搖了。
趕到麥德龍超市倉庫門口,黎陽正在指揮超商員工搬箱。看著一箱箱貨品快堆滿一輛中型廂型車,我又多信了他幾分。
見到我,他二話不說將我拉到一旁無人處,塞過來一本厚厚的列印紙。
「既然快成一家人,画过圈的物资由你负责准备,所有费用我承担。我和我爸要负责改造房间和屋顶。」
我想反驳他,我们才见第二次面,哪门子一家人!
但他依旧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只异常认真地盯着我问:「看过末日电影吧,知道末日比丧尸更可怕的是什么吗?」
「人心!」我脱口而出。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姐也是资深的末日丧尸剧铁杆粉。
虽然我还是不敢相信丧尸末日真会突然到来。
「知道上辈子程阿姨怎么死的吗?」他抱着胸冷冷看我。
「呃,怎么死的?」我心里咯噔一跳。
「你出去救隔壁一个叫斌斌的小男孩,就再没回家。程阿姨打電話過來哭了很久,最後我們聽見殭屍破門而入的聲音。」
「你胡說,我家對門沒有叫斌斌的男孩。」
哼,亂編出紕漏了吧!我急急反駁,聽見他話裡的漏洞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今天下午他就會到舅舅家過半個暑假,你回去就遇上了。」
我猛地一噎,伸手抹一把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想起昨天对门大叔确实说过,外甥要来住一阵子。还说孩子要是闹腾,先给我们道个歉。難道,他外甥就叫斌斌?
「我们救不了任何人,滥好心只会害了自己和亲人。所以末日来临和我们囤货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记住了吗?」他郑重强调,好像真是我哥似的。
「知道了。」我長著一副聖母臉嗎?恨恨看他一眼,掩飾自己的心虛,心裡的天平終究慢慢朝他的話傾斜。
我打開物資清單,發現內容分類清晰,面面俱到,果然是理工男的風格,看來他昨晚做了許多功課。
此刻在裝箱的有各種口味的自發性熱火鍋、自發性熱飯、泡麵各 50 箱。还有各类真空包装的腊肠、腊肉、熏鱼、火腿、午餐肉、鱼罐头等等耐储藏的肉类各 5-10 箱。
然后就是五花八门的水果罐头,烘干果蔬片,和巧克力、糖果、压缩饼干之类分别都有 5-20 箱不等。诶?好像橘子罐头最多,刚好是我最喜欢吃的,挺好!
就這樣,一辆中等厢型货车已经装满。基本上都是長期保存,能打開即食的東西。
那頭超市裡裝車的工人朝我們招手,示意貨物已經裝好。
二、新房
反正是花他的钱,末日沒來我也沒損失,還能滿足買買買的購物慾。行!那就開囤,万一末日是真的呢?
見我點頭,他直接給我一張銀行卡。等裝貨的工人拿貨單過來簽了字,就帶我上了他的 Q7。
車上冷氣很足,我嘴巴賤問他:「那你是怎么死的?」
他沒有說話。只看到他握著方向盤的手,隱隱爆起青筋,臉色突然比車上冷氣吹的風還要冷。
悄悄吐了吐舌頭,我沒再問,低頭刷起手機。除了各處層出不窮的天災和部分地區疫情反复,要居家封鎖的新聞以外,国内都很正常。
倒是时不时有人说起,国外的侨民有发过一些类似埃博拉病毒传播的视频,但很快就都找不到原视频。
各地政府时不时会建议民众家里多存粮,以防突发事件。
几年来这些问题不断,人们也早就习惯了突然有地方封锁一阵子,家里囤点粮的日子。
可黎阳的预言,讓這些看似正常的事,都透出不正常。
他家是湖景公園旁的新樓盤。周圍全是景觀,只一片別墅區和五幢小高樓公寓區,屬於地廣人稀的高級湖景房。
這會子到處是裝潢的吵雜聲,即使裝潢好也得晾一陣子才能住人,所以真正入住的業主基本上沒有。
貨物全卸在小區外頭一間空蕩蕩的商舖內,那是他昨晚剛租的。
這一排商店也基本上還空著。唯一開著的就是幾家賣水暖五金管道之類的店鋪,還有兩家小超市。
我忍不住好奇問他:「东西就堆铺子里吗?」
「晚一点来拿,少引人注目。」
想想无处不在的监控和人来人往的装修人员,防人之心不可無,我點頭,也漸漸代入末日來臨的防備心態。
電梯一梯一戶,刷卡才能上自家樓層。他抬頭看一眼電梯裡的監控,然後遞給我一張門禁卡。我接了,突然真有種一家人的感覺。
他家在 17 層頂樓,單層面積 200 田平,躍層式,頂樓帶了整片露天陽台,被佈置成了花園。
房子已經裝潢得差不多,低調簡潔輕奢風,明亮舒適、家具家電齊全。這其實是黎叔叔為老媽準備的婚房吧!看起來是老媽喜歡的風格。
老媽是少年宮的舞蹈老師,所以還有一間舞蹈房,貼了整面玻璃牆。難怪急裝修,怕是著急結婚呢。
之前老媽和黎叔叔談戀愛瞞著我,怕我有意見。我是真不知道黎家這麼有錢,這會兒傻愣愣有點蒙圈。
早上黎陽就打電話讓人來量防彈玻璃窗和頂樓陽光房。老闆跟我們前後腳就到了。
房間南北都有景觀陽台,還有工作陽台,兩層樓加起來有七、八個之多。再加上頂樓大露台,這工作量可不小。
黎陽要求全部陽台用真空加厚的隔音玻璃封上,還得是能防窺、隔音、安全性最好的防彈玻璃,包括頂樓能開關窗,配套遮陽棚和全面防水的陽光房。
這工程量有點大。而且頂樓為什麼要做得如此堅實,小偷也上不來啊?當玻璃窗的老闆大概覺得奇怪。
黎陽朝我看過來,我收起愣愣的表情,回瞪過去。
就聽他說:「我妹妹有間歇性精神病,她發病的時候會亂丟亂砸,所以安保要萬無一失。」
「餵,你說什麼呢?誰有精神病,你家才都是精神病。」我氣得一拍桌子,操起桌上一把鐵鎚指著他怒罵。
他聳肩攤攤手,無奈道:「看見了吧,她瘋起來連自己和家人都罵。但我爸媽不捨得送她去精神病院吃苦。」
玻璃老板就用惊恐又怜悯的眼神看着我,連聲保證會用安全等級最高的材料,不管我拿鐵鎚砸,拿菜刀剁都不會留下一個坑,外面人還看不見也聽不見。
只是他很為難,說時間確實太緊了。
看著黎陽對我揚起別有深意的眼神,反應過來的我乾脆揚起錘子凶神惡煞地朝他衝去。
結果一個反身被他圈在懷裡動彈不得,差點從陽台飛出去的鐵鎚也被攔截。
「老闆你看,必須用最快的速度把陽台露台都封好,晚一分鐘多一分危險。加班費隨你開,五天內完成行不行!不行我馬上找別人。」
「行行!我保证保质保量按时完工。」
有钱没什么办不到,玻璃老闆忙收下訂金,也顧不上建議送我去精神病院,興匆匆拿著量好的尺寸就備人備貨去了。
三、一家人
戏演完了吧,怎麼還不撒手。
掙開有力的手臂,我回頭白他一眼,卻見老媽和黎叔叔拎著大包小包站在大門口,正瞪著我們發呆。
「媽,你們回來了?我來拿。」我忙上前幫忙,黎陽也反應跟上。
「哦哦,好。車上還有,你們去拿一下。」黎叔叔忙道。
原來他們買了整整一車衣服被褥之類,我們一起搬了好幾趟才完。
做為馬上要喬遷新居的人家來說,這些一點都不顯眼,於是我們都直接坐入戶電梯搬運。
完成了我又對一下購物清單,在日用那一欄記上:羽絨外套每人 5 件共 20 件,春秋款和冬款棉毛衫每人每季各 8 套,還有保暖內衣、家居服、打底衫、內褲,夏冬個式拖鞋各十套,冬季夏季的襪子各自二十盒。
其它就是各類床上用品,六件套、涼席、冷氣被等都是十套,羽絨被、電熱毯、枕頭六套。
還好黎叔叔開商務車,不然一趟還真裝不來這麼多。
這一折騰就到中午,為抓緊時間工作,我們一人一份自發性熱火鍋先吃著。
老媽夾給我最愛吃的毛肚,微微紅著臉道:「那個,瑤瑤啊,媽媽和黎叔叔打算搭病毒擴散前,去把證領了。這樣咱們就是一家人,一起共度難關。」
「恩恩,好。」
黎叔叔人不错,我沒什麼好說的。老媽喜歡,他也對老媽好就成。
而且如果末日真的來臨,我們母女靠上他們父子,算是佔了天大的便宜。
「好好,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一定加油撐過這次危機。來瑤瑤,吃菜吃菜。」
黎叔叔很高兴,也拼命給我夾菜,我忙客氣謝過。老媽還給黎陽也夾了菜,真是母愛爆棚。
我抬頭正撞上他的目光,然後默契各自埋頭乾飯。互相夾菜表達尷尬的兄妹情?咦~想想都一陣肉麻。
時間緊迫,吃完飯我們就分頭行動。黎叔叔先去定電器,原先配好的根本不夠用。特別是大容量的靜音冰箱和冰櫃計畫買六、七台,不嫌多。
黎陽說,殭屍對聲音異常敏感,中央空調不能用。而且病毒爆發後,氣候也越來越異常,冷熱溫差越來越大。
於是靜音的洗衣機、烘乾機,消毒櫃、空調扇、小太陽暖爐這些都要多備幾台。廚房也要改造成盡量靜音,無油煙。
而最重要的水電循環與安保系統,全部交由黎叔叔父子負責。黎叔叔是資深電力工程師,設定這些不在話下,緊張的是時間。
我則負責採購生活物質,老媽負責在家整理。例如剛買的一些衣服被褥都要先洗晾了再收起來,為以後節省水力發電資源,再將所有物資整理歸納好。
「我還有一輛沃爾沃在店鋪門口車位上,你開著。注意安全。」
好傢伙,真是款爺。
黎陽丟給我一把車鑰匙,然後我們一起下樓。他去採購安防、線路等原料,我就繼續買買買。
我先趕往各藥局,將能掃的藥品都掃一遍。店員奇怪地問我買那麼多藥品幹什麼,我說捐贈山區。
要是我們能撐到末日過去,今天說的話一定要做到。我暗自想著。
板藍根、蒲地藍、咳嗽糖漿,牛黃解毒片、健胃消食片、潤喉片等等常規用藥都各掃了二三十份。還有什麼降血壓藥、降血糖藥,止痛貼膏及各類酒精棉、OK繃、紗布、消炎藥水等都備上不少。
畢竟末日藥物肯定是最稀缺的資源。另外我還在網路上訂購了成套的手術工具,以防萬一。連拐杖、輪椅、擔架啥的都備了兩套。呃,希望不要用上吧。
另外還有血糖儀、測壓儀等等醫療器械。畢竟家裡有長輩,萬一受了驚嚇血壓升高,還是有備無患些好。
可惜因為疫情防控,所有能退燒的藥品和消炎藥沒有處方都很難買到,只能多備點退燒貼和中成藥。
對了,差點忘記各類維生素。在新鮮食物不充足的情況下,補充適量維生素非常必要。
所有 VC、VB、VA、VE、魚油、鈣鎂鋅硒、葉酸、蛋白粉、蜂膠等等通通整箱訂,直接寄到家裡。
看著買得差不多了,我決定回家拿點自己的東西。早上出門急,什麼都沒帶。
把自己跟老媽想帶的東西裝好,收拾了兩個行李箱,最後把所有窗戶關嚴實,天然氣和電閘全部關閉。
剛打開門,就見對門的大叔領著一個小男孩正準備進屋。他笑著喊著身邊背書包的小男孩跟我打招呼,「斌斌,快叫姐姐。」
小男孩脆生生笑着喊我姐姐,有兩個小酒窩很可愛。
我心頭一堵,鼻子發酸,猛然間想起什麼來,趕緊回廚房將所有剩下的米油菜麵雞蛋零食啥的,還有能用的全部搬給他們。
大叔驚訝,急忙推辭。我說我們要開學前才回來,這些東西放家裡也是壞,不如給他們先吃著,別嫌棄就好。
大叔这才接过去,连声道谢。我回一句「怕最近疫情有反复,最好多备点物资在家呆着」,然后拖着行李箱快速溜走。
我怕再呆下去,会忍不住把秘密说出去。
外头天天 40 度高温,马路上很少有行人,但车来车往,一如既往的热闹。太阳照在打方向盘的胳膊上,隔着防晒膜都觉得生疼。
車上廣播主持人說著我們要眾志成城,早日戰勝疫情,回歸正常生活。願望是美好的,人總要有希望才能積極生活下去。
四、前女友
等我拉了一车药品回家时,黎陽已經回來,正在陽台上打電話,臉色不太好看。
老媽接過我手上的大包小包,提醒我黎陽心情不好,別去招惹他。我撇撇嘴表示知道了,才不去多管闲事。
从客厅穿过去时,隐约听见他说什么「已经分手,别再找我」之类的话。果然是感情纠葛。不过好像是他甩了人家,而不是人家甩他呀!脾气还那么大。
话说他明知道末世要来,这个节骨眼上却把谈了两年的女友甩了,可真是……绝情。
我下意识转头朝他看去,恰好对上他带着怒意的目光,赶紧扭头继续搬东西。还好我是个单身狗,没有感情烦恼。
药品搬完才不到四点,我又出去附近的大超市囤些喜欢吃的零食。至于生鲜蔬菜瓜果之类的,等冰柜到货晚两天再囤,末日来时能吃多几天。
超市里,我开始疯狂扫货。桶装薯片、爆米花、辣條、果凍、餅乾、堅果、口香糖……看见想吃的就几盒几袋的拿,装了满满四辆购物车,再请超市大妈帮忙送车上。
等塞满后备箱,再看后座上还能再塞点 ,我又返回继续扫。蛋黄派、巧克力派、华夫饼、桃酥、沙琪玛、鸡蛋卷……一车甜品。想想黎叔叔他们应该爱吃肉食,就又拿一车肉脯、牛肉干牛肉棒、火腿肠、鸡翅鸡腿、鱼干豆干鸡爪鸭脖啥啥的。
实在是我在偏远山区里呆了一年,想吃零食想疯了,这会儿多少有点报复性消费。而且再不囤点,怕以后都吃不着了。
顺手塞两袋鸭脖给帮我推车的超市大妈,让她也多存点食物在家,她高兴地连连点头。
終於把車子塞得滿滿的,我才心滿意足開回家。(別學小熊,後座可不能亂放東西哦。)
黎阳微信上说把东西先放外头商铺就行,到時候一起運,於是我只拎著兩包零食往回走。結果在單元大樓門口,撞見一個美女哭啼啼扯黎陽手臂不放。
我嘴裡還咬著一隻泡椒鳳爪,「撕拉撕拉」抽著冷氣。黎陽朝我看過來,我有些尷尬地哧溜一聲口水,辣得我眼淚都冒出來。真爽!
不认识就不尴尬。我忙裝瞎,避開他的目光快步往單元門走。
誰知道路過他們身邊時,黎陽另一隻手臂直接搭上我的肩膀,一把把我攬過去。
「小熊別生氣。我马上会处理好!」
我惊愕地瞪眼看他,一顆火辣辣的眼淚跟著滾下來,還帶著抽了兩下鼻子。
那美女也是在哪裡盯著我,只掉眼淚忘了哭。
「看見了嗎?小熊才是我真正喜歡的人,而且我們已經住在一起。我和你結束了,以後別再糾纏。」
黎阳冷冷说完,用力甩開那美女的手臂,直接摟著我的肩膀轉身進了單元門,「砰」一声将拍打着玻璃门的美女关在门外。
一进电梯,他松开我的肩,接过我手上的购物袋,冷冷不说话。我暗暗切了一声,嘟囔着说一句「渣男」。
「上一世她被关家里,要我去救她。我抛下爸爸,去了。」他靠在电梯墙壁上,似乎一下少了很多力气。
呃?我抬眼看他,好奇。
「路上不知道死裡逃生多少回,終於找到她。你不是问我怎么死的吗?」
嘴里的鸡爪似乎没那么辣了。我半張著嘴,隱隱猜到他會說什麼,突然覺得有些悲傷。
「等我趕到,她已經傍上一個監獄裡出來的男人。這就算了。喪屍追來我停下拉她一把,那男人搭機把我推出去做肉盾,她甚至沒回頭看我一眼。」
果然,末日一來人心便暴露。再多甜甜蜜、恩恩愛愛都抵不過大難臨頭各自飛。被女友背叛、拋棄的感覺,想來不好受。
「抱歉,我不知你們……你們做得對,這樣的人早點斷了來往才好。」我為自己的魯莽言語道歉。
說著,我從購物袋裡翻找一根棒棒糖,撕開包裝舉到他面前。
「以前的事不想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們多想想未來。吃根糖吧,心情會變好。」
话一出口,覺得不對。馬上就末日了,還有什麼未來?我可真不會勸人。
他抬眼看過來,我又忍不住問:「为什么把末日和重生的秘密告诉我们?你不怕我们母女背叛你们吗?」
他不是说,不能跟任何人說末日要來的事嗎?何況還有重生的秘密,怎么一见面他就交代了?
「你不会。」
呃!这么信任我?我们很熟吗?我很惊讶。
在電梯門打開的那刻,他低頭一口咬住棒棒糖,率先出了電梯門,背影已經挺得筆直。
五、疯狂囤货
在生存面前,糾結感情都是無病呻吟,接下來幾天人人忙得焦頭爛額。
第二天我去批發市場買米麵油。
十公斤裝的真空包裝米 80 包包。
十公斤裝的真空麵粉 50 包包。
五公斤的高筋、低筋、自發麵粉各 20 包包。
一斤裝的小米、黑米、紅豆、薏米、芡實、綠豆等雜糧各 10 包包。
玉米油、花生油、芝麻油、橄欖油、生抽老抽、耗油、陳醋、辣椒醬、牛肉醬、鹽、雞精、料酒、胡椒、冰糖白糖等調味料也囤得夠夠的。
另外還囤了些涼粉、藕粉、銀耳、紅棗、枸杞、燕窩之類,偶爾可以做點甜點,換換口味。
還有薑片、鹵料包、燒烤料、海帶、紫菜、黃花菜、梅干菜、蘿蔔幹、開洋和各種菌菇乾之類能長期保存的乾貨,全都來一些。
最後又裝上滿滿一輛貨車,拉到店鋪堆好。
這天,玻璃的改造已經正式開始。先把房間裡的玻璃窗全部加了一層。另外裝潢的時候就已經考慮了隔音問題,所以只在主要活動區域加上一層隔音棉。
為了運送材料方便,老闆在頂樓露台的一角安裝了一角小吊機,每次吊個幾百公斤的玻璃完全沒有問題。
我低頭朝下面看去,發現樓下就是黎陽租的那間商店,商店後頭有個大窗戶,正好吊機下去的位置只有幾公尺路的距離。
原來他早就把吊機的事情算計好了,我暗暗佩服。同時冰箱冰櫃和各種電器都已經送上門,用這台吊機運上來,倒是很方便。
看在又多給了一筆吊機錢的份上,裝玻璃的老闆很開心,拍拍胸脯說有東西只管搬。
社區裡在裝修的人家很多,材料運來運去的,也沒那麼惹眼。
然後晚上搭樓上工人都在陽光房趕工,又沒有材料要運的時候,黎叔叔塞給吊機師傅一條好煙,就抓緊從商店搬出物資,從 17 大樓沒有封死的陽台運進房裡。
大半夜下來陸陸續續把商店搬空了,樓下兩人樓上各兩人,都累得夠嗆。不過看著塞滿 17 樓幾間屋子的物資,大家心裡便踏實許多。
第三天,之前網路上買的一些物資開始到貨。老媽辛苦收拾,黎叔叔定的太陽能板到了,工人直接跟來鋪,還有佈置電路和配置蓄電池。
我照舊出門買買買。今天去倉儲超市買日用,品質可靠點。
衛生紙 100 箱,六包裝的抽紙 100 提,濕紙巾 10 箱,肥皂、洗衣液、除臭劑、洗潔精、除污劑、84 消毒液等等常用清潔用具都買了若干箱。
衛生棉是重頭,日用、夜用、迷你、護墊按比例搭配的套裝,共計 100 份。專用清潔濕巾和婦炎潔這些也配上幾箱。咳咳,我媽向來講究衛生,還說多買點。我聽著都有些不好意思。
然後就是牙膏、牙刷、毛巾、洗髮精、沫浴露、洗面乳、保養品、漱口水、防曬乳、面膜之類,都依照四人各自喜歡的品牌,買足夠用五年的量。
當然,不忘給他們父子兩個買了十餘套刮鬍刀和泡沫,另外剪頭髮的裝備也備上兩套。雖然是末日,宅家也要收拾得清清爽爽。
另外就是無菸鍋、碳烤爐、電磁爐、氣炸鍋、廚餘垃圾處理器等等一些廚具各兩套,加上鍋碗瓢盆一大堆。
等裝貨的時候我會刷手機,發現網路討論國外那些伊波拉病毒感染者的新聞和影片漸漸多起來。而我國也零星出現了病例。
其實官方沒確認,現在國外擴散的是不是伊波拉病毒,但看起來挺像。病人渾身滲血,眼珠子也血紅血紅的,還十分暴躁,攻擊性很強,根本不配合隔離治療。而且死亡率基本百分百,主要透過體液傳播。
更不好的消息是,這種病毒正在快速變異,感染者發病速度越來越快。所以國家一直呼籲民眾少聚集,多屯糧。
只是這幾年類似的消息已是常態,老百姓大多聽就過去了。反正偶爾幾個地方封一陣就好,當真封住了,政府還有補貼。
想了想又忍不住,匿名在一些大網站呼籲大家多屯糧,還給幾個要好的朋友同學也提醒一遍,大家都當成我精神緊張。
其實網路上也有各種末日論,有說殭屍要來的,有說氣候末日的,卻大部分都跟我的貼文一樣,很快就被淹沒在嬉笑調侃的評論中。
嘆口氣,我關上手機,知道只能自己管自己。
突然想起應該節約用水,於是我又買了好多箱一次性的紙碗碟、紙杯、竹筷之類。正好,我最不喜歡洗碗。嗯,多買一點,用完燒了就好。
六、尽量多囤点
等我回到家里楼下,竟然看見黎陽的前女友又守在單元門口,一邊哭一邊在撥手機。黎陽把她的號碼全封鎖了,她沒有電梯門禁卡,进了单元门也上不去 17 大樓。
看她眼睛红肿,神情憔悴悲伤,一副活脱脱被抛弃的可怜模样。不过现在末世的事情还没发生,说她被黎阳抛弃也不假。
哎,这事就不好说了。
趁她看手机的时候,我躲在两个别人家的装修师傅身侧一起进单元门,省得惹麻烦。
一出电梯,就看見原先的電梯入戶處沒有房門,但現在工人們正在安裝和銀行保險門同等級的保險門。
進客廳我看見黎陽在沙發上認真敲著鍵盤。他買了許多攝影機,重新佈置了一條監視器線,還有安保警報系統。这是要把房子设成堡垒呀!
想了想,我沒告訴他前女友在樓下的事。斷了就斷了,何必多事呢。
我也找電腦,看看影片、歌曲、小說啥的下載了多少資源。不管國內國外的,看過沒看過的,全部載下來,末日可以打發時間。
另一台電腦裡則全是一些知識。什么生存技巧啊,簡單醫護方法啊,手工、種菜、養花、養魚養雞、電路維修等等亂七八糟可能用得上的資料,全存下來。
樓上陽光房的花全部拔了,到時候準備種各種蔬菜。一旁加蓋一間小小的工具房,裡面堆著一些水泥沙子、鋸子、鏟刀等工具,外頭還砌了一個化糞池。
自來水斷了以後,馬桶肯定不能用,乾脆用老祖宗的痰盂和馬桶。以後有了化糞池就可以解決拉撒的問題,再另外砌一個坑,專門做發酵有機肥料用來種菜。對了,還備了幾十箱溶解劑,產生一些垃圾也能解決難聞的氣味。
不得不說,他們父子考慮得實在周到。
菜地邊做了可移動的靜音雞舍、魚池和兔籠。
蘆丁雞不吵鬧,下蛋多,特別適合家養。兔子吃草吃菜好養,繁殖很快,我們能時不時吃到一點鮮肉,魚就更是好東西。到時候差不多能實現有機肥料循環再利用,自給自足吃新鮮菜的夢想。
哎呀,突然想起來,既然要養小動物,還得備點相關的藥品和營養品,趕緊找筆記下來,上網搜資料。
黎阳叫我尽管买,只要家里能放得下就行。这样一点点补充着物资,我脑海里想象着末日中躺平享受的生活,心满意足。
下午该囤水。
18.9 升的桶装水直接定了 150 桶,5 升*4 桶装的饮用水 100 箱,24 瓶一件的矿泉水 100 提,易拉罐可乐 50 箱,椰汁 50 箱、易拉罐啤酒 50 箱,另外其它口味的各种饮料若干箱。
买完水,轮到囤牛奶。进口纯牛奶保质期长,所以定 50 箱,優格 30 箱,再多吃不完就过期浪费。余下的全部买奶粉,三十箱,这样应该够四个人两三年的奶摄入。
这么多物资要从商铺运上来,晚上又是一阵腰酸背痛。
早上起來,我扶着腰路过老妈和黎叔叔的房间,不小心从门缝里看见黎叔叔在给老妈按摩腰。
「怎麼,羡慕?」煞风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嚇我一跳。
「怎麼,你不羡慕?」这人老是神神叨叨的,总好像有话又不说清楚。我白他一眼,甩头走人。
今天来到菜品批发市场,开始采购食材。
五十条鲫鱼、五十条鲈鱼、五十条八宝鱼、五十份黑鱼片……五十只鸡、三十只鸭、三十只鸽子都现杀收拾干净,独立包装好放进冰柜冷冻。
阿彌陀佛,无量天尊、阿门……姐今日杀孽深重,但也算让你们死得其所,不至于沦于丧尸之口。希望你们来世投胎做……呃,好像末日里投胎做人挺难的。
算了算了,缘分自有天定吧。我嘆氣。
然后鲜虾、魷魚、黄鱼各种海鲜,加上 100 斤豬肉、100 斤牛肉、50 斤羊肉、各种骨头全部新鲜切成一斤或两斤一份,分装冷冻。
另外什么手抓饼、青豆玉米、鸡米花、鸡柳、鸡翅根、牛排之类的冷冻食品也各来上若干袋。估摸着冷柜该装满了。再多吃不完,也成了僵尸肉,差不多就好。
还有山药、馬鈴薯、南瓜、紅蘿蔔、芋头等耐放的蔬菜分别买上一麻袋,白菜、卷心菜一共五十斤。
咸菜、干菜、榨菜、笋干、豆腐乳、黄豆酱、蘿蔔幹、咸鸭蛋等等腌菜各一箱,早餐下粥好吃。
还好农贸市场就在隔壁,当然不能忘了我的小兔子和芦丁鸡,还有鱼苗和一些菜秧子都让人装车。最后是各种绿叶菜和小瓜果种子,便宜又轻便,各种各样囤它五百包。加上肥料、杀虫剂等等。
看着他们装好车厢,我给黎阳发了信息,让他接收。
回去路上,正好路过一家户外用品店,我下车买了一些防护用品。什么防狼喷剂啊,电击棍啥的,在末日里防人或许用得上。
至于其它护具和生存用品,黎阳说他已经托专业的朋友买了,马上会寄到。
跟老板结账的时候,老板好心说:「姑娘,你能想到买点这些防身,还挺有先见之明。我看自媒体新闻上说啊,国外感染那个病毒的病人现在会攻击人了。
也不知咱们国家能不能守住,不过自己准备一点总是好的。」
我點頭,提醒他说:「其实最要囤的还是吃的用的吧,毕竟一天都少不了。」
老板深以为然,也跟着点头。
离开店铺时,一辆 120 急救车从我眼前飞速开过。我看见后面车厢窗户上面喷了好多血,医生身上也是,好像还拼命在给患者做心肺复苏。
不知道里面是病人还是伤患,但看起来凶多吉少。
我心里有些沉重,只想快点开车回家。因為,现在只有那里让我感觉安全。
七、迎接末日
第五天,老妈说要买东西,跟黎叔叔一趟回来的时候就神神秘秘,也没要我们帮忙,他们自己搬了一堆物资上来,悄悄藏进主卧的衣帽间里。
「媽,神神秘秘买了什么呀?」我站在主卧门口探头探脑。
「去去,小孩子别多问。」我妈别有深意地笑着,把我推搡出去。
嘖嘖,看来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算了,就不该问,我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呢!
黎阳正在 17 楼客厅收拾刚收到的户外用品。
帐篷、睡袋、防寒服、衝鋒衣、雪地靴、登山绳、防风灯、户外燃气炉、無人機、通讯设备、高倍望远镜……还有三套户外用的炭火炉子,能炒菜烧饭的那种。清单上还写着有上千斤无烟碳,想来放在楼下商铺了。真是面面俱到。
另外几箱全是标准军粮。什么自热饭、壓縮餅乾、罐頭、能量棒很齐全。奇怪,我囤的食材明明已经很多,吃到过期都吃不完了,他还囤这些?
我严重怀疑黎阳有囤货焦虑症,比我还厉害。
然后我走过去拆开另外一只大箱子,不由瞪大眼睛,因为里面全是武器。
棒球棍、消防斧、防爆套装、锯子……竟然还有匕首和弩箭。我惊讶地想去拿,被黎阳一手按住,他用眼神瞟了一眼还在忙碌的工人,然后将纸箱盖回去。
我了然没说话,便从另一边拿起棒球棍,脑子里幻想着面前站着凶狠的丧尸,站起身狠狠挥舞两下,把刚进门来的玻璃老板狠狠吓了一跳。
日赶夜赶的,他们还真的提早了一天完工。不得不说国人的拼搏精神确实能创造奇迹。
黎阳和黎叔叔仔细检查没发现什么问题,便爽快付了工钱,又多给一笔不小的租金,说要借用顶楼的小吊机几天。
老板乐呵呵应了,急忙告别离开。这几天他们累惨,也想早些回家屯粮。
网络上已经有国内网友发自己亲人朋友发病的视频。病人很快会死,死前很狂躁,死状非常惨烈,但病毒不像肺炎疫情那样可以通过空气传播,因此传染速度不算快。
可是明明政府已经尽力隔断那些病人,外头却总有新病人突然发病。还不清楚外头的病毒源头是什么。黎阳上辈子也没熬到出结果。
然后黎阳说,后天夜里开始,国内死去没有来得及火化的病人尸体就会复活,成为无意识并带有强烈攻击性和强传染性的丧尸。
「我已经匿名给科研、医疗、政府机构都发过警告信,让他们用最快速度将病人尸体焚化。不过似乎没有引起重视。」黎阳说着,有些無奈。
我有点担心,問他:「那等病毒爆发了,他们会不会认为跟你有关?」要是被当成跟病毒相关的人,黎阳说不定会有麻烦。
他看我一眼,扯起唇角轻笑:「网络上,没人能找到我。」
說真的,第一次看他笑,挺自信,也挺帅的。
晚上又是累死累活的搬运工,但再累也得把事做完,早早起床。
因为隔天是农历黄道吉日,老妈和黎叔叔去领了红本本。然后带我们去一个高档餐厅,好好吃上一顿新婚大餐,也是末日来临前最后一顿豪华大餐。
我们明天不打算出门,专心收拾房间和做最后的安全收尾工作。
于是我和老妈下午好好逛了一趟商场,买了大包小包东西,黎叔叔他们两个手都快拎不下,晚上又把夜市里的小吃逛了个遍。
最后去超市买了平时会买的鸡蛋蔬菜水果零食之类,大概能够个把星期吃用。感觉超市的人流明显比平时多。
最後一天,客厅里的电视新闻整天都开着。政府一直在呼吁民众多囤物资,尽量少出门。还有家里有狂躁出血的病人一定要封锁房门远离,第一时间通知 110 或者 120。
越来越多人也察觉出异样的气氛,纷纷去囤货,新闻中超市里、市场里都人头攒动。今天单元楼里装修的工人少去大半,只有零星几户人家在开工。
我跟妈妈整理物资,打掃,黎阳和黎叔叔上露台架起梯子,爬过阳光房屋顶,去隔壁单元把那边的露台门直接焊死。这样就不会有人或丧尸从隔壁单元门上露台。
而且剩下的那一半露台,黎叔叔又铺上特意多买的太阳能板,光明正大把人家的露台给占了。
顶楼大水箱就是我们以后的日用蓄水池。只要自来水一停,就截断出水口,加上过滤器,单独接入我们楼下厨房和卫生间,成为专供的自来水。
不过再往后,只能接雨水来过滤。
不知不觉天色已暗,屋里所有的窗户都被加厚的窗帘封得死死的,确保一丝光线都不会露出去。因为丧尸不止对声音和气味敏感,夜里还有趋光性。
我被国外直播视频中突然出现的血盆大口吓了一跳,心跳得跟那个一路狂奔还不忘拍视频的视频主同样激烈。
「哎呀,赶紧逃啊,还拍什么视频?这孩子真是……」
老妈在一旁着急得要命。然而直到直播手机掉落在地上,里面传出视频主凄惨的叫声,我们都只能干瞪眼。
从一个小时前开始,这样的小视频越刷越多。那些没来得及火化的患者尸体,复活了!他们咬到人,到变成丧尸的速度越来越快。
很快,国外大都市的医院崩溃,火车站崩溃,超市商场崩溃……国内大城市也开始零星出现这类视频。本地的小视频倒还好,视频主们大多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暂时还未见到咬人的丧尸。不过也有故意出去转悠的视频主。
我看一眼时间,晚上八點。从被黎阳侵入的小区监控中,看见最后一个来看装修进度的业主急匆匆离开,现在整个单元只有我们一家有人。
黎阳黑了本幢楼的监控网络,改由只能自己电脑上看见,然后起身收拾工具要出门。
八、第一次面对丧尸
黎阳要去封锁安全门。
「我跟你一起去。」
末日真的来了,我很自觉,总不能真做一个吃白饭的拖油瓶。
「走吧。」他點頭。
单元门的门禁系统已经被他改了,现在即使是物业和其他业主也刷不开门禁锁。
电梯也是,原有的门禁卡全部失效,只能由他的电脑或者手机操作。不得不說,不明觉厉。
想想现在应该没什么危险,于是老妈和黎叔叔点头。他们在楼上观察监控器里的动静,我跟黎阳下楼布置东西。
先坐电梯下到负一楼地下车库,给安全门装上密密麻麻的锁扣,防止丧尸或者有人从车库的安全通道上来,接着又封住一楼的楼梯安全门。这样万一单元玻璃门被冲破,丧尸也不至于直接冲上楼。
然后回家换一套工具箱,從 16 楼开始一层层往下,给每层楼的安全门都扣上两把锁,门把手上都拉上电线和高压电击棒。
门靠楼道这边接着电线,靠楼梯那边有隐藏的摄像头,要是有人冲破单元玻璃门进来,就会被全程监控。只要及时打开电闸,他们触碰楼梯安全门锁就会瞬间触电。
「需要这么防备吗?」我很好奇。
「丧尸不需要这么防,防人怎么都不够。」他手上不停,淡淡回我。
我没多说什么,他安装我就递工具。防人之心不可無,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最后我们坐电梯到一楼门厅,他去拿门厅里的消防斧,我往玻璃门走过去想确认门是否锁紧。
突然「咚」一声闷响,冷不防半张血肉模糊的脸狠狠撞到玻璃门上,和我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差点跟我脸贴脸。
那半边脑袋露出森森头骨,血红凶残的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血肉残挂在他的牙齿上,嘴还不停贪婪地砸吧着。
就像看恐怖片时被突如其来的恐怖镜头吓到,我惊得下意识尖叫一声,往后跌了两步撞进黎阳怀里。
他一把抱住我,飞快躲进门边的视线死角。
伴着如猛兽一般的嘶吼声,钢化玻璃门被砸得咚咚作响。我死死咬住唇再没敢出声,反手紧紧搂住他的腰,只感觉到两个人「噗通噗通」剧烈的心跳。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丧尸,而且距离这么近。實話說,我很害怕,控制不住手脚发软发抖。
「别怕!它进不来。」黎阳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我好受许多。
电梯口在正对着玻璃门的位置,我们没有动。直到那个穿着保安衣服的丧尸找不到目标,又被外头凄厉的惨叫声给吸引走了,我才反應過來,自己和黎阳靠得太近,一把推開他。
「这么快过河拆桥?」
他从容捡起地上的消防斧和工具袋,说一声:「看来门很结实,我們回去吧。」
那丧尸昨天还在大门口给我行过礼,是个爱笑的清爽小哥。我垂头没说话,默默跟他走进电梯,情绪实在不高。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別多想,以后还会有更多。而且第一次见到这些恶心恐怖的丧尸,会害怕正常。你没乱动乱喊,已经算镇定。」
对!我就是个普通人,只想自己能好好活着,其它什么都做不了。我暗暗告訴自己。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安慰我,感觉有点暖心。
我放松下来问他:「你不怕吗?」
「不怕,上辈子见多了。」他平静说着,仿佛上辈子不过玩了一场游戏。
但我觉得他肯定没表面上这般淡然,忍不住怼他:「切,装。你要是不怕,刚才怎么心跳跟我一样快!」
他楞了楞,突然笑了,竟伸手揉我的头发还嫌弃我说:「原来小熊妹妹这么傻!」
「你才傻。」我微微皱眉,扭头避开他的手。
他只是笑,沒再說什麼。电梯到了,他拎起工具包出去,然后把 17 楼的安全门也钉上一堆锁扣,封得死死的。最后断去电梯电源,17 楼就成了我们的世外桃源。
老妈和黎叔叔在电脑监控画面上看见发生的所有事,我一回屋,她就紧张地问我有没有被吓到。我笑笑说没事,她这才放心。
外头的惨叫声早就听不见了,除了传来偶尔一两声嘶吼,空荡荡的小区陷入静寂。远处还是那般灯火通明,但我们知道,外面已没有原来的祥和热闹。
「你们都去睡吧,今晚我守夜。末日来了,我们更要养好身体。」
时间已过凌晨,黎阳打开一瓶可乐,坐在茶几前打开小区各个角落的监控视频,一个个翻看起来。
黎叔叔拥着心绪不宁的老妈回房,我也老实回床上躺着。只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总在我眼前晃荡,我根本不敢闭眼。
而且因为没有空调,屋里风扇吹出来的风也是热的,闷得很。于是我干脆抱起靠枕,光着脚去客厅。
黑暗中,只有笔记本屏幕的光打在黎阳脸上,亮亮的。他转头看看我没说话,默默挪开身子坐到沙发前面的地上。
我不客气地趴到他身后沙发上,看着他一边翻动监控视频画面,一边戴耳机刷着手机上的视频和新闻,不知不觉竟很快睡去。
九、人心
末日如期到来,视频和新闻中外面的世界犹如人间地狱。政府呼吁大家尽量呆在家里,政府一定会尽快制出疫苗,控制病毒传播。
我们四人躲在楼上,简直像人间仙境一般安逸。真的感谢黎阳。若不是他带我们母女过来,此刻我们肯定面临无尽的绝望和恐惧。
于是我决定下厨做好吃的,而且那么多菜,不吃就浪费了。现在水电天然气都还有,超静音的油烟机开起来,炒菜完全没压力。
午饭做了青椒小炒肉、韭黄炒蛋、酸辣土豆丝、红烧排骨、鱼香茄子,再加一盆清淡的虾皮丝瓜汤。
天气太热,给老妈来一听椰汁,我喝冰镇可乐,黎叔叔和黎阳则每人一听冰镇啤酒解暑。酒不能喝多,不是为了节省,而是为了末日里要时时保持清醒。
「哎呀,没想到瑶瑶做菜这么好吃!我们可是有口福了。」黎叔叔边吃边赞。
他们父子以前都请阿姨做饭菜,如今有我们母女在,吃饭问题确实不用愁。
我笑着又给黎叔叔和妈妈都夹两筷子菜,让他们喜欢就多吃点。然后转头看向黎阳,只见他捧着碗埋头苦吃。算了,行动是最好的答案。
我们其乐融融吃得正欢,黎叔叔的手机突然响起,是物业打来的。
「爸,先别接。」
黎阳放下碗说:「我们家有人,甚至囤货的事,物业的人肯定知道,但我们有几个人,存了多少物资不能让人摸透。」
黎叔叔点点头,按下静音没再管。可是电话停了一会,又继续打过来,我们还是没接。黎阳皱眉,找出物业办公室的监控画面投屏到电视上。
就见物业办公室里有四五个人,每个人手上都拿着武器,地上则残留着触目惊心的血迹。可惜物业装的摄像头没有声音,我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不一会儿黎叔叔微信上收到短信,问我们是否在家,又是否安全。
还说小区里的丧尸已经被他们击毙,现在小区里很安全,他们想过来看看我们是否需要帮助。
老妈看了信息有点感动:「外面都这么乱了,他们还坚守岗位,真是负责任。」
「媽,他们很多是外地人,应该是被迫留在小区里。」老妈总爱用最大的善意揣测人心,但我不是。我不想将人想得太坏,但也不会将人都想得太善良。
黎阳看看我,點頭說:「现在病毒刚开始,还看不出人心善恶。总之我们尽量不接触外人。」
說完,他接过手机打字:「謝謝。我家人朋友都在,单元门已锁牢还有消防斧做武器,很安全,只等政府救援。」
半晌后那边回复,有需要就联系。
放下手機,我们继续吃饭,黎阳却捧着饭碗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控视频看。
我也跟过去,发现他们拿起武器小心翼翼出了小区大门,不多久后慌里慌张拎着大包小包回来, 看来是去外头的小超市囤货了。
小超市的监控看不到,只隐约看见他们身上带着红红的血迹。也不知是丧尸的血,還是…
老妈和黎叔叔也过来看,老妈犹豫说:「那超市老板肯定已经变丧尸了,所以东西随便拿了吧。」
看着监控中他们一趟趟搬东西进来,甚至还有五金店的一些工具,我希望一切如老妈所说。
回头看老妈要收拾碗筷,我忙上前说:「媽,我來吧,你们去看监控。」
那边黎叔叔就扯了黎阳一把。黎阳走过来一起收拾碗筷。
自来水哗哗流着,我一边收拾垃圾,一边问洗碗的黎阳:「水电气大概能撑多少日子呢?」
「病毒扩散,国家提早有准备,所以基础民生还能维持一阵子。只是病毒扩散实在太快,后面会完全失控。我们这里大概能撑二十多天。」
二十多天啊!行吧,应该能把囤的新鲜菜都吃干净了。
日子好像突然安逸下来。我们每天按时起床、加强锻炼、准时吃三餐,保证 24 小时都有人能守着监控。
物资那么多,老妈一直慢慢收整,黎叔叔常上楼修修整整,完善设备。黎阳重新打开电梯下到一楼,重新加固单元门,再把电线接到玻璃门上。
三餐我负责,黎阳经常过来打下手、洗个菜什么的。然后喂喂小鸡小兔子,才三天就捡到第一颗芦丁鸡蛋,小小的,好可愛。
到了第四天,我刚煮好一锅珍珠想做珍珠奶茶喝,就听老妈突然喊人:「快看,有幸存者被丧尸追,往我们小区门口跑来了。」
我们忙跑过去看。就见是两女一男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被四五个丧尸追着,慌忙想翻过被挡住的小区大门。
直到看见几个保安出手救下那三人,还合力杀了丧尸,我们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下来。
「呼!看来那几个保安心肠还是挺不错的。」老妈拍拍胸脯说。
可是我不经意间转头,看见黎阳的眉头皱得很紧。
十、杀人了
夜裡,我又抱着抱枕过来,黎阳却将摄像头画面调开,第一次要我回去睡。
「黎阳,别什么都自己扛。我希望成为与你相互扶持的伙伴,而不是楼上笼子里不愁吃喝的傻兔子。」
黎阳从不主动提及他上一世在末日中求生的经历,我觉得他想为我们打造一个世外桃源,还不忍破坏我们原来看待世界的善良。可我不想这样,我们应该学会接受现实,应对不可预知的未来。
「你猜到了?」沉默良久后,他低聲說。
「嗯,上一世他们做了什么?」我坐到他身边,直截了当问。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重新调出物业办公室里的那几个视频镜头,镜头里的画面瞬间刺痛了我的眼睛。
那个男生被打得蜷缩在地上,两个女生早已衣发凌乱,抱在一起颤抖哭泣。
有三个保安围着她们动手动脚,另外两个好像心有不忍,站在一旁低头不吭声。应该另外还有两个人,在外面守夜吧。
「禽兽!病毒这才爆发几天?他们就敢干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我气愤极了,真恨不得现在就抄起一把刀去救下那三个年轻人。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看着一个女孩子被人拖走,消失在监控里,我狠狠咬住唇别开头,眼眶发胀。
「上一世那个保安队长来过我家打探情况。但我们没准备什么东西,他们进来看两眼就走了。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做了跟今夜一样的事,但我知道,那个男人心怀不轨。」
黎阳的声音压得很低,微光中他看向我:「小熊,你会不会很失望。我……不是英雄。」
我知道,他努力想给我们一个安全的堡垒。而且他们有七个青壮,我们盲目冲上去不是英雄,而是笨蛋。
「可你已经在尽力守护我们了啊,对我们来说,你就是英雄。」
认真看着他闪亮的眼睛,我诚心说:「黎阳,谢谢你!」
……
第二天,黎阳把晚上的监控录像重播给黎叔叔和老妈看。老妈惊恐捂住嘴,眼泪止不住掉下来。或许这一刻,末日的残酷才真正展现在我们眼前。
日子就这样过着,我们心情都变得有些沉重。监控里两个女孩已经沦为一群男人的玩物,那个男生则是奴隶,都被欺压得很惨,但总归活了下来。
大约十多天后,网络断了,智慧型手機、电视成为摆设,想知道外部信息只能靠收音机。不过手机通话和短信功能还在。
只记得之前新闻上一直循环播报,让幸存者自行想办法前往本市几个安全基地,官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来一一解救。病毒来源和疫苗没有研究出来之前,再强的部队也抵抗不住病毒感染。
因为城市里大多数人都被感染,已经形成规模不小的尸潮,一般火力根本对付不了。不过我们这边人少丧尸也少,偶尔有幸存者逃过来,大多去了对面别墅区,一直还算安宁。
我空下来就和黎阳做体能运动,跟着视频学习擒拿术,每天坚持早中晚各运动一小时。黎叔叔和老妈也是,锻炼绝对不放松,谁都不想万一的时候,成为拖后腿的那个人。
有一回楼下人又打电话上来,黎叔叔接起,然后黎阳故意将视频教学声音放大,自己也用沉着大声的呼喝声,用力出拳。黎叔叔说几句什么都好,便挂了电话。
后来有人来开单元门,发现根本进不来以后,骂骂咧咧走了。
看見這一幕,我练擒拿术更积极。每次和黎阳拆招,他下手也是狠,真把我当对手按着打。这会儿在舞蹈房里我被他一个右勾腿绊倒,整个人后仰往地上倒去。
喵的,欺负我力气小。我不服氣,一把勾住他的脖子,用力拉着他一起倒下。他本来弯腰一手托住我的背,这下重心不稳,整个人扑到我身上。
哈,菜鸟!我暗自得意。可胸口突然传来一阵热意,我脸上腾地烧起。
一扭頭,就看见玻璃墙上明晃晃映着他另一只手掌,正按在不该放的位置。我还勾着他通红的脖子,画面妥妥的少儿不宜。
「瑤瑤、黎……哎呀!我什么都没看见。」
偏偏老妈刚好过来叫我们,一见之下竟然捂住眼睛转头就跑,我跟他这才惊慌回过神,赶紧松手分开。
不等我恼羞骂他,老妈又转身回来着急低喊:「快去看,下面杀人了!」
我闻言悚然一惊,也顾不上刚才被吃豆腐的事,和黎阳急忙起身跑去看监控。
监控里,其中一个女孩偷了一把起子,趁其他人出去收刮物资的机会,杀了一个看守他们还正在侮辱她的保安。
下森光裸的保安脖子上全是血,溅得到处都是。这一幕倒让我对那个女孩很是佩服。
就见她此刻拿起子对着刚进屋一个年轻偏瘦弱的保安,情绪激动,但两人却没有动手,而是在说些什么。
「这个保安从没有打过他们,也没有侮辱过两个女生,反而时常偷偷给他们东西吃。」黎阳说。
我點頭。有的人虽然实力不强,但能保持自己的善良,在这个时候也算难能可贵。
他们似乎达成一致,然后去拉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一男一女,应该是想拉着他们跑。结果那两人一直摇头,另一个女孩子缩在角落哭得厉害,看来不愿意离开。
这里虽然活得耻辱,但能活下去。一身血的女孩没有办法,拎起一包物资便跟着小保安往外跑。
然而大门外头的摄像头则拍到去搜物资的五个人已经回来,他们绝不会放过那个女孩。小保安犹豫了一会,带着女孩急忙往小区里跑来。
十一、尸潮
这个小区里很少有装修好的房子,而且没入入住就不可能有物资。那小保安手上有门禁卡,倒是能进别的单元门,可进去了他们同样无处栖身。
此刻小区大门外的几人还没有发现变故,黎阳猛然起身说:「我要救他。」
「啊?」我们都惊异看向黎阳。
「上一世我和老爸因意外困在这里,没备什么物资,全靠他偷偷捎来一些吃的熬过一个星期,熬到官方公布安全基地的地址,我們才離開。」
原來如此,有恩当报那是应该,我们都连连点头。
黎阳迅速打开另一台笔记本,连通他安装在单元楼里的监控视频线,在他们路过我们单元门的时候,门外角落里一个隐藏的对话式探头发出声音,把二人叫住。
他们二人很惊讶,但也很听话。单元门禁锁自动打开,他们忙进门厅然后根据黎阳的命令老老实实呆在死角,避过外头人的搜寻。
黎阳早把整个单元楼的房间都探过,七楼那户已经装修完毕,家具窗帘齐全。黎阳坐电梯下去,打开他家的密码锁,回来后留下一个对讲机在电梯里,再从一楼把他们两个送上七楼。
通过对讲机联系上,他们两个一直跟我们道谢。
我们物资足够,甚至很多东西吃到过期都吃不完,多养两个人完全不在话下。我跟老妈赶紧收拾出许多吃用的东西。
老妈非常细心,还准备了女生用的清洁剂和日用,一起放在电梯里运下去。此刻还有自来水,他们能好好打理自己。
「你们不许发出任何动静,一定要隐蔽好自己。否则引来别人或者丧尸,我们绝对不会下去救人。」
黎阳非常严肃地警告他们。
「大哥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自寻死路。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谢谢您,太谢谢您了!」
对讲机那头,两人感激涕零。我们知道了女孩叫钟慧慧,小保安叫胡岭南。
胡岭南急忙告诉我们,他们底下人已经计划好要从地下车库破门而入,抢我们 17 楼的房子和物资,应该就在这两天。
想想他们死了一人又跑了一人,力量减少许多,我们都稍稍松一口气。看来要准备一场恶战了。
可正在这时,站在窗口向外张望的黎叔叔突然惊恐道:「快看!尸潮来了!」
我们急忙跑过去看,果然发现远处马路上黑压压一片,一眼望不到头。
从高处看下去,密密麻麻好像一群蚂蚁从城区方向往这边涌来,远远传来「轰隆隆」似雷鸣一般的嘶吼声,震得我们心头一阵发麻。
底下正提刀在小区里搜索胡岭南那几人,也被嘶吼声惊动,远远发现汹涌而来的尸潮。他们匆忙收拾物资跑进我们斜对面那幢楼。
「快告诉胡岭南他们,窗帘全部拉上不要发出声音。赶紧冲个澡,钟慧慧身上有血,当心吸引来丧尸。」
我着急跟黎阳说,黎阳点头,忙交代楼下二人。
然后我又拿起高倍望远镜朝外面看去,隔着一条马路的别墅区,透过树荫缝隙看到几幢别墅里有人影。别墅区交付时间早,所以入住的人家多,很多幸存者也选择逃进别墅区。
想想别墅区的栏杆根本拦不住丧尸,只怕那里幸存的人这次要凶多吉少。可我们无能为力。
也不知这丧尸潮什么时候才会离开,我和黎阳又准备几桶水和几箱吃的,还有被子换洗衣服之类,放电梯里运下去。
然后掐断电梯电源,关掉所有会发出声音的东西,拉上遮光帘,只在角落静静观察越来越近的尸潮。
夕阳西下的时候,小区大门没撑过五分钟,便被尸群挤破。
丧尸所过之处绿植尽被踏平,满目疮痍,不多久后楼下就挤满了乌压压的人头。我们看见别墅区那边的丧尸似乎特别躁动,疯狂往那边涌。
一阵阵血腥恶臭冲上来,我赶紧把最后一扇小窗户也关上,只能暗暗为别墅区的幸存者祈祷。
最可怕的是十多万丧尸凄厉的嘶吼声在耳边萦绕不散,即使是 17 大樓,即使我们做了隔音也逃不开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颤动。
想来哪个设备被丧尸损坏,停电了,小区里所有监控都变成黑屏,从今往后我们只能靠眼睛观察外面的动静。
黎叔叔打开蓄电池供电,单元通道里的摄像头打开,正对着单元玻璃门外挤得满满当当的丧尸,叫人惊惧又恶心。
晚饭我们简单吃点牛奶面包,连泡面都不敢泡,然后黎叔叔就早早搂着脸色苍白的老妈回房去了。
我蜷起腿缩在沙发上,埋头在膝盖上戴着包耳耳机听音乐,实在不想回黑乎乎的房间。
一个凉凉的东西碰了我的手,我睁眼抬头,只见黎阳递来一瓶橘子糖水罐头。我接过小口小口吃着,一直提起的心稍稍放松下来。
接着黎阳温热的胸膛贴上我的背,将我整个人圈进他怀里,我能清晰感受到两颗心都跳得越来越快。
他也是普通人,也会害怕的吧!我这么想,僵直的身子缓缓软下去。
這一刻,外面的吼叫声仿佛距离我们越来越遥远。
十二、甜吗
第二天清晨,黑丫丫的尸潮已经渐渐远去,也不知收割了别墅区里多少生命。
我用望远镜前后数了一下,小区被踏平的绿化带里起码游荡着近百只丧尸,他们围墙挡住,没跟上大部队。
哎,看来以后我们都要与丧尸为伴了。
我在厨房里熬粥蒸包子,老妈进来打量着我低声说:「瑶瑶啊,你跟黎阳是不是……」
「媽,昨天只是意外!」我慌忙解释,把老妈半推搡地推出门外,不然怕遮不住脸上发红。
他也没说喜欢我呀,就是把我当妹妹照顾吧。我心裡這麼想著,做事就有些心不在焉。
吃早餐的时候,老妈说皮蛋瘦肉粥太咸了。黎阳什么都没说,一口气吃了两碗,然后连带消灭两个有点干瘪的苹果和两听可乐。
楼下钟慧慧和胡岭南说一切都好,他们缺什么,我们就从后头窗户用绳子给他们送下去。
对面那些人也没有动静。倒是要感谢楼下的丧尸,让他们不敢轻易出来找事,于是我们的日子重新变得安稳。
我们照旧好好吃饭,好好锻炼,好好值班。种种菜养养鸡,闲时跟他玩几场 VR 游戏。
老妈悄悄跟我说,如果我们能成一对,她和黎叔叔都乐见其成,不过这事也不勉强,让我们自己慢慢培养感情。
可我看他对我是挺好,但也只是挺好,就像对妹妹一样好。难道我的女性魅力不够?低头看看自己胸前的馒头,我默默榨了几天芝麻核桃牛奶汁。
这期间有一阵子楼下的丧尸很躁动,纷纷涌向对面那幢楼,日里夜里朝着楼上不停嘶吼。我们猜想,是不是他们闹出什么动静,惊动了丧尸。
然后天气就变得愈加异常。两场台风过后,明明还不到九月,白天大太阳底下热死人,夜里却跳崖式降温,最低只有十度,还有越来越低的趋势。
自来水也停了,不过暂时不愁水。因为过了几天突然下大暴雨,就像天上泼水下来,日夜都不停,「哐哐哐」砸在阳光房上面听着十分渗人。
灰蒙蒙的雨幕里我们连小区下面的情形都看不清楚,只模模糊糊看见走路东倒西歪的丧尸动作变得十分缓慢。想来大雨影响了丧尸的听觉、嗅觉和视觉。
然后通过一楼门厅里的摄像头,我发现一楼淹水了,不过短短半个小时,从门缝里渗水到整个门厅地面被淹。
「我们小区边上有大湖,本来地势就低,雨这么大肯定会发洪水。不过放心,我们楼层高,不会受影响。」黎阳说。
我们也点头,确实不需要担心,便打算各做各的事去。可我最后眼神一瞟,却吓了一大跳。
「不好,有人在撬门!」
监控中出现四个蓬头垢面、胡子邋遢的男人,正是原先的保安队长几人,看着比之前憔悴瘦弱,又狼狈不堪。
可他们脸上狰狞凶狠的表情和丧尸简直没什么两样。
借着砸在门口玻璃棚上噼里啪啦的雨声,他们正用钢锯、钻头等工具使劲拆门锁。
小区里游荡的丧尸呢?黎阳忙拿起望远镜朝楼下望去,背部明显一僵。
他回头道:「他们把人肢解,散落在那边引走丧尸。这些人不能留。」
我们脸色都是大变。
想想他们当时跑上楼时,带走的物资并不算多,所以他们怎么熬过这一个月的?又突然想起前阵子楼下丧尸围着他们那楼嘶吼,难道是因为被血腥味吸引?
突然間,我有点恶心想吐。
「单元门顶不住多久。爸,你上去,听我指令说开电闸,你就开。」
黎阳斩钉截铁道,黎叔叔拿上对讲机便往楼上电房跑。
看着几人离玻璃门都比较近的时候,黎阳冷声说一句:「拉电!」
因为地上漫着雨水,靠近门边的三人一阵抽搐,纷纷瘫倒在雨水里。接著,门口那只摄像头上响起一段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
另一个没被电到的男人,吓得丢下瘫倒的同伴扭头就跑。结果还是被闻声而来的丧尸一把扑倒。
老妈早已慌忙避开屏幕,去找黎叔叔。我却咬紧牙关,目不转睛看着几人被丧尸活生生撕咬的画面。我不想做温室里的娇花,真实的丧尸末日不能连看都不敢看。
音乐声很快停了,危機解除。我掏出口袋里一颗奶糖塞进嘴里,忍下难受。
「我杀人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心狠手辣。」黎阳盯着我问。
「你并没有滥杀无辜。有人要伤害我的家人,我也会那么做。有需要的话,我和你一起并肩作战。」黎阳是在保护我们,我肯定力顶他。
然后我感觉黎阳眼中有什么东西变了。他目光投在我嘟起的嘴上,突然問:「甜吗?」
「甜啊!紧张、不开心的时候吃一颗,会变轻松。」
我摸摸口袋,沒了,就說:「想吃你自己拿。」
話音剛落,下巴被他捏住往上一抬,嘴里的奶糖就被他温热灵活的舌给卷跑。
脑袋里「轰」一声炸开,我肯定烧红了脸。看着他直起身子,笑得如偷了腥的猫,我又羞又怒!
「你……你不要脸!」使劲捂住心口,怕心跳得太快蹦出来,也被他卷走了怎么办!
「你让我自己拿的。」
他笑得更不要脸:「那一起吃。」
于是奶糖又回到我嘴里。我下意识想卷住它,可它总是被勾跑。
糖是怎么吃完的,我真不知道!只知道今天的糖,甜得比酒上头。
十三、懺悔
我严重怀疑我们一起吃糖的事,被老妈和黎叔叔看见了。
后来他们两个总是出双入对去楼上或者顶楼忙事情,除了吃饭连人影都瞧不见。有时候我以为这偌大的跃层套间里,只有我跟黎阳生活。
这两天黎阳就像外头下的瓢泼大雨一样,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不仅喜欢抢我嘴里的糖吃,有时候连辣条、凤爪啥的都不放过。
他说他不爱吃零食,但看着我嘴里的就想尝尝。
我……我吃个零食容易吗?我是他的零食盘子吗?
我抗议!然而抗议无效,因为我打不过他,动起手来总是被他死死压制。最后次次以他心满意足后放弃抵抗,被理智回笼的我一顿暴揍,才算结束。
一次下手狠了,老妈忍不住把我拉房里教训,手指顶着我额头一顿说。
「谈个恋爱怎么能那么凶?看把黎阳的胳膊都掐紫了、眼圈也青了……女孩子要温柔一点……」
我委屈啊!谁让他连个告白都没有,想亲就亲我。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老妈啊,你怎么没看见你女儿被人欺负呢!
可这话我没法跟老妈说。因为我每回被他亲得晕头转向、缴械投降,真是越想越来气,气自己不争气。
哼,反正他再碰我,我就揍他。叫他不告白,叫他吃我豆腐!对了,还抢我零食,不共戴天。
瓢泼大雨一直下了整整五天,楼下水已经淹到二楼,丧尸都在水里漂浮挣扎,也不知会不会被淹死。
黎叔叔有些担忧,怕大雨过后必有大旱。我们想想,确实应该做好准备。于是把喝空的水桶、大部分的锅碗瓢盆,还有两个大浴缸甚至洗干净的垃圾桶都接满雨水。
也通知了胡岭南他们尽量备水。
直到这些事情做完,暴雨终于停了,水也渐渐退去。只是暴雨似乎带走了所有的温度,九月中旬的气温已经和本地冬天的最低温度差不多。
我全身裹得严实,在楼顶拿温度计测了一下室外气温,4 摄氏度。这才到傍晚,楼顶上冷风吹来,带着湿冷的寒气,阴冷刺骨。
身后一只温热的大掌伸过来,包裹住我的手将我拉回阳光房,一下暖和许多。
「手这么冷?女生别冻着。」黎阳不赞同地捂住我的手。
我瞪他一眼,想收回手,却猛地被他拖进怀里。
「喂!你又来……」
「小熊,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他终于告白,我马上不争气地心跳加速红了脸。
「呸!我看你是喜欢挨揍才对。」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天才告白?我忍住想上翘的嘴角,怼他。
谁料一支小小的、火红的玫瑰花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啊!哪来的?」我惊喜跳起去拿。好新鲜,是真花,刺已经被剪了。
「你拿回来的种子里有玫瑰种子,我偷偷在房里种的,只长成一株,今天终于开了第一朵。」他看著我笑。
所以他是在等玫瑰花开再跟我告白吗?
我是个俗人,就喜欢送花的俗套。而且在末日里还能收到自己喜欢的人亲手种的玫瑰,我既激动又感动,看着他泛青的右眼圈还有些心痛和愧疚。
造孽啊!那天出拳没注意收力道。
「傻子,我打你,你不会挡啊!」
「我没向你告白,就忍不住占你便宜,该揍。」
他搂住我更紧了,低头抵住我的额头喃喃道:「小熊,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我沒說話,红着脸拉下他的领子,垫起脚尖主动亲了他一口,然后就没我什么事了。黎陽,他根本就是属狼的。呸,还是饿狼!
就在我快要忘记呼吸,浑身轻飘飘的时候,他突然僵直身子抬头,皱眉说:「有车来了。」
啊?有人吗?我迷蒙着双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扶着下楼。
屋里黎叔叔和老妈也已发现,刚退去洪水的小区里,突然开进来几辆军车。
没听见什么动静,楼下十几个没被洪水冲走的丧尸就纷纷爆了头。看来是消音手枪。
我和黎阳各自拿起望远镜看去。就见他们清理完小区里的零散丧尸后,用一辆大卡车拦住小区大门,拿东西堵死轮胎下面的缝隙,然后在小广场上搭帐篷,看样子是要在小区里过夜。
对讲机突然响起,接起后传来孙岭南异常兴奋的声音:「黎大哥,是军队!我们是不是能得救了?」
我们对子弟兵的信任还是很深的,连我和黎叔叔也觉得有些兴奋,感觉看见了希望。
老妈更是热泪盈眶,一个劲的说:「军队还在,政府还在,这个末日我们一定会熬过去的。」
黎阳忙回复:「你别急!他们是不是真的军队现在还说不好。而且就算是军队,是不是来救幸存者的也说不好。
他们今晚肯定要过夜,不急。你们不要轻易暴露自己,知道嗎? 」
那头孙岭南似乎有点犹豫,但还是答应下来。
十四、熟人
放下对讲机,黎阳认认真真观察底下的动静。就见穿着军装的士兵从一辆猎鹰上扶下一个人,看来伤得很重,被人背去对面单元楼门内。
大概一共十二三个人,看他们纪律严明,合作默契的样子,很像正规军人。
突然,黎阳也高兴地低喊一声:「是他?看来是军队的,没有错。」
黎叔叔好奇问黎阳:「你还认识军队的人?」
「上一世我离开安全区去找王琳,路上遇到尸群被一队军人救下。他们还教我一些杀丧尸的技巧,又捎了我一程,长官是一位龚中尉。我刚才看见他了。」
黎阳放下心来,急忙找来无人机放了一只对讲机下去。楼下军人听到声音纷纷举枪,直到看见无人机降落,才拿起对讲机与黎阳通话。
那邊傳來聲音,也有些高兴:「你好,我是澄湖军区第五步兵团龚胜海,请问你是哪位?」
黎阳就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只说是幸存者,然后问他们现在一些外面的情况。毕竟广播里说的都不详尽,而且不能交流。
底下的人查探了一下我们单元楼的情况,可能发现里面并没有人出入的痕迹,所以相信了我们是独居的幸存者。
于是龚胜海也算知无不言。他告訴我們,病毒源头已经找到,如今世界各地的医疗基地都在抓紧研究疫苗,虽然短时间内可能还制不出来,但一定要相信国家,会努力解决问题。
如今全世界大概只剩不到十亿人口,丧尸太多,安全聚集区物资也很紧张。他建议我们如果物资充足能自保,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好。
上一世黎阳和黎叔叔是去过安全区的,对那边的困难状况,黎阳心里有数。所以这一世他就没打算带我们去安全区。
而龚胜海说话,楼下孙岭南他们也能听见。然后孙岭南先是征求黎阳的意见,说他和钟慧慧想跟着他们一起去安全区,因为钟慧慧想找自己的亲人。
孙岭南二人要走,我们自然不拦着,只是龚胜海却拒绝了,因为他们这次出来要执行任务,不能带平民。如果真要跟他们走,也得等他们完成任务后回来,再过来带孙岭南二人。
這樣一來,孙岭南和钟慧慧也就安心了。
然后龚胜海犹豫着问了一句:「不知你们能不能收留我们一位战士?他受了伤,怕不能跟我们一起走。如果能帮忙照顾他到我们回来,我们会很感激。」
问过后得知,那位叫钱荣宝的小战士从高处摔下,断了大腿骨还有内伤。随行军医已经为他医治过,虽然性命无忧,但不能奔波移动,需要静养。
黎阳抬头看看我们,我们都觉得没有问题。更令人惊喜的是,钟慧慧说她是护理学院的应届毕业生,她能帮忙。
我们商量了一下,17 楼房间都堆着物资,住人并不方便。還是 7 楼房间多,宽敞,钟慧慧照顾起伤员来也方便。
其实也有点小心思吧。毕竟大家都不是太熟,突然住一起会觉得不自在,多少还有些防备心。
反正每天做好饭我们会送,需要什么物资都会提供,黎叔叔也早就把电线拉下去了。 因为电梯功率太大,蓄电池带不动,但小吊机可以。于是小吊机放下去,把钱荣宝吊上七楼,很顺利地安顿下来。
然后得知他们几天没有吃过热饭菜,我和老妈忙下厨,用最快的速度炖了两大锅热菜,放吊机上送下去。
蔬菜不多,但肉管够。就着香喷喷的热汤和白米饭,在这个漆黑冰冷的夜里,战士们吃得畅快淋漓。
龚胜海提醒我们,城区里散落着不少恶势力。虽然我们这边偏僻,没有可用物资被人惦记,但也要时时注意。黎阳忙谢过他。
「應該的,还要麻烦你们照顾小钱。」龚胜海感激说。
后来随着锅一起送回来的,竟然还有一把消音手枪和五十发子弹。我看黎阳拿起手枪爱不释手,兴奋地像个童心未泯的孩子。
果然,男人对武器永远怀着热忱!
第二天大清早,等我起床,他们已经走了。楼下整理得干干净净,没留下任何生活痕迹。而小区大门敞开着,零星又进来几个丧尸。
黎陽說,这样最好,实际是对我们的一种保护。我深以為然。
因为有伤员,我和老妈每天想办法搭配得营养一些。
今天楼上摘了不少菜,我就打算做尖椒炒牛柳、香菇板栗炖鸡、蚝油生菜、梅干菜炖肉、蒜炒空心菜还有牛奶鲫鱼汤。
趁老妈离开厨房有事,黎阳进来从后面搂住我的腰,有点吃味的说:「做这么多菜啊!可都是给别的男人做的。」
我无语!这话说得,好像他就不吃一样。不过看在他体谅我辛苦,然后积极打下手的份上,我悄悄给他煎了六颗芦丁鸡蛋。
日子就这么平淡又温馨地流逝着,钱荣宝伤势也日日渐好,慢慢能下床走动几步。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还得养很久。
转眼到了十月多,虽然天天有太阳,但气温已骤降到零度以下,夜里更是冻得刺骨。而且一连二十多天都没再下一滴雨。还好我们有准备,日常用水暂时不愁。
为了节约用水,我和老妈都剪去了长发。黎阳有些不舍得,不过还是笑着说;「我的小熊长发短发都好看。」
现在我们不敢在客厅过夜,黎阳抱着他的枕头和电脑挤进我的房间,美其名曰可以节约一台小太阳的耗电。
只是早上醒来,总发现本来打地铺的他硬是占去我半张床。还好他最多抱抱亲亲还算老实,我又挣不脱他的胳膊也就随他去了。
黎叔叔前两天下楼时不小心拐到脚,伤得有点重,走路受影响,看来也得养一阵子。
然而这天楼下又开进来几辆车,当黎阳看见车里下来的人时,脸上瞬间乌云压顶。
看来又是熟人。但这次是很不好的熟人。
十五、并肩作战
车上下来的是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大呼小叫着直接杀光底下游荡的二十多只丧尸,然后是得意猖狂的大笑声,仿佛很享受杀戮带来的快感。
接着一个光头壮汉搂着一个女人下车,那女人手往上抬起,直直指向我们 17 大樓。
「那是……王琳?」
通过望远镜,黎叔叔认出那个女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错!看来她还是傍上了那个监狱里出来的罪犯,而且直接把人引来这里。那些人杀了狱警抢了武器,手上有枪,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暴徒。」
黎阳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说的话更是把我们吓出一身冷汗。
我忙调大望远镜朝他们看去,果然认出那个浓妆艳抹依靠在光头壮汉身边的女人,正是原先哭得梨花带雨很小清新的黎阳前女友。
上一世黎阳就是被她抛弃,又死在那个光头男人手上。没想到这一世,她还要带人要来强占我们守护的家。真是该死!
看着他们从车上取下来撬棍甚至还有冲锋枪,我的心猛地沉下去。
「该死!他们的人数和武器装备都比上一世多许多。我还是轻敌了。」黎阳的话里有深深的懊恼。
上一世黎阳很早就死在他们手上,想来经过这几个月的掠夺,他们的势力和装备都比黎阳印象中的强。
我们做的防护挡丧尸没问题,防普通歹徒也够用,可面对十多个全副武装、穷凶恶极的亡命之徒,再多的安全门都守不住。而且他们明显就是冲着我们的房子和物资来的,必然不死不休。
楼下孙岭南他们也急忙来问消息,黎阳就把事情快速简洁地说了一遍,最后郑重请求道:「今天是关系我们生死存亡的一战,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帮助。」
那头钱荣宝立刻斩钉截铁回复:「必须的。不说我们得黎大哥一家庇护这么久,怎么都不能置身事外。
而且我还是个军人。如今没有警察了,守护公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打击恶势力犯罪正是我们军人应尽的职责。
这些人我知道,都是在外头烧杀抢掠的罪犯。要是能消灭他们,对幸存者们来说是大好事。」
钱荣宝的话让我们揪紧的心稍稍放松一些。可他身上只带着一些常备武器,而且重伤未愈行动不便,正面硬扛风险很大。
于是黎阳和他们商量好,借那帮歹徒不知道 7 楼有人的机会,他想办法将所有人控制在 7 楼和 17 楼之间的楼道内。到时候钱荣宝他们在背后偷袭,我们上下两面夹攻,一举歼灭敌人。
这一战会有多艰难,我们心里都清楚,但没有人说退缩。因为唯有主动出击,拼死一战才有一线生机。
刚做好计划,黎叔叔就指着一楼探头急道:「他们开始撬门了!」
小区里的安保设施质量非常好,可上次就被撬过的单元门撑不住多久,电棒也被洪水淹坏了,还好楼上安全门的电棒还能用。
「爸,你们盯好探头,等他们冲入楼梯间,在三四五楼之间如果撞安全门,就开最大负荷通电,能电死一个是一个。这样他们就不会去撞七楼的门。
等下乱起来,只要有人碰上门锁,你们就电。」
黎叔叔的脚还受伤,连爬楼梯都难,去了反而拖后腿。他和老妈脸色都很白,只拼命点头。
说完黎阳拉着我一头扎进堆着日用品的屋子里,他快速翻出两个防毒面具,叫我一起戴上。
然后拉出一箱洁厕灵还有一箱 84 消毒液,快速将它们按比例混合,倒进一旁没水的矿泉水桶里封住口,这样就能简单制作出氯气。
在密封的楼道里,足量的氯气能灼伤人的气管和眼睛,是最简单的毒气。
灌好混合药水,黎阳飞快换上军用服,把匕首、弩箭和那把手枪扣上子弹,全部装备起来,还有汽油瓶和防风火柴。
我也跟着他一起装备。等他回头看过来,却一把按住我的手说:「小熊,你守在家门口。如果……如果我没守住,爸和程阿姨就靠你了。」
我怒!
「黎阳!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我说的话你听了就忘?我说过我不会做温室里的花,我可以陪你并肩作战!」
「小熊,他们不是简单的歹徒,而是装备齐全、手段残忍的暴徒……」
我知道他不想让我涉险,可我有锻炼有练拳,天天不敢松懈。钟慧慧的经历时时刻刻警醒着我,女人一定要有一战的实力。就算是输,也要叫敌人割掉一层肉。
我會害怕,但我绝不会退缩,也绝不给他拖后腿。
「所以呢?等你势单力薄守不住了,我就能守住吗?等他们冲进来,你是想看我立刻去死,还是像外面那些女人一样受尽凌辱……」
面具猛然摘去,我整个人被拉进他怀里。火热的唇吞下了我后面的话,牙齿撞到唇肉一阵生疼,口中瞬间弥漫出铁锈的腥咸味。
热血涌上心头,我没有退缩,举手一把按下他的头,狠狠咬住他的唇角,腥味更重。
不过短短几秒钟,仿佛过了一个白首。黎阳喘着粗气推开我,恶狠狠说:「你是我的女人,谁都别想碰。我们走!」
時間緊迫,他快速帮我整好装备,外头传来黎叔叔焦急的呼声:「他们撞破单元门了,正在开一楼安全门。一共进来九个男人,外头还有二女二男。」
我们带好耳机,拎上矿泉水桶就往外冲,黎阳飞快开着 17 楼安全门锁扣。
我回头看一眼满眼担忧的黎叔叔和泪流满面的老妈,微笑道:「媽,黎叔叔,你们守好门,等我们回来。」
一十六、决一死战
我们沿着楼梯一路狂奔到五楼和四楼中间,就听见楼下「咚」一声巨响,是一楼安全门被撞开了。
连忙停下脚步,将水桶放下,黎阳拉着我隐藏在一旁。我气很喘,拼命压低声音匀气。
「哈哈,就这么个破玩意,还想挡住我们?呸!」
「看来那娘们说的是真的,防备这么齐全,楼上一定有好东西。走,咱们上 17 大樓。」
听着张狂粗鲁的声音传来,接着就是往楼梯上走的沉重脚步声。楼梯中间竖着一堵墙,所以不到拐角处都看不见上下的情况。
就听他们嘻嘻哈哈说着话。
「据王琳那娘们说,勾引她男朋友的那个狐狸精也在上面。能勾引这么有钱的男人,肯定长得不错。
哈哈,到时候大哥可有福了,在末世里找个干净漂亮的女人真难得。」
「要真有,王琳那骚蹄子就给你们玩吧,总不能亏待了自己兄弟。」
「哎呀,谢谢大哥……」
他们就像郊游一样,高声谈笑着悠哉往上爬。黎阳重重捏一把我的手,然后掏出手枪悄悄下到四楼,就听耳机里传来黎叔叔愤怒的声音。
「三楼,通电!」
「啊!」楼下传来一阵惨叫,直接电死一个摸锁去推安全门的匪徒。
「靠!有机关……」
「门上有电!快避开……」
「媽的,竟敢阴老子,冲上去杀了他们!」
楼下歹徒惊慌过后就是大怒,有人抬腿就往楼上冲,结果一拐过弯就被黎阳连射中两人。
一击中,也不管人死了还是伤了,黎阳扭头跑回来。我们戴上防毒面具,我就在矿泉水桶中间狠狠划上一刀,推水桶滚下楼梯,然后握住黎阳伸来的手继续往上跑。
「娘的,他们竟然有枪……」
「靠,什么味道?咳咳,快捂住鼻子,有毒!」
楼道空间太大,这点氯气毒不死人,但近距离能叫人口鼻难受,眼睛受刺激。歹徒们显然只顾着捂鼻子嘴巴,却不能捂眼睛。
不一会儿他们就大喊:「草泥马的,眼睛痛死了。大哥,我们先退下去吧。」
耳机中黎叔叔说:「刚才电死一个,被你打死一个,还有一个伤了肩膀。他们现在在往后退,想撤出去。」
这时外头响起枪声,不一会儿那两男两女也跑进来。
一楼传来女人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外头来了好多丧尸,快,快把玻璃门关上。」
我們知道,那是孙岭南用无人机从别墅区那边引过来的丧尸群,就是特意要堵他们后路。
因为今天他们进来时轻敌,准备还不充分,绝不能让他们出去休整,否则下次我们会更危险。我和黎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坚定。我们只能靠出其不意取胜,今天就要决一死战。
被撞开的玻璃门根本挡不住丧尸,不一会儿汹涌而至的丧尸就追着那四人进到楼梯间。
「妈的直接往上冲,老子不信他的子弹比我们多!」
光头老大愤怒了,举起冲锋枪朝楼梯「突突突」扫了几枪,然后领人就往上冲来。黎阳砸下一瓶燃起的小汽油弹在五六楼中间,正好烧到追来的第一个人身上。
「啊!」惨叫声在楼梯间里震得我们耳朵「嗡嗡」响,楼下的丧尸就像听见冲锋的号角,嘶吼声一片,紧跟着往上来。
「我靠!」
「先打丧尸……」
机枪朝楼梯下扫去,一下子扫去一大片。可外面甚至远处的丧尸听见这边的动静,正源源不断冲来。女人的惊叫声越来越靠上。
只听那领头男人的声音道:「媽的,我们往上冲,炸了 17 楼的门!」
「一楼安全门已破,丧尸越来越多,你们要小心啊!」黎叔叔声音已经颤抖。
我们顾不上回答他,黎阳在六楼七楼拐角处又砸下一瓶小汽油弹,点燃后继续往上跑。
「刚才烧伤一个,最后进来的一个男人被丧尸抓走。还剩八个男人,其中两个受伤,加上两个女人。」黎叔叔及时告诉我们下面的情况。
我们一路打,一路退,已经到了十楼。黎阳不时会跟九楼的人对射两枪,看得我心头一阵阵紧张。
「M 的,眼睛痛得看不清…不然老子一枪爆了那杂种的头!」
楼下伴着丧尸吼叫声的还有谩骂声不断。
「断后的三个歹徒在六七楼间扫丧尸,小钱快偷袭。」
黎叔叔话音刚落,我就听见下面又传来一阵突突声。应该是早就埋伏在七楼安全门后面的钱荣宝,把断后的三个歹徒一锅端了。
因为枪声不断,楼上的歹徒还不知道断后的同伴已死,结果在八楼的两个受伤歹徒也被小钱给偷袭干掉。
职业军人果然不是盖的,一枪一个准,可惜受伤的腿无法支撑他一直爬楼梯。
黎叔叔一路给我们现场直播,然后他突然大喊:「小钱快回去,丧尸要冲上来了。你会被夹攻。」
我们听见一阵紧张,幸好黎叔叔说钟慧慧和孙岭南把钱荣宝架回七楼,堪堪把丧尸关在安全门外。
我和黎阳长长舒一口气。
现在只剩三个男人和两个女人,我们胜算大增。
然而那个光头大哥已经暴怒,也不管后面的丧尸,直接拿着冲锋枪一路扫一路往上逼。黎阳拉着我只能往上跑。
还好跑到十三层,机枪声就停了。
「他十二楼在换弹夹,好像卡住了!丧尸在八楼。」黎叔叔大喊。
黎阳放开我,转头就往下冲。楼下丧尸的嘶吼声遮掩了他的脚步声,歹徒不知道我们有摄像头能掌控他们的行踪,谁都没想到他竟敢下楼偷袭。
「砰砰」两声,黎阳又出其不意放倒一个探头往上看的男人,离他不过两个台阶,一得手扭头就往上跑。
快啊!我看见他满头是汗,脸上苍白一片。他来来回回已经在台阶上奔跑了许多趟,体力早已有些不支,最后两个台阶踩慢了一点。
突然背后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射穿他的身体,在我眼前溅出一片玫瑰花般殷红的血花。
「不要!」我瞬间肝胆俱裂,如同子弹击穿了我的心。
十七、死里逃生
我连拖带拽地将黎阳拉起,可光头男子的手枪已经指向我,快步上来。
在他赤红的眼中我看见了一丝惊艳和贪婪,然后他一脚踢开黎阳掉落在地上的手枪,将手中枪口转向倒在血泊中的黎阳。
赌他不舍得杀我,而且他想楼上开门,还需要一个人质。我忙挡身在黎阳前面,对着光头男拼命摇头哀求,淚如雨下。
「求你,不要杀他。大哥,你要什么我们都给你!求求你了……」
我一把握住光头男结实粗壮的手掌,直接把枪口对准自己的胸,努力让自己哭得娇柔可人、柔弱无害。
光头男子眯着红肿的眼睛转到枪口所对的位置,大笑起來。
「看不出来你这狐狸精还是个有情谊的。好啊,我不杀他。但我要让他喂丧尸,否则怎么对得起我那么多死去的兄弟!」
他大声怒喝,一把將我推開。然后「咻」一声,光头男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扎进自己胸前的弩箭,踉跄后退两步。
「不许……碰我的女人!」黎阳颤抖的手举着袖珍弩箭,脸色惨白如雪,眼神却犀利如箭。
「混蛋,我杀了你……」光头男子刚抬手要射黎阳,我一咬牙抽出匕首猛地扎进他的脖子,用力将他推下楼梯。
去死吧!上辈子你推黎阳喂丧尸,这辈子轮到你了。
「大哥……」在后面断后打丧尸的那个男人大惊,只回头看那么一眼的功夫,就被丧尸给抓住啃倒!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面对丧尸。他们身体溃烂不堪,眼睛是赤红的凶残,扑到男人身上瞬间血肉横飞。男人的惨叫声也被淹没在尸吼声中。
我吓得狠狠打了个激灵,连忙去扶黎阳往上跑。可他的身子好沉好沉,我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拖不动他。
那两个女人站在楼梯中间,也吓得拼命往上冲。王琳动作更快,直接将另一个女人往后一拉,自己先冲了上来。
「黎阳,對不起。看在我们也算真心爱过一场的份上,求你救救我吧!」
王琳不要脸地哭求着,倒是很有眼力见,上前抬起黎阳的另一只胳膊,和我一起搀着他往上跑。
现在也顾不上算账,我咬紧牙,使尽全身力气跟王琳配合。可黎阳失血过多,好像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我们艰难爬到 15 大樓,就再也拖不动他。
眼看着丧尸啃完尸体就要追上来,王琳终于在我们三人摔倒在地的时候,自己挣扎爬起就要往上跑。
我一把抓住她的脚踝,怒喝:「你想要避难,就先救人!」
「放手,你放手!黎阳已经活不了了,他会拖累我们一起死的。」王琳大哭,死命拿脚踹我的手。我刚一松手,她就一脚朝我腹部踢来,想把我踢下楼。
这让我怒极,直接抱住她的腿一个翻身将她摔倒,用尽全力一脚反将她踹下楼梯。
混蛋,当我这几个月擒拿白练的吗?还收拾不了你这个心肠恶毒的女人?
顾不上去看王琳绝望尖叫的模样,我拖着发软的手脚爬到黎阳身边,用力拍他的脸,泪水瞬间模糊了我的眼。
「起來,黎阳快醒醒。」
他努力想睁开眼睛,可依旧没清醒。我扯起他的胳膊狠狠咬下去,泪水滚滚落下。
「小熊,别管我……快跑。」他终于能眯起眼睛看向我,氣若遊絲。
「我们一起努力回去,或者一起死在这里,你要选哪个?快选!」我大吼。
身后传来王琳凄惨的叫声,我奋力爬起,将他的手臂架到肩膀上想要拖起他。
「渣男!你撩我又想抛弃我,想得美。」
我哭得咬牙切齿,然后就感觉他的身子轻了许多,我们竟然真的能踉跄站起,一起努力往上爬。
「加油!黎阳,还有两层楼,我们就……到了。」
眼前晃得厉害,脚下也是发虚,但我知道除了往前,我们别无退路。
可这两层楼的台阶,怎么这么长?就在我觉得丧尸离我们近在咫尺的时候,钟慧慧和胡岭南执着消防斧从上面冲下来。這一刻,我看到了希望。
終於,我们四个人在丧尸扑到之前关上了 17 楼的安全门。然后我一路爬进保险门里面,听着外头「咚咚」的捶门声和凄厉嘶吼,重重瘫软在地。
我不想动弹,一点都不想。可是黎阳……
老妈扑过来紧紧抱着我大哭,可我心里只想着他。
「快救他,媽,你们快点救黎阳……」我忍不住掉眼泪,就一直掉。
上天终究眷顾着我们。
幸好光头男子的冲锋枪卡壳了,掏出的是一把威力不大的 77 式手枪。
子弹从黎阳背部肋骨缝隙斜着向上穿透而过,没卡在骨头上,也没有伤到重要脏器。只是贯穿伤出血厉害,加上过度紧张和体力透支才让他陷入半昏厥。
黎阳是 O 型血,黎叔叔和胡岭南都是 O 型。我备的医疗包和手术包都很齐全,钱荣宝知道处理枪伤的要点,钟慧慧硬着头皮给黎阳做了缝合,还输了血。
只要能熬过感染这一关,他一定能好起来。
当时军医给钱荣宝留了一盒抗生素药,以防萬一。给黎阳吃下后,感染的几率就小许多。
果然,第二天晚上他就扛过了发热,清醒过来,大家都很高兴。
见我握着他的手一直掉眼泪,他们都悄悄离开了房间。 黎阳捏捏我的手,笑得无力却灿烂。
「小熊不哭了,我不是渣男。以後,绝不会再让你哭。」
十八、新生
洗去门口的血迹后,再关上保险门,外面丧尸的吼叫声就渐渐小去。
其实楼道里多了一些丧尸守门,倒是无形中能赶走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我们就不再搭理。反正顶上的小吊机能用,黎叔叔就是让钟慧慧和胡岭南坐小吊机上来,才救了我和黎阳。
家里一下子多了好多伤患,都得好好照顾,黎叔叔和孙岭南抽了不少血,因此也得补。我和老妈使出浑身解数,折腾各种营养品和好吃的。
枸杞红枣当归泡茶,每人天天喝一点。牛肉、羊肉补气血,每天炖一些。小兔子也忍痛杀了一只。各种补品、蛋白粉都补上,有利于伤口愈合。
钱荣宝笑着说,我们这日子过得就是末日中的天堂。
现在夜里很冷,我床上铺着厚厚的被褥,还用了电热毯和小太阳,可黎阳的身子依旧有些凉凉的。
哎,人家都是女生抱个发热体取暖,到我就成了为他供暖。我心里吐槽着,却乖乖贴着他,做他的暖宝宝。
有时候他微凉的唇会碰过来,真的就是鼻尖对鼻尖,唇对唇碰着。感受着彼此的呼吸,虽没有亲吻的激情,却是满满的心安。
不过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身子也一天天暖和起来,连带着夜里相对着的呼吸也越来越热。
可我记得慧慧说过的话,黎阳失血过多,得养好一阵子。否则这亏空补不回来,以后体质就恢复不好。
所以每回感觉他要热血沸腾的时候,我就放《心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毫不客气地镇压下他的邪念。
真是造孽啊!他眼神无比幽怨不说,几天下来我都快会背了,不然谁来压制我心中的邪念?
就这样又过了个把月,龚胜海他们回来了。不过回来得很狼狈,只剩五个人,又多带回来两个人。他们的任务目标,就是找到并护送两位病毒领域专家去帝都宛平基地。
钱荣宝伤养得不错,他眼圈红红的,下去后和龚胜海几人紧紧抱了一圈。
龚胜海他们帮我们把单元楼里的丧尸给引走,处理了一下残肢遗骸。幸好天气一直冷,味道才没那么难以让人接受。另外重新为我们设置一套更完善的防御,免了我们的后顾之忧。
臨走的時候,黎阳送了不少物资给他们,钟慧慧和孙岭南最终没有选择跟他们一起走,而是留下来。毕竟钟慧慧能找到亲人的概率基本为零。
「坚持好好活下去!相信政府和军队一定会还我们一个太平盛世。末日一定会过去,新的生活一定能重新开始。」
龚胜海、钱荣宝他们挺起胸膛,朝我们 17 楼敬了个礼,身姿如钢铁般坚挺。
目送他们离开,我不由问黎阳:「你說,我们人类能打败丧尸病毒吗?还能回到以前的社会生活吗?」
手上传来他温热的气息。
「有他们在,一定會的。」他笑道。
经过上回那一场生死之战,钟慧慧和孙岭南已经融入我们的家庭。他们既然不想走,我们就当多了两个弟弟妹妹,倒是更热闹些。
反正现在黎阳已经搬进我屋里睡,原先的屋子就给他们两个睡了。沒錯,钟慧慧和孙岭南也成了一对。
他们刚搬上来不久,有一天我看见孙岭南红着脸拉黎阳去阳台上说悄悄话,看着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然后就见黎阳一脸了然的笑,回房间拿了一袋什么东西,悄悄递给孙岭南。
孙岭南面红耳赤地道谢离开后,我问黎阳:「你们偷偷摸摸说什么呢?你给了他什么呀?」
「小姑娘家家的,別多問。」他揉揉我的頭,笑得意味深長。
「谁是小姑娘呀。他们两个都比我小,我已经是姐姐,够大了。」我不服氣。
「哦!也是,小熊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說著,我感觉他的眼神总往不该看的地方瞟。啐了他一口,我跑了。
结果这天夜里,黎阳很晚都没回来睡觉,倒是老妈探头探脑地捧着一只大箱子进来,看着我支支吾吾,臉有些紅。
「媽,你怎么还没睡?有话要说吗?」我坐床上好奇问她。
「那个……额,黎阳跟他爸聊天呢。妈妈呢,也有点事想给你说说。」
我點點頭,老妈就把那箱子放我床头,红着脸说:「这是给你的,你收好。女生要保护好自己。一是要注意卫生,二是现在情况特殊,可千万别弄出人命来……」
呃?人命?
我不解的打开箱子一看,脸刷地就能煎鸡蛋了。
可真是我亲妈诶!给我送了一箱子小雨衣来,还有什么专用清洁湿巾啥的。她什么时候囤了这些?不是,我们还没那啥呢!
不等我结结巴巴说什么,老妈交代完就溜了,搞得我抱着箱子一脸无措。
忍不住好奇拿起一片看看写着什么,黎阳就进来了。我慌忙捧起箱子反身往床底下塞,拿出来的那片却不慎掉在床上。
黎阳掀开被子坐上来,一边捡起那片看,一邊說:「刚看见程……恩?超薄裸入?」
「啊,快还我!」我脸上一阵燥热,扑身去抢。
「不给!咱爸妈准备的吧,明明是给我用的,给你干什么?」黎阳笑,改口改得真快。
「我吹气球玩不行吗?快给我!」
我再抢,被他一个反身压住。
「乖,哥哥教你怎么吹。这个要一起玩的…」
……(此处省略一万字)
兩年後,疫苗终于研制成功,幸存的人类再也不用担心被感染。天气也渐渐恢复正常。
丧尸群一批批被军队集中消灭,城市挨个被清理干净,幸存者们终于可以离开庇护所,重新安心踏上土地,在政府的安排下,一切百废待兴。
黎阳不再和我玩吹气球的游戏,然后我的肚子就成了气球,越来越鼓。
黎阳和孙岭南还有许多人都重新登上工作岗位,甚至爸爸也重出江湖,为重建家园而努力奋斗。
抚着孩子一脚蹬起的鼓包,我轻笑着跟 TA 说:「宝贝啊!爸爸还有许多许多叔叔阿姨、爷爷奶奶们都在努力守护一个大家庭,也为你们打造更美好的未来。
我们一起加油哦!什么困难都会过去,未来一定会越来越好。」
(正文完)
額外的 1 黎阳的前世
我小心翼翼避开丧尸,躲躲藏藏穿行在杂乱破败不堪的城市街道上,在落日余晖撒下的最后一刻,终于找到一处能勉强安身的地方。
黑暗角落里,听着不远处不断路过的丧尸发出阵阵低吼,我用最暗的光打开手机屏幕。
手机网络已经不通,但有时候还能打电话、收短信。打电话太危险,所以大家都通过静音短信联系,等到安全的地方再打开回复。
先打开老爸的,他三个小时前问我是否平安,我回复一切都好。然后今天只有小熊的新信息,却没有王琳的。
王琳是我谈了两年的女朋友,平日里乖巧温柔,对我和我爸都挺不错。
我说不上多喜欢她,但觉得她应该适合结婚,只是我至今还没结婚的念头,也不知是为什么。
这些日子王琳一直发火,责怪我过去接她的速度太慢。昨天我再发信息过去,至今都没收到回信。我心里很不安,更加想赶紧找到她。
是我不好。因为丧尸病毒爆发那天我陪老爸去看新房,路上被失控的车子撞伤,我们躲在新房里靠小保安的偷偷救济才熬过来。
后来好不容易到了安全基地,现在才去接她,确实耽误太久。
老爸说,他没能去救程阿姨,已经愧做一个男人,叫我一定不能抛下王琳不管。所以等我安顿好受伤行动不便的老爸,准备去把王琳和小熊都接上。
可小熊说,她能自己想办法去安全区,让我直接去接王琳。
揉揉又刺痛起来的肩膀,再咬一口已经带霉味的面包,我尽量轻地嚼着,然后点开小熊刚发来的几条信息。
「黎阳哥哥,你找到姐姐了吗?我现在躲在桥洞里,很安全。今天运气真好,竟然在路边捡到一小包散装辣条。我刚吃了一包,实在辣的太爽了。这个时候要是能再来一瓶糖水橘子,就更好。嘿嘿。等你们回来,给你和姐姐留两包。」
「我明天应该就能到安全基地,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能到,收不到她的信息好担心。不過你放心,到时候我会照顾好妈妈和黎叔叔的伤,等你和姐姐早日平安回来。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明明只能靠辣条充饥,明明一个人在苦苦求生挣扎,可她还是乐观坚强面对这一切。
每天看见她的短信,总能让我在这个叫人绝望的末世中看到希望的感觉。我越来越期待能早点见到小熊。
她快到基地就好。安全基地里虽然物资紧缺、人员臃肿,但至少能保证生命安全。
但是等到基地,小熊就会发现我们骗了她。程阿姨没有被幸存者车队救出,不是因为手机没电才联系不上,而是…
程阿姨怕自己的死,会让出去救人而逃散的小熊自责,所以丧尸破门前,特意打电话让我们等她到安全的地方再告诉她真相。
只希望,小熊到基地后老爸能劝慰她。
虽然老爸眼中的光同样已经消失不见,他也日日活在没能去救程阿姨的自责懊悔中。或许小熊的到来,能让他感觉有弥补的机会,重新振作。
放松紧绷了一天的身体,我闭上眼睛靠在墙上。眼前浮现出照片上,小熊被一群山区里衣衫破旧的孩子围在中间,笑得自信灿烂的模样。
其实我和小熊没有见过面,只是在病毒刚爆发的时候,跟着老爸和程阿姨一起通过视频。她是个很活泼乐观的女孩子,同样在单亲家庭中长大,她比我阳光。
我三岁时,我妈跟有钱老板跑了,对老爸打击很大。他选择独自将我养大,其实一直很孤独。 从小我就立誓,只要老爸找到自己喜欢又对他好的女人,我一定赚很多很多钱,供他们安逸生活,只希望老爸能重获幸福。這麼多年了,老爸终于遇上程阿姨。
如果不是这该死的病毒、该死的末日,此刻我们应该坐在一起谈父母的婚事。那个自始至终都没怪过我爸一句,永远那么温柔体贴的程阿姨不会死,我还会多一个活泼可爱的妹妹。
手上用力过头,半个面包差点捏碎。我回過神,细细舔去掌心里的残渣。
重新拿起手机给小熊回信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回了一条:「好。等我接到人,马上回去找你们。」
但我萬萬沒想到,我接到人,却再也回不去了。
額外的 2 黎阳的今生
密密麻麻的丧尸啃咬着我的血肉,那种无边的剧痛和愤怒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而我豁出性命想护的女人,终究没回头看我一眼,跟着那个杀我的男人逃走。
然而再次睁开眼,我竟然重生了!重生在末世来临前八天。
第一件事,我打电话给王琳分手。不顾她的哭求和不解,我狠狠怒骂她一顿,然后拉黑她的所有联系方式。
我知道这样很幼稚,可这辈子她什么都没来得及做,那个男人也还在监狱里,我只能离他们远远的,但愿永世不见。
这世守护家人,比报仇重要。防人更比防丧尸重要。
第二件事,小熊今天回家,我不顾程阿姨说还没想好怎么对小熊开口,就硬催着老爸将她们母女约出来见面。
因为时间不等人,这一次我要好好保护她们,不让老爸有遗憾。
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她,发现她的眼睛比照片中的还要灵动明亮。当我告诉她们自己重生回来的时候,小熊笑得前俯后仰,把不相信表达得特别真实。
我不是特别爱笑,但看着她笑,自己就有种嘴角上扬的冲动。我希望她能一直笑得如此开怀,而不是救了人以后,自己孤独流落在危机四伏的末世中,艱難求生。
可能因为我告诉她上一世程阿姨的死因,吓住了她。也可能因为这辈子,她没有跟那孩子相处出感情,所以她选择了抽身。
这样很好,证明我们可以改变这一世的命运。對不起,我很自私,只想守护自己想守护的人。
我没说自己与她上辈子有交流,怕她会问我太多细节。有些事知道得多了,她难免会自责伤心。而我不想她伤心,也不想再骗她。
就让我来圆上辈子的谎,这一世她会和程阿姨团聚,而我也会在一旁守护着他们。
她一旦信了我的话,就很认真去做。这干脆利落的性子,我觉得很不错。有这样一个妹妹会给生活添上很多乐趣吧。
比如我丢给她一个眼色,她就挥舞着锤子冲过来,演得真像。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可我第一次抱住她的时候,竟然有些紧张,心跳加快,连老板走了都没想到松手。直到她用力挣脱,回头白我一眼,我才发现自己好像越矩了。
程阿姨和老爸看过来的时候,她没心没肺,我却有些心虚。姜还是老的辣,或许从那天起,老爸和程阿姨比我还早就看出了什么。
第二天王琳用别的手机号给我打电话,我忍不住再次发怒,小熊路过时眼底闪过的鄙视让我莫名心慌。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王琳面前说出喜欢小熊的话,似乎很自然而然。可她以为我那她当借口抛弃王琳,所以骂我渣男。
這傻姑娘,骂人都不藏着点。别人怎么看我不重要,但我不想她认为我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所以忍不住为自己辩解。
那一刻,我情绪很低落。我妈抛弃了我们父子,我女朋友也抛弃了我,有时候我会想,我们父子到底哪里做得不够好?
「以前的事不想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們多想想未來。吃根糖吧,心情會變好。」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她的话点醒了我。何必纠结在过去,如今老爸有程阿姨,我为什么不能……有她!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让我有些激动。我这是对小熊动了心?
她问我为什么要把末世和重生的秘密说出来,不怕她们背叛我们吗?
我脫口而出:「你不会!」
對,从我回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把她们母女当外人。我们异父异母不必非做兄妹,如果她以后也会喜欢我呢?
她给的糖特别甜,那一刻让我对未来充满希望。以致于后来我觉得,只要是她吃嘴里的东西,都特别好吃。
之后末日来袭,我们一路安享难得的平淡,也曾生死相依,她一点点驻扎进我心里,再也割舍不去。
当我从鬼门关回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着她哭红的双眼就暗暗发誓,从今往后不会再让她掉眼泪。
嗯!不过在床上的时候除外。每回她呜呜低声哭着喊哥哥,我都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揉碎了全部给她。
后来她从角落里翻出我在末日前偷偷囤的一箱安全套,揪着我耳朵吼:「好啊黎阳,原来你在末日之前就心怀不轨。竟然偷偷囤了这么些东西?
我说老妈给的怎么会有什么螺旋装、颗粒装还橙子味,搞那么多花样,原来是你!说,你还囤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其实何止是我囤了,爸妈也囤了。他们还囤了整整一更衣间孩子用的各种东西,也就小熊还蒙在鼓里。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一把将我的女人搂进怀中,轻咬她的耳朵。
「我囤的可没什么见不得人,而是宝贝。你知道末日来临,比物资还稀缺,比囤物资还重要的是什么吗?」
「什么?」她红了脸,傻傻反问。
「囤个小熊当媳妇啊,我的傻妹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