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雙十一,妹妹和媽媽瘋狂購物。
當家裡第十八張信用卡刷爆的時候,我沒崩潰,我爸崩潰了。
我抓住了她們身邊的僥倖,才發現這是一個巨大的陰謀。
1
「兒砸,借爸點錢,不知道怎麼回事,家裡的銀行卡全被凍結了。」
我在公司加班,卻收到了我爸打來的電話,我一隻手沒停仍舊在工作,另一隻手轉了五千過去。
等我完成所有工作,回到家裡,卻沒有以往的溫馨場景,家裡的氣氛壓抑得可怕。
“怎麼了這是?”
我看了眼坐在饭桌上独自吃饭的我爸,又看了眼縮在沙發上的媽媽和妹妹,滿心疑惑。
我爸放下筷子一臉的氣憤:“小陽,你妹和你媽把家裡十八張信用卡全刷爆了。」
我有些吃驚,我媽和妹妹我知道的,她們沒有很強的購物慾。
我抬頭看了一臉委屈又心虛看著我的媽媽和妹妹,滿心無奈。
“沒事兒,爸,我還有錢,把信用卡都還上吧。」
我把一张存款二十万的银行卡递了过去,我爸推脫半天,在我堅決的態度下收下了。
我起身坐在我媽和妹妹對面,語氣平和地問著:“双十一都买什么了?”
「……」
我妈和妹妹一脸紧张,都不吱聲。
我笑了:「媽,小可,你們這麼嚴肅幹嗎?我又沒怪你們。」
“买就买呗,錢賺來就是花的。」
“只要你们开心,花了就花了。」
闻言我妈和妹妹松了口气,卻說出了我意想不到的話。
“小陽,不是媽想買的。」
“妈控制不住自己,就像、就像有人操控我下單似的。」
我妈皱了皱眉,繼續說:「手部控制不住地下單,付款,像被下了降頭。」
妹妹听着也跟着在一旁点头,很顯然她當時也是這種狀態。我媽的話讓我陷入了沉思,我以為是她們雙十一一時興起,才買了那麼多東西。
這麼看來,是她們身邊有倀鬼在搗亂嘍。
我推了推鼻子上的金絲眼鏡,心裡有了計劃。
「媽,我知道了。「我對著她們兩個點了點頭。
「要不,我們把東西退了吧?就是可惜了那些訂金和郵費。「我媽一臉的猶豫,試探著問我。
“沒事兒,東西你們留著用,買都買了,就當送你們的新年禮物了。」
我擺擺手,就回桌上和我爸一起吃飯去了。
後續兩天我媽和妹妹恢復正常,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
等放週末,我就開始觀察她們兩個周遭的人。
我懷疑他們兩個接觸的僥倖是同一個人。
2
購物慾同時發作,且正常上班、上學的時候,並沒有出現這種行為。
那麼,這個僥倖一定是雙休日才會出現,且能同時接觸我媽媽和妹妹。
嫌疑人一:菜市場李阿姨。
我媽和妹妹週六早上一定會一起去菜市場買菜,順路買些早餐回來。
所以我起了個大早,跟著我媽跟妹妹一起去了菜市場。
看著我李阿姨和我媽熟稔地寒暄砍價,我的手不自覺地揪著手邊的韭菜,默默觀察著李阿姨。
爆炸頭捲髮,下巴上一個黑色的痦子,一身灰色工裝,普普通通的賣菜大媽,並無什麼異常之處。
我點點頭,排除了李阿姨的嫌疑,看我媽買完菜,就打算跟著一起走。
卻沒想到李阿姨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她一隻手簌簌地抖著,滿臉怒意地指著被我揪扯得亂七八糟的韭菜。
我媽本來要走的步伐停滯,轉過頭看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之後,抓起那一堆韭菜就放在了秤上。
「這些一起算。」
我尴尬地低头看着我这欠欠的手,跟著我媽回了家。
嫌犯二:美甲店老闆娘。
我媽和妹妹每隔一週的週六下午會去美甲店做美甲,沒準就是美甲店老闆娘對她們做了些什麼。我藉口不想在家待著,硬跟著她們兩個去了美甲店。
在我喝了八杯水,去了四趟廁所之後,兩位小仙女的美甲終於做完了。
推開店門的時候,空氣都是清新的。
我連滾帶爬回了家,躺在沙發上的時候,別提多輕鬆愉悅了。
光是觀察了一天我就生理心理雙重疲憊了,其他的嫌疑犯三四五六,我是暫時沒心情排除了。
我人高腿長得快,我媽和妹妹邊走邊逛,走得慢些。
當我在沙發上躺了一個小時還沒見到他們兩個的時候,我才發覺事情有些不對了。
3
起身打開客廳的窗戶,我站在窗戶邊往樓下看,這裡能看到社區的全景。
我逡巡一圈,果然在社區門衛室看到了停下腳步的我媽和妹妹。
與其他社區不同,我們社區的門衛不是大爺,而是個大媽。
保安大媽姓王,以前是乾銷售的,南來北往,工作強度大,把腰給累壞了。
兒女又心疼她,所以早早就讓她退了休,她自己又閒不住就做了小區門衛。
她是這個月剛來我們社區的,為人熱情、開朗又自來熟。
女人之間的友誼總是來得奇特。
沒幾天,社區裡的姑娘、阿姨們就跟大媽熟得快能睡一個被窩了。
這不,回來就在社區門衛室嘮上了。
等等。
銷售?這保安大媽很可疑啊,她會不會就是我要找的那個僥倖。
我摸著下巴越想越覺得保安大媽的嫌疑很大,立刻換鞋出門就直奔門衛室。
「唉,雙十一你們買那某某乳霜了嗎?真的好用,我买的都到货了......”
“买了,我兒子花錢買給我們的。」
「……」
我还没走近就听到了我妈和王大妈聊双十一的事,这不正好撞我枪口上了吗?
我现在一旁看了半天,仔細觀察著王大媽。她周身縈繞著絲絲縷縷的黑氣,這黑氣就是僥倖最明顯的特徵。
可奇怪的是,她身上的黑氣卻不濃鬱,只有薄薄一層。
這說明,她可能不是僥倖本人。
「唉?小陽,你怎么下来了?”
「走,回家吃飯。」
我正欲仔细观察一番,我媽卻跟保全大媽聊完了天,準備回家了。
我張嘴,又想起我驅鬼師的身份師父要求我保密,索性閉上嘴巴跟著我媽回了家。
進單元門的時候,我回頭向門衛室看去,就是這一瞥,沖天的黑氣從我視線裡劃過。
我正要退後一步仔細看看,我媽突然開口叫我:“小陽,幹嗎呢,電梯門要關了。」
我“哎”一声回应我妈,再回過頭向門衛室看去,但這次什麼都沒看到。
我收回目光,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鏡,跟著我媽進了電梯。
「看什麼呢?那麼入神。」我媽一臉疑惑地看著我。
「沒什麼。」我笑了笑,搖搖頭
然后转开话题:「媽,我餓了,想吃紅燒排骨。」
「好,媽媽回去就給你做。」
我笑着敛下眸子里的冷意。
4
吃過晚餐,我就回房間,從床底拿出一個木箱,這是師父外出遊歷之前留給我的。
箱子裡有記錄各種陰煞的書籍,還有一些驅鬼的物件。
我翻開書頁,找到記載陰煞等級的那一部分,仔細看去,越看越是驚疑不定。
只是先前那一瞥,我就已經感受到那陰煞的威壓之大。
那沖天的黑氣不是一天兩天能集聚起來的,恐怕已經有不少人被那陰煞控制了。
書本上依照黑氣濃鬱程度和威壓大小給陰煞分了等級,惡魔畢業生、鬼侍、鬼將、鬼王。
我在門衛室看到的那個很顯然是鬼將等級的,僅次於鬼王。
我的眉頭越皺越緊,這可麻煩了。我以為只是鬼卒或鬼侍蠱惑了人類,控制其心智,使之成為僥倖。
僥倖會失去神智,淪落為陰煞的爪牙。
他們蠱惑更多的人類,以供陰煞吸取足夠的精氣,滋養他們的魂體,日漸強大從而為禍人間。
我從未獨自處理過這種等級的陰煞,內心的不安感越來越重。
之前師父倒是驅除過這種等級的陰煞,但我只是聽師父說起過,並不知道要怎樣驅除。
我拿出手機,給師父打了電話,可卻顯示已關機,無奈我只得給師父發了封郵件。
師父年紀大了,不愛用那些社群軟體,我只有他的手機號碼和信箱地址。
我只能寄望師父能早點看到我的消息,然後結束旅行,趕回來。
不然只憑我一個人,不一定能了結了那鬼將。
摒棄雜念,我細細溫習了一遍師父留下的書籍,然後用硃砂和黃紙畫了些驅邪的符咒。
又用紅繩繫上,做成平安符的樣子,拿著符咒出了房門。
我剛走出臥室,剛好碰上切完水果要送水果盤的老媽,我接過水果盤,順勢把符咒遞了過去。
「媽,這是平安符,你和妹妹都戴在脖子上,能保平安。」我笑著對我媽說。
其實我媽原本是不太信這些神鬼鬼的東西的,但她對我有絕對信任,所以還是立刻就戴在了脖子上。
我媽轉身就要送平安符去,我想了想叫住了她,又回房拿了幾個符咒出來。
「媽,我這裡還有多餘的平安符,你拿去給你那些小姊妹。」
“马上双十一了,別跟你和妹妹一樣,也沾上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被下降頭嘍。」我笑著調侃我媽。
這次的陰煞來勢洶洶,我不希望我的家人,朋友被波及。
我媽嗔怪地睨了我一眼,溫聲回應我:「知道了,我會拿給她們的,小陽,吃了水果就早點休息吧。」
我點點頭,就回房躺下了。
但我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怎麼也睡不著,索性打開了手機,點開了某音軟體。
廣告過後,某音給我推薦了一個同城的帶貨博主的視頻。
這影片裡的螺螄粉看起來著實誘人,我索性開了小藍車,打算趁雙十一優惠入手買幾袋。
正巧這位部落客正在直播,我點開頭像就進了直播間,我手指輕點,就想直接去商品介面下單。
但當我視線劃過主播的臉時,我才發覺直播間的人看起來似乎有幾分眼熟。於是我退出下單一介面,返回了直播頁面。
這張臉......
我在哪裡見過呢?
5
我盯著女主播的臉看了半天,才驚覺我根本沒在哪裡見過她。
我見過她媽。
如果我猜得沒錯,這女主播就是保全王大媽的女兒。
不愧是銷售的女兒,這帶貨技術一流。
只是我盯著她思考的這會兒,直播間就已經賣了一千單商品了。
看著直播間下單數量不斷增加,半小時就超過一萬單的銷售。
我不由得感嘆,不愧是帶貨主播,有的人就是天生就吃這碗飯的。
我在這裡看了一小會兒,都差點被這主播的口才忽悠不理智消費,瘋狂下單了。
我看著看著,突然覺得腦袋發昏,我搖了搖頭,眼前的視線卻也逐漸變得模糊......
「清心、淨氣,無視虛妄,破!”
我轻咬舌尖,努力保持清醒,念出了清心訣。
瞬間,眼前陰霾散去,頭腦恢復清醒,靈台一片清明。
「靠,著了這倀鬼的道了。」
清醒过后,我心下一沉,憂慮更甚。
這陰煞的爪牙蠱惑人心的能力就這樣強,那陰煞本身實力之強悍,想必是恐怖如斯。
師父,你快回來,徒儿一个人承受不来!
念完清心诀后,我再看直播間頁面,只有一片氤氳的黑氣,女主播的臉都要看不分明了。
我捏了捏手指,點進女主播的首頁,按下了檢舉按鍵。
胡亂填了一通檢舉理由,寫了些似是而非的垃圾行銷、不實資訊之類的。
兩分鐘不到,我就看到直播間瞬間黑屏,被封鎖了。
我這才鬆了口氣,我常年跟著師父修煉,都差點被這倀鬼迷惑了神智。那些蹲在直播間的普通人恐怕大半都被蠱惑了去,被下了降頭。
如果就這樣放任這個直播間不管,任由它的熱度繼續增加,更多的人會湧入直播間。
到時候這些進入直播間的人都會成為那陰煞吸取精氣的器皿,那陰煞會更強大。
而被吸取精氣的人則會越來越虛弱,輕則體弱多病,重則生命垂危。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了,我得主動出擊,摸清那倀鬼和陰煞的底細。
我放下手機,在憂慮中睡去。
6
“小陽,醒醒,出事了!”
我是被我爸的敲门声叫醒的,原本還睡眼惺忪的我在聽到「出事了」的時候,睡覺清醒。
睡衣都來不及換,我就站起身打開了臥室門。
「怎麼了,爸,出什么事了?”
我爸一脸焦急,指著房間,話都要說不利索了:“你媽她、她買完菜回來,剛進廚房就暈倒了,直愣愣就摔了。」
「爸,你先別急,你先去找我媽的證件,我叫救護車。」
电话号码刚输入完,我又想了什麼。
我單手打電話,另一隻手開始敲妹妹的房門,可連著敲了幾聲,她都沒應聲。
急救電話很快接通,我迅速報完地址和病人具體狀況,掛斷電話就一腳踹開了妹妹臥室的門。
我走進去就看到妹妹昏倒在地,我把她抱起來放在客廳沙發上。
體溫正常,呼吸正常,心跳正常,就連脈搏也強健有力。
等等,这是什么?
我抬起妹妹的手腕,上面細細的黑線順著她的手腕往手臂上蔓延。
黑色細線蜿蜒交纏,如同爬藤般纏繞在妹妹纖白的手腕上,黑白分明格外刺眼。
我心一沉,連忙去爸媽臥室查看我媽的手腕。
果然,我媽手腕上的黑色細線跟妹妹手腕上的如出一轍。
這是煞入體,當黑線蔓延至全身,就是殞命之時。
妹妹和媽媽脖子上的平安符恐怕已經化為灰燼了,平安符抵消了一部分陰煞,因而這黑線如今只在手腕上。救護人員很快就抬著擔架上了樓,我媽和妹妹被抬上救護車,我開車載著爸跟在救護車後面直奔醫院。
到了醫院,我才發現,事情遠比我想像得更糟糕。
醫院床位爆滿,連走廊都擠滿了病人,這幾天全是無故暈厥的病例。
我站在擁擠的走廊上環顧四周,醫院壓抑的氣氛讓我幾乎無法呼吸,耳畔響起病人家屬低低的哭泣聲、嘆息聲。
我會看看昏迷的媽媽和妹妹,茫然無措,我該怎麼做,才能救他们?
我面对的敌人是鬼将级别的阴煞,僅憑我一個人的力量真的能驅除陰煞,拯救煞气入体昏迷的人们吗?
“小陽,你要做什麼就去做吧。」
我爸的声音在我身侧响起,我轉身看他,他滿臉的信任,一臉擔憂地看著我。
或許是我的表情過於糾結痛苦,我爸看出了我的情緒不好。
他以為我有事要做,眼神示意我放心,擺了擺手催我走。
看著我爸滿臉的信任,我突然有了勇氣和信心,心情豁然開朗。
不過就是鬼將,師父能驅除,我也可以的!
「爸,那我走了,媽和妹妹會沒事的,我會解決一切的。」
说完我转身向外走,因為走得倉促,在樓梯轉角處我撞上了人。
「哎喲,誰啊,走路不看路,我的老腰唉......”
7
“不好意思......”
“王大妈?你来医院做什么?”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激動地抓住王大媽的胳膊:“王大媽,你女兒是不是、是不是也在这家医院?”
“你松开、鬆開,痛,哎喲。」
王大妈龇牙咧嘴挣开我的手,然後一臉氣憤地看著我:「你還說呢,我女兒就是戴了你給的平安符才吐血的。」
“一大早你妈买菜出门的时候,給了我兩個平安符,說是你給的,我就回家給了我女兒一個。」
王大妈语气激动,惡狠狠地瞪著我,彷彿我是殺人兇手一般,唾沫星子濺了我一身:
「可是我女兒剛戴上平安符沒多久就吐血了,你是不是存心害她呀!”
“王大媽,麻煩你帶我去找你女兒,我晚點再跟你解釋,我現在找她有急事! 」我輕推著王大媽,催促她快點走。她嘴裡不停地埋怨著我,但聽我說有急事還是走在前面帶路。
我跟在王大媽身後很快就來到了她女兒的病房前,我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女人。
面色慘白仍不掩美麗,和昨晚在直播間看到的女主播明明是同一個人。
果然,我的猜測沒錯。
她就是那个伥鬼!
可如今的她面色惨白,身上的黑氣消失殆盡,哪裡還有昨晚看到的滿身黑氣的倀鬼樣子。
我走到她病床前,不顧她的驚愕,托起她的手腕。
密密麻麻的黑線纏繞著手腕向上蔓延,我挽著她的衣袖往上推,視線所及之處卻全是黑線......
「你幹什麼?媽,這人是誰啊,他掀我衣服!”
王大妈一听她女儿叫她,連忙衝過來就打掉了我捏著她女兒衣袖的手。
“陳陽,你幹什麼扒我女兒衣服,你想干什么?耍流氓啊!”
我没管王大妈说了什么,一臉嚴肅地直視著女兒的雙眼,語氣平靜地開口:
「你快死了,你知道嗎? 」
眼前人顿时瞳孔骤缩,一臉驚恐,眉頭緊皺:“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心裡最清楚。」
“你之所以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儿,是我的平安符給你抵了一劫。借陰煞的力量帶貨賺錢,你以为天上会掉馅饼吗?”
我语气淡淡地说着,欣賞著眼前女人越來越驚恐的表情,下了最後的宣判:
「他要的,是你的命。」
8
「不想死就把你做的事老實交代。」
“最晚明天,煞氣就會遍佈你的全身,到時候你只能等死。」
说完这些我转身缓步走出病房,在心裡默數......
“你等等!”
“我說,我全都說。我求求你救救我,我還年輕,我不想死!”
我笑着转身,收回了還沒數出的數字 4,果然在死亡的威脅下,沒人能堅持超過三秒。我跟著林冰去了她們家祖宅,她在一個香爐前停下了腳步,指著香爐開了口:
「就是這個香爐。」
“一个月前,我回來收拾祖宅,打算把房子賣掉。沒想到碰到這個香爐就暈了過去,做了個夢。」
“梦里有个白胡子老头,他說他是我們林家的祖先,只要我照他說的做,他就能保我榮華富貴,從此吃喝不愁。」
我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
「我們祖上確實都是富商,富貴險中求,我就聽信了他的話。他要我把血滴三滴在香爐裡,復燃三十三根香,等香燃盡就可以回去繼續工作了。」
“我想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半信半疑地做了這一切,回去繼續直播帶貨了。確實很有效,直播間銷量噌噌上漲,我靠直播帶貨幾天就漲了一百萬粉,賺得盆滿缽滿。」
“可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事情开始不对劲了。」說到這裡她面露驚恐。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了,只要我打開直播,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直播期間我會完全失去意識。而且,觀看我直播的粉絲有好幾個都私訊我說自己好像中邪了,控制不住自己在我直播間買東西。」
“我想停已经停不下来了......”
我静静听完林冰说的所有,了解了事情的起始。
我走到桌案前,彎下身,仔細端詳著那香爐。
這香爐應該是銅製的,周身有綠色的鏽跡,香爐壁上正中間雕刻著什麼東西。
看形狀像老虎,卻長著兩隻大翅膀,身上的毛羽也如尖刺一般。
看到這個圖案,我心下了然,怪不得林冰和看直播的人都會失去心智。
這是上古兇獸,窮奇。
而窮奇最擅長的就是,蠱惑人心。
9
我站起身,安撫一直哆哆嗦嗦的林冰:「你別怕,我會救你的。」
“这里面的根本不是你的祖先,不過是一抹兇獸殘魂。」
“从前你家人丁兴旺,壓制住了他的煞氣,如今這裡人煙稀少,它的煞氣無人壓制,才會在你回來的時候乘虛而入。」
“它被封印在这香炉里,如今透過你,吸取了不知多少人的精氣,就快要打破封印出世了。」
我越说脸色越凝重,林冰也一臉的心虛與畏懼。
見狀我嘆了口氣,多說無益。
我拿出我從家裡帶來的箱子,掏出了裡面的器皿和書籍,又翻出壓箱底的陣法圖。我看著陣法圖,手心都在流汗,這陣法圖是師父給我的。
他走之前曾對我說:「不到萬不得已,別用這個陣法,你功力尚淺,這陣法消耗太大,一旦啟動,你十年的陽壽沒了。」
我仔细看着图纸,做好心理建設,毅然決然地開始布陣。
十年的陽壽而已。
那滿醫院陷入昏迷的普通人,還有我媽和妹妹,他們那麼多的命遠比我的十年陽壽重要得多。
陣法複雜,我每下一筆,就滿身的汗,精神高度緊張,腦子裡的弦緊緊繃著。
時間一點一滴流淌,天色黑了下來,一旁林冰的臉色也越來越慘白。
我用餘光瞥了一眼,她的臉頰周圍也開始被蜿蜒的黑線覆蓋,只有一張臉慘白如紙。
等她全身都被黑線覆蓋的時候,她就沒命了。
來不及了,我咬破十個指尖,左右手同時畫陣,全身心都放在陣法上。
終於,離陣法成只差最後一步了。
我喘著氣,站起身,把桌案上的香爐拿起,準備放進陣法中央。
但就在我拿起香爐的那刻,視線開始模糊,眼前隱約出現一個白鬍子老頭......
10
當他要開口對我說話的時候,我勾了勾唇,念出了清心訣。
「清心、淨氣,無視虛妄,破!”
在听林冰说起她之前拿起香炉就被凶兽入梦的时候,我就早有準備了,清心訣時刻記在心裡。
這隻兇獸如今只有一抹殘魂,不然我恐怕是奈何不了它的。
之前我一直以為他它是實力強大的陰煞,是成形陰煞吸取精氣不停修練才成的鬼將。
今天研究了那香炉才发现,它根本不是阴煞,只是凶兽穷奇的一抹残魂。
之前我无意中瞥到的那个残影,应该只是它从香炉里泄露的煞气附着在了林冰的身上。
林冰又正好有事去门卫室找她妈妈,才被我看到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鬼将,我想明白这一切的时候,鬆了一口氣。
念完清心诀,我的意识瞬间恢复清醒。
我将手里装着正乱窜试图突破封印的穷奇残魂的香炉放在了阵法中央。隨後,我迅速掏出一张早就用朱砂画好的符咒,点燃扔在了阵法中央。
瞬間,冲天的火光在院子里亮起,我拉着被火光吓傻的林冰,往门外跑去。
在我和林冰刚冲出院子的时候,巨大的惨叫声和吼声响起。
被阵法和烈火灼烧的凶兽,发出痛苦不堪的惨叫声,它妄图挣扎,却被阵法压制,只能苟延残喘着,最后被火舌吞噬殆尽。
不知過了多久,惨叫声渐渐小了下来,火光也越来越暗。
等到火焰全数熄灭,我才又和林冰回到了院子里。
看着一地漆黑被灼烧过的痕迹,我心里的巨石落了地。
罪魁祸首终于被彻底驱除,从此世间再无凶兽穷奇。
为保证万无一失,我在院子里的老桃树下挖了个坑,然后把香炉放进坑底,又盖上了一堆符咒和朱砂。
最后用土掩埋,最后一铲子土盖上的时候,我彻底松了口气。
刚放下铲子,站起身,身边一只纤白的手递过来一瓶水。
我接过喝了一大口,转过头说了声,「謝謝。」
“这样就可以了吗?我没事了吧。”林冰一脸紧张地看着我,两只手紧紧攥着衣角。
「不,你有事。」
11
我刚说一个不字,林冰的脸就又变得煞白。
我赶紧说出下半句话:“凶兽已除,那些被蛊惑心智不理智下单的人现在都清醒了。」
“他们可能要退单,所以你可能要有麻烦了......”
「嗨,退单算什么,跟命比起来,钱算什么。”林冰的脸色缓和了很多,重新露出笑容。
她脸上和身上的黑线早在火光熄灭的时候就已经全数消失了,肌肤重又恢复了白皙。
煞气入体,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煞气源头解决掉。
我和林冰一起回了医院,果然,医院的病人已经少了许多。
穷奇的残魂已经被我彻底消灭,那些煞气入体陷入昏迷的人,很快就能清醒。
除了身体会虚弱一些,其他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和林冰在病房门口分别,她回去找她妈妈,我回病房看我妈和妹妹。我推开房门的时候,我爸正打开饭盒,往餐板上放菜。
“小陽,你回来得正好,饿了吧,快来吃饭。”我妈笑着招呼我吃饭。
妹妹也走过来抓着我袖子撒娇:「哥,你可算回来了,我和爸妈都快急死了。」
我爸也笑着对我点点头,看着这温馨的一切,我心里一阵热意涌动。
我一点也不后悔我今天做的决定,我有爱我的家人就够了。
做驱鬼师这一行的,天天和阴煞打交道,本身身体就会受到影响。
师父在教我驱鬼之前就曾跟我说过:“驱鬼师做的可都是夭寿的事,拿命救人,你真的决定好了要成为一名驱鬼师吗?”
那时还年少的我眼里有光,坚定地点头:「是,我决定好了。」
或许年少的我早已做了决定,如今的我只是在履行我的义务罢了。
阴煞已除,我妈和妹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生理盐水挂完我们就打算回家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爸坐在副驾,我妈和妹妹坐在后排,我认真地开着车,他们笑着在聊些什么。
突然车里安静了下来,我察觉到,笑着问了句:“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了。」
“小陽,謝謝你。」
「哥,謝謝你。」
我妈和妹妹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愣在原地,恰好红灯亮起,我停下車。
回头看她们的时候,她们满眼的信任和依赖,我笑了,她们也笑了起来。
原来他们都知道啊。
也是,我那些东西天天放在家里,还有我给他们的平安符。
他们默契地装作不知道,我也默契地不说。
12
日子重新回归平淡,双十一活动正式开启了,我妈和妹妹反倒没了购物兴致。
每次看到邻居家大的小的快递往家里搬,我妈和妹妹总是相视一笑,然后摇摇头。
我师父终于回了我的邮件,他说他马上赶回来,让我坚持住。
于是在一个下午,师父他老人家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找到了我。
「師父,你这是去要饭了?”我无语地看着眼前头发乱糟糟,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老头子。「說什麼呢,还不是你发的邮件说有鬼将,我这才着急忙慌地赶回来。」
我师父扒拉扒拉盖住眼的头发,两只精明的眼睛四处扫视,然后开口问我:“鬼将呢?伥鬼呢?”
我拍拍胸膛, 满是骄傲:“已经被我驱除了。」
「呦,你小子行啊,如今师父不在也能成事了。”师父满脸赞赏地看着我。
接下来我详细地把我如何发现伥鬼,又如何驱除凶兽残魂的经过跟师父说了个明白。
“你用了那个阵法?”师父一针见血,抓住了我故意含糊其词模糊的重点。
我有些心虚却还是点了点头, 低下头等着师父批评我的鲁莽。
“即使知道会损失十年阳寿你还是用了那个阵法?”师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已经出师了, 这是阵法残卷。」
然后他说出了让我惊掉下巴的一席话,气得我追着他要揪他的胡子。
“其实那个阵法并不会对阳寿有损, 只是那阵法威力巨大, 恐被有心之人拿去作乱。而你修为不够, 又太过心软, 所以才用那个借口让你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得启用那个阵法。」
师父丢下阵法残卷就又去满世界乱逛了,独留我一个人气的跳脚。
同时我也松了口气,还能多活十年, 真好。
13
双十一活动如火如荼地进行,网购已经成了一种潮流。
林冰靠自己的努力,在双十一期间业绩屡破新高, 成为了带货界的新晋网红主播。
双十一活动结束, 她终于得空回了趟家。
她开门叫了声“妈”, 却没人回应,她走到妈妈房间门口,門沒鎖, 她推门进去。
从她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她妈妈正低头狂点着什么,目光呆滞无神。
她走近一看,她妈正疯狂下单,循环点着下单、支付按钮。
她一把抢过手机扔在地上, 按住妈妈的肩膀, 试图让她清醒过来。
「媽、媽, 你醒醒。”林冰的嗓音抖得不成样子, 她心中浮现巨大的恐惧。
突然剧烈的敲门声传来,敲门声越来越大, 林冰只能先去开门。
“誰啊?”
林冰打开门,门口却空无一人,熟悉的感觉传来, 她缩了缩身子。
她左右看了看,就打算关门回房, 就在這時, 有什么东西突然窜进了她家里。她只看到一道残影,急忙转身去找,却看到地面上摆着一个熟悉的物件。
一个刻着奇怪动物图案的香炉,上面满是焚烧过后的漆黑痕迹。
“啊啊啊......”
14
林冰的邻居听到一声惨叫,以为有人求救。
他打開門, 看了看走廊, 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凭着先前听到声音的方位走近林冰家的门,他抬手打算敲门, 却看到地上有一张纸条。
他蹲下身捡了起来,只见上面写着几个红色的字:
【双十一,别网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