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班的時候,家里发生了煤气爆炸。
巨大的冲击波把我的妻子冲出了窗外。
落地的时候,妻子已经尸首分离。
不知道是被碎玻璃切的,还是落地直接把脖子摔断了。
奇怪的是,警察找遍了整个小区也没有找到她的人头。
隔天,她的头出现在了我家的冰箱里。
1
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整個人都是蒙的。
到了我家楼下,满眼都是碎玻璃还有碎石残渣。
她就静静躺在那里,已经被警察盖上了白布。
“我......我能看看她吗?”
“先生,现在不建议你看,等我们稍微整理一下吧。”警察拒绝了我的要求,“而且我们还有一些问题需要问你。」
到了家里,煤气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已经把整个窗户炸开了一个大口子。
整个房子一片狼藉。
“经过我们的排查,基本上能定义成意外事件,煤气泄漏遇明火导致的爆炸,你太太当场就没了。」
我點點頭,
說實話,到了现在我整个人还是蒙的状态。
“还有一件事,就是我们在现场周围搜了好多遍,没有找到你太太的头部。」
“啊?为什么?炸......炸碎了?”
“不會,根据脖子的伤口,应该是被玻璃或者其他利器切掉了,而且我们也没有找到你妻子头部的碎片组织,炸碎的概率不大。」
我还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
“我们会加派人员寻找你妻子的头,最近尽量不要离开本市,有情况我们再和你联系。」
「好的。」
警察走了之后,我一個人靠在牆上,嚎啕大哭。為什麼?
为什么这样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我妻子是個很安靜很賢慧的人,最後的結果竟然是死無全屍。
當天裝修工人修補好窗戶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我也沒有心情收拾家裡,就在滿目狼藉的房子裡,抱著妻子的衣服睡著了。
床上好像还能感受到她的余温。
中间做了好几次噩梦,梦里都是丫丫满身是血地来找我,说她的头不见了,求我帮她找找。
凌晨的時候,我口渴去冰箱里找水。
丫丫的头就那样静静地摆在冷藏里,人头下面还有一张纸条。
2
刚看见人头的时候,我的整个身子都在抖。
一半是吓的,一半是伤心。
最后还是爱情战胜了恐惧,我抱着她的头跌坐在地上,张着嘴却发不出来任何声音,只有眼泪大滴大滴地掉。
缓了好久,我拿起字条,上面只有一句話。
【老公,这颗人头不要交给警察,我愛你。】
那是丫丫的字迹,我认识!
惊愕,疑惑,不敢相信!
為什麼?
丫丫知道自己会死?死之前提前留下了字条?那这颗人头又是谁拿回来放进我冰箱里的?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者换一个思路,丫丫是被逼迫写下这个字条的?被杀了之后另一个人把人头和字条放了回来?
也不對,我家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庭,没有权势没有仇人没有钱,谁会处心积虑这么做呢?
不管怎麼說,这张字条肯定能证明一个事儿。
丫丫的死绝对不是意外!
甚至有可能丫丫是提前知道这件事的。
到底是什么事?丫丫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以至于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吗?
我看着怀里的丫丫,她閉著眼,頭髮上還有細細的水珠。就像以前她洗了澡不喜歡吹頭髮一樣,喜歡直接躺進我的懷裡,把我的襯衫都弄濕。
平靜了之後,我還是決定把人頭留下來。
一個是我不能辜負丫丫對我的信任,我不知道她具體要做什麼,但她用命来交代我的事,我肯定要照办。
第二我还是舍不得她,现在至少我还能看她一眼,虽然我知道这头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但还是不想把丫丫交出去。
我又把头放回了冰箱,同时把冰箱温度调到最低。
一边收拾屋子一边想丫丫会不会给我新的指示,如果会的话会放在哪里。还是把人头送过来的那个人给我线索吗?
人头一直这么放着不是个事,有味道了肯定会引起警察的怀疑。
午安,我买了一个大功率的冰柜回来,刚到家电话就响了。
我拿起手機,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餵,你好。」
「你好,是方林先生吗?”
「是,你哪位?”
“我是昨天和你最后说话的那个警察,还有点事情想和你了解一下,方便嗎? 」
「方便。」
“你现在在哪呢?”
“在家呢。」
“那巧了,我就在你家门外,开门吧。」
我愣了愣,下意识想去开门。
突然一个念头炸开在我的脑袋里,不對,丫丫的头还在冰箱里呢。
藏哪呢?藏哪呢?
屋子里本来就很乱,而且人头拿出来会不会有味道。
敲門聲越來越急,我的冷汗都要流下来了。
这要是被警察发现了人头就在我家里,我得怎么解释,实话实说警察能信吗?
“砰砰砰砰!”
“砰砰砰!”赌一把!赌他不会开冰箱!
門開了,我对着门外的警察笑了笑,鬼知道我笑得有多尴尬。
3
“干啥呢?磨蹭这么半天。”警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我。
“没......没啥,這不是,收拾收拾屋子。」
“买新家具啦,啥呀这是?”警察拍了拍门口新买的冰柜。
“没啥,就是把家里坏的东西换一换。」
“冰柜啊?冰箱崩坏啦?”
「對對對。”提到冰箱,我一把一把擦着脸上的汗。
“自己抬上来的?出这么多汗。」
「是,家里太乱了,而且出了这事,就不麻烦别人了。”我赶紧转移话题,“两位警官别在门口站着了,去厅里坐吧。」
两个警察一个姓黄,一个姓刘。
姓黄的就是和我打电话的那一个,刘姓警官负责做笔录。
简单寒暄几句之后,黄警官开始正式问话。
“你抽烟吗?”
我摆摆手说,“不会不会,您抽。”下意识想找个烟灰缸,然后才想起来家里没有烟灰缸。
「沒事,不用麻烦,你爱人抽烟吗?”
我愣了,「額,不抽啊,怎麼了。」
黄警官点了点头,「是這樣,昨天的事故是因为煤气泄漏遇明火爆炸的嘛。但这个所谓的明火是一个打火机。
你和你的太太都不抽烟的话,这个打火机哪里来的。」
我没理解他的意思。
这?不能说明什么吧,就算不抽烟,家里预备个打火机也正常啊。
「這個,可能就是过生日点个蜡烛,或者其他情况用到打火机,我太太就在家里预备了一个。」
「是,但你不抽烟哈,假设现在让你预备个打火机,你会预备什么样的。」
“就便利店一块两块那种呗。”黄警官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好像想在我的眼睛里看出什么,“但昨天在现场发现的打火机,是这个。」
他说着拿出来一张照片,推到我的面前,是一个有些烧焦变形的燃油式打火机。
“这个打火机不便宜,市场价大概 800 多,不抽烟的家庭应该不会准备这么贵的打火机吧?”
我皺了皺眉。
「警官,這個打火機,我沒看過。」說完這句話,又是一道冷汗流了下來。
這打火機我確實沒看過,但這也更加堅定了我的想法,丫丫的死不是意外,是有預謀的,甚至瓦斯爆炸的時候,現場還有第二個人。
“你不用緊張哈,叫我小黃就行。」小黃收起了照片,「我還想問一下,你的妻子平常是怎樣一個人,最近這幾天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表現。」
丫丫啊,我陷入了沉思。
丫丫性格有點偏內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家裡沒有什麼親人,也沒有什麼朋友,在私企做技術崗,經常需要出差。
半年前我倆結婚的時候,娘家一個親朋好友都沒來。
平時也沒有什麼嗜好,但對我來說挺好的,溫柔賢惠,愛乾淨。
“没了?”
“没了。」
经过小黄这么一问,我才發現我對丫丫真的是一點都不了解。
她以前是做什麼的,經歷了什麼事,有什麼社會圈子,我都不知道。
我對她的記憶就是從兩年前我兩個認識開始的,再之前的事,我沒問,她也沒說。
小黃又問了我幾個問題後,讓我看了一眼筆錄,如果沒什麼問題的情況下,讓我在上面簽名。
我簽好了字遞給劉警官。
就看到小黃右手扶著我家冰箱,「我喝了,拿瓶水喝哈。」
4
“冰箱里没水!”
我像一只受了惊的土鸡,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但還是晚了,小黄已经打开了冰箱门。
他就那样愣愣地站在冰箱前面,背對著我,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呆呆站在原地,双腿不停颤抖。怎么办?怎么解释?
他会不会怀疑丫丫是我杀的,不然我怎么会有她的人头,又做出把人头放在冰箱里这么变态的事。
小黄转过身,嘴角扬了扬,“方先生,你不老实啊。」
“我......我......”
“这不有水嘛,怎么?喝你家一瓶水都舍不得?”
小黄侧过身子,讓我能看見冰箱裡面,冰箱空空的,哪裡還有人頭,只有五、六瓶礦泉水。
“不是不是,嗨,我這腦子,最近很多事都亂哄哄的,冰箱裡有水我給忘了。」
“开玩笑呢,別緊張。「小黃猛喝了大半瓶,「冰鎮的就是過癮啊,對了,你家冰箱沒壞啊,怎麼還新買冰櫃。」
“坏......坏了,接觸不太好,有的時候電源接觸不上,就不製冷了。」
“修修呗,買新的多浪費。」
我搖搖頭,沒說話。
小黃安慰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行吧,今天打擾你了,這幾天好好休息,都會過去的。」
把他们两人送走之后,我瘋了一般會打開冰箱,把冷藏冷凍的抽屜都抽了出來翻了個遍。
又把家裡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哪裡還有人頭。
字條也不見了。
我開始懷疑自己,昨天會不會是我傷心過度產生的幻覺。
不然怎麼解釋人頭突然消失的事。
爆炸之後,原來的防盜門已經不能用了,昨天剛換的,只有我一個人有鑰匙,門鎖也沒有被破壞的痕跡。
如果人頭是被別人拿走了的話,他是怎么进来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沒人能給我答案了。
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丫丫,已經死了。
接下來的幾天,警察沒有再找我。但我知道,他們肯定發現了我的不對勁。
只是他們手上沒有證據,感謝那位不知名的大哥,幫我把痕跡都抹除了。
不然我現在肯定不能過地這麼安生。把家裡損壞的家具、牆面都修補了一下,受影響的其他鄰居也都賠償了,好在其他家沒有人員受傷。
家具基本上都是買的同款的,牆面也盡量依照以前的樣式裝修。
我想最大限度地保留以前的樣子,這樣丫丫真有一天回來了,不會找不到家,也不会陌生。
就差次卧的墙面了,把裂纹修补一下这个家就变得和以前一样。
只是再也没有了那个安安静静看书的女主人。
「老闆,你这墙......”
我进到卧室,装修师傅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老闆,你这墙是空的呀,你是故意建这么个户型的吗?”
「什麼,空的?”
「對,这墙后面至少还得有个 10 平米的空間。」
5
我讓他先走,告訴他這牆後面什麼都沒有,是他搞錯了。
在他詫異的目光中結了工錢。
我一個人在家裡鼓搗了半天,按下角落裡一塊不起眼的地板磚的時候。
一扇暗門緩緩打開,門後是一個暗室。
暗室空間不大,也沒有什麼東西,一張桌子,一張椅子,一個書櫃。
书柜上都是文件夹,里面都是各种各样的资料和照片。
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
这房子是我和丫丫结婚的时候买的,那阵子我工作非常忙,丫丫自己装修的。
我是等房子一切都妥了之后才住进来,根本就不知道这屋子里还有个密室。
坐在椅子上翻着那些陌生人的资料,我狠狠地抓了抓頭。
丫丫啊,你到底是誰?
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你到底有什么计划,得讓你自己把自己弄死才能完成。
而我,又能帮得上你什么?
6“方林,我是小黃。」
“你好黄警官,我存了你的電話,什么事?”
“我这边有个案子,需要你過來配合一下。」
“沒問題,什么案子?”
「你先過來,见面说。」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了警察局,还是小黄警官接待的我,把我带到了问询室,打开摄像机。
旁边有人在做笔录,只不过不是上次那个刘警官。
「那個,你别紧张哈,就是有个案子和你了解点情况。”小黄过来给我递杯水。
“你放心,我知道的都和你说。」
「好的,咱们开始,7 月 12 號,也就是前天,你在哪裡? 」
“7 月 12 号?”
丫丫是 7 月 6 号出的事,出事之后我就一直在收拾屋子,没有去别的什么地方。
“12 号我在家收拾房子呢。」
“有人可以证明吗?”
「有,我家邻居,装修师傅,门卫,都可以证明。」
「好的,你再看看这个。”小黄又给了我一张照片,只不过是手绘的,“你看看上面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我接過照片,双手开始不停地颤抖,“认识,这是我妻子。」
“你确定?”
我又看了看照片,虽然是手绘的,但画像这人技术很好,一眼就能看出來,这是我死去的妻子,丫丫。
“我确定!”
“是这么个事啊,咱们这 7 月 12 号晚上发生了一起命案,死的是一个大学里面的法学老教授,这张照片是教授的女儿根据回忆画出来的犯罪嫌疑人。」
“怎麼可能!”
我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满眼的不可思议。
“你别激动你别激动,首先呢,画像有可能有误差,另外呢,受害人家属的描述也不一定完全准确。」
看着手里的照片,腦袋裡好像有一鍋開水不停地翻騰。不可能!
丫丫是 6 號死的,她的屍體、她的人頭我都看過。怎麼可能還會在 12 號殺人。
“黃警官,你的意思是,我 6 號死去的妻子,在 12 号 的时候把一个老教授杀了?有你这么辱人清白的嘛!”
「哎呀,我不是那個意思。這不是流程在這裡了嘛,我也知道這事不可能,所以就叫你来问问,必须得走的流程,你別多想。」
等我平静之后,他接着给我讲了这个老教授的情况,问我丫丫有没有可能和死者有冲突或者是有接触。
说完又给了我一张老教授的照片。
「不可能,我从来没有听丫丫......”
教授的照片像刀一样刺进了我的脑子里。
是的,这教授我见过,在家里密室的资料里。
虽然那些照片我只是大概翻了翻,但里面肯定有这个人,我有印象。
警察?丫丫?
我到底应该相信谁?但是丫丫已经死了,以死明志,我还能再怀疑她吗?
不對,丫丫有可能没死,会不会我家里的尸体、人头都是假的?
丫丫炸死然后跑去杀了人?
“怎么?认识?”
7
小黄打断了我的思考。
“不......不认识,我也从来没有听丫丫说起过这个人。」
“要不你再好好看看?”
「不用了,真不认识。”我把照片扔在地上。
我不自然的状态警察肯定看在眼里,他们也肯定知道我有事,但我现在只是证人,不是嫌疑人,就算他知道我隐瞒了什么,也没有办法。
“方先生,咱俩也算是半个熟人了,我大概给你讲讲案子,你說說,你要是我,你怎麼辦。」
黄警官说,7 月 12 號晚上,他们接到了一起报警。
说东郊那边发生了一起命案,报警人是死者的女儿。
报警人说,她看见一只鬼杀了她的爸爸。女儿今年 23 歲,正在上大学,虽然被吓得不轻,但肯定不至于被吓傻了。
也就是說,她的视角里,真的看见一只鬼杀了她的爸爸。
她说她的爸爸是被鬼用指甲插死的,而死者的脖子上确实有四个血洞,伤口大小和指甲差不多。
而她描述出来的那只女鬼的样子,就是我的妻子,丫丫。
“方先生,你站在我的角度思考一下,你要是我,是不是也得把你叫过来了解一下啊。
毕竟你爱人刚刚去世,然后又闹出来一起厉鬼杀人的案子,那鬼和你爱人长得极其相似,你说说......
确实是,我本身就是个警察,我也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根本不信那厉鬼杀人的事,但口供摆在这里,我也没办法啊,你多理解理解。」
我點點頭,“怎么知道凶手是一只鬼呢?”
“问得好!”小黄一拍手。
“口供里说,女儿在屋子里看书呢,先是听见院子里的爸爸大喊有鬼有鬼。然后她拉开窗户一看,真有一只青面獠牙、披头散发的厉鬼,然后用指甲插死了她爸爸,她没敢吱声,立刻就报了警。」
“也就是說,殺人的不一定是鬼。」
“对喽。”小黄起身,站到我身后,双手扶住我的肩膀。“这凶手要不是鬼啊,那就只能是人。」
我感觉这话里有话,回头看向他。
“也就是說,凶手有可能,我只是说有可能哈,是你的妻子。」
我剛要開口,他立刻打断我,「我知道我知道,你爱人已经去世了,但毕竟当时是按照意外案件定的性,很多东西都没调查。」
“你什麼意思?”
“那天爆炸的时候,我们在你家里提取了你妻子的头发,你妻子的尸体虽然已经被处理了,但还好我们当时也保留了 DNA 样本,我已经让技术部门做了 DNA 鉴定。
看一看爆炸案的死者,到底是不是洛丫丫。」
這句話說完,小黄像盯贼一样盯着我,从他的眼睛里我能看出来,他对我不信任,他知道我知道些什么。
一旦死的不是丫丫,他直接就可以拘留我。
家里莫名的打火机,家里的密室,密室里的资料和照片,他都会调查清楚。
“你别紧张啊,咱们就是走个流程,毕竟有那么多的证人都作证了,死的就是你的妻子洛丫丫,这事大概率不会有差错。
我也不知道 DNA 比对结果,不过应该快了,你就在这里稍微休息休息等一等,省得我还得再通知你一次。」
我的心理素质太差了,又开始不自觉地打冷颤。
“怎么?冷啊?不应该啊,这大热的天儿......”“咚咚咚。」
“进。」
上次见过的那个刘警官进到问询室,递给了小黄几页资料。
「喏,出來了。」
8
小黄的表情从意外,到不解,然后死死瞪着我。
好像能从我的脸上看到事情的真相。
足足看了我五分钟之后,小黄开了口,“对不起方先生,比对结果显示,你的妻子确实死了,这个案子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很感谢你的配合,你可以离开了。」
他看了结果也是失去了对我继续施加心理压力的想法,让我回家。
我回到家里看着墙上的结婚照,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說實話,小黄拿到 DNA 比对结果的时候,我更加希望上面显示死的不是丫丫。
因为不管是她有什么天大的计划也好,她真的杀了人也好。
至少她还活着,至少我们还能见一面。
可现在......
案子确实和我没了什么关系,但我的丫丫也永远地离开了我。
我又去到了家里的暗室,在暗室里坐了一夜。
我仔细看着资料上的每一个字,看着照片上的每一张脸,试图了解到丫丫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那张老教授的照片和资料更是被我翻烂了,可惜上面除了这人的详细家庭资料以及平时习惯以外,什麼都沒有。
这教授和丫丫到底是什么关系?又是谁冒充丫丫杀了他?是把人头拿到我家里的那个人吗?
屋里除了陌生人的资料,还有我和丫丫的一些东西,比如我们互送对方的一些小礼物,还有一些 DIY 的照片。
我以为搬家的时候,丫丫给扔了或者让她给弄丢了呢。
我摸着照片上丫丫的脸,想着我们从认识到结婚的一点一滴。
兩年前,我在一家咖啡厅里办公。
手机钱包都被偷了,结账都没法结。
刚好碰到了丫丫,她替我结了帐,我管她要了联系方式,之后把钱还给了她。就這樣,我有了丫丫的微信。
而且对这个善良内向温柔的女生有了非常大的好感,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约了出来,请她吃了第一顿饭。
再後來,一直追求她,她不同意,说我们不合适。
大约追了她一年,这傻丫头有一天突然开窍了,说答应和我交往。
那时候我们的生活很平淡,但是很快乐。
直到我把婚戒戴在她手上,我們結婚。
往事一幕幕的从我的眼前闪过,直到视线变得模糊,眼泪大滴大滴地掉。
不對!
我腾地站了起来。
婚戒呢!
丫丫尸体火化之后没有给我任何遗物,婚戒呢!
我的印象里婚戒一直戴在丫丫的无名指上,她从来没有拿下来过。
翻了她所有的首饰盒,沒有。
翻了她所有的衣兜包包,沒有。
翻了家里所有的角落,沒有。
婚戒去哪里了?
9
我被粗暴地按在地上。
双手背在身后,被手铐拷得死死的。
密室里进进出出的全是警察。
小黄把我拉起来,把资料在我眼前狠狠地抖着,“你为什么不说!发现这些你为什么不说!”
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相比警察,我更相信丫丫。
其实我还挺佩服这黄警官的,他把我装修期间接触过的所有的人都走访了一遍。
从那个装修师傅的嘴里知道了我家可能有暗室。直接带着人搜了我家。
審訊室裡。
「你知不知道,这半年出了多少命案!死的都是这资料上的人!”
“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杀的。」
“和你没关系?你要是早点把资料交给我们,能救多少人你知道嘛!”
“丫丫要杀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丫丫?”小黄确实厉害,敏锐地捕捉到我言语上的漏洞,“你妻子不是死了吗?你怎么能说她杀人?你还知道什么?你说!”
我识相地闭上了嘴,和这种人,多说一句都是错。
“你不要以为你不说话我们就没有办法。」
我当然知道他们有办法让我开口,我只是想着多拖延一段时间,不管丫丫想做什么,我为她争取时间总归是没错的。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
这个房间里没有窗,看不見太陽,这个房间里的灯也不会灭。
他们送餐的时间也不是固定的。
有的时候间隔很短的时间就会送下一餐,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不知道过了多久。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也没人找我问话,没人来看我。
刚开始我还会在房间里做做锻炼,或者依靠着我和丫丫的回忆熬过枯燥的时间。
但没多久,我就快崩溃了。
这样没事做的日子太难熬。
就在我即将承受不住的时候,小黄再次提审了我。
应该是过了挺长时间,他满脸的疲惫,不知道多久没有刮过胡子了,但眼神确亮得吓人。
“方林,你聽好,这是我最后一次提审你,这次你再不配合,你就接着回去待着,能熬过拘留时间,算你厉害,我就放了你。」
我輕蔑一笑,但心里还是有些恐惧的,我不知道我熬了几天,但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真让我接着回去待一个月,我肯定会疯。
“我们现在绝对算是熟人了,我和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从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这几起案件和你都没有关系,我们只是希望你配合,你配合了,就会放你走,明白嗎? 」
我还是没有反应,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你的妻子,洛丫丫,很可能没有死!
如果她没有死,她现在的情况就会非常危险,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能救她。
只要你配合,我告诉你我知道的所有事情的真相,甚至你俩还有机会见面。」
10
小黄这个条件我没法拒绝。
我知道他有可能是骗我,就为了让我交代我知道的事。
但我不敢赌,万一呢,万一呢!
万一丫丫真的没有死,我不交代我俩就错过了呀。
虽然 DNA 鉴定都表示她死了,但证据可以造假,警察在家里提取的头发可能是有人事先布置的。
最重要的,丫丫死的时候,手指上是没有婚戒的,这一点解释不通。
我交代了。
把我所有知道的东西都和黄警官说了。
从我回到家里,发现家里爆炸了,我的妻子尸首分离。
然后在半夜的时候,发现了冰箱里的人头和字条,再到第二天小黄找上门,人头又莫名其妙不见了。
再就是发现了家里的暗室,暗室里的资料我看不懂,也没动,一共就那些东西,都在警察手里。
還有就是,丫丫尸体火化的时候,没有给我婚戒。
这一点小黄又和相关人员确定了一下,表示尸体上确实没有戒指。
“我知道的都说了,丫丫呢?她还活着吗?”
我声音颤抖着问小黄,生怕他告诉我丫丫已经死了,他是骗我的。
“洛丫丫还有个妹妹你知道吗?”
我缓缓摇了摇头。
11
黄警官告诉我。
丫丫收集的暗室里的那些资料,是一个人体器官贩卖组织的。
但基本都是买家和一些外围的成员。这个组织他们也盯了好久了,但他们的骨干成员都在东南亚,所以获得的线索非常有限。
丫丫还有一个妹妹,但不知道叫什么,国内没有她的信息。
这是他走访孤儿院老院长之后,才了解到的。
丫丫出生的村子很偏僻,很落后,甚至落后到,有卖孩子的习俗。
谁家里条件要是实在不好了,就卖个孩子,被卖的大多数是女孩,男孩也有,但不多。
丫丫出生的时候,是双胞胎,但她家里条件不好,妹妹就被卖了。
被谁买走了,卖到了哪里,沒人知道。
可能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有一年大雨的时候,村子遭遇了泥石流,死了不少人。
丫丫的爸妈也死了,她就被送到了城里的孤儿院。
孤儿院院长说,丫丫刚去的时候总是做噩梦,总喊着找妹妹找妹妹。
院长才知道,原来她有个妹妹,被卖了。
“也就是說,死的可能是丫丫的妹妹,丫丫还活着?”
我哽咽著,平复了半天才说出这句话。
「對,因为从现在的线索来看,确实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是啊,这样就可以完美解释了,为什么尸体上没有戒指,因为丫丫根本就没死,尸体是她的双胞胎妹妹,做 DNA 鉴定也做不出来。
“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洛丫丫,很可能是杀人犯,而且她得罪的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犯罪组织,很危險。」
“黃警官,我问问您,如果丫丫真的活着,而且,而且她还杀了这么多人,她会判死刑吗?”
小黄摇摇头,“不好说,这个不归我们警察管,得法院判。」
他嘆了口氣,「行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沒騙你,不过你现在还不能走,还得再待一段时间,額,日子不会像之前那么苦了。」
我擦了擦一脸的鼻涕眼泪,「好,好,谢谢您,谢谢黄警官。」
知道了丫丫没死之后,日子没有那么难熬了。
一个是送餐的时间准时,我知道过了多少天。
另外心里有了盼头,我还能再和丫丫见一面。
12
见到丫丫的时候,我只知道看着她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距离小黄问了话 7 天之后,我就见到了她。
我猛地看向她的无名指,那里没有戒指,我一瞬间恍惚了,她到底是不是丫丫。
她看我慌张的模样笑了,“被收走了呢。」
她又把手贴近玻璃,让我能看到因为长时间戴戒指留下的白白的印记。
“你交代得这么快?”她问我。
“他们说有你的消息,我说了之后他们就告诉我,所以......”
“也不怪你,暗室被发现了,估计他们很快就能抓到我。只是可惜了,没有让我再多杀一个。」
我也听黄警官说了,他们是根据资料上人员的信息布的局,很快就抓到了丫丫。
“為什麼?”
“这就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得讲一阵子呢。」
13
丫丫的妹妹被卖了之后,丫丫难过,夜夜睡不好觉,性格自然变得内向,甚至有些抑郁。
长大了之后,告别了孤儿院,一个人来到这个城市生活。
她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妹妹了,沒想到,苍天心忧可怜人。
这么大的城市,她撞到了她的妹妹。
那是一天凌晨,妹妹身上穿着破烂的衣服,脸上身上都是淤青,看着马路对面的女人瑟瑟发抖。
借着昏暗的路灯,两个人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都愣住了。
两姐妹相拥而泣,丫丫也知道了妹妹这么多年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妹妹小时候被卖之后,第一户人家对她还算可以。
不算好也不算坏,就那么养着。
但第一户老人死了之后,卖她的人又找来了,把她抓了回去接着卖。
往后的日子就惨了,被侵犯,被侮辱,被殴打。
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不知道被转了多少手,她被卖到了东南亚。
那里的人不会打她,反而让她养伤,好吃好喝供着,漂亮衣服穿着。
妹妹以为碰上了好人,谁知道恐怖的还在后面。那里有很多很多的人,男人、女人都有。
他们会被拉到海上拍卖。
来拍卖的都是有钱人,可以整拍也可以零拍。
整拍的意思就是直接把这个人买回去,零拍的意思是可以直接拍卖人身上的器官。
他们会直接在海上活体取器官,然后保鲜保持活性,交到客户手里。
和那些人比,妹妹算是幸运的,她是被整拍拍走的。
带她走的就是被丫丫杀死的那个老教授。
妹妹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回到祖国的大地上,但她没有户籍,没有身份信息。
只能在教授手里受尽折磨,受盡屈辱。
直到她找了个机会,逃了出来,遇到了丫丫。
“那后来呢?”
“后来......”说到这里,丫丫眼泪大滴大滴地掉,擦了之后安慰自己,「沒事,他已經死了,我都报了仇了。」
那教授有很强的社会关系,竟然找到了妹妹,把她又绑了回去。
遭受了非人的毒打和折磨之后,她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了,被扔在了荒地里。
丫丫再次找到她之后,一直照顾着她。
直到她身体再也扛不住,走了。
“为什么不报警呢?为什么不报警呢?”我哭着,喊著。
丫丫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
“所以我们决定要报仇,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要报仇!”
我想摸摸她的脸,可惜摸到的只是冰冷的玻璃。
「所以,爆炸摔下楼的,是已经死了的妹妹对吗?”
「不,死的是我姐,姊夫。」
14
我好像被雷劈中一样,忘记了难过,忘记了哭,只能呆呆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为什么?为什么丫丫还是死了?“姐夫,對不起,真的对不起......”
當年,在咖啡馆帮我结账的是丫丫,我喜欢的也是丫丫,老教授抓走的也是丫丫。
那群畜生抓错了人,他们以为丫丫是妹妹。
被折磨的是丫丫,被侵犯被殴打的是丫丫,奄奄一息的还是丫丫!
我双手握拳,指甲狠狠嵌进肉里,双拳流血却没有一点感觉。
那群混蛋!我要给他们挫骨扬灰!
“姐姐说你是个好人,她没有答应你的追求她很遗憾,她和我说让我用她的身份活下去,让我答应你,她说你会照顾好我。
我不忍心看姐姐有那么大的遗憾,所以用了姐姐的身份,答应了你的追求。」
我點點頭,“那时候我也奇怪,怎么你就突然答应我的求婚了。”我看着她的眼睛,「所以,你也是丫丫。」
「對,那时候我们见面少,你分不出我和我姐,也正常。」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然後呢?”
姐姐死了之后,妹妹把尸体偷偷带进了我们的房子里。
把尸体立放在窗户边上,买了一块和窗户同款的玻璃抵在她的后颈。又把尸体的头用绳子固定拉住,防止被冲击波震到楼下去。
打开煤气,把燃油打火机点着。
打火机是她自己的,姐姐不抽烟,但是妹妹抽,和我结婚之后就一直忍着,但是会偷偷抽。
她就躲在密室里,等煤气和空气混合到一定程度之后,遇到明火就会爆炸。
尸体被冲击波冲到楼下,脑袋会留在屋里。
爆炸之后妹妹把头收到密室,把现场的痕迹清理了等我回来。
警察走了之后,她等我睡着了,把头放在冰箱里冷藏, 还给我留了字条。
这一点其实她在赌, 赌我会信她,而且她赌赢了。
她说她赌赢了的时候, 很開心,嘴角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很可愛。
我却笑不出来。
第二天我出门去买冰柜的时候, 她把冰箱里的人头带走了,小黄那天也就自然看不到冰箱里的人头。
“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劲把人头留下来呢?”
“因为我俩的头不一样呀, 姐姐的耳后有一只蝴蝶文身。」好吧, 刚开始追丫丫的时候,见面次数太短,自然不知道她耳后有文身。
结婚之后,就和妹妹在一起了, 妹妹耳后没有文身。
那天看着人头的时候, 光顾着害怕和伤心了, 要是看得仔细一些,就能看出来。
“后来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我扮鬼杀了那该死的教授, 用指虎伪造的指甲伤口。又杀了不少参与这些事的人贩子。
唉, 可惜了, 原来想着,做了这一场狸猫换太子的局, 姐姐的身份死了,就没有人能找到我,我就可以把他们都杀了,可惜了。」
她看著我, 一边笑着一边哭着。
那眼睛里有爱, 我能看得见。
“對不起, 我已经尽可能不牵连你了,可是人头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处理, 我也不知道你多久会出门,时间长了会有味道,一切就都毁了。
我不是故意把你扯进来的,真的對不起。」
我看著她的眼睛, 虽然她不是我当初追的那个女孩,但结婚之后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我知道, 我是爱她的。
「傻瓜, 沒事, 我等你出来。」
15
我很快就出来了。
因为整个案件和我确实没有关系,我也算得上是受害者。
就算有隐瞒线索的情节,但好在后面有立功表现,也就不予立案追究了。
臨走的時候,小黄给了我一个袋子。
说是丫丫妹妹留给我的。
我问他丫丫妹妹最后会怎么判,他说他也不知道。
但他从个人情感上是能够理解的, 已经把所有对丫丫妹妹有利的证据提交给检方了。
我表示感谢, 小黄还是拍了拍我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我把袋子打开。
是一封信和一个水晶吊坠。
【姐夫,这吊坠里面有我姐头骨的骨灰, 给你留个纪念。
结婚戒指我就不还你了,那是你亲手送给我的,我要留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