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是接生婆,接了男娃,就帶回糖給我吃,接了女娃,就會煮一鍋香噴噴的嫩肉給我吃,直到後來我才知道我吃的是什麼肉,我也變得越來越具有女性特質…
1
我是家裡唯一的男丁,頂上有四個姐姐。
奶奶常說,我是我們老李家的唯一繼承人,以後四個姐姐就算是嫁人了,那我也是她們唯一的依靠,她們的聘金,都得給我攢著娶媳婦。
就算是我學習不好,也不會耽誤娶妻生子。
我從小就被溺愛慣了,家裡只要是有好的東西,想都不要想,肯定是我的。
直到這天,我看見四姐穿了一條自己用破衣服改成的花裙子,我哭嚷著要四姐脫下來給我。
四姐不肯,我就生氣了,不停地追著她拉扯她的裙擺。
四姐跑得飛快,我根本追不上,只能坐在地上哭。
等爸媽回來,就看見我這幅樣子。
爸媽心疼我,趕快來把我抱起來,給我拍打著身上的灰塵:“小濤,怎麼坐地上了?地上多髒啊。」
媽媽說著話,眼神瞪向其餘四個姐姐:「你們幾個人都是死的啊,看著弟弟坐在地上不知道過來哄弟弟?今晚上不准吃飯! 」
我哭著指著四姐的裙子:「媽,我要四姐的裙子,我要四姐的裙子……”
四姐眼圈紅紅的,躲在三個姊姊身後:「這是我自己用舊衣服改的,憑啥給你? 」
我聽著這話,更生氣了,再加上身邊有爸媽在,我越發肆無忌憚:「不行,我就要,我就要四姐的新裙子! 」
果然,媽媽看了四姐一眼,怒斥道:「老四,你弟弟喜歡,你就脫下來給弟弟玩玩,他玩夠了你再穿不也一樣嗎? 」
四姐哭著:「不行,他一個男娃,要裙子乾啥……”
我索性開始撒潑,不停地踢打著我媽,嘴巴不停地喊著:“我就要,我就要…”
爸爸怒了:“小小年紀不學好,穿裙子想出去勾搭誰?真的這麼想勾搭男人,老子明天就讓人給你說親去,還能給家裡省點口糧。」
四姐聽到爸爸這麼說,果然嚇到了,雖然不情願,還是去屋子裡脫下了裙子換了衣服。
我拿著四姐的新裙子,開心的不行,就要往身上套。
媽媽見狀,只以為我是鬧著玩,便誇我:「我家小濤長得可好看嘞,穿女娃的裙子都這麼好看。」
我越發得意了。
四姐見我這樣,只敢委屈地看著我。
我玩了一會兒,就覺得肚子餓了,便直接跑去找奶奶了。我奶奶是村子裡的接生婆,她可受人尊敬了,十里八鄉的孕婦生產,都得找她。
每次只要接了男娃,主家都會給奶奶喜糖喜蛋帶回來。當然,奶奶最痛我,全都給我了。
如果接生了女娃,雖然沒有喜糖喜蛋,但是奶奶卻總是可以煮一鍋肉來吃。
那肉的味道很香,很嫩,呲溜一口就入口了,我吃得快的時候,舌頭牙齒一抿,就吞下去了。
每次,奶奶都是笑瞇瞇地看著我,叫我吃慢點。
我想起那肉的味道,又開始吞口水了。
我跑到了奶奶家裡,卻看見籬笆園的門關著,我貓著腰鑽了進去,發現奶奶沒在家。
可能又去給別人接生去了。
我開始玩奶奶家的磨盤,玩著玩著就累了,不知不覺地睡在磨盤後面。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睡醒了。
我看見奶奶回來了,但她手上卻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我很驚訝,奶奶不是去接生了嗎?怎麼什麼也沒帶回來?
我都餓了。
我從磨盤後面爬起來,想去告訴奶奶我餓了,卻看見奶奶身後跟來了一個人,那人語氣興奮:「嬸子,這事兒辦成了,錢你拿吧,以後有這樣的好事兒可還得聯絡我啊。」
奶奶接了錢,笑瞇瞇地點頭。
等到那人走了之後,我就十分不滿地看著奶奶:「奶奶,你去哪裡了,我肚子都餓了。」
奶奶笑瞇瞇地看著我,拉著我往屋子裡去:「乖大孫,先吃點餅乾,奶奶有錢了,明天帶你去趕集買好吃的去。」
我卻不依不饒:「奶奶,我想吃肉,想吃你燉的肉。」
奶奶臉色一變,笑容有些尷尬:「今天沒肉了,明天帶你去買好不好? 」
我氣的一腳踹在了奶奶的腿上:“老不死的,連肉都沒有,我再也不來你這破地方了。」
我說完話,一溜煙跑回了家,跟我媽告狀。
我媽聽著我的話,也有些不樂意,跟我爸說:「咱媽這是咋回事?連頓飯都不給小濤做了?小濤可是你們老李家唯一的大孫呢。」
我越聽越委屈,被爸媽哄了半天才作罷。
沒想到第二天,奶奶真的帶我去鎮上趕集買東西了。
奶奶這下可大方了,她買了豬排骨和牛肉羊肉,還帶我去吃了牛肉麵。牛肉麵一碗要十幾塊,村子裡只有屠戶張的兒子吃過,還對我炫耀了很久。
我迫不及待地嚐了一口,那牛肉入口卻只帶著腥味,像餿了一樣。
我氣得一口吐了出來:「肉臭了,我不要吃。」
奶奶一愣,急忙叫了老闆,老闆搓著手:「不可能啊,我們家的肉都是新鮮的。」
我不依不饒:「就是臭了,就是臭了,難吃死了…”
我說著話,拉著奶奶:“我想吃你燉的肉,這些肉好難吃。」
這牛肉,味道腥臭得很,和奶奶燉的那些肉比起來,簡直是天差地別。
老闆見我們這麼鬧,也不收錢了,反覆道歉還送了我飲料,我們才離開。
回家的路上,奶奶又買了玩具,但我對那些玩具車和玩具槍一點也沒興趣,我指著一套粉紅色的芭比娃娃說:「我想要這個。」
奶奶嚇了一跳:「乖孫,這是女娃玩的東西,你咋要這個? 」
我生氣了:「不行,我就要這個,你買給不給我? 」
奶奶無奈,只得買下來。
旁邊,幾個和我看起來一般大的男孩嘲笑我:「男生還玩芭比娃娃,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才不管他們怎麼嘲笑,反正我喜歡這個。
我正抱著芭比娃娃出門,卻迎面遇到了一個穿著道士袍的人,他攔住了我和奶奶的去路,摸著下巴的鬍鬚意味深長道:“男生女相,造孽太深,小娃娃已經毒入骨髓,最好趕緊送去吃齋修身,若是晚了,恐有大禍! 」
奶奶聽了這話,卻一瞬間像是被人戳到了痛處一般,怒道:「哪來的臭道士,胡說八道什麼? 」
說完話,也不等道士說什麼,急急忙忙地拉著我的手離開了。
一路上,奶奶都是一臉的憂心忡忡。
我可從未看見奶奶這樣過,我肚子餓得不行,本想著鬧一鬧,可是看見奶奶這樣子,我又不敢了。
2
剛一回家,我就急急忙忙去找吃的,我媽見我如同餓死鬼一樣,便皺眉道:「你奶奶不是說要帶你去買好吃的,怎麼回來還這麼餓? 」
我撇著嘴道:“我什麼都沒吃到,奶奶帶我去吃的那家牛肉麵的牛肉是臭的。」
我媽可心疼壞了,抱著我摸著我的肚子:“兒子,你這從早上到現在一口飯沒吃過啊?你奶奶怎麼這樣?但心疼死我了,兒子你等著,媽媽給你下個雞蛋麵去。」
我媽一邊到廚房燒水,一邊對我爸抱怨:「咱媽怎麼回事,一早上把濤濤帶出去,一口飯都不給濤濤吃,濤濤可是你們李家的長孫。」
我爸坐在門口,聞言,也有些臉色不好看,看向我:「牛肉麵還不好吃?之前屠戶張的兒子吃了一碗牛肉麵,回來說的時候把你都死了。」我撇嘴道:「就是不好吃,我嚐了一口,那肉是臭的。」
“我想吃奶奶燉的肉,奶奶燉的肉最好吃了。」
我媽聞言,便探出頭來道:「你瞅瞅,咱媽不知道給濤濤下了什麼藥了,一碗肉把濤濤的魂兒都給套走了。」
沒多時,我媽就端著面出來,放在了我的面前:「來兒子,嚐嚐媽給你煮的麵,保證好吃。」
我看著那碗麵上香噴噴的兩個荷包蛋,更餓了,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夾著荷包蛋往嘴裡送。
原本香噴噴的荷包蛋一入嘴,舌尖卻傳來一股腥臭的味道。
這味道,和拉麵店的牛肉的味道一模一樣。
我「哇」的一聲就吐了出來。
見狀,我爸趕緊上前來扶著我:“兒子,你這是咋了?是不是吃的太快燙到了? 」
我覺得嘴巴裡的味道難聞的很,便大聲道:「這雞蛋是臭的,雞蛋是臭的…”
我媽有些不解:「不可能啊,怎麼會是臭的? 」
我爸拿起筷子夾了蛋嚐了嚐:「沒有啊,這不就是雞蛋的味道嗎? 」
我摀著肚子十分難受:「我真的好餓啊,我想吃飯…”
我爸媽聞言,對視了一眼,便決定帶我去醫院檢查。
一路上,我餓得抓心撓肺,連鬧騰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靠著我媽痛苦地哼哼幾聲。
我滿腦子都是好吃的東西,可是卻又害怕。
我聞到的明明是飯菜的香味,但為什麼吃到嘴裡的時候,卻腥臭無比,讓人作嘔呢?
等我們到了醫院,排隊掛號,化驗,做 B 超,一番檢查下來,醫生卻無法看出我得了什麼病,只說讓我們去大醫院看看。
醫生的這句話,無異於是讓我爸媽晴天霹靂。
我卻一直哭鬧不止,因為我肚子真的好餓。
餓得都快瘋了。
我媽試著去外面買了一份盒飯進來給我吃,打開蓋子,裡面是魚香茄子和紅燒排骨,還有熱氣騰騰的大米飯,我餓得不行,直接伸手去抓,塞進嘴巴里。
可是明明聞著很香的飯菜,一到了我的嘴巴裡,傳來的就是臭味。
那個臭味,像是糜爛了很久被臭水溝泡過的紙殼一樣。
我剛嚼了一口,就「哇」的一聲全吐了出來。我媽嚇壞了,一直抱著我哭:「濤濤,你這是咋了啊,你咋什麼都吃不下了呢…”
我爸更是皺著眉:「我馬上去訂票,咱們去北京的大醫院看看。」
正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這小子身上罪孽深重,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再精妙的儀器都檢查不出來他的問題,再這樣拖下去,他會活活餓死。」
我一抬頭,看見面前說話的人正是今天在城裡遇到的那位道士。
我目前的異:“怎麼是你?”
我爸看著我:“你認識他?”
我還沒說話,道士便看著我爸,道:「貧道今日在城裡的時候就看見了你們兒子,貧道一眼就看出來你這兒子已經快病入膏肓。」
我爸聞言,十分生氣地站了起來,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兒子好好的,你敢咒我兒子,別以為我不敢打你! 」
道士面對我爸的凶神惡煞,卻顯得十分的輕鬆,他伸手捋著自己下巴上的鬍子,道:「你先別著急,你聽我說。」
「你兒子是不是最近很喜歡女生的東西,例如漂亮的衣服,女孩子喜歡的玩具,說話聲音和走路姿勢也像女孩? 」
我爸和我媽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裡看到了害怕。
因為道士說的這些事情,的確是一件不錯。
道士看著我爸媽的臉色,便點著頭道:「你們這兒子身上的罪孽太重了,要是還不趕緊的救治,等到那些罪孽深入骨髓的時候,他就真的是大羅神仙也救不活了。」
我媽著急得起身,一副緊張的樣子看著眼前的道士:「道長,我兒子才八歲,怎麼就罪孽深重了?他什麼都沒幹啊。」
道長聞言,卻笑了一聲,隨即看向我:「小朋友,你最想吃什麼東西啊? 」
我毫不猶豫地開口:“我奶奶燉的肉,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東西。」
我現在甚至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都覺得口水在肆意的氾濫。
道士點著頭道:「這罪孽,就在這肉裡,這種肉吃多了,他身上的罪就多了,那些沒辦法投胎的魂兒,都趴在你兒子身上,你兒子當然吃什麼都不香,吃什麼吐什麼了。」
我媽一聽這話,氣的跺腳:「你們老李家真是好狠的心,這可是你們老李家的長孫啊,怎麼能這麼害我兒子呢? 」
我爸卻不肯相信道士的話,直接把我抱起來,道:「什麼狗屁話!吃肉就有罪孽?那俺們村殺豬的屠戶咋的沒事兒,還頓頓都吃的那麼香呢? 」
道士見我爸抱著我就要走,急忙攔住:「你們不信貧道的話?你們以後會後悔的。」
我爸哼了一聲:「坑蒙拐騙的臭道士!」
道士繼續跟著,道:「你這兒子現在還有得救,你把他給貧道,貧道看著他吃素為他念經,尚且還有一線生機,要不然的話…”
「你放屁!」我爸一點都不相信:「你想要我兒子免費給你當徒弟,想都別想! 」
我爸說完話,直接抱著我大步離開,我媽也很快跟上。我趴在我爸的懷裡,看著那道士站在原地,看著我們,嘴角還帶著微笑。
我聽到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你們會來求我的。」
3
我爸和我媽帶著我回了家,遠遠地,就看見我奶奶等在門口。
我媽沒什麼好臉色,正要朝我奶奶發火,沒想到我奶奶卻直接塞給了我媽一沓錢,道:「濤濤這孩子怕是中邪了,這些錢你拿著,帶孩子去找大師驅邪。」
我媽本來想發火,可是被我奶奶塞了這麼一沓錢,也就不好說什麼了。
尋思了一下,我媽就開口道:「明兒個我就帶濤濤去山上道觀看看,聽說那道觀裡的道長很厲害。」
回家之後,我肚子還是很餓,可是卻什麼都吃不下。
我媽沒辦法,只能給我喝水,可我剛喝了一口,就又感覺像是嗅到了那股腥臭味,我實在難以忍受,瞬間就吐了出來。
我媽抱著我,心疼道:「怎麼還越來越嚴重了?白天的時候只是吃不下東西但還能喝點水,怎麼到晚上就連水都喝不下了? 」
我爸坐在門口抽著旱煙,聽見我媽的話,便道:「天不亮我就背著濤濤去山上道觀看看去。」
我媽點著頭,擔心地看著我。
我因為沒吃飯的關係,也沒勁鬧了,昏昏地睡了過去。
但我卻做了個惡夢,夢裡,我身邊有很多的陌生女孩子,她們看起來比我年紀小很多,我往哪裡走她們也往哪裡走。
最後,她們將我團團圍住,似乎是在告訴我,永遠不要想走出去。
我嚇得瞬間驚醒。
此時,天色已經濛濛亮了,我爸媽已經收拾好了,準備帶我去山上的道觀。
我奶奶不放心我,也跟著我們一起去了。
等我們到了道觀的時候,卻意外的發現,道觀裡只有一位道長。
就是我們之前見過的那位。
那道士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站在觀內看著我們:「貧道早已算好,你們一定會來求貧道的。」
奶奶很吃驚:「我之前來道觀裡拜過,道長不是你啊…”
道士瞇著眼睛:「那是我師弟,他閉關去了,接下來這三年的時間,道觀都是貧道在主持。」
這下我爸媽和我奶奶都不敢不敬了,齊齊跪下,希望眼前的道士能救我的命。
道士看著我們,慢條斯理道:「這小娃娃身上罪孽太重,想要救命,就得跟著貧道吃素抄經,加上貧道的點撥,才能化解身上的孽氣,否則的話,他活不過今年冬天。「我爸媽如今對道士的話深信不疑,便答應下來。
但是道士的要求是,只能我一人留在觀內,我爸媽可以來探望,但不能久留,要不然的話,會擾了觀內的清淨。
爸媽雖然捨不得我,但是為了讓我能活命,只能答應了下來。
從那之後,我就被留在了道觀內。
4
我本來跟我爸媽一樣,都真的以為這個道士是可以幫我的人,可是讓我沒想到的是,自從我住在道觀內之後,道士就再也沒有給我吃過一口飯。
甚至於一口水都沒有。
我每天都很難受,很餓很渴。
最初,他明明說的是讓我留在這跟著他吃素念經,可是一連五六天過去了,我一直被關在這個房間內,連出去都沒機會。
一開始,我也很想反抗,我去砸門,把屋子裡的東西摔了個稀巴爛,那道士根本不慣著我,直接拿著鞭子狠狠地抽我。
我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畢竟我以前在家裡那可是被全家人捧在手心裡的,從沒人敢這麼對我。
但我畢竟是小孩子,被打了一次就打服氣了,我不敢再鬧出任何的動靜,裝作乖巧的樣子。
但我其實沒有真的認命,我一直在尋找合適的機會逃走。
很快,機會就來了。
道士要下山,他提前告訴我,並且讓我待在屋子裡不要出去,也不要想著逃出去,因為道觀內全都是封印,根本沒辦法逃出去。
我假裝聽話的點頭,等到他放心地走了,我才急忙從房間的窗子爬了出去。
這個窗子原本是關著的,外面有鎖鎖上了。
可是前天夜裡下了一場大雨,窗外的樹枝給刮了下來,砸在了老舊的鎖頭上,窗子能打開了。
我不敢真的打開,我一直期待著道士能離開道觀,這樣我就能從窗子爬出去。
我爬出了屋子,第一次仔細地打量整個道觀的面貌。
地上全都是樹葉和灰塵,看起來真的更像是個破敗的已經無人居住的道觀。
我悄悄地走到了大門口去,試著推了推,果然,外面的大門被鎖的嚴嚴實實。
即便是我從被關著的小屋子裡出來了,但根本逃不出去這個道觀。
見狀,我真的是洩了氣,可是一想到這次機會千載難逢,我還是不肯放棄,想去找道觀有沒有什麼後門之類的地方。
我朝著道觀後跑去,卻沒有發現什麼後門。但我在一片廢墟裡,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通道。
我伸手扒開上面堆積的落葉,然後發現眼前赫然出現了一扇石門。
我推了推石門,那石門紋絲未動。
難道這就是道觀的後門,也被那死道士給關上了?
我想到這一點,心中是真的洩了氣,然後隨便摸了摸石門,轉身離開。
沒想到就在我雙手都碰到石門之上的時候,石門卻傳來「咔噠」的聲音,緩緩地打開了。
我心下一喜,以為自己找到了離開道觀的後門。
我不疑有他的走了進去,卻被眼前的景象嚇到失聲。
5
這不是道觀的後門,而是一個類似山洞的地方,洞穴內的深處有一個石龕,前面還有一張窄小的案幾,案幾之上看起來像是擺貢品的地方,但是那上面卻什麼都沒有,連香爐也沒有。
我湊近看了看,覺得十分好奇。
正在這時,一陣獨特的香味吸引到了我。
我探頭進去,發現了一個白色的小果子。
我伸手拿在了手裡,那果子比一般的蘋果小一點,卻很輕很輕,我只是拿在手裡,就聞到了清香馥鬱的味道。
那種香味,是我從未聞過的。
我猶豫了很短的時間,就忍不住下嘴啃了一口。
一瞬間,清甜的汁水充盈了整個口腔,我記不得自己多久沒吃過這樣的食物了。
任何好吃的東西在我嘴裡永遠都是腥臭味,吃一口就得吐半天。
而手中的這個果子,居然讓我嚐到了甜味。
我吃了一口之後,就忍不住瘋狂地啃了起來,最後,連果核都沒有放過,在嘴裡瘋狂的咀嚼,全部吞了下去。
說來也奇怪,一個果子下肚,我感覺自己身上的不適感全都消失了。
好像是餓了幾天的人吃了一頓飽飯一般,渾身如同第二次重生一般。
不僅如此,我感覺我的視力更好了,看東西更清楚,就連吐出的氣息,都更加清爽了。
這個果子,到底是什麼東西?
不過現在我也知道我沒空研究這個,我還是要趕緊離開。沒想到我剛出了石門,身後傳來一陣坍塌的聲音。
我一轉身,剛才還在的石門和石洞,居然全都變成了一片廢墟,和旁邊的破磚爛瓦融為一體,很難分辨。
我感覺到了害怕,剛想逃走,沒想到迎面就撞上了回來的道士。
他看見我居然出來了,很驚訝,我轉頭就想跑,可是那道士根本不需要動彈,只是略施小法便輕易地控制住了我。
我被他的法術定在原地動彈不得,道士慢悠悠地上前來,看著我:「我倒是小瞧你了,居然能讓你跑出來。」
我梗著脖子:「你把我放了,我不要跟你練了,我不需要你來救我。」
道士笑呵呵看著我:「我好不容易得到了你這一具至陰至陽之體,怎麼能輕易地放你走呢? 」
我聽著道士這話,忽然有些害怕起來。
道士也不隱瞞我:「實話告訴你吧,你的現在,就是我一手促成的,你現在實在是太完美了,再等七天之後,就可以把你入鼎爐裡,練成神丹了。」
什麼?他要把我煉丹?
我嚇得腿都癱軟了。
道士根本不管我,直接扛起我來回了原來的房子,然後自己離開。
我坐在床上,瞬間意識到了一些不對勁。
我剛出去的時候,那道觀內像是很久沒有打掃過一樣,這個道士如果真的是原來道長的師哥,那怎麼會來了之後遣散了所有的小道士,只留下自己呢?
莫非,他根本不是什麼師哥,原來的道長,也被他給害了?
所以,下一步他就要開始害我了。
我越想越害怕,思考著該怎麼逃走。
正在這時,外面傳來熟悉的聲音。
居然是我爸媽來了。
看來他們不放心我,所以來看我,我聽到道士的聲音傳來:「他最近休養的還不錯,再繼續住在這裡半個月,就可以完全好了。」
我想大聲呼救,可是卻根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此時,道士將窗子打開,讓我爸媽看到我。
我即使是此刻有很多話要說,可是因為被道士的法術控制著,卻一動也不能動。
我爸媽看見我閉眼打坐的樣子,覺得放心下來,便轉身要走。
我知道自己的求救的機會轉瞬即逝,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一股能量,讓我瞬間爆發,衝破了道士在我身上的法術封印,人都衝了出去。而那道士也摀著胸口連連後退幾步,口中噴出一口鮮血來。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居然能衝破我的封印?」
我急忙去拉住我爸媽的手:“爸媽,這個道士是假的,我們快跑…”
說著,拉著兩人就往外跑。
路上,我把我見到的經歷過的全都告訴了我爸媽,我爸媽也後怕的很,叫我就住在家裡,千萬不能再被那位道士給找到。
我和我爸媽一起回了家,一路跑下來,爸媽都累得發虛,我卻覺得渾身十分的輕鬆,絲毫也不累。
大姊出來,見我回來了,很吃驚:「小弟,你怎麼回來了? 」
我還沒說話,我媽就沒好氣道:「問這麼多廢話,還不趕緊去幫你小弟煮飯? 」
大姊不敢再吭聲,轉身就抱著柴禾去了廚房。
我回來的路上跟我爸媽說了,我現在吃東西不會覺得想吐了。
所以我媽希望我趕緊的多吃點,她覺得我瘦了很多。
我摸著肚子,奇怪的是,我對食物不再抵抗,但為什麼我一點也不餓呢?
更奇怪的是,我還覺得我渾身有著用不完的力氣。
我起身,去幫二姐收拾柴禾,我像是力大無窮的怪物一樣,一個人能扛起一大捆柴禾。
看的爸媽都驚呆了。
我做了一圈的活,剛回來,就看見我爸在罵大姐:「做個飯都能燒糊了,你還能做什麼! 」
說著話,我爸就舉起了手上的煙袋來,大姊嚇得縮成一團,準備迎接這習以為常的一頓打罵。
可是下一瞬,煙槍沒有落下。
我攥著我爸的煙槍,十分的憤怒:「爸,大姊也是人,你怎麼能隨便打她? 」
我爸愣住:「濤濤,你知道你在說啥不? 」
我點頭:“我當然知道,你跟我媽老是說我四個姊姊沒用,是丫頭片子,可是你們不知道嗎?家裡的活兒都是四個姊姊幹,幹的稍微不好還得挨打挨罵,她們也是你們的孩子,你們怎麼可以這樣? 」
大姊不可置信地看著我,然後委屈地紅了眼圈。
我媽走上前來,很驚訝地看著我:「濤濤,你咋了?你怎麼跟變了個人一樣? 」
我搖搖頭:「媽,我沒變,我就是看不下去了,她們是我姐姐,我不能看著她們被欺負,你們兩個也不行。」
我爸媽聞言,互相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驚訝。6
晚上吃完飯後,腦袋裡卻傳來一陣很奇怪的感知。
有人有危險!
我一下子翻身下床,迎著夜色走了出去。
我看見奶奶小碎步的跟著一個男人往外走,我也急忙跟上。
我以前絕對不敢這麼晚還出來的,可是今晚,我不知道為何,忽然就多了勇氣。
我跟上了奶奶的腳步,發現奶奶是被叫去接生的。
我借助自己的身形小的優勢,從門縫裡擠了進去,看見奶奶接生到了一個女嬰。
女嬰還在哇哇大哭,那家人就滿臉不悅道:「怎麼又是女娃子,真愁人,嫂嫂,你看著辦吧。」
說完話,便一甩手離開了。
奶奶抱著女嬰,遞給了旁邊一起來的男人。
男人接了女嬰,又數了一沓錢給奶奶:「老嫂子,就差這一個了,湊齊八個,陳老爺家的少爺需要的八個女嬰陪葬的這事兒,就齊活了。」
奶奶數著錢,嘆口氣道:「要不是忽然出來這麼個要女娃子陪葬的活兒,我還捨不得嘞,我大孫子也需要補身啊。」
我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緊接著,一股生理上的嘔吐的慾望就襲來。
我拼命摀著嘴,不敢讓自己發出聲音。
原來,我以前吃的那些燉肉,都是…
怪不得,我後來都沒吃到了,因為有人出高價買這種女嬰給兒子陪葬。
我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
好奇怪,我感覺自己也有點不像自己了。
我爸媽從小教我的是,我是男孩,我應該享受家裡的全部資源。
女孩就是賠錢貨,沒用的人,即便是被我吃了呢?
可為什麼我現在,又這麼難過。
難過的心情勝過了知道自己吃了肉的噁心的慾望。
為那些女孩感到難過,她們並沒有做錯什麼,卻被如此對待。等兩人走了之後,我悄悄地跟著那個男人,趁機將他打暈,然後抱著女嬰往另一條路跑。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做,那個男人看起來四十多歲,我今年才八歲,照理說十個我都打不過,可是剛才我一出手,他直接就暈倒了。
我抱著女嬰往前狂奔,腦袋裡似乎是知道要去哪裡。
我停在了八公里外的一個村子裡的一戶人家門口,我知道,這家的女主人無法生育,他們很想要個孩子,不管男孩女孩。
女嬰給他們,就是最好的託付。
我把女嬰放下,驚奇的發現自己跑了這麼久,居然沒有感覺累。
再想起來今天攔下我爸的煙槍,我爸動了動,根本抵不過我的力氣。
我慢慢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月色灑下來,為我照亮小路。
我想到了那個果子。
正在這時,我忽然聽到了陌生的聲音。
「你好像不是那麼壞,以後我們不折磨你了。」
「是啊是啊,你知道錯了就好。」
「看來你吃了道長的無心果,已經被洗滌了原本的孽根,得到淨化了。」
無數的聲音傳來,似乎縈繞在我的周身一樣。
我停下腳步,好奇的看向四周:“誰在說話?你們是誰?”
一瞬間,幾縷青煙顯形,落在地上,變成了幾個小娃娃。
小娃娃們穿著肚兜,長的粉雕玉琢,十分可愛。
我蹲下了身子看著她們:“你們是誰?”
一個小娃娃開口道:「我們都是被你吃掉的女嬰,你是凡人,根本沒辦法消化我們,即便是肉身沒有了,我們的一縷魂魄都會附身在祢的身上。」
我聽到這話,瞬間明白,也十分羞愧的低下頭:“對不起……”
小娃娃繼續道:“不用說對不起,這件事本身不是你的錯,只不過我們一開始以為你是壞的,所以才會噁心你讓你吃不下東西,想折磨死你。」
「現在,我們知道了,這些事情全都是那個臭道士搞的。」
我有些好奇:“是道觀那個道士?”
小娃娃點頭:“沒錯,就是他。」
「他其實不是道觀裡的道長,原來的道長真的是他的師弟,但是被他害死了,他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一個很邪門的煉金術,就是得到一具至陰至陽的男人的身體,配合邪術,就可以煉成延年益壽的丹藥,而至陰至陽的身體,是不可能存在的,所以他想了一個辦法,就是將女嬰之肉餵給男人吃,便可達到至陰至陽。」「道觀的道長聞聽此法,覺得殺人太重太陰邪,所以不願,沒想到他就起了害人之心,殺了道長,對外說道長閉關修煉,這段時間他來主持道觀,其實就是為了能更好的實踐自己的計劃。」
我聽到這,才忽然意識到:“那我奶奶也是…”
小娃娃點頭:「這個道士會幻術,他變換成不同的人,告訴你奶奶,讓你奶奶將女嬰之肉燉給你吃。」
我忍不住攥緊了雙拳:「這個道士,簡直該死! 」
小娃娃看著我:「現在只有你能救我們,讓我們去投胎了。」
我不理解:“我怎麼幫你們?”
小娃娃繼續道:「我們的一絲魂魄附在祢的身上,剩下的都被道士找到,封在一本命簿裡,只有你去找到命簿,把命簿燒毀了,才能放我們出來投胎,否則,我們將永遠的被祂封印著,直到他找到第二個至陰至陽之體。」
我一愣,若是這樣的話,這道士豈不是會繼續害人?
小娃娃看著我:「你今日吃掉的無心果,是道觀原來的道長的果子,也正是因為有了果子在你體內,你才能衝破道士的封印。」
「他本來害死了道長之後,也想尋找無心果,因為無心果吃下, 會讓他法力大增, 沒想到卻被你誤打誤撞吃到了, 如今能抗衡那個臭道士的人,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幫我們。」
我點點頭,站了起來:「放心吧, 我一定要幫你! 」
我偷偷地上了山, 借助夜色掩飾自己。
沒想到那道士沒在觀內, 真是天助我也。
我開始尋找小娃娃說的那本命簿, 只是找遍了整個道觀, 我都沒找到。
正在這時,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你這個臭小子,打傷了貧道,你還敢回來? 」
我一轉身, 看見那道士正站在我身後。
他手上拿著命簿,晃了晃:“你在找這個?你真是自不量力!”
我緊緊的盯著那本命簿:「你交出來, 我可以不殺你。」
道士笑了:“好大的口氣!”
他說著話,直接從懷抱中掏出一張符紙,手臂一揚,符紙定在了我的腦門上。
一瞬間,我就覺得渾身都像是被烈火灼燒了一樣。
小娃娃的聲音傳來:“你莫怕,你體內有無心果,臭道士傷不到你半分, 這些都是障眼法。」
我聽著小娃娃的話,便閉上眼睛, 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
果然, 灼熱感消退, 我一張嘴, 發出一聲暴喝:“嚇——”
幾簇肉眼可見的火苗瞬間朝著道士飛過去,將他渾身點燃。道士驚詧不已, 瞪著我:“你……你怎麼會……”
我飛快地跑了過去, 直接將他手中的命簿搶奪過來,指尖燃起火苗,命簿瞬間被點燃, 發出「滋啦滋啦」的燃燒聲。
隨著命簿的燒毀,我看到好多的亡魂從命簿燃燒的青煙中飛出。
她們飛到了道士的周圍, 拖著那道士進了煉丹鼎爐內。
鼎爐內, 是道士一早準備好的炭火和符紙。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最終被推下去的人, 是他自己。
鼎爐內傳來道士淒慘的求救聲, 那些亡魂紛紛飛向我,對我道謝。
我感覺我的腦袋指引著我, 我踏入了院中,走進池水之中。
原本混濁的池水瞬間變得清澈, 我坐在池中的石凳上, 開始念百字明咒。
我知道,這些我都不懂,這都是原來道觀的道長在指引我做這些。
在我的咒語聲中,亡魂得到了超度, 她們紛紛對我道謝,然後飄向遠處。
我知道,她們如今能去投胎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