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那天,竹馬和繼妹在我的房間深情擁吻。
後媽站在門外摀嘴偷笑。
爸爸傳訊息讓我滾,不要回家壞他們的好事。
可他們不知道,我已經死了。
這輩子都不會回家了。
1
媽媽死後第二年,我八歲。
年輕漂亮的後媽向爸爸告白了。
所有親戚都勸我,讓我拒絕這個女人。
他們說,有了後媽就會有後爸,到時候爸爸就不會痛我了。
但當我看到爸爸頭上日漸萌生的白髮,下班回來後孤單的身影。
我動搖了。
在不知道第幾次爸爸在夢裡喊出那個女人的名字後,我把他搖醒了。
他睡眼惺忪,語氣卻無比溫柔,「乖女兒,做了惡夢嗎?爸爸抱抱。」
我搖搖頭,奶聲奶氣問道,“爸爸,你會一直痛我嗎? 」
他親暱的蹭了蹭我的臉頰,“小公主,你是爸的閨女,爸不痛你痛誰? 」
我笑了,眼睛彎成月牙,“爸爸,你娶她吧,我同意了。」
那是我第一次見爸爸哭。
而第二次,就是現在。
他看著我房間中吻的難捨難分的兩人,為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繼女激動的老淚縱橫。
卻掏出手機發訊息叫我滾,不要回家壞他們的好事。
後媽嬌滴滴湊過來抱住爸爸的肩膀,「那個死了媽的小東西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昨天你生日,她不僅不回家,連句祝福都沒有。」
我爸冷哼一聲。
後媽添油加醋,「指不定是去跟哪個男人鬼混了,畢竟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爸徹底怒了:「她敢!再有一次,看我不打斷她的腿,把她掃地出門! 」後媽欣慰的笑了笑,「還是得指望我們蔣蔣,三個月就拿下了金龜菌。以後有我們的好日子過呢。」
我飄到林蔣莧旁邊,她正不遺餘力的迎合男人,看似嬌羞實則主動。
她和她媽極像,都長了張極具迷惑性的清秀小白花面孔。
但此刻她的眼角眉梢盡是得意,顯得無比噁心。
林蔣苒,我的繼妹。
當時她初到我家,穿的破破爛爛,一副怯生生的模樣。
我主動拿出衣櫃裡的漂亮小裙子,剛想遞給她,就聽見後媽帶著哭腔說:
「漫漫,你怎麼能嘲笑妹妹穿的破呢。你是養尊處優的小公主不錯,但蔣莒再窮也是我的心肝寶貝啊。」
我想解釋,卻看見林苒苒開始小聲啜泣。
她一邊流眼淚一邊艱難扯出微笑看著從客廳匆匆趕來的我爸,聲音軟糯可憐:
「叔叔,你別怪姐姐,都是我把姊姊的臥室弄髒了。」
泫然欲泣的模樣像被丟棄的流浪狗,讓人格外心疼。
如果不是知道真相,我恐怕都要被她騙了。
我爸果然上鉤了,慈愛的摸著林蔣苒的頭,「孩子,你這些年也受苦了,快別叫叔叔了,叫爸爸。」
林蔣蔣低著頭,忸怩的喊了一聲,「爸。」
我剛張開嘴就被爸爸瞪了一眼,「漫漫,你怎麼回事。這是妹妹,以後就是一家人,你要照顧她,聽見沒有! 」
那時我才八歲,還不懂她們為什麼要這樣做,不懂她們為什麼要騙人,更不懂一向寵我的爸爸為什麼要這樣兇我。
只覺得委屈的淚水溢滿了眼眶。
我狠狠推了林苒蔣一把,抱著玩偶熊跑出了家。
就是那個時候,我遇到了祁硯。
他坐在台階上看漫畫書,漂亮的像洋娃娃,我一時看呆了,連哭都忘了。
2
那天,我和祁硯在他家子裡玩了一下午過家家。
等到晚上回家,我的臥室已經被林苒蔣佔了。
她穿著我的公主睡裙,躺在我柔軟的小床上,睡的安穩。後媽拉著我走到另一個逼仄的小房間,「漫漫,看看媽媽給你的怎麼樣,喜不喜歡? 」
我抱著熊,狠狠甩開她,“你不是我媽媽。」
一個小孩子能有多大的力氣,她居然直接摔倒在地,額頭還剛好磕到了桌角。
我爸急了,「漫漫,你怎麼說話呢。當時不是你主動接受阿姨的嗎? 」
我望著爸爸蒼老的臉,略微有些佝僂的腰,默默地吞了下所有的話,低頭。
那時我還沒有意識到。
從換臥室起,是我惡夢的開始。
林蔣蔣乖巧機靈,懂事聽話,嘴甜,很快就贏得了社區一眾阿姨還有小夥伴的喜愛。
而我自從媽媽死後就變得沉默寡言,朋友很少。
以前爸爸下了班級就會逗我開心,帶我玩。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
家裡一日三餐時的閒聊,我再也插不進一句話。
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
,我反而像個格格不入的外人。
我已經記不清爸爸多久沒抱過我,跟我講睡前故事了。
時間久了,我連如何向他撒嬌都忘了。
後媽卻說,我天生涼薄,和爸爸不親。
說我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說爸爸為我付出那麼多,我卻不懂得感恩。
不知道是不是枕邊風威力大,爸爸看我的眼神越來越陌生了。
我和爸爸之間的相處愈發尷尬。
而林蔣莒卻逐漸如魚得水。
我看著她熟練的撲到爸爸身上撒歡,和爸爸開著各種無傷大雅的玩笑。
我看著爸爸開始喊她“乖女兒”,開始真心實意的為她開心,為她難過。
父親節那天,我用自己存的錢買了個小胸針。試探了幾次,卻始終沒好意思送出去。
等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林蔣莧已經搶先一步在我爸臉上親了一口。
大聲唱著“世上只有爸爸好”。
後媽撅起嘴,「那媽媽呢。媽媽可生氣了。」
林蔣蔣坐在中間,一隻手摟住後媽,一手摟住我爸,聲音歡快,“我們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的嘛。」
他們是整整齊齊的一家人,那我是什麼?
手上的胸針掉到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爸爸朝我看過來,我連忙擦了擦淚水。
正當他滿臉疑惑要朝我走過來時,林蔣蔣崴腳了,痛得哎哎呦呦。
我爸立刻掉了頭,關心起他的寶貝繼女。
我頭也不回的回了房間。
看吧,其實他心裡已經有選擇了。
我早已不是他的偏愛。
3
晚上,林蔣蔣來敲我的門。
我假裝睡覺,卻聽見她小聲抽泣,「姐姐是不是生我氣了。」
我爸一邊安慰林蔣蔣一邊憤憤不平,「林漫漫的脾氣越來越大了!偷錢買胸針還有理了!」
偷錢?
後媽一副慈母的語氣:「小點聲,別讓漫漫聽見。我的錢不就是漫漫的錢嘛,她想拿就拿。」
我爸:「反了她了!小小年紀就敢偷家裡的錢!長大了還了得!她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爸。」
林蔣莧補充,「姐姐肯定太忙了,把父親節忘了。」
我實在忍不住了,打開門,想大喊偷錢的不是我。
但當我打開門,他們已經回臥室了。
我氣沖衝走到爸爸臥室門口卻聽到裡面傳來一聲嬌喘。
我正要敲門的手一下子僵在了原地。六月的天,我卻冷的打了個哆嗦。
第二天,我逃課了。
我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看著來來往往行色匆匆的人群。
等到了晚上,我實在走累了,一轉頭看到了祁硯。
他是年級第一,學校公認的好學生,卻逃課默默跟了我一天。
我本來可以獨自忍受所有的委屈,如果祁硯沒有出現的話。
他溫柔的眼神輕易擊敗了我看似無堅不摧的偽裝。
我扭頭抱著他哭的幾乎喘不上氣。
他輕聲安慰我,嗓音是少年特有的清澈,「漫漫別哭,只要你回頭,哥永遠都在。」
無論是老師還是同學,所有的人都喜歡乖巧嘴巴甜會奉承的林蔣蔣。
只有祁硯,他從來都堅定的選擇我。
小時候過家家,他從來不帶林蔣苒。
稍微長大一點後,他更是完全把她當空氣。
我曾經一度以為,祁硯是不會被奪走的。
但現在他正溫柔的吻著他曾經漠視的女孩。
在我的房間,坐在我的床上。
吻著我最痛恨的人。
祁硯抬頭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然後推開了林蔣莧。
我知道,他看不到我的。
林苒苒眼中閃過一絲狠意,然後又恢復了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
她伸手去拉祁硯的袖子,「硯哥哥,你是不是還想著她。但明明她都不要你了。」
祁硯不動聲色抽回了手,語氣冷淡,「出去吧,這不是你的房間。」
林蔣苒聞言身體一震。
祁硯率先打開門走了出去。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臥室,林蔣蔣卸下了平日的偽裝,把我的玩偶熊狠狠砸在地上。
可笑的是,剛才看了那麼多,我都沒有任何感覺。
但當三月被砸在地上的時候,我整個靈魂都疼痛的發顫,恨不得把林蔣苒千刀萬剮。
我的小熊,我的三月,媽媽留給我的最後一點念想。
我俯下身想抱我的小熊,手卻從小熊身體穿了過去。
林蔣莧咬牙切齒:「林漫漫你怎麼陰魂不散。明明是你不要他的,他居然還想著你!他居然一眼就能看出這是你的房間! 」
她突然又笑了,“可惜,你再優秀又能怎樣?就算你考試總勝過我,工作也比我強,那又怎樣呢。你最愛的人最後不還是都屬於我。」
林苒蔣整理好著裝,換上平日清純的表情,施施然走了出去。
4
門外,後媽和爸爸親切的把林蔣莧摟在懷裡。
祁硯坐在沙發一角,神色晦暗不明。
爸爸看著手機,語氣不忿,“林漫漫怎麼還不回消息!我是怎麼教育出這樣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他痛心疾首的坐在椅子上,揉著眉心,彷彿在反思自己教育的失敗。
後媽及時安慰,「沒事,你還有蔣苒,苒苒也是你親閨女呀。她不痛你,有蔣蔣痛你。」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大家都覺得我不愛爸爸。
可明明是他一點一點收回自己的父愛。
還記得我上大學後的第一次過年。
家裡來了很多親戚。
林苒苒在爸爸懷裡活蹦亂跳,給他圍上了紅色圍巾。
這時有親戚注意到了一旁孤零零的我,忍不住開口,「這是漫漫吧,長這麼大了。小時候你爸別提多痛漫漫了,對吧,小峰。」
林峰,也就是我爸忽然被親戚點名,連忙點點頭。
我爸大概是聽懂了親戚的弦外之音,不動聲色的把林苒苒從懷裡推了下去。
親戚拉住我把我拉到爸爸身旁,我頓時全身都不自在起來。
這麼多年,我不是沒有試著和爸爸親親過。
但他眼裡只有林蔣蔣。只要爸爸對我稍微好一點,林蔣莒就會立刻裝出一副被拋棄的神情,好像全天下都虧待了她。
然後爸爸就會毫不猶豫的丟下我,心疼的去勸慰她。
我很早就意識到了一件事,我爸變了。
親戚繼續念著,「漫漫,當年你媽剛走,你才七歲。小高峰真是又當爸爸又當媽,把你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我爸和我對視了一眼,然後又同時移開了眼神。
「當年小峰對你那個好,別提了,但把我們街坊鄰居的大女孩都羨慕壞了。沒看過這麼痛女兒的爸爸。四百塊的衣服,說買就買。你哪磕紅了一塊,你爸都要心疼的半夜掉眼淚,說他家漫漫最怕痛了。你爸那時候是真把你當公主在寵。」
我爸把頭低了下去。
後媽此時突然插了進來,「這麼久遠的事,咱就別提了。快,吃飯吧。」
親戚冷眼斜睨著後媽,“想當初,如果不是漫漫懂事,心疼小峰,鬆了口讓某人進門。某人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討飯呢。」
後媽的臉一下子僵住了。
那天親戚走後,我爸一反平常,晚餐的時候不斷往我碗裡夾菜,也問我在學校的狀況。
突然而來的親暱的我措手不及,我既開心又緊張,回覆的驢唇不對馬嘴。
直到我爸往我碗裡夾了一塊羊肉,我的喜悅像是被一桶冷水自上而下澆滅。
我輕輕開口,「爸,你不記得我不吃羊肉? 」
我爸的臉色也一下子沉了下去,轉身把羊肉給了林蔣苒,像是在嫌棄我不解風情,不願意陪他演完這場父慈子孝的戲。
我不吃羊肉,但羊肉是林蔣苒的最愛,所以家裡從來沒斷過。
他總是能記住林蔣苒的大小事情,所有喜好,卻記不住我唯一的禁忌。
晚上吃完飯,我把爸爸拉到房間想解釋一下胸針的事。
雖然已經隔了多年,但我不想讓自己一直蒙受冤屈。
可等我說完,爸爸卻一臉冷漠,「這點小事,你居然記到現在。」
我愣了。
爸爸擺擺手,毫不在意,「說不定是你媽記錯了。」
我堅定道:“我要清白,叫她來對峙。」
我不是不知道低聲下氣的討好和遷就可以換來爸爸短暫的關心。
連那個親戚走前還讓我和林蔣蔣多學,學學如何討好別人。但我的傲骨是他小時候親手鑄就的,是他對我說,公主就應該挺胸抬頭。
他親手種了玫瑰到頭來卻嫌它札人。
5
我爸怒罵:「林漫漫!你媽對你這麼好,你非要把這個家拆了才甘心!是不是! 」
眼神交會的那一刻,我知道,他不相信我。
曾經連我磕碰一下都心疼的整夜睡不著的人,現在卻對我連最基本的品德方面的信任都沒有。
或者說,他其實根本不在乎事情的真相。
他只想維護他愛的妻子和女兒。
我笑了,腹中突然劇痛,“她不是我媽,我媽早死了。」
溫情的氣氛剛拾起來沒多久,就碎了一地。
我是這個家唯一跟他有血緣關係的人,但卻是距離他最遠的人。
後來,後媽跟爸爸哭訴說那個親戚故欺負她。
爸爸便斷了和那個親
戚的往來。
最後一個願意為我出頭的人,也沒有了。
我抱著三月躺在床上卻始終想不明白。
為什麼一個曾經那麼愛我的人,會殘忍到讓我親眼看著他把愛收回,全部分給別人。
我爸的話彷彿還響在耳畔,「林漫漫!這麼多年我對你這麼好,你怎麼就對你的家人如此冷漠!你就是成心不想讓這個家好過! 」
後媽勸他,「哎,這有些人就是天生心硬,養不熟。」
林蔣莒也添油加醋,「姐,你要把爸氣死嗎? 」
不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她做什麼都是錯的。
我不是沒想過辯解,但我知道,即使我說了,也不會有人真的在乎。
他們並不在乎我,只在乎他們自己的顏面。
我慢慢飄到天花板,俯視著他們。
祁硯從沙發上起身,「我先走了。「後媽和我爸攔他,「吃完飯再走吧,我們還好多事想跟你聊呢。」
祁硯搖頭。
林蔣蔣追過去,「硯哥哥,我送你。」
我飄到我的房間,抱著三月。
我是喜歡祁硯的。
從小就喜歡。
媽媽還在的時候常常說我從小就是個顏控。
兩三歲的時候就喜歡跑到社區裡到處抱別人家漂亮的娃娃。
所以,我會對精緻的祁硯一見鍾情,似乎也很合理。
可讓我真正下定決心愛他的是他一直以來的默默陪伴。
國中,高中,大學。
他為我設定了很多的例外和專屬。
打籃球只喝我送的水,只讓我隨意進出他的房間,只許我摸祂的頭,只有我能看他珍藏的漫畫書,只為我一個人洗手作羹湯…
他最常對我說的話就是,「漫漫,別想逃離我,只要你回頭,哥一直在。」
我怎麼會捨得逃離他呢。
但我對他的依賴越深,我就越害怕。
不被愛的人大概就是這樣。
但你得到一件事物的時候,第一反應不是喜悅,而是害怕失去。
因為害怕失去,所以不敢過於親近。
儘管祁硯無數次說,「漫漫,你在我心裡永遠都是小時候那個漂亮的小公主,你可以無理取鬧,可以撒嬌。」
可我自己明白,把我寵成公主的那個人早就不在了。
沒人愛的公主,又怎麼能稱為公主呢。
林苒苒曾經當著我的面和祁硯告白過三次,全部被拒絕了。
最後,她撕破臉皮,把我攔在了學校儲物間。
「林漫漫,把他讓給我! 」呵,真是臉都不要了。
後媽和爸爸多年的偏愛已經讓林蔣蔣養成了習慣。
似乎只要是她想要的,就一定能搶過來。
我回的很堅定,「不可能。」
其他的也許我都可以不在意,但祁硯是我的底線,也是我心底最後的一塊溫暖。
林蔣蔣惡狠狠的盯著我,「你敢這麼跟我說話!你等著。」
大學畢業那天,爸爸答應我了會來,但畢業典禮即將開幕了,他也始終沒有出現。
我忍不住催了幾句,他回了我一串語音。
讓我去離大學很遠的一個小街道接他。
每個人都希望自己人生的重大時刻有爸爸媽媽出席見證。
我也不例外。
所以我想都沒想就去了那個偏僻的街道,很冷,沒有什麼人。
我打電話給爸爸。
電話接通後,他說著抱歉卻絲毫不見一絲歉意。
「我來不了了,你媽不會煮飯,我不能讓她餓吧,我和我妹妹都回家了。」
冷風吹在我臉上,涼的刺骨,胃裡一陣絞痛。
我在無人的街頭等了半小時,他們卻在溫暖的家中其樂融融。
我因為他的一通電話,繞了大半個城市。
他因為一餐把我晾在冷風中半小時。
可真是愛我的好爸爸。
6
我正想搭計程車,突然從街道口竄出一個男生。
他撲上來拍掉了我的手機開始扯我衣服。
我一邊反抗一邊拼命喊著救命。
可是這裡太偏僻了,根本沒有行人路過。男生噁心的身體不斷靠近我,我用力一踹,他吃痛摀住下體。
我慌忙逃竄,拼命的跑,跑到幾乎缺氧。
最後終於跑進了一個便利商店,一進門就虛脫的跪在了地上。
男生沒有追上來。
我想報警,但那個街道連監視器都沒有。
我所說的一切都無法被證實。
直到第二天,我和男人摟抱抱的圖片被寄到了家裡。
在外面忙碌了一夜的我一回家就被狠狠打了一巴掌,血液從鼻腔湧出,好像怎麼都流不盡。
我爸指著我,「好啊你,林漫漫,之前逃課偷錢,現在學會跟男人鬼混了! 」
雖然小腿肚因為過度的勞累一直在發抖,我還是挺直脊背,“我沒有!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我爸攔住了我的話,“不認識?人家都找到家裡來了!”
我愣了,「他在哪,快告訴我他在哪裡! 」
我爸狠狠甩開我,「你還想找他!我怎麼生了個你這麼不知廉恥的東西!給我滾!滾出這個家!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我靜靜看著我爸。
他從來不聽我的解釋。
從來不相信我。
如果不是還能看到他對林苒苒的寵愛與照顧,我甚至都怀疑他和小时候的爸爸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我出門查了社區監控,去了警局。
但當那個男人被找到的時候,他卻一口咬定我和他是男女朋友,還故意做出一些曖昧的舉動。
這些都被恰巧經過的祁硯看到了。
但其實哪有這麼多恰巧,後來我才知道,是林蔣莧故意挑了這個時間和地點約了他。
警局最終無法立案,只能讓男生走了。
我身心俱疲,走到祁硯身邊,祁硯第一次露出了冷漠的神情。
「你爸都告訴我了。你和那個男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是嗎! 」
我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了,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爸告訴你的?”
祁硯點點頭,雙眼通紅,「原來林蔣莧說的沒錯,你就是這樣的人!反正誰都可以,為什麼不來找我!你有需求為什麼不來找我! 」
祁硯踢翻了身旁的垃圾桶,狠狠地捏著我的肩膀,似乎要把我的骨頭捏碎。
「林漫漫!你小時候還偷錢買胸針?為什麼我從來都沒發現你是這種人!為什麼!那我算什麼!你的玩物?備胎?你憑什麼這樣對我!”
鼻血流出來,染紅了我的嘴唇。
就連我的家人都這樣評價我。
我還能解釋什麼呢。
6
我被送進了醫院。
祁硯走後,我在大街上暈倒了,賣烤冷麵的叔叔好心把我送到醫院,幫我墊了醫藥費。
就連陌生人都比所謂的家人更關心我。
診斷結果出來,是胃癌晚期。
醫生好心問我,「要不要給你家人打了個電話,讓他們過來陪你。」
我搖頭。
醫生:“你媽媽呢?”
我平靜回道:「死了。」
醫生皺了下眉,“那爸爸呢?”
我笑了笑,「消失了。」
醫生不說話了,沉重的跟我講著病情。
最後醫生小心翼翼開口,「只要你積極配合治療,生還的幾率還是有的。」
我:「我媽媽就是胃癌過世的。」
醫生看起來很年輕,此刻微微紅了眼眶。
我走出門,還看見他悄悄抹眼淚。
真可愛,眼睛大大的,長長的真像三月。
要不是我快死了,真想跟他交個朋友。我繼續在房間裡飄著。
三月瞪著大眼睛,躺在地板上看天。
我好想有個人可以幫我把他抱起來,抱到床上。
就像是我死前,曾經無比渴望有個人能把我拉出來,拉到人間。
診斷結果出來後,我在外面租了個房子。
我拼命存錢,得過且過,斷了一切的社交。
本來我胃口就不好,這下更差了。
每天打開冰箱,嚼幾片生菜葉,一天便對付過去了。
接診我的那個醫生,給我打過幾次電話,說我情緒不對,讓我去看心理醫生,還說他可以幫我出錢。
我感謝了他的好意,然後一一回絕了。
醫生傳語音,聲音溫柔,「漫漫,能不能別死。」
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生病後,最想讓我活下去的居然是只有一面之緣的醫生。
我曾經問過祁硯,是不是無論發生什麼,他都不會拋下我。
他勾住我的脖子,笑的恣意,「都說過幾百遍了,你回頭,哥就在。」
我曾經也問過爸爸,問他是不是會一直痛我。
他把我摟在懷裡,喊我乖乖女兒,說我是他唯一的閨女,他不痛我痛誰。
可現在,我回了無數次頭,卻再也看不見祁硯。
我還是爸爸唯一的血親,他卻恨我厭我,看都不想看我。
如果愛意遲早會被收回,倒不如一開始就別給我任何希望。
他們曾經親手賜我驕傲和純善,讓我在愛中沉溺。
然後又親手砸碎了我的傲骨磨平了我的稜角,把我丟在黑暗的角落,任我自取滅亡。
快過年的時候,爸爸打了幾通電話,催我回家。
我知道他不是想
我了,他只是怕無法面對親戚。
他怕別人說他薄情寡義。怕別人說他見異思遷。
怕他在眾人面前丟了顏面。
我回家前照了照鏡子。
裡面的人瘦的幾乎脫相,面色一片死白,頭髮稀疏,雙眼無神。
我都快忘了,我曾經是個多麼愛漂亮的女生。
我強撐著精神化了個妝。
一進家門,我伸手想抱抱他。
我已經好久沒有抱他了,都快忘了和家人擁抱的溫度了。
爸爸卻躲過了我的擁抱,冷哼一聲,「家都不知道回,這麼多年,白養你了,以後乾脆都別回了。」
你說對了,我以後都不會回了。
這輩子都不會了。
林苒苒和祁硯的從廚房走出來。
見到我後,祁硯故意親暱的摟住了林苒苒,為她夾菜,看著她笑。
他想看到什麼呢?
想看我生氣,看我發狂?
但我實在是沒有力氣了。
後媽把一串翡翠項鍊戴到了林蔣蔣脖頸上。
「哎呦,你看爸爸多有眼光。」
她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每年爸爸都會買禮物,沒有我的份。
很多年前,我還會問,為什麼我沒有。
爸爸給的理由是,我已經長大了,不需要了,蔣莒還是小姑娘。
只比我小三個月,長的比我還高一些,確實是好小的小姑娘。
只要他們的目光稍微多在我身上停留一秒,就會發現我之前合身的衣服如今大了兩圈。
就會發現我連腮紅都遮不住的死灰一片的臉色。可沒有人注意我,哪怕幾秒。
我中途跑去衛浴嘔出一攤血。
等我出來,祁硯嘲諷道,“塗口紅了?要去見誰?”
我想最後試一次,鼓起全部勇氣問道,「祁硯,你相信我嗎? 」
祁硯只是冷冷接起電話,「餵,醫院有事?好,我現在過去。」
他留給我一個背影,聲音喑啞,「林漫漫,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這一切都落入了後媽和爸爸的眼中。
祁硯走後,爸爸就把我往門外推,說他沒有我這樣見一個勾搭一個,連自己妹夫都不放過的女兒。
我摀著腹部,痛的彷彿隨時可以昏過去。
林蔣蔣在一旁得意的笑,
爸爸讓我別裝了,快滾。
這場團聚,我本來是來求生的。
到頭來,卻滅了最後一點生機。
如果他們知道這是見我的最後一面,會不會悔不當初?
可我寧願他們不要後悔,最好不要掉一滴眼淚。
我嫌髒。
8
我從小身體就不好,八百公尺是我的惡夢。
上學的時候祁硯天天拉著我去操場練習,帶好多補充品。
那時候我還不到十八,就已經過了保溫杯裡泡枸杞的日子。
祁硯家裡有基業,不折不扣的富二代。
家人一直想讓他學金融,但他毫不猶豫的選了醫學專業。
他說,他要好好學醫,將來好好給我養身體。
他說,他知道我最怕痛了,所以他要研製專治經痛的止痛藥。
他甚至還說,我的身體不好,他以後可以不要孩子,把我逗弄的面紅耳赤。現在他得償所願成了醫生,卻將鮮血認成了口紅。
他有多討厭我,不想見到我,才會產生這樣的誤判。
等我回過神,我還飄在天花板。
已經過了好多天。
三月依然靜靜躺在地板上,外面卻亂做了一團。
祁硯推門走進來,眼裡全是紅血絲。
“林漫漫在哪裡!”
我爸一臉懵,“怎麼了?”
祁硯提高了聲音,「好幾個月了!幾個月見不著人,你們都不擔心嗎! 」
林苒苒抱住祁硯的腰,嬌滴滴的,「硯哥哥,你別急,她性格就這樣冷血無情,不在乎任何人。沒必要為了她生氣。」
祁硯狠狠甩開了林苒苒,把她推倒在地,目光陰寒。
後媽看不過去了,把林苒蔣一把摟在懷裡,「為了那個死了媽的小賤人至於嗎!誰知道她跟哪個野男人鬼混去了!”
祁硯手上青筋迸現,一字一頓,「那個男人根本不是她男朋友!漫漫是清白的!」
原來那個男人是慣犯,常在偏僻處猥褻女生。
如果被捕住了,就說是女生的男朋友,兩人鬧矛盾了。
前幾天,祁硯家裡保母的女兒也被猥褻了。
祁硯打電話給我打不通,這才跑來家裡找我。
聽到這話林蔣苒和後媽臉色均是一白。
林蔣莧試圖打感情
牌:「硯哥哥,我是你女朋友呀,林漫漫只是個外人。」
祁硯指著林苒苒,「這件事我不會放過你!我現在只想問一件事,林漫漫在哪裡!去哪可以找到她! 」
我爸仔細想了好久,卻只是茫然的回了句,「不知道。」
祁硯徹底瘋了,他抓住我爸的領子,“不知道!你的親生女兒你跟我說你不知道她在哪裡!”
或許,他早就不記得我是他的親生女兒了。
9他們從我大學朋友那裡得知我在外面租了個房子,匆匆忙忙趕了過去。
和我同租的室友嚇了一跳,問他們是誰。
等他們報完身份,室友笑了。
「你們別開玩笑好不好。漫漫我熟,她根本沒有家人。她在這住了大半年了都沒見她家人來看過她,電話都沒打過一個,有這樣的家人嗎? 」
我爸被問的張不開嘴。
最後,他們還是進入了我的房間。
祁硯打開冰箱,只有腐爛的生菜葉的味道。
地板上還有暗紅的血跡和大把大把的頭髮。
我爸慌了,連忙問室友,“這都是什麼!”
室友嚼著泡泡糖,「哦,漫漫有病,平時不咋出門,除了上班就天天待在家裡數錢,等錢夠了,她就走了。」
祁硯:“漫漫生病了?什麼病!”
室友聳聳肩,「不知道,反正挺嚴重的,看起來挺疼的。也沒人來看她,她就自己幹忍著。」
林蔣苒自小嬌縱慣了,如今十分瞧不上室友傲慢的語氣。
“你什麼態度!”
室友瞪了她一眼,「淦,你他媽管我什麼態度!我還想問你們什麼態度呢!大半年了不管不問,現在想起漫漫了?是來借錢的吧?那你們可別想了,漫漫已經帶著錢走了。」
“都閉嘴!”
我爸從櫃子裡顫顫巍巍拿出一張紙和一根佈滿牙印的木棍,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小硯,你……你來看看,這……這是什麼。」
祁硯接過單子,只是輕輕掃了一眼,就把單子撕碎了,整張臉都是青的。
「不,不可能!怎麼可能會是胃癌呢!我是醫生,怎麼可能會是胃癌呢,還是晚期,我怎麼會沒發現…”
祁硯瘋瘋癲癲的喃喃自語,我爸拿著那根木棍出神,癱坐在地上。
林蔣苒見狀連忙去扶,“爸爸,說不定這些都是林漫漫的惡作劇!反正她一向都是攪屎棍,就是故意不想讓我們好過!我們回家吧。」
我爸抬起頭盯著林蔣蔣,彷彿第一次認識她。
「你姊姊得了胃癌,下落不明,你在說什麼! 」
林蔣莧乾笑了兩聲,“爸爸,我是擔心你…」清脆的巴掌聲響在空氣中。
我爸目眥欲裂,“你還有臉笑!”
林蔣蔣眼裡蓄滿了淚,臉上是藏不住的惡毒,「我就知道,你還是喜歡她! 」
看吧,不管多好的偽裝總有被撕裂的那一刻。
後媽也驚呆了,指著我爸大喊,“林峰,你是不是瘋了!蔣莒是你的女兒啊! 」
眼淚滴落到木棍上,我爸喃喃自語,「我只有一個女兒,她身上流著我的血液,她叫林漫漫,是我的小公主。」
10
粗糙的手掌撫過深深淺淺的牙印。
「漫漫,你從小是最怕痛的,為什麼不跟爸爸說。」
漫漫……好熟悉的稱呼。
我生前他早就不那麼親密的喊我了,如今我死了,他倒是喊上了。
可惜,遲了,太遲了。
祁硯和我爸去醫院找了醫生。
“你和她有聯繫對不對?”
醫生冷冰冰看著兩人,「別耽誤我辦公。」
我爸撲通一聲跪下了。
「求求你,讓我看看你和漫漫的聊天記錄吧。」
他不斷磕著頭,直到額頭滲出血絲。
醫生掏出手機丟在他身上,彷彿碰他一下都是噁心。
「多麼可悲,漫漫在最後的時光寧願和我這個陌生人交心,都不願意跟你們多說一個字。我拼了命想讓她活,你們卻死命把她往外推!漫漫的死,你們都是脫不了乾系! 」
祁硯和我爸翻看著聊天記錄。
我跟醫生講了胸針,講了媽媽,講了三月,講了我的公主夢,講了我的少女心事,講了那個猥褻我的男人,講了我最後在那場團聚中向他們發出的求救訊號,也講了我最後的去向。
我要存錢去雪山。
媽媽小時候說過,雪山是最聖潔的地方,三月是隻小白熊,就住在雪山上。
那裡即使是溫柔的三月,也是雪白一片。既然生不能燦爛,那便死的乾淨。
雪山,是他們所有人都沒踏足過的地方。
只有我一人前去奔赴死亡。
到時候屍骨化在雪水里,他們找都找不到,不會髒了我
輪迴的路。
我也終於可以見到媽媽了。
我要去找真正愛我的人了。
醫生紅了眼,「如果不是絕望透頂,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女孩又怎會如此決絕! 」
醫生憤怒的看著祁硯,握緊了拳頭,「漫漫提到的那位竹馬就是你吧。你不是說她回頭你就在嗎!她向你們求救的時候你們在哪裡!你知不知道她有重度憂鬱!你也是個醫生,你應該知道胃癌晚期有多折磨人!她痛的打滾的時候你在哪裡!和傷害她的繼妹卿卿我我? 」
祁硯痛苦的摀住頭,「漫漫,我錯了,哥哥錯了。我都做了什麼!我要去雪山!我要去找她,對,我要去雪山!我是醫生,我可以救漫漫。」
我爸愣愣的看著手機,彷彿已經靈魂出竅了一般。
眼裡裝的不像淚,更像是血。
祁硯被家人抓回去,打了一針鎮定劑才安生下來。
我爸捧著印出來的聊天記錄出了醫院。
回來路上遇到了我的大學同學。
「叔叔,你找到漫漫了嗎? 」
我爸沒有回應,只是直愣愣的往前走。
同學是個自來熟,倒也不覺得尷尬,「叔叔,漫漫對你可真孝順。畢業典禮當天,你說了個地址,漫漫二話不說就打出租去了。」
我爸停住了。
同學:「那個地方偏,出租到不了,漫漫自己一個人跑了快一個小時呢。後來又在那裡等了你半小時!真奇怪,漫漫平時可不愛運動了,走兩下就喘,也不知道什麼支撐她跑了這麼久。」
「對,叔叔,你那天怎麼沒來呀。」
我爸像是被人抽乾了所有力氣,肩膀一下子垮了下去。
同學終於發現了不對勁,訪笑著離開了。
11
生前最後一次在家吃飯後。醫生問我,為什麼不想活,有什麼東西是比死亡還可怕的。
我平靜回道,絕望。但感謝你,讓我死前還能感受到最後一絲溫暖,希望來世還能再見。
我爸此刻剛好看到這則聊天記錄,手抖得彷彿處於冰窟之中。
他是後悔了嗎?
他曾經把我視若珍寶,磕碰一下都心疼的不行。
後來我得了癌症,形銷骨立站在他眼前,他卻叫我滾,以後都不要回家了。
因為他隨便的一句地址,我遭遇了猥褻。
因為顧及他的感受,我容忍了後媽和繼妹的存在。
因為愛他,所以即使不被重視,不被信任,我也想留在家裡陪他。
只因為他是我爸爸。
他曾經給了我生命,給了我最美好的一切。
在他被蒙蔽了雙眼,逐漸收回對我的愛的時候,又何嘗不是在消磨我對他的愛。
「漫漫,爸爸愛你,爸爸錯了。」
他伏在我的床上,像蒼老了十歲。
後媽推門進來,「你已經十天沒去上班了,就知道拼那個破胸針。老闆都打電話給我說要辭退你了!你要是被辭了,我和蔣苒怎麼辦啊!喝西北風嗎! 」
我爸猛的抬起頭,死死盯著後媽,語氣是從來沒有的冷漠。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娘倆這些年做了什麼!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怎麼會誤會她偷錢,又怎麼會錯過漫漫的畢業典禮,導致她被小混混欺負!我……我欠漫漫的太多了。」
原來,這些事情他並非沒有察覺。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他當時不為我出頭!
為什麼當時不聽我的任何辯解!
為什麼要等我死了,再來說這些!
後媽也不甘示弱,「行啊,林峰!我們自私還不是因為有你罩著!你敢說你沒有縱容?你不是懷念那個賤人嘛!那你怎麼想,她沒死之前你是怎麼對她的!你為了自己有個家就毀了親生女兒的家!你以為自己就是什麼大善人嗎! 」
我爸像是被人戳中了軟肋,淚如決堤,面目猙獰,「漫漫,是爸爸混蛋。爸爸總以為,以後有的是機會補償你。為什麼這麼心狠,連贖罪的機會都不給我。原諒爸爸,好不好。」
可笑,死人是沒有辦法原諒別人的。後媽笑的尖銳,「你最疼愛的寶貝女兒,就是你親手殺害的! 」
兩人徹底撕破臉皮毆打在一起。
林蔣蔣來拉架,卻被胸針碎片扎進了臉龐,鮮血呼呼直流。
後媽淒厲的慘叫!
救護車和人群亂作一團。
我爸呆呆坐在地上笑了,「漫漫,她們這些痛苦肯定不如你的萬分之一。」
他的聲音越到後面越弱,我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最尖銳的胸針一角已經被捅到了他肚子裡。
「漫漫!是漫漫嗎!爸爸的小公主,快來,讓爸爸抱抱。」
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被醫護人員架走了,又艱難爬回來。
「漫漫!求
你,你回頭看爸爸一眼。」
生前我不稀罕的東西,死後就更不會在意了。
我回到了雪山,隱約在登山人群中看到了一個和祁硯十分相似的身影。
但我沒有駐足。
雪山的風呼嘯而過,洗刷著人的靈魂。
我彷彿看見了媽媽在對我笑。
她走過來牽住我的手,帶我飛向了草長鶯飛的陽春三月。
那裡春光初曉,月色如嬌。
一堆和三月長得一模一樣的白熊圍著我跳舞,彷彿在說,自由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