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冷影帝學生時代寫給同桌的情書在網路上瘋傳。
我主動澄清:「假的,絕對地。」
後來,校慶重逢,影帝紅著眼眶堵住我,聲音委屈:
「同桌,你連親手丟掉的情書都不記得了嗎? 」
1
我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大氣都不敢出。
影帝宋辭此刻就站在眼前,微微頷首,給面前的女孩簽名。
燈光打在他的側臉,清冷又矜貴。
「謝謝宋哥。每日一問,我們什麼時候能有個嫂子? 」
女孩做了個鬼臉。
「快了。」低沉冷淡的聲線衝擊著人的耳廓,連帶著心臟都酥酥麻麻的。
女孩撅了撅嘴,「一年前你也是這麼說的。」
宋辭微微勾了勾唇角,笑容卻有些苦澀。
等粉絲散的差不多了,助理走過去和宋辭說了些什麼。
他似乎往我這邊看了一眼,但還沒等我打招呼就匆匆移開了視線。
已經……不記得了嗎?
還是討厭我,壓根不想見。
空調的冷氣吹到臉上,我想起陸可昨晚的話,「若寶,宋辭不會是暗戀你吧。」
她興奮的給我指著那封在網路上爆火的情書。
指尖落在那句:「同桌,算老子求你,考慮考慮我唄。」
看著校友群艾特我的人越來越多。
我主動澄清:「假的,絕對地。」
在宋辭身上,永遠都不可能出現如此卑微的語氣。
「求」這個字,我從來沒見過他說過。
別說情書,他就連寫檢討書,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口吻。懷著篤定的心情,我點開粉絲留言區:
「宋哥平時又傲又拉的,怎麼可能寫個情書就變舔狗了,還撒嬌?一眼假。」
「哪個黑粉這麼無聊搞的惡作劇?真的是,老子愛看,快給我繼續更。」
「雖然很假,但想想寸頭宋哥朝女生嚷嚷的樣子,好像也很萌。」
“我不管,反正宋哥寫的情書被我看到了,四捨五入一下,相當於這是宋哥寫給我的,嘿嘿。」
「……」
情書是假的。
至於宋辭暗戀我,就更不可能了。
高中時,他就是校園風雲人物,無論走到哪裡都是人聲鼎沸,花簇擁。
後來成了熱度斷層第一的頂流影帝,影響力更是不可估量。
而我只是他濃墨重彩的青春生涯中,最平淡的一筆。
現在看來,他甚至已經把我忘了。
2
我準備上出租的時候,一個身影由遠及近,大喊著:
「陳小姐留步。」
我這才看清,跑過來的居然是宋辭的經紀人。
“陳小姐,宋哥讓我問你,是真的想見他嗎? 」
這還能有假的?
我有點懵,但還是點點頭。
經紀人抹了把汗,「跟我來吧,宋哥在車上等你呢。你也知道宋哥的身份,所以剛才在會場…”
聽著經紀人委婉的解釋,我瞬間明白了。
宋辭是閃閃發光的頂流明星,而我對他來說,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高中同學。
他肯定不能當著現場這麼多工作人員的面主動過來找我。
是我太不懂事了。
路上,我收到了領導發來的消息。“小陳,成敗在此一舉,拿下影帝,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衝啊! 」
「……」
從熱鬧的大街一直走到僻靜的小路上,經紀人看了看四周,幫我拉開車門。
我道了聲謝,聲音因緊張而微微發顫。
隔了七年的光陰,我以為自己已經成長的夠勇敢了。
沒想到一面對他還是前功盡棄。
又變回了之前那個膽怯自卑的小女孩。
果然。
人終究會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一語成謔。
「宋老師,好久不見。」我深吸一口氣,學著電視上那些人一樣喊他,緩緩伸出手。
他立即握住,不給我任何後悔的時間。
手掌溫熱的觸感,似乎一直蔓延到人的心裡。
「好久不見,同桌。」
上揚的尾音,在幽暗的氛圍下,平添了幾分曖昧和蠱惑。
這怎麼跟我想像中大明星淡漠清冷還帶點不耐煩的態度不太一樣…
我愣了幾秒,迅速收回手,努力坐的離他遠一點,端正姿態:
「學校校慶給你們團隊發了邀請,可是一直沒有收到準確答复。您當天方便空出檔期來參加一下嗎?全校師生都很期待你的到來。」
我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卻沒想到——
宋辭漫不經心的靠在椅背上,懶懶問道:“全校師生,包括
你嗎? 」
這是重點嗎? !
可能是覺得我的心跳還不夠快。
他又補了一句比較直白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我,「你希望我來嗎,同桌。」
我慌張的差點咬到舌頭:「全校都熱烈歡迎你的到來,我也是全校的一份子。」六月陽光燥熱難耐,透過玻璃,曬的人臉頰發燙。
這只是一個公事公辦的流程。
我沒有任何私心,只是為了升職加薪而已。
對,沒錯,就是這樣的。
3
宋辭臨時改變主意,決定回母校參加校慶的事震驚了整個管理階層。
學校之前有不少活動都邀請過宋辭,無論開出的條件多誘人。
無一例外都被拒絕了。
宋辭的傲和冷在圈內非常出名,從不低頭,從不遷就,從不迎合。
人情世故在他這兒根本行不通。
他不想做的事,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
校慶的事,他已經拒絕了。
領導這次找我撮合,其實也沒抱希望。
沒想到,宋辭不僅自我打臉同意了邀請,也為了空出檔期拒絕了一位知名導演的電影邀約。
據說,他們團隊等這個機會很久了。
這件事過後,領導認定我和宋辭的關係非比尋常的好。
不管我怎麼解釋都沒用。
雖然我也不明白宋辭為什麼會臨時改主意,但肯定不會是因為我。
高中時,我和宋辭不僅不熟,甚至可以說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
爸媽離婚後,媽媽遠嫁,爸爸外出打工。
我被寄養在叔叔家。
每天放學後都要提著蛇皮袋去社區撿瓶子,撿夠一定數量才能回家。
早上要幫叔叔嬸嬸還有堂哥做飯,洗衣服。
冬天,手上生了很多凍瘡,被宋辭看到了。
他本來還支著腦袋,勾唇朝我笑,「小同桌,作業借我抄抄。」下一秒,臉色忽然就冷了下來,“你手怎麼回事?”
我被他身上暴戾的氣質嚇到了,匆忙用袖子遮蓋。
第二天,他丟給我一隻軟膏,語氣散漫卻不容拒絕,「每天塗,直到痕跡消失為止。」
宋辭平時一件外套就能抵我一兩個月的生活費。
那個藥膏一定也很貴,我不敢接。
他硬塞到我手上,語氣惡劣:「必須塗,這些疤痕老子看著心煩。」
或許宋辭有一點嫌棄我的吧。
可偏偏每次換座,我們都分到一起,同桌一做就是三年。
4
宋辭低調回市後。
高中那群以宋辭為首的富家子弟們辦了個同學會。
我本來不准備去了,但領導說,要和合作夥伴搞好關係,讓他感受到戀人般的關懷。
硬是把我送了過去。
包廂人很多,但宋辭很好認。
他被眾人圍在中央,依舊是寸頭,卻多了幾分沉穩優雅的氣質。
那天在車上見面,燈光昏暗,我不敢仔細看,只匆匆記住了一個輪廓。
很難想像,當初那個眉眼間具是痞氣的桀騁少年,如今也可以西裝革履,文質彬彬。
而我也變了。
不再是高中那個臉色瘦黃,怯怯生生,頭也不敢抬的小女孩。
現在的我也會搭配漂亮的裙子,畫著淡妝,談吐自然大方。
七年的時間,歲月把每個人都雕刻成了最好的模樣。
有幾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男生嬉笑著要把當年的班花蘇柔推到宋辭身邊。
蘇柔嘴上說著“這樣不好”,身體倒是很誠實的坐了過去。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這大概就是我不想來參加聚會的原因。
蘇柔喜歡宋辭,在班上是公開的秘密。蘇柔大學讀的表演系,後來順理成章做了演員。
宋辭當時本科讀的是國內 top 大學,畢業後卻也進了演藝圈。
很多粉絲懷疑他是為了蘇柔而來。
網路上有不少他倆的 cp 粉。
情書在網路上剛火熱時,蘇柔立刻在同學群艾特我:
“陳若若,這不會是你故意編的,然後發到網路上博熱度的吧? 」
我想解釋,字還沒打完,對面的消息便連珠砲彈似的投過來。
「不管是不是你寫的,你應該都明白,你和宋辭完全沒可能。別誤會,我是在替你著想,怕你產生不該有的心思,最後傷心的還是你自己。」
雖然感受到了蘇柔夾槍帶棒的敵意,但我素來性子軟,不喜歡和人起爭執。
又覺得不回有些不禮貌。
只能簡單敲了幾個句點發過去。
男生的起哄聲還在繼續。
我走到邊緣,挨著陸可坐了。
「寶兒,你一進場,宋
辭眼睛恨不得黏在你身上,眼神著實不算清白……我次奧! 」
陸可眉飛色舞的說到一半,忽然低下頭。
我這才注意到宋辭居然過來了。
他繞過蘇柔,直接朝我們這邊走了過來。
陸可驚呼一聲:「若寶,外面好像下雪了,我去瞅瞅。」
我欲哭無淚:「大姊,這可是六月。」
陸可趴在我耳邊低聲道,「這個氛圍太適合調情了,你加油。」
然後邁著無情的步伐跑走了。
宋辭順勢坐在我旁邊,眼神掃了一圈。
那幾個起哄的男生瞬間安靜如雞。
原來不管外表再怎麼改變,總有一些特質可以抵過時間侵染。曾經令我臉紅心跳的,現在依舊。
七年前,為了逃避惡夢,我把學習當成唯一的救命稻草,每天像打了雞血一樣奮筆疾書。
宋辭在旁邊懶懶托著下巴,眼神淡漠。
不輕不重的喊我“同桌”。
就像現在這樣。
我下意識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側身,正好對上他的眼睛。
看來今晚注定是躲不過去了。
我彎起嘴角,禮貌微笑:「宋老師,你好。」
「嗯。」
明明室內冷氣開的很足,宋辭偏偏喊熱,解開襯衫最上面的釦子,露出漂亮的鎖骨,在我面前晃來晃去,禁慾色氣。
我不禁想到了陸可剛剛提到的“調情”。
連忙掏出校慶企劃書,準備在工作中平復心緒。
宋辭向來討厭一板一眼的正經事。
此時倒也沒有展現出絲毫不耐煩,靠在椅背上乖乖聽講,拒絕了周遭所有人的敬酒。
5
聚會散場後,我去了趟洗手間。
出來時,人已經都走光了,只有宋辭待在門口,慵懶的含著煙。
走近之後,我才發現,這哪裡是煙,明明是根棒棒糖。
我硬著頭皮迎上去:「宋老師,怎麼還沒走。」
他撩起薄薄的眼皮看我,理直氣壯:「不記得路了。」
這也是理由?
他有沒有把導航放在眼裡。
“那我給你叫個代駕……”
手機還沒掏出來,我就被炙熱的大手輕輕捏住了後頸,推著往前走。
“我不喜歡別人碰我的車。同桌,你來給我指路吧。」…
車內空間狹窄。
我甚至能闻到宋辞身上淡淡的橙子沐浴露的味道。
和七年前一模一樣。
手機連續震動了幾下。
宋辭像是隨口一問:“男朋友?”
“不是,我沒有男朋友。」
我低頭回陸可的消息,沒注意到他慢慢彎起的唇角。
陸可發了無數個感嘆號。
最後是一個連結,點進去,是宋辭的微博。
情書的爆火,勾起了粉絲玩梗的興趣。
他們發影片集體喊話宋辭,「宋老師,這麼多年,放下女同桌了嗎? 」
一看就是在調侃。
可沒想到,宋辭親自發博回應:「還沒。」
簡單的兩個字,掀起一陣輿論狂潮。
之前被粉絲質疑是黑粉惡作劇的情書。
現在被當成真的供了起來。
全網女粉都在哭唧唧,表示想魂穿被暗戀的幸運女同桌。
最高讚的評論是:
「原來連影帝面對喜歡的人也會變成卑微舔狗,心理瞬間平衡了。」
我不可信賴的看向宋辭。
夜光勾勒出他性感尖銳的輪廓。
車子緩緩在紅燈前停下。
我輕輕開口,「你新發的微博,是在跟粉絲開玩笑吧,那封情書明明是假的。」
沉默了幾秒。宋辭偏過頭望著我,眼眶微紅,神色隱在暗中看不真切。
“你連自己親手扔過的情書都不記得了嗎?”
什麼? !
他在說什麼?
看到我呆愣的表情,宋辭若有所思,「還是說,你根本不知道那是我寫給你的情書? 」
道路兩旁的路燈一起點亮。
他忽然笑的像個孩子,喃喃自語:「原來不是討厭我,原來不是不要我。」
6
回到學校宿舍後。
我在雜物箱翻了好久,找出了畢業時宋辭落在我桌上的一罐紙星星。
當時,高考結束後,回學校收拾東西。
紙星星和那封紫色的信一起放在我的桌上。
寫信的人很張揚,似乎怕別人不知道這是一封情書。
在上面塗滿了愛心圖案。
我問前桌女孩,這些東西是誰的。
她告訴我,紙星星是宋辭拿過來的。
信是我堂
哥送的。
曾經的夢魘再次奪走我的呼吸。
堂哥油膩的臉龐和色咪咪的眼神讓我泛起生理性的噁心。
剛上高中時,我鼓起勇氣委婉的和嬸嬸講過這件事。
問她能不能不要讓堂哥隨便進出我住的地下室。
嬸嬸朝我翻了個白眼,“陳若若,你是不是忘了這是誰的家!我們佳明自然是想去哪裡去哪。」
說完,又鄙夷的上下打量著我,「跟個陰溝裡的耗子似的,還以為自己多招人喜歡。」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的內衣又少了一件。偷偷借老師手機給媽媽打電話,她聽到我的哭腔就掛斷了。
只留下一句:“陳若若,你姓陳,我姓李,我們沒關係。沒人關心你的感受,沒人愛你,別再煩我了。」
打給爸爸,他覺得我小題大作,說女孩就不該讀太多書,越讀越不服管。
早知道就讓我輟學打工,結婚生子了。
我默默地把淚水咽回肚子,更努力的投入學習。
並且偷偷地給地下室的門上了鎖。
結果放學回家那天,被堂哥和他朋友堵在巷子裡。
「這就是我那個乖的不行的妹妹,怎麼樣,漂亮吧。」
看著兩人不懷好意的眼神。
我捏緊了書包帶,嚇得發抖,一邊掙扎一邊拼命往外跑,在轉角處看到了宋辭。
腳一軟,摔進他懷裡。
宋辭慵懶的咬著煙,脖子上戴著的銀色項鍊在陽光下亮閃閃的。
聲音啞啞的,像強壓怒火,「同桌,他們剛才哪一隻手碰的你? 」
當時,我只當自己撞上狗屎運了,居然能在這麼偏僻的地方遇到宋辭。
並不知道是他注意到我這幾天神色惶恐,於是每天放學後默默跟著我。
堂哥和朋友發現宋辭和我認識後,對視了一秒。
然後一起衝了過來。
宋辭一手拉著一個人,把他們拖回了巷子,「同桌,你先回家。」
我假意離開,其實偷偷找個地方躲了起來。
巷子裡很快傳來此起彼落的哀嚎聲。
天邊殘陽如血,燥熱的風逐漸平息。
宋辭慢條斯理的走出來,居高臨下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兩人。
「以後再讓老子看見你們騷擾女孩,見一次,打一次。」
堂哥和朋友哭著點頭。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宋辭。渾身上下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
從那以後,堂哥收斂了很多,也不再寫一些奇奇怪怪的紙條。
沒想到,高考結束後,他反而又起了這種歪心思。
我怒從心來,拿起情書就丟到了地上。
“以後不要再讓我看見這麼噁心的東西!”
我說這話的時候,宋辭站在門口,臉上的血色褪的一乾二淨。
我以為他忘拿紙星星了,匆忙跑到座位上幫他拿。
但當我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宋辭已經沒影了。
這位少爺向來想一出是一出,我也沒在意。
只是覺得有些遺憾。
最後一次見面,都沒有好好告別。
……
我打開手機,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那封情書。
原來在我自認為灰頭土臉,荒蕪貧瘠,無人在意的十七歲。
也曾被另一個少年視若珍寶的默默關注著。
媽媽,你看,你說錯了。
還是有人愛我的。
7
第二天一早,宋辭戴著墨鏡站在樓下。
周圍堵滿了要簽名的學生。
領導見狀大吼了一聲,“都不用上早讀了嗎?”
學生作鳥獸散開,領導川劇變臉般換上慈愛的笑容,掏出提前準備好的明信片。
「宋老師,能給我簽個名嗎,我女兒特別喜歡你。」
宋辭全程高冷,一言不發。
利落簽完後,大步朝我走過來。領導瘋狂朝我使眼色,示意我哄好這尊大神。
宋辭摘下墨鏡,露出眼下的淡青色。
我躲不過去,只能問了一句,“什麼時候來的?”
「凌晨兩點。」
頓了頓,又低聲補了一句,“睡不著,滿腦子都是你。」
我朦朧的睡意一下子全飛了。
校慶結束後。
宋辭去了我們當年的教室,坐在曾經的座位上,長腿隨意伸展著。
支著腦袋,笑容惡劣,「同桌,作業借我看看。」
「好。」
「同桌,筆掉了,撿一下唄。」
「好。」
「同桌,做我女朋友吧。」
「不要。」
宋辭挑了挑眉,剝開一顆草莓糖含在嘴裡。
他大概不知道,他含糖和
含煙的樣子如出一轍。
「老子七年都等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
“如果我一直不答應呢?”
「那我就天天來你們學校參加活動,讓你每天加班。」
嘖,惡劣的狼狗本質還是沒變啊。
8
“你把宋辭給拒了?”
陸可震驚的從椅子上跳起來。
「拜託,寶貝,那可是國民人氣偶像!帥氣多金,私生活乾淨,多少女人的夢中情人。最關鍵的是還這麼專一! 「我默了一瞬,「可是,也不一定他優秀,我就要做他女朋友吧。」
陸可撅著嘴,咬住吸管猛喝了一口檸檬水,「說的也對,可是寶兒,你捫心自問,真的對宋辭沒感覺? 」
「有的。只是我們之間隔了七年,在這段期間,我一直逼著自己放下他,神經緊繃太久。現在我想慢慢來。」
陸可拍了拍我的肩膀,「若寶,不管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我就是覺得你這輩子太苦,總該嚐到一點甜了。」
9
宋辭說要天天讓我加班。
本以為是開玩笑,沒想到他真的說到做到。
放暑假當天,他主演的青春校園電影選了我們學校作為取景地。
宋辭氣質中自帶冷然的攻擊性。
追起人來倒是難得的克制和尊重,純情的像是小學生。
拍戲期間,情書的熱度達到高潮。
這時候,蘇柔放出了一張自己高中時期的照片。
粉絲們立刻把她和女同桌連結起來,去她評論區留言求證。
蘇柔沒有否認,而是給了一個很模糊的回答。
cp 粉們大聯歡,在網路上磕生磕死。
陸可每天至少要氣哼哼的罵人八百遍,“真是為了紅臉都不要了!”
我雖然不常上網,但偶爾也能看到些類似的訊息推播。
輿論愈演愈烈,宋辭停更許久的微博忽然發了新動態。
宋辭 v:「我的同桌是個溫婉可愛的女孩,她不是明星,卻自帶光輝。她站在那裡,什麼都不必做,就是我所有的少年心動。情竇初開是她,相守一輩子也只會是她。」
暗戳戳的聲明一發,蘇柔很快就遭到了反噬。
宋辭粉絲的戰鬥力,號稱全網最強。
估計蘇柔很長一段時間內的資源都會受到影響。
微博發出的當天,宋辭像往常一樣載我去校門口吃午飯,語調慵懶寵溺,勾的人心癢:
「小同桌,終於開心了? 」
我不置可否,上揚的嘴角卻有些暴露心情。只能強行憋回去,指了指店外的小狗,「我笑是因為它太可愛了。」
「哪有我可愛。「宋辭輕輕嘟咕噥了一句,雙手輕輕上舉做投降狀,「我承認,這件事是我處理不及時,以後不會了。」
難得看到宋辭示弱,還真挺像一隻懶洋洋搖尾巴的矜貴狗狗。
只不過,後來被陸可一語道破,“什麼處理不及時,我看這狗男人就是故意想看你吃醋! 」
後續幾天,學校任務量突增,我連軸轉了一周,忙的幾乎腳不沾地。
工作結束那一刻,忽然很想見宋辭。
我抓起大衣匆匆下樓,因為跑的太急還踉蹌了一下,一抬頭卻看見宋辭站在路燈下。
白 T 黑褲,痞痞的笑著,恍惚間,我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見到他那天。
蟬鳴躁動的夏天,他靠在陽光傾倒的走廊。
白色制服灌風,像是包裹了我整個青春最盛大的秘密。
宋辭大步走到我面前,微微俯下身,語氣驕傲:
「同桌,這麼想我啊? 」
我猛的伸手環住了他的腰,鑽進他懷裡。
懷抱的主人僵硬了幾秒,耳尖生出一層緋紅。
明明剛才還在蓄意撩人,此刻卻表現的像個十六七歲手足無措的純情少年。
那天晚上,我向他傾訴了所有,關於堂哥,關於爸媽,關於情書被丟的真相…
「宋辭,對不起,因為我的原因,讓你誤會了這麼久。」
「所以,你當初就是因為這些而自卑? 」
我點點頭。
宋辭笑了,rua 狗似的揉了揉我的頭,「同桌呀同桌,你讓我說你什麼好,還跟我道歉。我是應該怪你長的太漂亮,招人惦記,還是性格太完美,招人稀罕。」
我愣住了,那個時候,周圍人對我最多的評價就是陰溝裡的耗子。
「同桌,他們厭惡你,不是因為你差勁。恰恰相反,你才是那個耀眼的天使,那些人,只是因為嫉妒而詆毀。你應該驕傲才對,那些陰溝裡的耗子,不如你的萬分之一。」
我被宋辭眼底的真誠震住了,“我,這麼好? 」
「當然,兩個眼睛,兩隻耳朵,一個鼻子一張嘴。不厲害嗎?多棒! 」
“……”“你可
是老子從小到大唯一喜歡的人,就算你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的眼光。」
10
如果不是後來他的經紀人找到我。
我可能真的以為那天宋辭的心情不錯,還能插科打諢的逗我笑。
宋辭平時冷淡高傲,眼高於頂的形象太過深入人心,唯獨對我不一樣。
時間久了,劇組裡的人都明白我就是那個女同桌,只是沒有說破。
直到經紀人找上門,“您好,是陳小姐嗎,宋老師的女同桌? 」
“我是。」
經紀人笑容有些苦澀,“陳小姐,很抱歉打擾你。上次從你這裡回去後,宋哥狀態很不對。在拳館裡一直打到深夜,手指都磨破皮了。」
“啊?”
「我零星聽到了一些,宋哥好像在後悔為什麼沒能早點發現你的處境,讓你一個人那麼辛苦的獨自面對惡意。」
經紀人頓了一下,補充道,“陳小姐,宋哥真的很愛你。他進演藝圈其實也是因為你,為了讓你能夠看見他。宋哥每天都會打開你的 QQ,在對話框中輸入一大段話,然後再刪掉。」
「宋哥喝醉了,還常把我們當成你,不停的說:憑什麼討厭我,我不抽煙了,也不打架了,我什麼都可以改,能不能別討厭我,我也沒有很差吧。」
聽到這裡,我心裡泛起一陣難以抑制的酸澀。
宋辭,明明是倨傲到有些狂妄的人啊,天塌下來也絕不低頭。
經紀人:「不只這些,宋哥也常在紙條上寫東西,然後再疊成紙星星。我想,應該也是寫給你的。陳小姐,雖然這麼說有些誇張,但我真的感覺宋哥把你當成生命的一部分。」
「你可能不知道,宋哥那天在車上見完你之後,腿都是軟的,完全下不了地。」
經紀人走後,我重新搬出來了那罐紙星星。
隨便取出一顆,慢慢打開。
紙條上真的是簡短的日記。
「認識同桌的第 40 天:她又考了年級第一,怎麼辦,老子好焦慮。今晚熬夜學習! 」
我又拆了幾顆,一直看到深夜。
「認識同桌的第 90 天:艹,也不知道小同桌的手怎麼會弄成那個鬼樣子的。連夜買個軟膏,同桌居然還不要,嫌棄老子? 」
「認識同桌的第 200 天:小祖宗的統計表掉地上被值日生掃走了,快急哭了。她大概這輩子也不會知道老子會為了她翻垃圾桶。丟三落四的,以後怎麼過日子。」「認識同桌的 520 天:趁小同桌經過球場的時候,我故意撩了下上衣,也不知道她看見沒有。唉,老子什麼時候淪落到追人要靠勾引的地步了。」
「……」
三年暗戀,七年堅守。
我忽然不敢推測宋辭對我究竟懷有多大的愛意。
以及這份愛的底線到底在哪裡。
青春悸動也許本來就很難說明白。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11
宋辭劇組放了兩天假,說要給我彌補缺失的童年,帶我去了市內最受小朋友歡迎的遊樂園。
出發前,蘇柔想要磨蹭車跟著一起去玩。
「宋哥,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碰瓷你喜歡的女生了。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我會讓你滿意的。」
她的語氣甜甜糯糯的,穿著卻格外暴露。
宋辭對於這種場面,似乎已經司空見慣,懶懶掀了掀眼皮,語氣不善:
“我的車,不喜歡別人碰,只準老婆坐。你回去吧,以後多研究研究正道。」
蘇柔依舊討好的笑著,宋辭逐漸不耐煩,直接開門上車。
我從副駕駛下來,脫下外套搭在蘇柔肩上,順便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話。
她似乎沒想到我在車上,眼神閃過一絲慌亂,匆匆跑開了。
路上,宋辭得意洋洋的求表揚。
「我是不是男德標兵。」
「……你先把襯衫釦子綁上。」
自從和宋辭重逢後,我就沒看過他在我面前好好穿過衣服。
不是灰色運動褲就是領口大敞的襯衣,像個禍水的撩撥心弦。
宋辭微微勾唇,直白承認道:「同桌,這不一樣,我只露給你一個人看。」
我轉頭看向窗外,努力平復著臉頰的燥熱。
遊樂園很大,走到一半休息的時候,旁邊的小女孩扒著媽媽的衣擺,吵著要買公主裙。女孩媽媽有些猶豫,一直沒動。
倒是宋辭走過去,買了一條草莓印花的小裙子回來。
裙子在陽光下亮著細細閃閃的光。
小女孩跑過來,眼巴巴盯著我,「姐姐,你是大人,媽媽說過,大人不能穿公主裙哦。」
我還沒開口,宋辭驕傲的抬了抬下巴,「姊姊就是哥哥的小公主,你有意見? 」
我:「……」
小女孩跺了跺
腳,氣鼓鼓的去找媽媽告狀了。
女孩媽媽愣了一會兒,忽然大喊:“宋辭!是不是宋辭!”
宋辭想抓起我的手跑,卻在即將觸到的那一刻,改成了抓袖口。
明明就純情的不得了,裝什麼大尾巴狼。
我一邊忍笑,一邊不動聲色的握住他的手,明顯感覺到他的指尖顫了一下。
跑累了,我坐在長椅上休息,宋辭不情不願的撒開手,跑去買了一筐水靈靈的草莓,洗乾淨後遞給我。
聯想到剛才的草莓印花裙子,我有些疑惑,「宋辭,怎麼知道我喜歡草莓? 」
宋辭漫不經心的在我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你什麼事我不知道啊,甜不甜? 」
“甜!”
高中時,放學路上有水果攤,我每天都被紅艷豔的草莓吸引。
但我知道,叔叔嬸嬸是不可能買給我的,所以從來沒有奢望過。
可是不知道從哪天起,水果攤老闆忽然迷上了免費抓鋤遊戲。
我的運氣很好,每次都能抽到草莓卡。
一天一顆草莓,成了那段灰暗記憶中的一抹亮色。
「對了,地下停車場,你和蘇柔說了什麼? 」
「宋辭是我的。「我在心裡默念了一遍,卻沒有出聲。
只是紅著臉,輕聲嘟咕噥:「沒說什麼。」
12宋辭的電影拍攝很順利。
我也靠著優異的教學成績,成功升職加薪。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發展。
網路上卻突然爆出宋辭學生時代尋覓滋事,故意傷人。
自稱是受害者的兩人還附上了當年在醫院治傷的報告證明。
同時,我的手機上收到了堂哥的簡訊,“陳若若,你現在榜上大款了,就忘了窮親戚?告訴你,我要一千萬,不然,你就親眼看著宋辭身敗名裂吧。」
看到這熟悉的令人惡寒的語氣。
我想起了收到大學錄取通知書那天,爸爸再婚,定居外省,決定以後不要再往家裡匯錢。
叔叔嬸嬸見我沒油水可撈,迅速與我劃清界限,斷絕關係。
我一邊讀書一邊兼職,順利念了大學。
那時,我以為惡夢終於結束了。
沒想到如今又捲土重來。
隨著輿論壓力越來越大,宋辭的許多活動被逼停。
堂哥每天的恐嚇簡訊還在不斷發送。
他知道,如果我想站出來維護宋辭,就必須要把那些不堪的過往暴露在大眾眼前。
他篤定我不敢。
但我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無依無靠的怯懦小女孩。
我已經有了宋辭。
當我因為這場輿論風波向他道歉時。
他會溫柔的把我攏到懷裡,笑著說,「錯不在你,就算再重來一百次,我還是會出手。不就是品牌方解除合作嘛,損失不了多少,沒必要因為幾千萬,惹得我家小同桌不開心。」
有了這份被愛的勇氣。
我開始努力尋找當年被欺辱的證據。
最開始在網路上發表情書的匿名部落客突然私訊我:
“年輕年輕,我是你高中前桌,還記得嗎?真的很抱歉,對你撒了謊。但我是被逼的,你堂哥當時發現那封情書後拿刀威脅我必須說那是他送的。我那時候年紀小,很害怕。但我現在長大了,想幫你。」
在我們兩個的共同努力下,逐漸拼湊起當年事情的始末。而且堂哥簡訊中提到的一千萬,讓我腦中有了一個指向。
經過核實後,發現果然是賭博欠債。
跟我預料的一模一樣。
最終,我們出了一份聯合聲明,發送到網路上,熱度一路飆升。
很多有類似經驗的女孩子,在留言區互相打氣,互相安慰。
宋辭的風評也逐漸扭轉。
「宋哥下手還是輕了,像這種人渣,就該剁了餵狗。」
「宋哥打架?明明是那兩個渣滓不長眼往宋哥拳頭上撞。」
一開始,我們的聯合聲明底下,還會出現一些不和諧的聲音。
「一個巴掌拍不響,你堂哥為什麼這樣對你,還不是因為太燒。」
「這種情況下,兩人指不定偷情多少次了。」
但很快,這些評論都被沖了。
「造黃謠的都去死!」
「還一個巴掌拍不響。你特麼把臉伸過來,看看我一巴掌能不能把你拍響。」
最終,堂哥因為涉嫌聚眾賭博、猥褻婦女,威脅他人生命財產安全,被公安機關帶回去調查。
事情告一段落。
之前很多落井下石的品牌,又重新找到宋辭,想要繼續合作。
全都被拒絕了。
我和前桌一起從警局出來。
宋辭等在門外。
前桌女孩看到宋辭後,不知是心虛還是什麼,一溜煙跑掉了。
我想開口喊住她,卻被塞進去一根草莓口味棒棒糖。
然後是一個結實的擁抱。
「同桌,從今以後,你的生活只剩下甜了。」
13初雪當天,宋辭捧著紅玫瑰在宿舍門口底下等我。
高調的彷彿忘了自己是紅得發紫的頂流明星。
雪花墜落在他眼睫,化開變成水珠,濕漉漉的連成一片。
不遠處,有對小情侶在嘻笑打鬧。
宋辭似乎來了興致,一邊給我繫著小豬圍脖,一邊低聲引誘:「同桌,叫聲哥哥聽聽。」
「不要。」
「嘖,小白眼狼,真是白疼你了。名分不給也就算了,連個稱呼也不滿足…”
看著嫣紅水潤的唇瓣在我眼前一張一合。
我輕輕捧住宋辭的臉,認真道:「男友,三秒後,我想吻你。」
一、二、三。
我閉上眼睛,踮起腳,覆上去。
觸感比我想像中還軟,像棉花糖一樣,輕輕一碰就陷進去。
雪花融化在肩頭。
宋辭喉結滾了一下,耳尖生出一層緋紅,眼神有些晦暗,「同桌,接吻不是這麼接的。」
我虛心受教:“那應該是什麼樣子?”
「和我回家,我教你。」
我不太熟練的撒著嬌:「太晚了。」
宋辭下巴擱在我的頸窩,在耳畔輕輕吹風,誘哄著:「我家有個會翻跟斗的小貓,你確定不去看看。嗯,順便學習? 」
我動搖了:“那我們要學多久呀?”
“不長,也就是一輩子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