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三个哥哥,个个耀眼得像太阳,唯独对我表露他们的阴暗面。
他们说他们重生了。
而在前世,我害死了他们最爱的女人。
1
顾鸣珂朝我伸手时,我下意识闭眼缩脖子。
顾鸣珂皱眉,一脸奇怪:“你这是什么反应?搞的我会打你似的,快把遥控器给我,这电影难看死了!”
我忙“哦”了声,递过遥控器,心底一片发凉。
顾鸣珂是我最小的哥哥。
他不记得,他昨天差点掐死我。
就在这个家,这个沙发,这个位置。
那时电视上正放着银光奖的颁奖仪式。
二哥顾苏方站在屏幕里,端着最佳男主角的奖杯。
“我赢啦!”我嘚瑟地拽顾鸣珂,想说二哥这次背得是我写的获奖感言。
顾鸣珂却一把拍开我的手,坐在沙发上呼吸急促。
“喂!”我揉上火辣辣的手背:“顾鸣珂你输不起就输不起,怎么还打人啊!”
却见顾鸣珂猛地抬头,他双目充血,射向我的目光好似在看仇人。
“是你害死了梦梦……”顾鸣珂低喃,状似梦魇。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害死……”
然而我话未说完,顾鸣珂已经扑了上来。
他两手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死死压在沙发上,力道之大叫我瞬间感受到了死亡的阴影。
“是你害死了梦梦!”
顾鸣珂大吼,通红的眸子溢出泪光,悲愤至极。
我被他掐得说不出话,神志更是乱成一团。
我害死了梦梦?可梦梦是谁?
同時,屏幕里正发表获奖感言的顾苏方突兀一顿。再开口时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内容却前言不搭后语——
「最後,我还想特别『感谢』我的一位家人:我的妹妹,顾卯。」
顾苏方温柔笑道,“是她从小的任性、自私、惡毒,逼得我不断成长,也才有了我的今天。」
不对劲……
头脑开始缺氧,我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
否則,从小最喜欢我的哥哥怎么会当众说这种话?
视线被生理泪水模糊,我恍惚看见一袭深黑西服的大哥顾景元站在门口。
“唔!”我眼泪一下流得更凶,松开去掰顾鸣珂的手,转而伸向顾景元:“救……我……”
然而顾景元只是垂眸整理袖口,神色冷淡,仿佛那一点褶皱比我的命还重要。
不對勁。
也就在我窒息的前一秒,顾鸣珂掐我的手一松,整个人向前晕倒,重重压在我身上。
另一邊,电视上的颁奖仪式也因顾苏方的忽然昏迷而陷入混乱,节目紧急中断。
一切都不对劲。
“呃咳咳咳咳!”
我使劲推开顾鸣珂,捂着脖子疯狂咳嗽。
惊魂未定之际,我望向门口,那里的顾景元同样有了昏倒的征兆。
他面色苍白,勉强支着单膝半跪在地,一对黑漆漆的剑眸直勾勾盯着我。
“等着”
我读出顾景元的口型,刹那间寒侵百骸。
等着?等着什么?下一次的报复吗?
“唔……”
這時,被我推下沙发的顾鸣珂揉着眼醒来,他打了个哈欠:“你写的获奖感言就这?都给我无聊睡着了。」
說罷,顾鸣珂起身揉屁股,嘴里嘟囔“破沙发,随便睡睡都能滚下来”。
我僵在原位。
他这是在演戏,还是他的大脑出于某种保护机制,将他“失忆”的部分给自动合理化了?我重新看向客厅门口,大哥顾景元的身影早已不见。
一切再次回归正常,像是一场惊醒的噩梦。
我一手捂着滚烫的脖子,一手哆嗦着摸出手机。
热搜刷新第一条:#顾苏方晕倒#
第二條:#顾苏方妹妹恶毒#
噩梦成真。
我攥着手机的掌心出汗,又在顾鸣珂坐下的同时应激地远离他。
顾鸣珂瞥我一眼,好笑道:「怎麼,这就生气了?我不就说你写得感言无聊……”
他戛然止住话,凑过头来眯眼看我的脖子。
“你脖子上的掐痕是怎么回事?”顾鸣珂沉下脸,抓来我的一只手腕:“谁干的!”
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一点点腐蚀着我的心脏。
身为家人,我知道顾鸣珂有多表里如一。
他从不屑于伪装,有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
所以刚才那个恨到想掐死我的“顾鸣珂”——到底是谁?
“梦梦……”我忍不住试探,声音都在颤:“是谁?”
“什么梦梦?”顾鸣珂锁紧眉头:“是我认识的人吗?”
我迟疑点头。
顾鸣珂皱眉想了想:“我班上是有个叫阮梦梦的女生,但没什么存在感……是她伤得你?”
阮梦梦?
作为家里最小的两个孩子,刚办完成年礼的顾鸣珂上高三,17 岁的我还在上高二。
我和顾鸣珂虽在同一所学校,但在校内基本零互动,以至于都很少有人知道我们是兄妹。
“那她,还活着吗?”这话问出来我自己都觉得荒谬。
顾鸣珂眉头皱得更紧:“真是她欺负的你?你问她还活着吗,意思是你恨她恨到想她死?”
顾鸣珂吐出一口浊气,用力搓乱我的头发:“呆子!杀人犯法不知道吗?这事交给我就行了,她要真敢动你……我会让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說到最後,顾鸣珂眼神阴鸷。和顾鸣珂的沟通完全不在一个频道,我却能从他的话里听出两点信息:
第一,顾鸣珂认识阮梦梦,但关系也仅停留在认识。
第二,阮梦梦现在还活着,并没有“被我害死”。
「哥。”我挣开顾鸣珂的手,第一次这么唤他:“假如将来有一天,你会为某个人想掐死我吗?”
问这话的同时,我忽然想起,小时候我和顾鸣珂关系其实并不好。
吵架吵急眼了相互扯头发掐脖子也不罕见。
我一度以为顾鸣珂很讨厌我这个妹妹。
直到一次我在公园拍皮球玩,一帮男孩抢走我的皮球还抛来抛去。
我抢不过,急得正哭。
就见顾鸣珂跟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大喊“不许欺负我妹妹!”一顿乱拳锤跑了那些男孩。
那一刻的他,是我的英雄。
此刻没了英雄光环的顾鸣珂一挑眉,嗤笑道:“我疯了?哪个人那么重要,让我知法犯法大义灭亲?再说,我要是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上头那俩『死妹控』不抢着把我揍死?”
听他玩笑,我也忍不住笑。
只是那笑才蔓延一秒,就又慢慢冷却。
可万一,他们也恨我恨到想我死呢?
2
直到我上初中,我才隐约意识到我家很可能是旁人口中的“豪门”。
毕竟那个“豪”字并没有完全落在我头上。
小时候我常看着哥哥们穿着精致的礼服出入什么晚宴或场所。
而我只能待在家里上各种礼仪课、乐器课、舞蹈课。
顾家的家风传统到近乎迂腐,奶奶的眼中只有乖孙。
父亲对我难得的谈话也无非围绕“联姻”二字。
我拼命学习,想讨好长辈。
但在他们眼中,我再蹦跶也不过是将来巩固利益联盟的工具。
好在我还有三个哥哥,是他们的存在弥补了我的缺爱。所以将来假如出现那么一个人,一下占据他们全部的注意力,我会因嫉恨而想害死那个人吗?
「臭小子,你说谁的电影难看死了呢?”
一道温润的男声跃过沙发靠背,打斷了我的回憶。
我循声回头,昨天才出现在屏幕里的顾苏方此刻一身浅色睡衣。
他笑眯眯抢过顾鸣珂手里的遥控器:“我主演的电影,不好看也给我多看看增加收视率。」
顾鸣珂一个大白眼:“大明星还在乎这点收视率啊,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去救救你的公关,昨儿个你在颁奖仪式上又是胡说八道又是低血糖晕倒,你公关开小号都快开疯了。」
“少和你哥贫。”顾苏方一巴掌拍在顾鸣珂头上,转脸看向我时语气又温柔上三分:“卯卯,和哥哥来书房一下,哥哥有话和你说。」
无视顾鸣珂的跳脚,我应了声走在前头——
这也是顾苏方的习惯之一,他总是与我并肩同行或让我走在前头。
这样一个注重细节又时刻保护我自尊心的人,怎么可能当众说我任性、自私又恶毒?
显然顾苏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
“我看了昨天颁奖仪式的录播,我的公关部门对外解释是我的低血糖症引起的脑功能失调,但我敢肯定,原因不是那样。」
顾苏方与我面对面坐在书房的实木椅上,在这里我有无数安心的回忆,比如顾苏方给我辅导作业、聊天谈心、开导解忧。
顾苏方一直是我心目中最温柔也最聪明的哥哥。
而此刻,他却一字一句对我说:“那一刻,我可能被人夺舍了。」
我一下屏住呼吸。
“卯卯,你还记得一周前我在花园浇水,你喊我我没理你那次吗?”顾苏方注视着我的眼睛。
我先茫然摇头,又猛地点头。
当时我好像是路过喊了声“二哥”,顾苏方没回应我也只当是离太远了,压根没往心里去。
难道说从那时……
「對。”顾苏方神色沉重:“当时我就感觉有什么闯入我的头脑,操控我的身体,对你的无视也是刻意的,但那次时间不过几秒
,我去检查医生也只说是劳累过度。」
我不由得张开嘴,一是为顾苏方的敏锐和谨慎,二就是有种强烈的不妙预感。
如果第一次“夺舍”只有几秒,第二次“夺舍”就能持续一分钟多,那么第三次……
会不会长到足够顾鸣珂活活掐死我?我打了一个寒战。
“我能感受到我的身体对夺舍我的那个灵魂并不排斥,甚至十分契合,让我不免怀疑对方或许是平行世界的另一个『我』,但问题在……”
顾苏方蹙眉:“它对你充满恶意。」
聽到這,我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我从来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打压式的家庭环境让我身上没有一点“千金大小姐”的骄傲或自信。
遇到困难我只想退缩,因为我知道我身后永远有哥哥做后盾。
但現在,保护我的后盾成了攻击我的矛头。
看出我的不安,顾苏方的声音温柔且坚定:「別怕,卯卯。」
“如果他想伤害你,不论他是谁,我都绝对不会放过。」
3
劳动节三天假期结束,我和顾鸣珂都要去上学。
一下课,我就直奔高三楼。
顾鸣珂不在教室,托其他人找阮梦梦也不在。
虽然我还不敢确定顾鸣珂那时喊的“梦梦”就是阮梦梦,但那也是我眼下唯一的突破口。
上课铃打响,我却无心回去上课,浑浑噩噩走向顶楼的天台。
学校的天台是仿日式,四面用绿色的高网栏围着。
平时天台门也不锁上,奇怪的是除了顾鸣珂,竟没其他学生会想上去。
用顾鸣珂的原话说,那简直像为他这个大少爷单独准备的私人空间。
然而我才握住天台门的把手,一道陌生的女声就从顾鸣珂的“私人空间”传出——
“《恶魔三少放过我》……系统,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度假世界?这什么玛丽苏小说世界!”
「我知道我知道,小说设定越狗血小说世界越耐造作,那事先说好了啊,随我怎么玩都可以,这次我不要 1v1,三个男主还有男配我全都要!”
“至于离开的方式嘛,系统你就给我安排个轰轰烈烈的死法,死在男主最爱我的时候,让他们对我爱而不得、魂牵梦绕!”
“我看看这三少的设定啊,大少顾景元,25 歲,科技集团总裁,状似霸道,实则幼稚,因为从小被当作继承人严苛培养,内心十分压抑……”
门内那人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簡單,这种人只要陪他幼稚陪他疯,满足他童年的缺憾就能攻略了。”“二少顾苏方,22 歲,未来的影帝,状似温柔,实则腹黑,从小活在大哥的阴影下,想追上大哥的步伐却不被家人看重……”
「噗,这种人设都快被写烂了吧,只要假装看破他的温柔表面,接受他阴暗的内心就能轻松攻略了。」
“三少顾鸣珂,18 歲,未来篮球场上的明星,状似臭屁,实则臭屁……嗯?这算什么人设?被宠坏的臭屁小少爷吗?萌点是口嫌身体正。」
“这也容易,这种纯情少年绝对抵抗不了欢喜冤家的攻略,我早就想试试幼驯染了。」
“系統,你确定这就是顾鸣珂的专属天台对吧?那我只要在这守株待兔就行……等等,他们怎么还有个妹妹?还是亲妹妹!”
门外的女声明显不爽了起来。
“系统你怎么搞的!我说了我要的是男主全心全意的爱!有妹妹他们再爱我心里也会有别的女人……”
“亲情的爱也不行!我是来这度假的,是来享受的,我不允许还有别的女人和我争宠!”
“你给我把『顾卯』这个女角色删掉……什么?固有角色删不掉?那你给我职业杀手的金手指,我自己除掉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还是度假世界吗!”
“一到这时你就装聋作哑,什么破快穿系统,真是气死我了!行,你不帮我我也自有办法,哼,顾卯,惹到我,你会后悔的……”
我死死捂住嘴,踉跄着跑到楼下的厕所。
我吐得昏天暗地。
因为对未知的恐惧,更因为愤怒。
一口一个攻略,一口一个除掉。
哪怕这个世界真的只是一本玛丽苏小说,但身处其中的我们之间发生的故事是真实的,思想是真实的,感情是真实的。
我们的未来也会是真实的。
她凭什么这样高高在上地算计我们的过往,这样居高临下决定我们的命运?
我是人,我们是人啊!
我在水池洗了把脸,仰头看见自己一张苍白的脸和一对雪亮的眸。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我怎么能允许、怎么能容忍。
怎么能不反抗。
4
出乎意料,最先找上我的人,却是顾鸣珂。
他往班外随便一站
一招手,整个教室都躁动了。同桌邓佳激动地拿手肘拱我:「天啊,卯卯你看!那不是顾神嘛!他来我们班找谁啊?”
“什么顾神?”我怔住。
“哎呀我忘了你也姓顾了。”邓佳吐舌:“就是顾鸣珂学长啦,他打篮球简直神了!只要他在球场就是绝对的碾压!所以人送外号『顾神』!”
虽然有些中二……但多夸点,我爱听。
我面上波澜不惊似的“哦”了声,道:「他是我哥。」
看着邓佳简直能塞下一个鸡蛋的嘴,我强装淡定地起身走出教室。
装逼好爽,下次还装。
「哥。”我走近唤道。
“我……”顾鸣珂正要说话,就被我这声“哥”给噎了回去。
他上上下下打量我,又伸手摸我额头,疑惑道:“没发烧啊?怎么这么乖?”
我:「……」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干脆直奔主题。
顾鸣珂目光扫向我拿高领挡住的脖子,壓低聲音:“虽然你那天说这不是她干的,但你没理由无缘无故提起一个人,我就去教务处查了一下那个阮梦梦。」
他道:“结果是没有异常,那个阮梦梦是单亲家庭,从小学起老师对她的评价就是安静又内向,她给我的印象也不深,厚刘海加黑框眼镜,身边没什么朋友。」
我刚想接话,顾鸣珂却伸出一根手指:“但异常就出现在刚才。」
他道:「我來找你,路上撞到了她,她眼镜掉了,刘海也掀起,我才发现她的眼睛其实很大,鼻梁也很挺,另外她不留刘海明显更漂亮。」
我心中一緊:“所以你……”
“然后异常的点就来了,她站起身后坚持要我道歉,眼神堅定,直勾勾盯着我那种。」
顾鸣珂笑了:“不是说这样不好,但这叫『安静又内向』?真正内向的人应该像你一样,就敢窝里横,在我面前跳上跳下,离了家屁都放不出一个。」
我:「……」
我一時失語,不知该先夸顾鸣珂机敏,还是先“窝里横”。
“她有古怪。”顾鸣珂最后下了定论。
他视线越过我,投向走廊尽头,登时皱眉:「我靠,她竟然还敢追过来?她就不怕……”
我循着顾鸣珂的视线转身,的确看见阮梦梦大步走来,手里还举着一个断了镜腿的眼镜。
“不怕什么?”顾鸣珂的话没说完,我转回头追问。却见顾鸣珂的神情已经渡过了恍惚,正呆愣愣盯着远处的阮梦梦,仿佛她是什么触不可及的美梦。
我心叫不好。
“梦梦……”直到阮梦梦走近,顾鸣珂的眼眶才彻底红了。
他一手将我推得一个蹒跚,冲过去紧紧抱住阮梦梦:“夢夢!”
阮梦梦显然也没料到顾鸣珂会突然这么热情,气鼓鼓的脸一下泄气,举着眼镜很是无措:“顾、顾鸣珂?”
“梦梦……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顾鸣珂就像那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不管走廊上其他同学的哗然与围观,抱着阮梦梦呜咽,怎么也不肯松手。
我亲眼看着阮梦梦的表情变了几变,她似乎意识到什么,忽然羞恼地挣扎起来:“顾鸣珂你胡说八道什么?放开我!臭流氓!”
邓佳这时也蹿到我身边,不滿道:“卯卯,你哥对你好凶啊,这算什么?见色忘妹吗?我的『顾神』滤镜破灭了呜呜。」
“他不是我哥。”我攥起的双手冰冷,指甲掐入掌心。
“啊?”邓佳一下转不过弯:“怎么又不是了?你刚才不是说……”
“顾鸣珂你个臭流氓!我最后警告你……啊!”
眼看突然昏倒的顾鸣珂将阮梦梦整个压倒,两人一起在走廊摔了个结实,我低头扫了眼手表。
从顾鸣珂“被夺舍”开始闹腾,到现在至少过去了三分钟。
夺舍的时间果然变长了。
加上顾苏方的那次,第一次夺舍发生在九天前,第二次夺舍发生在三天前——
时间间隔从五天一下缩短到了两天。
我后背沁出冷汗。
夺舍的间隔在缩短,夺舍的时常却在增长。
照此以往,总有一天顾鸣珂他们会一整天都处在被夺舍的状态。
或者說,是永远被夺舍。
“嘶疼疼疼疼……”顾鸣珂揉着手肘在同学的搀扶下站起身,疼得龇牙咧嘴。
在昏倒的前一秒,他还坚持做出保护姿态,两支手肘硬生生磕在地板,缓冲了对阮梦梦的撞击。
可一旦伤了肘部,顾鸣珂很可能就再也无法打球。
我心底发寒,不由得想起天台上女声说的话:『至于离开的方式嘛,系统你就给我安排个轰轰烈烈的死法,死在男主最爱我的时候,让他们对我爱而不得、魂牵梦绕!』
这就是爱而不得、魂牵梦萦的威力吗?
宁可伤害自己、毁掉自己,也要保护阮梦梦。
多么可恶的爱。
“真他妈见了鬼了……”顾鸣珂嘴里骂咧,他眼眶还红着,脸上还有泪痕,想朝我走来却被阮梦梦抬手拦住。
“顾鸣珂,你给我把话说清楚!”阮梦梦的脸也红着。
她撞到了后脑勺,一双大眼睛瞪得水汪汪:“之前你撞坏我的眼镜,现在又这样耍流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哈?”顾鸣珂一脸烦躁:“你有病吧!不是你自己冲过来撞倒人的吗?”
被顾鸣珂的“恶人先告状”和“翻脸不认人”给整愣了,阮梦梦呆在原地。
“卯卯,你哥好可怕,他不会有双重人格吧?”邓佳在我耳边小声嘀咕,又在一身戾气的顾鸣珂走来时迅速缩到我身后。
“我感觉我手断了,我要告她。”顾鸣珂过来和我哼哼唧唧。
还告她,你到时候爱她都来不及。
我心里阴阳怪气了一句,嘴上还是明事理的:「哥,你先去医务室检查一下吧,回家后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直到顾鸣珂走了,阮梦梦才回神,一双眼像是要把顾鸣珂的背影盯出两个洞。
正好上课铃打响,看戏的同学只得散场,唯独我和邓佳以及阮梦梦三人还站在走廊。
隔着两三米的距离,我面無表情。
阮梦梦则忽然勾起一个堪称妩媚的笑:“妹妹好,妹妹再见。」
我也笑了,朝她竖根中指,抬脚走进教室。
邓佳跟着我回到教室,表情堪称过瘾:“太帅了卯卯!她拽个屁啊,你是没看见她后来的表情,脸都绿了哈哈!”
上课后,邓佳还忍不住给我传纸条八卦。
邓佳:你哥和那个梦梦到底是啥关系啊?前任关系吗?
我:这辈子还不熟的关系
邓佳:????
我收起纸条,专心听课。
是,这辈子还不熟。但重生后就不一定了。
5
回家後,顾苏方面有不豫之色,但见到我后他还是露出温柔的笑,揉揉我的脑袋。
大哥顾景元依旧不在家,顾苏方就将我和顾鸣珂叫到书房。
顾苏方先问了顾鸣珂的胳膊,确定无大碍后递给我一支录音笔。
我摁下播放键,听见录音里先传出一声低笑。
“竟然想出将自己反锁在书房,用白纸和录音笔和我交流的方式,呵,只能说真不愧是五年前的我……”
“你问我是谁?那我不妨告诉你,十年前的顾苏方——我是十年后的你,未来的你。」
录音里说话的那人分明就是顾苏方,但声音听上去却更沙哑也更神经质。
我神色古怪,顾鸣珂更是直接从实木椅上跳起来。
他拧眉道:“二哥你又在演什么戏?我们不是约好了到家后不谈工作的吗?”
书桌后的顾苏方没说话。
录音里的“顾苏方”还在继续:“至于你问我为什么要夺舍你,我的回答,是来救你。」
我紧紧抿唇。
“因为我就是你,所以我知道你这人有多矛盾,身为家中次子,你一面为不需要肩负继承重担而庆幸,一面又不甘被置于这样一个不上不下的地位。」
“就像你一面崇拜大哥,想追上他与他并肩,一面又憎恶他的过分耀眼,让你时刻被他的阴影笼罩。」
聽到這,顾鸣珂缓缓坐回原位,表情也变得严肃。
“你清醒又堕落,放任又挣扎,用温柔得体的假象伪装自己,内心却无比渴望有人能撕烂这份『得体』,对真实到不堪的你大喊『我接受』。」
“那么未来的我可以恭喜你,这个人出现了,她接受全部的你,理解你、深爱你、拯救你——而你也同样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说至此,录音里“顾苏方”的声音温柔到近乎缠绵,录音外顾苏方的眸色也有些晦涩不明。
下一秒,录音的内容话锋一转——
“但这份爱,被我们的妹妹亲手摧毁了。」
“她杀了她,害死了我此生的挚爱。」
“所以哪怕她是我的妹妹,我也绝不会原谅她。」
浓烈的恨意溢出录音笔,化作浓雾将我拉入绝望的深渊。「哦對了,她的名字叫阮梦梦,她是个心灵澄澈,灵魂独一无二的女孩,等你遇见她,你就会明白我没有骗你,她……”
随着类似额头撞击桌面的声响,录音戛然而止。
书房里一时静得可怕。
我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砰砰狂跳的响。
顾鸣珂嘴巴微张,他看看顾苏方又看看我,惊愕到说不出话。
最后还是顾苏方率先开口了:「不得不說,十年后的我……”
他闭眸,深深叹息一声,道:“好矫情。」
「……」
书房里再次陷入
死寂。
三秒後,我和顾鸣珂才同时“啊?”了一声。
特别是顾鸣珂,他之前张开的嘴还没合上,这时发出的“啊?”听上去像极了“嘎?”
听见他这声鸭叫,我憋不住笑出来,胸中的那股浓雾也随之泄出。
顾鸣珂羞恼地瞪我一眼,转而追问顾苏方:「二哥,如果这不是你和顾卯在联合耍我,他真是十年后的你?那他说的话……你不信吗?”
“信啊。”顾苏方不否认:“但相信是一回事,认同又是另一回事,未来的自己就一定是正确的吗?”
不知為何,听见这句话的我眼眶有些发热。
“我最讨厌别人教我做事,哪怕那个人就是我自己。”顾苏方跷起二郎腿:“听我自己用那种『我这都是为你好,你以后会感激我』的语气我就不爽,张口闭口全是『她』,这不是爱,是传销吧。」
顾鸣珂不禁认同点头:“那十年后的你说顾卯杀了阮梦梦……这也是真的?”
顾苏方摇头,他目光转向我,信赖且温暖。
一股勇气忽然从我心底喷涌,我深吸一口氣,准备将我知晓的一切公开。
也就在這時,我们三人的手机同时响了。
我心脏猛地一锤,与顾鸣珂和顾苏方对视一眼,同时接起电话。
对方都是大哥顾景元的助理,内容也都是关于明晚一场游轮家宴的邀请。
电话被对方彬彬有礼地挂断,顾鸣珂直接皱眉道:“有诈。」
顾苏方也沉声道:“像是鸿门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我死死咬唇,清楚那个即将被“舞剑”的“沛公”大概就是我。
而想杀我的“项庄”,又会是谁?
6
三个哥哥中,顾景元在我的记忆里占比最少。
他很忙,非常非常忙,很少着家。
毕竟总裁就是干累活的,当董事长的爷爷才是真正逍遥霸道的那个。
我见过在外的顾景元,高不可攀、雷厲風行、生人勿近。
他一个冷冰冰的眼神就能叫人立刻闭嘴干活,所以小时候我很怕这个大我八岁的兄长。
偶然一天深夜,我饿醒后下楼觅食,正好撞见冰箱前边打瞌睡边吃冰淇淋的顾景元。
瞧見我,顾景元的瞌睡虫顿时飞走,拉过我就往我嘴里塞了勺冰淇淋。
巧克力味的,又甜又苦。
顾景元拿来把新勺子递给我,他嘴边全是巧克力,悄声对我道:“这是封口费,别告诉你二哥。」
然后我们一大一小就坐在冰箱前,你一口我一口地瓜分了一桶巧克力冰淇淋。
次日,我腹泻到直接住院,顾苏方各种诱哄我都没把大哥供出来。
從那以後,我和顾景元就达成了某种联盟。
我会带学校商店里的垃圾食品给他,他也会打包外头各种高档甜点给我。
两人半夜相约冰箱前,相对而哼哧哼哧吃。
久而久之,外人都知道顾总有个喜甜且每次都要吃双份的小妹。
總之,顾景元的话是不多,但字字皆是关爱。
真正的顾景元才不会用这种公式化的态度对家人。
早在昨晚,我就将我知晓的一切与顾鸣珂和顾苏方全盘托出。
自己在“间接性重生”,另外还有个“穿越女”想“攻略”他们——如此大信息量让顾鸣珂消化了好久。
最後,顾鸣珂板着脸问我:“玛丽苏……是什么?”
我想了想,答:“狗血制造机。”相较而言,二哥顾苏方消化得更快,想得也更多。
他判断,过去和未来都是流动的,既然此刻他们的思想发生了改变,未来也应当随之改变。
換句話說,现在的他知道了真相,未来也就不会爱上一个来玩“恋爱游戏”的穿越者。
那么对方爱死不死,哪怕他仍重生了,也不会对我这个妹妹怀恨在心。
所以當務之急,就是将真相也告知大哥,这样他的未来也才会改变。
奈何顾景元完全失联,唯一接触他的途径,似乎只有登上今晚的盛宴游轮。
當然,顾苏方分析,也不排除另一种更为麻烦的可能。
那就是重生的是十年后的他们没错,却不是这个世界的他们,而是平行世界的他们。
這樣的話,哪怕他们此刻改变,平行世界的他们的未来也不会受任何影响。
该爱的还是爱,该恨的还是恨。
这才是最可怕的情况。
顾苏方劝我今晚不要赴宴,由他和鸣珂去就行。
“至少那个穿越女有句话没说错,大哥他的确压抑太久了,像座沉寂多年的火山,一旦喷发,即是谁也阻拦不了的疯狂。」
顾苏方伸手拦住我,满眼担忧:“卯卯……你还是待在家里吧。」
待在家里,蒙头大睡?
我
不是没有想过退缩。
我也想等着哥哥们把一切都解决好,自己一觉醒来一切就回归正常。
然而只要我一闭眼,我就会想起顾景元的那句“等着”。
想起顾鸣珂宁可冒险撞伤自己也要抱紧阮梦梦。
想起顾苏方在录音里一遍遍诉说的疯狂爱恋。
我看著他們,就像看着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的人。
他们曾是守护我的后盾。
現在,也该轮到我守护他们了。
我沉默着按下顾苏方阻拦的手臂,坐上前往码头的车后座。对座的顾鸣珂“啧”了声,没料到连二哥也劝不住我,挪动位置与我保持距离。
自从顾鸣珂知道我脖子上的伤是未来的他想掐死我导致的后,他对我就十分不自在。
“我要是再……被重生,不受控制伤害你。”顾鸣珂偏过头,悶悶道:“你就打我的腰,那里是我的弱点,或者直接戳眼睛也行。」
我一愣。
顾苏方也坐进车,他关上车门,侧头笑道:“我的弱点是左脚腕,那里有拍戏的旧伤,你用力踹那儿我就失去行动力了。」
车外夜色降临,车内光线暗沉。
我怔怔看向左边的顾鸣珂,又看向身旁的顾苏方。
他们是我最爱的家人。
而他们现在正在教我如何手足相残。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
再垂头的瞬间,我的拳头捏紧到极致,滚烫的泪砸在手背。
悲,亦愤。
7
而这种愤怒,在看见一身奶白色小礼裙的阮梦梦时达到顶峰。
就见她被人群簇拥在主甲板上,摘了眼镜也换了发型,整个人调包似的惊艳。
阮梦梦仰头与身侧的顾景元说笑,神情娇俏,姿态却俨然一副女主人模样。
而她身旁的顾景元也低下头来倾听,线条冷厉的脸上尽是罕见的柔情。
我忙转身看向顾鸣珂和顾苏方,见他俩依旧如常,只是个个眉头皱得能打结。
“见惯了大哥不喜形于色的样子,这幅恋爱脑的模样……”顾苏方面上笑着,眼底却全是一片寒:“还真叫人火大啊。」
顾鸣珂也搓了搓胳膊:「嘖,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十分能理解顾鸣珂的感受。
眼前的顾景元明显不对劲,很可能已经“被重生”了。
換句話說,现在操控顾景元身体的人,是十年后的“顾景元”。
自己崇拜的大哥十年后非但没有长进,反倒像是被强行降智,让一个脚踏多条船的女人给迷得团团转。
这种近乎残酷的现实,实在叫人接受不能。但奇怪的是,前几次都是三个哥哥同时“被重生”,为何眼下独有顾景元一人被夺舍?
難道,和阮梦梦在顾景元左右有关?
就像昨天在学校,也是阮梦梦先靠近,顾鸣珂再忽然“被重生”的。
仿佛才注意到我们的到来,阮梦梦眼前一亮,朝顾鸣珂大力挥手:“顾鸣珂!”
緊接著,她又像是想起昨天在走廊的不愉快,笑容一顿,“哼”一声后气鼓鼓扭过头。
“我要吐了。”顾鸣珂跟我狂翻白眼:“她的戏怎么这么多?我未来真的会爱上这种煞笔吗?”
我苦笑,事实已经证明,會。
在不知晓对方真面目的情况下,被对方“对症下药”地一步步攻略,沦陷也不是没可能。
“她的演技很好。”就连顾苏方这个专业演员都认可:“没有一丝表演痕迹,甚至让人不由自主地代入她扮演的角色——不是职业老戏骨根本做不到。」
我心下发沉道,“这可能和她说的『系统』有关,就像能在游戏里开挂,她在我们的世界有着超自然的力量。」
有那诡异近妖的系统助力,难怪我人精似的三个哥哥都栽了。
见我们三人上船后只在原地交谈,没有半点靠近的意思,阮梦梦便主动拨开人群走来。
“喂!顾鸣珂,昨天你耍流氓的事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过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你,你也是被邀请来参加晚宴的吗?”
阮梦梦手里端着果汁,嘴里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
顾景元则沉默地紧跟在她身后,目光片刻不离,好似一个虔诚的骑士。
“装,你就装……”顾鸣珂刚要冷笑,就被我向后一推,让他连带顾苏方都与阮梦梦拉开距离。
“大哥!”我视线越过阮梦梦,提高音量对顾景元道:“我有事找你,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而顾景元却置若罔闻,深深的黑眸中只有阮梦梦一人。
“原来他是你哥哥啊。”见状,阮梦梦面上闪过一抹得意,她娇声道,“昨晚我在路上捡到了大叔,他那时受伤了,天还在下雨,我就将他带回家照顾了一整夜。」
阮梦梦语带谴责:“大叔当时的状态很不好,连我一
个外人都能看出他很累,既然你是他妹妹,就更该多关心关心他,而不是什么事都依赖他,让他一人承担全部重担!”
听出阮梦梦的挑拨离间,顾鸣珂在后面气得磨牙,想骂人却被顾苏方摇头制止。
而我只注视着顾景元,近乎哀求:「大哥,我带了你最喜欢的小零食,你过来我们聊聊好吗?”
若与阮梦梦的距离是“被重生”的触发条件之一,那反过来,让顾景元远离阮梦梦,是不是就能恢复正常?
因为“小零食”三字,顾景元终于舍得抬眼看我。可那一眼,冷漠又疏离,简直与陌路人无异。
我心脏抽痛,委屈得鼻腔瞬间酸涩:“哥哥……”
「閉嘴。”顾景元却冷冷打断我:「來人,小姐累了,带她回房休息。」
他话一落音,立刻就有两个黑衣保镖过来,一左一右架我走。
“大哥你疯了!?”顾鸣珂登时不干,冲过来想救我:“顾卯!这破晚宴我们不参加了,跟我走!”
“放开我!”我也拼命挣扎,朝顾鸣珂伸手:“哥!”
但紧接着,更多身材魁梧的保镖围上甲板,引得人群惊叫连连。
来参加这场游轮盛宴的人不乏权贵,登船审查也极为严格,随行保镖一律只许在渡口等候——
當然,东道主除外。
没料到顾景元一上来就搞这么大阵仗,阮梦梦也面露意外,喃喃了句“大叔”,但对顾景元“六亲不认”的举动到底没阻拦。
“滚开!滚……唔!”顾鸣珂闹腾得最厉害,四个保镖一起才将他控制。
其中一个保镖捂上他怒骂的嘴,顾鸣珂只得“唔唔!”叫唤着用一双通红的眸死瞪顾景元。
顾苏方同样也被两个保镖围住,朝他做出“请”的动作。
好一个请君入瓮。
顾苏方的表情彻底阴沉:“顾景元,她是你妹妹!你当真要为一个女人连家人都不认了?”
而顾景元只是淡淡瞥了顾苏方一眼,搂过阮梦梦的肩膀转身而去。
“卯卯,卯卯别怕!哥哥会来救你的!”
“卯卯……哥哥会来……”
直到被两个保镖架进内舱房,我还能听见顾苏方远远的呼喊。
而我一路也不再挣扎、不再求救,一声不吭地配合着被关进客舱的包间。
因为在顾景元搂着阮梦梦右肩转身的瞬间。
我分明看见他对我做口型道——
“封口费”
8
看着茶几上摆着的巧克力冰激凌,我紧紧捂着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啊!
我脚步发飘地将客舱门反锁,坐到床上抱起那桶冰淇淋物理冷静。
冰淇淋、封口费——
旁人或许不懂,但这是我和大哥关系破冰的开始,算得上是某种“信物”。
大哥这显然是在暗示我他那时并没有“被重生”,而只是在阮梦梦面前演戏。
也就是說,顾景元很可能同样发觉自己在“间断性重生”,注意到“未来的自己”对阮梦梦狂热异常的爱。
于是顾景元干脆按兵不动,布了一个局。
而将我和二哥三哥分开控制,很可能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至于这场“鸿门宴”真正的目标也不是我——而是阮梦梦。
理清了思绪,我紧绷的心顿时松弛大半。
恨不能跑出去抱住顾景元狠狠嘬两口。
靠谱大哥!永远的神!
这样看“被重生”似乎只受时间限制,并不受阮梦梦靠近的影响。
我坐在床上深呼吸,心跳得快极了。
既然现在大哥他们对阮梦梦都有了警惕,过去已经改变,按同一世界同一时间线推理,他们的未来也应当改变。
所以接下来我只要等,等一个时间的验证。
等待的每分每秒都格外漫长,我抱着冰桶还觉得浑身燥热。
原本我怕吃了凉的,关键时刻会闹肚子误事。
但这会儿我等得实在耐不住,决定少挖两口冰淇淋化学降温。
然而我才打开桶盖,瞧见巧克力上的一张防水卡片,包间门就被敲响了。
我心脏猛地一撞,迅速合上盖子,将冰淇淋藏好,手腳冰冷。
「咚咚。」
见屋里没反应,门外那人又耐心敲了两下。
“谁啊?”我仓皇喊了声,思绪因卡片上的话而乱作一团。
如果卡片上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是我。」
顾苏方温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熟悉却莫名不叫我安心。
我十指掐入掌心,試探道,“二、二哥?”
就听门外安静片刻,忽地传出一声低沉的笑:“录音笔里的内容,过去的我,应该都给你听过了吧。」
他說,过去的我。
我心頭一顫,还抱有侥幸:「二哥,你……重生了?那你对我和阮梦梦……”
“可怜的小女孩,你是在期待什么吗?”门外笑道:“期待过去的你能用花言巧语改变过去的我,这样未来的我就不会爱上梦梦,也就不会恨上你?”
他低笑着,讥讽极了:「果然,顾卯,不论哪个平行世界的你,都一样自私啊。」
掌心的刺痛在这一瞬间都变得麻木,我心凉了半截——
二哥先前分析的“更为麻烦的可能”,还是发生了。
「所以。”我拼命运转大脑:“你们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重生』,而是来自平行世界的『自己』的『夺舍』?”
“聰明。”门外的顾苏方倒不吝啬夸奖。
他好心解惑道:“说『重生』也可以,但我是平行时空的顾苏方,大哥和鸣珂自然也是,毕竟在同一时空时间逆流很难,但跨时空穿越的话就简单多了。」
“可这不公平!”我忍不住控诉:“你们那个时空的爱与恨都是你们的事,凭什么来毁掉我们的生活?”
“毁掉的只有你的生活吧。”顾苏方道:“你只是担心自己会失宠,像梦梦那样美好的女孩,我相信不论哪个时空的『我』都一定会爱上,所以我这么做,不过是在提前拯救平行世界的『我』罢了。」
“美好个屁!”我激动地跳下床:“你知不知道阮梦梦她是穿越者!她把我们的世界当成小说,把你们当做攻略角色,她的一切都是演出来的,就连她的死亡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一口气喊出真相,门外一下安静得厉害。
我心脏狂跳,以为平行世界十年后的顾苏方多少会有点醒悟。
却听门外又是一声叹息——
“顾卯,你就这样嫉妒梦梦?”
我怔住。
他道:“为了抹黑梦梦,连这样扯的谎都编得出来……梦梦她说得果然不错,你不是后来才变坏的,而是从现在就开始谎话连篇了。」
我气得眼前发黑,为顾苏方的失智,也为阮梦梦的洗脑本事。
“至于梦梦的死……”顾苏方骤然冷了声:“你该感到庆幸,我比鸣珂更理性,也比大哥更感性,我知道是我那个平行世界的顾卯害死了梦梦,所以我不会将仇恨牵连到你,但同时,我也无法原谅。」
“所以别怕,我不會傷害你,我只是来带路的。”他又敲了敲门:「出來,你也不想换鸣珂来抓你出去吧——你知道他对讨厌的人,下手有多狠。」
「……」
随着缓慢又不甘的“嗒咔”一声,我拧开门锁出去,抿著唇,仰起頭。
门外站着的正是我的二哥顾苏方。
可他面上笑盈盈,眼底却没有半点真情。
顾苏方上下打量我:“真叫人怀念啊,十年前的你,还只是一个小丫头呢。」
眼前的人明明就是我最熟悉的哥哥,可他一说话,浓烈的违和与陌生感叫我只想逃离。
「走了。”顾苏方转身走在我前头:“梦梦想见你。」
跟在顾苏方的身后,我望着他颀长的背影,一阵恍惚。
時間,原来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习惯、思想、感情,能彻底改变一个人啊。
“二哥……”我倏地站定原地,鼻腔酸涩得难受。
前头的顾苏方脚步一顿,却没回头:“嗯?”
我深吸一口氣:“其實,我一直很胆小,是你们的爱让我敢于走向更大的世界。」
顾苏方沉默片刻,终于回身道,“这算什么,遗言吗?”
我慢慢摇头:“算是表白,这句藏心底的话,我想说很久了。」
聞言,顾苏方凝视我两秒,忽然走向我,温柔抹去我脸颊上的泪。
“顾卯,你该知道两点。”他轻轻叹道,“第一,你现在和我说话,他听不见——第二,我不是他,我不会心疼。」
說罷,顾苏方收回手,语气薄凉极了:“如果死在今晚是你的命运,那你反抗不了,乖乖接受就是了。」
最后一点温存和幻想也被破灭,我也吸吸鼻子,后退一步道:“我真该随身带个录音笔,给你都录下来。」
顾苏方一怔:“什麼意思?”
我不客气笑道,“别人都是有『黑历史』,就你这有『黑未来』,二哥,十年后的你,真的好矫情啊。」
顾苏方的脸色难看一瞬,回身径直走向甲板。
9
主甲板上觥筹交错的宾客早已被清空,远远可以望见艏楼甲板上两男一女正沐着月光。
“顾卯妹妹!我们在这里!”瞧见我,阮梦梦转身挥手,笑得不谙世事极了。
而一见到阮梦梦,顾苏方周身的冷意就像是融化了,柔聲道,「夢夢。」
他走到阮梦梦身边,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她披上:“小心着凉。」
“欸?”阮梦梦缩了缩肩膀,小脸泛红:“谢谢苏方哥哥。」
阮梦梦又看向我:「那個,顾卯妹妹,虽然我自己也搞不太清状况,但大叔还有阿珂和我解释了一下,他们……似乎是重生了,而且在上辈子,我还是他们的……”
阮梦梦绞着手指,声音因为害羞而越说越小:“他们的爱人。」
在她身侧,顾景元与顾鸣珂周身的气质也完全变了,两人宠溺地望着阮梦梦,似乎爱极了她这副模样。
我面無表情:“是嘛,那重婚罪了解一下。」
阮梦梦笑容一僵。
我一来就毁气氛,顾鸣珂拧眉瞪我,掩不住憎恶与杀意:“不会说话就闭嘴!”
我心中难受,面上卻不顯:「怎麼,我说错了吗?头一次见到把脚踏多只船说得这么清新脱俗人,顾鸣珂,我还以为你小子最守法了呢。」
“不用和她废话。”大哥顾景元冷冷睨我一眼,对阮梦梦时又软了声音:「夢夢,你先回房间,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处理就好。」
阮梦梦却不肯,她咬了咬粉唇:“大叔你要做什么?你们说上辈子是顾卯妹妹害死的我……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我相信顾卯妹妹她一定是有苦衷的!”
“梦梦……”顾苏方叹息一声,目光越发怜惜:“你就是太善良了。」
阮梦梦的脸愈发红了,推搡道:“苏方哥哥你别这样夸我,还是让我和顾卯妹妹单独聊聊吧,有问题说开了就好了!哎呀你们快走啦!”
将三个不情不愿的男人推远,艏楼甲板上便只剩我和阮梦梦两人。
而再张口,阮梦梦就变了脸。
她美眸微眯,声音冷酷:“那个顾景元在我的果汁里下了药,要不是我有『解毒丸』,险些就被他抓进冷冻舱——这些都是你安排的吧?”
阮梦梦上下扫我,轻蔑极了:“我有金手指『戏骨』,你不可能看穿我的演技,昨天初见你就对我满含敌意,难道……你重生了?”
我咬牙不语,满脑子想得都是她那句“险些就被他抓进冷冻舱”。
所以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大哥的计划就能成功,就能控制住阮梦梦了!
可偏偏这个阮梦梦有外挂,偏偏在这时平行世界的顾景元夺舍了大哥……
「哼,你不承认也没用。”阮梦梦挑眉冷哼:“命运还是站在我这边,他们三个也重生了,看样子上辈子我顺利死在了他们最爱我的时候,他们对我爱而不得,對你,则恨之入骨。」
“原来那都是你设计的!”我故作一脸嫉恨,试图套话道:“你是穿越者对吧,你把我们的世界当小说,上辈子……是你故意陷害我!”
“我陷害你?”阮梦梦娇笑得明艳:“鸣珂说上辈子你也是先将我抓到游轮上,想将我解剖研究,他们赶来时你发疯地掏出炸弹要挟,而我为了救所有人牺牲自己,抢过炸弹跳海,死在他们眼前,死得轰轰烈烈——这倒是我会设计出的死法。”我不禁皱眉:“你就这么不怕死?”
阮梦梦睨我一眼:「呵,只有你们这种低纬度生物才会敬畏死亡,我可是穿梭在小说宇宙的穿书者!对我而言『死亡』不过是种退出游戏的方式,不疼不痒的有什么好怕?”
我两手攥紧:“那你把这些真相都告诉我,就不怕我带了录音笔?”
阮梦梦表情一变,又想起什麼,从容道:“你录下又如何,你觉得他们会相信谁?上辈子你之所以要绑我去解剖,不就是知道我是穿书者了嘛?而这种秘密除非是我亲口告诉你,你又怎么可能会发现?”
她自信笑道:“换句话说,上辈子一定是我故意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借你的手死遁——既然上辈子我都敢直接和你暴露身份,你以为你重生一下就能斗得过我了?”
「別忘了,你的三个哥哥也重生了,这下都不用我再重新攻略,在他们眼中你就是个满口谎话的妒妇!他们只会信我,也只会爱我!”
“顾卯,我原本打算直接除掉你的,但現在我改主意了,我要留着你这条命,让你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众叛亲离,亲眼看着你的哥哥们爱我爱到发疯!”
說罷,阮梦梦目光炯炯地凝望我,身子猛地向后一仰。
随着她一声惊呼,顾景元第一个冲过来接住她坠落的身子:“夢夢!”
顾苏方也焦急地过来查看:“梦梦你怎么样了?”
“呜呜我不知道……”阮梦梦再次展现她的演技,在顾景元怀里哭得梨花带雨:“顾卯妹妹为什么要推我呜呜……”
顾鸣珂则怒吼着冲向我,一手掐上我的脖子。
我看着他奔向我,感受到脖颈上充满恨意的压迫,忽然咧嘴笑了。
记得上一次他这样小炮弹似的冲向我,还是小时候在公园,他大喊着“不许欺负我妹妹!”
结果现在欺负我的人,就是他自己。
瞧见我含泪的笑,暴怒的顾鸣珂明显一怔。
下一秒,劇痛襲來,他捂着左腰难以置信地望向我,不明白我怎么会知道他这处弱点。
“顾卯!
你……”顾景元紧紧抱着阮梦梦,眼神陰鷂。
“你闭嘴!”我吼断他:“听我说!”
“你们是我哥哥,是我最爱的家人,在这个思想封建的家里,只有你们带给我温暖与尊重,所以我也曾问过自己,假如将来出现那么一个人,一下占据你们全部的注意力,我会因嫉恨而害死那个人吗?”
我用力大喊着,眼淚止不住地流:“怎么会啊……怎么会啊!”
“一点点藏在心底的嫉妒和失落肯定会有,但在那之上的肯定是满心的祝福——我们是家人啊!看见你们能收获真正的幸福,我再怎么想也是高兴得不得了啊!”
聽到這,顾苏方表情松怔,顾鸣珂愣在原地,阮梦梦则脸色难看。
“但我们那个平行世界的你害死了梦梦,这个世界的你在未来很可能也会做出相同的事,这是不争的事实。”顾景元直勾勾盯着我,眼神幽深。“那是因为她一直在骗你们!她……”我还想辩驳。
顾景元却打断我:“她是穿越者,我知道。」
我一呆。
“这个世界是本小说,我们不过是小说中的角色,而梦梦她手握剧情,抱着度假的态度来攻略我。”顾景元神色淡淡:“这些,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語出驚人。
这下所有人都呆了,被当面揭穿的阮梦梦更是脸色煞白。
顾景元却像是读不懂氛围,深情道:“但从警惕,到怀疑,到了解,到最后迷恋并爱上,真正吸引我的不是梦梦扮演出来的人设,而是她真正不羁且自由的灵魂。」
聞言,阮梦梦的脸渐渐回暖,变得粉红,水眸里也荡着意外和感动:“大叔……”
而我浑身哆嗦,恨不能冲过去切开顾景元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恋爱脑。
更恨不能亲手扯出平行世界的顾景元的灵魂,让他不许用我哥哥的身体说出这种无脑狂爱的话。
然而下一刻,顾景元就话锋一转——
“早在父亲那辈,他的科研团队就在研究平行世界与跨时空穿梭的可能,等我继承衣钵,作为超时空管道的『虫洞』仍局限在数学模型。」
说这话的顾景元声音低沉,潜伏着深渊似的疯狂。
“冥冥中似乎有一个时序保护机制,防止封闭类时曲线的生成,从而让历史学家得到安全的宇宙。」
“而梦梦,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她能打破这种时序机制,通过研究和摄取她携有的磁场与负质量,我将负质量传送到『虫洞』,加强『虫洞』的结构,让它能稳定存在,从而实现灵魂上的时空穿越,等到将来,乘坐太空飞船穿越『虫洞』也并非妄想。」
說著,顾景元垂下的黑眸温柔又痴迷:“所以梦梦对我而言,就像从天而降的天使,是我命中注定要追随的灵感女神缪斯。」
我却清楚看见他怀里的阮梦梦打了一个寒战,脸红了又白。
我忽然觉得好笑,她不是要爱到发疯的爱么——怎么现在就承受不了了?
很顯然,顾景元是恋爱脑没错,但他爱上的不是阮梦梦。
而是科学。
故意拖延时间到现在,被夺舍的顾景元几人仍不见恢复意识,卡片上写的最坏情况很可能还是发生了。
我心脏最终沉入谷底。
那只能按卡片上的最下策行动了。
趁离我最近的顾鸣珂还在消化大哥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话,我拔腿就往内舱房跑。“喂!”顾鸣珂愣了愣,下意识来追:“站住!”
也就在顾鸣珂即将追上我的前一秒,同样出神的顾苏方冷不丁横出左脚,将顾鸣珂猛地绊倒。
“嘶呃……”
听见顾苏方与顾鸣珂同时发出的呼痛,我本能回头。
却见顾苏方捂着左脚腕半跪在地,苍白的脸上神色混乱又挣扎,好似有两个灵魂在他体内疯狂争斗。
最終,我看见我的二哥顾苏方挣扎着抢回意识,他近乎要昏倒,却还是努力挤出声:
“别怕……卯卯……”
別怕,卯卯。
如果他想伤害你,不论他是谁,我都绝对不会放过——
哪怕是他自己。
我拿手背用力擦去眼泪,转回的脚下朝着未知的地方拼命奔跑。
我一直很胆小,是他们的爱让我敢于走向更大的世界。
是他们的爱让我变得勇敢。
“来人——抓住她!”
遠遠的,我还能听见顾景元的低吼从身后传来。
然而一路的保镖就像是被事先下达过别的命令,放任我跑下一层又一层。
按照记忆中卡片上绘制的地图,我最终来到最底层的深舱。
抖着手输入卡片上的密码后,我终于看见了藏在那儿的最大秘密——
虫洞。
我深吸一口氣,吐出一个笑,抬脚迈了进去。
无比勇敢。
10
曾經,一桶藏在深夜冰箱里的巧克力冰淇淋打破了我与顾景元的兄妹隔阂,也叫我拉了一天的肚子。
現在,一张藏在巧克力冰淇淋桶里的卡片同样打破了我与不同时空的“顾景元”的“隔阂”。
也拯救了我们所有人。卡片上大哥手写的内容十分简略,却足够我窥见顾景元这一年的准备——
原来早在一年前,顾景元就意识到自己在被“间歇性夺舍”。
笔记夺舍他的那人压根没想隐藏,甚至留下各种线索,明目张胆地指引顾景元去关注一个叫“阮梦梦”的女生。
于是顾景元就这样在一年前与平行世界未来的自己联系上。
交流几次后,顾景元完全不能理解平行世界的“顾景元”,不能理解他近乎狂热的思想与恨。
更不能理解他对我这个小妹的恨。
也从那时起,顾景元就将平行世界的自己定为了必须除掉的潜在危险分子。
因为那时的“虫洞”还在研发初期,运行极不稳定。
所以单方面开启“虫洞”只能让平行世界的“顾景元”一人短暂穿越几秒。
顾景元便主动提出合作,由平行世界的“顾景元”提供数据和技术,在我们的世界也制造出一个“虫洞”,双方对接形成相连的时空洞。
顾景元的科研团队由此坐享其成,提前数年发明出更稳定的“虫洞”。
也恰在那时,阮梦梦借平行世界的“我”的手死遁,为爱疯魔的“顾鸣珂”和“顾苏方”发疯似的想救回挚爱。
而平行世界的大哥也不想失去阮梦梦这么一个数据库,便当场推翻合作,露出獠牙,开始强行夺舍。
好在顾景元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而他从一开始的计划就有两个:
一是捕捉平行世界的“顾景元”,拿他的灵魂去做研究,二就是彻底抹杀平行世界“顾景元”的灵魂,以绝后患。
现在来看,这简直就是一场疯子与疯子的“黑吃黑”对决。
而我纯属就是被拖下水的。
但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我是疯子的妹妹。
而我这个世界的“疯子”疯归疯,对家人的爱也是真真。
因为在“被夺舍”和“没被夺舍”期间,平行世界的双方都有视觉盲区,无法知晓对方在做什么。
所以顾景元一直监视阮梦梦,一旦阮梦梦出现异常,就主动和她搭上线。
顾景元装出一副重生后的痴情模样,实则是想将阮梦梦作为人质,要挟平行世界的“顾景元”等人。
原本计划一切顺利,登船后顾景元将我和二哥三哥分开,将我单独保护在客舱,而将顾鸣珂和顾苏方绑到精神仪器上控制。
谁料那阮梦梦还有金手指,逃脱后她顺便来了个“美救英雄”,放出了精神仪器上顾鸣珂和顾苏方。
另一邊,平行世界的“顾景元”等人也完成最后的夺舍,彻底掌控了顾景元他们的身体,对“失而复得”的阮梦梦视若珍宝……“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我前面已经讲过了。」
口都说干了,我坐在沙發上,仰头咕咚咚灌茶。
三哥顾鸣珂还眼巴巴看着我,一臉緊張:“所以后来你真的走进了虫洞?那你穿越到了哪儿?”
“平行世界的十年前。”对坐的大哥顾景元帮我道,“需要改变的不是我们的过去,而是他们的未来,所以卯卯就穿越到了他们世界的过去,改变他们的未来。」
我點點頭,接著道,“我直接蹲了学校天台,也就是那个阮梦梦的穿越点,将她直接绑回去,给那个世界还没魔怔的『顾景元』研究。」
我道,“最后我和那个『大哥』利用『虫洞』将阮梦梦的系统剥离并粉碎,让她彻底成为她口中的『低纬度生物』,好好怕一下会痛会痒且没有后悔药的死亡。」
想起那一整年的大工程,我長舒一口氣,癱在沙發上:“总之具体的就是另一个故事了,太长了下次再说吧。」
顾鸣珂还张着嘴,意犹未尽地“嘎”了一声。
「咳嗽。”他尴尬地清了清嗓:「那什麼,这样听来这计划很不错啊,那大哥你为什么要在冰淇淋桶里的卡片上写这是不得已的下策呢?”
“因为人类现有的科技远不足以征服时间,即使未来能够,时间和死亡一样也应当被敬畏。”顾景元道,“穿越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甚至会产生更多的问题。」
聽見這話,正喝茶的我猛地呛着,想起临走前,平行世界的那个“顾景元”对我说的那两个字:
“等着”
假如未来他真的追来,那就是另另一个故事了。
顾景元伸手帮我拍背,力道稳而叫人安心。
我不禁转头对他一笑,他那张冷厉的脸上便也泄露出柔和且放松的笑意。
不过想来那个故事即使发生,也不会太坏。
毕竟哥哥就是哥哥。
「呦
。”一旁的顾鸣珂指向电视:“轮到二哥的采访了!”
就见二哥顾苏方站在星光璀璨的屏幕里,端着盈盈的营业微笑。
记者举着话筒问他,假如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他和他家人之间的关系,他会用哪个?
顾苏方想了想:“用一个词来形容我和家人们的关系啊,那应该是……”
他终于笑得温暖而真切:“双向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