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負我的那個人要跟我哥結婚了,我不同意,試圖讓所有人知道她的醜惡面目,可我哥疏遠我,父母埋怨我,我被她告上法庭,官司纏身,丟了研究所的 offer,一時間一無所有。
那樣也好,既然我身處地獄,便可以沒有顧忌地拉她一起萬劫不復。
1
我哥哥向霸凌我的人求婚了。短片裡,我哥哥佈置了一個玫瑰莊園,抱著一大束紅玫瑰單膝下跪,在一片歡呼聲中大聲喊著:「我愛你,小靜,嫁給我吧! 」
梁靜則一臉幸福地伸出手,戴上戒指,兩個人擁抱在一起。
梁靜是個小有名氣的部落客,這句求婚短影片被爭相轉發,出現在我的推播裡、朋友圈裡,噁心地揮之不去。
想起我哥前幾天問我怎麼給女生驚喜,我還熬夜為他畫了玫瑰莊園的設計圖,精心幫他佈置驚喜…
「為什麼?你怎麼會跟她在一起?」我顫抖著手給我哥發了訊息,無人回覆。
幾個小時後,他把梁靜帶回了家。
她看著我笑,當她曾經欺負我時,笑得那樣清純無辜,笑得我全身發冷。
她說:「茵茵,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我哥明明看到我抖若篩糠,卻還是堅決地說:「茵茵,我跟小靜求婚了,她以後就是你嫂子,以前的事情就不要計較了。」
「憑什麼?憑什麼不計較?被打到腦震蕩的是我,被欺負到重度憂鬱沒法上學的是我。」我擼起袖子,指著上面的疤痕,「傷痕累累的是我,你憑什麼讓我不計較?哥,你明知道她是毀了我的兇手,世界上那麼多女孩子,為什麼偏偏是她? 」
當我試圖把她從我家趕出去的時候,我哥卻把我推開,護住了那個霸凌者。
「茵茵,我和小靜在一起六年了,就是因為顧忌到你的感受,我們連戀愛都要偷偷摸摸,我委屈了她那麼多年,現在我必須給她一個交代。我一定會跟她結婚。」
我爸媽聞聲走了出來,皺著眉頭勸我:「茵茵,我們知道你委屈,可是事情那麼多年了,小靜那時候也是年紀小,她也知道不對。如今都過去了,你現在也好好的,何必壞你哥的姻緣呢? 」
淚眼模糊間,我的父母、哥哥陪著那個霸凌者站在我的對立面。
所有的委屈怒罵噎在喉嚨裡,眼前的家人變得如此的陌生。
原來,我的惡夢只是他們輕描淡寫間早該被遺忘的過去,我要的公平是他們口中的斤磅計較、不識大體,而他們要的是皆大歡喜、粉飾太平。
「做錯事的人是她!不管什麼年紀,要是她真的有歉意,為什麼這麼多年,她都沒跟我說一句抱歉? 」
一片沉默中,梁靜站了出來,紅著眼睛,幾分委屈:「茵茵,我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還沒走出來。你要我怎麼道歉?下跪還是……」
她楚楚可憐的表演尚未結束,我哥哥就心疼得不行了:「茵茵,陳舊舊事,為什麼非要為難她?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刻薄了? 」
「我刻薄?是,我刻薄。我永遠不可能原諒霸凌我的人,也絕對不會把她當我的家人!你們選擇她,那你們就不再是我的家人。她不走,我走! 」
2
我離家出走了,單薄的睡衣抵禦不住夾著雨絲的寒風,路上那麼多行人腳步匆匆,那是他們家的方向,但我沒有家了,該去哪裡呢?
在小旅館窩了一天,手機關機,我不想再從任何人的口中聽到那個人的名字。
難受了一天,我終於鼓起勇氣打開了手機,將那些未接來電和訊息全都看完,我點開了某音上樑靜的視頻。
她打造的是清純白富美的形象,靠變裝火起來的,有一批忠實粉絲,日常彩妝帶貨銷售不錯,她還創建了自己的彩妝品牌。
她今天更新了一部電影,沒有出鏡,只有幾行字:「我男朋友帶我回家了,他爸媽都很喜歡我,可是他妹妹不高興,不想她哥結婚,還離家出走了。我該怎麼辦呢? 」
我真是氣笑了,隻字不提我不同意的原因是她霸凌,反而把自己打造成了委屈巴巴的受害者。
果然下面她的粉絲都在無腦罵我:「我們靜靜子這樣的仙女,娶回家不是他們的福氣嗎?居然還不高興? 」
「她有什麼資格不高興啊?你是跟她哥結婚啊,多管閒事的小姑。」
「他妹妹不會是嫉妒你吧?」
「有沒有一種可能,她是不是對哥哥有佔有慾,所以不高興你把她哥搶走了。」
瘋了吧,看著越來越離譜的評論,我真覺得無言又憤怒,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這麼惡意揣測我?
他們知不知道自己在跪舔的臭腳來自於怎樣一個惡毒的女人?
她總是擅長利用她的追隨者來傷害別人,但我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懦弱可欺,我要撕開她虛偽的面具,讓他們看看這底下藏著多麼狠毒醜惡的心。
我洋洋灑灑地寫下了幾千字的文章,每一個字都讓我回想起初中的時候那些充滿痛苦和屈辱的日子。
我從未去招惹過她,只是因為我不小心踩了她新買的小白鞋,她就動手打我,讓我下跪。
我沒答應,從此以後,我的惡夢就開始了。
我一度因為崩潰而寫不下去,呼吸急促得手都在顫抖。
出來得急,沒有藥在身邊,只能靠疼痛讓自己冷靜。
這麼多年了,我從來不敢回憶,只有忘記了,我才能好好地活下去,但今天我必須強迫自己,一樁樁一件件地細數她在我身上留下的罪行。
我不明白,為什麼做錯的人是她,而從過去到現在承受痛苦的只有我。
發文的時候我艾特了她,所以很快就被頂了上去。
大家都在討論梁靜霸凌的事情,我哥哥的信息瘋狂跳出來:「你瘋了嗎?搞什麼?把你發的東西刪掉?你知道這樣會對她造成多大傷害嗎?」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茵茵,哥求你了,刪掉好不好?你這麼做,也回不到過去啊,只會傷害更多人而已。」
「茵茵,如果你還把我當你哥哥的話,就刪掉吧。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
我的電話要爆了,最急的是我哥,其次是我爸媽,大概能想到他們要說什麼,我一概拒接,我只知道,我永遠不可能跟梁靜和解。
3
這事轟轟烈烈地鬧到了第二天,梁靜的爸媽找到了我,來勢洶洶:「你要多少錢才肯刪帖出來澄清?」
這模樣,不愧是梁靜的父母。
我說我不要錢,我就要公道。
他們卻笑了:「你說梁靜霸凌你,你有證據嗎?就憑你三千字的小作文?林茵,你沒有證據就這樣隨便污衊人,我們可以告你毀謗。」
我不以為意:「證據?當初她怎麼欺負的我,那麼多同學都是見證者,還有她拍下的影片當初被多少人在 QQ 空間傳播過,這證據還不夠嗎? 」
我想過要把影片一塊兒發出去,但心裡過不去那道坎,我至今不敢點開看,太羞恥了。
他們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但仍是半威脅半哄勸的態度,他們想拿錢息事寧人,甚至還搬出了以後都是一家人這種話來噁心我。
我抓著床頭所有的東西丟向了他們,憤怒直衝腦門,最後一絲理智就像一根脆弱的弦,隨時可能繃斷。
他們落荒而逃,我脫力地癱倒在地,手心被碎玻璃割破的疼痛勉強讓我清醒。
我想吃藥,我甚至不想活……
在地上躺了不知道多久,迷迷糊糊地聽到門鈴聲,拖著酸軟無力的身體去開門。
「茵茵啊,怎麼臉色那麼差? 」看到爸媽關切的臉,我有些鼻酸。
「別勸我,我不和解,我不會刪除,我不會替她澄清。」我強撐著頭暈,堅決地說。
「好好好,都隨你。」我媽難得的溫柔,扶住我驚訝道,「怎麼這麼燙啊,你發燒了。」
暈暈忽忽的,我彷彿身處在冰與火的雙重煎熬裡,我在過去霸凌的惡夢裡瘋狂奔逃,帶著滿身的泥濘和髒污,身後梁靜她們在笑,刺眼的攝影機拍下我所有的狼狽。
但我拼命撲向的光明卻生生在眼前被截住,我努力地推拒掙扎,卻發現綁住我手腳、將我拉入黑暗中的正是我最親近的人。
或許是因為病中會格外依賴人,看到爸媽輕聲細語地守在我床邊,心裡便柔軟了許多,我想,如果他們不再阻止我對付梁靜,我就原諒他們。
可是,他們一開口,還是勸我別再把事情鬧大,我便徹底地死心了。
我要跟梁靜槓到底,至死方休。
然而,第三天,我的貼文忽然被平台刪除了,我打了好幾通申訴電話,等來的卻是訴訟書。
梁靜把我告了,罪名是誹謗,破壞他人名譽。
我真是氣笑了,她真是好大的臉。
一個罪人要把受害者告上法庭?
4
律師說,只要我能拿出證據證明她確實欺負過我,不僅能讓她敗訴,我還能反告她。
我有影片在手,並不怕她的起訴,只不過我還需要更多的人證。
這讓我有點犯錯,因為國中時我被霸凌孤立,基本上沒有朋友,畢業後更是很少往來,這麼多年過去了,會有人願意替我作證嗎?
我試著去給曾經的同學發訊息,得到的回應寥寥,我明白大家交情淺,他們不想惹麻煩,便也不強求,只是努力地在 QQ 空間裡尋找曾經他們轉發嘲笑過的那些視頻。
梁靜早把我刪除好友了,她的那些小跟班也都設定了禁止訪問,大概也早把那些親口承認是怎麼折磨我的話都刪除了。
萬幸的是,在開庭前,有同學主動找到了我,說願意為我作證。
哥哥幾乎不回家了,我們一見面就要吵架,爸媽往往也選擇沉默,他們看著我鉚足了勁兒要與梁靜對峙,勸不動我,只一直嘆氣。
我不想再管他們是怎麼想的,我要公道,我要撕開梁靜的偽裝,我要她跟我道歉!
開庭當天,我以為她不會來的,結果我們在門口狹路相逢,哥哥站在她身邊,看到我的時候皺起了眉頭。
「當初就勸過你,現在弄成這樣,對簿公堂,你怎麼想的? 」
哦,又是我的錯。
「你別搞錯了,今天是她告了我,你想勸我不要反抗,乖乖接受罪名? 」我冷笑,「你怎麼不勸她撤告?」
哥哥噎了一下,心虛地看了一眼梁靜。
「這事兒,我也不想這樣,你發的聲明對我的影響太大了,我可以不計較,但我爸媽氣不過。我勸不住他們,這事兒要不解決,他們就不答應我跟你哥哥結婚的事。林茵,能不能為了你哥懂事兒一點? 」
「懂事兒?你自己做不到,要求我倒是一套一套的。你可真是老雙標了啊,你要不要臉? 」
我直接毫不留情地破口大罵,然後被甩了一巴掌。
被我哥打的,他氣得不行,打完看到我的眼神又愣住了,慌張地想解釋什麼,我一巴掌打回去,然後頭也不回地跑進去了。
一切就像做夢一樣,梁靜的律師侃侃而談,直指我就是因為想霸佔哥哥,為了阻止哥哥結婚而對梁靜進行詆毀,侵犯了梁靜的名譽權。
我方律師辯駁,我只是陳述事實,我受過的傷害,我留下的那個視頻,都是證據。
可是,心裡的傷害是無形的,血痂早就隨著時光流逝脫落,留下無法證明主人的傷痕。
而那個證明我被霸凌的影片不見了,變成了我辱罵她的視頻。
不是的,不可能,我交上去的根本不是這個影片啊!
我的律師卻移開了目光,輕嘆了一口氣。
「被告在學生時代就對我的原告有很深的敵意,曾有同學目睹她攻擊我的當事人,還因此被退學。所以我們合理懷疑,她捏造當事人霸凌她的行為是蓄意報復。」
那個不久信誓旦旦地說為我作證的同學,看著我為難地說:「我沒看過梁靜霸凌林茵,但林茵那時候很不合群,梁靜卻是班花,很受歡迎,所以她對梁靜敵意很深,有一次突然跳出來打人,我們都嚇壞了。」
騙子,都是騙子,看著梁靜得意的笑容,我忽然明白了,這是個局啊。
5
我站起來,拼命為自己辯駁:「不是的。是因為她一直欺負我,我忍無可忍才反擊的,你們都在說謊! 」
我正在努力地尋找那個視頻,可沒有了,它被刪掉了。
什麼證人、證據,都被動了手腳啊,甚至這個律師…
看著哥哥心虛的眼神,我忽然明白,原來,早在我父母和哥哥選擇她的那一刻,這場官司我就已經一敗塗地了。
我真是笨透了,怎麼會那麼天真?
我沒有等來梁靜的道歉,卻被判公開聲明向梁靜道歉,並賠償她的損失。
很可笑吧?怪不得我爸媽和哥哥都在阻止我跟梁靜槓到底,原來他們早就知道結果,因為他們是站在梁靜那邊的啊。
我的手機一直在身邊,誰能動手刪掉視頻,除了我那次發燒不省人事,我想不到還有別的機會。
回到家的時候,爸媽在吃飯,看到我灰敗的臉色,他們有些擔心。
我直接掀了桌子,對他們怒吼。
「瘋了啊你?」他們一臉驚恐,「你是不是又犯病了?」
「我是瘋了!反正你們也不會在乎!梁靜家給了你們多少錢啊?讓你們這麼坑我!」
「你跟我們發什麼火啊?不是你自己鬧的嗎?你不發那什麼破聲明不是什麼事都沒有嗎?」
「所以你刪我的影片也是我活該嗎?我是你們的女兒也是活該嗎?」我又哭又笑,悲哀地頓悟,為什麼爸媽能那麼輕易地接受梁靜,是因為她優秀嗎?
不,是因為梁靜家裡有錢啊,她還是獨生女,我哥哥搭上了她,生下的後代就實現了階級跨越,一飛沖天了啊。
老林家飛黃騰達多重要,我的委屈,我的名聲算什麼啊。
6
梁靜日常很通情達理地免了我的賠償金,再三在我父母面前表示了她的不得已,我爸媽也很寬容,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只有我小肚雞腸不肯發道歉聲明。
我用最後一點倔強維持我的尊嚴,我不想讓我當初所受的屈辱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至少我,不該成為那其中的一員。
「茵茵啊,我們和好吧,別鬧了。你爸媽和哥哥都很擔心你,我不在乎你的道歉,我只希望咱們一家人開開心心的。「梁靜帶著令人噁心的做作笑容對我說,「我希望你能當我的伴娘。」
她總是喜歡以噁心我為樂,我冷漠地看著她,回答:「好啊。」
她沒想到我會答應,臉色微變,可說出口的話又沒法變卦,只能吃癟。
我本來是拼了命也要阻止我哥和梁靜結婚的,但現在想法改變了,那是他們想要的,就隨他們吧。
將來他們後悔了,也是他們的命,和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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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徹夜難眠,起床自虐般強迫自己去看梁靜的直播,翻看她原來發的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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