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情人節,我把他孤零零丟在大街上,轉身就走。 多年後重逢,他已權力滔天。 現身會場,為女友買項鍊。 大家打趣:「秦總好事將近了吧?」秦苛懶抬眼,「玩玩而已,算不得數的。」 話落,看到了我,唇角的笑意一僵。 眾目睽睽下起身,步態自若向我走來。 我大腦一片空白,只來得及想好簡單的措辭:「好久不見—」 下一秒,筋骨分明的大手掐住我的脖頸,抵在牆上。 「你還敢回來?」他笑得滿面春風,「我有沒有說過,再敢出現,我就弄死你? 」 1 拍賣廳的空調溫度有些低。 剛才酒席上,我被灌了些冷酒,胃一抽一抽痛起來。 不遠處,一些知名人士正在閒聊。 「秦總好事將近了吧?又為了討佳人歡心買項鍊啊。」 秦苛懶懶抬眼,「玩玩而已,算不得數的。」 他坐在人群中,依舊是光彩奪目。 舉手投足間,貴氣逼人。 放眼整個京圈兒,無人不敬著捧著。 我心一緊,怎麼會在這裡遇到他?明明…… 已經看過嘉賓名單的…… 我站在拍賣台後。 因為難受,微微曲著身體。 原本還算服貼的旗袍起了褶皺。 這是我回國後,第一次以作品主人的身份,參加拍賣會。 有人好奇,「難道是因為當年…」 秦苛聽完,嗤笑一聲,「就她,也配? 」 燈光逐漸暗下去。 秦苛冷峻的面孔隱在黑暗中,叫人看不清神色。 想起當年,他打給我的最後一通電話,我如墮冰窖。 他說,玩弄人心的人,會下地獄。 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 「黎小姐,不上來介紹一下您的作品嗎? 」 主持人突然點到我。 一束燈光自頭頂打下,將我籠罩在整個會場最顯眼的地方。 台下黑黑的。 我甚至不知道,秦苛是什麼表情。 四周一片寂靜,都在等我發言。 我攥著麥克風,刻意避開秦苛的方向,看向遠方: “大家好,我是本次拍賣作品的珠寶設計師-黎願,很高興能帶著作品跟大家見面… 」整個過程,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不斷在心底安慰自己: 興許,他已經離開了。 沒有認出我。 我懷著一絲僥倖,下了台,想從側邊昏暗的安全通道離開。 原本昏暗的正前方,突然亮起一抹猩火。 一個高大的暗影朝我走來。 那雙修長的腿出現在視野裡。 等我反應過來時,脖子已經被人掐住。 慣性帶動我後背,狠狠抵在牆上。 熟悉的冷薄荷香滾著煙草味,極具攻擊性。 秦苛冷淡的嗓音傳來,“你還敢回來?” “我有沒有說過,再敢出現,我就弄死你? 」 我抬著頭,望進那雙熟悉的眼睛裡。 只是當初的深情不見了,徒留冷漠。 我靠在牆上,無聲和他對峙。 他突然笑出聲來。 “啞巴了?” “我無話可說。」 掐著我下巴的手,骨節都泛了白。 秦苛語氣變得很輕:「黎願,你有種再說一次? 」 樓梯間傳來高跟鞋的聲音。 有個溫柔的女聲試探問道:「秦苛,你在嗎?拍賣會結束了。」 秦苛閉了閉眼,壓住眼底的冷厲。 頸部的壓迫陡然緩解。 他拿出手帕擦手,像碰到什麼髒東西一樣。 「別進來,冷。」 高跟鞋的聲音戛然而止。 女人嗯了聲,「那你快點。」 我無力地靠在牆上,解開領子透氣,額頭滲出了汗。 呼吸聲交錯。 秦苛最後看了我一眼,轉身推開樓梯的門,離開了。 2 珠寶最後以五千萬的高價,拍給了秦苛。 只不過等款項進帳,需要好一段時間。 在此期間,我要駐留國內。 兩週後,我見到了它的女主人。 在一個珠寶商舉辦的展會上。 「黎願?」她先認出我,熱情地跟我打招呼,「好久不見啊。」 她叫何嫻君。 我們的高中同學。 家境優渥,人生順風順水。 在我退學那年,我們之間發生了一些不愉 快的事。 我愣了一下,裝作驚喜的模樣,「好久不見,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你。」 價值數千萬的藍寶石項鍊戴在她修長的頸部,熠熠生輝。 何嫻君不著痕跡地打量過後,問:「你是……發達了?」 畢竟能拿到邀請函的人,非富即貴。 我扯扯唇角,“我是珠寶設計師,邀請函是托關係拿到的。」 人的表情是個極其微妙的東西。 比如一個微笑裡,其實還能暗藏輕蔑。 她對著遠處招招手,用過度誇張的語氣說:「秦苛,你看我遇到誰了。」 我沒有回頭,卻已經感知到一道不友善的目光。 犀利又淡漠。 「別跟來歷不明的人說話。」 秦苛聲音淡淡,「當心被騙得渣都不剩。」 我垂著頭,裝沒聽見。 何嫻君看熱鬧不嫌事大, 「哦,忘了,你當初被人騙過。騙財騙色騙感情,真相,你說是吧,黎願? 」 珠寶商老闆露出個八卦的表情,“什麼人膽子這麼大,敢騙秦總? 」 何純君瞥了我一眼,優雅笑道:「小門小戶的,說出來丟人。」 老闆頗為贊同,「確實,窮酸女玩就行,結婚嘛,不夠格的。」 秦苛自始至終站在後方,冷眼旁觀這場鬧劇。 「哎,黎老師,您臉色不好啊… 」珠寶商發現了我,「去旁邊喝點水?」我扯出個難看的笑,「不喝了,我還有事,失陪。」 走出展覽館的時候,夕陽半落。 我靠在牆角,緩了緩神。 玻璃門裡倒映著我的臉,有些蒼白。 閨蜜寄來郵件: 「你搞定了嗎?最遲下個月,裁員決定書就下來了,最好能邀請客戶參加珠寶晚會。」 「嗯,我知道。」我深吸一口氣,「我……遇到了不該遇到的人。」 對面一頓,「不是吧,拍下你珠寶的,是秦苛? 」 正因為是秦苛,我開不了口。 電話裡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閨蜜試著安慰我:「先拿到錢,剩下的慢慢來吧… 」我和秦苛的情況,有些複雜。 我晃了晃腦袋,將思緒理順,準備打個車回飯店。 汽車的轟鳴聲,陡然自身後傳來。 我回頭,只見一輛黑色的法拉利正對著我,點了火。 夕陽的光輝在車身之上,灑下一層絢麗的鎏金。 聲浪一聲高過一聲。 下一秒,車鬆了手煞車,飛快朝我衝來。 他坐在主駕上,一雙黑眸死死盯著我。 秦苛曾經說過,我敢回來,他就敢弄死我。 短短幾秒鐘,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眼睜睜看著車子離我越來越近。 十米。 四米。 兩米。 嗤—— 刺耳的煞車聲響徹天空。 驚起樹林中一群鳥。 保險桿觸及了我的小腿,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我回神,恐懼如潮水般襲來。 緊接著我兩腿一軟,跌坐在地。 下一秒,車窗緩緩落下,露出一雙涼薄的眼。 「上車。」 3 夕陽的最後一絲光輝淹沒於地平線。 夜幕像張大網,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 車裡靜悄悄的。 我縮在副駕駛,一聲不吭。 「連句話都不願意跟我說了?」秦苛坐在駕駛座,語氣帶著一股嘲諷。 「我會盡快離開,只要拿到錢。」 秦苛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嗤笑。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有變。」 一張支票輕飄飄落在我大腿上,是空白的,還沒填。 見我發愣,秦苛冷冷地說: 「現在你拿到了,不走難道還指望我再坐過山車,給你當猴耍? ” 當初,我曾經跟他說過,只要他上雲霄飛車,我就不分手。 有懼高症的他,咬牙就上了。 而我轉身就走。 秦苛這些年,頻頻向海外拓展商業版圖。 手段狠辣。 一副掘地三尺也要把我挖出來的樣子。 後來,他突然罷手。 身邊出現了一個女人。 秦苛把她保護得很好,所有的照片和緋聞都處理得一乾二淨。 至今,無人知道那個人是誰。 直到我看到何嫻君,就明白了。 那個人是何嫻君。 我抿了抿唇,「秦先生,您誤會了,我只想拿拍賣會上應得的錢—」 「有差別嗎? 」他用食指 輕輕敲著方向盤,「你簽下自願放棄協議書,這筆錢,我雙倍給你。明天就可以離開。」 話說到這份上,我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他應該是怕何嫻君誤會,迫不及待地趕我走。 雙倍的價格,足夠我交差了。 “謝謝您。」 我訂了第二天返回歐洲的機票,回到飯店收拾東西。 電視裡,正在播放秦苛的蕾絲新聞。 何嫻君的身份首次被揭露,媒體批語:天作之合。 閨蜜在電話裡問:「那可是你為自己設計的結婚項鍊,就這麼放棄了? 」 「秦苛挺喜歡她的。項鍊而已,誰戴都一樣。」 「就當……」我從行李裡抬起頭,輕輕嘆了口氣,「祝他們百年好合吧。我不是只有一件作品,聯絡其他客戶就好… 」她聽得出我情緒不高,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 當年我初到歐洲,窮困潦倒,靠這條項鍊的設計圖,敲開了師父的大門。 時隔多年,這份念想,以這種形式,重返故土,其實是我對過去的一個交代。 「阿願,其實……像他們這種上層社會的人,有緣無分也是一種幸運。你是走過來的,碰得頭破血流,應該知道。」 「哈哈,不會的。「我埋頭繼續疊著衣服,自娛自樂,「年輕的時候有情飲水飽,其實人現實點,才活得更好……」 篤篤…… 有人在敲門。 閨蜜問:「這麼晚了,誰啊? 」 我從地上站起來,「我叫了客房服務。” 打開門。 卻是秦苛。 他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單手抵在門框,投下一片陰影。 「你怎麼來了?」我作勢關門,卻被他一把攔住。 「我不能來?」秦苛斂著眉目,冷峻的臉上透著一股醉意。 一絲不苟的領帶也鬆了些。 聽見我的聲音,微微抬起眼皮,深邃的五官在燈光和暗影的交替中,格外迷人。 “不是,我們之間,錢貨兩諫了……」 「錢貨兩訌? 」 秦苛聲音因為醉酒,染了些含糊的懶散勁兒。 他低頭,嗤笑一聲,「去你的錢貨兩諫。」 我緊緊握著門把手,滯澀道,“你醉了,我聯絡你的秘書—」 突然他抓住了我的手腕,手勁極大。 「老子再坐一次雲霄飛車,你能不能留下? 」 這句話突兀。 我瞬間愣在那裡。 掌心的溫度幾乎要燒起來。 我抽了抽手腕,沒抽動,嘆了口氣。 “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秦苛。」 我沒意識到,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都在打戰。 秦苛抬眼,暗沉的眸光盯著我,略顯粗暴地扯掉了自己的領帶。 露出白皙的脖頸下,兩痕鎖骨。 「那就用成年人的方式。」 他帶著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語氣生硬: 「把我睡了。」 「黎願,你睡我,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掌心之下傳來蓬勃有力的心跳,我彷彿被燙到似的,用力往回抽。 「秦苛,會被人看見的…」 秦苛不依,「看見也是丟我的人。” 突然,走廊的轉角傳來腳步聲。 我愣怔之下,沒守住,被他鑽了空子。 喀嚓。 門合上了。 玄關閉著燈,秦苛將我放在牆上。 黑夜中只剩下此起彼落的呼吸,隱密交融。 我們誰都沒有先說話。 久別重逢後,彼此的觸碰,陌生又熟悉。 他慢慢向我靠近,在唇即將貼上我的那一刻,我倏然扭過頭。 唇瓣擦過臉頰,心跳驟然加快。 秦苛一頓,額頭抵在牆壁上,深呼吸,聲音發啞。 「離我遠些,不動你。」 我倉皇地與他四目相對,看他眼神已經恢復清明。 風從窗逢擠入室內,吹散了若有若無的曖昧。 擋住我的手臂驟然放開,我重獲自由,從他的禁錮裡逃離。 秦苛始終停在原地,閉上了眼。 興許是酒醒了一些,恢復了理智,他又變成了那副高冷樣子。 我低著頭,匆忙把散亂的衣服收進行李箱,掩飾自己的慌亂。 只聽他輕輕開口,「支票,作廢了。」 我收拾東西的動作一頓,抬起頭茫然回望秦苛。 他站在黑暗中,「公司出了點問題,支票用不了了。抱歉。」 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多餘的表情。 所以我也拿不準,他是不是在說謊。 「那… …」 「機票取消一下,損失的錢我補給你。」 我默默地把衣服放回床上,站起來,「好。” 對話結束,我仍然盯著他。 秦苛挑眉,“想讓我走?” “嗯。」 「現在不行。」 他慢悠悠道,「我被人盯上了,門外的攝影師巴不得拍我的蕾絲新聞。黎願,你應該也不想明天跟我一起上電視吧? 」 可是我真的很睏了。 我坐在床邊,靜等他離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秦苛一直站在門口,沒有動作。 睡意漸漸將我吞噬。 最後頭一歪,倒在軟枕頭上。 伴隨著最後一絲意識抽離,我隱約聽到一句:「晚安。」 4 其實我的睡眠一向很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