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企業家被二婚丈夫殘忍殺害。 車尾廂裡的頭顱、股份轉讓協議及凶器上的指紋,紛紛指向那名男子,張強。 一開始我也認為張強是殺人兇手。 可隨著死者的日記以及神秘人的出現,讓我懷疑,兇手不只一人。 01 廉價的旅館裡,保潔摀著鼻子敲著房門,她的身後圍著一群吃瓜群眾。 他們個竊竊私語,都在說味道那麼臭,裡面一定死了人。 「你好,客房清潔! 」 房間縫隙飄出一陣陣惡臭味,周圍的住客紛紛摀住鼻子交頭接耳。 清潔實在沒法子只好通知客服經理,帶著開鎖的師傅撬開了門。 狹小的房間裡面躺著一具無頭女屍,身上被刀子劃了無數刀。 屍體腫脹發紫,傷口處的血跡凝固成黑色結塊,散發難聞的異味。 死者的腹腔被剖開,內臟器官全部被掏出來,又原位放了回去。 地面上的紅桶裡是清洗過內臟器官的血水,上面還漂浮著黃色人體油脂。 死者的行李沒有被翻找的痕跡,裡面放著帶血的裙子、身分證、一部損壞的手機和一本有些陳舊的日誌。 小董打開桌子下的冰箱,忍不住轉身劇烈嘔吐起來。 身份資訊顯示:莫斯集團的執行董事李玉,年齡 48歲,死亡時間一周。 02 翌日深夜,一輛黑色轎車與一輛計程車發生追尾。 計程車的司機卻報警說轎車司機殺了人。 因為他發現對方敞開的車尾廂裡掉出一個女性頭顱。 根據化驗,這顆頭顱和旅館的無頭女屍是同一具屍體。 審訊室內,西裝革履的張強侷促地坐在椅子上,視線始終落在桌子邊緣。 「我真的沒有殺她。」 看著張強斬釘截鐵卻又虛偽的目光,我把注意力放在他戴著婚戒的無名指上。 「車上的頭顱,你怎麼解釋?」 張強沉默一會,手不停轉動指尖戒指。 「我真的不知道!那輛車之前是李玉開的,我前天才拿來開,怎麼可能知道車尾 廂放著一顆頭?假設是我殺的,那我也不可能傻到這樣招搖地把頭放車上啊! 」 「或許你是準備毀滅證據,不小心被追撞了。」 「不是!警官,我真的沒殺她! 」 「是與不是,不是你跟我說了算,是證據說了算。” 這時候,小董推開門,向我晃了晃手中文件示意我出來。 「我在審訊呢,怎麼了?」 「姐,重磅消息,這個張強和死者女兒有不正當關係! 」 03 「你和死者是二婚吧,大女兒叫張悅悅,是死者和第一任丈夫所生。」 張強目光微微一沉,手不自然地縮到桌子下, 這一幕都被我盡收眼底。 「你和張悅悅雖沒血緣關係,但是你們這樣的行為難道不會造成死者傷害嗎? 「還是說,你們故意讓死者看到這些照片,刺激死者?」 隨後我把一張飛往海南的機票訊息遞到他面前,他的眼神開始有些閃躲。 [5該月的第 2 天,你搭乘南航到海南,同行人是張悅悅。] 我再次把一疊照片放到他面前,他的眼神卻是震驚與不安。 「這些親密照片可認得?上面的女生是不是張悅悅?旁邊的人是不是你?」 張強眼見瞞不住了,跳開了視線不看照片,我用力地拍了桌子,質問對方: 「還不說實話?! 」 張強見我如此強勢忽然像洩氣的球,雙手掩面: 「我不知道誰拍的照片,但是我和悅悅是彼此喜歡,只是一直沒找到適合的機會告訴李玉。但我保證,我的確沒有殺害李玉。」 04 我第一次見到張悅悅的時候,她的眼神透露著一股超越年紀的世故和圓滑。 「照片是我拍的,但知道我手機密碼的人只有張強。」 「張強是你的繼父,你有考慮過你和他的關係會刺激到你母親嗎?」 「我知道,但我們並不違法,而且我母親生前就跟張強關係很差。」 張悅一直強調張強與李玉關係差,試著引導我們把矛頭轉向張強。 [2月9號至15號期間,你曾開這輛汽車出入,根據行車記錄器顯示,15號晚上,你似乎往車尾廂放了一個箱子是嗎? 「而張強是16號開始使用這輛汽車。」 張悅悅面不改色,十分淡定地看著眼前的視頻,隨後從手機拿出另外一個影片遞到我面前。 影片上,是她站在車尾廂打開箱子,裡面全是彩帶氣球。 「16號是我母親生日,在她失聯前,我曾訂了蛋糕,打算和張強一起給她慶祝。」 我把影片交給小董查看,的確是原相機拍攝。 張悅悅從包包裡拿出一張單據和停車券: 「店裡有監控,停車場也有監視器可以證明我有沒有說謊,你們可以去查查。」 05 張強被扣留後,我們在他地下車庫再次找到李玉毛髮組織和血跡。 在他的臥室,我們發現一份股權文件和轉讓協議。 種種跡象顯示李玉極有可能是被張強殺害的。 而且,還是為了錢被殺害。 可偏偏這個時候,網路上,有人以匿名的身份發布了知名女企業家被二婚丈夫殘忍肢解的報道。 這件案子,迅速引起全網熱議及關注。 而我們查實發文者的IP位址就在本市,就在我們前往發文者地址的時候,狹小的房間只有一台座機和被砸壞的顯示器。 市局得知此事後,要求我們立刻對張強進行逮捕。 於是根據這些證據,我們正式逮捕張強。 「我是被陷害的,我真的沒殺她!我要求請律師! 」 他看著擺在眼前的證據一直否認,直到張悅悅帶著律師去看守所看他之後,他又忽然轉變態度,主動承擔所有的責任。 「敏姐,這本日誌修復好了,看起來得有二三十年的歷史。」 我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徒手擺弄這本日誌。 這件案件進行得很順利,但正因為太過於順利,讓我覺得有些異常。 尤其是張悅悅見過張強後,張強的態度轉變。 那一天,張悅悅究竟和張強說了什麼? 我盯著手中日誌,看著看著開始犯迷糊,漸漸地,我睡著了。 06 李玉的日誌 我叫李玉,今年十八。 今天是我收到錄取通知的一天。 當我從村口拿著通知書迫不及待地跑回家的時候,家裡多了一個陌生男人和媒婆。 「小玉,快過來,叫劉叔。」 媽媽熱情地拉著我坐在男子旁邊,我側目打量旁邊的男子,禿頭、肥胖、矮小,樣樣沾邊,倒三角的眼睛一直色瞇瞇地盯著我看。 媒婆眉飛色舞地介紹道:「這是劉開亮,年紀比你大那麼一點,剛出獄回來,在監獄表現好才減刑的,而且家裡有房有車,還不錯,最重要的是給的禮金高。」 一旁的媽媽滿意地點頭,而我猜到是怎麼回事,我不希望一輩子都待在這個地方,於是掏出錄取通知書,鼓起勇氣展示給爸媽看: 「爸媽,我考上本科了。」 「女孩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最後還是得嫁人生子的!而且你不嫁人,弟弟怎麼娶老婆?」 07 一個月後,家裡簡易地掛了幾顆紅燈籠和緞帶。 我就這樣被迫嫁給比我大20歲的老男人。 出嫁當天,我手裡握著錄取通知的殘片,咬牙切齒地將委屈嚥下肚子。 新婚當晚,我被劉開亮家暴了。 「臭娘們!娶你就是要你給我生娃!你以為你還是高高在上的大學生嗎?」 燭光搖曳,屋裡搖搖晃晃的人影像極了村口表演的皮影戲,只不過這是一個悲劇。 不久後我就懷上了,而劉開亮心情好的時候會稍微收斂一點,一旦我沒及時做家事和做飯,就會被他暴打。 這一天,我挺著9個月的大肚窩在爐台旁為他煮飯,不小心打翻了醬油瓶子。 我下意識地抬起手擋在肚子上,可惜還是沒能躲過他的毒打。 他抓著我頭髮把我拉到院子,不顧村民的圍觀,扒光了我的衣服,一邊捶打我頭部,一邊嚷嚷要我死,而這次的家暴,直接把我送到醫院。 我終於生了,是個女兒。 只是劉開亮見我生的不是男娃,罵罵咧咧地嚷著要把娃丟到枯井,為了保護女兒,我再也沒睡過安穩覺。只要孩子一哭,就算披星戴月,我都會背著孩子在山坡上哄著,時間一長,我就落下嚴重的腰疾。 08 他又打我了,原因只是因為我沒給他洗褲子,還是用腿踢的我,用手甩我耳光。我摀著紅腫的臉,彎腰將木材丟進火爐裡,因為被他打耳光無數次,我左耳聽力已經十分弱。鍋裡噗呲呲燉著白肥紅瘦的臘肉,旁邊是嗷嗷待哺的面黃肌瘦的女兒, 為了活下去,我只能忍耐。 女兒到了讀書的年紀,可是他怎麼都不肯出錢,還打算將只有幾歲的女兒許配給隔壁老王當媳婦,我害怕極了,所以每天背著女兒一刻不敢離開,到山上挖野菜,在村口擺賣,能賺多少就多少,我要為女兒以後做打算。 女兒很聰明,國中考到鎮的重點中學,可是學費再一次讓我發愁,無奈之下,我把一頭長髮剪了,賣了一千塊錢,剛好籌夠女兒學費。好在女兒懂事,說學校有獎學金,能透過考試獲取。 這一天,天氣十分陰沉,我背著一籮籃野菜回家,看見從房間衝出來的女兒,她的衣衫被撕碎,蹲在水井旁痛哭。 我扔下籮筐,衝向女兒,將她抱在懷裡。 她抬起手指,顫顫巍巍指向掩開的房門上氣不接下氣地哭訴道: 「爸爸他!爸爸他……」 劉開亮大步走出房門,賤兮兮地笑著看我們母女: 「與其便宜外人,不如便宜自家人。」 這一瞬間,我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09 「敏姐?敏姐?醒醒。」 我揉搓乾澀的眼睛,抬頭伸懶腰。 「你怎麼睡在辦公室呢?」 我低頭看著桌上敞開的日誌,生怕碰壞了,連忙合起來放在一邊,拿起桌上的水杯起身往茶水間走去。 昨晚的夢,我竟然變成李玉, 經歷著她的一切。 「看證據看著就睡著了,對了小董,我讓你跟著張悅悅可有什麼進展?」 「她最近基本上都是來回殯儀館和墓園之間,偶爾會去美容院。聽聽殯儀館那裡的工作人員說,她想為過世的母親選塊墓地。」 次日,審訊室。 我上下打量眼前的女孩,挑染的銀髮,誇張的耳飾和另類的衣服,彰顯女孩叛逆的特徵。 張悅悅綾起頭髮,我發現她耳後有一道細長的疤痕,疤痕一直延續到下巴, 就像戴上面具一樣。 「那天你見張強都說了什麼?為何他立刻就認罪了?」 張悅悅嘴角微微上揚,靠在椅子上,臉上也沒有了方才的怯懦。 「我只是說,因果報應,報應不爽而已。」 10 為了更了解死者生前的生活軌跡和案情,我決定前往李玉以前的家鄉一探究竟。 只是個偏遠的村莊,我和小董開車來到村口,便引來不少村民圍觀。 他們好奇地摸著越野車的車燈,有些膽子大的孩子直接踩上車蓋,試圖掰下雨刮器。 「不能拉那個!別用釘子扎輪胎!」小董 一頭冷汗,湊到我跟前竊竊私語: [姐,這個地方好可怕,那些村民的眼神就像要吃了我們一樣,尤其是看你的眼神,不懷好意。” 我打開導航,按照網信部門提供的地址來到一座破落的院子外面,一個老婆婆端著一桶糞水,對著院門就是一潑,倒楣的小董沾了一身的米田共。 「啊!」 老婆婆聽到聲音慌忙走出來,表情十分愧疚: 「哎呀!小伙子,我沒看見你,真是對不住了。」 小董憋屈地看著我,而我卻揚起嘴角,暗暗一笑。 11 「我這只有兒子的衣服,你試試吧。」 小董拿起這件泛黃的襯衣,勉為其難地走到臥室。 我看著牆上貼滿獎狀,上面的名字寫著李玉,忽然, 我留意到右邊貼著一張錄取通知書,上面的撕痕用透明膠黏著,旁邊還貼著一張手寫的毛筆字。 「老婆婆,這些獎狀都是你孩子的嗎?」 老婆婆神色微微沉了下來,她用佈滿皺紋的手撫摸著牆上的獎狀,連連嘆息: [是,也不是。孩子怨我,到現在都不肯認我這個媽,我知道都是我害的她,若不是我為了那點禮金非要把她嫁給一個年過40的男人,她也不會至今下落不明!」 她撫摸牆上發黃的錄取通知書和毛筆字,臉上洋溢著自豪: 「這孩子打小就聰明,別人寫字都是右撇子,而她是左撇子,大家都說左撇子的都很聰明。」 我攙扶著老婆婆坐下,順著勢繼續問道: 「你的孩子怎麼失蹤的?」 「村民說的,她丈夫醉酒被車撞下山崖,緊接著她和外孫女就失蹤了。」 「您別著急,或許你把她和先生住的地址告訴我,我幫你找找。」 12 我們來到村尾斜坡上面一個落魄的院子,裡面雜草叢生,已經多年沒人居住。 旁邊的鄰居見我們鬼鬼祟祟的,拿著鐵鏟衝過來: 「幹嘛的!」小董連忙 揮手示好,我淡定地把準備好的米油從背包裡掏出來,笑嘻嘻地遞到男子跟前: 「你好,我們是社工,來送溫暖的。」 男子熱情地招呼我們喝茶,我餘光掃了一眼旁邊寂寥無人的院子,開始打聽。 「我們還有一份要送這戶的,怎麼看起來沒人住的?」 「哦,你說劉開亮啊!十幾年前他被車撞下山崖了,所以老婆小孩就跑了。」 「跑了?」 「對啊,那傢伙可狠了,天天打老婆孩子,反正我們經過瞧他老婆手和臉都沒一塊好肉。」 男子喝了一口熱茶,美滋滋地摸了摸白嫖的米油繼續嘮叨起來: 「你們不知道,他啊,連自己女兒都不放過!我都瞧很多回來了,他有段時間都會帶女兒夜釣,天亮才回來,鬼知道他一晚會幹啥,那一定就是乾那事。」 「你怎麼就那麼肯定呢?」 「我媳婦說的!她那天中午聽見隔壁屋裡女孩的喊叫聲和他爸的聲音,老婆又不在家,所以你覺得呢? 一定是乾那事了! 「而且我懷疑,就是他老婆開車撞死他的,不然怎麼會忽然消失了呢?」 13 調查進行到第五天,連續熬夜的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休息。洗漱後躺在沙發上,小咪跳到我背上,用前爪使勁扒拉我肩膀。 「怎麼了小咪?媽媽好睏。」 「喵~喵~」 小咪不停地用前爪搔我,我只好起身,跟著小咪走到門口。這個時候,我才留意門縫塞進一張信封。 我立刻抱起小咪,打開門,警戒地看著門外走廊,只見電梯停留的層數是一樓,於是我放下小咪,示意小咪回去, 拿起門後的球棍,小心翼翼走出門外。 樓梯間的感應燈亮著,我緊握球棍,猛地跳到樓梯間。 清理垃圾的清潔阿姨困惑地看著我,於是我尷尬地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