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郡主变成了穷困的贫民,与我恩爱两不疑的夫君,如今却形同陌路。
面对我的求助,他冷漠的说:“姑娘,你认错人了。”
我的父亲也因造反而死,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1
我是睿亲王的嫡女,掌上明珠,承蒙陛下厚爱,早早的就被封为郡主。
与宁伯爵府的小世子,宁怀瑾是在一次家宴上相识,我们两情相悦,约定好等他功成名就,为官拜相时我们便请旨成婚。
他是个重承诺的人,一晃两年过去,我及笄,他亦是高中状元。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我和宁怀瑾在世人的口中,是坊间再好不过的美谈。
婚后,我们夫妻恩爱,而他也一路高升,位至尚书。在这期间,喜上加喜,我有了身孕。
只是胎像并不稳,我日夜难安心,便想着去寺庙祈福。
那天早晨,他要上朝,只目送着我离开。
我永远都记得他的目光温柔,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轻声嘱咐我。
“青梧,早去早回,若我下朝了你还未归,我便去寻你。”
我点头说好,在轿子里回看了他最后一眼。
谁知那竟是最后一眼……
因为在途中我们遇到了山匪,所幸我带了足够多的侍卫与丫鬟,丫鬟护送着我安全离开。只是怀着身孕行动不便,我不慎滑倒。
之后便是头晕目眩,一片昏暗。
2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本以为会看到宁怀瑾焦急的脸,结果却是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想,或许是有好心人救了我。
我撑着身体坐起来,发现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最重要的是我的小腹平平。
我心中一紧,我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可是身体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疼痛席卷而来,反而只是有些酸楚不适。
我无助的用手捂住脸,想缓一缓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但是有些不对劲,我将手摊开在面前仔细地看。
很不对劲。
我是睿亲王的掌上明珠,十指不沾阳春水,手上如何会有茧子?
正当我疑惑时,一个妇人走了过来,她没好气的看着我。
“可算醒了,不知道什么叫做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吗?”
我疑惑的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妇人对我的戾气这样大,明明救了我,我的父亲知道了定然会好好嘉奖她的。
可谁知,那个妇人见我目光充满着打量竟然冷笑起来。
“怎么?我说错了?”
我摇摇头,问她:“那个,这位夫人你认识我吗?”
“哟,这是在装傻?是不是下一步又拿你那个犯了罪的睿亲王爹搬出来唬人呐?”
我被她越说越糊涂,可她的样子并不像说谎的样子,嘴里继续喋喋不休。
“当初要不是我家儿子鬼迷了心窍非要娶你,说你是郡主出身,气运好能给他的仕途带来一些助力,否则我如何能同意这门亲事。”
老妇人越说越气,竟走过来指着我的鼻子,指指点点的说。
“你看看,如今不过是让你去做几天活计,竟还晕倒了?”
“还真以为自己是一辈子的郡主啊!小姐身子丫鬟命!”
她嘴里骂骂咧咧,无非是说着我成婚之后不能做重活云云,还让她倒贴钱。
我忍着身上的酸楚,想起身去看看周围的环境,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与我的认知竟大相径庭。
结果还没能走出去,就看到了拎着酒壶走进了的梁逸舟。
我认得他。
他原本是我父亲看好的一位举子,我见过一两次,只是如今再见却是这样的场景。
我跌跌撞撞跑过去,握紧他的手求救。
“梁逸舟,你快带我去见见父亲,这里有个老妇人疯了!”
谁料,他却一把掀开我,对着我不耐烦的吼起来。
“你发什么疯?”然后对着那老妇人喊了声“娘”,这一刻我瘫坐在地方愣住了,不知面对着场面该如何是好。
过了好久,才颤抖着声音问出口:“她是你娘?!”
在我惊讶的话语里,梁逸舟醉醺醺的薅过我的头发,将我往屋子里的铜镜上撞。
“沈青梧,你可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吧,你已经不是原来呼风唤雨的郡主了。”
他甚至带着一些不屑,咒骂我的父亲。
“你那个老不死的爹,坟头草都长得几米高了。”
我都不知道是自己被纠扯着头疼,还是被这些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到心疼。
他看着我不可置信的眼神,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松开了我的头发。
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怔怔地睁大了眼睛。
原来,我竟然已经成了这幅苍桑的模样。枯燥的头发
,满脸倦容,哪里还有一点当初风光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哪里?
宁怀瑾,你怎么还不来救我?
3
他们两人见我醒了对我也就不闻不问了起来,我趁着他们不注意,向周边的邻居打听。
这才知道,原来不是家中突遭变故,而是,这根本就是我的另一种人生。
因为我出门时明明还怀着身孕,而到这里来了,却压根没有怀过孩子。并且从梁逸舟母亲的口中,我得知自从嫁给梁逸舟后,我一直无所出,她对此也抱怨许久。
我不知道是何缘故来到了这里,但是我如今的身世未免也太惨了。
父亲妄想推翻朝政,谋反宫变,被赐死,但幸好父亲筹谋深远,没有将我牵连。
梁逸舟依旧是一个岌岌无名的举子,于是想通过我来当科考路上的垫脚石。
谁知,我这有名无实的郡主不但没有帮他,反倒是他先沾染了不良恶习,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而陛下不知为何,在我嫁给梁逸舟一段时日后,突然决定将我贬为庶民。
从此,他们对我不再尊敬,我整日被他的母亲打骂。
直至前不久,梁逸舟将家中积蓄拿去宴请才子,将银子悉数花光,他的母亲不敢对儿子发脾气,只敢对我打骂,并将我赶出去做活。谁知那天日头灼热,我不甚中暑晕倒了。
现在我虽然没什么大碍,可实在是手无缚鸡之力,只能老实的静待一段时日。我只能装着接受现实,承认梁逸舟与我是夫妻,那个恶妇人是我的婆婆。
谁知道,婆婆竟然将一堆衣服丢到我身上。
“喏,赶紧把这堆衣服缝补好。人家赶着要,你手脚麻利点,天亮之前必须全部补好,明早我好去结银子。”
梁逸舟原本坐在一边无所事事,一听到“银子”两个字,一时之间来了兴致,赶紧适时的插话进来督促我。
“对对对,你这休息的几天,都没有去做活,搞得我都没有钱出去吃酒了。”
我震惊的看着他们母子俩,这简直就是吸血虫。
我咳嗽几声:“可我身体还很虚弱……”
“切,真矫情。”
梁逸舟给了我一个白眼,就走了。
他们母子,一个嫌我不中用不能分担家务,一个嫌大势已去,不能再给他带来助力。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自身的原因。
4
几日后,梁逸舟的母亲让我出来买菜,并且还是都精打细算好了银子,不许我多留下一分在身上,我不禁感叹这个老太婆的精打细算。
这么想着一抬头却遇见了宁家的马车。
我不禁想起了宁怀瑾,他的命运是不是也改变了?
这时一阵风吹过来,我看到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一刻不敢停歇的跑过去拦住他的马车,就如同这是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用尽全力的叫他的名字:“怀瑾……”
他看到了我,抬手叫人停下了马车,目光看着我却是冷淡的。
“这位姑娘叫我所为何事?”
“是我,我是沈青梧。”
他的眉头皱起来,“我并不认识你,是否认错人了。”
我叹了口气,只能说是认错人了。
我是通过父亲认识他的,可是这里,父亲早就去世了,只有我一个人,我连遇见他的途径都没有,我们没有理由相爱。
这时,我突然灵光一闪,如果说从我和梁逸舟认识的那段时间里,时间是分流出来的话,应该有一个人还是认识我的。
我的手帕交,自小一起长大的,萧意晚。管理兵部的萧家大小姐。
我不敢耽误,现在就赶紧找去了萧家。
谁知道叩开门,人家一听是我来拜访直接重重地关上了门。
我声泪聚下,紧扣府门,她一定是认识我的,否则便不会闭门不见。若不认识我,大可出来打发走我,如今怕是嫌我名声不在了。
“意晚,我们自小一同长大,我绝不相信你是那种看我家道中落就与我断交之人。”
我将这些天的委屈全部在这一刻化为泪水爆发了出来,直到我哭的累了,萧意晚才开门见了我。
“沈青梧,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与你断交。”她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语气淡然,“是你自己自甘堕落,将你父亲为你筹谋的路,全部断了干净。”
她看着我的眼神,是一种哀伤的,是一种怒其不争的。
“意晚,我不是……”
我想去拉她的手,却被她甩开。
“够了,我不想再看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戏弄我了,你走吧。”
说着她就要关上门。
我赶紧扒住门缝,“意晚,等等,你听我说。”
“你心悦贺公子!”
逼不得已,我只能闭着眼睛大声说出来了。
果然,萧意晚捂住我的嘴巴,拖我进去了。
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你自己告诉我的。”我叹了口气,“就在我与宁怀瑾成婚不久后,你亲口告诉我的。”
4
她将房门紧紧的关住,然后看着我不可思议的说道。
“你这是进入了另一种选择的人生?”
我摇摇头:“不知道。”
想起来到这里的种种遭遇,都显得那么不符合常理,但是他们却又井然有序的生活着。
“只是,如今怀瑾不认识我,因为在这里我并没有与他相识的契机。”“我能与你相识,完全是因为我们是自小就认识的。”
这时,我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或许我来到这里,是通过了某种特殊的途径。而造成这个世界的产生,很有可能是因为我在某一瞬间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
我忽然想起了梁逸舟。
“意晚,你说,会不会是梁逸舟在搞鬼。”
我将我的疑虑全部都说了出来,希望能从萧意晚这里得到一些回应。
谁知,萧意晚只是叹了口气。
“梁逸舟本就不是个好人,你能落得如此,全是被他蒙骗了。”
她告诉我,那时候父亲虽然造反,但是皇帝并没有动我的打算,只是想将我嫁的远远的不要回京城碍他的眼。
原本我可以嫁的很好,可是,我却执意选择了一穷二白但是住在京城里的梁逸舟。
皇帝以为我待在京城是有别的心思,于是剥去了我的郡主身份,就草草的办了场婚礼,将我嫁了出去。
而梁逸舟因为我嫁给他之后,没了郡主的身份,对我日益冷淡,甚至要我出去干活,我若不听便动辄打骂。好几次,萧意晚来劝我与他分开,可我就如同鬼迷心窍一般,偏偏铁了心的要跟他在一起。
甚至还想尽各种办法,装病、满嘴谎话的来骗萧意晚的钱财,来供梁逸舟出去吃喝嫖赌。
我听完简直头皮发麻。
这怎么是我能做出来的事?
5
回去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可我却心累的脱力。
坐在床榻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感觉没过多久,突然被一阵剧痛惊醒。
面前站着梁逸舟母子二人,他们顶着烈日看着我。
婆婆举着一根棍子还想再打我,却被我躲开了,她气的张口就骂了起来。
“你看看这是造的什么孽,别人家的媳妇手脚利索又能干,而你贯会偷懒,现在竟然连午饭都不做,青天白日里还睡大觉?!“
说着又拿起棍子,对着我身上使劲的抽,在躲得途中被梁逸舟拦住,将我往地上一推。
我的后脑勺着地,疼的眼冒金星,眼前一片昏暗,好似下一秒可能就会死去似的。
梁逸舟不在意,走过来踢了我几脚。“迟早要把她发卖掉!”
然后说了句这几日不回来了,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梁逸舟的母亲着急挽留儿子,奈何梁逸舟丝毫不停她的话。她年迈追不上,气急了,又要来打骂我。
我赶紧爬起身逃了出去,这个地方简直是地狱。
我一刻也不能再待下去了。
6
我要想办法接近宁怀瑾,我想问问他究竟还记不记得我。
或者至少让他帮帮我。
于是我拜托萧意晚帮我接近宁怀瑾,萧意晚犯了难,最后想出了个主意。
“伯爵府最近缺个烧饭的嬷嬷。”
萧意晚说得十分不好意思,她偷偷的打量我的表情,说的小心翼翼。
“那个,青梧,你要是不愿意去,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我思来想去,“不用,就这个了。”
因为我再也找不到别的好办法接近他了,做丫鬟可能见不到他。可人吃五谷杂粮,我总会想到一点办法见他一面。
于是,我被管家领进府里。
这里的一切明明都是那么熟悉,但是却与我无关。
“阿旭,你怎么在这里?”
我看到宁怀瑾的随侍有些惊讶,因为他应当不会出现在厨房里。
他看着我能叫出他的名字,有些惊讶,“你认识我?”
我尴尬的笑了笑,“以前见过一面。”
好在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问管家:“今天不是说会请个做饭的嬷嬷吗?世子今天想吃的乌鸡汤。”
管家默默的伸手指了指我。
“这就是萧大人推荐来的……厨娘。”
显然管家看着我的脸,不好意思将“嬷嬷”这两个字说出口。阿旭一脸不相信。
“你确定吗?”
他朝管家挤眉弄眼。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宁怀瑾如今是京城所有少女的心之所向,看到我这样年轻的厨娘过来,显然是怕我动歪脑筋。
尽管,我确实是想动歪脑筋,于是只能站在一旁任由他们打量。
过了好半天,还是管家解围。
“让她试试吧,总归是萧大人推荐过来的。”
阿旭点点头,这一切便掀过不谈。
从宁怀瑾想喝乌鸡汤的想法来说,他的口味大概率是没有变的,毕竟从前我兴起时,是会为他洗手做羹汤的,所以我做起来倒还算是得心应手,不至于那么手忙脚乱。
谁知我想错了,宁怀瑾喝了几口汤就叫人把我带去了。
我紧张极了,他见着我,皱着眉头:“怎么是你?”
然后由吩咐管家将所有人带出去,书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宁怀瑾问我:“谁教你这样做的鸡汤?”
“自己摸索出来的。”
他叹了口气:“难喝的有点浪费食材了……”
我们面面相觑,互相盯着沉默良久。
还是我不相信,执意走过去舀起来尝了两口。
嗯……确实很难喝。
但是从前宁怀瑾从来都是喝光,还不忘记夸我很好喝,感情她都是骗我呢。
“要不是见着是你,我还以为有人要来毒害我。”
宁怀瑾出声将我从回忆里拉出来。
倒也不必说的这么刻薄。
我小声的嘟囔:“人前人后两个样。”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赶紧赔笑,“能不能让我留下来。”我眨着眼睛充满希冀的看着他。
“既然是萧大人举荐来的,那么就留下来吧。”
他思考了一下,“只是你以后还是多研究下怎么做菜吧,别这么暴殄天物。”
我低头看着他碗里的乌鸡汤,汤里放了鲍鱼、海参、枸杞……
“行吧,你想要哪种简单的烹饪方式对吧。”
“我学一学。”
他看看我,又看看碗里的汤,叹了口气还是拿起勺子喝完了。
宁怀瑾还真是个善良真诚、勤俭持家的好少年。
可见,我的眼光诚然还是不错的。
7
趁着夜色,我偷偷摸摸的回到梁逸舟的家中,收拾一些东西就准备离开这里不再回来。
但我忽略了他的母亲异常警觉,看到我行为诡异立刻穿衣叫起来。
“沈青梧!你想自己私逃出去?”
“儿子!儿子!打死这个吃里爬外的女人!”
想起梁逸舟,被扯头发的阴影将我吓得不清,直瑟缩着往角落里藏。
梁逸舟原本被叫醒心情就不好,走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给我一巴掌,我赶紧出声解释。
“我不是要逃跑,只是要去伯爵府当厨娘,想多挣点钱补贴家里。”
梁逸舟一听,这才放下手来。
他有些迟疑:“伯爵府?”
我小鸡啄米似的点起头,努力装作一副乖顺的样子。
谁知他却面色不悦。
“别去了,富贵人家的地方,少靠近哪里。”
这下他的母亲却难得同意起来,大约是知道伯爵府里挣来的银钱多。
她从中游当说客:“儿子,让她去吧,若是她生出了别的心思,你们又不曾和离,白纸黑字说得明明白白,若有不妥,咱们便去报官。”
她这下倒是提醒了我。我接近宁怀瑾只是第一步,想要想彻底拜托他们,我必须要与他们和离。
梁逸舟听完,看了我低眉顺眼的样子,大概是觉得我安分起来了。于是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转头回去继续睡觉。
“可以,只要每个月将银子全部交上来即可。”
他这完全就是拿我当作免费的下人,实在贪得无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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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伯爵府的日子算是可以稍稍放心点,毕竟整日里除了做饭,偶尔还能窥探一两眼宁怀瑾,我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眼下这困境,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去。
做完晚膳,我正在收拾厨房的时候,阿旭来了,他说宁怀瑾忽然头痛。
这是他的老毛病了。
据说是年幼时病了一场,没能及时告诉父母,错过了医治时间,所以时常会偏头疼。
我想起之前的药方子,赶紧让阿旭连夜去铺子里抓药,我给他熬好然后让阿旭给他端过去。
我在厨房里不慌的踱步,不知道这个方子换成现在还好不好使。
片刻后,阿旭请我过去。
他说,宁怀瑾想见我。
我见到他,一种酸楚涌上心头。
明明近在咫尺,明明曾经拥有许多中美好的回忆,但是在这一刻,在这个时
间里,我们不曾有过任何交集。
“你为何知道如何治我的头疼。”
我如何不知道,我怎会不知道。
我曾寻遍郎中找到这个方子,也曾在多少个你不眠的夜晚,帮着你按摩舒缓。
只是,你没有这段经历和记忆了而已。
“因为我在另一个世界,与你是夫妻。”
我忍下眼泪,看着他又是疑惑又是震惊的样子,便知道与他无法解释。
只好摆出一副笑脸:“不过是我凑巧懂一点罢了,世子不用放在心里。”
他看着我却说,“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我叹了口气,只是一个劲的摇摇头。
“你帮不了我,你都不记得我了。”
我得自己找到答案。
宁怀瑾皱着眉头,“我确实不曾记得与你……”
他半天也不好意思挤出“成亲”这两个字,脸上可疑的浮起一抹绯色,最终只是摆摆袖子。
“你若是有难处,便来找我。”
“算是感谢你的药方。”
我点头,其实这样也很好了 。
8
那之后,我想要离开梁逸舟的信念越来越迫切。
我写了和离书带回去准备找梁逸舟好好谈谈,谁知却看见他对着缸中的水自言自语。
“你不是说,沈青梧的气运能帮我青云直上吗?”
“怎么她反倒傍上了伯爵府的世子,而我还是一个碌碌无为的人?”
池子里的东西开始说话了。
“我可没有保证,我只是说沈青梧的气运好,或许是你自己没有这个命呢?”
池子里的东西语气轻佻,像是故意在逗他。
梁逸舟气急了,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往水缸上砸,然后余光瞥到了我才停。
他看着我,“你怎么回来了?”
我尽量显得小心翼翼:“我来取个东西。”
他没好气的捋捋衣服,然后看着我,指使我。
“去,给我做点饭,都一天没吃了。”
他说得理直气壮。
我只好忍辱负重,答应下来。
自己却慢慢思考。
想必是跟缸子里的东西有关系,只是他这副行径与我之前认识的梁逸舟并不相同,想必是这里的梁逸舟并不知晓我是和宁怀瑾成过婚的。他想要的,是利用我的气运,然后增长他自己的气运罢了。所以我的猜测没有错,我阴差阳错的来到这里,是梁逸舟与这个邪物做了什么交易。
我想是时候要去一趟寺庙了。
9
在寺庙中我遇到了萧意晚。
说起来我也正想找找她,如今遇见了就顺道跟她讲述了不久前晚上看到事情。
萧意晚吓得瞪大了眼睛,“他……他是从哪里找到了这种邪祟?”
我也一无所知,所以想来寺庙中一探究竟。
当我问及萧意晚来寺庙的意图,她却只是红着脸垂下头,小声的说。
“当然是求姻缘了。”
她如今及笄,想必父母是要着急说亲事了。
“我这一辈子可就只盼着与贺寻之举案齐眉了。”
她说这话时的表情是无与伦比的满足与幸福,仿佛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了。
而我,也坚定了要回去的信念。
我们每个人都有执着的事情,就像我依旧坚信宁怀瑾还在等我回去。
“我必须要从那个东西的嘴里知道我要怎么回去。”
我冷静下来分析。
“眼下的第一步,就是和离,这是最要紧的。”
萧意晚也跟着点头,为我出谋划策。
“若要和离,其实倒也不难。”
我凑过去愿闻其详,她反倒笑而不语,看着我笑的高深莫测。
“你得先告诉我,在你的那个世界里,我与贺寻之有没有在一起?”
我无奈的看着她,都什么时候了,真是……
可也只好一五一十的告诉她,并且让它放宽心。
“我的好意晚,自然是要成了的。我记得贺公子已经准备派人向你家提亲了。”
她笑颜如花,然后告诉我应当如何做,并高兴的拉着我一起去拜访了寺庙里的住持。老住持端详着我的面相,过了许久才念了一句佛号。
“郡主命中富贵,自会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我将心放回肚子里,又忍不住询问他,要怎样消灭掉那个邪物。
主持递给我一块符咒,让我回家找西南角烧了之后,趁着那东西出现的时候撒上去。
“施主切不要心急,这种邪物吸食人的气运,利用人心暗面,让人们对自己身旁的人下手。想必是他取了你的指尖血,这才让邪物有机可趁。”
所以这就是梁逸舟执意要娶我的原因。
而我之所
以会来到这里,恐怕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我已经死了,我不过是因为受伤而来到了这里。
因为那个东西还等着将我全部的气运都吸食尽。
相同这一切,我已经满头细密的汗珠。
萧意晚在旁边看着我,若有所思。
“若我有想达成的夙愿是不是也可以通过交换气运来达成。”
我惊讶的看向她:“这种损阴德的事情,意晚你怎么会如此想?”
她看着我嬉笑起来。
“放心,我不过是开玩笑罢了,毕竟这世上我想要什么宝贝是父亲替我寻不到的呢?”
我看着她笑了笑。
萧意晚却嘱咐我道:“方才我教你的,你可得演的像一点。”
我仔细记好今天在庙中所听到的每一句话,静待时机。
10
次日,我将烧好的符咒时刻带在身上,若是看见了那邪祟出来,我也方便用上。
只是身体却有些虚弱了,我躺在床上咳嗽得不停。
梁逸舟对我的死活一贯是不在意的。
而他的母亲却嫌弃了晦气。
“你看看,还没去伯爵府里做几天活计,就病倒了,到底是千金贵体。”
然后跑到梁逸舟面前颠倒是非。“儿子,你看她这副样子怕是不成了,可不能让她死在家里惹些晦气。
梁逸舟不在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死了就死了,拿块草席拖出去埋了不就成了?”
我撑着身体,捂着嘴咳嗽起来,勉强支撑自己说完整的话出来。
“我们未曾和离,若你们真敢如此,我现在就去官府,你们可始终都要对我负责的!”
梁逸舟烦闷不已,正摇摆不定,偏偏她的母亲还跟着在一旁吵闹。
“儿子,快点跟她和离,我们一早扔她出去!”
梁逸舟看着我,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迟迟不下决定。
他的母亲倒是着急得不得了。
“啊呀,现在京城里再闹时疫,你看看这女人整日跑出去,谁知道是不是染上了病,咱们快点和离,将她打发了吧!”
梁逸舟被吵得没有了头绪。
匆匆写了和离书给我,我装作不情愿。
“如今我病了想过河拆桥?”
他的母亲见我这副样子,强行拉着我的手按下了手印。
而我哭天撼地的样子,显然将梁逸舟的疑虑打消了。
我凄楚的说:“此时天黑,我无处可去,凭着我从前为这个家赚过银子,让我过完这最后一晚吧!”
梁逸舟想了想,“行吧。”
看着他的样子,我心里有数,他应该是想找那个东西出来问问了。
我手心攥紧那张和离书,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这就是萧意晚告诉我的好计谋,让他们主动的放弃我,毕竟我一病,不仅拿不出银子来,反倒还得要他们照顾我。
这两个吸血虫,自然是不会愿意的。
不出我的意料,当天夜里梁逸舟又捧着水杯自言自语起来。
我怀疑那东西是依靠着水成形,于是偷偷的在他的水壶里加了一部分的药粉,毕竟我有些害怕,给自己留了一点后路,以防不时之需。
于是我装作疯疯癫癫的碰倒了他的水杯,他怒不可遏,但又有要紧的事于是将我推开。
他将杯子里的水重新续上,却迟迟等不来人。“为何不说话了?!”
水里传来一声诡异的叫喊声,异常的刺耳。
我瘫坐在地上终于笑了出声。
梁逸舟也被吓了一跳,只是摸不着头脑,他看着我狐疑道:“你笑什么?!”
“笑我终于摆脱你了!”
“那个东西消失了,你休想拿我的气运去换自己前程!”
“前程只能靠自己来挣!”
他气的双拳紧握,眼睛赤红,冲过来抓起我的头发就往柱子上撞。
一边撞,嘴里还一直喋喋不休。
“你这个贱女人!还我的宝贝来!”
我咬了他一口,手边摸到了一些细碎的陶瓷碎片,得益于那个被撞碎的水杯。
想起这些日子在这里受过的种种遭遇,我趁着他红了眼,用力的撞过来时,拿准了瓷片最尖处对准了他的心口。
在梁逸舟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疼的失去重心般的重重跌坐在了地上,他看着我捂紧了胸口,然而那里正源源不断的涌出刺眼的红。
“沈青梧,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他面如死灰,我能感受到他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可梁逸舟依旧是诅咒我,“那个东西找到了想要的目标会一直纠缠不放,你永远都别想逃掉。”
我看着他突然瞪大了眼睛,然后一动不动的躺坐在墙角,正想过去探探他的鼻息。就在这时,大门被踢开,一道刺眼的光照应过
来,我看见了逆光而立的宁怀瑾,看见了萧意晚,甚至还看见了我爹……
他们站在光里,朝我伸出了手……
宁怀瑾对我轻轻的说:“青梧,我们回家。”
11
再次睁开眼睛,是熟悉的房间,侧过脸我看到了宁怀瑾撑着脑袋坐在圆桌便休息。
我不知道这是在哪里,但是身上的疼痛让我无法忽略。
大约是我的声音惊醒了他,宁怀瑾睁开眼和我对上,有些惊喜的走过来。
“青梧……你醒了?”我想抬手,却发现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眉头不由得疼的紧皱。
宁怀瑾有些心疼的看着我,“青梧?
“管家,去找医正来,顺道告诉睿亲王,青梧醒了。”他说完,又关切的看着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满眼泪光的看着他,是熟悉的样子,父亲也还在,我是回来了。
只是,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含着泪水,无语凝噎。深刻的感受到何为失而复得,何为镜花水月。
我抱紧宁怀瑾,声音哽咽:“以后,你别离开我太久。”
他安抚的拍拍我的背。
“我会的。”
他的声音温柔,却让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
不是旁的原因,只是想起那些被欺辱,被打骂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帮我。
而我依旧是无法从头说起,只能一个劲的哭。
不过仍是庆幸的,只是我身体依旧是疼厉害,我问:“怀瑾,究竟发生了什么?”
宁怀瑾面露难色,似乎并不想告诉我。
在我执着的目光下,宁怀瑾才娓娓道来。
他告诉我,那天遭遇了山匪,丫鬟带着我一路仓皇逃走。只是我在途中不慎摔了一跤,脑袋撞在了石头上。好在丫鬟将我及时抱起,也万幸那天宁怀瑾下朝的早,他及时赶过来,发现了我的遭遇,将我带回府里。而我父亲知道后,更是大手一挥将皇宫里的医正尽数请来。
说完这些,他依旧是犹豫不决,似乎是还有什么没说完。
而我在他诉说间,忽然记起来了,我是为什么去的寺庙,也猜到了他不愿说出的是什么部分。
我悲痛的开口问道:“是孩子吗?”
“是因为我执意去寺庙,所以才流掉了对不对?”
我努力的让自己变得平静,宁怀瑾听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不是你的错。”
“青梧,是咱们和这个孩子没缘分。”
“咱们往后诵经超度他,盼得来日再投生而来,好不好?”
我点点头,窝在他的怀里默默的流泪。如今,我身心俱疲,已经很累了,我得好好的睡一觉。
12
我吃斋念佛,风平浪静的过了两年。
萧意晚时不时的来看望我,这天她又来和我抱怨。
“青梧,你说贺寻之到底娶不娶我啊?”
我拿不住主意,只是劝她再等等。
我想起在那个世界里,我告诉萧意晚,贺公子已经预备提亲了。
其实我也很纳闷这是为何,但也没办法替任何人做决定。
突然,我胸闷作呕起来,将萧意晚吓了一大跳。找大夫过来探脉才得知,我竟然又有身孕了。
没顾得上萧意晚的事,赶忙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父亲和宁怀瑾。
此后,宁怀瑾整日陪在我身侧,将公务推了又推。
好在朝中父亲还算是说得上一两句话,而皇帝也是听说了我之前的事,对于宁怀瑾这种懈怠的行为,也就不过于追究。
宁怀瑾在府中亲自为我洗手做羹汤,每次出行都小心呵护着。
直到有一天,我午间醒来后,宁怀瑾不知去了哪里,管家却告诉我有人来拜访我。
我感到好奇,也没什么事,便去了前厅接见。
谁知道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梁逸舟。
我想起那半包没放进去的粉末,心中一紧。不由得下意识捂着肚子,手紧紧的捏着椅臂。
我看到梁逸舟死死的盯着,他笑的诡异,“沈青梧,你想摆脱我?绝不可能!”
一时之间,我忍不住捂着脑袋大叫起来。
“夫人?您怎么了?”
这时,身旁的丫鬟赶紧俯身安慰我,其余的丫鬟见状也赶忙去找宁怀瑾过来。
在一声声呼唤中,我缓缓的睁开眼睛,并没有什么不同。
面前的梁逸舟的神色却全然变了一个样子,他温和有礼,只是对于我的尖叫有些惊讶。
他向我作了一揖:“夫人应当是怀胎心绪不宁,不必过于焦虑。”
是了,这个世界的梁逸舟并不是那么利欲熏心的人,他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举子。“正好梁某近日得了一株上好的人参,前来赠与夫人补下身体,还望在宁大人与睿亲王面
前替梁某美言几句。”
我们曾经站在过许多选择的路口上,种怎样的因,结怎样的果。
虽然那个世界的梁逸舟,让我痛不欲生。可是这个世界的梁逸舟到底是为自己的前程而努力的,我没必要将现在崭新的他赶尽杀绝。
刚才只是我的幻觉,我只是太害怕了。
我松了口气,稳住心神婉拒了梁逸舟的东西,让管家将东西和人都送了出去。
我不停的告诉自己,别害怕了,我是真的回来了,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只是那段记忆,始终刻在我的脑海里迟迟抹不去。
宁怀瑾也只宽慰我,慢慢来,有他在。
让我倍感心安。
而很久之后,直到我顺利的产下女儿,我的生活总算回到了正轨上。
只是萧意晚很久都不曾来见我了。
我记得上一次见她,还是我抱着女儿在园中折花。
萧意晚走过来时,我的手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留了许多血,还是萧意晚赶紧跑过来帮我包扎起来。
那天,她委屈的脸庞对上我抱着孩子洋溢的笑脸,声音沙哑。
“贺寻之大概是不会娶我了。”
我惊讶的不敢相信。
“他或许是爱上别人了。”
我赶忙安慰她:“不妨事,萧家的大小姐不会少得了上门提亲的好儿郎。”
萧意晚眼眶中已经蓄上了泪水:“可是,我只要他。“
她手心攥紧了那条沾了血的帕子,看着我的目光竟有些恳求。
“青梧,你帮帮我。”
我被她说的满头雾水。
“我若是能帮你定然是绝无怨言,只是这如何帮呢?”
毕竟我又不是月老,如何能做到给人牵红线的事。萧意晚得了这句话反倒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直到有一天,我在无意间发现萧意晚竟然也对着一汪清水自言自语。
她的语气像是着了魔一般:“我要用沈青梧的气运,换我和贺寻之永远在一起。”
那个东西的声音依旧是无比熟悉,无比的蛊惑人心。
“达成交易。”
“……”
-全文完-
作者:一里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