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要将他的小青梅沈姨娘扶正,做威北侯府正妻。
“宁宁,你沈姨娘嫁给我已十几年,为我生了一儿一女,贤惠敦良,配得上我定北侯爷。”
我母亲尸骨未寒,我和弟弟还在披麻戴孝。
我不欲和他多言。
更不会告诉他。
我绝不可能让他和这个女人踩着我娘的尸骨,荣登高位。
1
彼时我娘刚刚下葬,我和弟弟陆源在风雨中站了良久。
陆源咳得撕心裂肺,因气愤拳头捏得紧紧的。
似有泛白之意。
这座高门大院,竟落入狼心狗肺的我爹爹陆正奇的手里。
想当年外祖父是一品军侯威北侯,外祖母生下我娘后,撒手人寰。
外祖父一人养大我娘,将娘养成了不谙世事的世家小姐。
陆正奇成了我外祖父的赘婿,也成了威北侯唯一的继承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待我娘,虽不说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但也看在我外祖父威北候的名头下不敢做得太难看。
眼看外祖父离世数月,我爹陆正奇的狼子野心露了出来。
竟伙同姨娘将我娘坑害,更是让我一母同胞的幼弟险些丧命,若陆源丧命,那沈姨娘的儿子陆钰就能名正言顺地承袭世子之位。
呵,这算盘打得,他们怎么敢的?
刚回到府里,陆正奇携沈姨娘缓缓而来,不顾我和陆源伤心,一心只想扶沈姨娘上位。
“宁宁,源儿,你沈姨娘在侯府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得做正妻,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沈姨娘是陆正奇的小青梅,当年我出生后,外祖父将我接走带往边关教养。
就这么几个月的时间,竟让陆正奇钻了空子,和沈姨娘再续前缘,外祖父不得已,同意沈姨娘进府。
陆源清咳着,心下无比的悲愤,我自在边关,早就养成了火辣的性子。
闻言直接起身,看着沈姨娘轻抚肚子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陆源不动声色地拉住我的手,转向陆正奇和沈姨娘:“父亲,母亲尸骨未寒,此时谈这件事未免遭人诟病,从长计议为好。”陆正奇正欲反驳,沈姨娘忙拉住陆正奇的手:“侯爷,源儿说得对,再等等吧。”
真乃贤惠敦良之典范。
陆正奇轻拍沈姨娘的手,叹了口气:“就是委屈你了。”
沈姨娘轻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只要能够待在侯爷的身边,就不委屈。”
一番话倒是显得我和陆源不懂事了。
看着他们郎情妾意的模样,我就想起我娘临死之际握着我手,嘴角呕血却难发一言的样子。
我绝不可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
2
看着沈姨娘扶着后腰缓步离开的样子,我和陆源对视一眼。
前几月外祖父离世的消息传回临渊城,母亲和陆源悲痛欲绝。
母亲带着陆源在灵堂待了数日,沈姨娘在香烛中掺毒。
若不是陆源自小身子强健,怕也和母亲一样,早就遭了沈姨娘的毒手。
我看着陆源:“这些事,陆正奇知道么?”
陆源自嘲般地笑了一声:“长姐觉得呢?”
母亲身为世家小姐,不屑那些勾栏做派,让沈姨娘得尽宠爱,诞下一子一女。
起先陆正奇还迫于外祖父的威名,可眼看着外祖父天高地远,屡屡给陆源和母亲使绊子,母亲不欲多言,陆源更是懒于后宅妇人计较。
想不到就这么被沈姨娘坑害了。
我冷笑一声:“沈姨娘又有孕了?”
陆源点头:“是的,月余了。”
难怪竟让陆正奇扶正她。
春晓抱着条小黄狗进来,我和陆源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此后,我以要帮陆源休养身体为由将院子里的下人全部换了一遍。
并开始逐步蚕食威北侯府的势力。
陆源时时将小黄狗抱在怀里,在旁人看来,是喜欢得紧了。
3庶妹陆芝沅趁着我和陆源外出之际,来抢我们的小黄狗。
我和陆源将将回来就看到陆芝沅抱着小黄狗离开。
我不悦,直接上前争夺:“你干嘛?”
陆芝沅梗着脖子看着我:“长姐,大夫说姨娘这胎胎里弱,需进食狗肉调养。”
陆源在后摇摇欲坠:“你们欺人太甚!”
我上前争夺,小黄狗挣扎尖叫,陆芝沅命人直接抱着小黄狗离开,我气愤不下,抬手就给了陆芝沅一巴掌。
却不料,陆芝沅猛地跪了下来,抱着我的腿哭得梨花带雨:“长姐,求你了,姨娘真的需要进补,不然肚子里的孩子恐怕保不住啊。”
“要吃狗肉,自去外面买就好,为何要来抢夺我的狗?”
正要追上去,陆正奇从后怒喝一声:“陆宁!陆源你们在
干什么?”
我说这陆芝沅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今日怎么这么快就妥协了?
“父亲,这狗我们已经精心养了数月,姨娘要吃,可以吃外面买的啊。”
陆正奇冷哼一声:“不管怎么说,你姨娘肚子里怀的也是你们的弟弟妹妹,难道弟弟妹妹还比不过一条狗么?”
陆源上前拉住盛怒的我:“爹爹说的是!是我和长姐不懂事了。”
说完,陆源慌忙拿出锦帕,竟是咳出了丝丝血迹,我抬眸去看陆正奇。
见他不忧反喜,更是和陆芝沅对视一眼后,嘴角压都压不住,哼,这两人,想必是觉得熬死陆源,这世子之位能落到陆钰手中。
看着他,只觉得一阵悲凉,在他眼里,我和陆源难道不是他的孩子么?
陆正奇拍了拍陆源的手,陆源嫌恶地挪开,十几年了,陆正奇眼里心里从未有过我们姐弟二人,每每陆源和他们发生争执,他偏袒的从来都是他们。
看着陆芝沅带着小狗离开,我和陆源相视一笑。
看我兴致不高,陆源捏着我的手,他整个人冷得像是一摊冰水。
我对陆正奇那丁点父女之爱,消逝得无影无踪。
母亲生陆源当夜,沈姨娘还怀着孩子,以肚子疼为由,不让陆正奇来看母亲。
更是伙同院里的下人,让母亲生疼了几个时辰后,才带来了大夫和稳婆。
陆源出生后没多久,沈姨娘就生下了庶妹陆芝沅。
陆芝沅乖巧惹人,陆正奇倾注了满腔爱意。陆源稍大一些后。
更是在沈姨娘的撺掇下,说是为了让陆源成才,磨砺心志,动辄打骂。
寒冬腊月间赤身在雪地里是常事,每每都支开母亲,这么多年,母亲竟从未在书信中提及过。
我心下难过,反握住陆源的手:“那你为何不告诉母亲呢?为何不来边关找我和外祖父?母亲,母亲为何……”
“母亲对陆正奇情根深种,又不忍你和外祖父在边关御敌之际还要为我们分心,每每都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4
当夜,已怀孕四月的沈姨娘小产了。
我和陆源立在房顶上,听着沈姨娘的痛哭尖叫,心下畅快。
“母亲弥留之际时,我曾去求陆正奇看看母亲,沈姨娘百般阻挠,最后我连母亲最后一眼都没有见到。”
提起母亲,陆源悔不当初,想来就算沈姨娘千刀万剐,也难泄他心头之恨。
我拍了拍陆源的肩膀:“放心,这只是开始。”
那狗是我和陆源喂的不假。
毕竟每日麝香狗肉喂的狗,狗吃狗肉和人吃人肉一般无二。
这肉旁人吃了无所谓,但谁让沈姨娘有孕呢?
陆芝沅炖好狗肉后,还特意“好心”地给我们送来了两碗。
看着我们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陆芝沅不知道多高兴,献宝似的给沈姨娘。
沈姨娘看我们吃瘪,狗肉吃起来格外酥香。
一个成型的男胎,沈姨娘痛了大半夜,我和陆源就站在房顶听了大半夜。
这才开始呢,可得多撑一会儿,别让我们失望。
5
沈姨娘没了孩子,正在坐小月子。
看着下方跪着的女子,我和陆源对视了一眼,陆源缓缓点头:“像。”
“有几分?”
陆源缓步起身,仔细地端详了一番面前的女子:“至少有七八分。不过我觉得够了。”
沈姨娘是陆正奇倾心相待的爱人,这么多年,陆正奇独宠沈姨娘。但她毕竟年老色衰了,所以我找了个沈姨娘年轻时有七八分像的女子到府上来。
也姓沈,我看着她:“你决定好了么?”
“是。”
“去吧。”
当夜,陆正奇和友人去喝酒,醉酒后歇在了酒楼,第二日就带回了她,并提了姨娘,我和陆源唤她小沈姨娘。
“长姐,这女子你是哪里找来的?信得过吗?”
我看着沈姨娘和陆正奇琴瑟和鸣的样子,轻蔑一笑:“灭门之仇,她怕是比我们更想杀了沈姨娘。”
“她的真实身份是?”
“沈姨娘的表妹,当年,沈姨娘父母双亡,小沈姨娘父母好心收养,并许配给了小沈姨娘的哥哥,没想到沈姨娘攀上了陆正奇这条大腿,狠心将小沈姨娘一家毒害。”
“这事,陆正奇也脱不了手,我从边关回来之时,偶然救下她,后来才发现她是沈姨娘的表妹。”
第二天,沈姨娘以要教规矩为由,将小沈姨娘带走,小沈姨娘除了一个沈姓,被我全部洗白。
沈姨娘哪找得到一点信息。
沈姨娘不过是教导了几句,小沈姨娘则是将自己弄得满身瘀痕。
言语间一直为沈姨娘开脱,陆正奇看着自己的美妾,心里越发地心疼,流水的珠宝送了过去。
据说,沈姨娘在屋里发疯,本就小产了,这下子,更是气火攻心,直接吐了血。
“乘胜追击还是徐徐图之?”
我正在写信给元祁,笑了笑:“当然是乘胜追击了,他们的好日子,眼看就要到头了。”
6
早年间外祖父给我定下的亲事因国丧生生推迟了三年,我从十五岁熬到了十八。
莱阳元氏乃是大凛一等一的世家大族,根基百年朝上,不日就要来下聘了。
而元祁,自小隐姓埋名地跟在外祖父的身边,我们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我们之间早就两情相悦,但旁人是不知道的,尤其是沈姨娘和陆芝沅。
这些天,元祁往威北侯府送来了不少新鲜玩意儿,价值连城又巧夺天工。
陆芝沅每次看到,眼睛都要落到地上了,那眼底的艳羡,早就掩盖不住了。
陆源看着元祁的书信,笑得开怀:“准姐夫就这么任由你胡闹?”我满不在乎的回了他的书信:“他现在都说我不如军营里那会欢脱了,毕竟若是当初的我,早就几刀将这些腌臜玩意儿砍了。”
陆源点点头:“倒也是。准姐夫邀请你去凛元寺?”
“是啊,那陆芝沅知道了么?”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马上就知道了。”
毕竟,沈姨娘怎么会允许我嫁得这么好,而自己的女儿嫁得不好呢?
7
阳春三月,凛元寺的梅花开得尤其好。
我和陆源得了元祁的邀约,刚出院子。
就看到陆芝沅一身翠柏柳的装束等在门口,看到我和陆源。
甜甜一笑,矮身行了个礼:“长姐,二哥哥。”
我和陆源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正要离开,陆芝沅慌忙上前来:“长姐,二哥哥,你们要出门么?”
我点点头:“是,元家来了人,我和元祁已订婚,他来邀请我去看梅花。”
陆芝沅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长姐,我也好久没有看到梅花了,可不可以带我去?”
我冷眼看着她:“你去干嘛?”
陆正奇不知道从何处走了过来:“宁宁,源儿,你们要出门,也带上沅沅去啊。”
我不悦:“不带!”
陆正奇冷下脸来:“沅沅好歹也是你的妹妹,你们这出门却不带她,也不怕旁人嗤笑。”
我捏着拳头,陆源急忙上前来打圆场:“父亲说的是,长姐,我们带着三妹妹一同前往吧。”
我和陆源早就做好了决定,我性子乖张唱红脸,陆源温润如水唱白脸,不然直接邀约,恐引起他们的警惕。
看我不情不愿的样子,陆芝沅高兴不已。
直接跟我们上了马车。
“长姐,元家哥哥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啊?”
我看着陆芝沅那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样子,冷哼一声:“关你何事?”
陆芝沅立刻噤声,一副我欺负了她的样子:“妹妹错了,妹妹就是问问。”“不该问的,别问!”
8
元祁早就到了。
待我们上完香出来,陆芝沅一副欢脱的样子跟在我们身后,眼睛却时不时地滴溜溜地转。
也是,没看到元祁,她怎么甘心?
陆源走在我后面,显得有些气力不足:“长姐,你先带三妹妹去梅林吧,我要在此歇会儿。”
“没事儿,让你元祁哥等着。”
陆芝沅吵嚷着许久没有看过梅花了,兴奋得四处跑,不一会儿就将我和陆源撇下。
我和陆源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没一会儿,身穿月白牙锦袍的元祁从我们后面跟了上来。
许久没见,我看到元祁眼睛亮了亮:“你来了。”
元祁直接上前来握住我的手,对着陆源点了点头:“是啊,再不来,你怕是都要忘记我了。”
我嫌他不正经,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元祁撇撇嘴:“陆源,你说说你长姐,用人在前,不用人朝后,可真是落井下石得紧啊。”
这条路是我和元祁精心研究过的。
人迹罕至,因为出行的是世家姑娘,不好去外人面前抛头露面。
我说不过他,只能努努嘴,任由他牵着,反倒是陆源爽声大笑,哪有半点病弱的样子。
不消片刻,元祁对着我和陆源努努嘴。
前方那美娇娘不是陆芝沅又是谁?
欢脱地跑跑跳跳,犹如精灵一般。
“哎呀,你谁啊?走路这般莽撞?”
前方传来陆芝沅娇嗔的声音。
我们不动声色看着,只见那人一身紫色华服,端的是天王之姿,陆芝沅一时竟忘记了说话。
来人俯身缓缓将陆芝沅扶起来:“是在下孟浪了,姑娘莫要见怪。”
陆芝沅眼睛都看直了,想来是把这人当成了元祁。
9见目的达到,我们三人缓步前行,陆芝沅急忙松开那人的手,悄悄地走到陆源的身后。
眼睛却偷偷地瞥了过去。
元祁上前一步,拱了拱手:“王爷……”
我和陆源急忙上前赔罪:“参见王爷,不知王爷驾到,小妹唐突,叨扰了王爷清静,王爷莫怪。”
说完,我看向陆芝沅:“沅沅,还不快来给王爷赔罪。”
陆芝沅的眼睛盯着元祁的背影很是不甘,但听见我们说这位是王爷,又喜上眉梢般的上前:“参见王爷。”
汝阳王抬眸:“无妨,是本王唐突了,不关舍妹的事。元祁,这位怕就是威北侯的嫡外孙女了,你的未婚妻了。”
元祁点点头:“王爷慧眼,这是威北侯的嫡外孙女陆宁,这是她的弟弟陆源,这是她的庶妹。”
汝阳王的眼睛在陆芝沅的身上不时地探勘着,惹得陆芝沅脸红不已。
但临渊城几位王爷都已有王妃,陆芝沅自是知道的,倒也没表现出什么来。
“王爷此番来此是?”
汝阳王的眼睛里透着淡淡的忧伤:“今日是王妃的忌日,本王来上炷香。”
陆芝沅的眼睛亮了起来。
眼见目的达到,我抬手告辞。
一行人下得山下,元祁拱手:“明日我会让父亲来提亲下定。”
我矮身回礼:“好。”
回去的路上陆芝沅难得的清静,看样子,她是陷入了纠结中了。
10
深夜在屋里,陆源翻进我的院子。
“怎么样?”
陆源点头:“果然不出我们所料,沈姨娘还是更中意元祁哥。”
“那明日?”
“做好准备,沈姨娘此人惯会使些阴脏手段的。”
我点点头,只待明日给元祁好好地说说。
下人来报,沈姨娘命人去买了合欢香。我和陆源都皱起了眉头,沈姨娘此人,还真是半点不拿我威北侯府的声誉当回事。
第二日一大早,本在坐小月子的沈姨娘生怕旁人不知威北侯府现在是她揽事。
未坐满一个月就强撑着起来做事。
我乐得清闲,和陆源在水榭对弈。
当然,要是元祁那厮不来打扰我的话。
陆源手持玉扇起身:“姐夫。”
我瘪瘪嘴,抓了把瓜子顺势塞给元祁:“今晚你们要歇在外院?”
元祁默了默:“应该是,你父亲一直在灌我父亲酒。”
陆正奇还真是,竟妄想将元祁变成陆芝沅的。
“那你今晚小心些,那沈姨娘,昨夜购了些合欢香。”
元祁像是听到了什么脏东西,眉头皱得什么似的:“这么龌龊?”
我和陆源轻笑:“毕竟你可是个香饽饽啊。”
“那汝阳王没看上?”
我耸耸肩:“想来也不是没看上,毕竟是续弦,再者,沈姨娘一直很喜欢抢我和我母亲的,不巧,你是我的。”
陆源摸了摸发起的鸡皮疙瘩:“长姐,你这情话讲的,可真是?也只有元祁哥受得了了。”
“他乐在其中得很。”
元祁满眼宠溺地看着我,并不多言。
11
我和陆源隐在元祁的门口。
没过一会儿,只见一个小厮鬼鬼祟祟地站在元祁的窗户外。
不多时,元祁从后窗翻了出来:“现在怎么办?”
那小厮做完一切,转身离开,却并不回沈姨娘的院子,而是朝着我的院子去了。
我和陆源对视一眼:“他去我那边干嘛?”
迷香渐渐燃了起来。
陆芝沅从远处走了过来,我们急忙躲在暗处。春晓从后摸了上来:“姑娘,不好了。”
“怎么了?”
“沈姨娘身边的小厮进了您的房间,还燃了香!”
元祁猛地拍向身边的翠竹,一声折断,没进门的陆芝沅警惕地朝向我们这边。
陆源捏着拳头:“简直是欺人太甚!”
我忙去捂陆源的嘴,元祁捏着我的拳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点点头:“去把那小厮扛到这房间里来。”
“是!”
看样子,沈姨娘不仅是要对元祁下手,还要对我下手,要是我真因那什么小厮失了清白。
以元家的权势,更是不可能要我了,好歹毒的心。
陆芝沅在门口待了许久,只听见屋里传来了一阵跌跌撞撞的声音。
12
房门缓缓打开,只见一人散着上身的衣襟,元祁来捂我的眼睛。
只听一阵闷哼,陆芝沅被拉了进去。
我被捂着眼睛,什么都看不到:“怎么样了?”
“陆芝沅没看清人脸,被拉进去了。”元祁在我耳边
轻声道,惹得我一阵颤栗。
陆源气愤不已:“咎由自取!”
没过一会儿,屋里传来一声尖叫。
不多时,一声又一声打砸,我按下元祁的眼睛:“被发现了?”
陆芝沅的尖叫越发的惊恐:“救命啊!救命啊!”
陆源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想来是发现人不对了,但是她哪里是那小厮的对手?”
远处陆正奇带着沈姨娘飞快地赶了过来。
我拍了拍陆源和元祁:“该我们上场了,元伯父睡得熟吧?”
我还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毕竟我们还有那么多亲族之女,威北侯府的声誉不能毁。“放心!”
我们自院门而入,正巧看到陆正奇踢开了房门:“元祁!你个畜生!”
元祁缓步上前:“侯爷,此言何意啊?”
沈姨娘听见声音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刚好看到我们三人。
陆芝沅衣衫尽破,早已不能蔽体,陆源和元祁急忙背过身去。
那小厮中了迷香,淫笑着追着陆芝沅出来。
陆源冷哼了一声:“来人啊!将这对狗男女拿下!”
陆正奇一脸惊恐地看着陆芝沅,急忙脱下外衫罩在陆芝沅的身上。
13
小厮被捆在地上,浇了不少的凉水,陆芝沅在下首跪着,哭得无比的凄惨。
陆正奇看了一眼元祁,发现并无其他的外人,竟长出了一口气。
元祁拱手:“伯父,您刚刚是何意?”
陆正奇顾左右而言他:“元祁啊,你怎么没在房间里?”
元祁冷哼了一声:“所以伯父的意思是?我活该被算计?”
陆正奇的脸色变了变:“你混说什么?”
“又是迷香,又是庶女的,元祁无福消受。”
“你!”
沈姨娘跌跪在地:“侯爷,今夜的事,一看就是有人构陷,您要为沅沅做主啊!”
竟然颠倒是非!
“沈姨娘此言,不就是说我们构陷的么?是吧?”
沈姨娘恶狠狠地盯着我,我冷笑一声:“那就请姨娘说说,我构陷陆芝沅和我的夫君,意欲何为呢?”
沈姨娘一时气竭,找不到话反驳。
我跪在陆正奇的面前:“求爹爹做主!元祁是我的未婚夫,庶妹自荐枕席,好生无耻。”
陆正奇揶揄了两声:“嗯,那个,话不能这么说,沅沅对元祁一见倾心,这才铸成大错。”我和陆源被气笑了。
元祁缓缓踱步上前,拍着手掌:“好一个一见倾心?我元家虽不是皇家贵族,但到底是凛元一等世家,这种淫乱无耻的人,也配?”
陆正奇的脸黑了,这不是直接在说他教女无方么?
“这!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你一个外人!”
陆源对着我使了个眼色,我点点头:“我不日就要嫁进元家,是外人,但陆芝沅此举,实在有辱我威北侯府的名誉,若是爹爹不能给个合理的解释。”
“那为了保全我威北侯府的名誉,我只能将此等无耻之徒乱棍打死,以全我威北侯府的名声了。”
沈姨娘和陆芝沅立刻大哭:“侯爷,冤枉啊,饶了我们这一回吧。”
陆源提步上前:“姐姐即将嫁入元家,木家还有那么多的亲眷,绝不可因这对母女毁了我威北侯的声誉。爹爹若做不了主,那此事就由我来处置了。”
“来人啊,送侯爷回房休息。”
陆正奇还来不及说话,就被几个人半拖半拉地带走了:“逆子!逆子!那可是你妹妹啊!”
14
陆正奇一走,沈姨娘和陆芝沅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
沈姨娘梗着脖子看着陆源,眼底满是恶毒。
我知道陆源心里的气,但此时还不是直接将她们处死的时候。
若是处死了,势必会引起陆正奇和陆珏的警醒,想要对付他们就不易了。
想要上前规劝一番,陆源对着我不动声色摇了摇头。
我安下心来。
“沈姨娘纵女偷情,罚三十大板。”
“陆芝沅秽乱后宅,罚三十大板,但念在沈姨娘孕育陆家子嗣有功,此番,就不罚你们去庄子上反省了。”
沈姨娘和陆芝沅都有些不敢相信,竟然就这么轻飘飘地过去了。
陆源话锋一转:“但她们身为你们的奴仆,纵容主家犯了此等大错,却不知规劝,乱棍打死,沈姨娘和陆芝沅去观刑吧。”
陆源指着沈姨娘和陆芝沅身后的下人,这些个她们的心腹,一直除不掉,今日倒是送上门来了。
看着那地上人事不省的小厮,陆源勾了勾唇:“至于这个毁了陆芝沅的男人,沈姨娘,你说该怎么办?”
沈姨娘瑟缩了一下,
看着陆源:“也乱棍打死。”陆源起身鼓掌:“好,既如此,这个小厮就交给沈姨娘发落了。”
沈姨娘和陆芝沅眼睁睁地看着几个小丫头被杖毙在院子里,瞪大着双眼看着她们,鲜血浸湿了她们的衣裙。
据说,沈姨娘和陆芝沅回去就发了高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陆源掌控侯府的势力了,拿下侯府犹如探囊取物。
15
给沈姨娘和陆芝沅用了好药,没几天二人就没什么大事了。
沈姨娘却还以为我和陆源是忌惮她。
殊不知,我们正在收网,而这个网里的猎物,是他们所有人。
我不动声色地看着陆源身旁端着药碗的美婢。
“爷,该吃药了。”
眼看着陆源的手指从美婢的小臂缓缓上移挪到碗底,撩人于无形。
只见那美婢的脸腾的就红了起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这胞弟就妖孽成这个样子了。
陆源温柔一笑,将药一饮而尽,指尖在美婢的肚子绕圈:“多谢。”
喝完,陆源竟呕出了一口血来,像是病入膏肓一般,我吓了一跳,急忙给他把脉,发现他半点事情也没有。
那美婢娇羞地看着陆源,全然忘记了我还在一边,捂着肚子叩谢。
我冷笑一声,明知陆源的身子不好,沈姨娘成天的给他塞美婢,美其名曰担心他没人照顾。
眼看屋里没人了,我看着陆源:“怎么回事?”
陆源满不在乎的点点头:“还能是什么事?塞了个有孕的婢女过来,今夜对我下手,待我中招,你想想,正妻未娶,通房却有孕了,对我这个世子来说,是多大的污点?”
“她们真是太过分了!”
“孩子是陆珏的。”
“他不是才十五么?”
陆源看着那药碗:“碗里还添了药,你没觉得我这几日的身子越来越差了么?”
“我都验过啊。”
陆源笑了出来:“沈姨娘是要我死,她以为我对这婢女情根深种,所以对她的药不设防,殊不知我早就换过了,我一死,只剩陆珏顺理成章继承爵位,岂不美哉。”“你准备怎么做?”
话锋一转,陆源抬眸看我:“今夜看场戏?”
我连忙点头:“好。”
16
夜里,陆珏的屋里传来一阵又一阵暧昧的呻吟。
我和陆源立在院子门外,陆源上前捂着我的耳朵:“长姐,莫听,太脏了。”
我一阵无语。
只见陆源轻喊了一声:“四弟不在么?”
下一刻屋子里跑出来一个衣衫不整的姑娘。
见到我和陆源,吓得脸白。
陆源缓步上前,冷脸训斥那美婢:“勾引侯府庶子,好大的胆子!”
想来是今日白天的时候,陆源吐血,让他们以为大事将成,松懈了。
这婢女是陆珏的心头好,迫不及待地告诉了陆珏。
两人没忍住,翻云覆雨了一番。
那美婢立刻跪在地上,陆珏从屋里跑了出来惊慌不已。
不消片刻,沈姨娘拖着病体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看到美婢和陆珏,心下了然:“陆源,这是怎么回事?”
陆源毫不在乎地拍拍手:“此女勾引陆珏,姨娘,您说,该怎么处置?”
陆珏不住地对着沈姨娘摇头,似在请求。
沈姨娘一阵后怕:“当然是由你处置了。”
陆源抬了抬手:“既如此,杖责五十,丢去庄子里可好?”
沈姨娘来不及讲话,陆珏已经膝行到陆源的前方:“二哥哥,不可啊,霜儿,霜儿她……”
陆源居高临下地看着陆珏:“她如何?”
沈姨娘跌跌撞撞地上前捂着陆珏的嘴:“听你二哥哥的,听你二哥哥的。”
陆珏在原地挣扎不已。陆源挥了挥手,立刻就有几个婆子上前来按住那所谓的霜儿。
霜儿挣扎着:“爷,救命啊,爷,我肚子里可有你的孩子啊。”
陆源制止住几个婆子,看向沈姨娘和陆珏:“姨娘,四弟,此女说的是真的么?”
沈姨娘瞪着一双红眼,直勾勾地看着陆源:“怎么可能,她定是攀蔑,定是攀蔑!”
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们本来是准备用这个孩子捆住陆源。
却不料,陆源反手将此计还给了他们。
“既如此,这女子肚子里没有陆珏的孩子,没有沈姨娘的亲孙,那就不怕了,不然,旁人还说我们威北侯府草菅人命呢。”
一棍下去,那霜儿大汗淋漓地嚎叫。
陆珏本就被沈姨娘养得小气,看见这一幕,竟像是怕到了极致,在原地缓缓发抖。
再一棍下去,霜儿的下身流出血来。
陆珏哀嚎一声,竟生生地晕了过去
。
我低声唾弃:“不中用!”
经此一事,陆珏躺在床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霜儿送到庄子上,不过几日就一命呜呼。
陆珏夜里常听到霜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索命,夜不能寐。
一直精神恍惚,竟有疯癫之相。
沈姨娘遍寻名医,却也于事无补。
17
与此同时,我和元祁的婚事确定了,不过三月,我就要嫁入元家了。
而边关的消息被压了半月,也终于提上了日程。
陆源装病许久,此事一过,威北侯的爵位,将再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皇上感恩外祖父所做的贡献,特给陆源派了不下六位太医,只为让陆源痊愈。
看到皇上如此看重威北侯府,陆正奇心里直痒痒。
离国来犯,仗着威北侯的威名,皇上其实是有意让陆源去一趟战场的。但此番陆源连起身都困难,又何谈去战场呢?
陆正奇直接上书,他愿意带军前往。
一介书生,竟要上战场。
我只觉得好笑不已,但好在元祁的信息比我的信息来得准。
离国进犯,陆源已经有了御敌之策。
母亲一走,陆源迅速建立了自己的情报机构,早就把战场那边的情势摸了透。
陆正奇去,不过是去战场当个吉祥物。
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建功立业的事情,陆正奇怎么会不心动呢?
我看着手里的药粉,有些踌躇。
陆源将情报送了出去,看着我手里的药:“我现在只能说,留他一命,仅此而已了。”
我点点头:“我知道。”
当夜,将药粉给了小沈姨娘,让她趁机下在陆正奇的吃食里面。
小沈姨娘点点头:“我会做好的。”
只是没想到的是,待出征之时,我竟看到了陆珏。
陆源看着陆珏神情恍惚的样子:“为了让陆珏建功立业,竟要将陆珏送到战场上去,沈姨娘可真是,不择手段啊。”
我只淡淡地交代了一句:“别死了就成。”
18
陆正奇和陆珏走了半月。
沈姨娘开始动用所有的人脉,去攀汝阳王。
我看着下人传回的口信,无奈地摇头:“区区一个庶女和姨娘,也想要攀附汝阳王?殊不知,那才是真正的火坑。”
陆源递给春晓一封信:“无妨,助她一臂之力。”
汝阳王三十有二,王妃离世,带走了年仅十六岁的世子。
世子本是有婚约的,离世后,婚约作废。
汝阳王爱儿心切,找的可不是续弦的王妃,而是要给他儿子配个阴间的媳妇。
“沈姨娘知道这件事么?”我和陆源在酒楼雅间,看着斜对面相谈甚欢的陆芝沅和汝阳王,只觉得讽刺。
“沈姨娘肯定是知道的,不知道的只有陆芝沅罢了。”
“皇家的媳妇,哪怕是续弦,哪个不是世家嫡女,陆芝沅怎么就那么蠢的认为汝阳王看上了她?”
陆源手持茶杯,轻轻地摩挲着杯缘:“据说聘礼很是丰厚,现在威北侯府被我把持着,沈姨娘拿什么和我斗?不得用陆芝沅聘礼来为陆珏铺路么?铺路不得要银子么?”
我摇摇头:“就怕给他人做了嫁衣,这些聘礼,他们可无福消受了。以后,怕是都要归为威北侯府了。”
我和陆源相视一笑,沈姨娘要卖女求荣,我们自是要助力的。
毕竟,那白花花的银子会告诉我们做这件事有多值得。
19
入夜,我和陆源在院子里对弈。
陆芝沅久不来我院子,今日倒是来了。
顾左右而言他地和我东拉西扯,我看着她满头珠翠,晃得我一阵眼晕。
陆源知我不上道,轻咳了一声:“三妹妹头上的簪子,很是好看。”
闻言,陆芝沅立刻笑出声来,娇羞地看着我们:“王爷送的。”
我和陆源做作的夸了几句,让陆芝沅过足了瘾。
我只是没想到汝阳王那边催得这么急,沈姨娘怕事情多变,只给陆正奇去了封信就开始给陆芝沅备嫁了。
长姐未嫁,本来这是不合规矩的,但沈姨娘可不管这些。
再者,汝阳王那边来的聘礼实在丰富,感觉快要越过了我去,气得元祁立刻回去又添了十几抬聘礼。
沈姨娘自然合不拢嘴,泼天的富贵让她早就没了良心。
踩着亲生女儿的尸骨为儿子谋取利益,这样的人,当真是毒如蛇蝎。
我去了信告诉陆正奇事实的真相,陆正奇久久没有回信,倒是回了沈姨娘。
说什么不用等他也可以。
不过一月后,陆芝沅就出嫁了,陆芝沅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去告诉她。
沈姨娘亲自来拦了我,这一个月,陆芝沅我压根见不到。
“沈姨娘,陆芝沅好歹是你女儿。”沈姨娘眸光微闪,有些心虚。
我不欲多言。
想起沈姨娘的嘴脸,还有她后面看着有些眼熟的那小厮。
当初陆源说这小厮是沈姨娘的情夫,我还有些不信,现在什么都明了了。
陆源更是给沈姨娘送去了助孕的药,让她可千万要在陆正奇回来之前有孕啊。
毕竟捉奸捉双嘛。
又过了半月,传回陆正奇和陆珏要回来的消息。
我有些不敢相信,怎么才去了两个多月就要回来了?
元祁的亲信特地来了信。
“你爹因畏寒,穿得多,行动不便,从马上摔了下来,被碾碎了双腿和一只手,此生怕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点点头:“我猜到了,那药吃了会让人畏寒。陆珏呢?”
元祁满是轻蔑地哼了一声:“不过是见到了羌钏人烹煮两脚羊来吃,生生被吓破了胆,疯了,真是有辱威北侯的威名。”
在我的意料之中。
“边关战事呢?”
“大捷,不日回程。”
我叹了口气:“还好陆源的御敌之策起了作用,不然我威北侯的名声,怕是就要毁在他们的手里了。”
邵阳关一战,陆源的计谋让他们生擒了羌钏的大将军,那大将军此刻正被押回大凛。
皇上大悦,要封赏威北侯府。
20
陆正奇和陆珏灰头土脸地回来。
小沈姨娘前些日子特地来告诉我,沈姨娘怀孕了,只是她身子一直不好。
所以她只当自己胃口突然变好是因为身子在好了。
在门口,沈姨娘看到陆正奇只剩下了半截,当场就晕了过去。
陆珏则是被人捆了塞进了院子里。
陆源眼疾手快地请了郎中来给沈姨娘医治。陆正奇好不容易看到了沈姨娘,身体的残破令他心里难受。
看到沈姨娘本想寻求安慰,结果却吓晕了沈姨娘,陆正奇还有些愧疚。
我特地让沈姨娘的情夫杵在了门口,就为让陆正奇待会儿第一眼能够看到他。
大夫诊治了以后,起身对着陆正奇拱手:“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姨娘有孕了,已经一月余了。”
陆正奇的脸红了黑,黑了红,看着沈姨娘气得大喘气平复心情。
大夫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这陆正奇已经离开了两个多月了,这孩子一个多月。
那这孩子……
陆正奇转头就看到了门口的小厮,瞬间明白了过来。
后面根本就不用我们多说什么,陆正奇用尽了此生最大的力气,在那怒骂着沈姨娘。
陆源命人将小厮绑到了院子里,生生地受着凌迟之刑。
大夫被陆源扯了过去,现在是收尾的时候了。
陆源雷厉风行地处理着这些后宅之事。
捏着一锭银子塞给了大夫,淡淡道:“大夫,您该知道,若是这事儿传了出去,是什么后果?”
大夫一阵恶寒,转头就看到陆源提着小刀走上前去,剐了小厮一块肉下来,看着那大夫:“您说呢?”
大夫立刻跪在了地上:“侯爷饶命,小的知道了,小的什么也不会说的。”
那小厮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惨,沈姨娘悠悠然地醒转,听着这些惨叫。
吓得直发抖。
陆正奇坐在轮椅上,只一只手也要去拖沈姨娘。
陆源皱着眉头,优雅地用绢帕擦着手:“来人啊,让沈姨娘来欣赏一下这出大戏。”
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将沈姨娘拖到了院中,那小厮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陆源好整以暇地坐在院子里,侯府上下的下人全部都来了。
这是陆源立威的时候了。
陆正奇心下不忍,到底是相伴多年的小青梅。
陆源冷哼一声:“这是木家的威北侯府,木家的下人犯了错,该木家的人来惩罚,陆家的人别来插嘴。”
陆正奇大喝一声:“你这逆子!”忘了说,昨日我们请了木家族亲,改了名字,以后我和陆源,一个叫木源,一个叫木宁。
而陆正奇,只有一个陆珏了。
沈姨娘挨了三十棍子被送到了庄子上,小沈姨娘特地去照顾了沈姨娘。
不过五日,沈姨娘死在了庄子上,陆源命人丢去了乱葬岗,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21
第二天。
陆正奇昨夜骂了一整夜的沈姨娘,哪怕她死了,陆正奇还是骂个不停。
我和陆源站在房门口。
陆正奇看着我们,恍惚地踢了一脚床边的陆珏。
而陆珏只会流着口水喊他:“爹,吃,吃……吃这个腿,可好吃了。”说着,陆珏就捧着自己
的腿舔了起来。
陆源大仇得报,此刻只剩下轻松:“后悔么?”
陆正奇像是反应了过来一般,指着我和陆源破口大骂,声音嘶哑,面色潮红,却连起身都困难。
“是你们是不是?一切都是你们做的是不是?”
“逆子!逆子!那可是你姨娘,她们是你们的弟弟妹妹啊,你们怎可这般算计于他们?啊?”
陆源缓步上前:“姨娘?弟弟妹妹?”
陆源笑了,声音无比地凄凉:“陆正奇,你这种人怎么配有妻子孩子的?”
“母亲和我所中的毒,乃是青州陆家独有,是你,是你亲自毒死了母亲,害得我缠绵病榻,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你这种小人,靠着外祖父的荫封享了这么多年的福,你还有什么不满的?竟毒害母亲,我还是你亲生的儿子呢?你可有半分为我考虑过?”
……
陆源知道陆正奇的软肋,话越说越直白,言辞也越来越犀利。
“你这种人,吃着软饭,做着威北侯府的赘婿,最后竟想要鸠占鹊巢,无才无德无能无用!不怪外界的人说你连女人都不如。”
陆正奇伸着手嚎叫,犹如厉鬼。
“你不是想要光复陆家么?我告诉你,我和长姐昨日已经在木家阖老的见证下,改了名,我们现在是木宁和木源,陆家!陆家彻底没了!”
陆正奇咆哮着起身,却一个踉跄从床上跌落了下来。“逆子!逆子!你们是我陆家的孩子,这侯府也是我陆家的侯府!是我陆家的,一切都是我陆家的,都是木家人的错,他们凭什么看不起我,凭什么!”
陆正奇反反复复地只会骂我和陆源逆子。
陆正奇对着我们啐了一口唾沫。
我和陆源笑了笑:“若是陆芝沅不是因你和沈姨娘贪图那些聘礼,至少现在,你身边还会有一个正常的,能够来孝敬你的孩子。”
陆正奇嚎啕大哭,沈姨娘死后我找出了陆正奇的那封回信。
寥寥几个字:既已被破了身了,就别再想嫁高门了,能攀上王爷,管她是死是活?
那么多的聘礼,最后还不是落入了威北侯府,被陆源填充了库房,美其名曰,以后照顾陆珏和陆正奇的。
我突然就很感谢陆正奇从来没有疼爱过我。
不然这种心理落差,论谁也受不了。
陆源看着陆正奇,转头看着我:“长姐……”
像是久旱逢甘霖的旱地,陆源的那口气终于是出顺了。
我拍着陆源的背,陆源埋在我怀里。
陆源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看着陆正奇:“所以父亲,母亲经历的一切你都要经历一遍,来日方长,我祝父亲,长命百岁。”
陆正奇现在连自杀都做不到。
临出院时,陆源只淡淡地一句:“照顾好老侯爷,切莫让老侯爷死了。”
下人颤颤巍巍的点头:“是。”
愿你往后余生,长命百岁,生不如死!
22
大婚当天,陆正奇病倒了,连观礼都做不到。
陆源怕我难过,特地邀请了木家颇有威望的长辈来。
上花轿之时,陆源俯身,我缓缓挪到他背上。
却感觉陆源浑身颤抖,想来是压抑到了极致。
想起昨夜陆源站在我院子外,看了我一夜。
只剩下他了,威北侯府只剩下他了。
眼泪滴到陆源的脖颈,陆源缓缓说道:“长姐莫哭,不漂亮了,你还有我,我还有你不是么?”直到将我送进花轿,我转头想要看一眼侯府。
陆源挡在我身前:“长姐莫回头,去和元祁哥过好日子吧。”
入夜,我身着嫁衣等在新房。
元祁踏着星光而来,浑身是凛冽的酒香。
我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
元祁摘下我的盖头就看到我皱眉头。
立刻在原地摆手想要将酒味挥散,我轻笑出声。
元祁听见我的笑声,痴痴地看着我:“宁宁,我终于将你娶回家了。”
我面上一红,浅浅的轻咛了一声:“夫君。”
元祁握着交杯酒的手有些颤抖。
相伴十余年,我是元祁揉进骨子里都要拿命呵护的人。
当初我执意回临渊城为母报仇。
元祁跟在我身后数月,恨不得替我将一切受了。
将繁琐的头冠取下,元祁揉着我头上因花冠留下的印子,轻唤了一声:“娘子。”
喊完,脸竟是比我的脸还要红上几分。
鸳鸯交颈,红烛帐暖。
我成婚后一年,陆源定亲。
后来我大着肚子给他操持婚事,被元祁拎回家。
最后是婆母替我操持了陆源的婚事。
弟妹真心爱慕陆源,也是真的心疼。
三年间,诞下了两
对双胞胎。
陆源主动喝了绝子药,想来是沈姨娘的事情给他带来了太大的冲击,坚决不纳通房和姨娘。
绝子药的事情一出,临渊城里有心送美婢通房的人终于歇了下来。
又到一年母亲的忌日。我和陆源带着孩子们到了母亲的坟头。
母亲,我和陆源有在好好地生活,我们过得很好。
(全文完)
作者:临渊羡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