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地牢生产那天,我的相公正带着他的白月光赏灯会。
最后我血崩而死,一尸两命。
再睁眼,我竟回到了定亲那日。
一袭白衣风度翩翩的俊朗少年抿着嘴和我说往后会对我好,将我当做他的宝。
“你滚,本姑娘现在就要退婚!”
01
我重生回了和苏闽定亲那日,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死相逼,让娘亲退了婚。
娘亲一脸不解的看着我,毕竟这婚可是我磨了苏闽八年,才磨来的,怎么突然之间说退就退?
爹爹站在大堂看着我,深深叹了一口气。
虽是觉得我在定亲之日闹这一出有失体面,可我竟从他眼里看出了欣喜之色。
苏闽站在一堆聘礼旁边,冷眼看着我,嗤笑一声:
“顾婉,你又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
我将苏闽送来的定亲簪子往桌上一丢,嗤笑一声:
“你这个婚,本姑娘不稀罕了。”
动不动失血而亡,一尸两命的婚,我也不想要了。
02
我和苏闽同在傅老先生座下学医,自我和苏闽退亲之后,在医馆我便当没看见他一般,认真学习。
医馆的那群小药童在院子里一边捡着药,一边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吗?二师姐和大师兄吹了,还是二师姐提出来的。”
“这怎么可能,二师姐天天跟在大师兄后面跑,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
“你信不信,只要大师兄勾勾手指,二师姐肯定会送上门去的。”
话音刚落,我恰巧走到院子里,苏闽坐在石桌旁抬起头看着我,有一丝得意,好像在说:
“你看,所有人都觉得你是在做戏。”
我心里冷笑一声,径直走到另一边的石桌旁坐下,将手上刚买的两个饼拿了出来。
这饼其实是烧饼铺的老板买一送一送给我的。一旁的小药童又开始窃窃私语:
“你看,我就说二师姐绝对舍不下大师兄,现在又开始为大师兄买饼了。”
我做了苏闽八年的舔狗,这八年我一直围在苏闽身旁像一张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我还会自我感动式的为孙苏闽做许多事情。
苏闽不爱吃早饭,我便天天带了早饭盯着他吃下去。
苏闽爱吃城北梧桐巷的豆花,哪怕是大冬天被冻得鼻涕直流,我也要早起赶去城北为他带回一碗。
苏闽被犯错被罚抄药经,其实熬通宵抄书的人不是他,而是我。
点点滴滴……
所以此时大家这般看我,我也不在意。
以前的顾婉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黏在苏闽身上,现在的顾婉,只想远离他。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多出来的一个烧饼递给了院子里帮忙收拾药材的婶姨。
婶姨有些受宠若惊的看着我:
“顾家小姐舍不得,还是姑娘自己吃吧。”
“没事,是店家赠送的,我也吃不完,拿着吧。”
婶姨很开心的接过了饼,跑到一旁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我明显看到了苏闽身子一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偏过头躲开他的视线,将手中的药经拿起来,认真研读。
三师弟看到我一改往日的懒散,居然主动研习药经,很是惊讶:
“二师姐,你这是,转性啦?突然之间要发奋学习啦?”
我头也没抬,继续翻着药经:
“嗯,是啊,我想努力学习,将顾家医馆发扬光大。”
顾家医馆在京城小有名气,爹爹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为了让我往后继承医馆,将医馆发扬光大,便让我拜医圣傅老先生为师。
傅老先生一直说我在医术上很有天赋,可是我自从入了医馆,见到了苏闽,便沦陷了。
以前,我每天想的事情就是如何才能让苏闽喜欢我,将那些医术药理全都抛诸脑后。
可是现如今,我已经不想再缠着苏闽了。一想到站在我不远处的那个男子,与他成婚之后,我会从天堂坠入地狱,我便无法原谅他。
当我怀胎十月,每天吐得七荤八素,只能靠药物稳住胎儿的时候,他却在与他的白月光花前月下。
当我和他的白月光发生争执,顶着孕肚却被他关进地牢,夜里冻得嘴唇发紫的时候,他却和她的白月光互相取暖,缠绵卧榻。
最后害得那个有着他血脉的孩子早产,我突然血崩,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我们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
单方面的付出感动不了谁,只会让别人觉得理所应当,并且,蹬鼻子上脸。
所以,八年前我自己种下的孽缘,如今,我要亲手斩断它。
晚间苏闽又因为记错了药材被师傅罚抄经书了,我和三师弟抱着药经去巷子口卖文房四宝的小商
铺买宣纸的时候,恰好从老板口中得知了这件事。
“顾小姐,你又来买宣纸帮苏公子抄经书啊?”
老板看到我眉开眼笑,我微微一愣,说起我喜欢苏闽这件事,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这家店的常客,以前就经常来买宣纸,帮苏闽抄经书。
除了抄经书,还有春天的桃花酥,夏天的冰豆沙,秋天的薄外衫,冬天的暖手套……
我为苏闽做过太多的事,多到已经无形之中融入我的生活而不自知。
可是现在想来,这些都是赤裸裸的笑话。
我捡起来书摊上的一摞宣纸,放在怀里,摇了摇头:
“不是的,我给自己买的。”
“我不会再帮他抄了……”
我看着老板,状似发誓:
“我以后再也不会帮他抄经书了……”
就在我说完这话,转身的一刹那,我看到了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苏闽,他看着我的神情有些愕然,我瞟了他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了。
三师弟追了上来,拉住了我的衣袖,很是不解的看着我:
“师姐,你和大师兄真的吵架了?”
“你们到底怎么啦?”
我将宣纸塞进腰侧的口袋里,笑得有些惨然:
“我以后都不会再缠着他了。”“因为……他不配……”
03
远离苏闽的日子是快活的,心里眼里不装着他,我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世界那么美好。
我可以和师兄弟一起探讨药理,可以和药童一起去贫困的村落救治穷苦百姓,可以研究新的药方造福黎民。
离开苏闽之后,我的日子变得多姿多彩,我才知道,以前的我有多傻,在苏闽身上浪费了多少时间。
这一次,我不要再像上一世那样,围着苏闽转了,我也有我发光发热的地方。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在药堂时不时会遇见苏闽,可是这一世,我不再不顾一切的黏着他,反而看见他转身就走。
刚开始苏闽还会在我离开之时投来一个鄙夷的眼神,想来是以为我又在欲擒故纵了,可是次数多了之后,苏闽偶尔几次见到我,均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没有时间去关心太多,我有自己的小日子要过。
就这样过了一阵,药堂迎来了药材辨识大赛。
这场比赛是师傅为了举荐药徒出外问诊而设立的。
拔得头筹的人,有机会出外问诊,这也是一个大夫在坊间打出名声的第一步。
上一世,苏闽想要赢得这场比赛,一次正式出诊。
那时候的我满脑子都是苏闽,甘愿弃赛,也要让苏闽赢。
可是这一次,我不想放弃。
这也是我将顾家医馆打出名声的好机会。
上一世为了苏闽我放弃了这次机会,这一次,我要赢得比赛。
苏闽其实有点底子,他过五关斩六将撑到了最后的决赛。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我也进入了决赛。
重活一世,这一次,我成了苏闽的竞争对手:
“你们说顾师姐和苏师兄到底哪个比较厉害?”
“顾师姐会不会放水让苏师兄赢啊?”
台下议论纷纷,苏闽目光幽幽的看着我,想来他是没想到,平时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的我,居然能够进入决赛。
我用尽全力赢得了比赛,苏闽因为一方药材配置错误失掉了比赛,他站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发现他看我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看一个无关的人,反而更多是布满了惊艳的情愫。我成功获得了出诊的机会,从台上下来,苏闽走到我身旁:
“我没想到,原来你在药材上有这么高的天赋。”
那一次是我认识苏闽以来,他第一次真心实意的赞赏我。
可是他的认可,对我而言已经没用了。
我不在乎,更不屑于去赢得他的欢心。
“我们顾家世代行医,懂药材是最基本的,这不算什么天赋。”
“倒是苏师兄,学了这么久药材,最基础的药方都会写错,确实是不应该啊。”
我冷冷的回应他之后便离开了。
苏闽虽是有些天赋,但是这人自视甚高,再加上以前他每次被罚抄药经,都是我在一旁帮他抄写的,所以他对药经上的方子并不算太熟悉,这才让我赢了比赛。
苏闽没想到我会回怼他,只是愣愣呆在当场,我分明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错愕。
后面的几天里,他总是时不时的出现在我面前,有意无意的与我说话,想要和我探讨药经上的问题,我嫌烦,躲了好几次。
他大约也是知道了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对他,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也学乖了,轻易不来打扰。
苏闽虽是输了比赛,却违背药堂的规矩,偷偷出诊。
这件事被我发现了,回想起上一世他偷偷出
诊,险些诊出人命,我本着好意提醒了他一次,没想到他居然不愿意听。
后来他因为不按规定行医开错了药方导致一个孕妇险些丧命。
病人的家属将这件事闹到了师傅跟前,我看着苏闽跪在大堂前和那些人卑微的道着歉,只暗暗道了句活该。
病人要求苏闽赔偿他万两白银,可是苏闽没有钱。
像上一世一样,他求到了我这里来。
“顾婉,你之前提醒我不要出诊,说明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你就再帮帮我……”
还是一样的场景,一样的对话,上一世,我被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和情真意切的话打动了,硬是央求爹爹借了万两白银给苏闽。
可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万两白银对于顾家,也是很大的一笔数目啊。
爹爹愿意拿出来,完全是因为疼我,这一世,我不会再这么糊涂。
成年人犯下的错,不能总要别人擦屁股。
“苏闽,我不喜欢你了。”“我提醒你不过是出于大夫的良知,并不是对你余情未了。”
“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本来就是你的错。”
苏闽大约是没想到我会拒绝的那么彻底,直直的站在那里,眼底满是痛苦,浑身透着哀伤和绝望。
“顾婉,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啊,以前的顾婉爱苏闽爱到失去了自我,什么事都想替他分,担替他扛。
可是结果呢,我的爱变成了一把利刃,反过头来杀死了我和我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上一世,他带给我的痛苦和绝望,是如今的千百万倍,我又有什么理由去原谅他?
不单单是我,我相信,我的孩子,也不会原谅他。
他不配。
04
苏闽最终没有凑齐万两白银,被孕妇相公拿着扁担抽了几十扁担。
他因此名声尽毁,也负了伤,在家休养,已经有好几日不曾来药堂了。
师傅心善,终究是看不过自己辛苦栽培起来的徒弟就这么意志消沉的困在家里。
“婉婉,平日里你和苏闽走的最近,这些药材刚好可以治他背后的伤,你带过去帮苏闽熬一熬,也算是鼓励一下他。”
我本想拒绝,却架不住师傅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睛。
我提着药材到了苏闽的家,看着那个熟悉的院子,心情有些烦躁。
这个地方我来过无数次,以前只要苏闽生病负伤,我都是第一个过来给他煎药的人,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每一次都只是我自己甘之如饴,苏闽永远对着我摆出一副冷冰冰的表情。
我突然不想进去了。
这么些年,我对苏闽的好,那些零零碎碎的记忆像是一把把无形的刀,割得我的心脏生疼。
他终究是,辜负了我。
我将那袋药材直接丢在了大门口,转身打算离开。
怎知我还没迈出几步,苏闽家的门就被打开了,苏闽顶着一身伤痕一瘸一拐的向我走来,脸上是着急和愤怒:
“顾婉,你为什么这样做!”
我心情有些烦躁,看着狼狈的苏闽冷笑来了一声,想要直接离开。如今,我真的,连话也不想跟他讲了。
“顾婉,我受了伤,你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你以前总是会来给我煎药,为什么现在……”
他好像在压抑着某种痛苦,连脸色都变得苍白。
“为什么现在要把这些药丢在这,为什么你不愿意理我了,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能像以前一样……”
最后一句话,我几乎从苏闽的语气里听出了哀求的情绪。
他不理解。
他不懂。
明明那么爱他的顾婉,怎么就这样了。
可是,这次,我不会再心软了。
“苏闽,你配不上啊……”
“你配不上我对你的好……”
是啊,我曾义无反顾的奔向他,将这世间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他,可是,他亲手将我反锁在地牢之中,任我在里面受尽饥寒,最终早产,血崩而亡……
“顾婉,你是铁石心肠的吗?你……”
“对,我就是铁石心肠的,苏闽,记住了,本姑娘,不喜欢你,你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犯恶心。”
05
我和苏闽不欢而散。
后来苏闽回来了,可是我刻意和他保持距离,他也没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不再将心思放在苏闽身上,努力的研究药理,出诊,希望可以将顾家医馆发扬光大。
爹爹知道后很欣慰,却又担心我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行医会遭人欺负,便给我指了一个人,傅宣。
他是爹爹一个好友的儿子,也学医,虽是年纪轻轻,但已
经游历了许多地方。
我跟在傅宣身旁,学到了很多新奇的事情。
他的见识好像山间潺潺的清泉,永不干涸,每每总能在我遇到困难之时,出手帮我一把。
我感激他,很是欢喜的想要和他结拜,要知道爹爹只有我一个女女儿,要是能给爹爹拐一个儿子回去,他肯定会很高兴的。怎知傅宣扭扭捏捏了很久都不愿意答应,总用各种理由搪塞我。
因为经常一起出诊,傅宣总会来药堂门口接我,久而久之,药堂里便传出了我舍弃苏闽,转投别人怀抱的谣言。
“你们看,那位公子每天都来接师姐,关系肯定不一般。”
“师姐最近都不粘着苏师兄了,一结束学习就和那位公子出去。
“八成是去幽会的……”
我没有理会药堂里的人窃窃私语,关于苏闽的事情,我是真的不想再参与了。
怎知这天我刚结束了一天的学习,打算出去找傅宣一起出诊,便被苏闽拦了下来:
“你和那个傅宣到底是这么回事,你天天和他混在一起……”
他脸上明显的不悦,暗含怒气。
我突然有些想笑,一个不管娘子死活,和别的女人去街头赏花灯的男人,凭什么来管我?
“我和他是去办正经事,什么叫做混在一起。”
“傅宣很好,麻烦你们不要随便乱传,免得坏了人家的名声。”
苏闽将手中的药经摔到了桌子上,双手按住了我的胳膊:
“名声,你还知道名声?”
“你这样和他天天在一起,进进出出,孤男寡女,你就没想过自己的名声吗?”
“他就那么好?”
我挣脱开了苏闽的手,挺烦躁的:
“你说的没错,傅宣就是好。我就是喜欢和他在一起。”
“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做主,麻烦你以后都不要插手我的事情。”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傅宣恰好来药堂接我。
他的眼里有光,干净闪亮,有些晃眼。
“苏公子,请放手。”
他很是强势的将我从苏闽手中夺了过来,他知道我不喜欢和苏闽有过多的交流,很是贴心的将我带出了药堂。
和苏闽擦肩而过之时,我看到了满脸沉寂的跌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而我,不想安慰他。我想要离他远远的,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06
傅宣将我带到街上,看我心情不好,他也没继续追问。
只是问我饿不饿,然后将我带到了一个巷子口安置好。
“老规矩,在这等着,我买完就回来。”
傅宣喜欢买烧饼给我吃,可是烧饼摊排队的人太多,他怕我被那些人撞到,向来是自己过去买好了带过来给我。
我坐在巷子口百无聊赖,却被一群混混盯上了。
“小姑娘长得标志啊,跟我们去玩玩啊……”
那些混混穿的破破烂烂,一脸凶相,拿着脏兮兮的手摸我的脸。
我虽是药堂出生的姑娘,可是自小在我爹娘手心里长大,从未受过这样的待遇,一时间就慌了。
“你们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喊人了。”
我被那些人逼退至墙角,就在我以为自己怕是要被这群人欺负的时候, 一道白色身影冲了上来,和那群小混混打成了一团。
最后还是路过巷子口的一队官差出来解救了我们。
我看着浑身是伤的傅宣心里歉疚,他却只是笑着告诉我,他一定会保护好我。
傅宣伤的重,一条手臂骨折了,短时间内没办法再去出诊,我便每日学完药理之后,都过来替傅宣煎药,给他带饭,时不时还给他带一些街上的小玩意。
傅宣的家和苏闽的家只隔了一条街,我来找傅宣,难免会遇到苏闽。
就在我第三次出现在傅宣家门口时候,苏闽忍不住了。
他将我拦在了巷子口:
“顾婉,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傅宣。”
我看着苏闽如今的模样,就像看到了曾经穷追不舍的自己。
我如今讨厌苏闽,也许恰似以前的苏闽讨厌我。
“苏闽,我喜不喜欢他,都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07
自那日后,苏闽真的没有再出现,我们就像两条平行性,永远都不会有交集。直到,药童告诉我,师傅从城外带回了一名受伤的女子,名叫罗莹。
我握着笔杆的手微微收紧,这一世,她果然还是来了。
和上一世一样,师傅让苏闽帮忙诊治她。
罗莹其实长得不算好看,姿色平平,整个人看上去文文弱弱,很好欺负的模样,可就就是这样的人,横在我和苏闽之间,根本摆脱不掉。
上一世,罗莹在苏闽的诊治
下痊愈,而后便以自己是孤女为由留在了药堂帮忙,还成功的成了苏闽的药童。
罗莹明知苏闽已经定了亲,却还是各种示好,哪怕后来我们成了亲,我怀上了苏闽的孩子,罗莹仍旧能够一句话就将苏闽叫出去。
后来,我看到了他们滚到了一张床上。
再后来,苏闽因为罗莹,将我关进了地牢……
我,就像一个笑话。
像是他们美好生活里的调剂品。
看着苏闽小心翼翼的替罗莹包扎,哪怕心已经死了,可是还是不受控制的疼了起来。
我逃似的离开了药堂,不敢回家,怕被爹娘看出端倪,不敢单独去外面,怕又遇到事上次那样的混混,我拎着两坛酒直接去了傅宣的家。
傅宣的手已经好了大半,生活已经没有问题。
他看着我拎了酒过来,很自觉的去烧了几个小菜。
他一边吃着小菜,一边拼命和我讲着笑话,我拎着酒坛子一口一口的喝。
沉默着,就听着他讲笑话。
我笑着笑着就哭了,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傅宣,我可能再也不会用尽全力喜欢一个人了……”
我把所有的喜欢,都给了苏闽,上一世花费了我太多的喜欢,这一世,我怕是喜欢喜欢不起来了。
“婉婉,那你就别动,站在原地,会有人甘愿付出全部,只为讨你欢心的。”
傅宣的话说的虚无缥缈,我听得明白,却不敢再懂。
我喝得烂醉,抱着傅宣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
傅宣无法只得将我背起,准备送我回家。
可是刚拐过两条街,我们就遇到了苏闽。“顾婉,你怎么醉成这样?”
虽是醉得一塌糊涂,可是苏闽看到傅宣背着我时,眼底浮现的燥意,还是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有什么用呢?
我已经不再会为他的一个眼神,欣喜若狂了。
“苏闽,你以后不要再来找婉婉了,你不配。”
隐约中,我听到了傅宣对苏闽的警告。
“我不配?我为什么不配?”
“你知不知道顾婉以前对我多好?”
“她会一大早的去城外给我买豆花,还会在我被罚的时候帮我替我抄药经,还有……”
对于我曾做下的事,苏闽如数家珍,好像这样做就能让傅宣知道,我曾经是那么喜欢他的……
我趴在傅宣宽大的后背上,听着苏闽将我曾为他做的事,一件一件的说给傅宣听。
原来……
原来他都知道。
可是正是因为他都知道,他都看在眼里,所以我更无法原谅,他做下的事情……
“苏闽,够了!”
我拼着最后一股力气,傅宣的肩头上跳下来。
我伸出手指戳了戳苏闽结实的胸膛,笑得很是肆意:
“以前,是我瞎了,才会喜欢你。”
“现在,我清醒了。”
“你放心,我不会再缠着你。”
“祝你,和你的罗莹,百年好合,断子绝孙。”
苏闽皱着眉头看着我,是啊,这个时候的苏闽,怎么会意识到,他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为了这个罗莹将我关进地牢。
害我早产,害我一尸两命。
“顾婉,你在说什么?”
“我和罗莹才第一次见面,你……你为什么这么说。”我扶着傅宣的胳膊,不想再说了,我真的,很累了。
“傅宣,我们走吧。”
08
只是我没想到自己醉酒后的一句话,会带来那么大的影响。
“顾婉姑娘,你是不是讨厌我?”
我坐在院子里,帮师傅挑拣着药材,罗莹站在我身前,哭哭啼啼。
我被她哭得有些烦了,不知道这人今天是抽了什么疯,索性放下手里的药材,打算好好的问一问:
“罗莹,你一大早就过来我面前哭,哭到现在从头到尾就说一句我是不是讨厌你。”
“你倒是告诉我,你为什么哭吧啊?”
我说这话的时候,苏闽恰好和师弟从前院回来,他们听到这话,都很自觉的停下了脚步。
罗莹应当是看到苏闽过来了,哭得更起劲了。
“顾婉姐姐,我就知道你肯定是不喜欢我的,毕竟我那么喜欢苏哥哥,你容不下我,我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撑着脑袋坐在一旁看着罗莹声泪俱下的模样,险些就想要给她颁奖。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真的只是潜心要来和苏哥哥学习的,我只是想要做苏哥哥的药童,学习一些经验,以后帮助苏哥哥。”
“为什么这么小的要求,你都不同意……”
啧,这样的话,我在前世听得多了。
奈何苏闽是个没脑子的,每次只要罗莹这么娇滴滴的哭上两声
,苏闽就急匆匆对我发脾气。
上一世忍了,这一世,我真的不想再忍了。
“同不同意你做药童,这件事我决定不了,不过有件事我确实是要告诉你的。”
“那就是……我真的讨厌你。”
罗莹大约是没想到我会当真苏闽的面直接承认自己讨厌她,哭得更厉害了:
“苏哥哥,你看,顾婉姐姐真的讨厌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冷眼看着苏闽,我知道,这人大约就要像上一世一样,为了维护罗莹,直接开口训斥我了。
可是等了半天,苏闽却半点动静都没有。“苏哥哥?”
罗莹不死心的看了苏闽一眼,苏闽直勾勾的看着我,眼神很坚定:
“你不用怪顾婉,不让你做药童这件事,不是顾婉决定的,是我自己决定的。”
罗莹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苏闽:
“苏哥哥,为什么呀?”
“你明明说过我有很好的药材天赋,你说过要亲自教我的。”
呵,原来,在见面的第一天,苏闽就一已经对罗莹如此上心了,真是没想到啊……
苏闽像是没听到罗莹的话一般,走到我身前,很是认真的看着我:
“因为婉儿不喜欢你,所以我不会留你在我身边……”
“婉儿,以后只要你不喜欢的事,我都不做,只要……”
“只要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我看着苏闽冷笑了一声:
“你不知道,苏闽,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
那么多年我遭受的痛苦是无法消失的。
我那个还未见过这个世界便离世的孩子,也是无法挽救回来的。
所以,一切,都回不去了……
09
苏闽突然发了疯的对我好。
他不知道去哪里打听到我爱吃城南的小笼包,便每天早上去城南买回来。
他不知道去哪里知道爹爹喜欢收集紫砂壶,便托人四处去收集。
他不知道去哪里知道娘亲喜欢茗香阁的胭脂,便用开诊后的第一笔诊金,为娘亲买了一盒。
所有曾经我不敢想的事情,他都做到了。
可是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了。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在我不爱的时候再来讨好我,真的太迟了。“苏闽,你不用这样,你买的,我都不会再吃了。”
我再一次将苏闽买的小笼包丢进了泔水桶。
苏闽低垂着头,抿着嘴,表情有些委屈,却还是咬了咬牙对我说道:
“过几天就是元宵节,婉儿,我们去看花灯吧,看完花灯,我有事和你说。”
我看着苏闽其实觉得他挺可悲的,就像前世的我,明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了,还一直不愿意放手。
“我不会去……”
“婉儿,我等你,多晚都等你……”
许是害怕我拒绝,苏闽丢在一句话就走了。
我想起了前一世, 我元宵节约了苏闽,去被他放了一整晚的鸽子,后来我才知道,那一个晚上,他一直都在照顾偶感风寒的罗莹。
这一世,我不会再去自讨没趣了。
只是我没想到,元宵节那天,苏闽并没有去找罗莹。
我在家门口看到了他。
他就等在顾氏医馆门口的大树下,天上下起了雨,很大。
他就一那么等着,淋得浑身湿哒哒。
娘亲看不下去,敲开了我的房门,让我下去和他说清楚:
“婉婉,若是不喜欢他,就让他死心吧。”
我撑着油纸伞出了家门,走到苏闽身前。
油纸伞很大,我却半点也不想将伞分给他。
“婉儿,你终于……终于肯见我了。”
初春的雨还是很冷的,苏闽被冻得全身哆嗦,那模样和我被关在地牢里的样子真的很像。
那晚,深冬的天气,我顶着五六个月的身孕,躺在地牢里,全身颤抖,却没能等来我的夫君将我接出去。
“苏闽,没必要这样,你这种自我感动的方式,在我眼里,真的很恶心。”
苏闽大约是没想到我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恶……恶心?”
“怎么会呢?怎么会觉得恶心?”“是啊,恶心,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觉得,很恶心,所以,你也不用再这样折腾了,没意思。”
我说完话转身就要离开,可是却被苏闽拽了回来,他看上去有些崩溃,对着我嘶吼:
“顾婉……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以前……你以前明明那么爱我。”
我看着苏闽,真的觉得很可笑,可是我笑不出来,眼泪夺眶而出。
“是啊,我以前
很爱你的。”
“只是你把爱你的那个顾婉,弄丢了啊……”
我曾经那么用力的朝着你奔过去,可是若是没有这次重生,我得到的又是什么?
明知道最后的接过不如人意,我又为什么要踏进这样的旋涡,重蹈覆辙呢?
10
那晚之后,我便再也没在药堂见过苏闽,听师傅说,他去远方游学了。
后来听药堂的小师弟说,元宵节那一晚,苏闽原是想要和我提亲的,可是却迟迟未见我赴约。
我听着小师弟眉飞色舞的讲着那晚的事情,心如止水。
这一世,我们终究是,不会再有瓜葛了。
只是可怜了我那个还未见过世界的孩子。
若是有机会,我能得一段属于自己的好姻缘,我仍旧希望,它能够继续来当我的孩子。
而罗莹,因为苏闽离开了,又开始勾搭医馆的其他同窗,后来被师父发现了,直接逐出了医馆。
我依旧用心学着医术,后来和傅宣一起为城外看不起病的小老百姓义诊。
再后来,我们的义诊得到了城里官老爷的支持,顾氏医馆从此声名大噪。
而我,作为顾氏医馆唯一的继承人,也在那场义诊之后,坐上了顾氏医馆当家人的位置。
爹爹和娘亲很欢喜,也很发愁。
欢喜的是他们捧在手心的人终于可以独当一面,忧愁的则是在这个年代女子年纪大了不好嫁人。
更何况我还和苏闽订过婚……
他们开始变着法的给我相亲……一日打烊,突然在门口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傅宣。
“什么风将傅大夫出来了?”
傅宣自那场义诊之后,被京城的一个大官看中,直接跟着他去了京城。
那时候其实挺舍不得的,可是我不敢拦着他升官发财的大路。
没想到,他却突然回来了。
“没办法,京城的吃食,实在是不喜欢。”
“去京城的这些时日,格外想念婉婉做的桃花酥。”
我哪会做什么桃花酥。
不将厨房炸了就不错了。
这人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连编借口的本事都下降了?
“听说婉婉的药馆在招坐堂大夫,不知道傅某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在婉婉手下做事。”
傅宣成了顾氏医馆的坐堂大夫,生意如火如荼。
次年春,傅家来人。
那日傅家提亲的彩礼摆满了院子,傅宣手中一纸婚书敲响了我的房门:
“婉婉,我之前便说过,你只需等在原地,总有人,愿意披荆斩棘的来爱你……”
成婚那日,苏闽回来了,他就站在顾家医馆门口的大树下,看着成亲队伍好似长龙一般从我家出发。
许多年以后,再一次遇见苏闽,是在京城的药堂里,他身边仍旧空无一人,而我已经子女成群。
我问他为何不成亲。
苏闽盯着我看了许久,声音有些悲凉:
“因为再也找不到,和你一样爱我的人了……”
(全文完)
作者:未苍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