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京圈大佬当金丝雀的第三年。
他未婚妻回国了。
我的黑粉疯狂叫嚣:
“太好了,终于有人撕她了!”
直到一段我和她的私密录像被曝光。
画面中,我被她抵在墙边,低声呜咽。
她哑声诱我:“还没开始呢,晚点再喊。”
“喊、喊什么……”
“就你以前总喊的——姐姐救命。”
1
我忙着录制抓马综艺《我们有话聊》那天早上。
秦泽要和唐氏的千金商业联姻的消息,冲上了热搜。
而我这个传闻中,被秦泽养了三年的金丝雀。
也被骂上了热搜。
唐梨找上门时。
秦泽正把我抵在梳妆台前,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周依依,如果你不想被唐梨封杀。”
“我现在就给你一个机会。”
“只要你愿意讨好我……”
他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经纪人 Amy 慌乱的声音:
“唐总,秦总他不在这里——”
“砰”的一声,大门被猛地踹开。
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站在门口。
正用微微沙哑的声音冲 Amy 吼道:“闭嘴。”
熟悉的,五官明艳、却永远神色淡漠的脸,是唐梨无疑。她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到我们面前。
目光冰冷地扫过我和秦泽的脸。
然后落在我们此刻暧昧至极的姿势上。
我能感受到,秦泽原本死死禁锢在我腰间的力道,蓦然一松。
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嘴上却茶言茶语:“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和你未婚夫……”
话还没说完,她伸手,揪着秦泽的后脖领,用力一拽。
下一秒,直接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用力极大,抽得秦泽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我只让你给她资源,谁准你的脏手碰她的?!”
门口的 Amy 直接傻在原地。
秦泽好像也被那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蒙了。
他擦去唇边溢出的血迹,试图狡辩:“是她主动勾引我——”
“想死你就继续往下说。”
被唐梨冷冰冰地打断,秦泽哑声,一个字也不敢再说。
唐梨眸光流转,从我身上一晃而过,落在一旁安静如鸡的 Amy 身上。
“她现在,是你带的艺人?最近有什么工作安排?”
她开口时气场十足,带着杀伐果断的凌厉。
Amy 恨不得点头哈腰:
“是的唐总,依依今天下午有一个访谈综艺直播,叫《我们有话聊》。”
“哦。”
唐梨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今晚的节目,我也要参加。”
“你参加干什么?”
我脱口而出,“我跟你可没话聊。”
一旁的 Amy 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拼命用眼神暗示我:“说这种话,你不要命啦?”
我没理会,抓起手机,起身就走。
和唐梨错身而过的一瞬间,从她身上飘来一阵清冽的冷香。
像是好多年前,我们一起在北欧度过的那个冬天。
2
我坐在没人的楼梯间,打开微博。
热搜还在持续发酵。
#周依依 金丝雀
#周依依滚出娱乐圈
#秦泽唐梨
#求唐梨封杀周依依
一连串话题下面,我的黑粉们在狂欢。
“太好了,唐梨配秦泽才是强强联手好吗?周依依有多远滚多远。”
“现在已经不流行小白花了,还是靠叉开双腿上位的假花。”
“就算她演技还行,娱乐圈也不缺演技好的啊。资源那么好,还不是全靠男人。”
“听说唐梨昨晚就回国了,坐等她开撕。”
除了这些,下面还有更脏的。
说我睡过的大佬远不止秦泽一个,恐怕都得了病,早都烂了。
一扫而过后,我直接关掉微博,打开某瓣。
之前发的记录贴,我已经快五年没有更新过。
下面的评论却已经以惊人的速度在增长。
如今已经盖了十万楼。
无数人在评论区感慨:
“好细腻的文笔,大半夜在被子里看哭。”
“所以楼主真的为了和姐姐追极光,开车横穿了一整片雪原?”“长发垂下来挡住脸然后在落地窗边接吻,这是什么隐秘而盛大的浪漫。”
“楼主和姐姐真的分了吗?有没有可能复合?求求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五年了,按楼主说的分手原因,姐姐恐怕早就结婚了吧?”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编辑框,终于又更新了一行。
只有四个字。
“她回国了。”
3
哪怕时隔五年,一条短到极点的回复,还是能掀起风浪。
或许因为在这个世界上。
爱而不得本就是常态。
“什么什么?”
“草,没想到都三年了这个帖子还能有后续!”
“结局呢!我要看结局!”
眼看下面的最新回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刷新到了 99+。
我关掉帖子,心烦意乱地给自己点了支烟。
日光下,烟雾袅袅升起的时候。
好像一瞬间就把我带回到八年前。
十九岁的周依依和唐梨,肩并着肩坐在餐厅的落地窗边。
正要去附近落雪的松林拍一套报酬不菲的图。
也因为拍照要保持身材。
一向嗜甜如命的我,已经半个月没碰过任何甜品了。
北欧的冬天漫长又寒冷,那天却是难得的晴天。
食物的热气飘出来,被冷空气凝成一片细小的水雾。
我被唐梨用围巾和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正低头看着模特手册上的动作。
忽然听到她叫了我一声:“周周。”我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眼前光线忽地一暗。
唇齿间被一股奶油的甜香覆满。
她站起来,俯身,长发垂落挡着我们,缠绵而温柔地吻我。
“给我们敬业的模特尝尝,舒芙蕾的味道。”
窗外有本地人走过,看口型,用挪威语对我们说:
“祝你们幸福。”
……
烟雾消散。
眼前的幻觉消失不见。
我眨眨眼睛,有冰凉的液体从眼眶滑落。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久到我已有三天没有梦见她。
4
Amy 急匆匆找到我时,我已经喷了香水销毁罪证。
她没有察觉到异常,只是急声跟我说:“依依,你快看微博!”
我怔了怔,打开微博。
发现白天那些铺天盖地骂我的黑热搜,已经不见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新热搜。
#唐梨参与《我们有话聊》录制
评论直接沸腾。
“我没看错吧,所以她是要在综艺直播里直接怼周依依是吗?”
“不愧是我最崇拜的女强人,就是这么飒!”
“周婊要点脸,撤热搜下血本了吧?”
“今晚就撕下她的皮!”录制开始前二十分钟。
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破了百万,还在不断往上涨。
大家喜欢看打小三,喜欢看女明星跌落神坛。
尤其是这个被打的主角,还是一向走黑红路线的我。
镜头切过来,主持人微笑着问我:
“上个月,有人拍到你和秦总在弯月坞的亲密照片,你对此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弯月坞是本市有名的别墅和高级公寓区。
住在那里的,是各大豪门名流养的情人。
这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
“没什么可解释的。”
我淡淡地说,“单身男女,情投意合,谈个恋爱怎么了?”
5
这句话一出,身后大屏上,弹幕直接骂疯了。
“卧槽,谈恋爱,她真说得出口。”
“脸都不要了,谁家谈恋爱是把自己卖个好价钱?”
“受不了受不了,唐梨什么时候撕她!”
“唐梨,这都开录二十分钟了,你老盯着周婊看什么?你骂她呀,冲过去扇她行不行?”
我犹嫌不够,又加了一句:“两情相悦,秦总也是心甘情愿为我付出,不服可以报警。”
Amy 在观众席瞪大了眼睛,急得都快冲到台上来了。
她肯定不理解。
上来前我们明明商量好,要说软话,尽量在唐梨这个未婚妻面前伏低做小,让她别封杀我。
怎么一上台,我就疯了。
甚至最后那句话,近乎挑衅。
弹幕像点着了一把火,全是骂我的脏话。
还有各种早就被澄清的黄谣,又被翻出来。身后大屏已经快要不能看。
大概是大家反应太剧烈。
话筒终于被递给唐梨。
她盯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问我:
“周依依,你过着的,一直是这样的生活吗?”
我又笑:“怎么,唐总听起来好像对我现在的生活很有见解?”
她握着话筒的手越发用力,指骨突出,手背都要绽出青筋。
令人窒息的安静里,主持人又问了一句:
“听说唐总这次回国,是为了和秦总订婚——”
“没有的事。”
唐梨打断她,声音清冷又果决,“我和秦家只有合作关系,不存在所谓的订婚和联姻。”
“我这次回国,是为了另一个人。”
6
结束录制,夜已经深了。
风很凉,我裹上外套,坐进保姆车里。
Amy 训了我一路。
先是骂得很难听,见我始终沉默不语,终究叹了口气:
“你到底怎么了?之前都说好了,好端端的,又发什么疯?”
我是她入行后带的第一个艺人。
当初就时不时发一场疯,被人骂红的。
后来跟了秦泽,才慢慢变成现在这副绿茶小白花的样子。
“没什么。”
我转头看了看车窗外,“就是看唐梨不顺眼。”
窗外,夜色静谧。
唯有路灯光芒昏黄。照着不远处,那辆一直沉默跟着我的车。
保姆车把我送到楼下就开走。
我挎着包,倚着路灯轻笑:
“唐总不下来,是要我请您吗?”
唐梨拉开车门,走下来,站在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
她穿着黑色风衣,脸颊轮廓瘦削,眼角眉梢都被夜色染上冷意。
有些细碎的头发落下来,但没遮住她耳垂上那枚格格不入的兔子耳钉。
我像被烫到一样收回视线。
她叫我:“周周。”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些资源是我让秦泽给你的?”
“当然知道。”
我当着她的面抖了支烟出来,咬在嘴里。
“嚓”地一声,火光擦亮。
我带着几分恶意,把烟喷吐在她脸上,
“这不是唐总给我的分手费吗?我陪你睡了两年,最后被一脚踢开,当然要照单收下。”
我不是傻子。
我跟了秦泽三年,他却从来没碰过我。
看我的眼神,总是说不出的微妙。
后来有一次,我亲眼看见他去了唐家,找唐梨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唐轩谈生意。
两个月后,唐轩因为侵吞政府项目的款项锒铛入狱。
自此,唐家在国内的生意也回到了唐梨手上。
她的名声早就在国内传开了。
大家夸她女强人,断情绝爱。
叹息到底怎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无人知晓那年夏天。我们坐在教室最后一排,听教授用晦涩难懂的语言讲着选修课。
我呵欠连连,见她认真听课,就百无聊赖地玩着她的手指。
不知碰到哪里,唐梨忽然一抖,把手抽回去。
“喂,不至于……”
我不满地抬起头。
话还没说完,她竖起厚重的课本挡住我们。
凑过来,在我嘴唇上重重咬了一口。
阳光温热,老教授还在讲经济学原理。
我心跳轰鸣,无人知晓。
无人知晓。
7
一支烟抽完,从回忆中抽离。
我笑了下:“唐总放心,我不是那干收好处不办事的人。”
“不管你要和秦泽订婚,还是回来找你的初恋男友,还是什么别的男人。”
“拿了你给的资源,当初那段年少轻狂的事,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玩玩而已嘛,又不是真心相爱。”
唐梨眼睫颤了颤。
她是女人,走这条路,只会比那些因性别就天生被社会优待的男人更加艰苦。
这些年,她杀伐果断的声名在外。
情绪隐忍惯了。
此刻,连痛楚都像是海面下涌动的暗流。
不动声色。
灯光混着月光,斑驳地落下来。
我看着她这样,本该觉得快慰。
心口却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不由暗骂自己:
周依依,你怎么这么贱,不想想人家当初怎么甩了你的?
“周周,我这次回国,是因为我爸叫我回来结婚。”
唐梨终于开口了,原本清冷的声线透着股哑,
“只要我肯跟男人结婚,生个姓唐的孩子,他就会把手里最后的股份都交给我。”
“整个唐家,都是我一个人的。”
我心里一下梗住。
疼痛剥开伪装,山呼海啸似的将我吞没。
连故作不在意的笑都快维持不住:“那恭喜你,终于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了。”
“不过,咱俩已经没关系了,这种事就不用告诉我——”
“但我不打算听他的。”
唐梨往前走了一步,蓦然打断我。
距离所剩无几。
她身上清甜的茉莉香也清晰地飘到我鼻息间。
“周周,现在已经不是六年前,我不会再那么被动,那么别无选择。”
“我想要的一切里,也包括你。”
8
这天晚上,我失眠了。
只要一闭眼,脑中就会浮现当初的画面。
在我们恋爱两周年时。
因为实习和毕业答辩,我们已经小半个月没见。
我熬了两个大夜,提前写完论文。
打算把那天空出来,和唐梨一起过。
可是,我找到她的时候。
她正把一个年轻的男生抵在公寓楼下,眼看就要亲上去。我认识那个人。
他追了唐梨挺久,听说她和我在一起,也只是不以为然地笑笑:
“你们俩都是女生,还能在一起一辈子?没关系,我可以等她。”
现在,他等到了。
唐梨挽着他的手,看着我,轻蔑至极地笑:
“都要毕业了,我是要继承家业的,怎么可能继续跟你在一起。”
“之前那些情话?哄你玩的啊,这也信,蠢不蠢?”
很奇怪的,我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只是嘴唇和手在剧烈地发抖。
我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盯着她细长的手指。
“你还戴着我送你的戒指,你在开玩笑的对吧?”
唐梨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
直接把那枚戒指拔下来,扔给我:“忘了摘而已,别自作多情。”
“还给你。”
我没接住那枚戒指。
它在地面骨碌碌滚了几圈,从缝隙掉进下水道里。
如同我被污泥吞没的心意。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
拿到毕业证后,连毕业典礼都没参加,就匆匆离开学校,回了国。
9
那天晚上的综艺被剪辑出来后,在网上火了挺久。
大家不理解,为什么唐梨不狠狠撕我,把见不得光的金丝雀踩进泥泞。
反而否认了她和秦泽的婚约。
秦泽的父母估计以为她在生气,接受采访时说:
“我们家可不是什么脏兮兮的阿猫阿狗都能嫁进来的,阿泽要结婚,我只认唐梨一个儿媳妇。”
结果唐梨公开回应:“我心有所属,和秦泽没有任何可能。”
她这么落秦家的面子,对方怎能允许。
于是买水军造势,引导舆论。
短短几天,网络上有关唐梨的风评就转了向。
“什么独立大女主啊,要不是靠着家里的资本,她又能干什么?”
“我可听说她很多项目都有秦泽帮忙才拿下的。”
“用完了就一脚踢开,好恶心。”
刚好这个时候,某档女性度假综艺《海边的篝火》官宣名单。
第一期的特邀嘉宾,我和唐梨赫然在列。
于是她的罪名又多了一条。
“怪不得节目里不敢质问周婊啊,敢情和她是同一种人。”
“就是看她不顺眼,商界妲己吧,还老往娱乐圈钻,估计也是知道自己没什么真本事,只能靠脸了吧?”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女人要做出和男人同等的成就,往往要付出数倍的努力。
而摧毁她的名声,只需要轻飘飘的几个词、几句谣言。
我开了十个微博小号,为唐梨反黑。
结果一不小心,切成了大号。
@周依依:一辈子书没读过几本,看谁都像同类。别惦记你那妲己了,没事干找个镜子照照,问魔镜这世界上最丑的人是谁,魔镜说你明知故问干什么啊。
我删得很快,但还是被人截图了。
于是我又被骂上了热搜。
倒是没人怀疑我和唐梨的关系。
只是纷纷骂我:
“看到同类被骂,共情了是吧?”
“秦泽好惨啊,摊上这么两个女人,怜爱了。”
Amy 找到我的时候,简直要咆哮了:“周依依,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我坐在衣帽间的角落。
盯着窗外西沉的落霞看了很久,才转过头:
“别担心,Amy 姐。”
我笑了笑,“这次综艺,我会澄清一切的。”
10
《海边的篝火》录制那天,我起了个大早。
结果赶到场地时,唐梨已经到了。
她在镜头录不到的地方拦住我,轻声说:
“周周,你替我说话,我都看到了。”
我嗤笑一声:“谁替你说话,想多了吧?没看到别人说,我是因为共情同类吗?”
“唐总,咱俩现在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她望着我,突然弯起唇角,笑了一下:“那也挺配。”
“别担心,热搜我让人撤掉了。”
她真好看啊。
笑起来的时候,我的心跳还是会不自觉地加快。
我捂着心口,冷冷道:“有这工夫不如把你自己的黑热搜撤一撤。你不是唐家掌权的女总裁吗,这种事都不会处理的吗?”
我自觉语气尖酸刻薄,结果她笑意居然更深了。
有病。
回到镜头前,不出所料。
一看到我和唐梨,弹幕就满是骂声。
大家换上泳衣下海的时候。
突然有人发现了什么:
“等等,唐梨大腿内侧那个,是纹身吗?”
她点头:“是用挪威语纹的,一个人的名字。”
“为什么会想到这么纹啊?”
她看了我一眼。
“因为有一个人,很喜欢这里。”
我的脸突然爆红。
所幸有将暗的天色遮掩,没人看清。
等天完全黑下来。
海边燃起篝火,大家围坐成一圈。
玩起真心话大冒险。
轮到我时,有人问:“有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
我笑着说,“没有了,我和秦总分手了。”
没想到我会突然爆出此等大瓜。
原本温吞的弹幕,一下子沸腾了。
“分手了?!”
“太好了,恭喜秦总看清周婊真面目!”
“没有秦总护着,周婊要被封杀了吧?”
女明星喻柠转过头,有些惊诧地看了我一眼。
她入行已久,我刚出道时,就被她指点过演技。
因此也算是熟悉。
“我记得,依依之前说过,你在欧洲留学,还有个很难忘的初恋?”
“哪有什么难忘不难忘的。”
我笑了笑,“早忘了,回国后又谈了几段,发现初恋也不过如此。”
“何况我这人,向来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
话音落地,四下静寂。对面的唐梨忽然像被什么东西钉在原地,不能动弹。
11
喻柠没注意到她,只是感慨:
“人生都是这样,总有缺憾。”
“很多时候,以为能永远在一起的,往往走不到最后。”
“我最近在某瓣看一个帖子,叫《只和她度过两个冬天》。写得真的太好了,看到最后我都哭了。”
说到最后一句,她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在一起。”
我听到这里,蓦然僵住。
唐梨却回过神来,像是很感兴趣似的,回过头问:“什么帖子?”
喻柠拿出手机,把帖子调出来给她看。
【在泛着雪松香气的小旅馆,我很喜欢和姐姐接吻。她是个理智又从容的人,只有在那种时刻,我能从她的眼泪和喘息中感受到,她在为我沉迷,为我失控。】
【她说,你是小狗吗,怎么喜欢咬这种地方。】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是我们度过的最后一个冬天了。我只是在极光下对着星星许愿,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回国后我还是很想她。去看了医生,他其实开了些药。但吃下去之后总是昏昏沉沉,我都快梦不到姐姐的样子了。】
唐梨看得很慢,也很认真。
喻柠大概是很满意自己的安利成功了。
于是调到最新的那条回复,告诉她:
“你看楼主前段时间又更新了。”
“她说,姐姐……回国了……”
身为演员的敏感让她骤然意识到什么,声音低缓下去。
空气安静了两秒。
下一秒。
唐梨猛地抬起头,向我看来。
我闭了闭眼睛,几乎是仓皇失措地站起身。想要逃离。
“……周周!”
身后却传来唐梨的声音。
我停在原地,用力掐着手心,强迫自己回头,扬起完美的笑容:
“饮料喝完了,我去帮大家拿新的。”
12
我拉开冰箱,胡乱往托盘里摆满饮料。
正要出去,却被唐梨堵在了厨房里。
这里没有直播镜头。
灯光亮得刺眼,照得她脸色一片苍白。
“那个帖子,是你发的。”
令人窒息的寂静里,她率先开口。
不是问句,是万分肯定的语气。
每个字之间,都夹杂着尖锐的痛楚。
像浮出海面的礁石,一下就撞碎表面的宁静假象。
我抓紧托盘边缘,任那些情绪从心头滚过去,抬头看着她:
“对,是我发的。你还想说什么,是想为了分手时对我的伤害道歉吗?大可不必。”
“唐梨,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收下了你给的分手补偿,借你的资源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们已经两清了。”
她像被“两清”两个字扎穿血肉。
脸色越发惨白:“我不知道你这么痛苦,你还去看了医生……”
“别多想,我去看医生是有多方面因素的。”
我弯了弯唇角,
“那时候刚入行,拍戏的压力也挺大。”
“你别急着,把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这好像是重逢后。我第一次如此平静,甚至温和地与她对话。
唐梨看着我,突然意识到什么,仓皇失措地抓住我的手腕。
托盘里,饮料罐碰撞、摇晃。
我叹了口气:“放开吧,姐姐。”
“我承认,当初恋爱,我是真心的。我真心实意、甚至歇斯底里地爱过你,但都过去了。”
“我们都不是十八九岁的年纪了,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并不是一开始爱过,就一定要走到最后的,对不对?”
她几乎没法动,没法发出声音。
只是绝望地看着我。
而我只是回以无奈又纵容的笑。
这么鲜血淋漓的痛,我六年前曾经感受过一回。
终于轮到你了。
姐姐。
13
我回到镜头前时,唇边甚至挂着一丝笑容。
喻柠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好半天才问:“唐梨呢?”
我把饮料分给大家,笑笑地说:“唐总好像公司临时有点事,已经先去机场了。”
一罐可乐喝完,我站起身,开始穿外套。
喻柠问我:“你要去哪儿?”
“明天还有别的行程,就先走啦。”
我说着,跟大家鞠躬,“今天玩得很开心,谢谢大家,谢谢节目组的照顾。”
然后转身,一步一步离开。
我走得很稳,表情无懈可击。
直到坐进车里的一瞬,才尽数崩盘。“……依依!”
我手抖得厉害,连一支烟都点不燃。
打火机钻出的火苗几度摇晃,最后燎伤了手指。
Amy 看不下去,过来帮我点了烟。
我一句话都没说,几大口就抽完一支,又换上新的。
不顾眼角已经泛滥的、好像永远都流不尽的泪水,我转头问她:
“怎么样,我是不是把一切都澄清了?”
“以后我跟秦泽没关系了,我们就好好拍戏,争取多拿几个奖。”
“有作品,就不会有人关注之前那些事。”
Amy 看着我,像是很不忍心的样子。
“那个帖子……”
我用手背拼命擦着眼尾:“哎呀,一个帖子而已,又没有指名道姓,谁知道真的假的,大家讨论几天也就过去了。”
然后从包里拿出手机。
我和唐梨的名字又一次挂上了热搜。
但这一次,讨论的话题却很微妙。
“不是,没人发现提到那个帖子,她俩的表情都很奇怪吗?”
“我五年前就看过了,当时好像也是周依依刚出道的时候?”
“救命,我突然发现唐梨也在欧洲留学过……”
“说实话,如果她俩真是一对的话,我有点想吐。”
我关掉微博,打开某瓣。
新回复的消息提醒还在不断刷新。
我没有看,只是点进那个帖子。
选择删除。
只几秒钟,一切跳成空白。
14车停在酒店楼下。
我戴上口罩和帽子,去便利店买了几罐酒。
一直以来,我的酒量都不算好。
好多年前,唐梨在公寓里看股票走势,我一直在旁边黏着她,烦她。
她就会含一口酒过来,用亲吻渡进我嘴里。
只几下我就醉了,晕晕乎乎地坐在一边玩手指,终于不会再打扰她。
现在也是一样。
我喝了一罐啤酒,摸了摸口袋,只捏到一个空烟盒。
于是下楼买烟。
门一开,外面飘来一股茉莉花清甜的香气。
混着中央空调吹出来的低温冷风。
简直像那些我们依偎着度过的冬天。
一个人站在那里,望着我:“周周,你要去哪儿?”
“下、下楼买烟。”
她好像有点伤心:“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我晃晃脑袋,试图看清眼前人的脸。
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聚焦。
“和你有关系吗?只有我女朋友能管我,你是我女朋友吗?”
我说到一半,差点咬着舌头,只好顿了顿,慢下来,
“还有,也不许这么叫我。”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这样叫我。
我呆呆地看着她,眼睛突然红了,
“但我和她,已经分开了。”
走廊光线昏暗。
眼前的女人瘦瘦高高,几缕头发垂落下来,碎碎遮过一小半发红的眼眶。她看了我两秒,忽然凑过来,吻住我。
“也可以不分开。”
“周周,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要你。”
再熟悉不过的触感,力道和气息,混杂着,一并落在我嘴唇上,辗转反复。
……是唐梨。
唐梨在亲我。
意识到这一点,我忽然用力扣住她肩膀,对着她的嘴唇重重咬了下去。
血腥气四溢。
我别无他法,不舍得躲开她的亲吻。
只能靠给予痛觉,把我的难过传递给她。
她没躲,只伸手插进我发间,摸小狗一样地抚弄着:“周周,就这样……让我跟你一样痛。”
等我终于松开牙齿,用舌尖舔弄着那块细小的伤口。
她就笑了下,掩住眼底的痛楚,捧着我的脸亲上来:“好,现在到我了。”
我被圈在她臂弯里,酒意和情欲一起上涌。
说不出话来,只能小声呜咽。
唐梨撩起我汗湿的头发,哑声诱我:
“还没开始呢,晚点再喊。”
“喊、喊什么……”
“就你以前总喊的——姐姐救命。”
她说着,揽着我的腰,踩着凌乱的步伐进了房间。
咔哒一声,房门上锁。
15
很久很久以前。
我和唐梨坐着飞机跨越大半个地球。
在新西兰漫无边际的山间。草叶拂过大腿,扎得微痒。
我跪在她两腿之间,撑着她的膝盖,不住地喘气。
她皱着眉,无奈又纵容地看着我。
“周周。”
我舔了舔嘴唇,没有丝毫诚意地道歉:“对不起嘛姐姐。”
“我只是渴了。”
此刻一如当时。
我和她一起跌进柔软云端。
被弥漫似大雨的绵绵水汽铺天盖地包裹。
16
一切平息,已经是后半夜。
我蜷缩在她怀里,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地,竟又梦到了过去的事。
我像条落水狗一样狼狈地逃回国之后,很快从别的同学那里听说了唐梨的消息。
他们说,她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演讲,她爸也来了。
见过了她的男朋友,表示还算满意。
唐家在海外刚起步的生意,也就顺势交给唐梨打理。
“那天几个玩得熟的朋友说一起吃顿散伙饭,有人不小心提到了你的名字。”
“结果唐梨一点反应都没有,表情平淡地像从来都不认识你。”
朋友说着,叹了口气,
“出身豪门的人,终归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
“装出那么爱的样子,却一点真心都没有。”
“依依,忘了她吧。”
忘了她吧。
哪里是这么容易忘的。跟唐梨比起来,我的家世的确普通。
从我有记忆起,就没见过我妈。
我爸是个赌鬼。
他赢了钱,家里就能吃几天好菜。
要是输了,就天天有人来砸门闹事。
甚至在我上学的路上把我抓走,逼他还钱。
我十七岁那年,他去澳门博了次大的,赢了几百万。
把钱打给我,人却没走出那里。
我就拿着这笔钱,选了自己最感兴趣的专业,出国读书。
我的人生,从来都是一艘漂泊不定的小船。
还短暂地以为,唐梨会是我的港湾。
我跟朋友说好,道了谢。
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抽了一整包烟。
到天蒙蒙亮时,我望着窗外渐白的天际。
突然觉得不甘心。
很不甘心。
我找出之前唐梨给我拍的那些模特照片,选出最出彩的几组。
假装心脏没有尖锐的刺痛,把这些照片打包投给了好几家艺人经纪公司。
很快就有人回我。
一星期后,Amy 成了带我的经纪人。
17
我想不断地往上爬,去很高很耀眼的地方,让唐梨看见。
让她知道自己丢掉不要的,是一颗如何明亮的星星。
但娱乐圈不是那么好混的。
我没有背景。只空有演技和一张好看的脸,就会被很多人盯上。
我靠着时不时发一场疯,为自己开辟出一点知名度。
才能接到戏演。
秦泽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因为拒绝某个大导演的潜规则,快要被封杀了。
那时候我就觉得他有点奇怪。
因为他提出会给我资源,把我捧红,却又说不会碰我。
直到后来,在他的运作下,唐轩锒铛入狱。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
不是他。
是唐梨。
……
“周周。”
唐梨的声音几乎贴在我耳畔响起。
因为那会儿她喊得狠了,有些微的哑。
我猛地睁开眼。
几场大汗淋漓,酒早就醒了。
可又因为做了那样的梦,还以为仍在过去。
只愣愣地看着她。
我说:“你还是回国了,是看到我现在星途璀璨,后悔了吧?”
“是后悔了。”
唐梨说,“但不是因为看到你星途璀璨,是因为还爱你。”
“你别想骗我。”
我垂下眼睫,“露露她们都告诉我了,后来你们吃散伙饭,有人提到我。你根本就不认识我似的,冷漠得很。”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想当明星的吗?”
她抬手,轻轻抚过我微湿的头发,“因为那天,我爸也在。”
“一旦他看出我对你有一点真心,就会想办法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永绝后患。他封建又腐朽,自己的女儿喜欢女人,对他来说算是天大的丑闻。”
“我那时候羽翼未丰,不能和他对抗。”
说到这里,她沉默了一会儿。
再开口时,嗓音忽然轻了很多。
“其实,你来找我之前,我回国待了几天。”
“是我爸听说了我和你恋爱的事。”
“他在书房里泡着茶,很平淡地问我,是谈着玩的,还是认真了。我说毕业前,随便玩一下,他就指了指旁边的房间,说,证明给我看,你不是认真的。”
夜风从没关紧的窗缝吹进来,拂动她柔软的长发。
唐梨抬手捂着脸,声音有些模糊地传出来:
“周周,隔壁的房间里,关着一个男人。”
我一个激灵,像梦中从无限高的悬崖坠落地面,一下子清醒过来。
怔怔地望着她。
彻骨的寒意从心底泛上来,连我的指尖都开始发抖。
唐梨却只掉了两滴眼泪。
那点晶莹蕴在她眼尾,仿佛闪闪发亮的珍珠:“我不想,你经历跟我一样的事。”
“我爸是个古板的疯子,他真的做得出来。”
像茂密的藤蔓长在喉咙口,我明明想说点什么,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不知道的时候。
她经历过的巨大绝望,比我还要痛,还要肮脏。
唐梨摸到我的手,握住,轻声说,“周周,我们不分开了,好不好?”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反握住她,点头。
她松了口气,笑笑地,凑过来吻我:
“睡吧。”18
我已经很久没睡过这样安稳的一觉了。
睁眼时,手机在枕边不断地震动着。
我接起来,发现是 Amy 的电话。
她语气竟然出人意料地平静:
“周依依,你和唐梨的事,被人扒出来了。”
“想想怎么处理吧。”
电话挂断。
我打开微博。
热搜第一的话题:
#周依依唐梨亲密
下面放出的,是一段视频。
拍摄角度和画质可以看出,是偷拍的。
连声音也带着轻微的电流声。
画面中,我被她抵在墙边,低声呜咽。
她哑声诱我:“还没开始呢,晚点再喊。”
“喊、喊什么……”
“就你以前总喊的——姐姐救命。”
一上午的工夫,评论已经十几万条。
“麦艾斯麦艾斯,这不是我想象中的美女贴贴。”
“破案了,原来她俩真是一对。”
“所以某瓣那个帖子也是周依依写的吧,昨晚还删帖了,炒作呢。”
“很早就想说了,这唐梨也不是什么正经人。看看那些老一辈的女强人,谁像她一样打扮得妖里妖气?”
这不是网上流行一时的,香香软软的女孩子互相贴贴。
而是两个女人真实地相爱。带着血淋淋的痛觉。
带着共生共毁的欲望和私心。
带着要你和我一样痛苦又爱着的报复心。
也有性,有权衡利弊,有利益纠葛。
却又在受到伤害之后,因为彼此性别处境相同,怀有一份柔软又奇异的理解。
从很早很早之前,我就知道唐梨有苦衷。
她是唐家的女儿,可是母亲早逝,父亲把情人迎进门后,她就有了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那些父母共同打拼下的家业,倘若拱手送人,她怎么可能甘心。
所以只能放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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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不原谅她。
并不是不爱她。
因为我们并非生活在真空的世界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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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我和唐梨的更多过去被扒了出来。
21 世纪已经没有秘密。
那些我们在大雪中并肩走过的路,在街头钢琴弹的曲子,凋落的红玫瑰,一人戴一只的手工兔子耳钉。
如今却化成了隔着重重时光,射向我们的箭。
“周依依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兼职做过杂志和服装模特。”
“在她们留学的那所学校里,她们本来就是人尽皆知的一对。”
“我找到了周依依弃用的推特账号。”
其实我并没有发很多条动态。
只那片下雪的松林里,我掬起一捧雪,漫天洒落。
唐梨趁机按下快门,却拍了好几次都没拍出满意的效果。
反倒是我的头发和睫毛都挂了白,像个小雪人。我说:“好冷啊,姐姐。”
她就放下相机,过来亲我。
唇瓣摩挲,融化的雪滴落下去。
不料放在一旁的相机延时拍摄,记录下这一切。
照片出来,当然不能当做模特图发给甲方。
可我又实在很喜欢。
这无意中拍下的,最真实的爱意。
于是就发到了推特上。
“和她度过的第一个冬天。”
这条推被翻出来之后,网上的舆论风向渐渐变了。
有一部分人,几乎都是年轻的女孩子,坚决地站在了我和唐梨这一边。
“不是,你们的心都是铁做的吗,看到这种照片都不嗑?”
“『人们总是靠分开后的痛觉来辨别爱意的深浅』,很痛吧唐总,不然怎么六年后还要回来找她。”
“终于可以说了,其实看那期《我们有话聊》我就嗑她俩,感觉眼神很不对劲。”
“妈妈,我搞到真的了!”
当然,大部分人还是不赞成的。
这其中不乏秦家的舆论引导。
“同性恋毕竟是见不得人的东西,私底下也就算了,搞到台面上来,不是不良引导吗?”
“她俩爱就爱,躲到阴暗角落里没人管,祸害人家秦泽干什么?”
“对啊,秦泽真的也太惨了吧……”
唐梨控股的数家公司,股价大跌。
倒是之前和她合作的秦氏,靠着这波股价猛涨,独立拿下了好几个大型项目合同。
秦泽召开发布会,接受采访。
镜头前,他摆出一副受过情伤的样子。
“我真的从来都不知道,她俩是这种关系。”“不管是和周依依的这三年,还是和唐梨的婚约,我都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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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心无愧?”
看到热搜的时候,唐梨冷笑一声,
“秦家第三代也不是只有秦泽一个孩子。要不是靠着跟我合作,在国内帮我做事,就凭他这种败絮其中的废物,也配继承秦家最多的股份?”
“我从一开始就没同意跟他订婚的事,是他知道我要回国,想用舆论施压,让我爸逼我就范。”
我坐在唐梨身边,玩着她的手指,听秦泽跟她打电话。
“唐梨,其实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没试过男人,所以不知道男人的好。”
“周依依就是个小明星,一个花瓶,她能给你什么啊?”
“只要你跟媒体澄清,就说是她勾引你的。你没经住诱惑,现在迷途知返了,我可以不计前嫌,跟你订婚。”
“我们两家强强联手,合作共赢不好吗?”
听到这里,唐梨终于忍不住,嗤笑一声:“强强联手?”
“秦泽,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随时能养出第二个秦泽为我所用,而你——没有我帮忙,别说赢过你哥哥了,你根本什么也不是。”
秦泽几乎是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
唐梨从我手中把手指抽回去:“这么大了,还是喜欢玩手。”
我懒洋洋地说:“只喜欢玩你的啊。”
她用漆黑的漂亮眼睛望着我。
又望得我心跳一阵加快,口干舌燥。
除了想把人拽到床上,什么正事都不想做。
我有点绝望地想:
周依依,你完了。
赶紧急匆匆地拎着包站起来:“我先走了,下午有个试镜,Amy 在等我。”
唐梨点点头:“晚点我去接你。”
22试镜结果出来了,女一号定的不是我。
是一个演技比我差很多的年轻演员。
甚至连戏份寥寥的女四号都没我的份。
我拖着 Amy 去问导演组,他们回答得还算委婉:
“周小姐的演技和外形条件我们当然是认可的,只是……我们是个正剧剧组,最近这个舆论,还是很看重的。”
Amy 不想放弃:“您看能不能再……”
话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
我笑了下:“怎么,王导,秦泽这个软饭男给你们追加投资了?”
王导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Amy 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我继续说:“好好,抓紧拍,进度往前赶一赶,不然后面秦泽倒台的时候你们还没拍完,小心他把钱撤回去。”
王导看上去,简直要背过气去了。
四下无人的楼梯间。
Amy 恨不得点着我的额头训我:“周依依,你现在是彻底疯了是吧?”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秦泽最后把唐梨的公司给吞并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
我当着她的面,点了根烟,“那可是唐梨啊——你之前不是说,如果她要封杀我,连秦泽都没什么办法吗?”
Amy 沉默了一会儿。
竟然从我这里取了根烟,借我烟头火星点燃。
袅袅烟雾里,她认可地点点头:“对,那可是唐梨啊。”
她抽了两口,突然又问:“当初我刚带你的时候,你喝醉了总对着墙喊的那个姐姐,就是她吗?”
“就是她。”
她顿了顿,然后说:“那个时候,你哭成那样,看医生、吃药……我以为你会恨她。”
“恨也是恨的。”
楼梯间的高窗外,夕阳正泛出瑰丽的粉金色光芒。铺满云霞。
我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回过神,笑了笑,“但总归,压不过爱的分量。”
那天晚上,我说谎了。
年少时爱过的人,我是一定要跟她走到最后的。
无论,会付出如何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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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唐梨来接我。
车在一家私密性很好的餐厅门口停下。
走进包厢,我才发现里面竟然坐着一个男人。
他西装革履,彬彬有礼,和秦泽还有三分相似。
一见面,就跟我道歉:“周小姐你好,我是秦泽的哥哥,秦霄。”
“舍弟不懂事,给你和唐总添了诸多麻烦,我会很快收回他手中的股权,让他向你们公开道歉。”
一整顿饭,他不时敬我们酒。
且都是自己喝,让我们随意。
唐梨一边语气淡漠地应对他,一边给我的杯子里续上树莓汁。
吃完饭后,秦霄礼貌告辞。
我看着唐梨,等她解释。
“男人利欲熏心时,有些事情就很难控制了。所以我一早就跟敌对双方同时合作,用以制衡,也很正常吧?”
唐梨笑了,眼睛里亮得如同极光星空,
“周周,我们不会等太久的。”
我想了想,有点担心:“毕竟都是秦家的人,秦霄有没有可能反水?”
“他是被收养的,而且跟秦泽和他爸妈之间,隔着生死大仇。”
唐梨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更重要的是,跟我合作,能获得比背叛我更大的利益,他不会那么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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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唐梨所说。不出半个月,秦泽手中那些单独接下的项目接连爆雷,资金链断裂,还欠了填不上的债。
再加上被曝光出的“你没试过男人,所以不知道男人的好”的录音,被群嘲。
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把大部分股权低价抛售。
最后都落到了秦霄手里。
他掌控了秦家的主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召开发布会,宣布继续与唐家合作。
且姿态摆得很低。
为表诚意,还主动让利五个点。
很快,我就接到了王导的电话。
语气讨好:“依依啊,上次那个片子,女一号的角色给你空出来了,你看有时间要不要过来演一下?”
我嗤笑一声:“不好意思王导,我这里刚收到四个新本子,正挑着呢。”
“你们剧组的剧本和实力,我还是很认可的,只是最近这个舆论嘛,你也知道,我是个正经演员,很注重名声的。”
然后挂掉电话,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唐梨坐在一边翻项目计划书,推了推鼻梁上的银丝眼镜,看着我:“就这么开心?”
“出了口恶气,当然开心。”
我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好了,差不多了。”
然后凑过去,和唐梨拍了张姿势亲密的自拍。
发微博。
“六年后,要度过第三个冬天。”
发完后,在群里吆喝了一声:“大家可以行动了。”
唐梨看了一眼:“你又在干什么?”
我笑嘻嘻地说:“找几个有分量的人,来当我们的爱情保安。”
说完,点开微博,递到她面前。
先是喻柠转发了,配文:“真爱无罪。”
几个人紧随其后。
@陆玉:很般配。@陆蕴川:祝福。
@陆时安:喝喜酒叫我。
都是实力与流量并存的演员。
他们旗帜鲜明地表达了支持后,我和唐梨的恋情风评顿时好转了不少。
那一撮小姑娘趁机跳出来,四处安利。
“朋友,嗑糖衣 cp 吗?真情侣全糖包甜,没开玩笑。”
“双强美女,不嗑不是人。”
唐梨看了一眼,问我:“他们三个为什么都姓陆?是亲戚?”
“不不不,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单纯这个姓好听吧。”
“你回国后,倒是认识了不少人。”
语气已经带上了一点酸意。
我故作不知,掰着手指跟她数:
“也不算多吧,喻柠你也认识啊。陆玉,我之前跑龙套的时候她也在跑,惺惺相惜嘛。陆蕴川和陆时安我不熟,不过跟他们的老婆一起玩过剧本杀,都是很可爱的姑娘——”
还在絮絮叨叨,唐梨的吻就直接贴了上来。
我垂下眼,掩住眼底得逞的笑意。
她拂落桌面的文件,把我抱到书桌上,一点点加重亲吻的力道,辗转厮磨。
我揪着她胸口的衣服,呜呜咽咽:“姐姐……别……”
唐梨摘下眼镜,长长的睫毛扫过我剧颤的眼皮。
“别装了。”
她拉着我的手,放在她腰间,一寸寸向下。
而后,顺从地闭上眼睛,
“周周,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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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一直好奇,为什么这一次,我跟唐梨的事情闹得这么大。
她那个偏执疯狂的爸爸,却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唐梨把我带到城郊某家私密性极好的疗养院。
我在某间偏僻的单人病房,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因为瘫痪和失禁,护工看着他时,脸上都是止不住的厌恶。
“这几年,我爸年纪渐渐大了,之前唐轩入狱的事给他打击不小,已经查出了脑梗。我回国前,他脚滑从楼梯上摔下去,结果很不巧,那天两个保姆都有事回家了,第二天早上,他才被发现。”
“送去医院太晚,耽误了治疗时间,就变成这样了。”
走廊两侧的玻璃窗外,阳光照进来。
在她漆黑的眼底聚成明亮的一束。
我凝视着她的眼睛,忽地笑起来:“那还真是,运气太不好了。”
唐梨淡淡笑了下,没说话,牵着我的手走了进去。
她对护工说:“你先出去吧, 我跟我爸单独说几句话。”
“是, 唐总。”
等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三个,唐梨牵着我的手, 走到病床前:
“爸,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周依依。”
“您应该认识她,毕竟您曾经千方百计想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可惜——”
她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眼底却冷得像块化不开的冰,
“您老了, 这世上也并不是事事都如您意。”
“我不会和男人结婚,也不会给男人生孩子。未来就算有孩子, 也只会是我和周周的。”
“我知道您讨厌女儿, 可是很不幸,我只打算要女儿, 我的女儿也只会喜欢女儿。未来, 唐家的家业也会一直一直、永永远远被女儿继承下去。”
“爸,您应该会开心吧?”
老头躺在床上, 目眦欲裂。
可惜用尽全力,却也只飘出一股难闻的恶臭。
他又失禁了。
护工骂骂咧咧地进去收拾时。
我握紧唐梨的手, 往门外走去。小声叫她:“姐姐。”
她回过神,摇了摇头:“周周, 我很开心。”
“真的很开心。”
我也开心。
这世上, 总算恶人有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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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前几天在片场熬大夜拍戏。
回去的路上,我困得要命,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醒来。
发觉自己身上盖着唐梨的风衣外套。
车停在别墅院子里,她正倚在车前抽烟。
我拉开车门下去,从她手里接过烟, 跟着吸了一口。
我问她:“姐姐,你在想什么?”
唐梨侧头看了我一眼。
似是终于下定决心,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来, 黑色的丝绒面上,放着两枚戒指。
一枚是昂贵至极的硕大粉钻。
一枚虽然简朴至极,材质也是很便宜的银合金, 却被打理得很好。
折射着路灯光芒,熠熠生辉。
我只看了一眼,就认出。
那是当初分手时,被她扔进下水道的那一枚。
“……你把它找回来了啊。”
唐梨点点头,嗓音微微发涩:“周周。”
“或许,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在我沉默的这几秒钟里, 姐姐, 你在想什么呢?我想,我知道答案。
“我愿意。”
我笑着开口,“我一直都愿意的, 姐姐。”
周依依要永远和唐梨在一起。
这是,早在八年前。
冰川上,极光与星空下。
就被我决定好的事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