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让我攻略徐嘉年的第三个月,他还是很讨厌我。当着全校面念我的情书。让我给他喜欢的女生擦鞋。我一一忍受。徐嘉年让我滚远点的那天,系统跳出来一行话——“是否更换攻略对象。”我想了想,哑涩道:“是。”“我放弃攻略徐嘉年。”1我的课桌倒在走廊上,里头的书本、试卷和水杯洒了一地,连藏在角落的卫生巾都没躲过,难堪地裸露在地上。周围的学生避若蛇蝎,根本不敢往这边过。我蹲在地上,把散落的书页收拢起来,刚放到旁边,就被风吹飞起来。我伸手狼狈地去压住。却听见嗤笑的一声。我慢慢地抬起眼,罪魁祸首徐嘉年就靠着长廊的栏杆,被跟班簇拥着,两指之间夹着一封情书,笑意冷淡。就是为了这封,我收了随手放进桌肚的情书,他就大张旗鼓地搜查推倒了我的课桌,众目睽睽之下,我的所有隐私都被摊开来。没有人来阻拦,在这所国际私立高中,徐嘉年几乎拥有和国王一样的权力。他虽然在笑,但我知道他生气了。整个高中部都知道,我在徐嘉年的领域范围之内,他占有欲很强,就算不喜欢我,也不会允许别人多看我一眼,更别提送我一封表白的情书了。关键是,我还收下来了。书本被水杯里的水浸透。沾到我的校服裙摆上。徐嘉年不许别人来帮我,等着我就像从前每一次一样,忍受着他恶劣的脾气。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我是那么的喜欢他。无论前一天,他有多伤害我的自尊。后一天,我仍然能够活力满满地迎上去。徐嘉年在等我的示弱。雨被吹入长廊,我应该道歉的,徐嘉年也不是很难哄,我想,可我看见他的脚底,甚至还踩着我做了一半,预备送给他的布偶。周围都是被损坏的书,我只是仰起头,安静地看着他,问:
系统让我攻略徐嘉年的第三个月,他还是很讨厌我。
当着全校面念我的情书。
让我给他喜欢的女生擦鞋。
我一一忍受。
徐嘉年让我滚远点的那天,系统跳出来一行话——“是否更换攻略对象。”
我想了想,哑涩道:
“是。”
“我放弃攻略徐嘉年。”
1
我的课桌倒在走廊上,里头的书本、试卷和水杯洒了一地,连藏在角落的卫生巾都没躲过,难堪地裸露在地上。
周围的学生避若蛇蝎,根本不敢往这边过。
我蹲在地上,把散落的书页收拢起来,刚放到旁边,就被风吹飞起来。我伸手狼狈地去压住。
却听见嗤笑的一声。
我慢慢地抬起眼,罪魁祸首徐嘉年就靠着长廊的栏杆,被跟班簇拥着,两指之间夹着一封情书,笑意冷淡。
就是为了这封,我收了随手放进桌肚的情书,他就大张旗鼓地搜查推倒了我的课桌,众目睽睽之下,我的所有隐私都被摊开来。没有人来阻拦,在这所国际私立高中,徐嘉年几乎拥有和国王一样的权力。
他虽然在笑,但我知道他生气了。整个高中部都知道,我在徐嘉年的领域范围之内,他占有欲很强,就算不喜欢我,也不会允许别人多看我一眼,更别提送我一封表白的情书了。
关键是,我还收下来了。
书本被水杯里的水浸透。
沾到我的校服裙摆上。
徐嘉年不许别人来帮我,等着我就像从前每一次一样,忍受着他恶劣的脾气。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我是那么的喜欢他。无论前一天,他有多伤害我的自尊。
后一天,我仍然能够活力满满地迎上去。
徐嘉年在等我的示弱。
雨被吹入长廊,我应该道歉的,徐嘉年也不是很难哄,我想,可我看见他的脚底,甚至还踩着我做了一半,预备送给他的布偶。
周围都是被损坏的书,我只是仰起头,安静地看着他,问:“徐嘉年。你这样欺负我。”
“我再也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如果,我再也不会包容你的恶劣,再不会喜欢你了怎么办?
空气瞬间凝滞了一秒钟,徐嘉年没想过这种可能。在他眼里,我也许到世界末日那一天,才会放弃他。
他唇角的笑意僵住,面色阴沉下来,下颌瞬间绷直,像是压不住心中暴戾一样,一脚踹在倒地的桌椅上。
发出刺耳的声音。
徐嘉年看着我,一字一顿道:
“那就给我滚远点。”
2
徐嘉年越过我走了,连同他的跟班也着急地跟了上去。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了。
越过栏杆打入走廊,书页都被水粘合在一起。徐嘉年是我的攻略对象,态度很恶劣、脾气很坏的攻略对象。
他会让我给他的小青梅擦鞋。
他会把我的情书送到广播站,当着全校面诵读,让我沦为学校笑柄。
他会故意把我一个人丢在漆黑断电的场馆。
系统说,这是攻略徐嘉年这样的大魔王的必经之路,我必须忍受下来,每次都像小太阳一样重新出现在他的身边,才能完成任务。可是现在,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即使是攻略,我也是会难过的。
3
我垂着眼,蹲在走廊上收拾我散落的物件,不知道过了多久,铃声都已经响过两次,被风吹入的雨就淋在我的身上,我冷得唇色发白。
却在下一秒。
有人在我身旁落定,挡住了风雨,替我捡起了一个浸湿的笔袋,声音清淡,他问:“要帮忙吗?”
我怔然地转过头。
只能看见他瘦削的侧脸,睫毛长得不像话。白衬衫的纽扣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颗,寡言而冷漠。
谢之泽,我们学校绝对的优等生兼风纪委员。
我曾无数次看过他从窗外走过。如果说徐嘉年以欺负我为乐趣,全校只有一个人会制止他,那就是谢之泽。他每次都出现在我最糟糕的时候。
我曾经无数次想过,要是我攻略的对象不是徐嘉年,是谢之泽就好了。
就是在我愣神的一刹那,时间陷入了静止,连斜入的雨丝都不动了。
系统的声音突然在我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新的攻略人物出现。”
“是否更换攻略人物为谢之泽?”
我垂下眼,正好看见被徐嘉年踩过的没完工的布偶娃娃,上面留下了黑色的鞋印。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哑涩:
“是。”
“我放弃攻略徐嘉年。”
4
我的校服被雨淋湿了,谢之泽就把他的外套借给我了,外套上有新雪的味道。
两天后,我抱着洗干净的外套,准备还给谢之泽,快走到他班门口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
谢之泽和徐嘉年都是一个班的。
越过后门,可以看见后排的徐嘉年,眉眼压着戾气,脸色蛮差的,周围的人都被他的低气压给笼罩着,大气都不敢出。徐嘉年的跟班不经意间一抬头,却透过窗户,看见了我。
就和看到救世主一样的感觉,眼睛发亮。
跟班松了口气,伸手就拍了拍徐嘉年一把:“哥,终于来了。就和你说,她忍不过两天就会来找你的,毕竟她这么喜欢你。”
徐嘉年下意识地就想抬头,却缓了几秒,才懒散地抬起眼看我,勾了勾唇角,有种势在必得的意味。
我有些慌乱地别开了视线。
正好看见我新的攻略人物,谢之泽就坐在窗边,垂着眼,周围的喧嚣好像都和他没有关系。
我却站在班门口,局促地抿唇笑了笑:“打扰一下,我找谢之泽。”
谢之泽,不是徐嘉年。
教室后头,传来椅子刺啦的尖利声音,徐嘉年松开掌心捏扁的饮料罐,面色难看。
他抬眼,声音阴沉:
“你说,你找谁?”徐嘉年不知道,不止今天,以后的很多天,我都不会再找他了。
攻略徐嘉年的惯性还在,我敏感地察觉到他不开心了,下意识地不敢说话。
却见窗边少年突然起身,慢吞吞地走到我的面前,挡住徐嘉年的视线。
谢之泽从我怀中接过校服外套,很自然地穿上,才回过头看向徐嘉年,声音不疾不徐,
他说:
“没听清吗?”
“她找我。”
5
教室里的视线都聚集在我们身上,谢之泽示意我们到走廊上讲话,我刚跟着他走了几步,就听见后头有人喊我的名字。
“艾了了。”
我茫然地回过头,徐嘉年眼神阴郁,蜷曲的关节却发白,带着不易察觉的示弱和挽留:“布偶娃娃呢?”
是一个风牛马不相干的话题。我怔了怔,才想起来,之前我说过,会在校联合运动会之前,给他做一个幸运布偶娃娃。徐嘉年在给我一个和好的台阶,是这么久以来都不曾有过的。
我突然安静下来:
“丢掉了。前两天你掀我课桌时,把它踩脏了,洗不干净了。”
徐嘉年。
你问得太晚了。
我看着徐嘉年骤然变色的面容,顿了顿,还想说点什么,心中却不正常地抽疼了一下,这是和攻略对象共情的表现。
我下意识地转过头,谢之泽就站在走廊边。外头的栾树长得很高,粉色小巧的枝叶搭落进来。系统为了让我攻略方便,会一定程度上绑定我和攻略对象的心情状态。
也就是说,谢之泽现在心情不好。
他就一身清冷地站在那里,平静地看着我,也不出声打扰。
和以前无数次一样,像是习惯了,只要徐嘉年在场,我就永远不会注意到他。
我抿了抿唇。
在谢之泽微微睁大的目光里,径直走向他。
“谢之泽。”
我仰起头,从口袋中摸出几颗橘子糖,递到他的面前,眼睛弯起来笑:“你要不要吃糖。”
6
所有人都认为,我只是和徐嘉年赌气,没想到我渐渐淡出了徐嘉年的生活,不再出现在他面前,甚至还想辞了校网球队的助理工作。
徐嘉年是校网球队的王牌选手,虽然脾气烂,但是人气却离奇的高。一个校网球队的助理,当时不知道多少女生竞选。
我以为他选中我,是多少对我有点好感,但不是。每次网球队训练的时候,我都是他的专属球童。看我累得要死要活,他会非常开心。
挺恶劣、挺无聊一人。
如果说攻略徐嘉年是折磨。
谢之泽就是反方向的选项。
像是落满初雪的湖泊。
目光从徐嘉年身上转移之后,我正愁怎么像接近徐嘉年一样接近谢之泽,却意外地发现,我和谢之泽有很多重复的校园活动。我们在同一个生物课后竞赛班,都加入了学校的大提琴社团。
连我们上学的路,都是重合的。
因为徐嘉年的前车之鉴,我很担心主动接近他会招来厌恶。可是没有,我第一次在竞赛班,鼓起勇气坐在他身边的时候。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
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继续勾选下一个答案。
我松了口气。
我借着感谢谢之泽的名义,加了他的微信,我以为他那样的人,应该是不接地气的。可是他寥寥无几的朋友圈状态中,竟然发过一句法语,翻译后是——“该怎么才能让她看见我呢?”
困惑而无解。
简单而酸涩。
就连配图都是皎洁的月亮,那么近,又那么远。
我不知道,原来谢之泽也有喜欢的人。我也不知道,像谢之泽那样夺目的人,也会暗恋。
我关上了手机,抿了抿唇。
我想,这次的攻略任务,又要失败了。
7
我仍然在接近谢之泽。
不过都是为了糊弄系统的,都是做做表面样子。我只是觉得,谢之泽帮过我,他也有自己很喜欢的女生,如果只是为了系统的攻略任务接近他,这对他来说并不公平。而且我有点自暴自弃。
系统要惩罚我的消极怠工就惩罚好了,反正在攻略徐嘉年的过程中,我受的惩罚已经够多了。
我退出校网球队的申请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被教务处卡着还没通过,周六的时候还得来场馆辅助徐嘉年他们训练。
这些天以来,我一直都绕着徐嘉年走。
他应该也意识到了,脾气越来越暴躁,却从没来和我说话。他的跟班倒是来找过我几次,我让他转达徐嘉年我以后不会再烦他了的事情,跟班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不赶紧退出网球队,接下去在队里的日子就难过了。
今天果真如此。
明明是队内自己人训练,徐嘉年却丝毫没留手,凶狠得一塌糊涂,像是在发泄这段时间积攒的怒气,对面一连换了三个人。等到第三个都没撑住的时候,徐嘉年突然把球拍砸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徐嘉年转过身来,是今天以来,他看我的第一眼,冷淡地勾了勾唇角:“艾了了。”
我记录比赛数据的笔一顿。
“你来陪练。”
几乎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我的水平最多在知道怎么挥拍上,按照徐嘉年的打法,很可能球的落地点在我的脸上,我僵在原地不敢动。
话梗在我喉中出不来。
他捡起一个网球,看着我说:“还要我重复第二遍吗?”
场馆陷入了寂静之中,却有声音传来,那是一个绝非意料之中出现的人。
谢之泽就站在门口,克制地用指节敲了敲敞开的门:“打扰了。”
他旁若无人地走到我面前,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场内紧绷的气氛一样,俯下身凝视我苍白的面容,突然伸出指尖,擦掉我眼里快要掉下的眼泪,轻声道:
“了了同学,大提琴社的活动要开始了,以免你忘记。要和我走吗?”
我自己都不知道。
原来我一直在忍着眼泪。
徐嘉年一直似笑非笑没什么表情,直到我们经过他的时候,他突然把手中的网球扔掉。
一拳就揍到了谢之泽的脸上,这几天的暴戾都在一瞬间爆发,徐嘉年拎着谢之泽的衣领,声音都是从牙齿里逼出来的:“他妈的,谁准你碰她的脸给她擦眼泪的?”
“借外套、做同桌、偶遇,谁给你的胆子,趁我冷战,撬我墙角的?”
大力到网球车被撞到,青绿色成堆的网球倾倒出来,他们两个就倒在散落的网球里。只能听见相互拳拳到肉的声音。
剩下的人拉架都拉不过来。
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全身都在发抖,我以为不攻略徐嘉年,以后就不用接受他的无理取闹了。可是不是。
他仍然会对我有敌意,对我周围人有敌意。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失望透顶:
“徐嘉年,我真的受够你了。”
他的动作,顷刻间停止了。徐嘉年缓慢地转过头来,唇角还有伤,这是他头一回这么清清楚楚地看见,我眼底的厌恶。
8
两人都没收着手打架,各自都请了几天病假。
把校队和大提琴社的老师都急坏了。毕竟半个月后就是体艺节,学校联合运动会、各大文艺比赛,都在那个时间点举办。徐嘉年和谢之泽都是种子选手。
结果现在出了这档子事。
我几次犹豫,想要给谢之泽发消息,问他的伤势。聊天框里删删改改,究竟什么都没发出去。
可是我什么都没做,也许是感到愧疚,谢之泽的受伤是我带来的无妄之灾。
也许是突然意识到,我擅自更换攻略对象的行为,对于谢之泽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有喜欢的人,是学校里绝对的优等生和天子骄子,如果没有我的介入,他顺风顺水、遂意无比。
至于徐嘉年,那是他活该。
我已经决定放弃攻略了,系统已经察觉了我的意图,不止一次给了我红色警告,开始实施惩罚。
最大的变化是,我开始被所有人忽视。我的存在感在一步步降低,即使我在别人的眼前,他们也很难注意到我这个人。
就像是我在被这个时空逐渐剥除。
与之而来的是生机一点点被夺走的感觉。
直到周三的竞赛班,谢之泽也没有回来上。我看着旁边空空荡荡的位置,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粒糖,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他还能不能注意到。
我茫然地想。
却在下一瞬,桌子上的糖被人拿起。
谢之泽弯眼在笑,下颌上淤青未消,他说:“给我的吗?”阳光清浅,尘埃浮动。
别人都忽视我,但谢之泽看见我了。
他把书包放下来,指尖递过来一张批准单,正是我被教务处卡着的,退出网球队的申请。
现在上面已经盖了红色的章,和我解释道:“刚刚去拿了这个,才来晚了,抱歉。”
从此以后,我不必再和徐嘉年定期见面,也不会有像网球馆上次的事情再发生了。
我仰头看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近乎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9
也许是因为谢之泽太好了,所以系统的惩罚暂时解除了。
我一直在等徐嘉年的报复。
毕竟那天在网球馆,他生了那么大的气,我也头一次那么直接地和他表达我的厌恶。按着他的脾气,应该是忍不了的。
然而事情的走向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第一次察觉的时候,我正和谢之泽一起参加社团活动。到最后,我也什么都不干了,就看着谢之泽练琴,阳光落在他半透明的手指上,像是神的恩赐。
已经有好几个女生借机上来和他搭话。
但他的表情一直淡淡的,礼貌但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说出口才自知失言,我问:“谢之泽,你是有喜欢的人吗?”
他骤然避过我的眼神,拿着琴弓的手紧张到发白,很久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微风吹过栾树,我终于得到肯定的答案,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空荡荡。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
广播却发出刺啦的声音,我太阳穴突突的跳,果真下一秒就传出徐嘉年熟悉的声音:“大家下午好,我是徐嘉年。”
上回他这么客气,还是在广播里含笑念了我的情书。
“介于前段时间,我和同学打架一事,在校方要求下作出诚恳检讨。”
我根本不相信,徐嘉年能有被校方使唤的时候,绷直了神经,听他接下来的话。
但出乎我的意料,竟然真的是一段简洁公式化的检讨。
直到结尾。徐嘉年的声音停了一瞬,如这才是他真正目的,
“在这里,我想和艾了了同学说一句,抱歉。”
“艾了了,听见了吗?”
10
我能感受到徐嘉年的变化。
就算躲着他也没用,因为他会换个方向继续和我撞上。但假如看见我和谢之泽在一起,只会扯着唇冷笑一下,停步避开。
并不像之前那么冲动易怒。
路过徐嘉年的 A 班的时候,大家都避着走。我才发现走廊上有桌子倒着,苍白的书本和电子产品倒了一地。唯有一个白色的盒子被妥善安置,我认得的,里面装的是我送给徐嘉年的东西。
除此之外,其他东西,连同他昂贵的表,都散乱砸落在地上。
一片狼藉。
所有他隐秘的东西都当众铺陈开来。
没人能对徐嘉年做这样的事情,除了他自己。
徐嘉年就那样站着,没什么表情,甚至还伸脚碾碎了那只他最钟爱的机械表。
我一时间竟然有一种错觉——
徐嘉年在试着品味,我那天的心情。
他在试图理解,为什么我再也不喜欢他了。
我能感受到他的困惑和失落。
一页翻飞的书页被风吹落到我面前,我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却不敢往前半步。徐嘉年抬眼,啧了声:“站那么远干嘛。”
如果不是他手指上还有打架留下的痂,我还会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安静地看着他,提醒道:
“是你让我滚远一点的。”
是你在一个下雨天,掀翻我的桌子,让我以后滚远点的。
“后悔了。”
徐嘉年垂眼看我,慢慢地说:“我一直是个很混账的人,艾了了,你把觉得我烦的地方告诉我,我改行不行。我以前哪里对你不好,我给你机会报复回来行不行。”
“徐嘉年,你是不是有病。”他无所谓地笑了笑:“是啊。”
对于徐嘉年这样的人来说,他永远可以选择恶劣,选择张狂,因为无论什么事情都会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
系统说,它在绑定攻略对象的时候,是会参考我的好感度的。
也就是说,在一开始的时候,至少我对徐嘉年是有好感的。
但那仅仅只是一开始的时候。
我把手上的书页递给徐嘉年,他脸上的笑凝固住了。
我说:
“没有机会了。”
“到此为止吧,徐嘉年。”
11
体艺节即将来临,学校里的氛围十分浓厚,徐嘉年和谢之泽都被抓着加大训练强度,能遇见的时间并不多。
系统意识到我的消极怠工之后,对我攻略积极性几乎严查。
上次剥夺我的存在感给我留下了太深的阴影。该怎么描述那种感觉呢,就像是你明明健康,却眼睁睁看着死亡一点点逼近的感觉。
好在我很喜欢和谢之泽相处的感觉。
在我坚持不懈下,我们很快就到了能称为朋友的程度。毕竟作为风纪委员的谢之泽,看见我早上迟到,一向严苛的他,竟然只垂了垂眼,当没看见,在我的名字上打了个勾。
我看着他额前的碎发,得寸进尺:“谢之泽。明天上学路上,你能等我一下吗?这样我就不会迟到了。”
我已经做好了被他拒绝的准备。
没想到谢之泽的笔竟然在本子上划出一长道黑痕。他合起本子,转头看我,神情平静,唯有握笔的手和睫毛在轻微发颤,他说:“好。”
我一天都是哼着歌的。
我觉得自己攻略成功指日可待,就算攻略不成功,一直和谢之泽相处也会很舒服。
我去学生活动中心给谢之泽送东西,这段时间他都在这里练大提琴,他是要代表学校去参赛的。
但里面并没有人,只有琴谱被风吹得乱动,我下意识地就去压。
却看见素白的背面,被铅笔描下了一个女孩的背影,校服高马尾,很明显是谢之泽顺手画下的。
并不能看清是谁。
只能从校服上辨认出,是我们学校的女生。我像被泼了盆冷水,一天的高兴瞬间熄灭下来。谢之泽是有喜欢的人的,我想。
我把东西整理好。
回过头才发现,谢之泽早已站在门口,不知道注视了多长时间。
我慌忙地解释:“你东西落了,我给你送来了。刚刚我看这里乱了,整理了一下,你别见怪。”
说完就往外头走去,谢之泽却叫住了我的名字:
“了了,你会来看我的演出吗?”
我勉强笑道:“如果我有空的话,当然会来啦。”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反复无常是怎么回事,这和攻略任务本身没有关系。
因为我意识到。
我可能喜欢上谢之泽了。
12
我已经从网球队离开,但是我的一部分个人物品还寄存在队里,我还得回去拿一趟。我专门挑的周五晚上,这时候网球场馆没人,比较方便。
但我没想到徐嘉年一个人还在做发球练习。
他虽然是个混球,但有时候也挺努力的。
徐嘉年只是瞟了我一眼,没多说话,我松了口气。
我进了置物室。找到了自己放着的背包,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场馆跳闸了,连这个置物室里都黑漆漆的一片。
这样的环境,让我想起不好的记忆。我拿出手机,却手抖得几次都没点开手机自带的手电筒。
一片漆黑之中,我却听见徐嘉年的声音:“艾了了。走了。”他接过我的手机,半揽着我往外走,“场馆跳闸了。”
“我以为你又要把我一个人丢下了。”
场馆设施有些老了,有时候会跳闸,上一次徐嘉年就没管我,还差点把门锁上了。
“那我可真是个傻逼。”徐嘉年低哑自嘲,“没事,我改天把我对你做过的过分事全都做一遍,让你解气。”
手机的照明范围有限,我不小心踢到了什么,铁质的大立牌就这么砸了下来。徐嘉年反应快,一手把我摁在怀里,一手替我挡住了砸下来的金属物件。
我听见他闷哼的声音。
下一秒,巡查的保安发现场馆异常,供电恢复。
场馆里瞬间灯光明亮。我看见徐嘉年的右手手腕护在我头顶,硬生生承受重物的冲击力,如果不是他撑着,我多少要头破血流。徐嘉年的手现在明显颤抖得不像话,他额角忍痛忍得都是冷汗。
关键这是他打球的右手,这下不止是他,连我都白了脸。
校医在闻讯匆匆赶来的路上,徐嘉年却笑了:
“我能反手打球,到时候就算是用左手,我也能拿第一名。”
他凝视着我,轻声询问:
“但你会来看吗?”
13
徐嘉年会参加校联合运动会的网球比赛,谢之泽会代表学校在市音乐厅演奏。
而且最重要的是一点。
他们的比赛都是同时进行的,我不可能同时参加。像是生命树上的重要分支。
选错了一个点,后面的路径都不会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
就连系统都给了我最后一次,换回攻略对象的选择。
如果不是对于徐嘉年重伤了手腕的愧疚,我知道他对这场比赛有多看重和努力;如果不是因为谢之泽有一个神秘的暗恋对象,这样的选项其实并不会很难选。
比赛的前一天,谢之泽很难得地发了条朋友圈:“明天是最特别的一次演出。”
我半开玩笑地回复:“是因为观众里有个特殊的人吗?”
直到临睡前,我才得到他的回复,他说是。
原来是,谢之泽喜欢的人也会去。那其实多我一个,少我一个也无所谓,我想。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第二天,我准时出现在了联合运动会的网球比赛举办点。
14
徐嘉年的右手还缠着绷带。
正和队友凑在一起,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什么,蹙着眉毛。
队友比他先一步看见我,拍了拍徐嘉年的肩膀示意, 他转过头来,突然就勾起唇角笑了。
大步地向我走过来。
还是一副欠揍的样子。我从包里把之前给他做的幸运布偶娃娃拿出来, 之前骗他说扔掉的那个, 本来就是之前说好要在他比赛之前给他的,结果耽搁了这么久。
徐嘉年却瞬间懂了我的意思。
唇角的笑意零星。
我抬头看着他:“徐嘉年, 比赛加油啊。”
至少在此时此刻, 我是真的希望他, 可以拿下第一名的。
“我都这么努力了。了了,你就不能重新喜欢我吗。”
就在此时此刻,系统的提示音再一次在我脑海里回响起来, 周围的时间陷入了静止。
在旷大的网球场馆里, 观众陆续入席,徐嘉年的队友三俩起哄地往我们这边看。
高大的少年就等待在我面前, 等待他期盼的一个答案。
系统通知:
“检测到徐嘉年好感已到峰值,是否更换攻略人物为徐嘉年。答应表白后任务即刻完成。”
“注意,这是最后一次更换的机会。”
我摇了摇头:
“我拒绝。”
15
我没有留下继续观看网球比赛,而是往市音乐厅的方向赶去。
途中看了一眼手表,已经错过门票上的建议入场时间,演出应该也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
但应该还好。
因为谢之泽是压轴表演。
我气喘吁吁地爬上音乐厅前的台阶,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因为我看见,穿着黑色西装的谢之泽就站在音乐厅的入口处。
安静地看着外面吹落的栾树花。
她会来, 她不会来。
谁也不知道答案,于是他在等待。失望或喜悦, 他都会等待。
我喊了一声:“谢之泽。你在这里干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明明完成系统任务的选项近在眼前, 却都选不下去。我想要走有谢之泽的那一条路。
他闻声回头, 怔然地看着我,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他抿抿唇:“我在等我一个特别观众。”
我噢了声, 有些失落, 原来谢之泽的那个她还没有来吗。
谢之泽看着我说:
“现在她来了。”
我茫然地睁大眼, 环顾四周却只能发现, 被风吹拂的台阶上,只有我一个人安静站着。
我突然想起来,我和谢之泽无意中重合的社团轨迹、他无数次对我伸出的援手、他笔下高马尾的少女背影。
我从没想过这样的可能性。
心跳和风声一起陡然加快。
谢之泽垂眼, 看着他有点糊涂的女孩:
“艾了了,我只是在等,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看见我, 一直在喜欢你。”
——等你看见我的时候, 我将完全爱你。
系统几乎是在同时,响起了任务完成的提示音,从此我不必再被系统束缚。
这是谢之泽的喜欢馈赠给我的礼物,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只需要我意识到, 他的心意就够了。
我三两步走上台阶, 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不止看见。”
我认真地看着他:
“谢之泽, 比看见更多一点,我喜欢你。”
音乐厅前,寂静早秋, 少年清冷、却在听见我话的一瞬间,向我张开怀抱。
这是我脱离系统之后,仍然要做的一个决定。
谢之泽。
就是我要做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