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知道,我和蒋墨关在一个屋子里。
就是死灰复燃。
于是肆无忌惮地撒泼,砸碎了包间里的电视机。
可蒋墨是知道的。
他光鲜亮丽的人生,绝不可止步于此。
剩下的几分钟,我成了作壁上观的人。
蒋墨为了自己的前途,与苏棉几个人纠缠在一起。
这场闹剧最终以一个响亮的巴掌结束。
苏棉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你打我?”
蒋墨眼底闪过一丝懊悔,“对不起,棉棉,我……”
苏棉脸色惨白,被闺蜜们护在身后,深深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蒋墨背对着我,背影落寞。
良久,他说:“程欢,苏棉她怀孕了,经不住折腾。这是最后一次,结束后,我给你股份,以后别来往了。”
我拎起手提包,心生讥讽。
每次早早散场,蒋墨却夜不归宿。
被苏棉察觉,就想祸水东引,找我背锅?
做梦。
我拎起大衣,与蒋墨擦肩而过。
轻声告诫:
“蒋墨,你积点德吧。”
积点德吧。
不然,你死后,连地狱都容不下你。
13
半个月后,竞标开始。
蒋墨却闹出了丑闻。
苏棉作为一个有影响力的博主,在消失半个月后,再次出镜。
脸上身上多了些淤青。
蒋墨家暴的新闻铺天盖地,与此同时,还牵扯出他和我的“私情”。
一时间,网上的骂声铺天盖地。
我也没有幸免于难。
萧临在电话说:“学姐,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会身败名裂。”
我望着乔庭发来的照片,他站在白雪皑皑的山脉下眺望日出。
那双蓝眼睛平和温柔。
突然就有点想他。
桌面的纸质日历又翻过一页。
我用笔挑了个勾,“不会的,我只希望,当你成为行业龙头那天,兑现给我的承诺。”
“当然。”萧临至今仍没有放弃我,“或许你可以考虑留在这里——”
“以后有机会,会的。”
短短几日,舆论发酵迅速。
连工作时,都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我常常望着对面办公大楼的 19 层发呆。
那里是蒋墨的办公室。
这天,他终于看见了我。
我对着他招了招手。
蒋墨很快给我打了电话。
“苏棉我已经控制住了,是时候发布澄清公告了,只要你贴出不在场证明,我们两个没有在一起,我就是清白的。”
他为什么不自己贴呢?
因为他真的在做坏事。
只不过对象不是我罢了。
我坐在工位里,懒洋洋跷着二郎腿,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蒋墨,我不想发。”
他声线发紧,“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不是吗?”我语气嘲讽,“程欢多傻啊,即便被背叛过一次,还愿意在蒋墨身边,当牛做马。”
这些话,是上周,他跟他兄弟打电话时,说的原话。
被我不小心听见了。
要说蒋墨聪明,也不尽然。
因为他愿意相信女人都是愚蠢的,是被感情支配的废物。
这种念头本身就很蠢。
蒋墨那头卡了壳,有些恼羞成怒,“程欢,你到底想怎样?只要渡过难关,我可以娶你。”
他到现在,还以为我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苏棉不要了?孩子不要了?”
我被他的回答逗笑了,像逗狗一样,逗弄着他。
他开始着急上火。
“欢欢,别闹了,好吗?”
“不好。”我站起来,轻轻敲着窗玻璃,“蒋墨,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
挂掉电话,我看见他似乎贴在落地窗前狠狠盯着我。
像一头困兽。
当他困于囚笼的时候,就离发疯不远了。
这场风波给蒋墨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我拒绝出面作证,萧临又报了警,指证蒋墨联合我窃取商业机密。
蒋墨在警察面前,老老实实招认了他夜不归宿,都是去了哪里。
我人在隔壁,又旁听了一场闹剧。
这一次,苏棉彻底崩溃了。
她把体检报告单狠狠摔在蒋墨的脸上。
“哈哈哈蒋墨,你好得很……”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孩子?”
“你在她们身上快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
原来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
我努力放空自己,眼神涣散,憋住想笑的欲望。
警察同志拍拍桌子,板着脸,“干什么!专心点!”
“我没有干过。”
“没干为什么他手里会有你们公司的资料?”
“那就不清楚了。”
其实很快,他们就查到了那天我和蒋墨“密会”的录像。
我起身去洗手间的功夫,蒋墨掀开了我的手提包。
打开了我的笔记本电脑,并插了一个 U 盘。
是他,通过非法手段,获取了商业机密。
与我无关。
我被无罪释放了。
很不巧,又是下雨。
似乎每次来这种地方,都在下。
我更喜欢下雪。
萧临站在门口,撑着伞接我。
三十多的人了,露出跟毛头小子一样兴奋的眼神。
“学姐,我真不知道蒋墨私下里这么乱。”
说着说着,就笑出声,“七八个,他真行啊哈哈哈……”
也对,毕竟谁平白无故少个劲敌,都会笑。
笑到一半,他打住,“你慧眼如炬,当初怎么看上他了?查过体没?”
我笑笑,“不用担心我,还是想想怎么赚钱吧。”
刚进医学院的时候,老师就告诉我们,发生关系前,先看传染病报告。
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不急于进行下一步。
反倒避过一劫。
苏棉打了胎,被折腾得不成人形。
人傻傻地靠在公共长椅上,以泪洗面。
我不想理她,不料经过旁边的时候,她叫住了我。
“你怎么会没事呢?”
我低头,看见她手上戴着的婚戒,叹了口气,把传染科同学的名片放在她手中。
“坚强些,将来蒋墨出来,”我哽咽着,“还要靠你养呢……”
说完掩面,猛的扭头朝着笑疯了的萧临跑去。
身后传来苏棉疯狂的怒吼。
差一点就被她打到了。
14
我跟萧临的约定,是我技术入股,帮他把公司做成龙头。
他帮我做戏,搞垮蒋墨的公司。
但我没想到,萧临拿出了最大的诚意。
他把真的资料给我了。
导致蒋墨的的确确给他造成了两千万的损失。
他一开始,就奔着把蒋墨送进去才答应的。
商业犯罪,加上长期混乱的钱色交易,蒋墨被判了刑。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
他早期逼我出国留学,劈腿苏棉的事被有心人传到了网上。
“苏棉才是小三啊……”
“渣男贱女,活该得病。”
“还好程欢读书多,学历高,换成一般人,只有哑巴吃黄连的份。”
从回国知道真相,到尘埃落定,已经过去了一年。
我订了机票,准备离开。
临走前,我去探望了蒋墨。
一个满盘皆输,身患不治之症的男人,真狼狈啊。
他再不复当年意气风发。
骨瘦嶙峋。
“你满意了?”他声音嘶哑,“程欢,我没想到你这么恶毒,我仅仅是没有遵守约定,你就要置我于死地。”
他一定觉得,自己劈腿,玩弄感情,罪不至死吧?
我笑出声来,“蒋墨,我也是要赚钱的。”
“什么?”他黑眼珠紧紧盯在我的脸上,“你什么意思?”
我捏着听筒,靠近他,近到足以让他看清我脸上的每一个细节。
随后,抬起眼睛,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
“我要肃清市场的呀……你不倒,我怎么一家独大?怎么赚钱?”
“真以为我会为情所困,一蹶不振吗?”
蒋墨的瞳孔里,倒映着我大大的笑容。
“感情嘛,玩玩而已。”
“蒋墨,你不配当我的合作者。”
“所以很抱歉。”
“只能除掉你了。”
这大概是蒋墨此生听见,最可怕的话了。
他瞳孔都大了,慢慢趴在玻璃上,短暂的寂静后,突然开始剧烈拍打,野兽一样嘶吼着,似乎要把我撕碎。
我轻轻挂上听筒,潇洒起身。
从今天起,我成了“众合”股份最高的几个股东之一。
未来几年,我会亲自赴美,架起国内外技术沟通的桥梁。
我的面前,是一片蓝海。
臭鱼烂虾注定要留在岸上。
走向命运的终点。
临别那天,萧临在机场,捧着一束玫瑰跟我表白。
“学姐,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他喜欢打直球,被我拒绝了无数次,依旧锲而不舍。
我拨弄了一把娇艳欲滴的玫瑰花,问:“恋爱还是赚钱,你选一个?”
“赚钱。”
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说完,我们两个都笑了。
我接过玫瑰花,“谢谢你的花,当你孝敬学姐的了。”
萧临认真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上前将我抱住,“程欢,一路顺风。”
“这边交给我,你放心。”
“期待下次见面。”
随后,他松开我,强势地把我推进了安检口。
都不允许我回头看他一眼。
时隔一年,再次站在 MO 医学中心门口,我仿佛回到了几年前。
第一次怀着对蒋墨的思念和家乡的不舍,站在这里。
一切都没变。
忙碌的同门,随意堆砌的大雪人。
以及绵延几公里、罕无人迹的广阔雪原。
天上又下雪了。
在这个高纬度的异国他乡,春天似乎永远遥不可及。
可也正是在这里,我寻到了自己的理想。
在与人类的思维碰撞中,看见了科学之光。
以及人类文明延续的希望。
我搓了搓冻红的脸颊,尚未来得及靠近,大门便缓缓划开。
清冷高挑的身影伫立在门口。
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绽开了温和的笑意。
一瞬间,春天似乎又变得触手可及。
乔庭伸出手,对着我笑道:
“程欢,欢迎回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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