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继陈四之死没两日,府里又爆出春枝与侍卫私通的事情。
两人被抬出来时绑在一卷被子里,里面没有穿衣服,只露着头和脚。
春枝对着顾亭山和顾亭林叫救命。
顾亭林命人堵了春枝的嘴,吩咐扔在库房,明天将她当众杖毙。
顾亭山的脸色阴沉,目光冰冷地盯着春枝,没有说一句话就走了,
我看到了那个侍卫,居然是那晚在顾亭林房内回事的那名侍卫。
晚上,我打昏库房的看守,见到春枝。
春枝两只胳膊无力地垂着,腿上缠着绳子躺在地上,白花花的像只僵死的鱼。
我取出春枝嘴里的布,春枝哭道:「你怎么来了,你快走,让人发现你也完了。」
我解下绑在她身上的绳子,给她穿上衣服,将她断掉的胳膊复位包扎好。
在春枝惊愕的目光中,我扛起她翻过院墙,来到城门口。
6
把春枝放在城门口墙下,她还没回过神来。
春枝呆愣愣地问我:「你为什么要救我逃走。」
「你要帮我逃走。」
「我出来了?不用死了?」
「嗯,不用」
「可,你怎么会,嗯,翻墙的?」
「对,我会」
「你还会接骨?」
「对,我会」
「那你,你之前,老挨打不逃呢。」
「我去救你的相好」我说。
「哪个相好?」春枝愣了下。
「和你绑在一起的那个」
「哦,那个侍卫啊」春枝低声说:「他不是,我是二少爷的人」
我看向她。
春枝低头垂泪:「是二少爷让我勾引大少爷,让我探听消息,我只打听大少爷在找一个人还有信物,二少爷想知道更多,让我找大少爷的贴身侍卫,可被大少爷发现了。」
春枝顿了下,又道:「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二少爷想要除掉大少爷,自己想当国公爷。」
「现在他们都想你死。」我说。
春枝小声地悲泣:「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狠。」
「城门开了,你就走吧。」说罢我起身离开。
走了两步又回来,塞给她两个馒头和一包桃花酥。
我没钱,我只会做药和做饭。
第二天,全府都知道春枝逃跑的消息。
顾亭山和李亭林的脸色都不好。
派出去缉拿侍卫得到命令,只要见到春枝,不与交谈就地处死。
顾亭山和顾亭林撕破了脸,不再兄友弟恭维持表面情份。
一个有秘密,一个想除掉大哥当国公爷,我一点都不好奇谁输谁赢,我只想知道顾亭林和削脑狂魔有没有关系。
我又来到顾亭林的屋顶,书房内,顾亭林低头在一面铜镜前,用着剪刀修剪眉毛和胡须。
我瞥了一眼镜子,下一刻,惊得我差点掉下屋顶。
稳定心神后再仔细瞧去,镜子里的脸,居然不是顾亭林,而是,另一个男人。
男人取了镜子边上的一物覆盖在脸上,按压调整后又对着镜子照了照,起身顶着顾亭林的脸走了出去。
我暗暗尾随他来到了一处院子,见他熟门熟路地走了进去。
屋中一中年美妇看到顾亭林,立刻迎了上来,笑得一脸开心。
她端出几样吃食,亲自给顾亭林倒满酒。
顾亭林悠然自得地坐在那里吃得很是欢畅。
中年美妇目不转睛地看着顾亭林:「都是你爱吃的,多吃些。」
顾亭林边吃边点头:「早就想吃了,今日可要吃个够。」
中年美妇笑问:「最近在忙些什么什么啊,你可有几日未来了。」
顾亭林笑:「娘亲,孩儿很是想你呢。」
中年美妇笑容霎时消失,急道:「不是跟你说了无论何时都不要叫我娘亲,哪怕私下也不可以。」
顾亭林放下酒杯,喏喏地道:「是,孩儿记下了。」
中年美妇目露不忍,叹了一口气问:「大公子抓到了吗。」
顾亭林摇头,神色略显不安:「还未」
中年美妇埋怨道:「当初我便说不要找信物了,直接将他杀了以绝后患,你非要囚着他出一口气,现在可好,放虎归山,终是祸患。」
顾亭林恨恨道:「孩儿一定会将他抓住,国公府的人,孩儿一个都不会放过。」
中年美妇神色稍缓:「但愿如此。」
两人又说了会话,顾亭林起身离开。
7
中年美妇目送顾亭林离开后喃喃自语:「但愿抓住,别再留下隐患」。
回到住处,我仔细想了一下这段日子我在府中打探出来的消息。
这才记起,那个院子是国公爷八姨娘所住的。
顾亭林是夫人的嫡出大公子,这个顶着顾亭林脸的人却管八姨娘叫娘亲。
那真的顾亭林在哪?
算了,真假与我何干,我只找师傅和凶手。
回去一觉睡到天亮,起来继续在府中游逛,却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顾亭林在府外遇到伏击并被劫走,身边的护卫皆被杀死。
大少奶奶听到这个消息当场晕了过去,国公夫人哭得双眼红肿。
府内大乱,国公爷急得跳脚,调动了所有侍卫和暗卫,下令全力查找顾亭林。
八姨娘神色焦虑,忧心忡忡地在府里走动,不时打听大少爷的消息。
顾亭山却心情大好,叫来李婉茹陪他喝酒。
李婉茹满脸惶恐,战战兢兢陪坐在桌前。
顾亭山不断命我斟酒。
我打量这酒,与他的蛊虫不相冲,可以饮用。
有仆人进来,附在顾亭山耳边悄声低语。
顾亭山听后惊怒,一脚踢倒仆人:「你们这群废物,这点事……」
随即看到我和李婉茹,气急败坏地让仆人下去。
顾亭山一扫刚才愉悦,双眉紧锁,心中想着事情,口中酒却不停。
我自觉地不断给他倒酒,直到喝醉。
李婉茹见顾亭山醉倒了才逃似的跑掉。
顾亭山睡熟后,我又将安神香点上。这香能让他睡得更久。
我很着急,顾亭山的命真没多久了,我怕他死了,国公府让我陪葬,那时我只能逃走,可我还没找到凶手。
昨日削脑狂魔又现身城里,一个少妇被害。
顾亭林遇袭,消失无踪,那这凶手便不可能与顾亭林有关系了。
我寻到被害少妇家中,却无所获。
回去时,却被一个蒙面男人挡住了路。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男人轻声说。
在一处僻静的小巷里,男人站定,对我深鞠一躬:「多谢救命之恩。」
是那个被囚在地下室的男人。
我点头,表示知道了,转身便走。
男人闪身拦住我。
「你谢过了」我说。
男人深吸一口气,试探地问道:「我想问你,是否看到一个指环。」
我伸手从脖子上拽出指环问:「这个?」
男人惊喜点头:「就是这个。」
我摘下来递给他:「给你。」
男人神色莫名地望着我手中的指环:「你知道这是什么?代表的又是什么吗?」
「你的,还你。」我手依旧递向他。
男人没有接,而是缓缓地道:「它可以证明身份,还是个信物,凭借它,各地八百家聚丰钱庄都可以归你管理,而且可以无限额、不限次取银票。」
我看着指环:「取多少都可以?」
「取多少都可以。」男人点头。
「哦,还你」我说。
男人盯着我似乎在辨认我说话的真伪。
我将指环扔过去:「说完了,走了。」
男人接过指环,站在原地一直盯着我的背影。
8
我不要钱,我要钱干嘛,我要找师傅,还有杀死害了师兄师姐的凶手。
三日后,顾亭林依旧没有找到。
一个农妇却找上国公府,手里拿着一件衣服和一封信,说有人给她钱,要她亲自把这两样东西交给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然后会再得赏钱。
国公夫人和大奶奶看到衣服时就抱着哭作一团。
衣服是顾亭林的。
国公爷看过信后,打赏农妇后,立刻命人备车,只叫了几个贴身护卫随行出府。
傍晚,国公爷回来后脸色铁青,怒气冲冲,直奔顾亭林的院子。
一脚踢开房门,对着顾亭山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
顾亭山嘴角溢出血丝。
国公爷气愤地看着脸色苍白的顾亭山,又对着他踹了一脚。
顾亭山手捂小腹倒地,冷汗从额头冒出。
闻讯赶来的国公夫人哭着抱住顾亭山,擦去他嘴角的血渍,一脸心疼。
「老爷,山儿身子不好,你打他干吗,你是疯了吗。」
国公爷气息不稳,抖着手指向顾亭山:「你问他,问这个畜生做了什么。」
国公夫人忙劝:「山儿,有什么误会快跟你爹解释一下,快说啊。」
顾亭山低垂眼眸,抿唇不语。
国公爷骂道:「孽子,你做的好事,你居然派人绑了你大哥。」
话音落下,一片寂静。
国公夫人一脸震惊地看向国公爷:「老爷,你,你说什么?」
国公爷怒斥:「畜生,你大哥都回来了,你还有什么好狡辩。」
国公夫人猛地看向顾亭山:「山儿,你,你为何要绑你大哥?」
顾亭山忽然起身,咬咬牙脱口而出:「是,是我绑了他,又怎样。」
国公爷喘着粗气,国公夫人一脸愕然。
顾亭山抬眸盯着国公爷质问:「凭什么,从小到大我是废物,是疯子,他将来是国公爷,拥有所有钱庄店铺,人前人后风光无限。」
他伸手指向李婉茹:「不信你问这个贱人,连她都怕我这个疯子,献身我那好大哥,却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
李婉茹面如死灰,瘫倒在地,浑身颤抖,嘴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顾亭山自嘲地笑:「可惜啊,可惜他没死成。」
「我从不知你对我有这么深的恨意,我的好弟弟。」
话落,顾亭林走进厅内。
他的脸上多了两道疤痕。
国公爷叹了口气:「林儿,这里为父会处理,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国公夫人对顾亭林哭泣道:「你们都是我的儿子,山儿自小体弱,我偏袒一些,你这个做大哥的应该让着他才是,这事便不要计较了吧。」
顾亭林沉默了片刻道,「还有另一件事,你们只怕还未知晓。」
低声吩咐:「将人带人上来。」
侍卫押着一人进来,是另一个顾亭林。
我再看向顾亭林,终于知道为何,我刚见到他时,感觉和以往有些不同,他是真的顾亭林,那个我在地下室救过的男人。
所有人都惊在原地,两个顾亭林。
顾亭林伸手在被押的顾亭林脸上揉搓了几下,一张面皮落下。
那张脸我在铜镜中见过,是那个假的顾亭林。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震惊地看着被绑的男人。
国公爷犹豫地问:「顾亭海?」
顾亭海低声回答:「是」
「真的是你,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还冒充林儿?」国公爷惊问。
顾亭林道:「他不但假死,还妄想冒充我将国公府掌握在他们母子手中。」
顾亭海听了愤然地道:「难道不该吗,是你们欠我们母子的。」
他瞪着国公爷:「当年你逼死我亲爹,我娘怀着我被迫嫁给你,这个仇,我至死都要报,我要你们国公府的人为我爹陪葬。」
国公夫人怒骂:「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初就不该让你出生。」
国公爷呆愣着说不出话来。
顾亭林亮出手中戴的指环对顾亭海说:「你假死后回来,收买我贴身仆人迷晕我,将我困在地下室,一心想得到的信物,没想到是它吧。」
顾亭海恨恨地瞪着顾亭林。
顾亭林命人将顾亭海押下去,走到顾亭山面前。
9
「弟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有护卫保护,我若现身必死,多亏你袭击他,才能让我捉到他,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想了想又道:「你虽用尽心机想要谋害顾亭海,但我知道你是把他当做我,你说得对,是可惜,可惜你的命只一年不到的时间,你争的是什么呢。」
顾亭山猛地转头看向国公夫人,国公夫人哭着不语。
顾亭山冷笑连连,后又低声道:「果然,老天不公,我不甘心啊。」
说罢「噗」的一声,口中喷出一股鲜血,缓缓向后倒去。
国公夫人惊叫着传府医。
国公爷低着头叹了一口气,甩着袖子走了。
顾亭山终于不再发疯了,整日昏迷不醒,府医束手无策,只能等日子了。
李婉茹被赶回了娘家。
八姨娘和顾亭海不知所踪。
削脑狂魔还在作案,不断有人被削脑死去。
我现在除了要找到师傅以外,还要找到这个凶手。
深夜,短暂的惊叫声后就重新陷入沉寂。
我循声找去,看到一个离开的身影,那身影,莫名地让我感到熟悉。
地上躺着的男人尸体,只有一张脸,空洞的两眼凝视着夜空。
我飞快地向人影消失的地方追去,远远地看到了他进了国公府。
凶手真的和国公府有关。
随着人影穿过几个院落,来到一处院子。
这是国公府老太爷的院子。
府里下人都说老太爷行踪不定,经常在深山中修炼,回到府里也轻易见不到,甚至有没有回府,府里人都不知晓。
院子里堆满了药材,晾晒的草药,我越走近越心惊。
这里药材和物具摆放,竟然与九归山师傅的药庐一样。
一个人坐在屋前捣药。
「你来了,进来吧。」
这,这是师傅的声音。
我仔细地辨认那个身影。
他缓缓地转过身。
「师傅!」我瞬间红了眼,心中瞬间掠过狂喜,这段时日的委屈和不甘都冲击着我的心头,我哽咽着向师傅扑去,却在师傅转过身后又骇然止步。
师傅衣服上沾着红色的碎末,那捣药的罐子里是一团血肉,而旁边台子上则放着一个人完整的脑子。
我惊骇无措,又恶心欲吐。
我终于明白师兄和师姐的死状为何会那样,彩薇和陈四的脑子在何处了,原来都被师傅给切走了。
可师傅为何会连自己的徒弟都不会放过,痛下杀手呢。
见我止步不前又神色复杂地望着他,师傅看了看自己,了解地点头,走进室内。
我不顾师傅的规矩,跟他来到室内,床上的布单捆卷着一个中年妇人。
妇人虽然两眼赤红,身上青筋鼓起,正在挣扎,依然可以看出,她很美,年轻时应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看到她的症状,我知道是和顾亭山一样的蛊虫。
「师傅」我声音晦涩。
「你看到了,我也不与你多说了,我已寻到了一个偏方,应该有用。」
「师兄和师姐……」
「我知道,我知道,没办法,她发病了,我只能先用偏方稳住她的病情。」
师傅停顿了片刻又问:「你是怎么找这来的?不重要,不重要,过一段时间有了解药她的病就好了。」
看着师傅手中摆弄着药材,听他口中喃喃地话语。
我僵在原地,感到身上透骨的冷。
这个人不是我师傅,我师傅不是杀人凶手,不是削头狂魔。
我从怀中将悬崖上采的萱绒草双手举起,递到他面前。
师傅惊喜地一把抢过去:「太好了,有这味药,芸娘很快就会了。」说罢忙着找药炉煎药。
我转身,慢慢走出院子。
我找到了师傅,却报不了师兄师姐的仇。
天色昏暗,无月无风,阴郁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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