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笑了笑,谁让我驯兽呢,很费体力的。
「话说回来,皇上不准许我和太子成婚。」
皇后娘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笑了笑「我自有妙计。」
6
太子在宫外候了很久,等我出来。
见我茫然若失的样子,赶忙上前扶住我一脸担忧「柔儿,母后令你难堪了吗?」
「没有的事,太子哥哥。」我搂住他的腰,亲昵蹭他的脖子。
太子哥哥待我真真是体贴入微,如沐春风。
当夜我辗转反侧,边境在初秋时节便下鹅毛大雪,不知阿爹湿寒病症是否加重。
翌日,宫里便传来消息,皇上准许我和太子成婚。
据说是皇后娘娘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把凤冠扔在皇上面前,这就是她的妙计。
「这皇后我不做也罢!就你能挑儿媳妇,我的意见不重要吗?」
果真是母子,招数都一模一样。
皇上竟就吃这一套,最终两人互退一步,派人传旨东宫。
「李舒柔,品貌出众,许配太子为正妃。应莲儿,娴熟大方、温良敦厚,许配太子为侧妃。」
听闻圣旨后,太子十分不满,要去找皇上说理退应莲儿的亲事。
我真想一拳打晕他,已经够好了。当然嘴上是安慰他「太子哥哥,柔儿已经很满意了,只要有您的爱就够了。」
太子对我满是歉意,发誓绝不会去应莲儿的院子。
我时常怀疑太子幼时掉落水中脑子坏掉了,才会对我如此痴迷。
得到皇上准许后,我速速派人前去接回阿爹,路途遥远估摸需四个月左右。
婚事却在三日后仓促举行,老皇帝说是礼部与钦天监监正挑选的良辰吉日,实际则是不愿京中贵族前来拜贺道喜。
大婚当日,宾客寥寥无几,只有应莲儿的亲戚。
老皇帝特地派公公宣旨砸场子羞辱我,让我恪守本分,乖乖做好太子妃职责,开枝散叶。若是一年没有诞下子嗣,便要休了我。
圣旨刚宣读,东宫便突然起火「失火啦,快救火。」
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地蔓至偏殿,人声鼎沸乱成一片,仿佛当年的相府。只是少了一些痛苦和哀嚎声,还是不够惨烈。
我平静地站于宫殿前,眼看大火愈燃愈烈,下人们手忙脚乱提桶泼水。
「完了!偏殿是侧妃的住处,她被困在了。」
「快,先去偏殿。」
全部人出动奔向火海,应莲儿的嫂嫂不顾一切冲向火海。即便应莲儿对她百般不待见,她却愿救她于危难。
应莲儿被救出,可她的嫂嫂却成了一具焦尸。
他们家人毫不在意,只上前围住被救出的应莲儿,满是担忧「莲儿,可有伤着?」
我在暗处对身着黑衣斗篷的女子说「瞧见了吧,他们才是一家人,何人关心你的安危?」
「这是京城所有商铺的契约文书,就此别过,谢了。」她没有半分留恋,登上了早早为她准备的马车。
7
两日前,我亲自前往侍郎府中,正撞见应侍郎醉醺醺的拂袖甩开他的妻子「滚开,别烦我。」
见到我后他嫌弃地摇摇头离去,应夫人偷擦掉眼泪,起身行礼「太子妃,见笑了。找我何事?」
来之前,我特意买通了应夫人的丫鬟,她愤愤不平地讲述。
「应侍郎故意接近小姐讨小姐欢心,敲锣打鼓迎娶小姐。见他是达官显宦之子老爷甚是满意,折了大半家产做嫁妆。
「婚后却发现被骗了,他们借用户部银库无法换上才设计娶小姐。一家子狼心狗肺过河拆桥,应侍郎动不动便会关起房门打骂小姐。
「小姐伤心疾首,早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可在京城孤苦无依连封信都寄不出去。」
我直接了当阐明来意,想要寻求她的帮助「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我可以帮你回到江南,当然我是有所图。」
应夫人听罢,垂头丧气「我已无银钱,嫁妆被夫君用来填补亏空。」
我并非图钱产,据我了解,应夫人的爹爹靠贩卖丝织业发家,坐拥最大的桑园,家中有数千张织绫机。
而且苏氏丝绸富有光泽,高贵典雅,比上贡给宫廷更为精良。
但他不知打点官场,苏氏丝绸难以在京城中传扬,更多地流向海外。
我只是看中的是苏氏一族在城中的丝绸铺子和海外的运输路线。
应夫人犹豫不定「你有几分把握?若他们追究起来呢?」
我信誓旦旦地承诺她「到时你可金蝉脱壳,他们将要自顾不暇了,不会追查此事。」
「好,事成之后铺子契约再给你。」
8
我拿到铺子的契约后,化名苏三,暗中经营。
频繁应邀赴宴,在着装费尽心思,华冠丽服赏心悦目,引得世家大小姐的注意。
「太子妃,您的衣物滑爽柔软、毫无折痕,哪家绸缎庄所制?」
皇后娘娘和阿娘宫宴也会穿着苏氏丝绸定制的衣物,苏氏丝绸名震一时,世家小姐争相恐后置买。
依苏氏绸缎,凭借皇家之名,广卖货资小赚一笔。
后又通过海外路线,将京中的精美的翠羽明珠运向海外,这些珠宝由匠人耗时一年半月打造出,在海外贵族中供不应求。
为了打通专属于我的路线,在交通要道的驿站旁开办旅店,与北方异国商人进行货物贸易,大发其财。
我又开了钱庄,借债给在京候选、赴任的官员、赶考的秀才,待他们到任后连本带息归还。
从而我迅速成为钱产万千,产业遍于天下的京城第一豪富「苏三」。
无人见过「苏三」的样貌,只知她一袭白衣戴着面纱,官商两通。
同时我以太子妃的名义设立济世堂,使鳏寡孤独废疾者有所养,在民间赚得好名声。
人人称颂太子妃施恩布德,真乃在世活菩萨。
我每日早出晚归,应莲儿察觉出不对劲便偷偷跟踪,查出我就是「苏三」。
经商是件不光彩的事,更何况我是个女人。
她抓住我的把柄,迫不及待地来找太子「殿下,柔儿妹妹竟私下经商,若是被人知道了太子府的脸都丢尽了。」
我正在为太子研墨的手一顿,抬起头她,「哦?」终于知道了,都三个月了,动作真够慢的。
她贴上太子,不依不饶道「殿下,柔儿妹妹这次经商可是大事,若是让皇上知道了……」
太子脸色一冷,推开她「若是本王准许了呢,哪那么多闲言碎语,这件事你不说便无人知晓。滚出去。」
看着应莲儿自讨没趣,扭着身姿气鼓鼓回去。我在心里冷笑了两声,钱庄之事若没有太子的担保怎会开得下去。
「谢过夫君。」我微微欠了欠身,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清澈透亮的眼睛闪烁着「娘子何须言谢,你足智多谋,造福百姓,我自叹不如。若你为男子我必定任你为宰相。」
应莲儿在太子处吃瘪便告知他阿兄,应侍郎即刻禀告给了老皇帝。
老皇帝大发雷霆,在我和太子成婚后第一次宣召我。他没想我敢如此大胆行事,对于应侍郎的指摘竟丝毫不辩解,统统认下。
我和太子都跪在地上低头沉默,老皇帝气急,他眼神犀利又愤恨。
「你个孽障!太子府是养不活你吗?出去经商抛头露面。外头传你是活菩萨,我看你是活阎王,迟早气死朕。」
顺手将手中的奏折砸到了我的头上,太子站起身护住我「父皇息怒,桩桩件件的事都是我准许柔儿做的,要怪就怪我吧。」
「闭嘴,混账东西!」老皇帝气得直喘粗气。
「皇上息怒。」应侍郎也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老皇帝摆摆手让他退下,应侍郎战战兢兢退在殿外候着。
「废太子妃为庶人,立应莲儿为太子妃。」老皇帝郑重地通知我们。
太子惶急「父皇!」
「朕意已决。」
父子俩人大眼瞪小眼,茫然不知所措。
我缓缓开口「父皇,我经商并不以营利为目的,乃是为了苍生之福祉而存续啊。况且您可以怪我,但是肚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呀。」
太子一时怔忪,激动地握紧拳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柔儿,你有孩子了?」
我柔弱地点点头。
「父皇,您三思,柔儿已怀有子嗣。」太子再次朝着老皇帝开口求情。
老皇帝懒得理我们,瞪了太子一眼,继续看奏折。
此时公公来报「皇上,皇后和贵妃求见。」
老皇帝没好气「不见。」
我回头看到皇后娘娘和阿娘趴在窗户口,招手喊我「柔儿,柔儿,别怕啊。」
我冲她们笑了笑,用口型说了一句「别担心。」
老皇帝一个暴怒的眼神,公公便心领神会,小跑到窗前关上。
「不走是吧?哼,那便跪着吧。」他斜眼瞅着我。
老皇帝火冒三丈,看完一本奏折,就随手扔出,公公惊慌失色地捡起飞落在大殿的折子。
我默数着剩余的奏折数量「三,二,一,该看到了。」
果然老皇帝将最后一份奏折拿起,反复看了两遍,脸色大变,沉声「应侍郎,你给朕进来!」
9
江南地区百川汇聚,河湖之水不易排泄。
自三月份起江南阴雨连绵,江湖泛涨,淹没村庄和农田,人畜漂流,村镇断火。
灾民饥不得食,又遭疫病横行,百姓贫病交迫。
朝廷已拨钱粮赈灾,以救济灾民,平抑粮价。
但江南官员并未收到赈济,饿莩遍野,死伤不计其数。
京中又官官维护,申诉无门。
这是苏婉告知我的,她回江南后一直保持与我联络,希望我能将此上报朝廷上。
老皇帝大动肝火「江南水患由朕亲自负责安置,怎么突然间就爆发出如此大规模的流民?」
我接话「启禀父皇,据儿臣所知,这些天江南地区连县衙的官员都吃不上饭,更别提赈济流民了。」
老皇帝闻言「为何上奏的是一片祥和,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瞒报赈灾情况!」
我小声提醒道「父皇,这件事赈灾之事全由应侍郎布设,您要问他呀。」
应侍郎顿时冷汗涔涔,匆忙赶来跪下请罪「陛下明察啊,臣实乃无辜啊,臣一直秉承陛下圣谕兢兢业业、夙夜在公,绝无半句隐瞒。」
我踢了跪在地上的应侍郎两脚「竟胡说八道,你好赌成性,风流成性,养几十房小妾。夜夜传出靡靡之音,不知道的还以为应大人的府邸是青楼呢。你还狗胆包天挪用户部的银子,玩忽职守还想狡辩!」
太子扶住我的身子「小心,娘子别伤着你的脚。」
「你先回去吧,太子留下商议此事。水灾过后再处理家事。」皇上点了点我,让我赶快滚。
一出门我便被皇后娘娘和阿娘请回了宫内,百般询问安心后才放我回去。
听闻,皇上派刑部尚书彻查户部渎职一案,并对户部进行盘账。
银钱未拨出是因户部银库中的银子大部分已被挪用,实际库银与户部账目上的相差甚远,只剩三百多万两。
兹事体大,老皇帝即刻查抄了应府剥皮楦草,以平民愤。
虽然惩治了他们,但仍急缺钱财,老皇帝派公公请我入宫要借用我的钱产。
这时候想到我了,我直接回绝了公公「不去,上次被吓到了,养胎呢。」
无奈之下,老皇帝亲自拜访太子府,恰恰不巧,我去收铺子租金了。
第二次,他来的时候,我去城门口接爹爹,但没接到探子报错信了。
第三次,老皇帝先派人查看,确认我在府中才前来「李舒柔,朕够给你面子了。」
我把手搭在肚子上「谢过父皇,百姓流离颠沛我也不忍心看。我甚至可无偿捐赠,但要重翻阿爹的案子。」
老皇帝冷哼一声「朕乃一国之君,三顾茅庐于此,你还敢跟朕提条件。」
我冷笑道「您不觉得愧对于我阿爹吗?阿爹自幼做您的伴读,他事事获先皇赞许,对您苛责挑剔。您应知道先皇是为了鼓舞您才会如此,但您心底仍是忌惮阿爹……」
「够了,我默许他回京已算仁至义尽,重翻旧案绝不可能。」他打断我的话。
看老皇帝态度实在坚硬,我便明白他做皇帝一日,阿爹一事便不能翻案。于是退而求其次要了户部的掌管大权。
我以「苏三」的名义无偿捐了积累的全部银钱,七百万两银子,江南万千百姓得以施救。
10
正当我挺着大肚子翻阅赋税俸禄等财政事务,下人突然传信阿爹在途中病逝。
我手中的账簿掉落在地,头脑发蒙身子摇晃了两下,扶住身旁的书桌才没有倒下去。
阿爹曾住的院子,每日都有人打扫,阿爹最喜欢的茶酒,我也早已买来备着。
只差一步便能回到京城,我们父女便能团聚,谁料,他竟突然这样走了。
阿爹对我极好,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亏待于我,我做的一切是想阿爹颐养天年。
为什么?老天如此戏弄于我,肚子一时间绞痛了起来,我咬牙强忍终是昏了过去。
我的孩子……
阿爹的尸骨还没入土为安,孩儿就又要夭折了吗?
待我醒来后,太子陪在我身边满是心疼,我便猜测是孩子没了。
我靠在床榻之上心如死灰「为什么,阿爹没了,又要收走我的孩子。」
太子沉重叹气,将我抱在怀里轻声哄道「柔儿,我们的孩子定是去陪祖父了,孩子还会有的。」
我的身体稍稍养好后,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等候太子时,在养心殿门口听到屋内的激烈争吵。
「父皇,岳丈已毫无威胁,您何必多此一举?您可知这间接害死皇孙啊!」
「朕不愿他回京,绝不允许他在我眼前晃悠,你…不许再提此事!」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殿外的公公行了一礼,莞尔一笑。
是啊,阿爹这一路上顺顺利利,明明上次传信病情好转,怎会偏偏快到京城时突发病状。
可老皇帝明明答应我准许阿爹进京,都已掏空我的钱袋,为何不守信用呢。
我的心里对他的怨恨越积越深,我发誓一定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老皇帝一贯有下江南微服出巡的喜好,说是以治水、巡视、省耕为由。实则畅游山水,寻欢作乐,曾在秦淮河上嫖妓彻夜不归。
江南水灾过后,百废待兴,我周转钱产筹建一家风月场所,声名远扬。不少京城纨绔子弟不远千里,花重金求见花魁娘子一面。
老皇帝蠢蠢欲动,但「南巡」需要修建行宫阁楼,又要修缮道路,往往耗费巨大。
他召见我要户部拨银子,因水灾而减免了江南赋税,军费、河工、赈济等又有大量开支,户部入不敷出。
于是我主动示好提出捐赠银子「父皇,过去的都过去了。如今我又怀了孩子,您毕竟是他的皇爷爷。」
老皇帝颇为赞赏地看着我「你能想开就好。」
三个月后,我和太子殿下在城门远望浩浩荡荡的队伍南下。
我替太子整理了衣领,勾唇笑道「恭喜太子殿下,大事将成。 」
他沉声静气回答「担子更重了,你可要多帮朕分担点儿,别让朕觉得孤立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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