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白柠希吗?”
“不是整天不回宿舍忙着伺候星二代吗,怎么还有空来学生会面试啊?”
她一上来就阴阳怪气,内涵我和贺星。
“可然,这就是你那个室友?”说话的这位趾高气扬的女生,是章可然的姐妹团一员,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们。
几个人上下打量我一番。
“那个星二代竟然看得上这种货色?啧啧啧。”
“肯定是主动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咯。”
但凡说到男女这点事,总是女孩子吃亏。
“请你们说话放尊重一点。”
我本来是懒得理风言风语的,但现在毕竟人多,不想由着她们大嘴巴没个把门的。
“做了还怕人说呀?还以为你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呢。”
章可然说着便得寸进尺,一把扯过我手里的报名表。
“纪律部?修远学长不就是纪律部的吗?”她提了提音量,“怎么,你还想接近他?”
我压住怒火,想夺回报名表。
她一下抬高了手臂,盛气凌人地瞪着我。
“白柠希,你到底是有多不要脸啊。”
姐妹团扬起刺耳的讥笑。
“接近程修远?你们宿舍没镜子吗?她怎么也不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呀。 ”
“被人玩过的东西嘛。”
这场景很熟悉,我的手停滞在空中,莫名想到了白曼臻。
正晃神时,有道身影来到章可然身后,长指抽走了报名表。
“别吵了。”
这声音干净又沉稳,是程修远。
他面色冷峻地扫了一眼我的报名表,拧起了眉。
“面试正在进行,请等待的同学安静一点。”
章可然转身,瞬间低首娇羞,前额就差抵在他身上。
“抱歉,修远学长。”
章可然捏着嗓子,然后突然瞟我一眼。
“白柠希你听到了吗?又吵又闹的,打扰到学长面试了。”
啊对对对,都是我。
“我是说,你。”
程修远冷冰冰抛出几个字,锋利的目光直指章可然。
章可然明显有点被程修远这样的眼神吓到。
“白柠希之所以想加入纪律部,是因为我邀请了她。”
章可然惊讶地抬起头。
“你,邀请她?”
“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她很适合纪律部,或者说,我希望她能和我在一个部门。”
程修远有几分不耐烦。
“还有,别再让我听到你们用那样的词汇说她。就算是普通同学,也应该互相放尊重些。”他语气说不上是警告,但很明显的不悦。
“那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章可然不肯罢休地追问。
“你真想知道?”
程修远对她说话时冷漠的不带一丝情绪。片刻后,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才温和了一些。
我的心跳像被突然打散的弹珠,不可抑制地乱了。
在他斟酌用词的这几秒钟,我却恍惚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他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我倍感意外。
章可然也怔怔未语,不少人的注意力被我们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他当着众人的面,继续说道。
“白柠希,她的存在,对我很重要。”
11
几天之后,我是白家失散多年的孙女这件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因为程修远当众为我解围,大家都想知道我到底什么来头,身世就这样被扒了出来。
之前所有关于我的谣言都不攻自破,那晚对我口出恶言的其中一名女生私下联系我,给我道歉。
曾在章可然的带领下孤立过我的同学也纷纷掉转船头,对我的态度变得友善热情。
而章可然自从在招新那晚被当众打脸,她的气焰就消了许多,整个人也消停不少。
但我和她在同一宿舍的氛围就变得十分压抑,再这样下去,不管她爸给不给她买房,我都想让我妈给我外面买房了。
“当然可以了。”
程修远得知我的想法,轻描淡写地支持。
“可别,家里有钱,也不能这么挥霍。”
毕竟白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不能才回来没多久就跟没见过钱似的疯狂花吧!
“不用你的钱。”
程修远侧过身,一本正经地看向我,“其实,学校旁边那整条商业街都是你家的。”
?
这是我能想象的吗?
外公外婆,你们到底有多少产业是我不知道的!
“很多学生都住在那边的公寓里,如果你想去,当然随时可以。”
“这个……”
“18 楼 08 室,视野最好的一间,门锁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正想浅思考一下,没想到程修远已经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
“谢谢。”
“不用客气。我答应过我妈,一定会照顾好你。”
他说完,继续垂眼看书,长睫柔软地压下来,嘴角扬着淡淡的弧度。
整个人温暖而柔和。
怎么看起来美滋滋的?
我突然想起来
一个一直想问他的问题。
“对了,学生会招新那晚,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
他佯装不明白。
“就是那句,我的存在对你很重要?”我硬着头皮,总觉得自己说出这句话有点不好意思。
“柠希……”
他轻声叫了我的名字,酝酿着措辞。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因为你很重要,所以我不想看你处处忍让。
“总觉得忍一忍就会好起来,人家不就是觉得你会忍一忍才这样对你的吗?”
我想起小时候和同学打架,他们嘲笑我没有爸爸,那时候的我的确是不会忍的。我多多少少遗传了我妈的脾气,该炸的时候就炸。
但那天妈妈来学校处理完这个事情后,回到家的那晚,她躲在房间里偷偷哭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妈妈哭,我不知道她是因为没有给我完整的家而愧疚落泪,还是因为我受了点小伤而心疼。
抑或是哭自己爱过的男人辜负了她。
总之从那之后,我再也不会和小朋友打架了。
我不想让她哭。
“柠希,我能感受得到,这些年你和斯越阿姨为了生活而习惯性地小心翼翼。
“但现在,你们有家了,有外公外婆,有我爸妈。
“还有我。”
程修远说得没错,现在我和妈妈有了家,有了新生活,或许该忘掉一些令我们受伤的事情。
但有些事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老天偏不遂人愿。
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保姆去开了门后,说是一位先生来找白斯越。
这段时间找她的人太多了,我完全没放在心上,就仍旧和程修远在楼上,没下去。
但过了一会儿,我就听到楼下传来妈妈带着低沉的怒气和颤抖的质问。
“怎么是你?”
“你来干什么?”
12
“十八年了,我早当你死了。你走!”
我看到妈妈站在楼梯下,她的对面是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那人穿着一件剪裁修身的深色衬衣,领口扯开了一些,戴了副浅金色的细框眼镜,棱角分明的五官让他显得年轻精致,并没有中年男人的老成臃肿。
他的目光移上来停在我身上,漫不经心地对我妈一笑。
“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宝贝,上楼去。这没你什么事。”我妈忍下怒意,朝我侧了侧头脸。
可我的双腿不听使唤似的,还是一步一步走下楼,走向那个男人。
他笑着对我伸出手,想要摸我的脑袋。那笑容坏坏的,带着一丝邪气,仿佛游刃有余与人谈判的公子哥。
“柠希,都长这么大了。”
我一直瞪着他,心扑通扑通跳得异常厉害。
“别碰我。”
他对我的抗拒不以为意,“柠希,我是你……”
“我说别碰我!”
我提高音量,大声呵斥他。
程修远察觉不对劲,过来把我护在身后。
“斯越阿姨,他到底是谁?”
我心跳加速,大口喘着怒气,一股强烈的预感从我身体里腾起,我可能知道这个男人是谁。
从我见他的第一眼起,那种陌生的熟悉感,那种无形的牵绊,那种与生俱来的对他的依赖感和从未得到过他的爱的出离愤怒。
种种感情,在这一刻像异化的藤蔓一般迅速凝聚缠绕。
他,是我爸。
13
我狠狠推了那个男人一把,转身跑上了楼。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出现?
18 年了,我从出生开始没有见过他一次,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柠希,想哭就哭出来吧。”
程修远跟在我身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包括斯越阿姨。”
听到他说我妈,我的鼻头一下就酸了。
她从来不会在人前哭,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尤其不会在我面前哭。长大以后,我也不会在她面前掉眼泪,我们都希望彼此是快乐的。
程修远竟然看穿了我。
我把脸埋进手心,肆无忌惮地哭了出来。
他静静地陪着我,这一刻反而变得很安宁。
等我重新下楼去,他们全坐在客厅,氛围严肃,外公外婆都在申斥这个男人。
“许挚,你这样对我们的女儿,让我们怎么原谅你?”
“我也没想得到您二老的原谅,我这次来,只为了斯越。”许挚看上去很松弛,长腿交叠靠在沙发背上,不像悔过,像谈判。
“那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你当年抛下我的女儿,以后也别想再让她回头!”
听说当年许挚已经向我妈求婚了,但却在我妈答应后突然消失。很快我妈
就发现自己怀孕了,发疯似的找过他一阵。
时至今日我也很好奇,他到底为什么消失。
“斯越,你答应我的求婚后,我很兴奋,那几天正好要去国外出差,就找了一些朋友喝酒庆祝,却没想到被人下了套。”
“一夜之间,我输掉了全部身家,还不得已背上了债。”
他说到这里时,姿态终于低了许多。
赌狗赌到最后一无所有呗?
“我那时第一反应,是不想拖累你。但我根本不知道你竟然已经……怀孕了。”
他的声音透着淡淡的无力。
“后来我留在国外重头来过,又拿回了一切,甚至竞标成功,直接拿下了那家赌场的经营权。
“可是,却得知你早就退圈了,曾经认识的人都也没了你的消息。回国的这五年,我一直在找你。
“斯越,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妈轻笑一声。
“我现在不需要你来说这些空话,柠希十八年来没有父亲的疼爱,你觉得弥补得了吗?”
“对不起。”他深深低下头。
他曾是音乐公司的副总,也是我妈的经纪人。如果说贺之弦在她生命中属于昙花一现,那许挚就是细水长流。他陪她走过辉煌、落寞、失恋的每一刻。
他离开时加了我的微信,让我有什么困难就找他。
可是十八年来,困难很多,我都和妈妈自己扛过去了。现在还需要他吗?
刚回家的时候,我很羡慕程修远,不是因为他从小享受了优越的生活,而是白曼臻在这样的环境下,找到了令人艳羡的丈夫,也让程修远有个好父亲。
如果妈妈没有错过这四十年,应该会比现在过得更幸福吧。
14
临近期末,我回到学校专心学习,因为时常要早早去图书馆,所以又搬回了宿舍。
最近章可然也很少回寝,听说她交了个校外男友,来头不小。
我回来没多久,她也正好进门,化了精致的妆,更加漂亮了,光彩照人。
她瞥了一眼我桌上的复习资料。
“这不是白教授的课么,你还用复习?”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程修远对你那么好,白教授也要包庇你了。毕竟你现在人傻钱多,换我,我也不会放弃。”
消停不过一段时间,感觉她又卷土重来了。
“适可而止吧。”
“得不到就诋毁?”
她听了我的话,竟然没像以前一样把不悦都写在脸上,反而笑着走到我面前,但那笑容有些阴恻恻的。
“你现在说话这么硬气了吗?白柠希,别高兴得太早。”
这样的话我听多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我破天荒地睡过头,旷课了。
但还好是白曼臻的课。
我中午时去找她道了歉,她以为是最近我亲爸的出现扰乱了我的情绪,让我别多思多虑。而且她今天正好没有点名,提醒我下次注意。
可我怎么想都感觉不对劲。我明明是定好了闹钟的,昨晚也没熬夜,怎么可能连闹钟都没听到呢?
而且我醒来时头很晕,虽然睡了这么久,质量却很差。
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再出现,我准备了两个手机,好在这种事再没发生过。
这两天也将迎来白曼臻的期末考。
章可然突然来找我借笔记。
“你不会这么小气吧?白教授和你是一家人,我不信她什么都没向你透露过?”
“首先,我不住她家。其次,她最近的课基本都在讲考题范围,犯不着再给我说一遍。”
章可然一副将信将疑的神情,“那你到底借还是不借?”
我问心无愧,直接把笔记本扔给了她。
她似乎没查到什么端倪,直到考试前也没再提这些事了。
我很顺利地答完了白曼臻出的考题,隔几天却突然被系主任找上了门。
“白柠希,你被同学举报旷课,并且期末考有作弊嫌疑。暂时别离开学校。”
15
我有种预感,这件事一定不止针对我,还针对白曼臻。
果然,说我作弊的那门考试,就是白曼臻出的题。
其实不管是专业考还是旷课,在这里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多少公子哥一学期没见过几次面都没人管,偏偏我这件事,系主任出面不说,甚至惊动了院长。
因为白曼臻是副院长,她的事也只能由院长和校方来定夺。
这次的事情不简单。
如果没人知道我和白曼臻的关系,那我尚且可以辩驳一下,但是现在,我们的关系人尽皆知。
白曼臻和院长在办公室里谈话的时候,我不安地守在门口,没想到等来了章可然。
她还没走近我,浑身上下散发的得意之色就已冲上眉梢。
“你别告诉我,举报我的人就是你。”
我冷眼瞪着章可然,她傲慢极了。
“既然你没那么蠢,那我就直白告诉你。白柠希,我就是要让你滚出学校!”
她扬起手中的笔记本。
“这是你的笔记本吧?里面就有你作弊的证据,我专程来递给院长的。”
她借走我的笔记之后就一直没有还给我,我竟然忘了这件事!
“你什么意思?”
她翻开本子,有两页新的笔记内容是我从未写过的。但那字迹和我的几乎一样。
“看清楚了吧?这可是你的笔记本哦,上面整整两页关于考题的内容,你写得很详细呢。”
“你少胡说八道!”
我把她逼到墙角,指着她的脸。
“章可然,你是真的过分了。你以为院长就会信你这些小伎俩?白教授在学院这么多年,也不会随便因为一个举报就出事!”
“哦,是吗?”她不屑地笑了笑,“院长不会信,但方叔叔一定会信我的。”
方叔叔?校长,姓方。
我猛然明白了。她早就找好了所有关系,让学校开除我是势在必得。
“还有,你旷课全班都可以作证,而白教授为了包庇你完全没有记录在册,这是完完全全的事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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