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男友“妹妹”,她就茶言茶语。
“姐姐化妆好漂亮,就是脸跟脖子有色差。”
她声音不大。
恰好让男友兄弟们听见。
我丝毫不生气,娇嗔着轻轻捶男友一下:
“坏蛋,也不提醒人家。”
男友低笑哄我,气得绿茶直跳脚。
1
今天第一次在男友兄弟前亮相。
“我去,嫂子也太好看了。”
“羡慕这个词我已经说厌了。”
“严哥你行啊!”
他们口中的“严哥”正是我的男友,严恒。
此刻,严恒正为我拉开椅子。
他的神色温柔,让他们别大惊小怪,吓到我。
我笑笑:“你们好,我叫叶珊珊,以后叫我珊珊就好啦。”
几人也没客气,当即嚷着:“珊珊姐请客。”
与众人的欢声笑语不同,有个女生则是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她的脸上也带着笑,只不过留心去看,会发现那唇角弯起的弧度——诡异又刻意。
发觉到我的目光,她的笑容陡然变得无害。
“怪不得哥哥喜欢,姗姗姐化妆好漂亮啊!
“就是脸跟脖子有色差。”
哈,她这意思我脸上粉涂太多了?
有意思。
说完,她吐了吐舌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对不起,我就是嘴快,姐姐你别生气。”
笑话,跟你个低段绿茶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扭脸就举起拳头,轻轻砸向严恒的胸口。
嗔怪道:“坏蛋,也不提醒人家。”
严恒刚刚在发愣,被我轻捶了一下,忙握着我的手。
“乖,你怎么样都好看。
“今天不是素颜么,可能是灯光的问题。”
严恒捏捏我的脸:“婷婷看错了而已。”
“婷婷”两个字在他舌尖轻弹,带着一丝莫名缱绻的意味。
我恍若未知,对着小绿茶讶然道:
“原来你就是严婷啊。总听严恒他提起你,今天终于见到了。”
小绿茶没搭话,她脸色苍白,死盯着严恒与我紧握的手。
原本严恒的兄弟们还在吵嚷个不停,此刻却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我拿出手机,打开某信的名片:“加个好友吧,婷婷。”
我的笑容无懈可击,严婷咬牙抬眸扫了我一眼,也笑了。
“好啊珊珊姐,你保养得真好,以后可要教教我。”
啧,骂我老女人!
我细细端详着她,给出建议:“你眼角有细纹,确实该保养一下。”
严婷再也装不下,脸迅速冷下来:“不需要。”
我有样学样,搂着严恒的胳膊,委屈道:“我说错话了吗?婷婷怎么不高兴。”
2
严婷是严恒异父异母的妹妹。
严恒的母亲早年去世,严父再婚,严婷是继母带来的孩子。
虽说异父异母,严恒总说他与严婷比亲兄妹还亲。
因为继母没过几年意外去世,严父生意出问题,两个孩子相依为命。
“婷婷爱耍小孩子脾气,毕竟是我妹妹,珊珊你要多包涵。”
严恒总是这么说。
他的语气温柔,让人难以拒绝。
但耍小孩子脾气可不是茶言茶语地挤兑人。
我才不伺候。
这顿饭还没开始,气氛就尴尬起来。
好在严恒的兄弟们善于打圆场,及时转移了话题,开始吃饭。
这顿饭,最累的是严恒。
他妹妹一会要他剥虾,一会又撒娇让他帮着挽袖子。
他也丝毫不觉得烦,伸手将她的碎发拨到耳后。
见她吃得开心,还不忘对我意味深长地看上几眼。
“哥哥,一会送我回家好不好。”
严婷刚回国,要开什么工作室,在外面租了房子。
我柔柔地说:“应该的,我和你哥一起送你。”
她白了我一眼,现在已经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有意思吗?”她嘴一瘪,泫然欲泣,“我刚从国外回来,想跟自己哥哥单独聊聊不行么?
你不就是图我家钱!”
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黑卡甩过来:“今天我哥必须跟我在一起,你就去买点包包衣服什么的好了。”
不等我发作,严恒好看的眉蹙起,声音稍稍抬高:“严——”
然而他刚开口,严婷已经举起一杯啤酒一口气喝光了。
严恒哪里还记得责备她,伸手夺过她的杯子:“沾酒就醉,你还喝。
“送你,别闹。”
他低声哄着,直接坐到严婷旁边,眼神再没往我这看过。
“嫂子别见怪,婷
婷都被严哥惯坏了。”
“对对对,来嫂子,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周围人的话终于让严恒后知后觉地想到,还有我这么一位女朋友在。
他想说些什么,抬头对上的,是我同样担忧的神色。
“婷婷还好吧,怪我,太粘人了。”我眨眨眼睛,“你放心送她,我可以一个人回家。”
严恒如释重负般对我点点头,又哄他的好妹妹去了。
快要吃完时,严婷想吐,严恒忙不迭带她出去了。
他们好久没回来,大家也都吃得差不多,有人先去结账,我则出去找人。
走廊尽头的楼梯间,从门缝往里看。
女孩踮着脚,将身体紧贴严恒。
严婷比严恒矮许多,严恒不俯身,哪怕她踮脚,也够不上男人的唇瓣。
女孩的吻,胡乱地印在他下颌处。
“哥哥,别和她结婚好不好。
“哥哥——”
严恒没有推开她,在女孩轻柔的吻中,眸色深深。
“严婷!”
不知谁在背后喊了我一声,惊扰到这对你情我愿的野鸳鸯。
啧,这一场好戏,终究没看到精彩之处。
那人摇摇晃晃走过来,满口的酒气,对我瞅了瞅,挠挠头。
“诶呀,不好意思嫂子,把你当成婷婷了。”
他打个酒嗝:“找到严哥他们没?”
我不动声色地挡住楼梯间大门的那道缝:“没有,可能他先送婷婷回家了。”
于是我和这个人又返回包厢。
路上,他口齿不清地絮絮叨叨:“婷婷和你真像。你们从后面看简直是一个人,脸也神似。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自认为幽默地说了这么一句,兀自笑起来。
我也勾起唇角,语气讶然:“有这么像么?”
当然有啊,要不是靠着这张脸,怎么能如此顺利地靠近严恒呢。
这场游戏,终于要到最后的关卡了。
3
严恒回到包厢时,脖子上有一块明显的红痕。
太过明显,以至于在场众人都向我投来怜悯的一瞥。
不过,他们的同情也只有一瞬。
我与严恒,这些人明显是站在他那边的。
男人嘛,总会犯点“小错误。”
严恒想伸手拉衣领挡住红痕时,我已经快步走到他跟前。
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讨厌,害我等你这么久。
“要送婷婷回家了是不是,路上注意安全。”
笑盈盈地亲了一口严恒。
他唇上还带着严婷唇膏的清甜味,现在又多了我口红的斑驳。
好恶心。
可我不在乎。
就当是亲了一条狗。
或许狗穿上严恒的衣服,比他更像个人。
严恒脸上的慌乱化作淡淡的诧异,旋即,他笑起来。
“嗯,在家等我。”
众人挤眉弄眼,大呼狗粮吃饱了。
唯有后一步进包厢的严婷,美目大睁,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样。
我抱着严恒,笑得无害。
有本事你两光明正大地抱在一起亲啊。
狗男女,上不得台面。
分别时,我从包里拿出备好的围巾,悉心给严恒戴好。
“你喝酒不能开车,一时打不到车,外面这么冷,当心感冒。
“我回家煮解酒茶等你。”
严恒任我摆弄,垂目看我时,神情说得上宠溺:“有你真好。”
我忍住用围巾绞死他的冲动,含羞带怯地一笑而过。
临走时,严婷似是胜利者般挽着她哥,回敬了我一个洋洋得意的笑容。
然而夜色里,我早已收起多余的表情,冷眼看他们走远。
这种无聊的雌竞游戏,就快结束了。
还要再忍忍,再忍忍!
“嫂子,我们送你回去?”
有人开车过来。
我摇摇头:“我想去便利店买点梨子煮糖水,你们先走吧,一路顺风。”
众人陆续离开。
趾高气扬的严婷没想到,十分钟后,她还会再见到我。
彼时我抱着自己的双臂,在警局办公室默默抽泣。
女警察安抚我的同时,简单说了我的遭遇。
“叶女士刚刚为抄近路,走了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胡同。
“里面有一男子图谋不轨,叶女士与他发生肢体冲突,现在情绪不太稳定。”
女警察说完,看看严恒,又看看严婷,问询道:“叶女士说你们刚刚还在一起吃饭,为什么让女伴独自回家?”
严恒揽住我肩膀,小心地给我擦眼泪,却也没能说出什么来。
倒是严婷突然炸毛了。
“叶珊珊,你
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哭什么哭。
“哦,我说你怎么这么好说话,让哥哥送我,原来是要自导自演这么一出啊?”
她话没说完,女警重重拿笔记本敲敲桌子。
“这位女士情绪不要太激动,叶小姐确实是在巷子里遇到一男子,路口的监控拍到有男子逃走的背影。
“叶小姐拼死才摆脱歹徒,受了一些伤。”
严恒闻言,颇为紧张地让我抬头,端详我的脸。
脸颊疼得钻心,那里刚刚被人使力扇了一耳光。
因这一耳光,我一头撞在墙上,所以额头也鼓包,且有小块擦伤。
对于严婷的指责,我没有半分辩解,只是对严恒小声说着:“还好你来了,还好你来了。”
眼泪顺着严恒给我拭泪的手指不断往下淌。
我竟在这个男人眼中读到一丝心疼与劫后余生的庆幸。
“对不起,珊珊,以后不会了。”
严恒要带我走。
“那我怎么办?”严婷瞪了我一眼,“是不是我也要去巷子里来这么一出啊?叶珊珊重要,就可以抛弃我了,是不是。”
她语带哭腔:“哥哥你不要我了。”
严恒自然舍不得斥责她。
我连说自己现在没什么事:“对不起,都是我搞糟这一切,对不起,我的出现让你们兄妹出现不合。”
“没错,你就不该出现!”严婷白了我一眼,“那你还不快滚!”
回应她的,是严恒的一巴掌。
耳光的脆响让在场的几人俱是一愣。
我暗暗眯了眯眼睛——
严恒居然会因我对他妹动手。
好消息啊,这样计划岂不是更容易实施。
严恒打完就后悔了,但严婷已经捂着脸跑出去。
他赶紧打车送我到家,然后又急匆匆地出去寻找严婷。
目送男人离开,我擦掉眼角半干的泪。
拿出手机给备注为“韩式女人美容院”的联系人发去消息:
“狗今晚不会回来,见一面?”
很快,那边回复:“好。”
4
晃眼的灯光倏忽而过,耳畔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舞池中央的男男女女,身躯紧贴,肆意地扭动。
我点了两杯清酒。
不一会儿,穿黑夹克的男人坐在我旁边。
如果路口的监控足够清晰,就会查看到,这人的身形与路口逃窜走的那位,相差无几。
“还疼吗?”
他将清酒一饮而尽,嘴里嚼着冰块,让服务员再来一杯。
“死不掉。”
我扫了他一眼:“林昭,你胆子忒肥,衣服都不换!”
“嗐。”他被冰凉得一咧嘴,薄唇微扬,桃花眼漫不经心地望过来,“没事,那边的探头拍不清楚。”
视线在我脸上停了一瞬,收了几分笑意:“脸都肿了。你说你,干吗非要来这一出。”
我心情却出奇地好,抚了抚尚且火辣发疼的脸。
“他似乎对我动情了。”
林昭皮笑肉不笑:“那他离死不远啦。”
我深表赞同,从兜里拿出两张银行卡交给他。
“一切都准备好了,用不上你,这些你拿着。
“密码你知道,我们仨。”
“我们仨”这三个字听得林昭无意识地一笑,他拿过银行卡,在吧台上一下一下点着。
过了很久,又像是只过去一瞬间,林昭才开口。
“这条路走下去,就不能回头了。叶珊珊,我们走法律途径不行吗?我们再想想办法。”他看着我,“她在等你,我——”
我打断他:“法律当然是公正的,可我们找到的证据能给他定什么罪?不能再等下去了,你知道我每天面对他那张脸,有多想吐么?你知道我亲吻他的时候,恨不得掐死自己吗?你知道?”
“我知道——”林昭伸手过来,握了握我的手。
我感受到他手心的温热,默了默:“我会做得很干净,无论结局如何,你都别等我了。”
林昭没作声。
他临走的时候,突然凑到我耳边说:“你叫我不等我就不等,那我多没面子。”
独坐良久,抬头看到玻璃杯上映出我的模样——唇线紧抿,明明也穿着小白裙,哪里还看得出柔情似水,分明是块让人避之不及的寒冰。
这才是原本的我。
其实原本的我也爱笑,从什么时候就变了呢。
“她”出事那天,一切都变了。
我拿出手机,从私密空间找到一条短信。
这是大半年前,她发给我的最后一条信息。
除去标点,信息只有短短四字,却让我每每午夜梦回,都泣不成声——
“姐,我想你。”
收到消息那天,我忙着做论文答辩。
那段日子很忙,我除了给小妹发早晚安,没怎么跟她细聊。
所以在答辩前收到消息时,我只是回了一句:“乖,答辩完,姐姐就去梧州找你。”
然而等我答辩结束,却发现小妹迟迟没有回消息。
我急于将答辩通过的好消息分享给她,干脆给她打语音电话。
一次没接,两次没接,第三次还无人接听。
我直觉不对,转而打她室友的电话,却被告知,她不在寝室,出去住了。
因为她曾说想考博士研究生,所以我在校外的小区买了套小公寓。
当时怕她一个人住在校外不安全,我每次去梧州看她,都会给邻里送点东西,他们的联系方式我也有。
我慌忙拨通邻居小姐姐的语音电话,问她是否看到过“顾楠”。
顾楠就是我小妹。
我跟她是双胞胎,但一生下来我就被送人。
我运气好,养父母后来做生意发了财,衣食无忧。
顾楠虽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但其实过得艰难。
不过我从来没在她嘴里听到过一句抱怨,她是个小太阳,永远高高兴兴的。
邻居小姐姐说她昨晚碰到过顾楠,不过今天似乎没见她开门。
我请求她帮我喊顾楠接电话。
谁料小姐姐开门后,说里面味道怪怪的,好像谁家的煤气泄漏了。
我的心立刻提起来,再开口,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千万别是顾楠出事了,求你赶紧找物业开门。我现在就到梧州来。”
小姐姐连声说好,很快找来物业。
然后,他们在卧室找到了不省人事的顾楠。
我语笑嫣然的小妹,就那么安静地躺在床上。
身边,有大把散落的安眠药物。
她攥着的手机上,某信对话框里还有没发出的那句:“再见,姐姐。”
5
脸上凉凉的。
我于恍惚中回神——又流泪了。
伸手擦掉眼泪,屏幕陡然又亮起来——严恒的语音电话。
我冷眼看着他一直打,三通电话之后,他发来消息:
“找到婷婷了,她身边离不了人。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