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撞死了我的未婚夫
他在媒体面前声泪俱下地表示会尽力地补偿
却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阴鸷地胁迫我吻他
“總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嫁给我!”
他杀死我最亲密的爱人,卻又恬不知恥地想要得到我
1
帶裴然回家的時候外面正下雨。
靈車周圍圍滿了記者,沈慕站在车边,雨水將他整個人淋濕。
“對不起,」他朝我鞠躬,一向高傲的他難得彎下了腰,「我會給您最大的補償。」
我没吱声,冰涼的雨水躲過雨傘濺到我的臉上,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
「她到底在幹嘛啊,沈慕都已经这么委屈求全了,她還在那裡咄咄逼人。」
“依我看啊,肯定是想多訥一點賠償金,谁不知道沈慕是京城富少啊。」
诸如此类的言语闯进我的耳朵,我瞇瞇眼,想要看清沈慕的脸。
他是真心的吗?真的觉得愧疚吗?
可是我看到的,是雨幕下沈慕精致的脸庞,還有......他微微翹起的嘴角。
他直起身體向我走來,我莫名地覺察到危險。
他靠近我,凜冽的寒氣襲來,我聽到他低沉的聲音。
「姐姐,喜欢我送你的这个礼物吗?”
我錯愕地抬起頭,迎上他戲謔的目光。
“你在說什麼?”
“我說,」他俯下身靠近我,「我心心念念等了這麼多年,裴然終於死了。」
“轰!”
一声惊雷落下,我站都快站不住,隨後,我望向他,一巴掌落在他的臉上。
“畜生!”
2我掌掴沈慕的事不到一个小时就被人散播到了网上。
影片裡的我瞠目欲裂,而沈慕却是温顺地站在我的面前鞠躬道歉。
一時之間惡毒的輿論鋪天蓋地朝我壓過來,更有甚者,竟然在网上替沈慕打抱不平,而在這個時候,慕氏集團發表了聲明。
「相信陳宴女士只是無心之失,沈慕先生已经在尽力弥补这场失误,抱歉佔用了公共資源。」
我跪坐在堂下,眼睛紅腫頭髮凌亂,寂靜的靈堂裡空無一人。
「裴然,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突然,靈堂外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隨後幾個包裹嚴實的人走了出來,拿起雞蛋就朝靈堂砸去。
「你們是瘋了嗎?」我憤怒地撲上去,試圖阻止他們,可是他們人太多了,我根本無法制止。
就在此時,沈慕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紧紧地抱住我,將我禁錮在他的懷抱裡。
“放開我!你放開我!”
可是我的挣扎徒劳无功,裴然的遺照滿是髒污。
“住手!”沈慕的声音不大,卻特別有壓迫感,那幾人像是被他嚇到一般,真的停止了動作。
身後趕來的保鑣將人帶走,他依舊抱著我,隨後,他抬起手輕輕擦拭著我的額角。
「你的額頭髒了,」他的指尖冰涼,劃過我額頭的時候輕得像是一片羽毛,“我去剁了他们的手好不好?”
“沈慕,你是疯了吗?”
“是啊!”他贴近我,語氣裡帶著親暱稱跟說不出的眷戀,“姐姐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个疯子吗?”
「除了我,沒有人可以觸碰你。」說到這裡他的面色一冷,「否則,裴然就是他們的下場。」
我用尽全力将他推开,奔向已經滿是髒污的遺像,衣袖擦過,裴然精緻的臉出現在我面前。
我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3
沈慕跟我是同一家孤儿院的孩子。
那時的我也不過是個半大孩子,第一次见到沈慕的时候,沈慕正在埋葬死去的小猫咪。
他長得白白嫩嫩,精緻得像櫥窗裡從來不讓摸的洋娃娃。
我是個膚淺的人,對於漂亮事物總是格外寬容。
將他髒兮兮的小手握在掌心,我跟他打包票。“以后姐姐罩着你!”
沈慕那时并不做声,只是瞪著圓圓的眼睛看我。
哪怕他不搭理我,我仍舊是越挫越勇,晚上睡覺的時候還學著電視裡唱著童謠哄他入睡。
但就算這樣,他也沒有真正接納我。
真正讓他對我敞開胸懷的是那次意外,孤兒院起了好大的火,當我冒著濃煙將他帶出來的時候,他第一次對我展現了依賴。
「姐姐,」小小的他軟糯地貼在我的手臂上,「不要拋棄我。」
我那时是怎么说的来着,我記不清了。
但是小孩熱忱依戀的目光至今仍刻在我的腦海裡。
後來我才知道,那些熱忱依戀,不过是沈慕病态的执念而已。
等沈慕渐渐长大,那些病態的佔有慾以及依賴變得越來越強,他無時無刻地待在我的身邊,不給我留一點空隙。
每當我忍受不住準備和他說清楚的時候,他就會帶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懇求我。
一直持續到我十六歲的那年,沈慕将我的同桌打伤。
同桌斷了兩根肋骨,躺在床上話都說不完整。
「是你弟弟......他說讓我,讓我離你遠一點。」
這件事鬧得很大,甚至都登上了本地的報紙。
院長拿著報紙焦頭爛額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情,就在這個時候,慕氏集團突然來訪,直接采走了沈慕的 DNA。
第二天,网上有关于沈慕的消息便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院長捧著白花花的鈔票笑得眼睛都瞇不上,恨不得将沈慕供起来。
我以為至此就可以鬆口氣,沒想到的是,沈慕竟然提出要带着我一起回沈家。
沈慕的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最后还是答应了沈慕。
「如果不帶著姐姐一起,那我絕對不會認你。」
年仅十四岁的沈慕此时已经初具少年人的模样,甚至於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個子竟然超過了我。
他帶著我,離開了那擁擠狹小的多人宿舍,住上了只有在電視才看過的公主房。
4
到了新學校之後,沈慕更加地变本加厉,他連跳兩級成為了我的同桌,我時時刻刻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沈慕长得漂亮白净,大家都很喜歡他,而他也總是在人前裝得人畜無害。
這種生活持續了好幾年。
「姐姐,为什么要跟他说话?”
记不清是第几次了,沈慕阴沉着脸坐在我的面前,陰沉的看著我。
「姐姐還對他笑了,姐姐还记得你有多久没有对我笑了吗?”
“沈慕,我不太理解你的想法,「我在他面前蹲下身體,仰望著他精緻的臉龐,「我只是跟同學正常交流而已。」
「不可以,”谁知道沈慕捏紧了我的下巴,眼睛裡的執拗幾乎都要溢出來,「姐姐只需要和我一個人交流就好了。」
「不可能,沈慕,」我站起身來,凝視著他的臉,「你休想控制我。」
少年人的目光越来越沉,直到最後他忽然站起身來,在我還沒反應過來的瞬間,將一邊的東西全部掃到地上。
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我嚇得摀住了耳朵。
沈慕将地上的碎片捡起用力划破自己的手腕,艷紅的血液滴下,我脆弱的神經在那一刻忽然間斷掉了。
「啊!」我抑制不住地叫嚷起來,只有這樣我才能將自己的壓力釋放出來,我才能不瘋掉。
可是沈慕却又转过身来,慌張地抱住了我。
「我是在懲罰自己讓姐姐生氣了,」他將手腕抬到我的面前,讓深可見骨的傷口在我面前展現得更加徹底明顯,「以後我惹姐姐一次,我就會懲罰自己一次。」
“姐姐别怕!”
我浑身吓得发抖,腦中此刻只有一個想法。
我必须要离开沈慕。
那次之後,就连上厕所沈慕都要跟在我的身后。
“陳宴,你该不会是沈慕家里养的童养媳吧!”这天我从厕所出来之后,有個男同學打趣道:“你看沈慕把你当成眼珠子疼呢。」
我没反应可是他们却越来越过分,甚至還有一個人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你們住在一個屋簷下,是不是很多亲密的事情都做......”
就在此時,男生一個踉蹌被踹倒在地,我的手腕被抓住,随后沈慕站在我的面前。
「姐姐,他們碰你哪裡了? 」
5
沈慕声音温和,可是我知道,沈慕生气了。我搖搖頭,拉著他的手懇求道:「我們回教室吧,沈慕。」
「姐姐乖,”沈慕却不答应我,只是摸摸我的頭,「你在這裡,好好看著我是怎麼幫你出氣的。」
沈慕的残暴,男生們的哀號跟求救聲,這一幕在以後的許多年,都會在我的夢中反覆出現。
沈慕一战封神,大家都知道有个叫沈慕的男生不好惹,而被他護著的陳宴更不能惹。
因為這場架,在外地飞来飞去的沈父也赶了回来,他拒绝沈爷爷的要求,直接将沈慕绑上了车。
「爸求求你,带上姐姐好不好?”沈慕被五花大绑架上车,卻還在哀求,「只要帶上姐姐,我哪裡都跟你去。」
“带上姐姐?”沈父锋利的眼神瞟向我,“她是你哪门子的姐姐?”
「對,她不是姐姐,”沈慕红着眼睛挣扎着望着我,“帶上陳宴,我什麼都聽你的。」
沈父一向做主惯了,哪裡容許他提這麼多要求,直接一個眼神吩咐保鑣將人塞進車裡。
车门关上却仍旧能听到沈慕的吼叫声,沈父看着我,冷冰冰的。
「我沈家已經很對得起你了,等我走之後,會讓管家給你一筆錢,你帶著錢,在沈慕的世界消失。」
就在那一瞬間,我彷彿嗅到了自由的味道。
「好。」
车里的哀号声瞬间停止,安靜的彷彿剛才的聲音都是幻覺一般。
沈慕这一走,就是六年。
而我獨自一個人在另一座城市停了下來。
參加工作的那一年,我住在狹小的地下室,吃著饅頭就鹹菜,日子雖然清貧但是我卻很開心。
閒來無事的時候我會去參加志工的活動,在那裡,我認識了裴然。
他乾淨帥氣,像一道陽光,照進了我滿是裂痕的世界。
那段時間,大概是我生命裡為數不多的覺得幸福的時間。
6
沈慕出现的那天,是個下雨天。
我跟裴然帶著從超市買的食材滿載而歸,却在看到沈慕的那一瞬间如坠冰窟。
他怎么回来了?他是怎么找到我的?他想做什么?
裴然发觉了我的僵硬,他將我往傘裡帶。「晏晏,怎麼了? 」
我的手指抓紧裴然的衣袖,在沈慕陰鷙的眼神裡,我第一次,嘗試反抗。
「沒事,被雨淋到了有些冷,」我強顏歡笑道:「我們趕緊回家吧。」
沈慕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雨里,皮膚蒼白,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鬼一般。
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我聽到他的嗤笑聲。
像在喉嚨裡擠出來的一樣。
令我意外的是,他沒有攔我,沒有開口,我甚至都觉得那声嗤笑是我听错了。
我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焦躁不已,努力忘卻的那些帶著鐵鏽味的記憶席捲而來。
當天晚上,我發燒燒到了四十度。
裴然將我背在背上搭計程車,眩暈間我好像在街角看到了那把黑色的傘。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醫院了。
裴然的頭髮濕噠噠地往下滴水,可是我的身上卻很乾爽。
“醒了?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搖搖頭,手指輕撫上他額前的濕髮。
「快回家換身衣服去。」
裴然摇头说他不碍事。
「你要是感冒了我可沒有辦法把你背到醫院,所以就當是為了我好,你赶紧回去换洗一下好不好?”
裴然点头,將床頭的水重新換上一杯熱的。
“你等我,我弄好就回來陪你。」
我點頭,因為藥效的原因我迷糊睡去,睡夢中好像有羽毛輕撫過我的手心。
有些癢,我縮縮胳膊,小聲嘟囔道:「裴然你別鬧了。」
7
話一出口手腕一痛,我睜開眼睛,入目便是穿着黑风衣的沈慕垂头轻嗅我手掌的画面。
“裴然?”沈慕扯着我的手腕向前一进,道:「夢裡都喊著他的名字,那我算什麼? 」
我将手向后扯,但他的力氣太大了,我根本反抗不了。「他能給你什麼?就連你生病都只能在路邊搭計程車的男人,能给你什么幸福生活?”
沈慕身体越发靠近我,錯愕間呼吸已經近在咫尺,滾燙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脖頸處,恍然間我又回到了那年夏天。
那個黏稠濕潤的夢裡。
胃裡一陣翻湧,我奮力推開他,掙扎間我從病床上摔落在地,周圍的人見狀紛紛停下手上的動作,準備上前幫忙,可是卻被黑色西裝的男人們擋住。
「姐姐,在我還沒生氣之前,你最好乖乖回到我的身邊,」他將我打橫抱起,熟悉的木質香水侵占著我的呼吸,「否則,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來。」
沈慕走了,在這之後有護士上前詢問我需不需要報警,我搖搖頭,抱歉地解釋道:「家裡弟弟不聽話,讓大家看笑話了。」
裴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他的臉上貼著創可貼,手上也有著零碎的傷口。
「不小心被摩托車刮到了,」他朝我抱歉地笑笑,「湯灑了,我怕你自己害怕,只能再買了份粥,快嚐嚐。」
那份粥,到我手上的時候還是熱呼呼的。
快凌晨的時候,裴然不知道去了哪裡,我嫌病房憋悶也出門了。
走廊盡頭,是裴然跟一個女生站在那裡。
「今晚你走了之後有個男的來找過你的女朋友,看來,他們倆很熟悉,甚至有些曖昧。」
裴然不说话,女生反而有些著急:「我是在提醒你,你女朋友......”
“谢谢你的提醒,」裴然開口打斷了她,「我女朋友的事情,她會自己跟我說的,沒有別的事的話,我就先離開了。」
我靠在牆上,無聲地笑了。
沈慕不了解我,如果我是在意虛榮的人,六年前的那天我就不会答应沈父离开销声匿迹。
我要的,是尊重,是偏愛,而不是沈慕偏执的占有跟自以为是的束缚。
8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沈慕出现在公司的大厅里。
「那是新來的老闆?」相熟的同事小雅興奮的扯著我的肩膀帶我去看,「好帥的宴宴,比你男朋友还帅呢!”
“瞎说吧你就,「我點點小雅的鼻尖,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下一秒,手中的杯子便墜落在地。
沈慕的目光徘徊许久,隨後便定格在我身上,嘴角扯出一個得逞的笑。
「姐姐,」他在呼喊我,“找到你啦!”
我几乎就要站立不住,就在這時候小雅驚呼道:「哎呀,你的脚背被烫伤了!”
我这才缓过神来,下一秒整個人被凌空抱起,小雅壓低的尖叫聲闖進我的耳朵裡。在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我,他們的眼神裡有著打量,有著探究,我彷彿又回到高三那年。
被禁錮喘不上氣的感覺捲土重來,就在下一秒,沈慕开口了。
「姊姊也不想在同事面前節外生枝吧。」
只是一句话,我就洩了氣。
簡單沖過水後,沈慕拿着包着冰块的手帕半跪在我面前替我冰敷。
經理恭敬地站在一邊等候吩咐。
「姐姐總是這樣,粗心大意。」
不过一句话而已,但是熬成人精的领导们瞬间就明白了我跟沈慕的关系。
鞋子被脫下,白皙的腳被他握在掌心,他垂頭看了許久,突然出聲。
“出去!”
一旁立着的领导们转身就走,沒有一絲遲疑。
「姐姐,」他跪在地上,望著我,下一秒,竟低頭吻上我的腳腕。
“喜欢你......”
瘋了,他真是瘋了!
9
那天的事以我一腳將他踹倒為結局。
等我慌張地跑出辦公室之後,同事們曖昧的眼神彷彿利劍一般要將我刺穿。
接下來的時間我根本無心上班,接手的文件出了好幾次紕漏。
意料之中,沒有人訓斥我,一向愛找事的主管還貼心地問我要不要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好不容易等到中午下班,裴然在樓下等我一起去吃飯。
我心裡憋著一股鬱氣,在遇到裴然的一瞬間都化作委屈,我窩在他的懷裡,抬頭吻他的嘴唇。
裴然被我壓在牆上呼吸急促,卻還是耐心地撫摸我的頭髮,任由我索取。
「不開心?」他的嘴唇嫣紅,額發有些凌亂,看起來像是被欺負慘了一般,「跟我說說。」
「沒有,「我悶著聲音埋在他的頸窩,「就是想你了。」
他沒說話,只是輕柔地撫摸我的頭髮。「裴然,我们结婚吧!”
「好。」
他不问我为什么,卻對我的要求百依百順。
“轰!”
就在此刻,身邊突然掉下一個花盆,裴然立刻將我緊緊護在懷裡,隨後向上望去。
什麼都沒有,好像就只是風吹落了一般。
可是我知道,是沈慕将花盆扔下来的。
下午上班的時候,氣氛壓抑得厲害。
裡側的辦公室傳來東西碎裂的聲音,同事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主管將我扯到一邊,聲音帶著點討好。
“陳宴,你跟新老闆關係好,你進去幫忙勸勸吧。」
不容我拒绝便被推进了门里,就在我轉身要開門的時候,一隻骨節修長的手將門壓上,高大的陰影壓在我的身上。
窒息,壓抑。
「姐姐,「滾燙的呼吸打在我的耳邊,“跟他接吻了?”
10
身體被反轉,手腕也被他禁錮在身後,沈慕就这样吻了下来。
他的親吻很強勢,就算我抗拒他也不在意,然後用手指夾住我的臉頰,迫使我張開嘴。
他吻得入迷,可是我卻覺得無比噁心。
「姐姐......我真的喜歡你。」他的呢喃聲沙啞,帶著幾分情難自控的慾望。
我閉上眼睛,朝著舌尖用力一咬。
「嘶!」他吃痛卻還是不肯放過我,反而更用力地吻住我。
鐵鏽味在唇齒間散開,就在此時,門被人一腳踹開,随后沈慕被人一把薅走,我抬頭,慌亂地對上了裴然的視線。
而在屋外,小雅瞪大眼睛摀住嘴,身後的同事們也是一臉驚訝的表情。
刚才我跟沈慕纠缠在一起的模样,被所有人看到了。
場面一度非常失控,裴然跟沈慕扭打在一起,兩個人彷彿沒有痛覺一般,彷彿想要將對方打死。我癱坐到地上,眼淚無聲地流出,面前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跟那些混亂記憶中一樣的叫嚷聲。
過往的一幕幕閃現在我的眼前。
我撐起身體,拿起身邊的煙灰缸,走到沈慕身后,用力地砸了下去。
伴隨著煙灰缸落地的聲音,沈慕无力地倒在地上,我卻像是解脫了一般,放肆大笑起來。
裴然抱住我,顫抖著手給我擦去眼淚。
「宴宴,我們搬家,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二十六岁的夏天,裴然選擇將這裡的一切全部放棄,義無反顧地帶我離開。
11
沈慕伤得不轻,我没有想到温顺如小绵羊一般的裴然可以将沈慕打成那样。
「畢竟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小雅感嘆道:“沒想到裴然這麼猛。」
就在我递交辞呈的时候,警局來人了。
「有人報案說裴然涉嫌故意傷害,現在我們要將他帶回去審訊。」
裴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笑著望著我說:「看來我們的旅程要延後了。」
裴然被抓进警局的第三天,我见到了坐在轮椅上的沈慕。
「撤銷訴訟,」我冷聲道:「這是我給你的忠告。」
沈慕坐在轮椅上笑得开怀,甚至於將腿上的毛毯掀開,大步朝我走來。
我就知道,他根本沒有傷得那麼重。
「只要姊姊跟他分手,回來我身邊,我就放過他。」
“我不是跟你来商量的沈慕,「我陰沉著臉,將手上的 U 盤亮出,「如果你不撤銷,我就會把 U 盤裡的東西放出去,然後以強姦未遂的名義起訴你。」
沈慕脸上的笑容忽然间消失,他靠近我,手指都在發抖。
“姐姐你就这么喜欢他?甚至于不惜将这种污水泼到自己身上?”
“这是污水吗,沈慕?”我强硬地抬起头,一步不讓,「在你以為我不知道的情況下,你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事情吗?”
我将那些阴暗潮湿的梦境从紧闭的箱子里放了出来,手握著尖刀鮮血淋漓地刺向始作俑者。
沈慕撤诉,裴然當天下午就被放了出來。
被關了這麼多天,傷口也沒有好好包紮,比他進去的時候傷口多了不少,他看起來憔悴極了。「身體不舒服嗎?」我蹲在他面前說道:“你等等我,我去買瓶水。」
裴然点头,戳了戳我的鼻尖。
「回來之後,我有話要對你說。」
我點點頭,視線落在他的脖頸間。
那裡有一塊很淺很淺的類似咬痕的東西,手腕也有被綁過的痕跡。
我搖搖頭,將腦海裡荒唐的猜測甩掉。
那天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晴天。
我沒想到,那會是我們的最後一面。
等我抱著水回來的時候,那裡圍了一片人,一輛撞壞的賓利下有一隻鮮血淋漓的手。
沈慕从车里爬了出来。
裴然死了。
12
回憶就到這裡,我睜開眼睛,懷裡是裴然的遺像,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
「病人本來身體就虛弱,加上懷孕,這次昏迷過後更是要好好將養,千萬不可掉以輕心。」
我怀孕了?
我撑着身体起身,沈慕一见我醒来就示意医生噤声。
“我怀孕了?”
“姐姐听错了,”沈慕笑着过来牵我的手,「怎麼會呢。」
我将手抽出,细细地抚摸我平坦的肚子。
“沈慕,我可以嫁给你,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沈慕比我预料的反应还要大,他先是怔愣了许久,随后一把抱住我。
「姐姐,你真的没骗我吗?”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我,随后一巴掌甩上自己的脸。
“啪!”的一声,我听着都觉得脸麻,“不是做梦,真的不是做梦。」
“我答应你,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應你。」
“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沈慕欢喜的表情来不及收回便碎裂在脸上,看起来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如果我不答应呢?”
“你不答应也没有关系,我可以自己养大孩子,如果你继续横加阻拦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带着孩子去找他的爸爸。」
话说到这里,沈慕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孩子但凡出了什么事情,我都会把责任归咎于你的身上,所以......”我抬起手轻点他的下巴,“你最好不要做小动作。」
13
出院之后,沈慕带我回了沈家。
他兴奋的跟沈父介绍着我。
沈父阴沉的目光看向我。
“沈慕,你什么身份,要一只被别人穿过的破鞋?”
我忽地一声笑了,朝沈慕勾勾手。
“沈慕,过来!”
我在試探,沈慕对我容忍的底线在哪里。
在沈父愤怒的目光下,沈慕来到我的身边。
我抬起腳,對他說:“脚痛。」
沈慕随即半跪在我面前,将我的鞋子脱下,大掌拖住我的脚,细细地按摩着。
“这样会舒服些吗?”
我點頭,挑衅地望向沈父,道:“很舒服。」
沈父气得站都站不住,在我记忆中稳如泰山的男人也老了许多,他两鬓斑白,痛心不已地看着跪在我眼前的青年。
年轻的时候不懂爱,让爱人带着身孕离开,等到醒悟的时候已晚,只能将对爱人愧疚转移到孩子身上。
可是他们的孩子,完美地继承了他们两个人的自私、偏执。
阴暗的种子在裂痕中长大,为了得到那点阳光不择手段。
沈慕眼睛亮晶晶的,含着笑看我,手上的力度适中,周围打扫的佣人显然没有看过这种画面,每一次经过的时候都忍不住斜着眼睛看。
“看什么?都不想干了?”
到最后还是沈父开口打断了这场闹剧。我牵着沈慕的手离开深宅,沈父就站在门口,他沉着声音警告沈慕。
“你迟早会折在这个女人手里。」
我望向沈慕,却撞上沈慕望向我的目光。
痴迷,恋慕,疯狂。
“我甘之如饴。」
14
五个月的时候,我被孕吐闹得整天整夜地没有精神。
沈慕就在我身边守着,我表现得越发黏人,他欣喜不已,上班的时候也非要带着我。
慕氏集团竟然传出了总经理是个宠妻狂魔这种谣言。
可与此同时,关于我肚子里的孩子身世也越传越夸张。
“知道吗?听说夫人的孩子不是沈总的,”这天我上厕所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讨论我的事情,“我有个朋友,以前跟夫人一起工作过。」
說到這裡,那人压低了声音道:“你们敢信吗?沈总跟夫人被当场抓奸在办公室里,然后没多久,夫人当时的男朋友就去世了。」
“听说是夫人一心想要攀附豪门,搞死了当时的爱人。」
“啊?真的假的?”
众人纷纷惊呼道:“没想到夫人是这样的人啊!”
我推開門,众人一见我吓得站都站不住,可是我却像是没有听到一半,从容地洗手。
臨走的時候,我才开口了。
“你那朋友说得对也不对,当时是你们沈总强迫我,后来被我的爱人制止,他爱而不得,杀死了我的爱人。」
“而后,他用孩子逼迫我,嫁给他。」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我从容走开。
回去的時候,沈慕正在办公室大发雷霆。
“就一会工夫夫人就不见了?要你们干什么吃的?”
我推开门的瞬间,沈慕的脸瞬间阴转晴。
“去哪里了?”
我不理他,只是坐在沙发上。“跪下!”
沈慕脸色一白看向身后,随即低声说道:“你们出去!”
「不必,”我捏住沈慕的下巴冷声道:「跪下。」
沈慕咬着唇看着我,眼睛像是含着破碎的星星,这张皮囊漂亮得要命,偏偏我却恨得牙痒痒。
这张精致的脸庞在我面前,沒有任何作用。
他跪在我的面前,被我用脚踹倒,我的脚踩在他的脸上,他眼角的泪水顺着纤长的睫毛落下。
像一只脆弱的猫咪。
沈慕很聪明,他将这张脸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黑衣保镖一声不吭,头全部都垂下去。
“姐姐.......”
他在低声唤我,沙哑的声音闯进我的耳朵。
我仿佛看到了他小时候跟在我身后屁颠屁颠的样子,手里拿着糖,软糯糯地跟我说姐姐先吃。
眼泪从眼角落下。
因为不够狠心绝情,所以我才会这么煎熬。
15
晚上的时候沈慕沈慕带着我去了饭局。
推杯换盏间沈慕流露出的放松让我知道这些人一定对他很重要。
「姐姐,多吃点。」
沈慕将剥好的虾放到我的碗里,柔聲說:“姐姐尝尝。」
「哎喲,谁能想到我们沈慕有一天也会掉进爱情的漩涡啊,在国外的时候我可一直以为沈慕是个机器人呢。」
说这话的是个漂亮的女生,她望向我狡黠地笑着,「姐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我们吗?”我举起酒杯看向坐在一旁专心剥虾的沈慕,柔聲道:“沈慕撞死了我的爱人,我就只能用嫁给他来报复他这个杀人犯了。」
此話一出,众人全都噤了声,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慕剥虾的手一顿,剥好的虾掉在桌子上,像是一盏脆弱的玻璃灯一般,马上就要碎掉了。
“你在委屈吗,沈慕?”我开口问道:“你在不开心?”“没有,”沈慕抓住我的手,着急地解释道:“我不觉得委屈。」
“你够了!”
沈慕的朋友看不下去了:“沈慕把你当成眼珠子疼,你就这样得寸进尺?”
沈慕生怕我生气,赶紧回头厉声道:“David,道歉!”
“沈慕你是不是疯了啊,这段时间的风言风语我都没有当真,但是今天一看我才知道传言竟然是真的!”
名叫 David 的男人越说越来劲:“就这样的破鞋,你为什么会把她当宝?这样的女人街上一抓一大把不是吗!”
“閉嘴!”
“不必!”我打断道:“我这样的破鞋的确是配不上你,沈慕,我们还是算了吧。」
话一说完沈慕忽然就暴躁起来,他将桌上的杯子摔碎,随后拿起碎片用力地划破手腕。
“啊!”周围的人完全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吓得连连后退。
「姐姐,是我的錯,我不该带你来见他们的,都是我的錯,”沈慕用力划破手腕,嫣红的血液流留下,很快就染湿了他的衣袖,“你看,我在惩罚自己,你看到了吗?”
还是以前的把戏,沈慕果然还是那个只会用伤害自己来绑架别人的没长大的孩子。
可是现在的我,早就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我了。
16
沈慕手腕上的伤痕深可见骨,送医院的时候仍旧紧紧地抓住我的衣服。
直到我再三保证不会离开之后,他才被推进了手术室。
跟我们一起来的还有一开始的那个漂亮女生。
“在国外的时候就经常听说你的名字,”女生递给我一杯水,“不过都是在沈慕意识不清楚的时候。」
“沈慕在我们学校一直是独来独往的,直到第三年我们才相熟起来,每每喝醉,总是要哭着喊你的名字。」
“或许他在你们眼中很痴情,我也曾想要平静的解决这件事,可是你也知道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我打断女生的话,“所以不必来替他说话,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爱人的死是个笑话。」
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我接起電話。
“证据到手了。」
我放下手機,望向正在亮灯的手术室。
“事情结束了。」
我起身拿起衣服离开,不管身后女孩的叫喊。我跟沈慕在一起,从始至终就是为了分散沈慕的注意力,好让小雅有时间去搜集证据。
现在小雅已经拿到了慕氏集团偷税的证据,只要我将这个证据提交给警方,警察就会开始彻查裴然的案子。
我按照约定到达了见面的地方,小雅裹着风雪匆匆而来。
“我已经将证据匿名提交,接下来就等着看慕氏垮台吧。」
她的眼睛红红的,却还是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
“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點頭,随后同她告别回到了我跟裴然的家,我躺在沙發上,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宁静。
等到沈家垮台,我就带着孩子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好地养大孩子。
一覺醒,打開電視,入目便是沈慕的脸。
他的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一脸的憔悴,看样子应该是一夜没睡。
“慕氏一直是守法的好企业,我们绝对会配合调查,希望大家能够静待调查结果。」
我嗤笑一聲,依照沈慕的个性,如果这是件小事,昨晚上他就应该发作。
他没有发作的意思就是,他被绊住了手脚。
我将行李箱拿出,并把房子挂上了二手平台。
這天晚上,我坐在阳台上,一夜未睡。
我在向裴然道别,也在向以前告别。
天微亮的时候,我拖着行李打开房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我还没拿出电话,就被一个黑布蒙到了头上。
意识朦胧间,我好像听到了小雅的声音。
「宴宴,是陷阱,快跑!”
17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在飞机上。
我被绑住手脚困在座位上,身边的沈慕靠着我睡得正香。
我难耐地挣扎着,想要寻求空姐的帮助,可是金发碧眼的空姐仿佛看不见我一般,直直地略过了我。
“姐姐醒了?”
身边的沈慕醒来,将我嘴上的胶带撕下。“你要带我去哪里?”
沈慕没回答我,只是用棉棒蘸水润湿我的嘴唇。
“你怎么还能出国?你不是被调查吗?”
“你说这个?”沈慕手里拿着的赫然就是小雅给我看过的 U 盘,下一秒沈慕就将 U 盘扔到了垃圾桶里。
“都是假的,专门为姐姐制作的。」
“什麼?”
“姐姐不奋力挣扎一下,怎么会彻底死心呢?”
同時,飞机的电视上正在播放今天的新闻。
“慕氏集团账目清晰,是守法好企业,接下來,让我们本台记者带大家走进慕氏,了解慕氏的发展......”
我惊恐地看着屏幕,沈慕却将手放在我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我给过姐姐机会的,”沈慕靠近我,柔软的嘴唇吻上我的耳唇,“如果姐姐真的愿意好好跟我在一起,那这个孩子留下也无妨,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
「可是姐姐,选择错了呢!”
“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你最好别乱来,否则我会报警的!”
面对我的威胁沈慕却笑了,他的指尖抚摸着我的嘴唇:“姐姐好好看看,這是哪裡。」
“我们已经来到了美国,三十分钟过后,我们就会降落。」
“这里新研发了一种针剂,可以让你忘记一切不美好的事情。」
在我惊恐的目光下,沈慕惋惜地说道:“虽然我不想让姐姐忘记我们的事情,可是如果能换回一个听话的姐姐,那我想,我是愿意的。」
“今晚过后,裴然还有这个孩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的记忆里了,以後,你就是沈夫人。」
说完沈慕便不管我的挣扎,直接让人给我注射了镇静剂,在我越来越无力的挣扎中,世界开始变暗。
在无尽的黑暗中,我好像看到了裴然。
他仍旧是那样温柔的模样,朝着我摆手,喊我的名字。
“宴宴!”
18
到美国的那几天我过得浑浑噩噩,手腕上满是青紫,整日被绑在床上靠着营养针维持生命。
从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了隆起的小腹平坦了,我知道,唯一证明裴然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痕迹消失了。沈慕每天都会来看我,每一次都会在我耳边碎碎念上许久。
「姐姐,你还记得之前给我唱的那首童谣吗?我好想听,你唱给我好不好?”
我当然不搭理他,我烦他,每次他来我都装睡,他也不惱,依旧笑呵呵地同我说话。
白天黑夜轮换着,我像是被关在蛋壳里,对外面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兴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头脑越来越模糊,我终于被沈慕带出了那间白色的房子。
温暖的阳光落在我的身上,我轻轻靠在沈慕的肩膀上。
沈慕的身体都不自觉地在发抖。
「姐姐,你想起来了?”
“沈慕,我不想跟你回沈家,沈叔叔不喜欢我,他总是瞪我。」
沈慕激动得手都在发抖,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我,随后试探地吻上我的额头。
「好,我答應你。」
沈慕这几天在忙着准备婚礼,他兴奋地跟我说会给我一个最完美的婚礼,就在我最喜欢的海边。
我靠在躺椅上看他,莫名地觉得这一瞬间好像很熟悉。
也有一个男孩子,揉着我的脑袋跟我保证,会给我一个难忘的婚礼。
只是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
模糊又朦胧。
沈慕像个小孩子一般,总是爱窝在我的怀里讨吻。
意乱情迷的时候,我总是会不自觉地喊他阿然,每當那個時候,沈慕的脸色总是不好看。
我也很好奇,阿然是谁?
沈慕说我是因为车祸的原因留下的后遗症,让我不要太过于追究这个名字。
可是我却觉得不对,阿然这个名字,好像对我很重要。
不然为什么每次我想起来的时候,总是想哭呢?
19
多米诺骨牌崩塌只需要一瞬间,现实也是。
沈慕想要亲手制作我们的结婚请柬,我兴致冲冲地跑到地下室准备给沈慕一个惊喜,却在阴暗的地下室发现了一个行李箱。像是我的,可是我没有印象。
我将上面的灰尘拍掉,轻轻打开了这尘封已久的秘密。
阴暗的世界照进一束光,一个名叫执念的东西破壳而出。
沈慕的执念是我,而我的执念,是那个叫作裴然的男人。
被挤扁的丝绒戒指盒上还沾着血迹,我突然想起高大的警察将戒指递给我的那一瞬间。
“这是在死者手里找到的,”年轻的警员似乎是有些不忍心,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拍拍我的肩膀叹气离去。
时隔很久,我终于又拾回了那段关于阿然的记忆。
将戒指戴上,我揣起美工刀向外走去,大厅里沈慕不知道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背影看起来很急躁。
“报警又怎样,去处理掉不就好了,我现在在国外,谁能管得了我!”
沈慕烦躁地转身,却在看到我的一瞬间忽然变了脸色。
「姐姐,刀很锋利,别伤着自己,”说罢沈慕就要走过来,可是我怎么会如他的愿呢。
我将刀放在手腕上,威胁他放我走。
“你想起来了?”沈慕低笑一声,随后将手里的手机一把摔在地上,手机应声碎裂,如同我们之间早就已经破碎的过往一般,他痴痴地笑着,“你怎么会想起来呢?”
“沈慕,你是个疯子,你是个疯子,”手腕上的伤口深可见骨,我眼里的疯狂与沈慕不相上下,“我也是疯子,那我们就一起死吧。」
「姐姐,是你先招惹的我啊!”沈慕望着我,一步一步向我走來,“是你先向我伸出了手的!你不记得了吗?”
「記得,我怎么会不记得,”我将刀子抵在脖子上,“所以我就要疯了你知道吗?”
“我只要一想起你对裴然做过的事情,一想到这些事情都是起源于我,我就恨不得杀了自己。」
“所以啊,只要你忘掉不就好了吗?你为什么又要记起来呢?”沈慕靠近我,手牵上我的,却不用力,“你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我们在一起多么开心啊,你不记得了吗?”
我的眼里溢出热泪,大颗大颗泪水落下来,我望着眼前的青年,抬手揽住了他的脖子。
就在这一刻,我认命了。
我改变不了沈慕,就像沈慕改变不了我一般。
“小慕,是姐姐的错,”眼泪晕湿沈慕的衬衣,手里的美工刀转换了方向,就在沈慕抬手抱住我的那一秒,我将刀子插进他的脖颈。
滚烫的血液飞溅到我的脸上,沈慕应声倒下,可是他的眼里却有着满足。
“能死在姐姐的手里,也是一種幸福。」
我抬頭,透过玻璃窗看到外面天空正在盘旋的直升机,让屋里人放弃反抗赶紧投降的声音透过玻璃传来,手里的打火机落在窗帘上,熊熊火焰燃烧起来,灼烧的感觉袭来,沈慕捂着脖子爬向我。“可是你知道吗?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无比地恶心。」
我望著他,用尽最伤人的话去说。
沈慕的动作一顿,眼中的疯狂愈加猖狂起来。
“就算这样,姐姐也是要跟我死在一起。」
“我从不后悔,就算再来一次,我依旧会选择这么做,”他终于握住我的脚腕,“只是我不会再因为心疼你而给你停下针剂。」
“我会把那二十支针剂全部用完,哪怕痴傻,我也不在意!”
“你是我的,”火焰中,他终于抱住我,锋利的刀子划破我的气管,他的手捂上我的眼睛,「姐姐乖,很快就不痛了。」
在纷飞的火光中,童年那首熟悉歌谣在我耳边响起。
“黑黑的天空低垂
凉凉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正文完)
【裴然番外】
第一次遇见陈宴,是在一个雨天。
孤儿院组织的活动,志愿者本来就不多,更别说还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
我好像见过她,是跟我住在同一栋楼上的租客。
她看起来不太爱说话,皮肤白白的,总是爱低着头。
就在我一晃神的工夫,她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在单元门外面,我再次遇到了她。
“你好!”我主动打了招呼,說實話,我没想到我的嘴比我的脑子快了一步。
她看起来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只是偷偷看我一眼,随后才小声地回应我。
「你好。」
我们住在一个楼层,不过她的房间位置在最头上, 还是阴面,常年不见阳光。
可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是不是管得有些太多了。我轻笑一声推开门, 将外面的一切都隔离在外。
入夜的时候,門被敲響。
「你好,我们今天上午见过的,我叫陈宴,”她的头发湿漉漉地正往下滴水,“水龙头坏了, 我不会装, 能不能麻烦你......”
「可以。」
我去了她的房间, 第一眼印象就是干净整洁。
除了一张床, 其他的家具啥也没有。
换水龙头是个技术活,等我弄完, 衣服也湿得差不多了。
她站在屋外递给我毛巾,红着脸说要请我吃饭, 让我不要嫌弃。
從那之後,我们便熟稔起来。
後來我才知道,她也是孤儿院的孩子。
我们一样,都是无父无母的浮萍。
她胆子很小,一点儿碎裂的声音都会吓得全身发抖。
会躲在柜子里, 红着眼睛不做声。
我知道,她一定有一个不算美好的过去。
后来的每次,我都会陪着她。
她躲在柜子里,我就坐在柜子外面。
她很敏感, 说话的声音一大, 她就会红着眼睛说自己错了。
她很惧怕伤口, 有一次我的手腕被划伤, 她吓得腿都软了。
我经常想着,她是怎么熬过那些岁月的呢。
时间慢慢走过, 我花了三年的时间走进了她的心。
每当她要躲进柜子的时候, 我就会仰起头去索吻。
在一起第三年的时候,我终于用存下来的钱付了房子的首付。
我还记得交房的时候,她眼睛亮晶晶的:“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家吗?”
我點點頭,将手里的钥匙给她。
房本上是她的名字,我现在给不了她太多,只能将我能给的都给她。我买了钻戒, 小小的戒指价格不菲。
同事们都劝我不要给女朋友买这么贵的东西, 我不聽。
別人有的,宴宴也要有。
可是一切都被一个男人的出现打破。
他穿着价格不菲的衣服将宴宴搂在怀里,迫切地吻住宴宴。
那么多年过去了, 脆弱到一碰就碎的宴宴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怒不可遏,用尽全力狠狠砸向那人。
我不後悔,即使我在看守所被人欺凌,我仍旧不后悔。
我只是恨自己没有在宴宴需要的时候出现。
我要带着她离开这里。
可是我低估了那个男人,车子朝我撞那一瞬, 我握紧了手里的盒子。
这个婚,看样是求不成了。
只是宴宴,求你别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