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er。
在網易雲回答粉絲問題時,被問為什麼不寫情歌。
他回答,【寫過,前女友說難聽,唱完就提了分手。木安木安】
无数私信涌入。
嚇得我連夜註銷帳號跑路。
1
早上擠地鐵時,我熟練打開網易雲準備聽歌。
才發現,各處紅點密密麻麻。
我的消息裡足足 999+。
被网暴了?
我一边回忆自己最近的言行,一邊手抖著打開幾封私訊。
【圍觀嫂子,哦,不,是前嫂子。】
【嫂子好!】
【哇,姊姊最近單曲圈還是嶼哥的歌欸。】
我一头雾水时,看到私訊裡的一張截圖。
是佟嶼昨晚在網易雲圈互動時,回覆網友提問。
【屿哥怎么不写情歌?】
【寫過,前女友說難聽,唱完就提了分手。木安木安】
……
神经啊。
拉不出屎賴地球引力,写不出歌怪前女友?
人家马老师怎么文思泉涌呢?
杨梅道理!
私信还在不断增长。
【姐姐有品味,佟嶼唱歌就是難聽! 】這是黑粉。
【姊姊能不能勸勸佟嶼,寫幾首旋律情歌,不然難出圈啊。】
这是事业粉。
雖然黑膠會員還沒到期,但我還是狠狠心,註銷了帳號。
這麼多私訊,最讓我生氣的就是那句。
【姊姊最近單曲圈還是嶼哥的歌欸。】
好像我余情未了似的。
很沒有面子。
2
恍惚中,地鐵到站了。
我用盡九牛二虎之力擠出去,才發現其中一隻耳機永遠地留在了那節車廂。
這人倒楣起來,就是喝涼水也塞牙。
我盤算著這個月找時間去龍華寺拜拜。
剛進公司門,責怪小浣熊笑瞇瞇地招我過去。
「今兒有個好活兒,我帶你一起去,」他壓低聲音,神祕兮兮地,「明星前採,大明星!”
这是我在笑风文化实习的第三个月,實習的職位是脫口秀編劇。
一般前採派成手去的多,我實習這麼久這還是頭一遭。
我有些興奮,
被小浣熊帶上出租車,才想起来问一嘴采访谁。
小浣熊“咳咳”两声,「你也知道,我呢,多重身份。」
他自诩是脱口秀界最会 rap 的,说唱圈最会说脱口秀的。
虽然呢,他 rap 水平讓人不敢恭維。
但畢竟面對領導嘛,我點頭如搗蒜。
「今天要採訪的,就是我们哈圈最近爆火的 rapstar——佟屿!”
小浣熊语调昂扬。照理來說我應該要配合鼓掌。
但此時的我完全呆住了。
“怎么?太惊喜了?”
我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那個,不是,領導,我肚子突然有點痛。」
我试探着说道,“要不这次采访辛苦您先自己去?”
3
小浣熊根本不理我这种尿遁的借口。
所以我最终没有逃脱见前男友的命运。
坐在佟屿工作室的真皮沙发上时,我腿還在不自覺抖。
畢竟當年,算是我甩的他。
不過一會兒,會議室的門被推開。
佟嶼邁步走入。
寸頭,輪廓鋒利,鼻樑高挺。
氣質桀騁頹懶,是帶著些許凶狠的英俊。
完完全全的頂流氣場,甚至沒往我這邊多看一眼。
我偷偷平穩呼吸,又暗笑自己多想。
小浣熊看到 idol,相當興奮地表達了一通仰慕之情。
佟嶼禮貌回應,落座後,狀似不經意地提起。
“两位老师都是哪人呀?”
“我是山城人,桉桉是江城人。」小浣熊道。
“逢老师是江城人?”
佟屿看向我,唇邊溢出一個淺淺的弧,我還不知作何反應,就聽他說道。
「好巧,我前女友也是江城人。」
“……”我不敢应声,在筆記本上胡亂畫著,心亂如麻。
「哈哈哈,那是挺巧。」
小浣熊配合着寒暄,顺带继续捧。
“因为您最近还在准备《巅峰说唱》嘛,当时联系您经纪人的时候,都没想到您能接受脱口秀节目的邀请,我們真的很驚喜。」
佟屿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我的方向。
過了一會兒,他才淡淡道,「沒什麼,主要想試試另一種醫美。」
房间内众人不明
所以。
佟嶼那張臉,在饒舌歌手裡絕對是第一梯隊了,因而從出道就被冠上了帥哥說唱的名號。
只見他挑了挑眉,「沒聽過嗎?饒舌與脫口秀,是男人最好的醫美。」
大家乐得嘎嘎的。
「您這段子儲備可以呀。」
我莫名心虚。
因為這句話我在小號吐槽過。
我剛低下頭,就聽到佟嶼特有的喑啞嗓音響起。
「我也是看前女友發的。」
小浣熊不知内情,還笑呵呵接話,「那您前女友還挺幽默。」
佟屿装模作样点点头,沈吟道,「她是還可以,做你們這行的話,估計蠻有天賦。」
……这话题还有完没完?
一直在这里阴阳怪气算怎么回事?
我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佟屿道:
“从采访开始,您就一直在提前女友。
“这么在意,是还放不下吗?”
房间内气氛突变,瞬间安静下来。
无声的沉默中,佟屿冷了脸色,眼睛里像结了一层霜。“谁放不下谁是狗。」
4
好在后续佟屿比较配合,前采也在兵荒马乱中结束了。
回程路上,小浣熊显得异常兴奋。
“今儿可是真听到一手八卦了。」
他拍拍我,一脸激动,「你說這馬思唯前女友易夢玲,那佟屿前女友估计也是个超级大美女哈?
“感觉佟屿念念不忘的样子,熟記人家女孩每一個動態,嘖嘖。」
“也没吧?”
我默默搭腔。
小浣熊倒不同意了,「他採訪三句不離前女友,要不是知道你我都不是,我还以为他当面声讨呢!”
……
我哪敢说话?
吞了吞口水,眼觀鼻鼻觀心。
我跟佟嶼是一個高中的。
高一時他從外地轉學過來,轟動一時。
身上的氣質完全迥異於縣城高中男生,騎一輛黑金單車,校服襯衫被風吹起,像是偶像劇裡的男主角。
那時候我狀態很差,乖乖女的外表下都是叛逆,除了班主任的課,能逃都逃。
逃了也不幹嗎,就像個幽魂一樣在校園裡晃蕩。
有次差點被班主任抓住,佟嶼突然衝出來喊了句什麼,幫我攔住了。
那天中午,我路过他的位置小声
道谢。
他抬起頭,挑了下好看的眉毛。
“怎么谢?”
「……」
我大出血请他吃了一段必胜客才算完。這是我們認識的開端。
所以其實,從那時開始,佟嶼一直小心眼兒且難搞。
現在看來,他經紀人跟他一脈相承。
我們為佟嶼準備的稿子,本來就經過兩輪讀稿會修改八次。
但拿給佟嶼經紀人之後,還是搞出一整個文件的修改意見。
我禁不住小窗隔壁組的同事吐槽。
「改改改,天天要改!
“那么喜欢 GAI,怎么不去找 GAI battle?”
这句谐音梗说完,我隨手刷了刷朋友圈,雲淡風輕地等待同事對爛梗的吐槽。
可卻久久沒動靜。
我疑惑地點開聊天,发现我 tm 把这句话发到临时群聊里了!
群聊成员有责编小浣熊,總編,佟嶼經紀人,助理和佟屿本人……
两分钟早过,無法撤回。
而無人說話,只有佟嶼經紀人發了一個孤獨的問號。
“?”
我盯着那个门号,一瞬間思考了很多。
例如我的脫口秀之路是不是就到此結束了,例如得罪嘉賓導致對方臨時罷演是否需要引咎辭職,比如明天就没工作的话我存款还够支付几个月的房租……
就在我打算退群跑路的时候,介面顯示佟嶼拍了拍我。
「下期巔峰,我會跟 GAI battle 的,你們想看可以來,聯絡助理就行。」
小浣熊见缝插针,捧了一圈。
我只能在後邊發幾個雀躍的「謝謝老闆」的表情,屁都不敢放一個。
該說不說,佟嶼救了我一命。
我點開佟嶼頭像,想跟他發一句“謝謝”。
私聊介面上我倆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三年前。
我深吸一口氣,點擊發送。一行小字彈出來。
「XX 開啟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好友,请先发送验证请求……”
……
媽的,這個小心眼!
5
我以為佟嶼只是在群組裡說說而已。
沒想到隔幾天助理突然加我微信。
「尤加利姊妹,今天下午你會來彩排現場吧。」
“呃,看看
工作安排吧,也不一定。」
我发过去一段模棱两可的话,其實在心裡默默補充,是“一定不是”。
縱使是工作交集就罷了,其他跟佟嶼有接觸的活動,我都能避則避。
「尤加利姊妹,來採採風肯定有助於創作的呀,責編熊哥已經同意了,您也一起来嘛?”
助理小哥真的很会游说。
在小浣熊的威逼利誘加持下,我妥協了。
我們到達錄製現場時,助理小哥已在門口等候。
小哥人看起來很機靈,但看到我愣住了,待在原地彷彿靈魂出竅。
「怎麼了?」我不禁問道。
他搖搖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又點點頭。
「啊沒事,今天嶼哥暴躁一天了,時不時就問你們到哪裡了,他面上不顯,其實可期待你,你們來了。」
我们被小哥领到后台休息室。
離休息室還有一段距離,就能聽到裡面傳來的爭吵聲。
小哥尷尬地笑,抬手敲了兩下,才推開門。
「嶼哥,笑風的老師來了。」
我步子稍慢,微微落在助理和小浣熊身後。但在門外的陰影處,更能看清明亮的休息室內情形。
佟嶼岔開腿靠在沙發上。
聽到助理的話,眼睛亮了一下。
往這個方向看過去後,眼裡的光又瞬間熄滅。
他起身跟小浣熊握手後。
經紀人又繼續輸出,「那首情歌根本就不適合 battle,你就該選這首炸裂的!之前我們給節目組報的也是 Hardcore,現在臨時換,讓人家多難做。
「我承認你唱那首旋律很打動人,可 battle 看個現場效果,別任性。」
经纪人激烈输出,佟嶼神情不耐。
此時我才捧著花悄悄溜進房間,本想把花遞給助理就偷偷溜走。
就聽到佟嶼的聲音響起。
“那是给我的花吗?”
全场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我被這句話定在原地,只好點點頭。
“預祝你演出順利。」
佟屿嘴角荡开一个弧度,眼神明亮。
他微微張開雙手,做出一個接花的動作。
我受到蠱惑似的,在他的注視下。
往前走了幾步,把花束遞到他手上。
我正要轉身走掉時,又聽到他叫我。
「逢老師,既然你是唯一一個送花給我的。
「那就由你來決定我 battle 曲目吧,一是 Hardcore,二是情歌。」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底像是盛了一潭深不見底的湖。
“你想听哪个?
“你来定。」
6我感到一阵如芒在背。
房間裡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我身上。
助理小哥對我眨眨眼睛。
經紀人姊姊的目光更殷切到讓我不敢直視。
她小聲勸說,努力跟我對口型,“選一選一。」
这场佟屿与团队在选曲上的博弈,我只是個路過的 npc,卻莫名被拉入。
我吞了吞口水,頂著壓力抬頭。
“那就 Hardcore?”
佟屿静了片刻没动,目光在我臉上逡巡。
半晌,像是突然解除了冰凍效果似的。
他冷了臉,輕嗤一聲。
嘴角撇下來,轉身過去不再看我。
懷裡的花束,被他丟到一旁的沙發上。
這是不高興了。
房間內倏地安靜下來。
團隊眾人訓練有素,房間內閒雜人等一律請出去。
經紀人姊姊感激地拉著我的手,送我們出門。
「別在意,佟嶼有時候想一出是一出。謝謝你逢老師。」
我搖搖頭。
即將退出房門的時候,聽到佟嶼嘟嘟囔囔。
「把心捧到面前,不稀罕看一眼,裝都懶得裝。
「再犯賤我是狗。」
7
彩排快開始前,助理小哥把我兩個領到舞台側邊,和一群工作人員待在一起。
這位置真的絕佳,離舞台很近,又不像觀眾池那麼擠。後來我才知道,這幾個觀演位,是節目組給嘉賓親友特地留的。
隨著 MC 的鋪墊,Beat 響起。
佟嶼在舞台的焰火中登場。
他一襲黑色皮衣演出服,襯得肩寬腿長。
正式開嗓前,他目光直直地往舞台側看過來。
佟嶼瞇了瞇眼睛,微微抬了抬下巴。
淺裝了個逼。
被鏡頭捕捉到,引起台下一陣歡呼。
有那麼一瞬間,我似乎覺得自己跟他對視了。
但很快又反应
過來,提醒自己別自作多情。
舞檯燈光很亮,他應該看不清台下的人。
我正要投入進去聽歌。
卻被旁邊小浣熊拉了下胳膊。
他一臉興奮,「尤加利尤加利!我沒看錯吧,刚刚佟屿往这边看了!
“他是不是在看我!”
……
只能说有时候男粉疯起来确实吓人。
我还不知如何回复领导。
就见旁边佟屿的助理小唐绷不住乐了。
「哥,您真有想象力!”
话题告一段落,佟屿的表演已近高潮。
这首 rap 的高潮是一段非常非常长的快嘴。
各种 flow 变换,单押双押,非常炫技。
确实很适合 battle。看他在台上尽情地投入,手臂身体随着 beat 挥动。
腿踩在前排音响上。
Rap 中传递的情绪仿佛一团炙热的岩浆,以排山倒海之势喷薄而出。
我恍然间想起高中时候,他在艺术节的表演。
那时他的风格还不像现在这般锋利,但人依旧是热烈的、鲜活的。
记忆中那个穿着校服衬衫的少年和舞台上魅力气场全开的 rapstar 渐渐重合。
我恍然發現,原来这么多年过去,有些人被生活磨去了棱角,有些人被现实击溃,但勇敢的少年会一直保留自己最真挚的内核和热爱,一路向前。
而也许无论过了多久,我还是会像飞蛾扑火一样被他吸引。
尽管我们早已不再可能。
8
由于其他嘉宾档期问题,节目临时延后了两星期。
加上我刻意规避,跟佟屿之间的接触就这样断开了。
再次见到佟屿,已然是两周后。
改稿改到头秃,又过掉两轮编剧会后,稿子终于磨到还 OK。
被允许拿给嘉宾对稿。
休息室內,经纪人助理都没在,只有佟屿一个人靠在沙发上假寐。
他瘫成一团,见有人敲门,揉了揉额角起身,瘦长的一条。
褪去了舞台上的锋利,整个人被装在宽大的 T 恤里,晃晃荡荡的。
一瞬间让我幻视了高中时候的他。
小浣熊是老手了,我就安静在旁边当个吉祥物。
我以为佟屿功成名就,过去的事早放下了,但架不住这
人小心眼得很。
我默默祈祷,佟屿别突然甩脸色。
好在他看起来一切正常,除了有点累。
可对到一半,小浣熊突然被导演叫走。休息室内就剩下了我跟佟屿两人。
我摸出手機,装模作样“喂”了两声,就要往外走。
可佟屿伸长腿,把我拦在半途。
我指指手机,假装听电话。
哪知道佟屿抬了抬眼皮,莫名嗤笑一声。
“你手机屏幕都黑的。
“逢桉,這麼多年了,演技都没点长进。」
……好尴尬。
我停在原地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倒是佟屿先说话了。
“不是要对稿子?”
我假装无事发生,深吸一口气坐下。
“你稿子拿那么远,我看不清。」
我再度深呼吸,坐到佟屿身边。
“这里是铺垫,这里是包袱。
“响了后最好停留一段给观众反应时间……”
我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跟他过稿,想着越快结束越好。
从头对到尾后,佟屿没一句质疑。
只是神色淡淡,转着食指上造型夸张的戒指。
“那都没意见的话,我就……”先溜了?
到這一刻,这位哥终于有反应了。
他抬手点在首页的开头。
手骨节分明,修长漂亮。
却让我无心欣赏。
佟屿抬了抬眼皮,眼尾的弧度极漂亮,像是工笔特意绘出来了的。“这里怎么回事?我没听懂。」
「……」
你没听懂你不早说?
而且佟屿根本就不可能不懂,这种喜剧形式对他来说根本小菜一碟。
我之前偷偷用小号看过他直播,那一个梗接一个梗的,跟单口相声似的。
反正嘉宾是大爷,我不想激怒他,就顺着他的话道。
“呃,可能是我讲得不够好,一会儿我们责编过来给您讲解,他从业多年经验很丰富,肯定能讲解得更好……”
哪知我话音未落,佟屿突然插了一句。
“你好没耐心啊。」
他突然看过来,瞳仁和眼白分明,澄澈又无辜似的。
「高中時,我没像你这样吧?”
我垂下頭,暗暗深呼吸。
高中
時候,我别的科目都还好,就数学学得很吃力。佟屿则是别的科目都很差,只有数学出奇的好,这一点er。
他本来是嫌麻烦的性格,却帮我整理了所有能找到的基础题型,在 QQ 上一遍遍帮我讲解。
可惜,那些被我悉心保存的聊天记录,不但在高考前全被我妈删掉了,还砸烂了我的手机,嚴防死守,在高考后也不让我跟佟屿再联系。
想到這兒,我一时胸闷气短,心里难受得很。
是我对不起佟屿。
猝不及防地消失,是我的錯。
我深吸一口氣,鄭重道。
“對不起,之前是我对不起你,我向你道歉。」
佟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神色晦暗不明。
房间仿佛骤然降了十度。
我不想再待下去,匆匆道。
“现在的话,我确实经验不足,我现在去找责编。”说罢再次起身往外走。
在门口处被一股大力扯了回来。
整个人被佟屿带着转了半圈。
他一只手拉住我的手,另一只手臂横着,不让我走。
“逢桉,你总躲什么?”
他压着声音低吼,像是气急了。
“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吗?”
离太近了,他呼出的热气就喷在我耳边。
我心漏跳了一拍。
下意识想把他手臂推开。
可他却又紧紧握住我的手腕。
纠缠之间,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门口立着一只呆住的小浣熊。
「你,你们……”
佟屿的手还握着我的。
那一瞬間,星际穿越的 bgm 响起。
我脑子里预演了无数场景,被唯粉小浣熊打死,未来可能遭受无数职场霸凌,还未开始就要断送的脱口秀梦……
我福至心灵,对小浣熊道。
“我正向屿哥er 打招呼的方式呢,这套跟 hommie 的手势太帅了,哈哈。」
“我们是 hommie 啊,就兄弟,就关羽和张飞的关系……”
話音未落,佟屿突然用力揽过我的肩。
一个突如其来的吻落在我唇角。
我呆住了。
小浣熊也呆住了。
只有佟屿没事人似的,手还搭在我肩膀上,一副施施然的样子。
房间里一时安静得能听到时钟滴答。
過了半晌,小浣熊懵懂开口。
“呃,内个……
“关羽和张飞,也会亲嘴吗?”
9
那天的对稿在慌乱中结束了。
可由于佟屿的骚操作,我每天在公司都要经受小浣熊意味深长的目光洗礼。
为了不引起误会,我特意在微信上跟他解释。
“我跟佟屿早分手了,现在没任何关系。」
谁知小浣熊油盐不进。
「這麼說來,就更好嗑了。」
小浣熊回复,且附带一张表情包。
“喜报:他超爱!”
「……」
“当初唐僧一行到小雷音寺,唐僧非要进去磕头,结果被黄眉怪使法宝扣下,差點釀成大禍。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不?”
小浣熊不明所以,“说明了什么?”
“说明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
在公司实习满六个月那天,HR 给我打了电话。
说是我在实习中的表现受到了责编和同事的高度肯定,如果我这边没什么问题的话,公司开始启动留用手续。
我还没来得及开心,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一个家乡区号的陌生号码。
我接起后,那边先是一阵沉默。
“餵?”
“怎么不接我电话?”
我妈的质问从电话那端传来。“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还敢拉黑我了?我给你们辅导员打电话,她说这学期你们都没课,你跑哪儿去了?”
我听到她的话,眼前一黑。
“……我已经大学了啊,你总给辅导员打电话干吗??”
她听到我的反驳,呼吸声加重,语调骤然拔高。
“我不给她电话,我还不知道你又跑出去搞什么破实习的事情!那实习有什么用?我给你报了公务员笔试班,你赶紧回家来上课!”
我努力压抑着情绪留下一句。
“我的事不用你管。」
随即挂掉电话。
本来月经就肚子就痛,接过这个电话,更是一阵气血上涌。
一瞬间想到请假,可马上又进行彩排,这时候绝对走不开。
我捂着肚子蹲在卫生间地上,蹭掉额头上的冷汗,緩了好一會兒。
回到拍摄大厅时,我们这组彩排已经开始
。
佟屿好高一只立在舞台上。
周边围着一圈人,带麦的,现场导演,试光的,围着大明星各司其职。
主角本人倒是神色恹恹。
“桉桉!”小浣熊叫我。
我跑過去,他冲我眨眨眼睛,把稿子塞我手里。
“那边头儿叫我,你把这几个包袱的节奏再跟屿哥讲一下。」
又来……
我搓了搓手里的稿子,莫名觉得烫手。
上次讲解被他吐槽的事刚发生不久,这么快就二二三四再来一次。
「咳咳,”我下意识轻轻嗓子,“其实这里就是一个重音的问题,把重音留到要强调的地方,然后就能跟下一句形成互动……”
佟屿一时没说话。
我抬头去看他,他冷着一张厌世脸。他眼下留白多,没什么表情时候,就显得很凶。
此時,其他工作人员也都走掉了。
台上莫名其妙就剩下我们两个。
“我还以为你要躲到彩排结束呢……”他突然开口。
“啊?”
“这么不想跟我有接触的话,我会跟经纪说,沒有下次了。」
「……」
「哦,好。」
佟屿脸色又沉了三分,看我的眼神冰得很。
小腹又开始疼了,我伸手捂了捂,哄道,“那我们先做好这次?”
他却抬手抓住我的手臂,“你怎么了?
“脸色好差,是不是不舒服?”
我突然鼻子一酸。
痛经了一天,难受得要死。
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佟屿竟然是第一个发现的。
“……没事。」
他带着几分无奈开口,“痛经了?”
我心头涌上一股酸涩,搖搖頭,“我们继续对稿子吧。」
佟屿轻轻叹了口气,沒再說什麼。
彩排结束后,我回到后台。
佟屿经纪人正招呼大家喝奶茶。
小浣熊给我拿了一杯,握在手里暖洋洋的。
「哎,佟屿真是大气。」
小浣熊猛吸一大口,咂摸咂摸说道。
“不过这都五月份了,没必要把所有奶茶都买成热的吧。”旁边组的女孩凑过来,神秘兮兮的。
“你们看过那个剧没,男主暗恋女主,为了给女主送礼物,给全班所有人都
送了。」
我吞了口水。
小浣熊搭腔,“然後呢?”
女孩一脸八卦,“我们所有人收到了热奶茶,也许只是那位只想送心上人热奶茶罢了。」
“哦哦哦——”
小浣熊冲我挤眉弄眼,整个人兴奋起来,又冲女孩竖起大拇指,“你真会嗑!嗑死我了!”
我在他俩兴奋八卦中,默默捏紧了奶茶杯。
10
我五岁时,父親出軌,父母离婚。
從那以後,我很少看到母亲笑。
她对我的管控也严格到变态。
我没梳过别的发型,一直是大光明马尾,甚至额前一点碎发都不能有,因为那是“不正经的”。
我也从没自己选过衣服和鞋子,都是她一锤定音。
但凡我成绩稍有下滑,等待我的也不是鼓励,而是“你不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你这样对得起我吗?”。
模拟考我成绩下滑严重,她直接发疯似的把我身上所有衣服扒下来,让我浑身赤裸在客厅跪到天亮。
高三,我跟佟屿的联系被我妈发现了,她大发雷霆。
指着我骂“婊子”,还未成年就跟男的聊天搞暧昧,问我是不是不想读书想出去卖。
她当着我的面,把手机摔到四分五裂。
後來我才知道,她甚至还登我 QQ 给佟屿回复。
“你觉得好听吗?
“难听,以后别唱了。
「還有,不要联系了。」
当我终于在高考后找到机会,登录 QQ 看到这些回复时,真的心如刀绞,我不敢想象佟屿看到会是什么感受,那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啊。我回到家激烈反抗,换来的却是她的痛哭流涕和无数打骂。
直到現在,她依然在干涉我的生活和选择,我就像一只生活在牢笼中的鸟,无法逃离也无法摆脱。
恍惚間,彩排结束,录制开始。
佟屿表演很成功,他一向台风很好。
但我在台下看到他说出我写的段子,有一种又感慨又心酸的感觉。
估计这次录制结束后,我俩就真的不再有任何交集了。
大明星和小实习生,原本就像两条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录制结束后,老板邀请大家一起聚餐。
我實在太累,跟责编请了假。
走到园区门口时,旁边一辆保姆车突然按了两
声喇叭。
車門打開,竟是佟屿。
“去哪儿,我送你。」
我实在不知如何面对他,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跑掉。
他的爱太炙热了,可我注定是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植物,在阴冷潮湿之下苟延残喘。
「姑娘,咱去哪儿?”
司机师傅出声打断了我的 emo。
我报上地址,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姑娘,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哈。」
“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没啥想不开的哈。我看跟你出门那男孩,还一直跟在咱后面呢,他应该很爱你,你俩好好谈谈。」
司机师傅把我送到小区门口,佟屿果然在后面那辆保姆车内。
“逢桉!”
我没理他直接往单元楼跑去。
我要关门时,被他堵住,挤进来。
他拉住我的胳膊,把我固定在他手臂和墙壁之间。“你非要把我逼疯是吧?”
他的气息呼在我耳边,烫得灼人。
“高中时候就是一言不发玩消失,现在还是一个字不说就跑。」
“说好了一起去同一所大学,报志愿那天我在学校等你等到校门都关了,也不见你来。」
“你明明也爱我不是吗?”
“……我才不……”
爱还未说出口,佟屿的吻已经压下来。
他擎着我,在唇上辗转。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觉自己已然缺氧了。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惊醒了差一点沉溺的我。
我掙扎著推開他,却被环住肩膀,在我的下唇偷偷咬了一口。
我终于抽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竟然是我妈,逢女士。
她连鞋都懒得换,高跟鞋直接就踩到房间内的地板上,一脸嫌弃地审视着我这四十平的出租房。
“你现在翅膀硬了哈?都自己跑出来租房了?”
她瞥了一眼佟屿,出言讥讽道。
“这男的谁?合着你不回家,是在外面跟他厮混??”
我深吸一口氣,才控制着自己问道。
“你怎么找到的这里?”
她两道弯眉倒竖,“你那什么态度?我是你妈!我打电话到你那个什么实习公司,一个破私企,要一下你地址还百般推脱的,牛气什么啊!”
“……你到底有完没完?打扰我辅导员,
骚扰我室友,甚至直接把电话打到公司!”
她眉毛皱起,眉心形成一道深刻般的沟壑,像我跟她之间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你瞅瞅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跟你妈大喊大叫的。你那个破公司我打听过了,搞什么脱口秀,怎麼,你一个女孩子还要上台卖笑不成?
“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回老家,笔试班我已经给你报名了,现在努力学,能赶上今年国考!”“够了!”
我冷声打断她。
她更被惹怒,挥舞着巴掌冲过来,就要往我脸上招呼。
却被一旁的佟屿拦下。
她气得直跳脚,嘴上不停骂道。
“小贱蹄子带着外面的野男人回来对付你妈!你没有心!
“你别以为你现在上大学我治不了你了,我治不了你,给你送到中心去,那里的老师一样能治得了你!”
她话音未落,那些痛苦的回忆骤然袭来,头突然针扎一样疼。
我一陣恍惚,被佟屿扶住。
回過神來,我深吸一口氣,看向她道。
「從小到大,你一直用爱的名义绑架我规训我,可你真的爱我吗?你不过将我当成一个你失意人生的寄托,你希望的是一个听话的玩偶,可我是一个人!
“我成为不了那个回老家考公务员,在我爸和他家面前扬眉吐气的武器,我只能做我自己。
“我以后的人生不需要你来插手!”
房间里骤然静了一瞬。
逢女士愣住了。
她慢慢放下了挣扎的手臂,像一只斗败的母鸡。
地上是她散落的毛。
她瞪向佟屿,试图挣扎,“逢桉你太天真了,你以为这男的能给你未来?”
我直视她,一字一句。
“我不指望任何人给我未来,我会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
逢女士走了。
狭小昏暗但温馨的出租屋,重回往日的宁静。
佟屿眼眶红红地立在那里,仿佛一只丧逼小动物。
见我回头,张开双臂,朝我扑过来。
紧紧把我搂住,严丝合缝。「這麼多年,”他轻轻吻在我发端,「辛苦了。」
“以后我陪你一起。」
很温情的时刻,可沒多久。
他突然放开我,双手把住我肩膀,一脸严肃盯着我问。
“你创造的未来里,
必须有我,听到没!”
我禁不住笑了。
「再說吧。」
他眼睛眯起来,“嗯?”
“看你表現。」
“表现?”
他哼了一聲,“那你看好了。」
11
下半年,我一边跟节目,一边在线下讲开放麦。
没有通告时佟屿就会来,每次都坐在第一排靠边的位置。
说这个位置离我又近,又不至于让我分心。
有时碰到他粉丝要签名,他总是矜持地拒绝。
“今天我不是佟屿,我是逢桉老师司机兼保镖,就先不签了。」
结束了就等在小剧场外头,等着送我回家。
一晚上的停车费比票价还贵。
我叫他别等了,“这么大人,又是繁华地段,能丢了不成?”
他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来拉我的,把我的手整个包裹住,攥在手心揉手指。
他好看的侧脸印着车窗外的光影,意味不明道。
“难说,有可能会自己跑掉。」
“今天还看到给你送花呢,挺帅一弟弟,你心里也乐开花了吧。”佟屿压了压下巴,下颌崩得很紧。
我心下一動,趁着红灯,亲了亲他手腕上的桉树文身,哄道。
“没太看清,再帅能有屿哥帅?”
他抿了抿嘴角,收了收眼角眉梢的得意。
我只能说屿哥小心眼这毛病,这么多年没变过。
隔年春天,随着新一季节目上线,我有越来越多的段子出圈了,随着节目播出的热度,在事业上迎来一次腾飞。
我被视作脱口秀女演员的代表,开始受到主流媒体的认可。
逢女士也消停了,不再张罗让我回家考公的事。
倒开始在家族群里转发我的各种采访,隐晦又得意地接受亲戚朋友们的恭维。
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当年揪着我头发,骂我不孝的她自己。
似乎在那一刻,我才真正释然了。
本质上来说,从社会认可或精神层面,她都并非一个坚强的人,她固守着世俗的规训,以一个被规训的弱者的身份,来欺压和管教她的孩子。并把一切暂时还未受到主流认可的事,视为异类。
可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人生也不止一条道路。
我同意官宣的当天,佟屿急吼吼发了新歌。
情歌
,名叫《有桉树的岛屿》,还在微博艾特了我。
一下子引起热议。
【Md,开始虐狗了,佟老师准备好几年了吧。】
【佟屿准备死后扬骨灰时放这歌来着,还好桉桉答应了,才让这歌在他生前就与大家见面,请大家珍惜。】
【完成,屿哥的歌里再也听不到愤怒了,都是爱情的酸臭味。】
佟屿终于又开始唱情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