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豪門千金，我攻略了陸琛五年，他始終不為所動。
直到熬到了第二個攻略者到來。
她自信滿滿，上來就與陸琛春宵一度。
我自認攻略失敗，準備黯然退場。
誰知道找不到我，陸琛瘋了。
1
韓晶晶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就知道，連接系統，都已經將我放棄了。
站在陸琛家門口，隔著門板，我聽到了兩人的笑聲。
捏了捏手中的巧克力盒子，我轉身離去。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我還是失敗了。
有時候，你不得不承認，人與人的磁場，是一種很微妙的東西。
例如明明陸琛是我的攻略對象，我卻一不小心真的愛上了他。
比如不論我如何努力，他都不肯向我踏出一步。
門那頭的歡笑語，就像利刃一般，扎在我的心頭。
感情裡的事情似乎從來沒有公平可言。
韓晶晶不過是才剛來到，就得到了五年都得不來的溫柔對待。
2
我回家，靜靜等待體制的懲罰。
可卻沒有等到。
午夜十二點，系統姍姍來遲。
「我去幫你做了特別申請，」它聽著氣喘吁籲，「鑑於你除了攻略對象，其他方面都在這個世界表現不錯，也將蔣氏集團的規模擴大了兩倍，為這個世界做出了一定貢獻，現在有兩個後續方案可選。
「一是幫你換一個攻略對象，仍然是五年時間，如果攻略成功，你可回到原來世界，並恢復健康的身體。
「二是攻略取消，你沒辦法回去原來世界，但可以留在這裡，繼續以蔣玫的身份生活下去。」
我愣了一下。
換個攻略物件？
在原來的世界，我並沒有談過戀愛，唯一笨拙的愛與真心，都給了這個世界的陸琛。
五年時光，已經耗盡了我對愛情的所有幻想。
而留在這裡…
原來的世界，我體弱多病，常年纏綿病榻，也沒有什麼親人朋友。
這裡雖是因攻略而來的世界，可有親人、朋友和我一手做大的蔣氏集團。
無數個不眠夜，我和集團的夥伴們一起做策劃、談判、商討，開疆擴土。
我真心對待這裡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
捨得嗎？
我抹抹眼角湧出的潮意。
真的捨不得。
「我選二。」
「攻略者，真的想好了？ 」
「一旦選擇二，你就再也不能回去原來的世界了。」
我閉了閉眼。
「嗯，謝謝你。」
系統也嘆了口氣。
「咱倆就別客氣了，這五年你已經盡力了，再說咱倆搭檔這麼久了，我雖是系統，也是有感情的。
「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裡，是陸琛眼瞎配不上你。
「今天最後一天了，明天我就去做下一個工作了，祝你在這個世界，未來的每一天過得開心。」
開心。
陸琛的臉又浮現腦海。
是啊，連一向冷冰冰的系統都跟我有了惺惺相惜之情。
可見陸琛，到底是有多討厭我啊。
但沒關係了。
我以後，也不會再喜歡他了。
3
第二天，我照常去公司上班。
打開手機處理工作，資訊置頂仍是陸琛。
最後一條，還是我傳給他的訊息。
「陸琛，我學會做你最愛吃的榛果巧克力了，週末我送到你那裡好不好？ 」
訊息並沒有回复。
石沉海。
一如既往。
這漫長的五年，除了印象裡那幾晚他難得的動情，皆宛如我一人的獨角戲。
第一次，是我和他都在商會上喝多了酒。
回去路上，我拉扯他的袖子不肯放開，還將他的高訂襯衫吐廢了。
他難得沒有對我冷眼，明明自己也醉得夠嗆，還淡定地處理完我和他身上的污漬，將我帶回家，幫我刷牙洗臉後，將我丟到了浴缸裡。
我神智不清，樹袋熊一樣抱著他，腦海裡也分不清到底是想完成任務還是酒精作祟，只覺得過往的委屈皆湧上心頭，哭哭啼啼之餘，獸性大發地將他也拉進了浴缸。
唇上的溫熱感傳來時，我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的吻凶狠又帶著迫不及待，唇齒相接，那一晚旖旎無夢。
可第二天醒來，身側卻空無一人。
只見陸家保母熱著早餐，殷勤問我想吃什麼。
另一個夜晚，則是我商場失利。被對手鑽了空子，損失巨大。
那晚，我一個人坐在河邊喝酒，陸琛的車突然停在了路邊。
他說是碰巧路過。 「你已經是個很優秀的管理者了，一次失敗沒必要自怨自艾。」
那晚，他陪我在河邊，講述了他自己曾經失敗的故事。
最後我醉倒在他懷裡，被他抱上車，送回了家。
他的懷抱很輕很柔，我在他懷中輕顫，抬起頭想要夠他的唇。
但他卻躲開了。
後來，我才知道，他會找我安慰我，不過是怕我狀態不好，影響第二天的商談。
那場商談關係陸氏利益。
五年來，似乎總是如此。
每當我以為自己吃到了甜棗，卻總是被冰水兜頭澆下。
殘酷的事實一再告訴我。
陸琛不喜歡我，一點都不喜歡。
過往種種，皆是妄想。
4
抬手，我將置頂取消。
中午，助理小趙進來問我：「蔣總，今天給陸總的飯您還沒給我…」
我愣了一下。
「沒做，不用送了。」
蔣氏和陸氏分別坐落在雙子座大樓的兩座，離得很近。
知道陸琛胃不好，我自告奮勇承擔了為他做午餐的工作。
不論前一天晚上有多忙多累，我都會為他做好午餐，讓助理送過去。
「以後都不用送了。」我說。
會有新人給他做的。
小趙面露疑惑，但還是點點頭，出去了。
誰知道我午睡到一點，電話突然響了。
是陸琛的秘書小李。
「蔣總……」他語氣抱歉，「不好意思打擾您，但今天沒有送飯過來，陸總這邊還在等……」
我沉默片刻。
「小李。」
「我在，蔣總。」
「在我送午餐給你們陸總午餐之前，你們幫他訂的是什麼標準的午餐？ 」
「啊？呃……好像是 100 元的特製餐…」
「那就按 100 一頓算吧，五年我送了多少天飯，你應該心裡大概有數，算出個總數來，和我助理小趙結款。」
「啊？」
「還有，」我淡聲道，「和你們陸總說一聲，我以後不會去送飯了。」
5
午覺被吵醒，人難免煩躁。
但我沒想到，3 點的時候，小趙又進來，跟我說陸琛胃痛。
「好像是吃了太辣的東西……」
「小李那邊著急，陸總不肯去醫院，」小趙道，「他說以前陸總胃痛時，您好像有給他做過什麼藥膳湯……」
「百度。」
「啊？」
「讓他自己百度。」
我抬起頭，「如果百度了還是不會，那就去醫院。」
其實也怪不得小李，以前我關心陸琛，他一點小病小痛我都著急得不得了。
久而久之，他都習慣了通知我。
而這時，前台又打來了電話。
「蔣總，前台有一位叫韓晶晶的女士找您，她說和您說攻略兩個字，您就能明白。」
我默了下。
「讓她上來吧。」
6
韓晶晶進到我辦公室後，好奇地看來看去。
「你就是系統說的，我之前那個攻略者啊？ 」她坐在我對面，「我叫你姐姐可以嗎？」
我點了點頭，「都可以。」
「那個，你真的五年都沒拿下陸琛嗎？ 」
我沉默了下，「對。」
「好奇怪，我覺得他還蠻好搞定的誒。」她想了想，「昨晚他都讓我在家過夜了。」
我愣住了。
「當然啦，是在他喝醉的情況下，最後也沒搞成……」她吐吐舌頭，「不過他也太容易醉了吧，嘴唇倒是還蠻軟的……」
「韓晶晶。」我打斷她，「你來找我，到底是有什麼事？ 」
「哎呀。」她看似懊惱，「我是想向你尋求個幫助啦，就是陸琛嘛，不是很愛說話，中午到兩點還沒吃飯，我問他愛吃什麼，他也不說，只說讓我看著來，結果我就按自己喜好來咯。
「結果他吃完毛血旺就開始胃痛，我都嚇死了，就怕昨晚的好感度因為這給降下來了。
「我聽他的秘書說，陸琛之前的午餐都是你在做，那姐姐你一定知道他的喜好嘍，反正你也不攻略他了，就把攻略經驗傳授給我嗆。」
「……」
「姐姐，拜託你了，好不好嘛？ 」
「我其實沒有什麼攻略經驗……」我搖搖頭，「這雖然是我們接的遊戲任務，但這裡每個人都是活生生的，我始終覺得，應該用真心換真心。」
她看著我，似乎不太明白，「可是他們不就是攻略對象和 NPC 嗎？」
「這裡其實和我們所在的世界，並沒有什麼兩樣，」我輕聲說，「不管是想攻略誰，你還是要去用心了解對方才行，而不是用所謂的經驗。」
「可……我沒有時間啊……」她突然低下頭，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我是為了媽媽來的這個世界，我媽媽快不行了，我必須一年內完成任務才能救媽媽。」
她越哭越傷心，「姐姐，我真的必須快點完成任務，完成任務我才能回家…」
算了。
我起身，從書櫃裡拿出一個小本子。
「這個本子裡，是我這五年來自己研究的食譜，還有他胃痛時照顧他需要注意的事項，如果對你有用，你便拿去吧。」
她抹著眼淚接過，卻在翻看了幾頁後忍不住驚呼：「天哪，這也太細緻了吧！
「真是沒有比這個更詳細的攻略了！
「這不是攻略，是……」
是真心。
可我這次，卻說不出口了。
畢竟，想想也是可笑，我一個失敗者，有什麼資格去說這些？
「對了姐姐，再拜託你一件事哦，」她雙手合十，「雖然陸琛知道你是攻略者的事，但我是攻略者的事，麻煩你幫我對他保密啊，拜託拜託哦。」
我怔住了，「你說什麼？你說……陸琛知道什麼？」
韓晶晶歪了歪頭，「昨晚他喝醉自己說的呀。」
「他聽過你和系統的對話，知道你在攻略他。」
7
韓晶晶的話，確實如石子入水，讓我心中起了一圈漣漪。
但很快這漣漪便消失了。
知道，或者不知道，又怎樣呢？
總之一切都結束了。
過了幾日，我去參加一個商務宴會，陸琛也去了。
他身旁的韓晶晶穿著高訂禮服，親暱地挽著他的胳膊。
我不過掃了一眼，便轉身和其他人繼續微笑寒暄。
社交也是個體力活，但有時卻不得不做。
而我正和謝氏總裁聊著，他突然向我身後招了招手。
「陸總，這邊。」
回頭，只見陸琛走了過來，韓晶晶不在他身邊。
「剛才還想，見到了蔣總，怎麼沒見到你。」謝氏總裁是個活潑性格，「我最近聽到一些傳言，說兩位好事將近，是不是真的啊？ 」
以前也不是沒人打趣過我和陸琛，每次我都會傻傻期望，他會說出讓我驚喜的話。
也是夠荒唐的。
陸琛神色平淡，雖沒像往常一樣黑臉，但也沒有吭聲。
「謝總，謠言罷了，不可信。」我笑得得體，「而且，陸總今天帶了女伴來的，長得很漂亮，您沒看到？ 」
「哎喲，「謝氏總裁目光玩味地在我兩人臉上掠過，「我還真沒看到呢……」
又隨意聊了幾句，我找了個藉口離開，上了二層陽台。
這裡有個搖椅，我每次都累了，都喜歡坐在這裡休息。
椅子後面有一個門，連結的是二樓的一個休息廳。
這扇門不隔音，我才坐下，裡面熟悉的女聲便清晰穿了過來。
「系統啊，蔣玫她可真夠傻的，你們選攻略者的時候不面試嗎哈哈哈哈，不會只看臉吧…
「我就在她面前掉了幾滴眼淚而已，她居然就真信了，是我演技太好還是她太笨？
「傻乎乎的，空有外表，繡花枕頭吧，怪不得五年都搞不定陸琛。
「真是服了，說實話，她一個留在這個世界的失敗者，現在不過是我這場遊戲中的 npc，居然還教育我讓我真心對待每一個人？
「哈哈哈，好搞笑。」
「好吵。」我說。
裡面一下安靜了。
窸窸窣窣的一陣響動，門開了，韓晶晶臉色發白地站在我面前。
「蔣……姐姐？」
「給你個忠告，」我淡聲道，「這扇門不隔音，你影響到我休息了。」
她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終於又變成委屈的模樣。
「我……不是故意這樣說的……」
「無所謂了。」
她有些急，「你會因為不高興，就把我是攻略者的事，告訴陸琛嗎？ 」
我搖搖頭。
「不會的，我沒興趣參與你們的事，你大可放心。」
「只是，以後請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也不要來找我要什麼攻略，因為我不喜歡你。」
她咬了咬唇，臉上仍是委屈表情，最後是轉身，踩著高跟鞋跑了。
大約是去找陸琛了。
8
陽台終於重歸安靜，我閉目養神了一會兒，一睜眼，卻看到陸琛站在面前。
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
也不知道看我看了多久。
「每次累了都躲到這兒。」他開口道。
「……」
「有事？」我起身，皺眉。
他默了下。
「韓晶晶心思很簡單，人也單純，我和她就是普通的上下級關係，你不要因為我帶她來這裡，就去為難她。」
哦，原來是來興師問罪的。
我看著陸琛，突然間，多少有些為過去的自己感到不值。
「陸總多慮了。」我笑笑，「您的秘書，我為難她幹嗎？難道因為嫉妒她可以陪在你身旁？ 」
他皺起眉頭，「你不要故意這樣說。」
「陸琛，我已經不攻略你了。」
他愣住。
「你，說什麼？ 」
事已至此，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了。
「你早就知道我是帶著攻略任務的，對吧？ 」我笑笑，「那一晚？對嗎？」
韓晶晶和我說了之後，我想了很久。
我和系統的對話，從來都是在無人的時候小心翼翼進行的。
唯有那一晚，我和他第一次的那一晚。
半夜我酒醒，只覺心中的甜蜜滿得要溢出來。
怎麼都睡不著，看著熟睡的陸琛，我躡手躡腳下了床，跑到客廳，將系統叫了出來。
「系統系統，我是不是馬上就要攻略成功了？ 」
「親密關係並不等於攻略成功，還要他愛上你才行。」
我想起他睡前洶湧的吻，自信滿滿，「他會愛我的。」
又和系統說了幾句話，臥室突然傳來微弱響動。
我連忙噤聲，踮著腳尖跑回臥室。
陸琛依然酣睡。
我放下心來。
「想必那個時候，你其實醒了，聽到了我和系統的對話，對吧？ 」我笑笑。
他沒說話，算預設。
「很抱歉打擾你這麼久，但你放心，以後都不會了。」
我轉身離開，手卻突然被他抓住。
「你說，以後都不會了，是什麼意思？ 」他皺著眉，聲音卻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
「意思就是，因為你不愛我，我的攻略任務已經以失敗結束了，系統已經走了，我以後都不會再攻略你了。
“你可以放心，以後，我不會再和你有工作以外的交流。
「當然，如果你連工作交流也不願意，我可以逐步縮減和陸氏合作，雖然我覺得沒必要和錢過不去。」
轉身，離開。
「所以你這麼多年說喜歡我，就只是為了攻略。」背後突然傳來他的聲音。
我腳步一頓。
他走近一步，「你就當真，只把我當攻略對象，一點別的感情都沒有。」
不是的。
但當洶湧的愛意消失殆盡，解釋又有什麼意義？
「隨你怎麼想吧。」
人總是愛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
五年來，我總是天真以為，我的愛意早已滲透在那些細枝末節的關心、含情脈脈的注視和無數次録而不捨的追求裡。
即使他知道我是攻略者，但愛和真心，卻是可以感受到的。
但他選擇了相信自己的猜測，視而不見。
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
「蔣玫！」陸琛幾步上前，抓住我，匆忙得像在抓住什麼即將失去的寶貝。
但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寶貝，從來不是。
「你一直在騙我？對嗎？你根本就不愛我。」他盯著我的雙眼發問。
我知道他想得到什麼回答。
一個證明他並沒有猜錯，也沒有做錯的回答。
我迎上他的目光。
「都是真心。」我說。
「什麼？」他愣住。
「我是帶著攻略你的任務而來，但我也是真的愛你。」
陸琛，商場沉浮，你明明慣會洞悉人心。
難道就從來沒有覺察出來，我對你過往，皆是真心。
9
我離開時，陸琛還呆呆站在陽台。
和幾位商界夥伴又寒暄了一會兒，我準備打道回府。
小趙在門口等我。
「蔣總，就回去嗎？ 」
「是。」
「陸總那邊……」
「不等。」
以前一起參加活動還好，出席會議也好，我都會等陸琛一起。
他天生不勝酒力，可人在商界，不可能不喝酒，每次不看著助理將他扶上車，我不放心。
「可是……」小趙低聲提醒，「那邊陸總好像一直在看您……」
我愣了一下，回頭。
陸琛不知何時也到了大廳門口，就站在不遠處，身旁的韓晶晶似乎在笑著跟他說什麼，他的眼睛卻一直看向我。
四目相對，這一次，是我先挪開了目光。
「走吧。」
「以後都不等了。」
10
後面幾天我很忙，因為爺爺生日要到了。
我在家裡給老人家辦了個生日宴，請了爺爺的一些朋友，包括陸家老爺子。
沒想到，陸琛也來了。
他戴了一條挺好看的領帶，我想了半天，才想起來，這是某一年我送他的生日禮物。
連領帶花紋都是我自己設計的。
但他從來沒有戴過。
吃飯時間，我主動給每位長輩盛親手做的麵條，陳家爺爺看著我，止不住地感慨：
「哎喲，我怎麼沒有小玫這樣的孫女呢？
「這麵條，也太好吃了吧。
「長得漂亮也就罷了，又能管理公司，還會做飯，老蔣啊老蔣，到底怎麼才能有這樣好的孫女？ 」
「你沒戲了，」爺爺樂呵呵，“這是基因。」
幾人笑成一團，另一個爺爺則看了看一旁安靜的陸琛，打趣道：「小玫也不小了，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 」
以前這種場合，也不是沒有長輩打過我和陸琛。
我喜歡他的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但他從不接話。
我起身，笑著給這位爺爺斟酒。
「我還單身呢，如果您有認識的合適的，歡迎您跟我介紹啊，到時候成了，結婚我給您包大紅包。」
「吧嗒。「對面陸琛的杯子倒了。
用人手忙腳亂幫他擦桌面和襯衫上的污漬。
「領帶我自己來，謝謝。」他輕聲。
「小琛也是啊，要不要爺爺順便也介紹一個給你？ 」
陸琛擦拭領帶的手一滯。
「我……不用了，謝謝爺爺。」
11
在場包括我爺爺在內的老爺子，都是人精。
又吃了一會兒飯，我爺爺突然問陸家老爺子，想不想跟他下一局棋。
陸老爺自然應戰，而其他幾位爺爺，則紛紛表示要去觀戰。
飯桌上，一下就剩下了我和陸琛。
說實話，以前這種獨處機會，我開心都來不及。
我會絞盡腦汁想些新鮮有趣的話題，講給他聽。
可現在，卻沒了說的慾望。
大廳另一側熱鬧非凡，下棋的，看棋的，想指導棋的。
我和陸琛這一側，卻除了兩人的碗筷聲，再沒其他聲音。
「面是你做的？」他突然問。
「嗯。」
「和麵是技術活。」
「嗯。」
「你和誰學的？」
我放下碗，「你如果覺得不好吃，可以不吃的。」
他愣住了，「我不是……」
「我吃飽了。」
我起身，去了三層露台。 爺爺好熱鬧，所以我今天在露台準備了煙火。
誰知他居然跟了上來。
「我來幫忙吧。」
「已經安排好了，一會兒下去等看就好。」
但他還是沒走。
「還有事？」
「我……昨天去商場，剛好看到一對耳環挺適合你的…」
「搞錯了吧，今天是我爺爺生日，不是我的。」
空氣又陷入沉默。
正當我檢查完一切準備下樓時，他突然又開口。
「那晚，我是都聽到了。」
「？」
「你和那個……有系統的對話……我當時很受不了被欺騙，所以第二天一早才離開的…」
「你並沒有都聽到。」我說。
「什麼？」他愣住。
其實那晚，後來，我還說了其他的話。
確認他睡著後，我跑到另一個房子裡，悄悄地又問了系統一句話。
「我問系統，如果我最後攻略成功，是否可以選擇留在這個世界。」我抬頭，看向漆黑的夜空。
“我說，我捨不得離開你，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那晚，我好開心，不只是因為我們關係的拉近。
「更因為系統它最後答應去幫我申請，攻略成功後，讓我留在你身邊，留在這個世界。」
也許 ，我到底還是留在了這個世界。
只是和陸琛再無關係。
12
說罷，我轉身下樓，陸琛怔了下，追了上來。
「小玫……」
「小姐，大門管理處說有位韓小姐找你。」張媽在樓梯口說。
韓晶晶？
她來幹什麼？
我疑惑出門，只見韓晶晶手裡拿著一個禮物盒，怯生生地站在別墅門口。
陸琛跟了過來，看到她同樣疑惑，「你來做什麼？」
「我……聽說蔣爺爺過壽，所以做了一份小禮物……」她雙眼含淚，「蔣姐姐不會嫌棄的對不對？」
我：「……」
我記得明明和她說過的，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姐姐能過來一下嗎？」她小心翼翼。
我走了兩步上前。
她突然靠近到我耳邊。
「姐姐，我攻略到關鍵階段了，借你演下戲呀。」
說著，她突然抓住我的手，將手中的禮物自己丟了出去，整個人向後幾步，跌坐在地上。
「姐姐……」淚順著她的眼角流了下來。
而我背對著陸琛，他那個角度，看不清我的手上動作。
突然明白了韓晶晶的用意，我嘆了口氣。
果然，陸琛快步走了過來。
「怎麼了？」他皺著眉。
「陸琛……我……」她維持著倒地的動作，淚眼婆娑，「我只是想把禮物送給蔣姐姐，可是……」
「你並沒有得到邀請，本來也不應該來。」陸琛冷聲。
「什……什麼？」她瞪大眼睛，似乎無法理解為什麼劇情沒有按照想像發展。
可這個結果，其實早在預料。
我認識的陸琛，是不會被這種小伎倆所左右的。
他也許曾經對我冷漠，但不是小說中無腦的霸道總裁。
要是連這麼簡單的小把戲都看不出，陸家早被他敗完了。
韓晶晶這招利用我的險棋，走錯了。
最終，陸琛打了電話給別墅區管家，保全將韓晶晶「請」了出去。
週邊重歸安靜後，陸琛轉頭看我，道了句抱歉。
「今天是我爺爺生日，」我嘆氣，「你的小女友這麼一鬧，萬一被人拍了上新聞，煩請陸總還是要專注在解決一下，好嗎？ 」
陸琛皺眉，「她不是我的小女友。」
他突然擋在我面前。
「蔣玫，我喜歡的是你。」
我愣住了，莫名看他。
他拉起我的手。
陸琛的手，很好看。
過去曾經多少次，我期盼著，這樣好看的一雙手，會主動拉起我的手。
「我想清楚了，我喜歡的是你，我之前……只是以為你別有用心接近我，我不想自己喜歡上只是為了完成攻略任務而利用我的你。」
「我不想自己付出了感情，卻收穫了欺騙，所以才……」
「陸琛，我曾經聽過一句話。」我打斷他。
「愛是包容的，如果真愛一個人，是不會在乎計較兩人對愛的付出和回報的。」
我輕輕甩開他的手。
「陸琛，你並不愛我，你愛的只是不想受傷的自己。」
13
放完煙火，送走所有客人後，我回了別墅。
「這些老爺啊，都吃得好少，」張媽邊收拾邊說，「老嘍，胃口都小了。」
說著，她突然撲哧一笑，「也就陸家少爺吃很多，面一根都不剩的，還得是年輕人。」
我笑笑，上樓去找爺爺。
爺爺在書房，對我興奮招手，「小玫，快來！我在複盤剛才和老陸的棋局，你看看我這一步怎麼走才能活？ 」
我走過去坐在對面，想了想，輕輕落下一子。
「妙！」爺爺拍手大笑，「真是妙！」
「說起來你的圍棋還是我教的，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啊。」他感慨。
「是您教得好。」
「和陸家那小子，最近鬧彆扭了？ 」他似無意地問。
我沉默了下。
「爺爺。」
「嗯？」
「我不喜歡他了。」
「喔？」爺爺拿著棋子，目光矍鑠，「喜歡了五年，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
「是。」我低著頭，「您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太任性了。」
空氣安靜，他突然放下棋子，挺直脊背。
「孫女，你覺得這世上，什麼樣的人有任性的資本？ 」
我抬頭，疑惑看他。
「二十來歲接手了一個集團，短短幾年將集團擴大了兩倍，做出了她爺爺半輩子都沒做出的成績，你覺得這樣的人，有任性的資本嗎？ 」
「爺爺……」我呆呆地看著他。
他笑了起來，探身，摸了摸我的腦袋。
「你呀，就是太不任性了。」
「你如今能任性，爺爺高興都來不及。」
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我上前，像個小孩子一樣，抱住爺爺的脖子。
「謝謝爺爺……」
「傻丫頭，」他感慨，「這世界上除了愛情啊，好的東西多著呢。」
14
爺爺生日過後，我又投身忙碌的工作中。
這天，我正在辦公室辦公，門突然開了。
司機張叔帶著十個 185 的帥哥走了進來。
「小姐，這是老爺送你的禮物。」
我莫名接過盒子，拆來，裡面是一張紙條，上面是爺爺的筆跡。
「孫女，盡情享受，你值得擁有。」
茶水差點一口噴出來。
看著面前十個帥哥，我捏了捏眉心。
「那個，這樣吧，你們去外面辦公區，幫公司員工送甜點吧。」
張叔湊了過來，「老爺子專門指示，你必須至少留下一個……」 「……」
行吧。
於是，我隨便指了一個，留在了辦公室。
我的辦公室後面是私人小健身房，我實在受不了帥哥在辦公室與我大眼瞪小眼，便帶他到了健身房。
「你自己選喜歡的練就好。」
正當我在跑步機上跑得不亦樂乎時，旁邊擼鐵的帥哥突然停了下來。
他緊張兮兮。
「蔣總，對面大樓，好像有個變態。」
「啊？」
帥哥走過來，指給我看，「喏，對面那個人，一直在看我們，好久了。」
我看了一眼。
陸琛站在對面大樓的辦公室裡，他手上端著茶杯，目光死死地看向這裡。
帥哥瑟瑟發抖，「蔣總，他該不會是偷窺狂吧。」
「可能是吧。」我淡聲道，「把簾子拉上吧。」
「得嘞。」帥哥開心地去拉窗簾，卻不小心絆了下我，看我沒站穩，又趕緊轉身扶我。
這個姿勢在對面看來，多少有點像在接吻。
而隨著「唰」的一聲，窗簾拉上了。
15
下班時間，十個帥哥分別來和我依依惜別。
我眉毛抽筋，想著今晚一定要跟我家那位老頑童說一下，明天可千萬不能再讓他們來了。
畢竟整個下午，感覺沒一個女員工在工作狀態。
甚至個別男性員工都沒有。
走到秘書處，小趙還沒走。
「怎麼還不下班？」我隨口問。
她愁眉苦臉，「因為小李今天要加班……」
「小李？陸氏的小李？他加班和你有什麼關係…」
「他是我男朋友……」
「……」
「蔣總！」估計是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小趙趕緊站起身，看起來快要哭了，「那個，那個……我們不是……」
「沒關係，」我雖然驚訝，但卻沒打算干涉，「挺好的啊，戀愛自由，你別因為我有什麼顧慮。」
怪不得陸氏什麼八卦她都知道。
「其實，其實我兩個也是因為幫您和陸總傳話送飯啥的，慢慢走在一起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對了蔣總，您知道嗎？陸總受傷了！ 」
「陸總不知道怎麼回事，下午被茶杯碎片割了手，小李要送他去醫院包紮，所以現在還沒下班……」
哦。
「您好像不太關心……」她摸了摸頭。
「是啊。」我笑笑，「所以以後關於陸總的事，都不必跟我說了。」
16
第二天，我在公司一層大廳，見到了陸琛。
他的右手，還綁著紗布。
「可以給我點時間嗎？」他輕聲。
「陸琛，」我嘆了口氣，「如果是工作的事，讓下面人就可以…」
「不是工作的事，」他攔住我，「求你了，小玫，五分鐘，就五分鐘。」
我皺了皺眉，看向他。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
「小玫，如果你在意的是韓晶晶，因為她生氣，我已經跟她說清楚了。
「我承認我當初有拿她氣你的用意，我討厭總是被你拿捏的自己，我想讓自己喜歡別人，去試著喜歡一個真心對我的人。
「可我發現自己做不到，你之前說的都是對的，愛不該去計較得失。
「如今，我才發現，自己根本受不了你身邊有別人。」
他放柔了聲音，「別生氣了，好嗎？ 」
「陸琛，你誤會了。」我淡聲說，「我們兩個的事和別人無關，我也不是在跟你生氣。
「我只是不愛你了。
「而你，可能沒有分辨什麼是佔有欲，什麼是愛。」
過去五年，明明心有芥蒂卻不跟我說，不願意喜歡我卻從不黑我。
接受我的好卻總是推開我，又總是讓我懷抱著一絲希望，期盼著也許這次，下一次，他就會回頭看看我。
「你只是不願意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被搶走罷了。」
「不是的，不是的，」他表情痛苦，拼命搖頭，「我真的愛你。」
兩人拉扯之間，我卻突然看到了韓晶晶。
她就像個幽靈一樣，站在門外。
四目相對，她扯出一抹笑，走了進來。
陸琛順著我的目光回頭，也看到了她。
「陸琛，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
她上前一步。
「為什麼要讓人力跟我談解約？為什麼不見我？」
「韓晶晶。」陸琛皺眉，「也許一開始是我讓你有了誤會，但我們已經說清楚了。」
「說清楚什麼啊？！」她突然叫嚷起來，「我喜歡你，我愛你，你看不出來嗎？ ！
「我們見面時，你明明說我個性爽朗，說我心地善良，說我聲音好聽。
「你明明就動心了！」
陸琛默了下，「很抱歉，你很好，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喜歡我，但我真的不喜歡你。」
韓晶晶呆呆地看向他，突然抬起手指向我，「是你，對不對？
「你和他說了對不對？說我是攻略者了對不對？！」
「什麼？」陸琛怔住。
「你怎麼可以這麼惡毒？！」她把我之前給的本子砸了過來，「你是在利用我驗證他的真心？你明明攻略已經失敗了，到底還在賤個什麼？ 」
「你誤會了，我沒跟他說，」我淡聲道，「我對你攻略成功與否，並沒有興趣。」
「你騙人！你沒有告訴他，那他為什麼不喜歡我！ 」
她的目光中滿是怨毒，「你就是自己不成功，所以也不想我成功！ 」
面對胡攪蠻纏的人，並沒有講道理的必要。
「保全。」我轉頭，立刻有人上前。
韓晶晶被趕到了門外，仍在大喊大叫。
而陸琛在聽到「攻略」兩個字時，就一直愣在原地。
他顫著手，彎腰撿起地上的本子。
「這是……」
「她問我要的，既然她不需要了，那丟了吧。」
但他卻緊緊揪著本子不放手，似乎仍然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你看，陸琛，你曾經所認為的，篤定的，不一定都是對的。
真心到底該怎麼判斷，你從來都不懂。
而揭露真相的時刻，卻來得比想像中更早，更出乎意料。
「小玫，她說的……」他顫抖著聲音。
「都是真的。」
我直視他的眼睛，淡然道：
「我和韓晶晶，都是攻略者。」
17
那之後，陸琛開始變得殷勤。
節日裡的花朵，辦公桌上的午餐，每日的關懷訊息，時不時的小禮物。
聽說，他在學做飯。
一切，似乎都反了過來。
他突然放低了姿態，說會將我以前做過的事情，都為我做一遍。
但我卻心無波瀾。
幾個月過去，我除了工作都不怎麼理他，他卻依然堅持。
這天下班時，天空下了濛濛細雨，我走出公司大樓，發現他和往常一樣，站在公司門口等我。
這一次，我沒有漠視他，而是走了過去。
「一起走走吧。」
他的眼眸亮了起來。 「好。」
兩人沒有打傘，走過了街角。
「你還記得第一次和我見面，是在哪裡嗎？ 」
他愣住了。
「是在這個街邊咖啡店。
「那一天，我很興奮，因為在這個世界長到 22 歲，我終於可以知道我的攻略對像到底是誰了。
「然後我就看到了你。」
一見鍾情，一眼萬年。
「後來，系統和我說，我的攻略對象就是你，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開心。」
「我一眼就喜歡的人，居然是我的攻略對象，天底下哪裡去找比這還要幸運的事。」
「小玫……」他局促地伸出手，「我……」
我避開，微笑看他。
「陸琛，這件事，一直是我放在心中的一個秘密，一個屬於心動的秘密。
「剛開始攻略你的時候，晚上睡覺前，我曾經不只一次想過，我們新婚夜，我要如何將這個秘密講給你聽。
「我會先輕輕地吻你，故弄玄虛，等你求我，再悄悄趴在耳邊告訴你。
「老公，我其實有個系統，他讓我攻略你，可是你知道嗎？在系統讓我攻略你前，我居然就喜歡上了你。
「只是沒料到，想像中的那一夜，我等了五年，都沒有等到。」
「小玫，」他抓住我的手，眼圈發紅，「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等了，我們……」
「你理解錯我的意思了。」我搖頭，打斷他。
「我之所以現在可以平靜地和你講起這些，是因為我真的放下了。
「那五年的滿腔熱情，對你的愛，早都已經沒有了。
「陸琛，在最開始的地方，我們結束吧。」
18
陸琛愣住了。
半晌，他搖了搖頭。
「小玫，我不會放手的，我愛你。」
「我知道我意識到愛你已經太晚了，但現在彌補不是來不及，小玫，我會加倍對你好，以後的日子，我會陪你，你想去哪裡我都陪你去，你想做什麼我都陪你做。」
「太晚了。」
「不晚的。」他使勁握著我的手，「現在不是最好的時候嗎？你不用再有攻略的壓力，我也認清了自己的內心，你給我一個機會，我們以後都會好好的，好嗎？ 」
此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冷笑。
「你們好好的，那我呢？ 」
我回頭，居然是許久不見的韓晶晶。
「陸琛，這幾個月，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事，為什麼視而不見？ 」
「你怎麼可以這麼冷血這麼狠心，你知道我攻略失敗會面對什麼嗎？你憑什麼不喜歡我？你怎麼可以不喜歡我！ 」
「蔣玫！」腦海中突然響起系統的聲音。
「系統？」我愣住了，「你回來了？」
「小心對面的攻略者！總部提示她精神狀態達到臨界值，可能很危險！ 」
話音未落，對面的韓晶晶已經掏出了一把刀，臉色慘白，笑得可怕。
「為什麼蔣玫攻略失敗可以全身而退？而我卻要被抹殺？」
「系統！你在哪裡？你出來啊？！」她拿著刀大叫，「蔣玫她作弊啊！她為什麼可以不死？她一樣失敗了啊！」
對面的系統似乎說了什麼話。
「我不要！我不要！」她歇斯底里地喊著，突然持刀向我衝了過來。
「小心！」陸琛立刻擋在我前面，我卻一把推開礙事的他，直接轉身，奪刀，劈掌，將韓晶晶按壓在地上。
「什麼？！」她不可置信地回頭，目光渙散，「怎，怎麼可能……」
「我爺爺怕我被綁架，從小就讓我練了擒拿術，對付你，還是簡單了點。」
陸琛同樣一臉驚詧，木木地看著我。
我鬆手，她跌倒坐在地。
「我曾經跟你說過吧，這個世界的人，不是你遊戲的 NPC，不管是想攻略誰，都先要了解對方。」
「而你都不了解我，就敢向我拔刀相向嗎？ 」
「不可能，不可能……」她喃喃自語，突然又哭了起來，「求你了系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可以的啊，求你了，不要……」
「時間到了嗎？還有時間的不是嗎？我會讓他愛上我的，他馬上就會愛上我了啊，我剛才差點就殺了蔣玫了，殺了她陸琛就會愛我的…實在不行我給他下藥啊，我可以的……求你……」
遠處的鐘樓，響起了中午十二點的整點鐘聲。
她的聲音，孑然而止。
韓晶晶，被抹殺了。
19
醫生和警察很快就到了。
韓晶晶的死因，被診斷為突發性心臟病。
她和我選擇的遊戲路徑不同，我是選擇從小在這個世界長大，等待任務降臨，而她選擇的是半路進入一個世界，直接接受成型的身份並完成任務。
她在這裡沒有親人朋友。
現場很快就被處理乾淨。
「系統，她在別的世界，還會有機會嗎？ 」我輕聲問。
系統嘆了口氣。
「她之前簽的是快速遊戲任務合約，要的獎品不光是原世界健康的身體，還有數不盡的財富，想要的越多，相應地，完成不了的懲罰也是最重的。
「她的系統如果不照規定抹殺她，自己出了差錯，以後升職加薪也要受影響的。
「如果她的系統為她求情，那最好的結果，估計也就是回到原來的世界，但她在原本的世界，本來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嘆了口氣。
「為什麼……會這樣？」陸琛怔怔地問，「她，就真的死了？ 」
「遊戲規則，完不成攻略任務，就要被抹殺。」我回答道。
「可是……你不是好好的……」
「那是我的系統幫我做了特別申請，如果沒有它，在你遇到韓晶晶的那一天，我已經死了。」
這本來就是一個殘酷的遊戲。
一場用生命做賭注的遊戲。
我們這些在原世界苟延殘喘的人，來到這裡皆有所圖，自然也要遵守並接受遊戲規則。
只是我幸運，在本該冰冷的遊戲中，窺見了一絲溫柔。
「怎麼會這樣？」陸琛喃喃道，「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真的會死？」
「我不知道……」他抬起手，微微顫抖，「小玫，我真的不知道……」
「你是不知道。」我轉頭，避開他的手。
「可五年來，你有無數次機會問我，我也有無數次想要傾訴，卻每次都被你冷漠推開。」
多少次回眼時，他移開了視線。
多少次試探相擁，他轉身離開。
完不成任務面對死亡的恐懼，得不到愛內心的痛苦與虛無。
我多希望他可以抱我，哪怕沒有安慰的語言，只是聽我說話都好。
但他從來沒有給過我可以開口的機會。
已經夠了。
他上前，抓住我的手，顫著聲音，「小玫，是我錯了。
「是我狂妄自大，妄圖驗證你的真心，是我混蛋，不珍惜你的愛意。
「是我自卑又自傲，不願意相信你真的喜歡我，又不願放下架子主動找你，你明明將最寶貴的愛都給了我，甚至差點付出生命…
「小玫，」他紅著眼，語氣懇求，「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 我搖頭，「已經結束了。」
「不，沒結束的，攻略任務結束了，但你內心還是愛我的，不是嗎？ 」
他執著地拉著我的手，與我十指扣，「你沒有離開這個世界，這不就是天意嗎？我愛你，這次我來追你，我們可以重來的。」
我搖搖頭，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破鏡都能重圓。
「這麼多天了，你還沒明白嗎？ 」我輕輕後退一步。
「我確實沒有離開這個世界。
「但我要離開你。
「那個晚上，從我躺在床上等死的那一刻開始，我就不愛你了。」
這個世界，除了愛情，還有很多值得愛的人和事。
家人，朋友，事業，自己。
「我愛你。」他眼角潮意洶湧，「小玫，我真的愛你。」
我一下一下，掰開陸琛握著我的手指。
「陸琛，你的愛，來得真的太晚了。」
20
那之後，為了讓陸琛斷了念想，我還是將他封鎖了。
爺爺給我找了四個 1 米 9 的保鑣，陸琛完全接近不了我。
一段日子過後，爺爺和我說，陸琛辭去了陸氏總裁，將公司交給弟弟，離開了海城。
「小李說，陸總是去找系統了。」小趙說。
「系統？」
「他說這個世界存在系統，如果能找到那個什麼…系統，可能就能找到重生或回到過去的方法。」
我聽了，覺得很唏噓。
「有什麼用呢？」
與其想著重活一世，不如珍惜未來會陪伴他的人。
「也許他也知道，這輩子都找不到像蔣總您對他那樣好的人吧。」小趙感慨。
小趙和小李要結婚了，我給她放了婚假，順帶也為自己放了一天假。
我的系統在這邊幫忙處理了韓晶晶系統留下的一些事情，現在要走了，我想送它。
拿著啤酒，我開車去了海邊，坐在礁石上。
「系統。」我叫它。
「嗯？」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你說。」
「為什麼韓晶晶的任務期限只有一年，而我的，卻有五年呢？ 」
「呃……」它結結巴巴。
我笑了笑。
按理說，雖然我們選擇路徑不同，任務期限都應該是一樣的。 「其實你之前，每年都幫我做特殊申請了，對吧？ 」
它沉默，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你用什麼給我換的這五年？」
「就，我的績效獎金…」
果然啊…
「你有沒有後悔過啊？」我笑。
「畢竟和我這麼笨的人在一起蹉蹌了五年，應該很影響你的職涯吧？ 」
沒有回答。
「系統？」
「小玫。」它的聲音，聽著格外認真。
「我從來沒有後悔，因為我一直認為，用心活著的人，應該被世界溫柔以待。」
我愣住了。
夕陽落在海平線上，海鷗成群飛過。
眼角不知怎麼的，就有點發酸。
「謝謝你，你真的是個很溫柔的系統。」
它笑了起來。
「沒有啦，其實績效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工作中的樂趣啦。
「和你在一起搭檔，我很開心。
「而且小玫，你一點都不笨。
「付出真心的人，從不該被踐踏嘲笑。」
「嗯。」我抽抽鼻子，「我以後還能再偶爾見見你，和你聊聊天嗎？ 」
「恐怕不行了，」它的聲音，也帶著一絲落寞，「這個世界以後不會再有攻略者來了，所以這次後，大概是真的不會再見了。」
這樣啊。
「系統，五年了，我好像都沒問過……你有名字嗎？ 」
「我們沒有名字，只有編號。」
「我的編號其實還挺吉利，是 520，」它嘆了口氣，「可惜並沒有帶給你愛情的好運。」
我搖搖頭，我在這裡得到的，遠比愛情多。
「謝謝你，小五。」我輕聲，向遠處舉杯。
系統愣了下，隨即笑了。
「小五這個名字，我很喜歡。」
「再見。」
「再見。」
晚風吹拂，我知道，小五離開了。
回過頭，海岸的另一頭，種著一片玫瑰花海。
每一朵花，都搖曳生姿。
我起身，往花海走去。
我最終留在了這個不再有攻略者的世界，一個充滿了未知精彩的世界。
我相信努力生活的人運氣不會太差，相信我會將日子過成絢爛多彩的模樣，我也相信，不久之後的某一天，我仍會動心，與值得的人相愛。
我會大膽地，堅定地。
邁向通往未來的花路。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