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钓到的富二代死了,
作为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
我被传唤到警局……
我叫冯秀,
一家皮包公司的女公关。
1
「有烟吗,阿 sir?」
我熟练地朝着对面年轻的小警察抛了个媚眼,果不其然他瞬间就红了脸。
这种一看就是警校刚毕业的青瓜蛋子,最是好说话,没准还真能混一根烟抽。
没等我玩够,另一名上了岁数的老警察端着白瓷缸走了进来。
我一打眼就知道,这是要打持久战。
他坐下,指挥小警察准备记录,呵斥道:
「阿什么 sir,这里是大陆,不是香港,搞清楚你的身份。」
我撇了下嘴,懒洋洋回他:
「我什么身份啊,阿 sir。」
老警察看我一眼:
「冯秀,29 歲,现任天辉集团公关部经理,老家惠阳,上周你去了丽水小区 A2-1201,去做什么?」
上周?
我回忆了下,哦,是我新钓的那个凯子的住处。
「能去干什么,当然是幽会了。」
「和谁?」
「哇,这你都管……吴志明。」
「他和你什么关系?」
「唔,算什么关系呢?情侣?情人?我也不清楚,反正是给钱,睡过的关系。」
小警察被我惊的面红耳赤,老警察则面露不耐。
「冯秀,我劝你老实回答问题,你知不知道,就凭你刚刚的回答,可以判你卖淫涉黄。」
我聳肩,当然知道了,不过有什么关系,反正也是事实。
当天辉集团的公关经理,有时候还不如当个鸡呢。
不过这些没有和警察倾诉的必要。
兜兜转转审了半晌,老警察终于说到了正题。
「三天前,吴志明被发现死在家中,死狀淒慘,且浑身器官被掏空。」
聽見這話,我一个打挺坐直了身子。
「你说什么?吴志明死了?这……」
我咽下了后半句话,垂下了眼。
「这什么?」老警察很是敏锐,「你知道些什么?」
我搖頭:「最后一次见他是在 7 號,他的死和我能有什么关系。」
老警察点点头,翻开面前的文件: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在 7 號,吴志明死于 10 號,在這段期間,他没有出过房间,也没有产生任何行动轨迹……」
我狠狠攥了下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這也就意味著,我是最后一个见过他的人。
或许是活着的线索,更或许是犯罪嫌疑人。
2
「所以你们把我喊过来是觉得是我杀了吴志明?」
我說完話,审讯室里鸦雀无声。
老警察静静看着我,仿佛我问了句废话。
「不是,」我被气笑了,「我为什么杀他啊,他又给我买包又给我花钱,杀了他我能有什么好处?」
這時候,老警察才说:「你冷静一点,我们也并没有说你就一定是凶手,只是想请你过来回忆下,你最后一次见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顺着这话我回忆起来。
我和吴志明认识,是在集团年会上,开始前老总把我拉到一边,掐着我的腰再三叮嘱,一定让我拿下吴志明。
你没听错,这就是我们集团的企业文化。
明面上做互联网广告生意的天辉集团,实际上不过是家皮包公司。
当年我高考失利,被忽悠过来当文员,一步步接触了这家公司的真相,也凭借着小聪明步步高升,最终坐上了公关部经理的位置。
所有人都觉得我一个没学历的小丫头一年挣着几百万是祖上烧了高香。
只有我知道,我只是被公司掌控的傀儡罢了,他们给我职位和薪水,为的是让我出卖自己的身体为公司拉到赞助。
當然了,我们部门不止我一个人。
业绩最好的却只有我,有的不想干就混日子,有的想干却没门路只能干着急。
只有我通常都是老总指派。
那天,老总早就打听好了吴志明的喜好,让我换上一身旗袍去给他上酒。
果不其然,一晚上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我。
酒会结束后,我上了他的车。
實話說,吴志明是我遇见过最大方的,不仅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天辉集团投了不少项目,还给我买包买衣服买首饰。
短短半个月,他在我身上花了至少六位数,更是把自己的副卡放到我这里任我刷。
不過,衣服包包我还能留住,银行卡却是要上交给公司的。
吴志明也从来不问我的隐私,每次在一起就喜欢和我喝点红酒,然后在他别墅的地下影音室里,看看经典老片。 那时我一度觉得,就这么被他包着也挺好。
至少吴志明在这个年纪里算长的帅的,身材保持的也很好,没有秃头和肚腩。
直到…
我至今都记得那是深夜三点半,我被吴志明的电话吵醒。
「秀秀,穿衣服下楼,我在宾利 0742 等你。」
「吴总?现在吗?」
「一分钟,下来。」
說完,他掛斷了電話,连化妆的时间都没留给我。
也怪我自己被他哄着一段时间就忘乎所以了,竟然忘了我们之间的主导关系,硬是洗了个澡又画了个素颜妆才下去。
我一心想着是好好笼络住吴志明的心。
可刚一上车,就被他扇了个巴掌。
我从未见过他这般阴鸷的目光,看我就像看一具尸体。
我知道害怕了,吞了口水,顾不上,脸颊火辣辣的疼痛,討好道:
「吴总今天怎么这么大火气?」
話音落地,我脸上一痛,竟然又是一巴掌。
这下子我不敢说话了,他不准我坐在后座上,让我蹲在后排和前排之间的空档,我只能照做。
车子发动,我不知道要开往哪里,只知道一路上被他的脚碾住的手指从要断了一样的剧痛到麻木,而全程我都不敢露出一丝痛楚。
都市的繁华逐渐褪去,窗外的景色渐渐变得荒芜。
吴志明带着我开进了一处废弃工厂,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早该想到的,像吴志明这种有钱人,草根出身,一夜暴富, 内里早就变态了,前面装的文质彬彬不过是禽兽披了人皮罢了,怎么能相信他真的会对我怜惜?
求饶的话到了嘴边,我瞄着他的脸色,又咽回了肚子里。
我每天都要按时给公司打卡,现在只能奢求公司能发现不对劲并觉得我的价值大于吴志明的,好来救我。
奢华的宾利在最里面的楼门口停了。
司机为我和吴志明打开车门,他终于松开了踩住我手的脚。
「下来。」
我低著頭,连滚带爬从车上下来,偷偷活动着早已麻了的双腿和双手。
下一秒,吴志明扯住了我的头发,几乎是将我拖了进去。
我终于看清……
吴志明竟然在废弃工厂里建造了一处面积不小的地下室。
3
谁能想到郊外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仔細想想,我甚至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一条街道。
我被拖着进去,不论我怎么求饶,他都不理会,直到我感觉头皮要和头骨分裂开,他才停住脚步,我被像块破布一样扔地上。
一股恶臭钻进我的鼻子里。
但我不敢抬头看。
吴志明的脚尖抬起了我的下巴,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秀秀,不是说了让你一分钟之内下来吗?」
「知道你用了多久吗?」
「整整 6 分 38 秒。」
「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
後來,我才明白,原来那一分钟就是吴志明给我最后的机会。
只是我没有抓住罢了。
我被吓的浑身哆嗦,吴志明面上却染上笑意,在他身后两侧还站着好几个身材强壮的男人,而在我跪着的身后,是躺在地上,气息奄奄的几个女人。
我不敢深想这里发生过什么,跪趴着过去搂住吴志明的脚。
「吳總,是秀秀不好,秀秀知道错了,您饶了我这一回了,以后您说什么我都会听……」
他蹲下身子,拽着我的头发让我往后看。
「她们每一个都说会好好听我的话,可等给她们关在这,都想尽办法逃跑。」
他说完就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命令那些壮汉冲过来扒掉我的衣服。
说是扒掉也不准确,是撕碎!
阴冷的地下室里,不出十分钟我的指甲就被冻紫了。
他们给我脖子上套了一个项圈,扯着我来到最里面靠近墙壁的一侧,将我锁在了这里。
这是我被关起来的第一天。
因为寒冷,我只能忍着惧怕靠在那些快要死去的女人身上汲取温度。
不知過了多久,地下室的门再次打开,有人为我端来了食物和水。
可我刚喝第一口就察觉出了不对,这水里面一股子臭味。
那壮汉睁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面無表情。
我不敢吐,只能尽数咽下去。
至于饭菜,也全是馊臭的。
当时我剩下最后一口实在吃不进去了,话还没出口,就被那个壮汉扇了一巴掌,然后捏着我的嘴,把剩下的饭都灌进了我嘴里。
臨走前,他說:
「吴总吩咐了,如果你敢吐,怎么吐出来的就怎么再给你灌回去。」
一句话让本就翻涌的胃部更恶心了。
我這才知道,吴志明就是个疯子!他看似正常的外表下实际上是内心无尽的自卑。
他想要掌控所有人,一旦不听他的,触了他的逆鳞,就要被他暗地解决。
我是这样,在这里死去的女人也是这样。
我不是第一个,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4
壮汉走后,我终于忍不住痛哭一场。
我是真的后悔,当初就应该听我爸妈的留在村子里,干什么非要挣出来出人头地。
現在好了,弄不好命都要搭里!
地下室里没有白昼与黑夜,我只能依靠记忆勉强分辨时间。
大约是我被关起来的第三天,吴志明来了一次,把手机扔在了我面前。
上面是他和我们公司老总的对话。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吴总,至于那个女人,您随便处置。】
【嗯。】
兩個人,三言两语就决定了我的命运。
只是我不知道吴志明给我看是什么意思。
就在這時,他开口了:
「冯秀,你知道你的命值多少钱吗?」
我满身狼狈看着他。
「三百五十万。」
「一份三百五十万的合同,就买了你的命。」
「你說,如果你家里人知道你就这么被贱卖了,会怎么样?」
我疯狂摇着头,眼泪流了满脸。
「不……不要……吴总,我爸妈身体不好,真的不能让他们知道……」
下一秒,吴志明咧嘴扯出一抹笑来,用我的手机拨通了我我爸的电话
那头是我爸一如既往有些木讷的声音,操着一口乡音,问是谁。
我跪下疯了一样磕头求着吴志明。
他說:
「冯秀的父亲吗?我是冯秀的朋友,她出了点事情,让你们转十万块钱过来。」
很顯然,吴志明已经把我家了解个底掉了。
十萬,恰好是我家砸锅卖铁,豁出去能掏出来的价格。
紧跟着我妈的声音也出现了,她问我爸说秀儿出了什么事要用这么多钱啊?
吴志明回:
「總之,三天内,凑齐十万块,不然冯秀的生死就不能被保证了,對了,不要報警,不然……」
他掛斷了電話。
我绝望地看着他一边疯狂大笑一边踩碎了我的手机。
我爸妈都是村子里的农民,没有什么绑架的概念,现在肯定急坏了。
或许他们会报警?
可是报警有用吗?
似乎看透了我所想的,吴志明又举起一个平板给我看,里面赫然是一段偷录的录像。
而主人公就是我的爸妈。
摄像头透过车窗,宛如罪恶的一双眼,悄悄观察着他们。
我親眼看見,在接完那通电话后,我向来沉默坚强的爸爸跌坐在了地上,我妈扶着他放声大哭。
老两口甚至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那一刻我发了疯咒骂吴志明,拼命扯着脖子上的铁链,想要和他同归于尽,而他就这么看着我,享受着我的一切反抗。
「吴志明,你殺了我吧,你杀了我!放过我爸妈……」
「是我,都是我的錯,是我贪,有什么你冲我来!」
吴志明始终含笑。
从这天开始,他的平板始终摆在我面前,为我二十四小时直播我爸妈的现状。
最恨的是,那平板就摆在我一拳能摧毁的地方。
我想将其狠狠砸碎,可又害怕失去爸妈的消息。
就這樣,我看着爸妈卖了家里的地,卖了家里的猪,就连刚出生的小鸡都没放过。
皮肤黝黑的老两口,挨家挨户去借钱,我爸我妈跪在人家门口,聲淚俱下,磕着头,不愿离去。
我从心如刀绞变成麻木,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不知道过去了几天。
我看见他们终于凑够了差不多的钱,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可不管怎么打都打不通。
突然,我爸像是被什么击中一样,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我对着平板疯狂大叫,扯着嗓子喊着吴志明。
平板里,我妈抱着我爸喊着有没有人能来帮帮忙……
「救命……有没有人能来救命啊……」
我绝望地喊着,明明平板里那群人就在拍着视频,可却连带他去医院都不愿意。
他们拍着,笑著,看着我爸咽了气。
那一天,整个地下室回荡着我的嘶吼,墙壁上全是我撞出来的斑驳血迹。
5
转过天,吴志明过来了。
「喜欢吗,我送你的这份礼物?」 我像条疯狗一样,控诉他的杀人行径。
可他却哈哈大笑:
「说我杀人?你有什么证据?你爸是心梗过世,哦,對,说我绑架了你,有证据吗?我们是男女朋友,更何況,我还有你的证词……」
什么证词?
我瞪着他,恨不得咬掉他的肉。
「你做梦!」
吴志明笑道:「你爸爸不在了,但你妈妈可还活着呢……」
後面的話,不用他說,我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于是我在他的暗示下,给我妈妈打了个电话,表明这只是一个恶作剧。
听着我妈妈在电话那面的痛骂和大哭,我的心脏像是被放在油上反复煎烤一样。
「你害死你爸爸了啊,你害死他了!你个孽障!怎么开这种玩笑!?」
除了对不起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电话被吴志明挂掉,他离开了。
地下室没有一丝光亮,我蜷缩在尸体中,大脑一片虚空。
吴志明明显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他为了满足自己带的恶趣味,找我们这种没有背景势力的女人,以折磨我们取乐。
就这样迷迷糊糊过了几天,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了。
再這樣下去,我会和其他人一样,死在这也没人知道。
那我爸爸的仇怎么办?
吴志明必须死!
他不死我就算做了鬼也不能瞑目!
從那一刻開始,我拼了命吃东西,渴了就算尿也肯喝,为的是保存自己的体力,等到一个契机。
面对吴志明,我装作虚弱不行的样子,让他觉得我快死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我终于等到了机会。
吴志明又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这个女人和我们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6
那天,吴志明把女人带回来的时候,我躺在尸体上装死。
他也没有搭理我。
对于他来说,我最痛苦的时候结束了,我也就没有供他取乐的价值了。
新来的女人待遇比我好了不止一星半点,至少吴志明没有扯她的头发,而是好好请进来的。
我听见吴志明对她说:
「你不会想成为和她们一样下场的。」
那个女人骂他是个疯子。
吴志明又吩咐手底下的人,在地下室里给女人搭张床,不准苛待她。
做完這一切後,他接了一个电话就离开了。
地下室归于寂静,我一个鲤鱼打挺滚了起来。
女人被吓了一跳,但是却很聪明地用手捂住了嘴,没有喊出声来。
「你没死?」
「没有……求求你,帮我!」
女人没有绑着,一步步朝我走來,甚至她的裙子都是干净的。
「你是被吴志明关在这的?」
我點頭。
女人的眼神在我身上游移片刻,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你也是被吴志明关进来的,他为什么对你不一样?」
我警惕问道。
可女人没有回答我,只是研究着我身上的铁链。
「别白费功夫了,」我說,「这链子没有锯条是打不开……」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清脆的声响,铁链的源头断了。
我愣愣摸着自己的脖子。
女人轻笑:「这是一种灵活锁,两个卡扣衔接一起的,只要找准位置就能撬开。」
我忽然有点拿不准这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了。
「然后呢?你要和我一块逃出去吗?」
「怎么逃?」
女人问我:「你知道门外有多少人盯着咱们吗,逃跑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这话说的不假,我狠狠凿了一下地面。
晚上,有人过来给女人送吃食,等人走後,她分给我了一部分,吃到了新鲜食物差点让我哭出来。
吴志明对这个女人似乎真的是不一样的。
或许是察觉出我在偷偷看她,女人突然开口道:
「给你讲个故事吧。」
「什麼?」
「有一户人家很穷,生了一个女儿后,又收养了一个儿子,后来家里的男主人和女主人要外出打工,经济条件只允许他们带一个孩子走……」
「他们选择带走女孩,毕竟女孩才是他们亲生的,而收养来的儿子被留在村子里。」
「家里老人走的早,这个男孩在村子里吃百家饭长大,成了混混欺负的靶子。」
「他们会把他关在笼子里,让他学狗叫,拿尿呲他,用石头砸他。」
「后来男孩终于出人头地,他第一件事就是把当年欺负过他的人全都招进公司,再一点一点折磨他们……」
聽到這,我已经听出来,她讲的是吴志明。
「拥有一个悲惨童年并不是他肆意伤害别人的理由。」
「是吗?」女人弯起嘴角,「可你不也为了金钱出卖自己。」
我攥紧拳头:「我出卖自己又没伤害别人。」
女人双眼迷离,过了一会儿喃喃开口,「我可以帮你出去,但前提是之后不管你做什么,都不可以把我供出来。」
我当然同意了,眼前这种情况能活下来才是王道。
很快,吴志明再一次来地下室看她,她抱着吴志明两个人在地上纠缠。
我分明听见吴志明叫她『姐姐』。
那一刻我明白了,原来女人就是故事中的小女孩。
吴志明变态到连被父母带走的姐姐都恨上了,不惜这般侮辱她。
沒一會,两个人完事,吴志明搂着女人,埋在她的怀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女人转头看了我一眼,說:
「把这些尸体运出去好好埋了吧,我心里不舒服。」
「好。」
令我沒想到的是,吴志明竟然同意了,也没找人看看我是不是没气了。
7
當晚,吴志明手底下的人,开了辆卡车,把我和其他人的尸体一块运了出去。
也不知道开了多久,似乎是个山林,有个大坑。
不出意外就是用来埋人的。
值得慶幸的是,当天只有一个人跟着车过来。
就在他们往下搬尸体的一瞬间,我用藏起来的石头块猛地袭击了其中一个人的头,然后又用另一只手藏的土灰洒向另一个人的眼睛。
趁著混亂,我跳下卡车,连滚带爬奔着山林跑去。
地形越是复杂,我就越不容易被发现。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身后渐渐没有了声响,我终于能喘口气。
再後來,我徒步走到了高速路上,这才获救。
但我并没有供出吴志明来,只说自己来山里看日出迷路了。
警察也没有为难我,就放我回去了。
我没有回老家看我爸妈,而是选择回到了天辉集团。
老总看见我还能活着回来,当天就通知了吴志明。
吴志明赶回来后,对我没有报警表示很意外。
但他似乎也料到我不会报警跟他对峙,毕竟他的手里有都是我们老总提供给他的,我出卖自己的证据。
包括这几年来我所有服侍过的金主,他們,都有我的裸照。
吴志朋以此为要挟,他说他要留着我,继续给他找下一个目标。
我崩溃极了,别无选择的答应了他。
我们的关系似乎又恢复到了之前,三五不时叫我去他家里,大笔大笔给我花钱。
而我总是会拿着一些小姑娘的资料给他挑选。
话交代到这,我停住了,看向那名老警察:
「该交代的我都交代完了,我确实恨他,但我也没有实力杀了他,还是在他的家里。」
「可你的动机充足不是吗?」
我無言以對。
老警察又问:「既然你还想继续混在吴志明身边,当初又为什么要逃跑呢?」
我笑道:「不跑的话,我只会一直占据下风,他会折磨死我。只有我逃出来活下去,才会有复仇的机会。但顯然,我现在没有这个能力。」
「那那个女人呢?」老警察盯着我的双眼,「她也愿意你留在吴志明身边吗?」
「我们很少碰见。」
老警察点点头:「那你知道吴志明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我微怔,然后摇头。
「他是被狗分食的。」
「你走之後,有人给他送了四只比特犬,他是被那四只狗吃干净了内脏。」
我沒吭聲,这确实很惨,不过比起那些被他伤害的女孩,根本不算什麼。
老警察又问:
"你走之後,除了送狗那人,没有人再去过吴志明家里,包括你说的那个姐姐……"
「那又怎么样,吴志明的姐姐也不是每天都陪在他身边的。」
老警察点头,将手里的册子翻开一页。
「那你想没想过,吴志明姐姐的父母为什么要收养他?」
「……」
「不觉得很不合理吗?」
老警察循循善诱:「他家里领养一个儿子,显然是因为重男轻女,而吴志明的养母又不能再生了,可既然如此,为什么会在外出打工时选择带上吴志明的姐姐而不是吴志明呢?」
「或许……或许是因为她爸妈和吴志明的亲生父母认识才代为领养呢?」
「如果真有能收养对方儿子的情分,就更不会把吴志明那么小的孩子留在村里了。」
这话我确实无力反驳。
可是…
那个女人为什么要说谎呢?
8
很快,24 小时的传唤期到了,就算警察在不愿意也只能把我放出去。
因为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是我杀的吴志明。
他的死一场精心设计的密室,没有第二个人在场,除了那四只比特犬。
可狗也是他自己找别人定的,定的还是专门用生肉喂养的凶犬。
走出警察局门口时,我問:
「天辉集团也会被查吗?」
老警察意有所指道:「當然,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那真是……太好了。」
從警局出來,我没有回自己的公寓,而是打车去了郊区墓地。
我在这里为爸爸和那几个死去的女孩立了衣冠冢。
足足在这里呆了好几个小时,我才回家。
就在我打开房门,准备开灯时,屋内传来一声轻响。
摸灯的手又放下了,我在一片黑暗中摸索着进屋,果不其然看见了那个女人。
「你怎么进来的?」
「你忘了你的铁链是谁给你打开的了?」
女人笑意吟吟看着我,全然不见半点伤心。
「吴志明到底是你弟弟,你就不难过吗?」
女人挑眉:「怎麼,你会为了人渣伤心?」
我自然不会,吴志明死的越惨我才越开心。
說著,女人递给我一沓照片。
上面是吴志明的死状。
他双眼的眼球几乎要掉出眼眶,直挺挺躺在地上,身上还穿着那件他最爱的真丝睡衣。
手边是碎了一地的酒杯碎片。
而从他的喉咙开始,被撕咬出一个巨大的豁口。
咽喉,胸腔,胃,肚子,膀胱……
他像是一只刚从屠宰场出来的猪,被整个开膛破肚,而在他身侧是沾满鲜血的四只猛犬,不难猜测是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我看着有些恶心,把照片扔在了一边。
女人幽幽点上一根烟:
"你今天……怎么和警察说的?"
「与你无管,你只要记着,吴志明的死你和我都不知情。」
女人耸了耸肩。
我有心想让她离开,可老警察的话却一直在耳边萦绕。
「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怎么会把女儿带出去打工,而把男孩留在村子里呢?」
「如果真是那样的交情,更不会把小孩一个人留在村子里了。」
是啊,如果家里有老人还能说得过去,可…
「你有心事。」
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我身后,嚇了我一跳。
我看著她:
「你当初给我讲的那个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什么故事?」
「吴志明是你家收养的,你被带出去,而他留在村子里。」
「噗……」女人笑的花枝乱颤,「你怎么什么都信啊,我可从没说过自己是故事里的主人公。」
我睁大了眼睛:
"那吴志明为什么喊你姐姐?!"
女人想了想:「可能是癖好使然?」
后面不论我怎么追问,她都不再回答我了。
尽管我们合作逃了出来,还……但我依然看不透这个女人。
甚至,就在我回答警察的时候,也把这部分当做真事去讲。
然而現在,她却说统统都是她编的。
我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第二天,警察再次找上门。
9
「冯秀,吴志明根本就没有姐姐。」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我呆愣愣听着警察说的,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
「吴志明的确是收养的,但他的养父母没有生育能力,更没有一个女儿,外出打工因为不方便,所以把吴志明自己留在了村子里……」
其他细节都是能对上的,唯一出问题的就是那个女人的存在。
如果她不是吴志明的姐姐,那她是谁?
「吴志明……他被收养的时候,多大?」
老警察看我:「九岁,他是在卫生院被领养的。」
村子里的卫生院,就相当于是孤儿院。
我忽然福至心靈,那个女人会不会是在卫生院和吴志明认识的?
想起她曾经说过的,把吴志明当狗关在笼子里,逼他学狗叫……
我身上不寒而栗。
緊接著,警察說:
"我们在你家发现了吴志明死后的照片,还有去挑选那四只狗的也是你吧?"
我强迫自己保持冷静道:
「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他要我挑最凶猛的狗,我只是照做而已。」
「是吗?」老警察看着我,「所以哪怕那四只狗都是没有毕业的,你也想办法帮吴志明弄来了?」
所谓没有毕业,是指一些凶猛类犬,在从小喂生肉养大后,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人为训练,才不会噬主。
而吴志明家的这四只,并没有经过训练。
我额头冒出了冷汗:
「这也只能说明是我事没办好,够不上恶意谋杀吧。」
老警察冷哼:「够不够成,不是你说了算的。」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我被那个女人算计了。
從一開始,她就是故意的。
吴志明对她的态度分明是言听计从,又怎么会真的伤害她呢?
如果我沒猜錯,根本就是她要求来地下室的!
看起来好像是她帮我出逃,實際上,早在她提出那个计划时,就已经想好了利用我杀了吴志明。
可是为什么?
她何必绕这么一大圈把我送进监狱?
就不怕我把她供出来吗?
转移到审讯室后,我硬撑着什么都没说,陷入回忆之中。
10
和警察交代的那些,前面的部分全是实话。
直到那个女人出现后的部分,我才开始说谎。
吴志明确实对那个女人不一般,隔三差五就要来和她缠绵一番。
只不过那个女人从不拒绝。
甚至还引导着吴志明喊她姐姐。
起初,我对那个女人保持警惕,并没有主动靠近,而是装死。
後來,我被她发现了。
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根绳子,套在了我的脖子上。
威胁我说,再装死就真的杀了我。
我看见了她的眼神明明是笑着,却透出一股冷酷、模糊的,看我就像看一只猎物。
不知道為什麼,这比吴志明还要让我恐惧。
所以我从地上爬了起来。
在她给我讲完那个故事后,她問我,想不想复仇。
我当然想了,做夢想。
她说可以帮我,但条件是我必须听她的。
当时我心想,先利用她逃离这个地方再说,所以她说什么我都答应了下来。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她所谓帮我的方法竟然那样不堪。
我告诉警察,那个女人央求吴志明把尸体运出去,我趁其不备逃跑了。
我在说谎。
这个谎言甚至有些拙劣。
但我想不到其他的了。
果不其然,在我说出逃跑后我又回到了吴志明身边这个说辞被怀疑了。
事實上,我从未离开过吴志明。
那个女人帮我的方法就是给吴志明嗑药,带着我一起和他做那种事。
吴志明对我们的顺从非常享受。
以致于后来对我也放松了警惕。
凭借这份不堪的信任,我和那个女人的计划得以顺利进行。
但我唯一不明白的点就是,她为什么不准我告诉警察这点,而是要用谎言去代替。
那个女人每天都弄些油腻的食物,然后带着吴志明喝烈酒,很快他就染上了酒瘾,每天喝的烂醉。
又在我们的旁敲侧击下,答应买几只狗回来玩。
至于为什么是比特犬……
因为足够凶猛的狗才能彰显出他的魅力啊。
吴志明对那个女人可算是有求必应,让我亲自去狗厂挑选,因为有他提前打了招呼,所以当我选中还没毕业的 凶犬时,狗厂的人也没说什么。
再后来……
那个女人让我把一封信转交给吴志明,我去了。
从那天后,他再也没出过房间,期間,狗厂的人去送狗,吴志明三天后死在家中,被恶狗分食。
而我至今都不知道那封信里到底写着什么。
我想起那个女人手里的照片,我猜,她应该早就在他家里安装了摄像头。
就在我扛不住想要供出那个女人的时候,她来自首了。
11
那个女人,哭的楚楚可怜,对着警察叙述,我是如何控制她的。
是的,她把一切罪行都推到了我头上。
让我说谎的目的,就是为了佐证她的无辜。
其实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个自信,我一定会按照她说的来告诉警察。
后来在警察局狭窄走廊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冲我比划了一个口型。
那是我妈妈的名字。
她和吴志明一样,深知家人对我的重要性,用我妈妈来威胁我。
我是她杀了吴志明计划中的一环。
那一瞬間,我鬆了一口氣。
我们分别进了不同的审讯室,来审我的还是那名老警察。
「看到了嗎?」
我問他。
老警察点头,翻看着手中的资料:
「你妈妈警方已经派人保护起来了。」
「謝謝。」
我落下了唯一一滴真诚的眼泪。
那个女人恐怕也想不到,她自以为拿住了我的把柄,实则也是我在等待的机会。
和她合作后,我没有一刻不在想她到底要干什么。
想來想去,无外乎就是脱罪,那么怎么才能让我心甘情愿地替她顶罪呢?
现在能威胁到我的,只剩我妈妈。
我把这一点告知了警察,让他们在我身上安装了隐蔽摄像头。
因為我知道,她一定会想办法把这个威胁透露给我。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
警察以此为侦破点,连夜审讯女人,得到了真相。
12
女人叫楚欣悦,她的确有个弟弟,一起在卫生院长大。
只不过不是吴志明。
吴志明来了后,觉得楚欣悦长的漂亮,就想和她一起玩,还总是欺负她弟弟。
吴志明和卫生院里不少半大少年关系都好,带着他们经常恶作剧。
他们会扎破停在院子里的每一辆车。
还在半夜偷偷点燃棉被。
甚至还把虫子放到院长的饭盒里。
但那时候,楚欣悦并没觉得他们的恶作剧会上升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吴志明他们几个坏小子,看做了恶作剧也没人管,变本加厉起来。
他们开始大肆欺负卫生院里胆小的孩子,而楚欣悦的弟弟首当其冲。
他们把楚欣悦的弟弟关在狗笼子里,强迫楚欣悦跪在地上亲眼看着她弟弟,被吐口水,被逼着学狗叫,被那些人轮番撒尿。
楚欣悦去找院长,想要求救 ,可院长事情太多了,根本懒得管院里的事。
她弟弟才那么小,就被折磨了三天三夜,他们不给他饭吃,也不让他睡觉,三天後,把他弟弟放了出来,给他脖子上拴上皮带,牵着他到处遛。
后来楚欣悦的弟弟疯了,跑到小河边失足溺死了。
从那天开始楚欣悦也疯了。
她知道吴志明是天生的坏种,也知道他心里想要和她亲近,利用这一点,潜移默化让吴志明坏的更加彻底。
后来吴志明被领养走,她还一度打听到吴志明是被哪一户领养的。
在吴志明出人头地后,来到他身边,寻找机会报仇。
只是她没想到经过这么多年,吴志明会变态的这么彻底。
甚至闹出了那么多人命。
如果那天,我和其他女孩一样都死了,那个地下室就会成为吴志明的坟墓。
我的出现,让楚欣悦打消了念头。
她听说了我的事后,动了利用我的心思,同时也给了我报仇的机会。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在审讯的最后改了口,把一切罪行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我想,或许是因为她知道就算把我也加上,她也逃不开法律的制裁,不过是多拉一个人下水罢了,所以选择在最后关头,把我摘出去。
我看楚欣悦的最后一眼,是她隔着铁门小窗冲我笑。
楚欣悦被判处八年有期徒刑,我被判六个月,缓刑六个月。
天辉集团也落网了,那个不可一世的老总成了阶下囚。
而我也恢复了自由身。
当我再次回家时,我妈妈得了老年痴呆,每天捧着爸爸的照片念叨。
她不认得我了。
其实不认得我也好,那些痛苦就让我一个人承担足够了。
我拿着吴志明死亡时的照片去爸爸坟前祭拜,终于可以好好痛哭一场了。
那天之後,我再也没离开过村子,没离开过我妈妈的身边。
后来听说,楚欣悦也出狱了,去一家福利院当了保育员。
可是这样就能算的上圆满了吗?
我和楚欣悦面对着面坐好。
她冷着一张脸问我:「剩下的钱呢,什么时候到位。」
13
是的,一切都是谎言。
有人說,选择说出一个谎话的时候,就要想好接下来的无数个谎话。
所以,从我弟弟溺死身亡那一刻,我就想好了在未来人生中,被仇恨唆使的,要面对给世界的谎言。
我不是冯秀,也不是楚欣悦。
我是卫生院另一个躲在角落里,看着弟弟被吴志朋欺负的姐姐。
我的弟弟溺死之后,我崩溃了几天,也是在那时,我遇见了收养我的家庭。
很奇怪吧,一个农村家庭收养一个女儿家。
但,我真正的作用,其实是给他们家男人,我的养父纾解欲望的工具罢了。
黑暗无光的日子过了几年,当我懂得了人事之后,便拼了命的,也要逃出农村去。
而在这个谋杀吴志朋的计划中,他们也是我报复对象中的一环。
我知道,他们一定会筹钱救我的。
因為,他们还指望着我 25 岁回到家乡替他们生孩子。
这是我当初离开时给他们的承诺。而今年我刚好 25 歲。
再然後,我从天辉那里怎么说也积攒了不少置装费,我拿着华服和包包,找了一个和我差不多身世的姑娘,雇佣她协助我报仇,并替我顶罪。
把她安插在吴志明身边,着实废了我好些力气,为了让他在一叠叠照片里选中这个姑娘,在她的气质和容貌上,我可是改变了不少。
清纯的像一汪水似的姑娘,和吴志明记忆里的小姐姐应该一模一样。
而我答应事成之后给她 200 万作为补偿。
但,说句实在话,吴志朋的死的确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毕竟在我的计划里,我是想让他清醒的回忆起过去混蛋似的种种,备受谴责的死去。
而不是,真的,真的,死于猎犬撕咬之下。
看着卡上消失的余额,我笑了。
像吴志明这样的坏蛋,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