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非凡死了,警方怀疑人是我杀的。
天地良心,那晚我全程和他弟在一起。
直到他弟把我送进监狱,我才知道被利用了。
可也就是親手送我入獄的男人,才愛我入骨。
1、
徐非凡死了,死在了大學禮堂的鋼琴室裡。
整個人趴在鋼琴上,脖子被一圈圈的漁線死死地勒住,殷紅的血水浸滿了陳舊的黑白鍵。
他瞪大了眼睛,死得很不瞑目。
得知這個消息時,我正在醫院照顧患有尿毒症的母親。
「你叫习薇?」
我點了點頭,带着调查的警察远离了病房。
「徐非凡认识吗?你和他什么关系?」
徐非凡这三个字,就像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了我的骨髓里。
「認識,我未婚夫的哥哥,见过两次面,了解得不多。」
警察狐疑地望着我,繼續開口。
「昨晚十点多你在哪?你们最近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我脑海里瞬间跳出徐非凡那张恶心的嘴脸,帶著陰險的神色。
【你也不想徐彥洲知道你的過去吧?想嫁進徐家,你就得聽我,否則,你放蕩的照片,我會一張張寄給我的好弟弟。】
「昨晚我一直在家,我未婚夫徐彥洲可以作證。」
「和徐非凡最后一次见面,是昨天早上,他來勸我和徐彥洲分手,他覺得我跟徐家門戶不對,不配進徐家。」
我藏在衣袖里的双手紧握成拳,纖細的指甲嵌進肉裡,劃出了血印。
警方做完筆錄,合上了資料夾。
「好的,感謝您的配合,有什麼問題我們會再聯絡您。」
「請問,徐非凡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昨晚十點左右,他被人用魚線勒死在了新海大學的鋼琴室裡,相關人員都要接受調查。」
直到警察离开,我依舊渾身冰冷地站在走廊的窗口,秋風灌入,冷得我後脊背發寒。
徐非凡死了,我比誰都高興。
但昨晚我並沒有赴約去見他,那我用來準備殺他的釣線,為什麼會出現在鋼琴室,又是誰用我準備的凶器,殺了他?
2、
徐非凡這個名字,折磨了我整整五年。
五年前,我剛步入大學,是新海大學音樂系的新生。
那時我並不認識徐非凡,只知道他是新海首富徐家的大公子。
在這裡,沒人敢惹他。
我對這個富二代也沒有興趣,那時的我,一心只想練好複雜的鋼琴曲。
那是我準備在兩個月後新生迎新會上,要表演的曲目。
為此,我常常一個人在禮堂的鋼琴室練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直到有一天,我練得忘記了時間,而徐非凡就在黃昏的餘暉下,闖進了鋼琴室。
毫無預警的強暴,殘忍暴虐的笑聲,突兀的琴声,衣裙撕裂的声音与相机的快门声。
一张张面带绝望衣不蔽体的照片,成了他的战利品。
我拼死抵抗,脸被破碎的琴键划出了大大的口子。
而这在他看来,不过是蜉蝣撼树。
直到我没了力气,成了一具空洞的娃娃,徐非凡才放过我。
「為什麼?」
我想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對我,我根本不認識他。
「怪只怪他喜歡你,他喜歡的,我都會毀掉。」
我不知道徐非凡口中的他是谁。
我只知道,在他離開後,數不清的老師和同學,走進了禮堂,我從受害者變成了行為放蕩的女人。
學校沒有報警,甚至都沒調查,直接以行為不檢點的名義,將我勸退了。
臉被毀了,聲譽沒了,我甚至连门都不敢出。
那时期,我多次想自杀,这给独自带我生活的母亲,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過了不知多久,母亲突然提出要带我整容,并且离开新海,换个身份重新生活。
为了逃避那段记忆,我忽略了简朴的母亲突然多出来的钱,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五年來,我甚至已经逐渐忘了那个不堪的过去。
直到母亲突然患上尿毒症,为了寻找肾源,我不得不带着母亲,再次回到了新海。
也就是在这里,我遇到了徐彦洲。
「小薇,窗口风大,当心感冒。」
一件外衣突然披在我身上,熟悉的烟草香让我情绪稳定了不少。
我回头看向这家医院的院长,也是我的未婚夫徐彦洲。
我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
「刚才警察来找我,说徐非凡死了。」
徐彦洲拍着我的背,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晚上我要回趟徐家,你自己在家早点睡,不用等我。」
我點點頭,心绪却很不安。
晚上回到家,我接到了警方的电话。
虽然我有不在场证明,但他们查出了我和徐非凡五年前的渊源,所以在真凶查出来前,我依舊是他們監視的嫌疑人。
我自然知道這件事瞞不過警察。
但我沒想到,那時再次見到徐非凡,明明已經整容換名字的我,竟然也沒瞞過他。3、
半年前,我帶著母親來到新海醫院,進行尿毒症的治療。
我在這裡遇到了徐彥洲。
當時我並不知道他是徐非凡的弟弟,只知道他是這家醫院的院長,并且愿意帮助我,我们很快走到了一起。
就在我以为未来都顺着好的方向发展时,大学的噩梦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猝不及防。
也就是在這時,我才知道,徐非凡竟然是徐彦洲同父异母的哥哥。
见到徐非凡走过来,徐彦洲第一时间将我护在了身后。
「你来医院做什么?」
徐非凡似乎很厌恶徐彦洲,滿臉嗤笑。
「老子還不能來醫院了?不來我怎麼知道,我有弟妹了呢?」
「嘖嘖嘖,弟妹還真是盤靚條順,这身材……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他的話,驚出了我一身冷汗。
我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內心的恐懼和那一晚的無助掙扎瞬間襲上腦海。
直到徐非凡走了,我還沒回過神,只隱隱記得他走之前和徐彥洲說,你還是喜歡跟她一樣的。
這讓我對徐彥洲突然有了懷疑。
當初我問過徐彥洲,為什麼喜歡我?一窮二白母親還身患重病。
他說是一見鍾情,我是他的初戀。
但現在想想,顯然他心裡有座墳,裡面埋著一個人,對我一見鍾情對我好,只是因為我跟他心裡那個人很像。
但這些我只能當做沒聽到,我愛他,而且母親的病不能沒有他,只要他不趕我走,我就要努力做個傻子。
所以,絕對不能讓徐非凡認出我,那不堪的過去,更不能讓徐彥洲知道,否則他一定會跟我分手。
帶著這種惴惴不安的心,我奔波於醫院和住處之間。
沒想到徐非凡出現沒多久,徐彥洲卻突然向我求婚了。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被他整得措手不及,但我沒有理由拒絕。
就在我們籌備婚禮期間,徐非凡突然頻繁地出現在醫院,顯然對我這個準弟妹很好奇。 我像躲避瘟神似的躲著他,但不管我怎麼躲,他總是能找到我,然後和我說,你的眼睛和她真像。
我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是大學那一晚的我,還是徐彥洲心裡的那個人,總之,因為徐非凡,我過得戰戰兢兢,除了每天去看母親,我甚至很少再出现在医院。
直到某一天,我突然收到一封陌生的簡訊。
『廖詩雨,别来无恙啊!』
那瞬間,塵封的記憶打開,我彷彿看到一隻惡鬼爬出了手機,沖我露出獠牙了!
4、
那天後,陌生的騷擾訊息愈演愈烈。
甚至從文字逐漸演變成了不堪回首的照片。
徐非凡樂此不疲地挖著我的傷疤,勢要證明我的身份。
不堪其擾的我,索性關了手機。
但我沒想到,徐非凡竟然會來我和徐彥洲的家裡堵住我。
那天我正要出門買菜,一開門就看到徐非凡那張凶神惡煞的臉。
我反應過來想要轉身回去,卻被他一把按在了牆上。
「弟妹,出门啊?」
我怯懦地点头,身體卻止不住地發抖,同樣的情勢,五年前的畫面壓抑不住地蹦出腦海。
我本能想逃,卻一把被他抓了回來。
「廖詩雨,不想你母親死在醫院,就乖乖听我的话!」
被那晚支配的恐惧让我浑身发抖,但依舊嘴硬。
「你認錯人了,我叫習薇,不是廖……」
我話還沒說完,他一把抓起我的手腕。
手腕上一道淡粉紅色的傷疤從衣袖處顯露出來,隨之露出來的,還有一塊菱形的胎記。
見狀,徐非凡篤定地看著我,麵帶冷笑。
「這塊胎記,我可記得很清楚,換臉換名但你換不了身體,不承認沒關係,到時候我拿著你被我強暴的照片,一張張去給我的好弟弟看,你觉得怎么样?」
「不要!」
我下意识喊出了口,瞬間腦子一翁。
這等於是變相承認了我的身份,也暴露了我的軟肋。
我不敢想徐彥洲知道會怎樣,分手斷掉母親的治療,甚至覺得我是為了報復徐非凡才找上的他,這都有可能。
徐彥洲是我遇到的,對我最好最溫柔的男人。
我不能讓徐非凡再次毀了我的人生。
「怎么做你才能放了我?」
我眼底泛红,苦苦哀求。
我的妥協大大取悅了這個人渣,他放肆地狂笑著。
「我就喜歡毀掉徐彥洲的一切,以前是,現在也是,如果你乖,我可以不把你的事告訴他,但我要你心甘情願地伺候我。」
他淫邪的目光在我脸上来回打量着,伺候什麼,不言而喻。
我死咬牙,眼淚止不住地流。
原來徐彥洲心裡的人,也是被他毀了,怪不得兄弟倆關係這麼差。
這人渣根本不配活著,我強忍點頭,卻不想他卻說出了更殘忍的話。
「那作為你第一次主動心甘情願地歸順我,今晚我們就回大學的禮堂鋼琴室,哥哥带你好好重温一下!」
他的話,像刀子一遍遍劃開我的心臟,用他骯髒的鞋子沾著鹽水反覆踐踏我。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5、
我強忍著噁心,答應了。
徐非凡走後,我想了很久。
不能再坐以待斃。
只要他還喘氣,我頭頂上就懸著一把刀。
他這種人渣是不會有信用的,只會每分每秒都以踐踏我的命為樂。
下定了決定,我開始選作案工具。
身體力量的懸殊,讓我最終選擇了魚線。
反正被狗咬過也不在乎再被咬一次,只要他放鬆警戒,我就有機會。
當晚,徐彥洲下班後回來,為了不讓他不起疑,我一如既往地和他吃飯。
「一會兒吃完飯,我去給媽媽送晚餐,你累了一天就別去了,早點休息。」
徐彦洲手一顿,繼而夾了一塊雞肉。
「行,正好明早有一台大手術,你出門記得帶傘,外面下雨了。」
我點點頭,目光掃過了沙發邊的袋子。
裡面有我準備好的釣線和手套等工具,我沒殺過人,但看過很多小說,現場不能留下指紋痕跡,我還是知道的。
吃過了晚餐,照例是徐彥洲收拾碗筷。
「喝杯薑糖水再出去,外面下雨容易感冒,預防一下。」
我接过他给的杯子,坐在沙發上心不在焉地喝著。
本想喝完跟他打聲招呼就離開,但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哭太多了,頭有些痛。
等我再睜眼,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我揉著太陽穴,意識逐漸回籠,瞬間惶恐湧上心頭。 昨晚我沒去學校,徐非凡會不會氣得發瘋,然后把那些照片发给徐彦洲?
我手抖的打开手机,想要翻找有沒有徐非凡的恐嚇訊息。
但手機上,什麼新消息都沒有。
難道因為昨天下雨,所以他没去学校?
我正疑惑,突然想到了昨天準備的釣線。
既然沒用上,還是處理掉得好。
但當我來到客廳,卻發現那袋東西不見了。
我第一時間想到了徐彥洲,怕他發現什麼。
我打電話給他,得到的回答卻讓我恍然。
「你說那個袋子啊!昨天收拾衛生,我看袋子裡沒什麼有用的東西,就跟今天早上的垃圾一起丟了。」
「對了,你昨晚上睡得太熟,我就沒叫你起來,阿姨的晚餐我已經送過了,今天你中午過來給她午餐就好。」
徐彦洲的话,讓我懸著的心暫時回到了肚子裡。
直到在醫院警察找上我,我才意識到事情才剛開始。
我有殺人動機,但我並沒有殺人。
現在警方懷疑我,而且兇手用的竟然就是魚線。
不管為了真相還是擺脫罪名,我都必須查清楚,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說實話,我甚至怀疑自己有精神分裂,那晚是不是我自己的副人格代替我殺了徐非凡。
但很快我就否認了這種荒誕的想法。
如果真是那樣,那天晚上下大雨,我不可能早上起床,身上還穿著頭一天晚上的衣服,乾乾爽爽,一點潮濕的痕跡都沒有。
而除了我,还能这么巧合接触到鱼线,能用鱼线杀人的,只有徐彦洲。
但他是怎么知道徐非凡在学校的?
如果那天早上,徐彦洲就在附近,听到了我和徐非凡的谈话,为了保护我然后杀了徐非凡。
那他为什么要用鱼线呢?只因为工具我准备好了,他用着顺手?
總覺得,這和保護我很矛盾。
我想不明白,但對徐彥洲多了心眼。
6、
晚上,徐彥洲迴來,我邊吃邊跟他『閒聊’。
「早上我媽數落我了,說我不關心你,累了一天了還讓你大晚上去醫院送完飯。」
我不动声色地说着,時不時觀察他的神色。
徐彥洲面色如常,寵溺地對我笑了笑。
「你昨天睡得跟小豬似的,我怎么忍心叫你起来?」 「放心,前后不过两个小时,我十点就回来了,没耽误早上的手术。」
我眉頭微蹙,十点回来的?
警察说徐非凡是十点左右死的,学校离我们住的地方并不近。
所以凶手不是徐彦洲?
那还有谁,可能知道徐非凡的行踪,并且用鱼线杀了他呢?
徐彦洲的话,让我整晚心绪不宁,再次陷入了死胡同。
第二天,我去医院给母亲送饭。
或许是我的神色过于憔悴,母亲不免担忧。
「小薇,你和彦洲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啊!妈你怎么这么说?」
我望着母亲,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安。
「那晚下雨,彦洲来看我,脸上也是忧心忡忡的,我問他怎麼了,他也不說,坐了十多分钟他就走了,连送饭的袋子都忘拿了。」
「你们俩要是有矛盾,好好聊,可不能吵架啊……」
我遍体生寒,母亲的絮絮叨叨,我已经听不到了。
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病床下。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个袋子,是那晚我装鱼线的袋子。
咚咚咚!
病房的敲门声把我惊醒,我抬頭望去。
發現是那天調查我的女警。
興許是怕嚇到我母親,她並沒有穿警服。
「小薇,方便出来一下吗?」
母亲听到有人叫我,面帶疑惑。
「媽,我這兩天要跟朋友出去玩,您好好休息,我過兩天來看您。」
我冲她解释着,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
「去吧!为了照顾我你也好久没出去了,去玩吧!」
离开病房,女警面色冰冷。
「习薇,我们查到你和一桩命案有关,请配合我们回去调查。」
我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了一眼楼梯的方向。
直到我被警方带走,我都不愿意相信,我爱的人竟然会嫁祸我。
審訊室裡,女警拿出了满是血迹的渔线。
「习薇,你可以嘴硬,但這卷魚線上,我們查到了你的皮屑組織,而你母親病床下的袋子裡,也查到了同材質的漁線,袋子上只有你的指紋,你怎么解释?」
「我那晚根本没有离开家,你們查監控是可以查到的。」
我不信警方单凭这点,就把我直接抓回來。
「那段時間的監視器上,確實沒有你的蹤跡,但是徐非凡並不是十點左右被殺的,而是那時候死的。」
我不懂,杀害时间不就是死亡时间吗?
猛地,徐彥洲和我媽的話,在我腦子裡重了音。
「前後不過兩小時,我十点就回来了……」
「坐了十多分钟他就走了……」
到底是哪里不对?
「徐非凡被人用鱼线勒住脖子,利器搗毀下體時,並沒有死,精確說,他是失血過多而死的。」
「根据血量凝固倒推,真正的殺害時間,是在傍晚左右,那時候你並沒有在家裡,而是在學校附近的市場裡。」
確實,那時候我正在附近踩點,并且在五金店挑选鱼线……
「而且徐非凡身体里还检查出了麻醉成分,你母亲的药里就有这种药剂。」
警察的种种证据,都指向了我。
我望着冰冷的桌面,百口莫辯。
「明天,我们会对证据进行正式审理递交,希望那时候你主动交代,我知道五年前的事,让你委屈愤怒不已,但这不能成为蓄意杀人的理由,主动坦白,我会帮你请求宽大处理。」
7、
女警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並沒有在意。
因为我满脑子都是,徐彦洲为什么这么做?
我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哥哥,然后嫁祸我?
我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
但有件事,我倒是确定了。
徐彦洲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甚至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和徐非凡五年前的恩怨。
所以他才主动接近我,让徐非凡发现我。
和一个替罪羊培养感情,在关键时刻把我扔出去。
我甚至不敢和警方揭发他,我母亲还在他手里。
一个能把同床共枕之人送进监狱的人,对手无缚鸡的老人,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整晚,我在审讯室夜不能寐。
天亮後,我被警方带到了另一个审讯室。
路过刑侦大厅时,墙上的电视正在报道一则新闻。
「徐氏集团继承人徐非凡惨死,为保徐氏产业,徐氏二公子徐彦洲,全权接管徐氏集团。」
「我一定会为哥哥讨回公道,更会替哥哥管理好徐氏,将徐氏发扬光大。」
「我女友只是有嫌疑,并未定案,而且就算真的有什么,我也會盡力照顧好她的母親,老人是無辜的。」
看着镜头上意气风发的男人,我身體一軟跌坐在地上。
原來,這就是動機。
我不过是他们兄弟间争夺徐氏的棋子!
老人是无辜的……呵,徐彦洲这是在我警告我!
我发疯一般喊着徐彦洲的名字,將手邊的東西砸向電視。
周圍的警察很快就制止住了我,甚至將我銬在了椅子上,怕我再突然發瘋。
一整天,徐家兄弟那兩張臉,就像惡鬼一樣在我腦海裡徘徊。
警察問了我好幾次,我一個字都沒說。
五年前,我遍體鱗傷鬥不過徐非凡;
五年後,我又怎么可能斗得过弄死徐非凡的徐彦洲?
我甚至已经认命,只要徐彥洲真的能照顧好我的母親,這個替罪羔羊,我認了。
或許是我長期的沉默,讓警方不敢武斷結案。
即使證據鏈齊全,他們也只是暫時拘留我,並未給我判刑。
一周後,我形如枯槁,眼神已經沒了光彩。
我知道,時間差不多了。
就在我准备放弃抵抗,打算和警方商量,判刑前见见母亲时,却突然被释放了。
「我们找到了新的证据,证明你是被陷害的,所以现在没有权利关押你,你可以走了。」
被关押了一周的我,脑子已经木了。
这时候突然释放了我,我反而更加地不安。
「什么新的证据?到底是谁杀了徐非凡?」
难道徐彦洲于心不忍,找了新的替罪羊?
可他为什么多此一举?
「是徐彦洲,我们在你们住的地方,找到了徐彦洲的灰色风衣,和当晚出现在学校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一致,并且在划破的风衣上找到了徐非凡血迹,也在钢琴上找到了风衣一致的纤维组织。」
我一时恍然,好像自从徐非凡死后,徐彦洲常穿的那灰色风衣,确实不见了。
「警方已经逮捕了徐彦洲,他对整个案件供认不讳,包括怎么陷害你的,都已经招了,经过调查,你是无辜的,所以,你可以走了。」
直到离开警局,回到属于我和徐彦洲的家,我依旧没能想明白。
徐彦洲如果不想被抓,这么明显的作案衣服,怎么可能留在家里?
而且就算被抓,我都已经被拘留等着判刑了,他完全可以否认,称衣服他丢了没穿过,毕竟无量的前途和监狱,是个人就会选前者。
徐彦洲绕了这么大一圈,这时候突然认罪,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8、
令我搞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
就在徐彦洲被捕当天,社会新闻突然大肆披露了一件爆炸性事件。
五年前新海大学一位女学生,曾遭遇徐非凡强暴,但校领导畏惧徐家势力,包庇施暴者,并将受害女学生劝退,试图隐瞒真相,此新闻一出,警方立刻展开调查,新海大学校董事会立刻将当年涉及此案的相关校领导革职查办;
就在这个新闻爆出两天后,司法机关和市监局突然接到匿名举报,徐氏集团涉嫌偷税漏税、董事会巨额行贿,虚构股权等十几种违法乱纪行为,举报信中还有具体的罪证。
一時間,本就群龙无首的徐氏集团,瞬间变成了空壳,各大企业生怕因为徐氏被连累,樹倒猢猻散,很快徐氏集团被查封,董事会成员以及名誉董事长徐家栋都被立案调查。
曾经风光一时的徐家,重新海市首富变成了过街老鼠。
最让我意外的,是我母亲的病症。
原本尿毒症想要匹配肾源就遥遥无期,只能靠各种药物吊着续命。
但就在徐彦洲被捕一周后,医院通知我,找到了匹配我母亲的肾源。
并且有人给了医院一大笔钱,让医院全力治疗母亲的病症直至痊愈出院。
结合一连串匪夷所思的事情,我隐约觉得,这一切都是徐彦洲搞的鬼,他好像下了一盘很大的棋。
一個月後,母亲进行了肾源移植手术,全院最好的医生都守在手术室。
这儿阵仗,我前所未见。
直到母亲被推出来,医生告知我手术成功时,我整个人都很恍惚。
母亲没事,我自然是高興的,但这一切的安排,真的是徐彦洲吗?
我第一次發現,我对这个未婚夫,从未了解过。
就在母亲手术成功的当天,我看到了最新的法制新闻。
徐家二公子徐彦洲,因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我看着新闻上满脸疲惫却眼带笑意的徐彦洲,心口突然泛起一股酸楚。
折磨我五年的恶鬼彻底消失了,母亲的病好了,我的过去也被洗清了,似乎一切的厄运,随着徐彦洲的入狱都画上了句号。
但我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大,迫切想知道答案。
一周後,一个身着西装的精英男人走进了病房。
9、
「习薇女士吗?我是徐先生的律师,杜伟。」
望着对方伸过来的手,我机械地伸手相握,但满脑子都是他说的徐先生。
「你说的徐先生,是徐彦洲吗?」
说完话我才发现,我的嘴唇因为这个名字,不自觉地在颤抖。
「是的,接下來,我要转达徐彦洲先生,在入狱前交代的相关事宜。」
說著,杜伟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遞給了我。
我下意识接了过来,明明很轻的文件袋,我却有种洪水袭来的窒息感。
仿佛手中拿的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開,那些不可控的真相,都会席卷而来。
「这里面……是什么?」
我深呼吸,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杜伟推了推眼镜,輕聲開口。
「是徐彦洲先生名下的所有资产,在入狱前,他委托海外信托机构,将名下所有资产转移到了你的名下,这里是资产转移文件,徐先生已经为你开好了海外账户,我将全权负责资产交接事宜,有任何问题,我可以随时为你解答。」
看到文件上资产栏里过亿的数目,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半年前故意接近我,然后利用我的过去,借机诬陷我杀人,险些害我入狱;
随后又自爆将我从警局救出来,承认杀了徐非凡;
在那之后发生的一切,就像按下了启动键,所有对我不利的事情摧枯拉朽般消失了。
现在再看这份资产转让文件,我好像知道了徐彦洲的目的。
他在为我报仇,为我未来的人生清扫障碍和危险。
为此不惜杀掉徐非凡,整垮徐家。
可是我们才认识半年,他怎么会做到如此地步?
就在我愣神时,一个信封从文件袋里掉了出来。
我俯身捡起,发现是徐彦洲写给我的信。
「习女士,我還有事,如果你这边没问题,我就先告辞了,后续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电话联系我。」
我點頭示意,寒暄着说了句谢谢,待他走后,我才手指微颤地打开了信封。
10、
「小薇,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在监狱里赎罪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不明白,在這裡,我一一告诉你。
首先,我要为五年前的事向你道歉。
五年前的一切,毁了你的人生,你只知道自己命运多舛被徐非凡盯上,却不知道他盯上你是因为我。 我是徐家的私生子,十岁时徐家发现了我的存在,想要带我回去。
但我母亲不同意,她当初被徐家栋,也就是我的父亲酒后强暴才生下的我。
她不希望我和徐家有任何的牵扯,只想我平安地度过一生。
但徐家栋不能容忍自己的血脉流落在外,见母亲抵死不从,就处处刁难逼她交出我。
同時,徐非凡的母亲,得知了我们的存在。
她害怕徐家栋带我母亲回徐家,更怕我的存在威胁徐非凡这个继承人的位置。
她便怂恿徐家栋去母留子,解决我母亲,然后带我回徐家。
徐家栋为了让她安心,亲手杀了我母亲,当时我就在门外,亲眼所见。
甚至为了安抚正妻,我亲耳听徐家栋说,徐家血脉不能流落在外,但我就是个私生子,只配给徐非凡做玩伴,以后能听话管理公司,做徐非凡听话的狗就行。
也就是十岁那个晚上,给我埋下了复仇的种子。
被徐家认领回去后,徐非凡总怕我抢他的继承位,处处打压我。
只要是我喜欢的,我在意的,他都会毁掉,然后向我耀武扬威。
让我知道私生子就不该拥有任何喜欢的事物,只配被他碾压在泥土里和臭虫作伴。
為了活下去,我一直忍受他的摧残,佯装伏低做小,弱化存在感,羽翼未满的我,是为了向徐家复仇而来,半点差错都不能有。
但我沒想到,我对你的喜欢,害了你。
当徐非凡在我的书包里发现你的照片时,就扬言让我看到纯净的你最放荡的一面,我喜欢的他都会毁掉。
那时期,我第一次铤而走险,每天都在默默地跟着你,生怕你被徐非凡盯上。」
看到這裡,我突然想起來。
大学刚入学那段时间,我因为每天练琴回去得晚,确实总感觉有人在跟着我。
但钢琴室到女生宿舍很近,而且我一直没发现跟踪我的是谁,也没发生意外,所以并没有在意。
原來,是徐彦洲。
回忆过后,我继续看手中的信。
「但还是百密一疏,你出事那晚,我被徐家栋叫回了徐家,等我赶回学校,你已经出事了。
第二天,徐非凡拿着那些照片扔到我身上,在我面前对你极尽羞辱,每个字眼都是捅在我身上的刀。
那一刻,我真的想杀了他,更想杀了我自己。
對不起,是我对你的喜欢,害了你。
但我没有能力帮你报仇,那时我在徐家忍了十年,不能在这时候功亏一篑。
我能给的只有钱。
为了让你不再受到伤害,我以徐家的名义,给了你母亲一大笔钱,让她带你整容离开这里,过新的生活。
那时候你母亲明知道我是徐家人,知道抵不过权势,但依旧将那些钱扔在了我身上,并且把我轰出了门。
我坚持了两周,求她收下钱,求她带你离开,我已经两周没看到你了,我怕你想不开。
最終,为了你,要强的阿姨才拿了钱,带着你离开了新海。
五年间,我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你,看到你走出阴霾,生活得越来越好,心里的大石也落下了。
這五年,我也逐渐在徐家站稳脚,而徐非凡仗着准继承人的头衔,反而越发放肆,这让徐家栋很不满,就在我准备开始报复徐家时,你却突然回来了。」
11、
「看着瘦小无助的你,为了母亲在医院奔波,看着你在无人的走廊尽头痛哭,看着你因为钱压垮了神经却从未向别人开过口。
一直告诫自己不要接近你,不要再伤害你的我,还是失控了。
当我将你搂在怀里的那一刻,多年阴暗躁动的心,突然找到了避风的港湾。
我想,只要有你在,我可以无坚不摧。
我以为改变了容貌和姓名的你,可以安然躲过徐非凡的窥探。
但我忘了,我在意的一切,他钟情于毁掉。
当徐非凡找上我,幸灾乐祸得意扬扬地说着你的过去,试图激怒我试探我时,我並沒有生氣。
我从未怀疑过你和我在一起的目的,这么多年的关注,我太了解你了。
你甚至在见到徐非凡时想的只有逃跑没有报复,所以我也知道你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利用。
对于徐非凡的挑衅,我直言让他不用试探我,我对徐家的位子没兴趣,否则也不会学医,对于你的过去,我假装不知情,只说我爱你,所以你有什么过去,我都不在乎。
就在我以为自己运筹帷幄时,却意外听到了徐非凡对你的威胁。
那天我站在墙后,恨不得穿过那面墙,掐死这个人渣。
那时我就知道,徐非凡不能留。
傍晚,我跟随你来到了学校附近的市场,在你经手的五金店买了同一款鱼线,并用你的口吻给徐非凡发信息,更改了见面的时间,提前给徐非凡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我不能让你沾上这个人渣的血,不能让他再毁了你干净的人生。
或许是待在上位时间长了,徐非凡丝毫没有怀疑短信,甚至天刚黑就拿着酒坐在钢琴室等了。
那张醉醺醺的丑恶嘴脸,和他的父亲如出一辙。
满脸兴奋的他,在看我出现后面露惊讶。
但我常年的软弱麻痹了他的神经,他觉得你向我求助,我来找他谈判了。
他像往常一样趾高气扬地羞辱我,践踏我的尊严,甚至满嘴淫邪地侮辱你。
直到酒里的药剂麻痹了他的身体,透明的渔线勒住了他的咽喉,他的血缓缓地流在了钢琴上,我捂住他的嘴,我知道一时半会他死不了,为了制造时间差,为了阻止你出现,我像往常一样回家陪你吃饭,并且在姜糖水里放了药剂让你沉睡。
随后才拿着你准备的工具去了医院,故意将东西留在了医院。
然后从医院再次回到钢琴室,直到确认徐非凡死亡,才回到家里。
我承认我利用了你,警方从怀疑你到找到证据,不会超过两天。
但为了这十几年的隐忍,我必须借由徐非凡的死,一蹴而就。
其实我故意留下了很多破绽,只要你问你的母亲,就会发现我离开医院的时间不对,只要你打开衣柜,就会在底层发现那件染血的大衣,只要你对我有一丝怀疑,并且告诉警方,你都不会被带走。」
我咬牙看着这段话,对徐彦洲这个狗男人又爱又恨,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卑鄙小人!就知道利用我!」
利用我对他的爱,对母亲的担忧。
「小薇,看到這裡,我想你一定在咬牙切齿地骂我卑鄙,恨不得打我泄愤,但我不得不这么做,我要和警方打时间差。
你被怀疑拘留的这段日子,徐家群龙无首,我被早已年迈的徐家栋推上了继承人的位置。
拿到实权的那一刻,我就立刻将所有的资产转移了。
并且大力搜索徐氏集团的各种商业罪证,彻底掏空了徐氏,将罪证交给了杜伟。
或许老天都在帮我,就在我处理完一切时,警方找上了我。
那一刻,我觉得我解脱了,从十五年的深渊里,从步步为营的算计里。
尤其是当我想到,我被捕后,徐氏和当年害过你的人,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小薇,我不后悔除掉徐非凡,不止为了你,更为了我自己。
我忍了十五年,终于搞垮了徐家,替我母亲报了仇,也解决了你的后顾之忧。
這些年,让你受苦了,我知道那些物质金钱不能弥补你心里的创伤。
我也知道,如此卑鄙一心只为复仇的我,根本配不上你。
我不求你原谅我,我会在监狱里继续赎罪,只希望你未来的人生平安顺遂,不要再遇到我。
小薇,谢谢你救赎了我的人生,我愛你,忘了我吧!」
12、
「混蛋!大骗子!大骗子……」
我抱着那封信哭了很久,心口像被针扎似的疼。
原來,他心里装着的人,一直都是我,不论是曾经还是现在。
但明明那么运筹帷幄忍辱负重的人,骨子里却是个傻子。
如果不是为了我,他完全不用杀徐非凡,甚至可以兵不血刃整垮徐家,慢慢折磨徐非凡和徐家人,替他的母亲报仇,现在却要在里面蹉跎十五年的光阴。
这个大骗子狗男人,还忘了他?
一边说让我忘了他,一边说爱我,还让我花着他的钱,他在监狱里受罪。
明明就是在让我愧疚为他守寡,有本事他怎么不说让我再找一个过日子?
我越想越氣,却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抚平了信上的褶皱。
不就是十五年吗?等你出来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十五年后,薇彦咖啡厅。
「薇姐,下班有安排吗?我请你看电影啊!」
隔壁酒吧的宋老板像个烦人的哈士奇,天天来我这里纠缠。
「宋玺,你就没点别的事做吗?一天八杯咖啡得喝,也不怕喝死你。」
我没好气地怼了一句,頭都沒抬。
就在我准备赏他一脸咖啡时,突然听到了宋玺的惨叫。
「疼疼疼,你谁啊!胳膊要折了……」
我疑惑抬頭,就见一只手按住了宋玺的肩膀。
「朋友,请我未婚妻看电影,是不是应该先问问我?」
熟悉的声音在我脑中炸裂,我望着徐彦洲久违的脸,手里的咖啡杯碎在了地上。
见我愣神,徐彦洲心疼地伸手摸了摸我的脸。
「小薇,我回來了。」
我泪流满面地瞪着他,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抱歉,讓你久等了,我的未婚妻。」
我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将他拎到了吧台内,对他破口大骂。
「王八蛋!老娘才不是你未婚妻!」
嘴里骂着,我的手却死死地抱住他,再也不想放开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