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前十天,我爸重生了,他带着我和我妈疯狂地囤货。
躺平的日子里,我觉醒了能听见丧尸心声的奇怪异能。
本以为没什么用,直到我发现丧尸群中的男神。
我不顾危险,打算把他带回来。
结果周围丧尸一靠近我:「嘔!」
它们说,戀愛腦,狗都不吃!
1.
我觉得我爸疯了。
早晨我正享受假期、蒙头睡懒觉的时候,我爸突然疯狂地拍打我卧室的门。
五分鐘後,我一臉睏意地坐在客廳,聽著我爸描述末世的慘狀。
「爸,你就是做惡夢了,這種夢我也做過,沒事的哈。」
我安慰性地拍了拍我爸的肩膀。
見我不信,他又看向我媽,很明顯,我媽也不相信。
然後我爸就跟拉磨的驢子一樣開始在客廳轉圈。
我爸是個老實本分的人,估計是做的惡夢太真實,才讓他這麼害怕。
「爸,既然你說你是末世重生回來的,那你一定記得這幾天的新聞,你給我們說一個。」
只要我爸说不出来,他就會意識到自己只是做了個惡夢。
我爸一臉醍醐灌頂的表情:「對對對,我想想,今天是 25 號,明天是 26 號,26 號你喜歡的那個什麼明星就會塌房。」
「爸你可真时髦,还知道啥叫塌房呢!」
不对重点好像搞错了,我喜欢的明星会塌房??!!
「你当时念叨了好几天,還發了朋友圈,說什麼心碎 26。」
「.......」说的跟真的一样。
2.
這天晚上,除了我媽,沒人睡好覺,我爸是因為他的末世惡夢。
我是因為我爸的預言,其實當初粉上這個明星,不过是因为他眉宇间有几分像沈应言。
第二天一早,我是被手机震动声吵醒的。
我拿起來一看,粉丝群里 99+的消息。
【不可能,我不相信这是真的,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人非圣贤,就算是逃税,也罪不至死!】
我心一顫,手有点儿不受控制地发抖,点了好几次才打开了手机界面的黄色图标。
熱搜上明晃晃的「爆」。
靜謐的早晨,我瞬間心跳如鼓,冒出一身冷汗。
「媽!!爸!!」
3. 根據我爸的描述,現在距離末世還有 9 天。
這 9 天裡,我們要做好充足的準備。
首先就是要找一處人煙稀少的大房子,方便我們儲存物資和後續生活。
現在房子只有百十來平,放不了多少東西不說,居住人口也密集。
经过讨论,我们一家三口一致地看好城东的别墅区,虽然租金贵,但现在末世即将来临,钱很快地就没用了。
于是我们兵分两路,我妈负责去找一栋合适的房子,我和我爸负责去采买物资。
我们特地租了一辆装猪的大货车,跑到了某大型市场去疯狂地扫荡。
螺螄粉、泡麵、掛麵、自熱火鍋這些可以長期存放、不怕過期的,每樣來 50 箱。
麵粉、米、礦泉水也不可少。
還有每日 x 果,這種平時不捨得買的零食,一下來了 20 箱。
洋芋片、餅乾、膨化食品這種東西儲存要求也不高,關鍵時刻還能充飢,也來 30 箱。
還有各種牛肉醬、老乾媽、拌飯醬,每樣 20 箱。
蔬菜最難儲存,搞不好以後要靠這些醬料過活。
牛奶、優格、果汁這些飲品後期容易變質,所以每樣只買了 10 箱。
還有肉類罐頭、水果罐頭都挑選了保存期限最長的,搬了 30 箱。
買完這些東西,貨車基本上已經裝滿了。
我爸說先把車開回去,要是沒找到合適的房子,明天再租一輛車。
幸運的是在回去的路上,就接到我媽的電話。
「橙橙,房子找好了,你和你爸直接把车开回来就行,我去门口接你们。」
4.
我妈骄傲地向我们展示她和中介逛了一天的成果。
一栋四层的别墅,地下二层、地上二层,还自带一个车库、一个小花园。
地下二层,一层是酒窖,一层是家庭影院,我们一家三口连夜地将物资搬到了酒窖。
第二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休息了半天,下午又出門採購。
今天我媽的任務是聯絡裝修公司,讓他們在別墅外面安裝防盜欄和監控,在地板上鋪上隔音層,再加固一下門窗。
我和我爸則是換了一家大型超市繼續採購。
今天採購的內容主要是日用品和一些備用的家用電器。
電磁爐、電鍋、氣炸鍋、微波爐、水壺每種都屯了 10 個。
冰箱直接买了冰柜代替,方便后续屯一些肉类。
从超市出来的时候,我的手機響了。
「陆橙橙!你旷工两天了!不想干直说,真以为这个项目非你不可呢!」
是我的上司,一个提倡下属 007,自己 955 的老六。
我一想到末世马上就要来了,惡從膽邊生。
「我特么早就不想干了!一天累死累活,最後獎金全進你的口袋,好不容易有升職機會,你提拔的還是你親戚,干活?干个屁!」
说完我删除、黑一條龍,連著兩日焦灼的心情都緩解了不少。
「爸,你說萬一隻是巧合,末世沒有來,咱家是不是就得开杂货铺了?」
我苦中作乐地想着。
「哎,我倒寧願是巧合。」
比起我,我爸的心情更沉重,他已經親身感受過一次末世的絕望。
我低頭看著前兩天匿名發出去的訊息,不由得捏緊了手機。
希望他也能平安。
5.
之後幾天,我媽媽留下來監工別墅的改造,我和我爸繼續去農夫市集採購物資。
末世還有兩天的時候,開始出現極端天氣,白天地表溫度最高已高達 60 每次,晚上的時候,氣溫又會驟降到 0 每次。
電視報道還在試圖用各種科學原理解釋。
我卻因為最後一絲僥倖心破滅,心情沉重。
我跟我媽開始照清單查缺補漏。
食物√
水√
肉类√
调味品√
药品(维生素)√
日用品√
衣服√
种子√
蔬菜√
小鸡√
鱼苗√
备用电源√
煤气罐√
家用电器√
刀具√
為了安全起見,我們根本不敢在小花園養雞、種菜,只能將小雞魚苗放到車庫裡,又特地網購了幾十斤土壤。
雖然車庫光照差,但好在隔音效果不錯。
6.
末世來臨這天,我們一家人緊盯著網路上的動態。
據我爸說,第一批殭屍感染病毒是沒有任何徵兆的,就像是隨機投放。
起初殭屍咬人的影片被發佈到網路上時,大家都以為是電影。 直到後來視頻被和諧,越來越多人變異。
「有了!」
我拿着刚刷出的微博指给爸妈看。
【W 市疑似出現狂犬病患,街頭瘋狂咬人。】
到了晚上,電視上也開始通報疑似不明病毒擴散,且極易感染 ,讓大家在家中躲避,等待救援。
我問我爸,前世我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活了幾天,最后有没有等到救援?
我爸看了我一眼,只那一眼,就让我难过得想哭。
他說,我们家最后实在撑不下去,自杀的。
7.
别墅区人少,也不代表完全没人。
我站在二楼,眼睁睁地看着对面花园里的女人突然变异,一口咬上了她家保姆的脖子。
没过半分钟,保姆也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橙橙,別看了,我们做不了救世主。」
我爸过来将窗帘的一点缝隙拉上。
彷彿這樣,我们就能与外面兵荒马乱的世界彻底地隔离开来。
晚饭我妈做了一桌好菜,用来安慰我们。
「看你们爷俩,一脸苦大仇深的,别我们没等来救援,你们先给自己憋抑郁了。」
我點點頭,深以為然,紧绷的心弦也逐渐地放松下来。
没想到当天夜里,却迷迷糊糊地发起了烧。
8.
我烧了两天,甚至说起了胡话。
我爸妈见我迟迟不退烧,都以为我要变异。
正准备全家一起上路的时候,我醒来了。
还觉醒了一个奇怪的异能。
听到丧尸的心声。
好鸡肋的异能…….
起初我完全没反应过来,一直问我爸妈,能不能听到周围喊饿的声音?
我爸妈面面相觑,还以为我烧傻了。
直到我透過窗戶與街上遊蕩的一個小殭屍四目相對。
我聽到:餓,餓,巧克力,巧克力。
我才反應過來,這幾天耳邊喊餓的聲音,可能是這些殭屍的。
难道不是所有丧尸都喜欢啃人?
为了验证这一猜想,我悄悄地打開二樓的窗戶,用力擲出了一塊兒巧克力。
小殭屍似乎眼睛一亮,追著巧克力就跑到另一邊了。
9.
經過觀察我發現,被咬後的人變成殭屍,而殭屍就像一個新的物種。
他們的思考更偏向動物,咬人是一種本能。
就像狗啃骨頭、貓吃魚,、奧特曼打小怪獸。
可以訓練,但無法交流。
所以我这个异能有毛用啊!!
最多利用斯金纳箱的原理训练小丧尸帮我扔扔垃圾而已!
成人丧尸大部分还是嗜血吃肉的,我完全不敢尝试。
果然我们一家拿的还是老老实实的末世躺平剧本。
10.
這天晚上,轮到我守夜的时候,我忽然听到远方有汽车驶来的声音。
末世已经过去半个月了,陸陸續續地有人離開,但從來沒人過來。
別墅區雖然適合躲避殭屍,但搜尋物資卻很困難。
到底会是什么人?
我连忙将我爸妈叫醒,一家三口暗中觀察。
開車的人好像有些慌亂,歪歪扭扭地走不了直線,看著它們逐漸靠近,我屏住了呼吸。
車,停在了我們隔壁。
上面下來一對中年夫妻,看來經歷了一場惡戰,身上有不少血跡。
我看著他們,總覺得有些面熟。
男人拉著女人慌亂地開著門,也顧不得將車開進車庫。
期間女人幾次三番地想回到車旁,都被男人制止住了。
兩人神情悲痛,好像車上有什麼他們捨不下的東西。
我正聚精會神地看著,突然有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橙橙.......」
「爸,你叫我干啥?」
「???」
「我没叫你啊。」我爸一臉茫然。
我似有所覺,猛然地望向停在外面的車子。
11.
夜色太暗,連周圍的環境都很難看清,更別提車裡的狀況了。
我心跳了跳,莫名地感到一陣不安。
难道车里是一只认识我的丧尸?
「媽,你租别墅的时候不是向中介打听过吗?隔壁这家什么情况?」
我不自觉地压着嗓子说话。
我爸也湊了過來。
「仲介說這家業主跟兒子住在城裡,很少回來。」
那就奇怪了,即使避難也不該往這邊來啊。
车里变异了的大概率是他们的儿子。
除了那个再无来往的人。
我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有钱人,是巧合吗?
最后经过我们全家的一致讨论决定,先观察在行动。
盲目暴露自己只会带来不必要的杀戮。
12.
一连吃了几天速食食品,我悄悄地绕到别墅后面,
确保四周看不到的地方,小声地叫道:「巧克力!巧克力!」
一个小丧尸栽楞着肩膀,从几米远的地方快步地跑来。
在心里欢快地回应着我:「巧克力!巧克力!」
他趴在防盗栏上,沾了血污的小脸死白死白的,失了焦距的双眼正巴巴地看着我。
我心裡一酸,小丧尸也就七八岁大。
末世之前,也是全家捧在手心的小寶貝。
「阿巴阿巴!」他指指自己的嘴巴,示意我投餵牠。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好像在我的訓練下變聰明了一些。
我戴了三層手套,瑟瑟發抖地將一個舊手機綁到他頭上。
對於那輛車裡的殭屍,我有些異常在意。
隔壁別墅進去的中年夫妻從那天起再也沒出來過,晚上也看不見他們開燈。
我不敢輕易地過去,只能想出這種辦法讓小殭屍去看。
這次我沒有給他垃圾,小殭屍好像還有些疑惑。
我手舞足蹈了半天,又丟了不少巧克力才把它引到那輛車的附近。
確保手機能拍到車內的狀況後,我才把小殭屍叫了回來。
13.
以往這個時候,我爸在盯梢。
我媽在車庫擺弄怎麼也不發芽的菜種子。
我攥著手機,做賊一樣地溜回房間。
影片裡畫面晃動得厲害,我一點點拖曳查看。
然後呆住了。
我万万没想到再见到沈应言会是这种情况。
六年過去,他褪去了少年的圓潤,曾經稚氣的臉變得成熟、俊美。
但這麼帥氣的臉龐此時卻泛著死白,原本神采奕奕的雙眼也失去了鮮活氣息。
沈应言,變成了殭屍。
被安全帶牢牢綁在後座的座椅上。
我突然覺得腦袋像被人用鐵鎚砸了一下,懵懵的。
回過神時,眼淚已經模糊了視線,我用手摀緊了嘴巴,怕嗚咽的聲音會驚動爸媽。
怎么会这样呢?
我明明给他发过信息了。
14.
都說窮生姦計,富長良心。
這句話我在小的時候深有體會。 我永遠忘不了七歲那年,昏暗的天色下。
渾身酒臭味兒的骯髒大手,緊緊地摀住我的嘴巴。
我聽著小夥伴呼喚我的聲音漸漸地遠去。
第一次體會到絕望的滋味。
就在這時,是沈应言察觉到异样,像光一樣出現。
那個兇惡的流浪漢,甚至氣惱地將他小小的身子甩出去幾公尺遠。
他因此聾了一隻耳朵。
他本該是完美的人,卻因為我有了瑕疵。
從那以後,我就开始一直黏着沈应言。
他以優秀學生代表在台上演講。
我就在台下拼命地鼓掌。
他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
我就给他递水送毛巾。
他也默许我的跟随。
所以我一直自作多情地认为,他也是喜欢我的。
直到我高考后跟他告白。
那冰冷、讽刺的眼神,到了今天我仍然记忆犹新。
他甚至决绝地在第二天就搬了家。
我站在窗边看着那辆车,一直站到很晚。
一个可怕的想法逐渐地在我脑海中萌生。
15.
「爸,我知道隔壁别墅是什么人了。」
吃飯時,我将我的想法跟爸妈说了之后,不出意外地遭到了反对。
「橙橙,如果你说把物资分一些给沈氏夫妇或者让他们住过来,这我和你妈都能接受,但是你说你要把变成丧尸的沈应言带回来。我就問你,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考虑过我和你妈吗?」
我妈没说话,显然跟我爸是一样的看法。·
我爸說,他重生回来,不是为了看我作死的。
无奈我只能暂退一步,心里却偷偷地有了别的计划。
16.
第二天,我伪装一番去找沈氏夫妇。
仗着这片区域没有活人,我利用小丧尸引开了其他的丧尸。
与困住沈应言那辆车擦肩而过时,我忍不住看向车内。
他也扭过头来望向我。
我清晰地听到,他的心底在叫嚣着:「水!水!」
沈应言这个人啊,即使变成了丧尸也跟别人不一样。
我将手扶在玻璃窗上,沈应言牢牢地盯着我,也将手放到了玻璃窗上。
我心里一颤,忙收回目光,快步地离去。
17.
「叔叔,您说您这儿有物资?」
与沈氏夫妇的交流异常顺利。
他们甚至没什么犹豫就给我开门了。
面对他们的坦荡,我对自己的试探有几分羞愧。
「對,应言在末世前几天突然往家里采购了大量物资,在别墅这边也留了不少。」
这么说沈应言他看到了我的信息,还相信了,那他怎么会?
看着沈爸沈妈满脸憔悴的样子。
我忽然明白,他们不是轻信我,而是求生意志薄弱。
他们说沈应言不是被咬伤的,而是在来别墅的路上突然发烧变异的。
于是我将自己的异能和打算告诉了沈爸、沈妈。
他们犹豫了半晌。
「橙橙,即使应言……还在,他也不会希望你去冒这个险的。」
其实以我和小丧尸相处的经验来看,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沈应言不会咬我。
当丧尸的心声执着的不是血肉或是人脑,他们咬人的概率并不大。
我突然想起以前看《武林外传》时,李大嘴总说,那可是蕙兰啊。
如今,我也要说上一句,那可是沈应言啊!
我能接受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过得很好,却不能忍受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日日痛苦。哪怕他已经变成另外一个物种。
18.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我毫发无伤地带回了沈应言。
壞消息:我的异能在他身上时灵时不灵,就比如現在。
我把他带到浴室,想让他洗洗澡。
他就开始杵在那儿不动。
「你不是要洗澡吗?」
他看了我一眼,眼睛又转了转,看向门的方向,还是不动。
这个过程我没有听到任何他的心声。
我翻了個白眼,出来关上了门,没一会儿浴室里就响起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说起我带回沈应言的过程可以说十分刺激了。
那天我去开车门的时候特地穿了两件羽绒服,又戴了防护手套。
「沈应言,我帶你回家,你不要咬我啊。」
沈应言直勾勾地看着我,沒有任何動作。
我俯身去解安全带。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这还是我第一次和沈应言靠得这么近。
正当我拉着沈应言往回走时,异变突生!
一道声音在我耳边乍然响起:「饿!吃脑子!吃脑子!」
我立刻回头,惊恐地望向沈应言,却发现他像炸了毛的猫一样,满脸敌意。
糟糕!!
原来有两只丧尸在我没注意的时候靠近了。
沈应言反应比我快,他截住了一个丧尸,大力地将他甩飞出去。
我本能地向沈应言身后躲去,却不想另一只丧尸异常迅速地将我扑倒在地。
沈应言「嗷呜」一声就要冲过来。
来不及了!
丧尸腥臭的嘴近在眼前,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不远处的沈氏夫妇和我爸妈都惊恐地大叫:「橙橙!!」
过了一阵儿,没有预想中的疼痛。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
只见我面前的丧尸满脸纠结痛苦,好像忽然发现美味的冰激凌下面是屎一样。
然后他就「呕」的一声吐了。
我听见他在心里说:恋爱脑!狗都不吃!
我:…….
沈应言:……..
爸媽:???
沈氏夫妇:???
沈应言率先回过神,满脸厉色,修長、白皙的手指,直接穿透了丧尸的脑子。
19.
水声停歇后,我敲敲门,也不指望他回答我,直接打开了浴室的门。
果然,浴室内的沈应言呆呆地站在花洒下,连姿势都没变过。
他的头发被水打湿,安静地垂在脸庞两侧。
水滴顺着清晰的下颌线缓慢地划入锁骨,然后隐匿在衬衫中。
我不好意思多看,嘆息一聲,转头下楼去找沈爸过来给他洗澡。
变成丧尸的沈应言,倒是不会咬人,就是傻得厉害。
下楼时碰到我爸,他冷哼一聲,没有搭理我。
我知道他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
其实事后想起,我也是一阵后怕,尤其连丧尸都骂我恋爱脑。
如果不是沈应言保护了我,搞不好现在在外面游荡的丧尸又多了一个。
想到這兒,我开始死皮赖脸地缠着我爸道歉。
「爸,我真错了!我下次再也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我保证!」
我从楼上跟到楼下,我爸从严肃到不耐烦,到最后的批评教育,可算是结束了跟我的冷战。
晚上,我们三口和沈氏夫妇在楼下吃饭,沈应言一个人在楼上的房间。
因为到现在也没弄清楚他到底吃什么。
给他生肉、點心、饭菜,他一样都不吃。
所以不敢轻易地放他出房间。
20.
「沈应言,你到底吃什么啊?最后不会饿死吧。」
我小声地嘀咕,试着把一瓣橙子递到他嘴边。
这是他以前最喜欢吃的水果。
距离末世爆发,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
易变质的新鲜果蔬早被我们吃得七七八八。
可惜车库耕种的地却没什么起色。
再這樣下去,能吃的蔬菜大概只剩金针菇和豆芽了。
沈应言像个小孩子一样,垂眼看看橙子,又抬眼看看我。
皱着眉思考半晌后。
「啊呜」一口吞了进去。
然后缓缓地抬起手。
一个像钻石般亮晶晶的东西正躺在他的手心。
「是送给我的吗?」
沈应言嘴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心底却在不停地催促着我拿。
我感覺到,似乎只要跟丧尸牌沈应言多交流,他的语言系统也会逐渐地丰富起来。
21.
這天半夜,我忽然被外面丧尸嘶吼的声音吵醒。
耳边不停地回荡着他们的心声:「沙雕!沙雕!」
今晚是沈爸守夜,我过去的时候,他正紧张地看着外面。
「沈叔叔?」
「橙橙你看,不知道怎麼回事,街上那两只丧尸忽然开始自相残杀。」
我向外望去,一高一胖两只丧尸像野兽一般厮打在一起,场面十分血腥。
原来他们说的是:杀掉。
半晌後,胖子丧尸利用体重优势将高个儿丧尸压倒在地,趁他无法起身,一拳打碎了他的脑袋。
还好天色昏暗,看得不清晰,要不今晚怕是难以入睡了。
胖子丧尸在地上摸索一阵,好像捡起一个东西吞了下去。
再站起来,身手明显地灵活很多,走起路来已经与常人无异。
我突然意識到,沈应言那天给我的东西和胖子丧尸吃掉的,可能是一个东西——晶核。
难道丧尸吃掉同类的晶核可以进化?
22.
我将沈应言给我的晶核又喂给了他。
然后把他带到车库,继续尝试教他说话。
自从发现他偶尔会在心底回应我之后,我对沈应言的丧尸再教育工作乐此不疲。
我指着在地上刨土的小鸡。
「这个是小鸡。小、雞。」
「……..」
沈应言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看,毫無反應。
我又指指池子里的鱼。
「这个是小鱼,小、魚。」
「……..」
按他以往的性格,我严重有理由怀疑,沈应言是人类包袱太重。
毕竟连只会「阿巴阿巴」的小丧尸现在都能磕磕绊绊地说「巧克力」。
就是音调怪得令人发笑。
我又指了指自己,
「这个是陆橙橙,橙、橙。」
沈应言看着我,眨巴了下眼睛,突然就笑了。
我蓦然有种乍见希望的惊喜,又有种荒漠生花的感动。
不禁喃喃道:「我们沈应言,即使变成丧尸,也是最帅的那一个。」
他还是没有开口说话,但是我耳边却响起了他低沉的声音,
「橙橙。」
我鼻子一酸,这是除了他刚变成丧尸那一晚之后,第二次叫我的名字。
第一次,跨越了时间;而第二次,跨越了生死。
23.
我们两家人在末世迎来了一段难得的平静日子。
有了上次的教訓,即使知道晶核能让沈应言变得更好,我也再没打算出门。
幾天前,政府通过收音广播的形式通知有余力的幸存者们前往 B 市新建的幸存者基地。
B 市远在千里,我们两家人除了沈应言,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所以一致决定还是留在原地。
值得高兴的是,我们终于解决了蔬菜问题。
倒不是把种地研究明白了。
而是沈妈突然发烧,觉醒了催发种子的植物系异能。
虽然没有杀伤力,但是比起我的鸡肋异能好太多了。
为此我们还特地在地下室吃了一顿火锅庆祝。
「橙橙,这个给你。」
散席后沈妈将我叫住,递给了我一部旧手机。
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我曾经的旧手机。
当时被沈应言不小心摔坏了,他把这个拿去修后,又赔了个新的给我。
「这是应言一直带在身上的,这个孩子啊,什么都好,就是自尊心太强。」
沈妈有些哽咽,又吸了吸鼻子强忍着,繼續說道:「原本阿姨也没打算告诉你,但是应言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我这个当妈的再不说,恐怕你俩都会遗憾一辈子。」
沈妈告诉我,沈应言虽然性格内敛,但是提到我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微笑。
我送给他的每一样东西,都被他放到专门的收藏柜里。
连矿泉水的空瓶子,都被他贴上日期细心地保管。
难怪那会儿我去他家,他从不让我进他的房间。
沈妈还说,后来他在面对我的告白落荒而逃后,把自己关在了房间好几天。
「我问他,既然你这么喜欢橙橙,为什么不跟她说清楚呢?这个傻孩子说,他怕你一直对他都是愧疚大于喜欢,他不能误了你。」
沈应言的自尊自卑让他开不了口,我的懦弱一样让我退却。
毕竟当时我真的很怕,他心里是恨着我的。
24.
手机一充上电就自动开机了。
背景图片有些古早,是我穿着校服的大头照。
那时候的手机内存小,除了照片和几款软件,基本放不下别的东西。
我打开了信息那一栏。
第一条赫然是我匿名发送给沈应言的末世提醒。
往下的信息,则全都是备注「橙橙」发给他的消息。
我心里一痛,原来他早就知道是我。
点开备忘录,里面是一些零散的记录。
3 月 2 天
我觉得刚刚三分投得很准,她,应该有看到吧。
3 月 9 天
天气有些冷,一会儿买杯奶茶给她。
4 月 6 天
监督她这几天不能吃冰,提醒她早睡。
4 月 9 天
今天有人跟我说话,我又没听到…….
............
6 月 10 天
她羞涩地垂着眼,是我曾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
可破碎的声音淹没在不远处的欢呼声中。
别人习以为常的声音,却会对我造成巨大的干扰。
我该回答什么,我能回答什么?
我连她的话都没听清楚。
多諷刺啊。
我真是个废物。
6 月 11 天
對不起,我愛你。 .............
5 月 11 天
她看起来过得很好。
6 月 10 天
又到这一天了啊,她可能早就不记得我了吧。
7 月 1 天
她今天迟到了,經過時,没有看到她。
............
25.
看完所有信息的时候已经半夜了。
我吸吸鼻子,将散落一地的纸巾收拾到垃圾桶中。
然后摸着黑来到了沈应言的房间。
「咔哒」的开门声在寂静的夜里尤其清晰。
卧室内的沈应言正穿着睡衣,乖乖地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月亮。
丧尸好像不需要睡觉。
月光洒落一地,亮的窗上映出了他的剪影。
「沈应言。」
我知道他听到了,但是丧尸沈应言很少对声音做出反应。
于是我换了一种说法。
「橙橙来了。」
沈应言猛地回头看我。
我又好笑又心酸。
走到他左边,与他并肩坐了下来。
这是我从小的习惯。
沈应言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靠在他的肩上,说了很多以前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最後,我微微一笑,拉起他的手,靠近他的左耳。
「沈应言,我愛你,从来不只是因为你救了我。現在,我也算救了你,我們扯平了。所以,做我的男朋友好吗?」
夜色太暗,暗到我看不清沈应言的眸光,暗到我看不清他脖子上新生的尸斑。
我只听得到他在心底悄悄地回应。
四目相對時,他早已失去焦距的眼眸似有流光划过。
我垂眸,瞄了瞄他殷红的嘴唇。
「沈应言,你听过白雪公主的故事吧,這次,换我来做王子了。」
说罢我遮住他的眼睛,将嘴唇覆了上去。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沈应言介于丧尸与人类之间。
他属于人类的一部分占上风时,我是听不到他的心声的。
比如此時,他的心底无声,手臂悄然地揽紧了我的腰。
26.
深夜,外面丧尸厮杀的声音再次传来。
半夢半醒間,我害怕地向沈应言的怀中缩了缩。
他的怀抱冰冷,散发着薄荷味洗衣液的味道,令我安心。
丧尸在不断地进化,别墅外的防护栏被撞得歪歪扭扭。
也许很快地,我们就要放弃地面,躲到地下室去了。
早晨醒来时,我以为会是在沈应言的怀中。
不想一侧身却扑了个空。
我猛然清醒,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升腾。
「叔叔、阿姨,你们看到沈应言了吗?」
「沒有啊,他没在自己房间吗?」
「爸、媽,你们看到沈应言了吗?」
我们几人翻遍了别墅也没有找到他。
我连忙去查看别墅四周的监控记录。
原来昨晚我睡着后,沈应言直接打开了二楼的窗子跳了下去。
我失神地看着监控里的画面,
沈应言,走了。
27.
【各位幸存者请注意,丧尸会通过吞噬同类晶核进化,高级丧尸甚至可能觉醒异能。目前不建议大家前往幸存者基地,请原地等待救援,政府会不定时地在各地投放物资!】
沈应言走后没多久,别墅就断电了。
我爸和沈爸鼓捣着接上了应急电源。
日子还是一样地过,我从没说过要出去找沈应言。
四位长辈怕我难过,也不当着我的面提他。
我像往常一样将垃圾拿给小丧尸,却发现小丧尸身上的尸斑已经蔓延到脸上了。
他和沈应言一样,既不猎捕人类,也没有能力猎捕同类。
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渐渐地腐化。
看着小丧尸,我也能猜到沈应言离开的原因。
可我除了叹息一声,什麼都做不了。
28.
這天半夜,我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突然,门边传来细微的响动,一个黑影快速地窜到我床前。
「橙橙快起来!你爸说有人开着车往这边来了,让我们先躲去酒窖。」
我嘆了口氣,是我妈啊。
今晚轮到我爸守夜,他说从大门监控看见有两辆车开了进来。
还嚣张地打着大灯。
两辆车,恐怕有不少人,如果他们只是在这儿休息一晚还好。
万一发现什么,起了歹念,我们恐怕会有危险。
「嗒嗒嗒」突兀的枪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他们还有枪!
我们赶紧收拾了一部分东西,匆匆地躲进了酒窖。
就这样一边注意着大门监控,一边苟在地下室。
然而几天过去,始终不见那两辆车离开。
【W 市惊现丧尸王,请广大幸存者务必注意安全,国家已组织人员前往救援!幸存者们,坚持下去,希望就在前方!】
收音机里刚收到这条最新播报,我就发现大门口的监控中出现了几道身影。
没一会儿整栋别墅就想起了「乌拉乌拉」的警报声。
他们怎么敢!
丧尸对声音格外敏感,警报一响,怕是整个别墅区的丧尸都会往这边涌。
他们就算武器装备再多,到时候想脱身也困难。
「大哥!这是最后一栋了,如果这片区域还有活人,估计就藏在这儿了。」
「搜!」
室内的监控带有收音设备,他们的话清晰地从耳机中传来。
我们五人紧张地屏住呼吸,我妈甚至不自觉地攥紧了我的胳膊。
「大哥,没人啊。」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声甚至盖过了靴子砸在地面发出的「咚咚」闷响。
「这一片几乎没有丧尸,有的街边还放着新鲜的垃圾,不可能没人!再搜!他们能躲这么久,一定有物资!」
没有丧尸?怎么可能没有丧尸,难道?!
我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猜想。
听着脚步声时远时近,最终停在了头顶,我的心高高地悬起。
「咚咚咚!」
「大哥!这下面是中空的!」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完成!
29.
就在我们几人拿着菜刀准备已死相搏的时候,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大哥!丧…….丧尸王!丧尸王带着一群丧尸过来了。」
「什麼?!」
听见他们匆匆离去的声音,我们同时松了一口气。
可这只是解了燃眉之急。
无论丧尸王和这群人哪边胜利,对我们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最好两败俱伤!一会儿我们出去看看,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說到底,还是人更可怕一些。」
我爸低声地说道。
我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点点头。
「爸,我跟你去,再不濟,我还能听到丧尸王的心声。」
「老陆,我也跟你去。」沈爸也附和道。
等外面渐渐地没有了声息,我们三人从酒窖爬出。
屋內一片狼藉。
地上横躺着几具尸体。
别墅的门也大大地敞开着,
这还是我第一次直面这么血腥的场面。
不禁恶心得皱紧了眉头。
「吃脑子!」
突然,一个丧尸从角落里窜了出来。
无视了我,直接扑向了我爸。
「老陆!」沈爸拉着我爸往后退去。
我急忙往前一档。
「呕!!」
我:「…….」
我爸:「…….」
沈爸:「…….」
多么熟悉的场景。
就在丧尸打算再次伸手掐我的时候,一道身影快速地出现,将我与丧尸隔绝开来。
丧尸惊恐地后退几步,栽楞着膀子夺门而出。
30.
看著眼前的人,我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涌出,说话的声音带着哽咽。
「沈应言!你还知道回来!」
面前的沈应言褪去了尸斑,肤色恢复如常人一般。
也不知道从哪儿搞了套干净衣服,端的是优雅、帥氣。
此時,他浅褐色的眼眸正注视着我,慌忙地用手擦去我的眼泪。
「橙橙,不哭!」
他越这么说,我眼泪越是止不住。
他嘆息一聲,紧紧地将我揽进怀里。
心底说道: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应言?是应言!你好了!」
回过神的沈爸十分激动地看着沈应言。
「爸、陆叔叔。」沈应言的声音有些嘶哑。
随后向四位长辈解释了一番他的神奇经历。
我坐在他旁邊,忍不住抿唇一笑,没想到好学生沈应言也有撒谎的一天。
31.
我和沈应言的婚礼定在了阳光明媚的春日。
参加婚礼的除了我的爸妈和沈应言的爸妈。
还有一只小丧尸。
他没有像沈应言一样恢复成正常模样,
但稚嫩的小脸上褪去了尸斑,还是一样偏爱巧克力。
「巧克力,过来!」
我招招手,将巧克力递给小丧尸。
他怯怯地看了一眼沈应言,见他没有反应,才伸手拿了巧克力。
礼服是沈应言带回来的。
他說,别的女孩有的东西,我的橙橙也要有。
我爸不甘不愿地做了主婚人。
宣誓的时候,我被沈应言的心声吵得不行。
这个春日,弥补了 18 岁夏天所有的遗憾。
也許未來,末日会有结束的一天,也许不会。
值得庆幸的是我的爱人、家人都在身边。
有了他们,生活才会充满希望。
这个世界荒诞、腐败、没人性,唯有爱,溫柔、清醒、一塵不染。
【沈应言,我愿意!】
【陆橙橙,我爱你!】
番外——沈应言
我自小听觉灵敏,所以才会在危险中救下橙橙。
在醫院醒來時,我媽抱著我。
没有一句责怪,还夸我是个小英雄。
那时我还不明白,单耳失聪到底意味着什么。
后来我的座位永远要在第一排。
与别人并肩走路永远要靠右边。
需要听音辨位的活动,全都不属于我。
人人都说沈应言高冷、傲气,不爱搭理人。
可是这有什么关系?至少我还有橙橙。
我的橙橙。
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元气又活泼。
可命运在 18 岁的时候再次残忍地划出了一条分割线。
从此我对她,只能远远地观望。
我以为自己会静静地看着她结婚生子。
直到一条短信打破了这份平静。
這個號碼,我从离开橙橙后就再也没用过。
除了她,不会再有人给这个号码发信息。
末世,又怎么样呢?
從 18 岁那天起,每天对我来说都像末世。
現在的我,不过是活着罢了。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消极想法,我才会发烧感染病毒。
被困在车里时,我的意识渐渐地模糊。
我无愧父母,至少我准备了物资,又将他们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但对于橙橙,我问心有愧。
我以为自己会彻底地沦为只知道血肉的怪物。
没想到始终有几分清醒的意识。
对于世界,我好像被单独扣上了一层玻璃罩子。
一切都是模糊的,一切都只能凭借身体的本能。
当我因不吞噬血肉和同类,导致尸斑慢慢地爬满全身时。 橙橙的话唤醒了我极大的求生欲。
与其在她面前腐烂。
不如离开去搏一个未来。
如果死在了外面,至少她不会看到我面目全非的恶心模样。
我先对别墅区的丧尸下了手,至少这样我的爱人、家人,可以安全些。
在一次又一次的厮杀中,因为吞噬了越来越多的晶核,我开始变得像正常人。
這段期間,也曾有不少强大的丧尸想要猎杀我。
最惊险的一次,我甚至险些被扭断脖子。
可当我余光看到了不远处的婚纱店,又爆发出强烈的生存欲望。
那里还藏着一个美丽的梦。
等待我去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