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張北北,是個孤兒。
我有一個極度迷信的神婆女閨蜜,她叫江依依。
喪屍爆發後,靠著提前準備的批量物資,我們一起躺平擺爛,成功存活。
1
2035 年 4 月 1 天,愚人節,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在我的電腦入侵投放了類似行屍走肉的恐怖惡搞彈窗。
我一打开电脑便看见一群丧尸在啃食一个炮灰的头,脑浆混着乱溅的血冲击着整个屏幕,而炮灰的四肢和下体早已经被丧尸啃食得四分五裂,开膛破肚,大小肠都被挖了出来!
一向胆小的我被吓得失声尖叫丢了电脑。
正是饭点,住在隔壁的闺蜜江依依原本正在做饭,听到动静后直接提着刀从两家相通的阳台冲了进来。
「北北!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剎那間,房间内突然出现一位穿着黑色洛丽塔的双马尾小萝莉,原本精致白嫩的小脸上崩了半边脸的血滴子,身前系着的白色围裙被不知名红色液体染红了一大片,而她的小手里正气势汹汹地握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刀,四处挥舞,气势恢宏。
「你这是……」
尼玛是从什么分尸现场赶过来的吗?!
我抽搐着嘴角,后面半截被这副鬼样子的依依吓得直接说不出话来。
「啊?我刚在杀鱼。」依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围裙,眼神瞬间变得愤愤不平,「對了,你都不知道,那条鱼它……」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依依滔滔不绝、绘声绘色、手舞足蹈地向我描述出宰透一条鱼究竟有多艰辛!
嗯,其實,一条鱼倒也不必……不必……如此……
不知過了多久,依依终于注意到我开始略微泛白的脸色,乾咳了幾聲便將刀背到了身後,拉回了話題:「所以,你怎么了啊?叫得那么大声!吓得老娘以为你失身了!」
聞言,我這才回過神默默嚥下口水,悻悻指了指地上的電腦。
順著我手指的方向,依依狐疑地撿起地上的電腦,螢幕的畫面彈跳窗裡,一群殭屍正在搶奪砲灰的……嗯,大概是小腸。
「卧草……」
毫无防备的依依看得青筋凸起,顯然也被嚇了一跳。
「张北北!你特喵的也太重口味了吧!」
「我不是……我没有……」我缩在被子里委屈巴巴地望着依依。
然而下一秒,目光無意瞟到電腦上血腥畫面的我,直接被噁心得胃部一陣翻湧,話還沒說完就衝進了洗手間。
惡搞影片後,我發了整整三天低燒。
一向迷信的依依覺得不太對勁,平常身體素質比牛還壯的我怎麼會因為一段惡搞影片發起了燒。
這幾天一直叨著要給我蔔一卦。
不過,依依雖然迷信,但占卜的實力確實不容小覷,这一片可一直盛传着她丰城区第一小神婆的名号。
午夜十二點,依依摆好了占卜仪式台。
睡眼蒙眬的我在她的发令下,随手抽了一张塔罗牌。
正位宝剑十,大凶之兆。
「靠!怎么偏偏是这张?!」
依依不信邪地把卡牌重洗了好几遍让我重新抽,但不知怎么我也跟中邪似的,每次好巧不巧,就紧着这张牌抽。
眼看着依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心里也开始发毛:「依依,我不会……」
「回去睡觉。」依依沉着脸收起了塔罗牌,推搡着我回了卧室。
被这么一闹,我哪里还睡得着!
熬到凌晨三四点,折腾了一晚上的身子终于开始有睡意,眼皮合上前,窗外一片泛著綠光的天忽而闖入眼簾。
我努力想睜開眼睛看清是不是眼花了,但眼前一片氤氳,實在是太睏了,我睡着了……
第二天,我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得難以入睡。
「张北北!别睡了!别睡了!马上世界末日了!你怎么还睡得着啊!快给我起来!」
「江依依,我可警告你,现在才八点!!!」
三秒后……
「砰!」
卧室的门被依依一脚给踹开。
很好,恐嚇力道——0。
我生生被依依從床上拖了起來,連起床氣都沒來得及發,便被她一陣折騰拽下了樓。
在我不絕於耳的哀嚎聲中,依依將我推進了社區門口的巨型卡車副駕駛,而她則蹬小短腿直接坐進了主駕。
「不是吧依依?就算是世界末日,現在就要趕著投胎嗎?我還沒活夠依依。」
我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我可不记得江依依这个杀千刀的考过卡车驾驶证!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江依依一言不發地插進車鑰匙,點火,掛擋,踩離合一氣呵成。进入五环的高速路上,速度直接 100 迈起加!
「听着张北北,我没空和你废话了,我们必须在三天内集齐未来至少三年的生活物资!」
說著,依依刚换完挡的手从牛仔口袋里掏出一叠被折得厚厚的纸丢给我,展开后是三张 A4 大小的清单,滿滿三頁的物資儲備量把我看得眼花撩亂。
「昨晚你離開後,我做了捕夢牌,捕夢牌的預言告訴我,三天後豐城區即將持久爆發一場大規模流感病毒,而且這場病毒後期會發生異變,前期沒有什麼大礙,但它會改變細胞導致人類變異。
「所以,結合你這兩天生的病,抽的牌,这种变种病毒到后期导致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
「丧尸?!」我快惊掉了下巴说出了心里那个答案。
一旁一臉嚴肅的依依凝重點了點頭。
見狀,我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
我一直是一个很胆小的人,而依依一直是個很厲害的神婆。
從我記事起,依依就有占卜這項技能,靠著這項絕技,我在依依一个人开的占卜工作室里混到了一口饭吃。
捕梦预知未来。
这是依依作为神婆看家的绝技,以梦捕捉未来还未发生的事,依依的预言,从未失手过。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后,我攥着清单的手有些抑制不住地开始抖了起来。
我……我不会要尸变了吧!
「不過,」依依不动声色地瞥了我一眼,淡淡道,「我托医院的朋友查了你这几天的抽血化验单,这件事对你是有点影响。但谁让你跟着姐呢,这些年可不是让你白跟的。
「放心吧。基因没有突变,你还是正常人。」
語罷,依依潇洒地弹了弹手中燃到一半的香烟,半开的窗让风吹起了她额前的刘海,完整露出了依依絕美到無可挑剔的側顏。
不知不覺,我的眼眶竟泛起了濕潤的淚花。
感动得吗?
不,尼瑪江依依的煙灰彈進我眼裡了…
2
根據捕夢牌占卜的訊息,距離殭屍爆發還有三天。
到了市府後,我和依依兵分兩路,她去建築公司找找人修家,我按著依依給的清單去採購物資。
依依点名让我去了一家当地不太知名的仓储超市,我明明记得离这超市不远处就有一家新开的大型品牌超市诶,那家卖的应该更全面吧。
但依依让我别管,我还在纳闷,结果路过隔壁现场才恍然。
那家大促超市因为优惠活动,排队的人都排到商场外了,而旁邊那家超市因為隔壁的大促,客流量更小了,幾乎到了無人問津的地界。
依依真是太聪明了!
按照依依的交代,我拿著她給的副卡以慈善機構名義來採辦,先到超市辦了一張巨額購物卡。
現場負責的經理臉充完錢後都快笑裂了,我則在心裡暗嘆。
果然十個蘿莉九個富,还有一个巨他妈富!
而这位热心经理还贴心询问了是否需要送货上门,我连忙拒绝了,送货上门到小区岂不是暴露了……
「谢谢您,我们机构有专门的货车,就是等会还需要劳烦您派几位工作人员帮我搬一下物资。」
「好好好,没问题!绝对没问题!等会我亲自来帮您搬!」
我含笑点了点头。
這就是金錢的魅力。
一再謝絕了經理的隨同採購後,我領著他派給我的四個員工先直奔了主食和蔬菜區,依照清單一一開始搬運。
米 50 包包,麵粉 30 包包,油 30 桶,各類調味料 30 箱,火鍋底料 10 箱,掛麵 50 包包,水餃 20 箱,餛飩 20 箱,馬鈴薯 50 箱,紅薯 30 箱,玉米 40 箱,南瓜 30 箱,各類蔬菜 50 箱,可種植的蔬菜種子 100 包包,蛋 50 箱。
肉品區,因为依依提前和我说了会去养殖场买现宰猪牛,我便只浅买了 50 斤豬肉,50 斤牛肉,30 斤鸡,40 斤冰冻虾,50 盒肥牛,40 斤冻鱼,20 箱原切牛排。正逢过年,我还买了 50 斤腊肉和 80 斤依依最爱的腊肠。
水果区,我買了 30 箱橙子,20 箱香梨,15 箱菠萝,20 箱苹果,10 箱桃子,30 箱柠檬,10 箱西瓜,20 箱百香果,15 箱山竹,15 箱荔枝,5 箱芒果,20 箱柚子。
依依平时最嘴馋,买完这些我马不停蹄跑去扫荡零食区,买了 40 箱薯片,25 箱糖,30 箱李子园,20 箱 AD 钙,15 箱瓜子,20 箱火腿肠,10 箱虾片,15 箱猪肉脯,18 箱牛肉干,30 箱火鸡面,20 箱饼干,30 箱辣条,20 箱面包,30 箱可乐,30 箱雪碧,30 箱纯牛奶,10 箱罐装奶粉,30 箱螺蛳粉,50 箱自热火锅,50 箱自热米饭,50 箱泡面和过桥米线。啊对了对了,還有依依特別交代的,20 箱酒,30 箱香菸。
最後,生活用品也不能少,买了 30 箱暖寶寶,10 箱盥洗用品,10 箱沐浴露,10 箱洗髮露,5 箱花露水,5 箱風油精,4 英式風扇,50 箱紙巾,60 箱阿姨巾,应该能用到依依绝经了吧?
临走路过隔壁的家具百货店,我忍不住又買了 2 個雙開門冰箱,4 個大冰櫃,5 炒鍋,3 個平底鍋,2 個壓力鍋,2 个电磁炉,2 个烤箱,2 台跑步机。为了预防极端天气又买了 10 床棉被,5 张电热毯,10 床夏被,和依依的四季家居服各 10 套,5 双拖鞋。
待我领着商场搬货的工作人员到车库,提前打过招呼的依依已经把卡车开了进来。
我和依依帮着工作人员整整搬了三个小时才如数搬上了卡车,抵达小区已经是后半夜。
幸好已经是深夜,搬货不会有人注意。
当初依依初入社会接了一个大单,直接暴富。
为了我俩住得方便,她买下了小区顶层的两套房,两间套房加起来有三百平多平,还附送了天台的空中花园。
依依今天在家忙活了半天,先是让建筑公司的人避开承重墙,打通两家隔开的一面墙,做出了一道隐形门。
好几间平时就是储物的房间也和无人居住的客房一起被打通,做成了更大的储物空间,并单独将最里层的两间做成了冷藏室和恒温室,专门用于存放容易腐烂变质的水果和食物。
她依次向我展示了所有玻璃都被做成了防弹防爆级别,原本相通的那片阳台直接被砌上了一面墙,唯一露出的一块一米长宽的小窗口也被做成了防爆窗,贴上了防窥膜。
依依查了很多资料,她让人将墙体、地板都注上了顶级静音板,两户的门换成了 50cm 的防爆铁门,内部额外加了一道手臂粗的内栓。门的外部则增加了两道大铁门,视线内会挡住那道电梯一入户的门。
原本顶层是露天空中花园,依依平时可宝贝,不让我进,就怕我踩坏她的花花草草。
但这次进来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已经快堆满的三分之二区域的桶装水山!
我是真的没想到,依依居然能让人在半天内给最重要的水资源在天台做了一间这么大的板房遮挡保护,而且天台外围和头顶分别做了五米高的电力网,直接通在天台新装的 10 台太阳能发电板上。
原本外圍種的小花也有很大一部分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被犁成了一個待開發的泥地。
「你是不知道,姊今天在家差點被送水舖的送水小師傅瞪死。 「他幾乎送一趟要問一趟,我买这么多水干嘛!
「老娘就是有钱,就是要买!就是让你搬上来!」
依依和我下楼一边搬物资,一边气鼓鼓地吐槽着。
「噗,你没和他说什么吧?」
如今末日逼近,我和依依相依为命这么些年,可不是什么大义的圣母。一次性采购这么多水,确实是一件大张旗鼓的事。
我们深知末日里比怪物更可怕的,是人心。
如果一旦被人发现,或者联想到我们储备的这些物资是为了避难的,恐怕 50 米厚的门都挡不住发疯的人。
「嗤,姐办事,你放心。」
依依跳坐在被可乐箱搭得半人高的推车上,晃着两只小短腿,单手开了一瓶可乐。
「說說。」
「姐当时就拿着铁锹,指着我们打算要种菜的那块地,告诉那小子要在天台做一个泳池。必须用他们家的纯净水填满泳池,我才游得安心。」
「噗,他信了?」
「嗯,信,看得出來,他信我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当然也不信。
後來,在我再三威逼利诱下,依依才说出实情,原来是又另塞了一笔比这上千桶水还贵的小费,那送水小哥才屁颠屁颠送完所有的水!
唉,败家娘们!
整个后半夜,我和依依毫无睡意,将今天采购的物资放进小推车,一一搭着电梯搬上去,差不多搬到天蒙蒙亮,才彻底搬完。两间房合并的三间大储藏室被塞满了整整两间半,依依一一清点了一遍,十分满意,告诉我剩下的明天就到。
纳尼?
姑奶奶你真是比仓鼠能囤。
丧尸暴发倒计时:,2 天。
搬完东西后,我和依依没敢多睡,订了几个小时的闹钟,一大早便抵达依依定肉的养殖场。
依依和老板定了五头现宰的猪,三头现宰的牛,两头现宰的羊,二十只大鹅,二十只鸭子,又另外买了三十只宰好的鸡。
本来看到一群小鸡仔有养鸡的想法,但幸好依依挑明了,我们这两个懒货肯定想不起来喂鸡,直接 pass。反正家里储备的鸡蛋已经够我们两人吃上很久,實在不行,到时候再搞个温室培植。
取货的时候,老板已经备好了货,他也有点纳闷我们为什么要订这么多肉,我们还是以机构捐赠为由解释了一遍。
老板得知后还热情送了我们五箱土鸡蛋,叫人一起幫我把肉搬上了卡車,誇我們有愛心。
「像你們這麼大的小朋友出來做志工確實不容易哦,我這左看右看,淨看著就像未成年的,這幾箱雞蛋就當叔送給你們吃的,多重補身子,長身體。」
聞言,我和依依也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看。
小朋友?什麼小朋友?誰未成年? !
臨走前,我们还是悄悄把鸡蛋钱塞在老板的肉铺桌上,以疫情严重为由,嘱咐老板多备点物资以防万一。
珍重了。
3
将这车肉运回后,我和依依费了大力气运上楼。
幸好是小区做核酸的日子,加上工作日,大家都聚集在核酸点,我们这栋楼位置比较靠后,没什么人注意。
依依剁了一下午肉,我将肉块分装依次放入新买的大冰柜,推进了冷藏室。
借着剁肉,我们也顺道测了一下隔音。
室內的,依依的大刀快把房顶震碎了,我在门外没听到半点响动。
这钱花得值哇。
傍晚的時候,依依在网上买的东西到了。
发饰、首饰、保養品、化妆品,还有 N 条小裙子和小鞋子。
依依:「居家也要美美哒。」
我:「……」
够美了,姑奶奶。
虽然依依爱美,但还是着调的,除了小裙子,还收到了四台应急的发电机,柴油,净水器,蜡烛,一堆防身用具,塔罗牌,藥品,食谱,哑铃,三架无人机,一堆书。
其中防身用具,居然有两把仿真手枪。
「这是……真的假的?」
我掂了掂,重量和外形,可一点都不像仿真的。
这玩意儿网上应该不可售吧。
「你说呢?」依依淡定地抿了一口手磨咖啡。
「啊?」
「姐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这点东西,小意思。」依依眨了眨眼。
見狀,我默默向依依竖起大拇指,紧紧抱紧大姐大大腿。
何其有幸能和您做朋友!
當晚,我和依依收拾完快递,在天台又装了两个摄像头,将所有物资又清点了一遍,检查了各个房间设备,确认无误后,我卷铺盖跑去依依的房间一起入眠。
富婆贴贴。
丧尸暴发倒计时,最後 1 天。
一大早,我是被物业的电话吵醒。
有两个自称是我亲戚的人要进小区,但因为行程码标星,门卫没放行,在大门口大吵大闹。
「哦,直接报警吧。」
我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但电话随后又被打响,是個陌生號碼。
「北北,你是张北北吧?!我是你婶!门口这群要死的保安不放我们进去,你快和他们好好说,放我们进去,我和你叔真有事找你!别……」
妇人的声音吵得人脑仁疼。
真是笑话,当了二十多年孤儿了,有人认领啦?
但当天中午,我还是被派出所的电话叫去接人。
幸好这条社区的派出所就在小区门口,我没告诉依依,直接过去了。
一進門,便看见一对面相不善的中年男女,带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内敛小男孩,正在大厅和警方喋喋不休地争论着。
「我们去看自家娃,为什么要把我们抓起来?」
「我们既没偷没抢,也没有杀人放火,你们这是做什么?还有没有天理啊!」
「什么行程码?标星了又怎样??是你们软件的问题,我们核酸报告可没问题啊!你们到底搞什么?」
「我滴亲娘嘞!乖乖!还有没有王法啊!警察欺负人啊!」
妇人手一摆,直接开始无赖模式,瘫坐在地面上哇哇大哭。
一旁调节的年轻民警耐心和她解释了一大堆,妇人是油盐不进。
我深吸了一口氣,和门口登记的人员表明来意,进了调解室。
「北北?你就北北啊!女娃都长这么大嘞,快让婶看看!」
见我出现,妇人迅速收起刚才的无赖样,赤裸的打量目光里闪过一抹精明。
我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妇人的触碰。
「我在孤儿院长大,没有爸妈,哪来的叔婶?」
「哎哟喂!北北,瞧你这话说得,唉,你爸妈……你爸妈他们当初也是迫不得已啊,一家老小都穷得叮当响,当年我们那穷乡僻壤还闹饥荒,哪有钱再养个女娃啊!」
說著,妇人从眼角挤出两滴泪,装模作样地抹着。
「其实我和你叔当初还劝着,不就当一个娃娃多张嘴,但你爸妈是真的不容易,本来想着把你送给一户不能生育的有钱人家过好日子,哪想到这户人家出尔反尔,三天就把你退回来了!
「你爷去接你,结果把你给丢在半道上,我和你叔,还有你爸妈是找了你三天三夜,把我们那块小破地方找翻天,都没找到你这苦命的娃。」
「哦,那我还要谢谢你们。」
呵,鬼才信。
「见外了,北北,唉,也是报应吧,你爸妈前年坐拖拉机去卖稻子,两口子在路上出车祸,就留了你弟一个娃,你爷今年也中风瘫了。也是临了,你爷才肯说出把你送到孤儿院,我和你叔这才找到孤儿院,知道你的消息。」
唉,早知道,每年往孤儿院少捐点钱了。
我看了一眼一直躲在人群后的小男孩,皮膚黝黑,双眼满是怯意,黑发杂乱,还留着一细细长长的小辫子。
什么嘛,和我一点都不像。
「啊,對了,这是你的出生证明,还有你的户籍证明,我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屁股上还有一块长得像爱心一样的胎记,對不對? 」
…………
最終,核实了他们的身份,也等到了核酸报告出结果,民警让我带着他们离开了派出所。
「說吧,来找我什么事?」
「哎呀,那個,北北啊……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家里当初为了安葬你爸妈,还欠着一笔钱,你叔最近想来丰城做点小生意,你现在手头宽裕吧?看你穿得这么好,还给孤儿院捐了那么多钱,能不能先借你叔点钱?
「还有你弟弟上学啊,乡下教学环境真的不好,这娃都八岁了才上一年级,你爷年纪也大了也瘫了,带不动他了,我和你叔还有三个娃,再带着他也是吃力得很……」
「要多少?」
聞言,对面二人眼里一亮。
「快说……快和娃说!」妇人焦急撞了撞一旁一直没发言的男人。
「三、三十万……」男人咽了咽口水,说出了数字。
我點了點頭,气出笑声:「好啊。」
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二人满脸喜色,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开口:「真的啊?!」
「嗯,當然。」
「还真是要谢谢叔叔婶婶,过了这么多年还能让我认祖归宗,不过我现在手头没这么多现钱,得明天去银行取一下。」
「哦哦,沒事,那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啊,先转给我们用用。」男人揣着手,警戒地看著我,但眼里的那股子贪婪快要溢出来了。
呵呵。
为了打消他们疑虑,我最终还是转了五千到他们支付宝。
「今天天色也不早了,给你们订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等会儿你们先过去睡一觉,明天我把钱打给你们。」
「哎呀,其实不用那么麻烦,订啥酒店啊,到你家凑合凑合睡一觉就行,浪费那钱。」
我哼笑了一声:「哪有,婶,你和叔也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得住好点。」
「好好好,孩子真懂事啊。」
4
「不是吧,张北北,你个败家娘们,真给他们转钱了?!」
我把几人送去附近的酒店安顿,折回便在小区门口撞见在小吃摊驻足的依依。
在她再三逼问下,我还是和她说了事实。
「嗯,就当破财消灾吧。」
那两个泼皮,现在闹翻了脸准没个消停。
我夺走依依手里的鱿鱼串,大口咬了一口。
今天看他们在警局和小区闹得那个样,不先顺从,给他们点甜头,绝不会善罢甘休。
眼下这种关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等过了今天,说不定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孤儿了呢。」
丧尸暴不暴发,他们能不能活,看造化吧。
「早不来早不来,偏赶着这个时候来,真够恶心人的。」
依依啐了一口,满是愤色。
确实够讽刺的。
我笑著搖頭。
「好啦,别提他们了,看看还有没有要买的东西了,咱们这室外活动的日子也快到头了。」
咱这也就顺嘴一提,依依又到附近冰棍批发店买了十箱冰淇淋准备推回家,路过海鲜市场,还顺手买了几只小鱼苗和小虾米。
到了小区单元楼门口时,依依忽然停住脚步,放下鱼缸,转头跑到花坛绿化带后,拽着一根小辫子将人拉了出来。
「小屁孩,一直跟着我们干嘛?」依依恶狠狠地瞪着小男孩,「从南街跟到小区,怎麼,还想跟着我们回家啊!」
見狀,男孩双颊通红,眼睛里的怯意直接转为害怕。
「他们让你来的?」我拉住依依的手,松开他的辫子。
男孩直摇头,缩在墙角,一句话都不肯说。
附近路过的人越来越多,投过来的目光也多。
「你先回去。」我想把他拉起来,但他跟头倔牛似的,待在原地就是不肯动。
我最后的耐心也快被他磨没了。
「行,我叫他们来接你。」
此話一出,男孩宛若受惊的小鹿,充滿恐懼,嘶哑的嗓门里细细挤出一声:「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给他们钱……」男孩像是用尽所有的力气,才完整说完这句话。
語罷,他便起身,撒丫子迅速跑了。
我和依依面面相觑。
依依:「他是你弟?」
我:「是吧。」
依依:「和你长得还挺像。」
我:?
不出所料地,當晚,我便收到我这叫石艳的婶婶的信息轰炸。
一句句,看似是关心,实则全是试探和虚伪。
聊天的频率也基本是她发十句,我回一句。
如果不是为了让他们安心回酒店,加屁的微信。
末了,我也顺嘴问了问关于那男孩的消息。
叫张路生。
石艳说,男孩胆子小,吃完飯,一回酒店就睡下了。
这家人还真是没一句实话。
胆子小敢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尾随两个成年女子。
还真是不得了。
想來,他跟着我们,也是这夫妻俩默许的。
這一夜,我和依依基本上都没怎么睡,说了大半宿夜话。
无论是网上,还是朋友圈,都一如既往地平静,只是感染流感的热搜和话题更多了些。
到了後半夜,依依抱了一堆零食上床,还开了一瓶酒。
红酒配辣条,不会中毒吧?
嗐。
但根本没再想多,最后的平安夜,我和依依醉醺醺睡着了。
再醒來時,是被依依放的重金属音乐吵醒的。
宿醉的感觉和摇滚乐碰撞,真是让人有想死的心………
「哦哟,你醒了啊?」
我皱眉抬手关掉了依依的音响,抬眼便看见她在阳台打坐。
「几点了?」
「都下午一点了。」
「丧尸暴发了?」
依依从飘窗往楼下看了一眼:「没有诶。」
「没有?!」我心一颤。
这是在做梦吗?
我开了手机,发现确实没有关于任何丧尸报道的信息。
但电话已经被石艳和张大强打爆了,信息轰炸留言也已经变成 99+。
【张北北,别以为你有点臭钱了不起啊!我们现在可是你的最亲的亲人,且不说问你借点,就说让你拿钱赡养都是应该的!我告诉你,这笔钱你今天是躲不了的,必须给你叔拿出来!还有,这是你爹妈家欠我们大强的!听到没有?死了啊?!张北北!你弟弟也不要了是吗?快点回电话!】
【好啊,张北北!你有种!我和你叔马上找你算账!】
行啊,理不直气也壮啊。
算你八竿子蹭上的账。
我真被气笑了。
反手一个组合拉黑。
忽而,楼外传来一阵悠扬的唱戏声。
我踩着窗户看了一眼,这才想起来今天小区里举行社区活动,就在广场搭了舞台节目表演。
依依和我一边纳闷一边庆幸着啥事没发生,但也没敢贸然下楼。
飘窗的位置刚好对着广场,活动已经开始,能看到一堆居民围在舞台四周,多数都是老人带着小孩,搬着小板凳围了一周看节目。
而我顺势躺在飘窗晒太阳,依依则一直在整理塔罗牌。
5
「不對啊,不對啊,怎麼回事,明明就是今天,怎麼回事。」
「好了,别纠结了,偶尔有一次预判失误也没关系,咱买的东西虽然多,但也算有备无患,好好活着不挺好的。」
「呜呜呜……不行,姐的字典里就没写过失手二字。姐释然不了!」
「行叭,那我释然。」
日子过得太好了,只想躺平摆烂,平安活着。
这几天的忙活虽然白做了,但没有暴发,总比暴发了了好。
不過,现实并没让我释然多久。
人群里,石艳和张大强拽着张路生混着人堆进了小区,正四处张望着。
二人对张路生是又打又骂,推搡着人,似乎在逼着他引路。
嘖,果然如此。
眼看三人就要往我们这栋方向走,我握紧手机,正准备给物业打电话,楼下绿化假山里突然冲出一只发疯的野狗,直直往人堆里跑,第一个被扑倒的,是一位拄着拐杖要去看戏的老人家。
不过五秒,发疯野狗便将人咬得面目全非。
现场瞬间一片混乱,周围也有试图阻止野狗,抓捕制服的人群,但它是扑倒一个咬一个,任凭别人怎么拿东西摔,浑身鲜血淋漓都不肯松口。
就這樣,在野狗连续攻击了七八个老人和孩子后,物业和保安终于出现,用电棒和围网将狗抓了,当场杀了。
事发突然,当我再想起石艳三人时,已经看不到三人的身影了。
同時,围观的小区群也炸了。
困啦困:【我草草!谁家丢的野狗啊!这也太残暴了!】
困啦困:【视频】
明明:【天……这也太残忍了……有毒吧。】
嚯嚯水:【这狗子,没见过啊,之前你们在假山看过吗?】
琉球:【没有!!!!小区喂的总共就那几只!这狗怎么这么凶!看着不正常,眼球都只有眼白啊!!!】
可侍卫:【咱就是说……那些被咬的,还活着吗?】
约莫十分钟左右,救护车的声音接踵而至。
我叫来了依依一起看。
「不对呀。」
彼時,那群被咬的人被匆匆抬上了担架。
「怎麼了?」
依依没应我,目光仍停留在楼下那群担架上的伤者身上,嘴里则开始倒数。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卧草!」
随着依依的话音落下,担架上被狗咬的伤者们忽然开始集体抽搐,一群护士和医生在周边按压控制,但病变的速度太快了。
几乎是顷刻间,那群人不断扭曲着身子,迅速扑向身边救治的人员开始撕咬,和刚才发疯的野狗如出一辙。
这场面太过血腥,和之前收到的那份恶搞视频几乎一模一样。
原本周边还有凑热闹的围观群众,四下再次开始逃散,小区乱成了一锅粥。
另一邊,手机消息里也传来各地感染者咬人异变的新闻。
不单单是我们小区,甚至医院、商场、學校、公司,人多的地方都出现了袭击,但感染传播源未知,只是我们小区碰巧是一只野狗,一些流窜拍下的视频画面简直是人间炼狱。
我抱着依依,心有余悸地看着楼下的异变。
2035 年,4 月 8 號,丧尸还是暴发了。
果然,小神婆还是没有失手的时候。
但丧尸暴发初期,大家似乎并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當天下午,小区群里还有人组团张罗要开车逃走。
这批人集结在五号楼,一些年轻的男女,他们带的防身工具有晾衣杆,有板凳腿,有拖把,甚至还有到楼下的时候,顺手捡了几根门口绿化断的树枝。
結果可想而知。
丧尸游行大队又多了一批年轻主力军。
我和依依在飘窗观察这批丧尸到天黑,它们眼球感染,只有眼白,似乎看不见,但是听觉十分敏锐。
小区内,无人再敢出门,往日热闹喧嚣的世界忽然一片平静,只有时不时能听到楼下丧尸的低吼和争食的声音。
社区群里,官方的消息通知存活的居民不要外出,安心等待救援。
但这次暴发的速度远远超出我们预计的时间。
仅三天的时间,全国全面性暴发了丧尸病毒,原本承诺的救援也销声匿迹。
我和依依去天台检查加固了几个太阳能发电板,把之前准备的种子也提前安排种上。
「这个坑就挖这么浅吗?真的能活吗?不会晒死吧。」
依依狐疑地用小铁锹又把土坑又挖了挖。
「好了好了,再深点马上闷死了。」
6
我遏制住依依不安分的小动作,将种子一个坑一个坑撒进去。
这个季节不寒不热,雨水还充足,撒了我和依依常吃的蔬菜,顺便也按教程搭了几个攀爬架,种了点豆角、黄瓜先来试试。
傍晚,我正帮着依依研究着网上做饭教程视频,但六点一刻的时候断网了。
日常外卖狂魔的我,和间接性炸厨房的依依差点没绷住。
「啊,刚刚那个博主说先放酱油,还是先放盐啊?」
「这个骨头煮二十分钟应该够了吧。」
「我觉得再放点醋应该会更好。」
最終,在依依的努力下,我们还是继续掏出了自热火锅,也搬出了原本压箱底的食谱书籍。
唉,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应该提前装个网络加强器的。
丧尸暴发的第七天,小区的水电断了。
幸好赶上四月春雨多,天气也没有很热。
我从阳台搬了三十桶水到储存室。
没多会儿工夫发现依依把我家的大浴缸给拆了。
「依,你在干嘛???」
「哈,怎么了?」依依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又看看手里的螺丝刀,讪笑了一下,「拜托,你这大浴缸的容量接冲厕的水不要太合适好嘛,最近雨多,多存点。」
我:「!!!」
心在滴血。
五位数的浴缸最终归宿居然成为了接水容器,还是冲厕所的!
嗚嗚嗚。
算了,反正现在也奢侈不到能泡澡的程度。
断电断水后,除了要手动冲厕所这件事外,我和依依的生活没有受什么影响。
但小区内还存活的居民们对这两件事似乎受影响很大。
當晚,据我和依依的观察,从单元楼外出逃生的居民有不下十批人。
这些人当中有小部分人成功开车逃走,但更多的人还是心态爆炸,运气没那么好,直接葬身尸口。
仅一夜之间,小区内的丧尸密集度高得让人头皮发麻。
有几栋楼的大门因为昨晚逃跑的人走得太急没关好,整栋楼甚至都沦落为丧尸的食盘,楼下的哀嚎和丧尸的吼声不绝于耳。
小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雨水对底下游荡的丧尸似乎没有任何影响,而小区内地势低的地面不知不觉间汇聚出一条猩红的血河。
我放下了望远镜,合上了窗帘,有些怅然若失。
如果不是依依的预判,我恐怕在第一天暴发的时候就跑去楼下凑热闹看节目,当场狗带了。
想著,我不由看向厨房的依依,正满脸认真地和食谱做斗争。
罢辽,以后还是给她点面子,多吃一点,不浪费了。
丧尸暴发的第十天。
我和依依窝在客厅三刷釜山行,门外忽然传来女人的惨叫声。
恰巧电影画面也放到女列车员被扑倒的一幕。
我还以为幻听了。
「你听见了吗?」
「你也听见了?」
我们心照不宣地往大门附近靠,从猫眼里观望,门口没有人,除了女人的声音,又多了一道小孩的哭声,是从楼梯道方向传来的。
「坏了,忘了关楼梯道的门了!」我暗觉不妙,正欲开门去关,被依依拉住了。
「等等。」
依依比了个「嘘」的动作。
門外,女人的呼叫声已经越发逼近。
但似乎就要到这层的时候,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我趴在猫眼上看了又看,但屋外静得仿佛无事发生。
忽而,一支沾满血的胳膊从消防通道门的位置,伸进了走廊的白色瓷砖。
下一秒,女人满身是血的背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孩。
但女人似乎太虚弱了,没有撑多久便倒在地面,也是这一刻,我终于看清了女人伤痕累累的脸,还有她眉心的那颗红痣。
「依依,依依!是小丽姐!」
「什么?!」折返的依依一惊。
小丽姐是和我们同一栋,二十五层的住户。
当初第一天搬家,我对小区路线不清楚,迷路了,遇见了小丽姐,领着我找了回来,碰巧我们住同一栋,还帮我和依依一起搬家。
后来赶上疫情反复暴发,小丽姐去做了志愿者,帮忙发物资。而我和依依因为顶层,最后才领物资,又赶上物资不足,是小丽姐把自己的那份给了我们,才没让我们在家饿死。
漸漸地,我们也和小丽姐熟悉了,算是在这片小区认识的唯一一个熟人。
之前小丽姐去五台山玩的时候,还帮我和依依带了护身符。
我们也打趣问过小丽姐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小丽姐说我们和她妹妹的年纪相仿,远嫁之后,看到我们就会想到妹妹,能帮一把是一把。
久而久之,我们发现小丽姐确实是个很善良的人,也是实打实地对我们好。
時不時地,我和依依还会去小丽姐家蹭饭。
这两天和依依运物资的时候,也提醒过丽姐储备一些,但她一直没回我们信息。
7
确认是小丽姐后,我和依依急忙开门,近看才发现她身上的白色碎花裙已经快能拧出一股血了,血还在不停流。
而她怀里紧紧抱着的孩子正是她五岁的女儿乔乔。
我和依依把小丽姐抬进了屋,抱乔乔回去时,楼道血迹还没来得及擦,从楼梯道传来一对男女的声音,我只得将消防通道门先锁上。
大门刚关,消防门便传来「砰」的一声撞击,紧接着便是男人怒气冲冲的吼叫。
「刘小丽,你以为你还能活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赶紧给我滚出来!别逼我真让乔乔给你一起赔命!贱女人,快开门!」
消防门又被人重重踹了几脚。
不得不说消防门质量是真好,被摧残了快半小时都没被男人踹开。
「臭娘们!你给我等着!我给你最后三天时间,不然我让你娘俩死无葬身之地!草!」
男人恶狠狠地在楼梯道外大吼着留下警告,咒骂声不堪入耳。
我和依依认出了这道声音。
正是小丽姐老公……陈刚的。
但小丽姐重伤,被带回家后一直在昏迷状态,我们没法核实究竟发生了什么。
乔乔也受惊过度,窝在小丽姐身旁睡着了。
依依检查了一遍小丽姐的伤口,肩膀、大腿,还有腰上的刀伤,几乎深可见骨。
由于医疗条件有限,我用碘伏酒精给小丽姐把伤口消了一遍毒,但伤口太深了,不缝合失血过多,危险更大。 我和依依忙活到大半宿,终于把小丽姐的伤口包扎好,血没再继续流,喂她吃了一些消炎药和头孢。
中途,乔乔醒了一次,依依给她冲了奶粉喝。
彼時,小姑娘雪白雪白的小肉脸上挂满泪痕,小丫头也算是我和依依看着长大的,我俩看得都是一阵心疼。
「乔乔乖,和依依姐姐说,妈妈到底怎么了?」依依将乔乔抱在腿上,拿走她喝完奶的杯子。
「粑粑,粑粑和姨姨在一起了,他不要麻麻了,我听见姨姨说,让粑粑必须杀了麻麻,不然不给他粉粉吃……」
从乔乔奶声奶气的哭诉中,我们也大致了解了情况。
把乔乔哄睡着,我和依依去了客厅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她们先留下来。
「这个杀千刀的王八蛋!我非把他宰了!」
「冷静点依依。」我吃力拖住依依扑腾的小短腿,「等小丽姐醒了,我们弄清再说。」
关于小丽姐和她老公陈刚的事,我们也从小区爱八卦的大妈口里知道一些。
陈刚之前在云城经商破产了,欠下巨额债款后,从此一蹶不振,整个家全靠小丽姐撑着。
但每次去小丽姐家做客,陈刚模样长得斯文,又是一副体贴丈夫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
這一夜,我和依依轮流守夜照顾小丽姐。
她的烧总算是退下了,但人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防止伤口恶化,我们又给她换了一次药。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小丽姐终于醒了。
但还没来得及问小丽姐,门外再次传来了砸门声。
透过猫眼,我看见陈刚拿了个锤子直接把消防门的锁给砸坏了,衝了進來,直接开始锤我们家的门。
「刘小丽,我知道你在她们家,赶紧给老子滚出来!我他妈告诉你,今天不交出保险箱钥匙,你们他妈谁也别想活!」
說著,又是一道重重的捶门声。
依依真的气炸了。
我没来得及拦住她,只见依依抄起一把原本防身用的斧头直接开门冲了出去,没让人反应,就一脚踹翻面前比她高两个头的男人。
好吧,忘了,姑奶奶黑道十段。
对付这种大活人还是绰绰有余。
「你他妈谁?!」
「你他妈什么你他妈,你他妈嘴巴给你妈放干净点!一把年纪的人了,要点脸吧!一天天地只会追着女人打!草泥马,你厉害给谁看啊!」 依依一边骂,一边打,地上一米八的陈刚被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画面的暴力程度堪称 S+级别。
嗯,都說了,惹谁都别惹女人。
我捂住了乔乔的眼睛:「宝贝别看不干净的脏东西。」
8
頃刻間,陈刚被依依打得血肉模糊,最终在她那把挥在手里的大斧头恐吓威胁下屈服求饶。
「赶紧给老娘滚啊!以后老娘看你一次打一次,滚!」依依吼着将斧头抡在了陈刚倒下的位置,男人一脸惊恐,但腿脚却没半点行动。
「饶、饶命……我、我只是想要刘小、小丽带走的钥匙……我、我……我只是口嗨。」
「呵呵,只是要钥匙?只是口嗨?只是这样而已你把人砍成那副样子?!我他妈早看你这副道貌岸然的畜生不爽很久了!要不是你是小丽姐老公,老娘早作法把你送去西天见佛祖了!啊呸,脑瘫也不配去西天,滚回你的十八层地狱去吧!」
依依骂完,一脚把陈刚踹出了楼梯间,人直接滚了下去。
我也跟了出去,这才发现楼梯间站着一个身着粉色紧身裙的年轻女人,正狠狠瞪着我们。
「瞪什么瞪?你就是刘樊是吧,再瞪把你眼珠子一起挖了!什么狗玩意儿啊!你姐每年给你打那么多钱,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带着这个傻逼赶紧滚,不许再踏进三十二层一步!否则直接滚去楼下喂丧尸吧!」
語罷,依依狠狠摔上了消防通道的门,发出「砰」的一声震天响。
看得出來,依依这次确实气坏了。
嗯,可以理解。
于我和依依来说,小丽姐确实是不同的。
我接过依依手中的斧头,拍了拍她发颤的身子送她回屋。
而后我转去拿出工具箱,将被砸坏的消防门锁和把手修复了一下。
和依依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我们去卧室见了小丽姐。
「为什么他那么想要开保险箱,里面装了钱?」我想起之前陈刚提起的保险箱,詢問。
小丽姐摇头:「保险箱没有装钱,装的是他的命。」
「啊?里面是……」
「是毒品。」小丽姐苦笑,「我早该认清现实的,从五年前他沾上那些东西,他就已经疯了,不算正常人了。」
从小丽姐口中,我们得知五年前陈刚破产,就是因为在云城迷上了毒品,整个人直接就废了。
这些年她也想过把他送去戒毒所,但陈刚的大男子主义从不允许,甚至拿乔乔威胁她不许报警。
後來,小丽姐的妹妹刘樊来了丰城上学。
因为虚荣和攀比,刘樊问小丽姐要过无数次钱,仍然不满,甚至去会所卖,最后还勾搭上了陈刚。
她一忍再忍,但换来的却是陈刚的得寸进尺,他不仅让刘樊染上了毒瘾,闹着要卖房,甚至毒瘾发作的时候往乔乔的奶粉罐里兑白粉……
她发现后,将家里所有的毒品,包括陈刚藏匿的全冲进了厕所,来不及销毁的直接和房契锁进了保险箱,加密的箱子少了密码和钥匙一样都不可能打开。
但她没能及时带乔乔离开。
陈刚发现后大发雷霆,小丽姐被他囚禁了半个月,逼她说密码。
直到最近丧尸暴发,二人毒瘾彻底发作,她先是说了密码,而后才得以借口拿钥匙给二人,趁机带着乔乔逃跑,身上的伤口正是被陈刚和刘樊一起发疯砍的。
听完小丽姐说完这些年的遭遇,我是震惊又心酸。
原來,一个母亲为了孩子可以做到如此程度……
见小丽姐眉间的郁色一直没散开,我把依依刚才做的和她又说了一遍,让她带乔乔安心住下,不用再担心那对狗男女。
丧尸暴发的第三十天,或许好人有好报吧,小丽姐身上的伤口开始愈合,没有恶化,能下床了。
天台上种的蔬菜,大部分已经长苗,小白菜更是长得茂盛。
而我和依依也终于吃上了一顿热乎美味的正餐!!!
不得不夸一夸,小丽姐做的饭实在是太好吃啦!
紅燒肉、糖醋鱼、水煮肉片、玉米排骨汤、香菇炒青菜……
我们简直快挑花了眼,每样都绝绝子!
「慢點吃,慢点吃,锅里还有。」小丽姐笑着往我和依依的碗里布菜。
我和依依也十分给面子地当场干了三大碗饭。
但担心小丽姐累着,会伤到伤口,我们没让她每天做饭。
每到蔬菜和小虾有长成的时候,小丽姐会在厨房给我们做一顿饭,如此,我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丧尸暴发的第二个月,入夏了,天气开始升温。
每次到天台的时候,空气里的腐烂味简直能把人熏死。
我将一些蔬菜移植到花盆带回了室内,决定剩下的就在阳台先野蛮生长一段时间。
小区内游行的丧尸在入夏后行动力似乎变得更强了,有些甚至有意顺着水管往楼层爬,只是爬得还比较吃力,会掉。
虽然家里有发电机,但我们是一点都不敢开空调,就怕空调外机的声音把丧尸都引来。
最热的那几天,我们躲进了储藏间里层的冰室。
一边避暑。
一边吃火锅。
还是鸳鸯锅。
这冰火两重天的极致体验简直是这段末日里最大的惬意时光。
但安稳的日子没过多久,意外还是发生了。
乔乔偷吃了保鲜室的芒果,全身性过敏,而我们准备的药箱里没有相关急救药。
眼看乔乔的过敏情况越来越严重,无奈我们只能回小丽姐家把乔乔预备的药拿回来,但家里那两个混蛋不知道是死是活。
9
小丽姐的伤还未完全愈合,原本是准备我和依依回去拿药,但她担心我们找不到放药的位置,坚持一起回去。
将乔乔哄睡着后,我们检查好家里所有门窗,穿上之前准备的双层防护服和防毒面具,带上了趁手的棒球棍从消防通道下楼。
抵达二十八楼时,我们发现小丽姐家邻居的大门是大开的,怀疑是被陈刚他们弄坏的。
待小丽姐解开电子门锁后,一開門,昏暗的房間,大批苍蝇声嗡嗡作响,一股腐烂的臭味弥漫在高温热气中快冲破防毒面具,惹得人直想作呕。
我们小心翼翼地进入室内,顺着苍蝇盘旋聚拢的地方,在沙发旁发现一具腐烂的男尸,身体生满了白蛆,一些还在蛄蛹,被蚕食的脸已看不出原本面目,只能从体型身高和衣服边角依稀能看出是陈刚……
陈刚死了。
「尼玛……死了还在恶心人……呕……」
依依先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我捂着眩晕的头,反胃酸的胃也开始难受。
反而是小丽姐是超出料想地平静,抽出了餐桌的布,将陈刚的脸和半截身子给盖住,而后径直抽出了茶几底下的药箱。
「我去给乔乔拿点衣服。」
小丽姐将药箱递给了依依,径直向主卧方向走去。
剛一開門,一个满身污秽、长发凌乱的女人从屋内扑了出来。
「啊!!!你们是谁!!
「滚出去!快滚出去!」
見狀,我急忙跑上前,拽开了面前瘦骨嶙峋的脏女人。
「小樊?」小丽姐迟疑了一下。
「姐?姐?是你吗姐姐?!」疯女人闻声一惊,似乎从防毒面具下认出那双熟悉的眼睛,直接跪在了小丽姐面前哭嚎。
「我错了姐姐,我不该对你那样,我知道错了姐姐,当初都是姐夫逼我的,我不是故意的啊,我只是想要点钱,姊姊,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你带我走好不好?有丧尸!有丧尸要吃我啊!你是我唯一的亲姐姐啊,你不能见死不救!求求你了姐姐!」
說著,刘樊朝着小丽姐开始磕头,额头碰在瓷砖发出「砰砰」的声响。
我有些担心地看了小丽姐一眼。
但小丽姐眸光中的不忍只是闪过,很快便决然地推开了刘樊拉扯的手,一言未发便要离开。
刘樊不甘心地要追,但被门槛绊倒摔了。
「姐姐!你就真的忍心,看我饿死?看我被丧尸咬死?看着我痛苦死吗!我是你的亲妹妹啊姐,我真的知道错了啊…」
「忍心?我的亲妹妹?和我老公上床的时候,差点推乔乔坠楼的时候,用匕首往我身上捅的时候,你是怎么忍心的?!我的亲妹妹啊早就死了!至于你是谁,是死是活,和我没半点关系。」
小丽姐满是恨意的声音彻底斩断刘樊所有幻想。
但我看着她,一双泛红的眼眶已落满了泪珠。
「呵呵,呵呵,你真的要这么绝情是吗……」
「好啊,那你们谁都别想活,一起死吧!」
地上的刘樊是疯魇魔怔一般,突然怒吼,猛地站起来,打开了小丽姐身后紧闭的厕所间的门,迅速撞过了我们开始往门外跑。
还没待我们反应,厕所间里突然爬出一个满身是血的孩童丧尸,低吼着就要朝最近的小丽姐扑。
我拉开了小丽姐就要跑,但小丧尸实在是灵活,一个飞扑抱住了小丽姐的大腿就要咬。
幸而依依出手快,将棒球棍塞到小丽姐腿后,小丧尸一口乳牙上去,咬了个寂寞。
「北北!快!」
而我也努力克服心理斗争,狠狠朝小丧尸砸了三棍,最后一棒终于爆了它的头,它也终于松开小丽姐的腿。
我们带着药箱正要跑,可刚出门口,便发现刘樊正被一只成年男丧尸按在邻居家的门口狂咬。
「草!到底哪里进来的!」
依依大骂,在男丧尸扑上来前,我们折回了消防通道就要往回跑,发现六七只丧尸在 28 层和 27 层中间的楼梯上正在攀爬。
「啊!」
我被吓得叫了出来。
而我也是这时才意识到,有人把单元楼小门开了!除了 32 層,这栋楼的消防通道全是开的!
彼時,有几只丧尸已经嗅到了我们的气息,开始疯狂往上爬。
我和依依拉着伤口还未愈合全的小丽姐拼命往上跑,终于抵达 32 层时,有一只体型较大的男丧尸速度巨快,一边吼一边追,眼看就要追上来。
而我也在这只丧尸的高压恐吓中没稳住,不争气地掉了链子,脚崴了……而且一脚刚好踹到这只丧尸脸上……
這一刻,心真的在滴血……
我怎么能这么蠢……
10
正当我闭着眼准备迎接死亡时,耳畔一声巨大枪响传来。
「嘣!」
我再睁眼时,原本猛追的丧尸被依依一枪爆头,倒在了台阶下。
依依!你是我滴神!
「快走!」依依将手枪揣回口袋,紧紧拉着呆愣的我返回了平台。
枪声又引来了其他楼层扫荡丧尸的注意,整栋楼回荡着丧尸的嘶吼声。
我们急忙锁上消防门,正折回家时,发现门口躺着一个女人。
「救……命……」
女人虚弱地在门口发出求救,而她的大腿还在流血。
我观察了丧尸两个月,确认那伤口绝对是被丧尸咬的!不能救!!!
同一时间的消防门后,也已经开始传来丧尸「砰砰」的撞门声音和吼叫声。
不能再拖了!
我看着地上脸色越发难看的女人,皺起了眉頭。
而身旁的依依则抢先一步打开了通风窗。
「對不起,我们救不了你!」
語罷,依依便拖着女人往通风窗走:「帮我一下。」
我当即便帮着依依将女人抬到窗子旁,正欲将她丢下去,女人似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一阵挣扎。
「救……救命!
「不要!不要!」
女人浑身颤抖着,头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形扭转,翻起了白眼。
「快!」
依依大吼一声,将女人的半截身子丢向窗外,我拖着女人的腿就要往窗下推。
可异变后的女人忽而拼命扒住了窗户,双眼红白血丝交布,不肯松手,发出了狂暴的吼叫声。
消防通道门外的丧尸群似乎是感应到声音,更加兴奋地撞门,小丽姐在那边死死抵住消防门,但门板仍岌岌可危。
依依及时拿棒球棍狠狠朝女人的手砸了下去,她似乎还有最后的痛觉感知,收缩了一下,我也得以发力将她从窗口推下去,折回开了大门。
「小丽姐,快!」
終於,我们成功撤退,锁上了门口隔绝的两道大铁门。
关闭屋内大门不过三十秒,楼梯间的丧尸们便撞倒了消防通道的门,蜂拥而至撞在两扇铁门前嘶吼抠抓,声音十分刺耳。
幸好两道改装门的防护效果够好,任由这群丧尸如何拍打冲撞,铁门和内门上只是多了一些划痕,没有半点松动迹象。
我脱下防护服和面罩后,跑去洗手间抱着马桶吐了整整一小时,吐到最後,连苦汁都吐了出来。
虽劫后余生,仍心有余悸。
恶心和恐惧交织,這一次,是真的直面生死。
而依依相对我的反应则淡定了很多,只是独自在天台的通风口抽烟,一直抽烟。
…………
我去找她时,她捻灭了整包烟盒里最后一根烟的烟蒂。
「北,你说我们这么帮,值得嗎? 」
聞言,我猶豫了一下,没有回答依依,沉默坐到她的身旁。
良久,她忽而笑了一下。
「沒意思。」
語罷,依依起身就要走。
「依依小神婆,我记得你和我说过,我们在做的所有事,都有因果。
「我们选择救下她们那一刻,就捡起了那份因,可是就是因为过去的她对我们很好,我们拾起的因,也是她种下的果,说什么值不值得,咱们自愿的不是吗?」
我拽住依依的手,起身摸了摸她的头,抱住了她。
「而且我们不还活得好好的,又没有真被咬到,没事啦。」
其实决定出发的这一晚,我看见了依依在书房做预言牌。
也许今天会发生的这些事,她早已经预知到了,不然,那支枪不会那么及时射向那只丧尸。
依依应该也做了很大的心理斗争吧,但最终我们还是出发了。
這些年,依依把我保护得很好,她虽然年纪比我小,但她更像一个姐姐。
善良大方,勇敢果断,爱憎分明。
这些年漫长的岁月里,我们只有彼此的陪伴,走到了如今这一步,都挺好的,选择帮谁,也是我们自愿的。
自私地想,就算变成了丧尸,还有人一起作伴,也不会太孤独。
「好了!狗北,你抱得我快喘不过气了!!!」
良久,怀里矮半截的小人发出一声闷叫。 我笑着松开她,踹开烟盒,牵着她下楼。
而乔乔在及时吃了带回的特效药后,身上的红疹终于褪下,病情也开始好转,过了一晚,小家伙已经能开口吃饭了。
但小丽姐因为这一趟的奔波,身上不少伤口又崩开了,我帮她重新拆了绷带,却发现小丽姐在哭。
「谢谢你们,小北,其實,你们不必为我们做这些的,是我差点害了你们,给你们添了太多麻烦了。」
「说啥呢,小丽姐,我和依依又不是白眼狼,以前你帮我们那么多,还做了那么多好吃的,我们可不是白吃的嗷。以后只要大家都平平安安的,一定能熬到国家的救援。
「至于现在呢,你和乔乔赶紧把这病和伤养好,我和依依就谢天谢地了!还等着吃你最拿手的可乐鸡翅呢!」
我发自肺腑地向小丽姐说出了心里的话,见她破涕为笑,才暗松了一口气。
嗐,这趟下来,怎么感觉我变成开解大师了。
好一朵绝世的净化型白莲花。
不听谣!不信谣!
11
门外的丧尸们围了快有半个月,这段时间为预防节外生枝,我和依依直接搬去了客厅睡,晚上轮流值班,观察门口的丧尸。
除了大铁门有点晃动,倒是没受到太大影响,聪明的丧尸见怎么都撞不开门后,陆续离开了这层。
第二十天的时候,门口只剩下一只少了两只胳膊的女丧尸,还有一只岁数比较大的老年丧尸。
「我怎么感觉这老丧尸有点眼熟呢。」
依依趴在猫眼喃喃道。
「这一小区的丧尸,咱哪个不眼熟嘛。」
我靠在沙发上,单腿搭着茶几,调着缓存的影片频道打趣道。
「不對,不對,我就看这个老东西特别眼熟!」
依依摆摆手:「啊!想起来了,这不是当初我们去卖瓶子,故意压我们的价格,地下车库收破烂的那老头吗!」
「誒,确实是他。」
常年穿个军大衣,脾氣古怪,小气又爱压价的收破烂老头。
记得当年,我和依依攒了半年的瓶子,五十斤,这老头卖了我们五毛钱!!!
尼玛,我和依依当时听到这个价格就惊了。
奈何当时家里确实快放不下了,附近没有其他回收站,当垃圾卖给这老头了。
事后我们才打听清楚,一斤瓶子,再不济也有两三毛。
我和依依真是脑抽风了,被这老头给狗了。
但后来工作室开了起来,依依也忙起来,没再找这老头计较。
没想到再见面,是以这种形式。
没待我回忆太多,老头身旁那位神色呆滞,烂了半边脸的断臂女丧尸突然用脸开始撞门。
血窟窿洞的,有点恐怖,但我总觉得也有点眼熟,感觉在哪里见过……
哦,想起來了。
「什么?那女的就是你那婶?哈哈哈哈哈哈,恶人有恶报啊!」依依大笑,但笑声很快便戛然而止,「不過,你这婶都被咬了,那你那个亲弟弟……」
「说什么呢,除了你,我哪有什么亲人啊,还亲弟弟。」
我发笑地合上了猫眼的洞。
脑海却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扎着奶奶拽,小脸黝黑的男童。
…………
入秋后,天气总算凉快起来,小丽姐身上的刀伤也总算痊愈了,而我和依依也过上了每天四菜一汤,混吃等死的幸福生活。
天台上那批野蛮生长的蔬菜们也很给力,长了一大片绿,我带着乔乔收割了一批又一批蔬菜,西红柿和黄瓜的长势尤其好,还挖出了红薯和花生。
乔乔小丫头尤其喜欢西红柿,每次一冒头,就拖着我上天台,天天盯着它们什么时候长大。
依依也和小丽姐学习起做饭,手艺是突飞猛进,一道红烧鸡腿,好吃得让我咋舌。
「哈?这是你做的?你做得这么好吃???」
「嘁!你少瞧不起人!!!」
說著,依依便要从我面前端走,我笑着和她求饶,保下了这盘鸡腿,又多干了三碗饭。
中秋节的时候,我们还跟着小丽姐学做起月饼。
烤箱、模具、麵粉、馅料,一應俱全。
小丽姐手超级巧,做法讲解得也很耐心,难得我和依依两个手残党也做得有模有样,虽然味道嘛,嘿嘿,还是吃小丽姐做的好了。
晚饭后,我们关了屋内所有的灯,打开了窗帘,坐在一起边吃月饼边赏月。
十五的月亮又圆又大,原本一直隐匿在城市上空的星星今晚也格外多。
依依还给乔乔做了一个电池灯版小「火把」,抓在手里一晃一晃的,颇有小时候聚在一起玩火把那味儿了。
如果不是楼下时不时冒头的丧尸,真的,一切都很完美。
入冬时节,乔乔小朋友个子长得很快。
依依之前买的品牌衣服里,有一些附送的儿童亲子装,都被早早翻出来给乔乔穿。
她还从衣帽间收拾出许多小裙子给乔乔改造了一下。
而小神婆那架巨贵的金牌缝纫机,从她买回来,我就没见她动过,没想到还有见她亲启的一天。
嘖。看得我都有点嫉妒了!
不過,依依改起衣服来确实很认真,洛丽塔的小裙子做工本就繁琐,有些需要手动裁剪。一针一线都很有讲究。
我站在旁边盯得眼睛都快瞎了,依依仍是没休息过,改完了整套才松下手。
我在想啊,如果依依不做神婆,应该也会是个优秀的小裁缝呀。
小时候在孤儿院,我们的衣服都很少,多数都是社会人士捐赠来的衣服,很多都会有一些瑕疵,别提有新衣服了。
但依依总会问院长阿姨借来针线包,把我和她的衣服改得很好看,这可能也算一门天赋吧。
其他小朋友也会眼红,但依依不帮他们改,他们有一次居然还报复把依依最宝贝的一条小裙子剪坏了!
我知道是谁干的,直接就把那小男生给打了一顿,被院长关了三天禁闭,依依还隔着门板骂我。
那时候我不懂,还很委屈,但后来想到依依当时过来帮我擦伤口时,难过的表情,也许也不全是因为小裙子被剪坏了吧。
12
平安夜,丰城落下了第一场雪。
楼下丧尸的行动似乎受冷劣的天气影响,变得很缓慢。
有些丧尸猎捕不到人类,甚至开始相互撕咬,最后残缺的尸体直接被冰封在大雪里。
我们这栋楼旁的小池塘,水里就冰冻了许多丧尸尸体。
也許,这极端天气也是个转机。
圣诞节是乔乔的生日,依依问她有没有什么生日愿望。
乔乔说,想要一颗许愿成真的圣诞树。
當晚,我便从储存间把圣诞树给搬了出来。
树上的假叶面已经落满了灰尘,甚至还有很多待拆的礼物盒。
我拿鸡毛掸子掸了掸灰,想起来去年圣诞节和依依因为这棵树还闹过冷战。
唔,怎麼說呢。
当时我因为抢小裙子的定制款熬夜睡过头,忘了把预定的圣诞树取回来。
等依依出差赶回来,已經是半夜了。
依依平时很注重仪式感,虽然没说什么,但当时眼里的失落没把我刀死。
唉。
女孩子好难哄。 那一夜我都没敢睡,天一亮就跑去买树的店家叫门把树抬了回来。
後來,依依也没说什么,但满树的礼物她是一样也没拆,就放在客厅,放到过年才搬去了小屋子落灰。
沒想到,还能废物利用,赶上了乔乔的生日。
依依拿了一些彩灯挂到了树上,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去年那棵树?」
「可不咋的。」
「嗤,这都不扔。」
「这树贵着呢,哪能说扔就扔。」我叹了一声气,将树上最顶层的大礼物盒子拿了下来递给依依,「喏。」
「哎喲,还有我的呀。」依依故作惊喜地接过礼物,表情不要太浮夸。
我紧了拳头,朝她瞪了一眼:「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嗷,本来就是你的!」
翌日一大早,看到圣诞树的小丫头醒了是又惊又喜,抱着礼物盒子满屋子转喊,圣诞老人显灵了,可把我和依依乐坏了。
小丽姐也做了一个巨可爱的小红帽蛋糕,把我们三个人馋坏了。
等到晚饭吹蜡烛许愿的时候,乔乔闭眼的模样特别认真。
我当时还打趣问她许了什么愿望,小家伙一本正经拒绝回答,还奶声奶气地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結果,转头就被依依两根棒棒糖收买了。
乔乔的愿望是……
嗯,说出来就不灵了,不說了。
今年的冬天,真的比往年要冷得多得多,但似乎因为多了两个人生活,家里更热闹,有人气也没有那么寒。
等我们想起来上天台检查的时候,地面已经被盖了厚厚一层雪,一脚踩下去,直到小腿,而原本寄放在天台的很多水也已经结冰了。
担心水桶会被冻裂开,我们将客厅和剩余的空房收拾出来,抬了约莫有一半水进房。
至于天台那些野蛮生长的蔬菜们也被冻得惨不忍睹,除了几颗耐冻的大白菜,和白萝卜,几乎全军覆没。
原本依依和小丽姐用塑料给它们搭了一个简陋的保温棚,结果一夜风雪就给挂得七零八落。
無奈,我们又挖了几个大盆栽,弄了一些泥土带回室内,试试新的培植。
去年储备买的那些蔬菜和水果在生鲜室里,虽然不新鲜,但还能吃。
不過,让我惊喜的是,当初随手买的一棵桔子盆栽居然结果了,而且越发有长大的趋势。
没等我移植,依依领着乔乔半天就吃完了半棵树。
「哎呀,沒事沒事,反正还会再长的。」
我!忍!
小区里游荡的丧尸在几场大雪之后已经少了很多。
元旦的时候,依依已经能独立完成一大桌子饭菜。
為此,这位女士还要求我必须给她录制一段长达 60 分钟的视频,以此来祭奠她这半年来的艰难做饭成长史。
「咱就是说,用不了半年,以我的慧根,一定会成为顶级……」
「咻!」
「嘣!」
依依还没说完,一道属于烟花的巨响在窗外炸开,陨落下的光芒耀眼且吓人。
「这玩意儿……咱们市区不是早就禁了吗?」
依依还没反应过来。
而我则跑到窗边,看到放的烟花,就在我们楼底下,还是两箱!
原本寂静下的小区瞬间躁了起来,这烟花的响动和光芒,似乎唤起了四面八方的丧尸嘶吼响应。
很快,严冬里存活下的丧尸们从各个单元楼缓慢现身,朝着这烟花的位置开始挪动。
我拿着望远镜蹲在窗前,没想到存活躲藏起的丧尸还有这样多,没多会儿便密密麻麻绕满了烟花四周,但相比初期暴发的时候,还是相对少的。
现在这种时候,适合逃跑,也适合转移据点。
正想谁这么有才,对面的 6 号楼突然出现了四五个包得十分严实的活人。
是活人!
13
沒想到,小区还有活人。
烟花吸引走丧尸的注意,也掩盖了汽车引擎的发动机声。
几人应该筹备了很久,逃走的过程一气呵成,井然有序,没有半点纰漏。
而那群没有找到目标的丧尸始终围在烟花旁无脑狂吼,有些还抱在一起相互撕咬。
开车的那几人甚至还路过丧尸群时,飞速丢了一串点燃的炮仗,开窗冲它们大喊:「新年快乐!」
十分挑衅。
我笑了。
真是一群有趣可爱的年轻人。
祝你们平安。
正待我拉上窗户时,楼下花坛旁突然出现一个矮矮小小的身影,撒腿就要往我们这栋楼里跑,可刚消失在我的视野十秒,小男孩就被一只慢半拍的丧尸追了出来。
彼時,烟火熄灭,炮仗的声音也停止了。
这批聚在门口的丧尸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男孩的存在,四面八方包围了男孩的退路。
我放下窗帘,站了起來。
「怎么了?」依依也放下 DVD,探头问,「咦,楼下还有活人啊。」
一只比较有生气的丧尸已经扑向了男孩的位置,但下一秒,男孩转头便摸到了墙上的排水管道,毫不犹豫地开始往上爬。
楼下的丧尸虽然行动变得迟缓,但夏天的记忆似乎还是有的,一个接着一个在男孩脚下跟着往上爬,但它们太迟钝了,一些受不了力,直接滑了下去。
男孩一口气爬了十五层,最后坐到了十五层一户人家外凸的那面防盗窗上,没有再前进。
「这小孩还挺厉害,不过躲到那地方现在是安全,可室外这么冷的天,他没吃的,穿的也不厚,也进不去,能坚持多久。」依依微叹了一声,没再看,转头开始收拾书桌。
而我则久久伫立在原地,看清了那个小小的身影,还有那张熟悉的黝黑小脸蛋,此时已经被冻得通红,脑袋后的小辫子也没了,似乎是怕掉下去,整个人紧紧蜷缩在防盗窗最里层。
至于底下的丧尸们,仍没有放弃,但有一些厉害的最多也只爬到第六层,最终受各种阻力掉下去。
…………
第二天,依依站在飘窗上惊叫了一声。
「我擦,这小男孩爬到第二十五层了。
「照着速度再爬下去,马上就到我们天台了。」依依担忧开口道。
聞言,我披上了外套下床,防盗窗上的男孩果然离我们更近了。
但相比昨天,男孩的状态似乎更差了,一张脸已经被冻得发紫。
「呀,内个小葛葛好可怜呀。」乔乔趴在窗边指着楼下的男孩,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流露出担忧之色。
「那群怪物会把小葛葛吃掉吗?」
飘窗贴的大理石有点冰,我将乔乔从窗边抱坐到怀里:「不會的,小哥哥很厉害。」
「姨姨,那我们给小葛葛一点吃的吧。」
「好。」
这天午后,小雪又开始下。
我翻出家里最长的绳子,又拧上了一个大床单,和一个小篮子缠绕在一起。
在乔乔的强烈建议下,我放了两瓶温好的牛奶,两根玉米,一带饼干,三个鸡蛋和一把雨伞,牵着绳子放到男孩身旁。
见男孩动了动身子,我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小刀。
如果他敢做什么,我会立马割了绳子。
不過,他倒是挺乖。
见他取走篮子里的食物后,我立马将绳子收了上来。
防盗窗上的男孩始终抱着食物狼吞虎咽,没有抬头看过一眼。
命也是很硬,能活这么久。
我搖了搖頭,将绳子收回了储藏室。
这样来回送食的日子约莫持续了三天,男孩很安分,没再往上爬。
第四天的時候,丰城下了一场大暴雪。
乔乔一起床就跑来我们屋,嚷嚷着要看窗户上的哥哥怎么样了。
不得不說,昨夜的雪真的很大,眼睛所到之处,无一不是白色,而楼层旁边的水管外层也结上了一层厚冰,楼底下有批丧尸踩在积雪的冰面地上,来回滑倒,爬起来没走两步又接着滑倒,后面的挨着前面的,一個接著一個,多米诺骨牌似的,十分滑稽。
「小葛葛,还在!」乔乔惊呼,小胖手指着男孩的位置。
此時,男孩撑着那把黑伞,正在风中摇摇欲坠。
「哎呀,你们两个这都看了多久了,要不然接上来得了。」依依打着哈欠,往飘窗外瞥了一眼。
「不行!」我拒绝。
「北,你變了,变得无情了。」
「姨姨……」乔乔也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見狀,我无奈地叹了一声气:「寶寶,我们这里是自己住的家,不是救助站呀。你要是把陌生人都接回家住,以后你每天的糖果份例可就减半了。而且,万一他们是坏人呢?」
14
「唔……乔乔愿意把糖果分给小葛葛……小葛葛……小葛葛他,不像坏人。」女孩吃着手指,有些犹豫地看向窗外。
最終,我还是拒绝了。
白费力气救一个毫不相干的小孩回家,沒必要。
但这天,我们再往下送食物时,男孩没有立即取走。
大黑伞挡住了男孩的位置,我们看不清他怎么样了。
「姨姨,小葛葛为什么不接呀,乔乔手手酸。」
「來,给姨姨。」我接过小丫头手里攥的绳子,虽然东西不多,但对她这个年纪,拉久了还是有点吃力。
我拉着绳子放了很久,男孩始终没有接过篮子里的食物。
想着他可能睡着了,我便将我们这头的绳子系在了床头的柱子,等他醒了,拿走了,我们再收回来就是了。
这一放,便是一下午。
傍晚,我们吃过晚饭,得乔乔念叨,我又抱着她来瞧瞧她的小葛葛。
冬天的天黑得早,我关了房里的灯,将窗户拉开了一条缝隙,拿电筒准备打灯。
这不拉还不知道,一拉一个男人的大黑影已经顺着我们之前放的绳索爬到三十一层的位置!而他身后,死抓着他脚不让前进的,正是原本在二十五层的男孩。
「滚开啊!畜生!松手!
「老子把你养这么久,不是让你来耽误老子的!
「媽的,我马上就要爬上去了,你赶紧给我松开!」
男人猛踹着脚下的男孩。
而我也打开了电灯,照清了男人的脸,是他,是张大强。他居然也没死!
我立马放下乔乔,拿出了刀,逼近到绳子前。
只见底下的男孩还在紧紧拽着张大强的裤脚,任由他往脸上踹,就是不肯松手。
我失神片刻,底下的张大强却也在这时发现了我,怒吼道:「呵!张北北你要干嘛?!你他妈想干嘛!把刀给我拿走!
「草!老子他妈就不信你真能割断绳子啊?我脚底下的可是你亲弟弟!你真的敢吗!
「张北北!你听到了没有!你别过来!滚!」张大强惊恐地攥住绳子,他也终于踹开了脚下的男孩,拼了命地往上爬。
我没有立即割断绳子,站到了飘窗上,看着他爬到离三十二层最近的位置。
五米、三米、一米。
「来呀,小叔。」我朝男人伸出了手。
「张北北,你在干嘛?!」
闻声冲到房间的依依在我背后大喊。
「好,好,北北,你是好孩子,救……救我,拉我一把,就……」
没再等男人把话说完,我用匕首一刀插在他的眉心,血溅得不多,但是一刀毙命。
沒想到,我还有这等技术。
我看着张大强瞪大着瞳孔,直直从三十二楼坠落。
樓下,一群闻声等待许久的丧尸瞬间扑上男人的尸体。
被张大强踹到二十四层的张路生还在努力拽着绳子的最末端。
這次,我知道自己无法再置之不理,丢下了手电筒,开始拉绳子。
但老天似乎在和我作对一般。
起風了。
等我将他拉到二十四层的位置时,绳子和被单拧在一起的结,因为刚才剧烈的缠斗和风吹,出现了松动。
我努力努力想把他拉上来,但这小混蛋也似非要和我作对一样,被单撕裂的一刻,哭着冲我挥了挥手。
「姐姐。」
「再見。」
我看着张路生从二十四层摔到了二层的平台,又从雪面滚落到地面的雪上,发出「砰」一声闷响,三分鐘後,他便成为了丧尸大队的一员。
小混蛋,这就是你说的,再……见?
「姨姨,小葛葛不见了。他去哪里了?依依姐姐说他变成怪物了。」
「沒有,小哥哥只是回家了。会再见的。」
依依这个凑不要脸的,又乱改辈分。
…………
丰城今年的雪下了很久很久,到了开春,还在下。
不過,虽然天气寒冷,但小区内的丧尸数量肉眼可见地在减少。
我倒是蛮喜欢冬天的。
这样蜗居囤货的日子平安又度过了半年,乔乔开始学认字,小丽姐迷上练武,依依也成为一名优秀的厨子神婆。
2036 年年底的时候,我们终于等到了国家救援队的信息。
安全区已经建立完成,丧尸解药也正在研制中。
军方派来搜救的人也很震惊我们几个女人靠自己活了下来。
他們說,整个丰城,他们找到的活人没有超过百人,女性更是屈指可数。
一番考虑后,我们没有选择离开去更安全的保护区。
但军方在离开前将我们小区这一带的丧尸都清理干净了,且留下了一批丰富的新鲜物资。
這一年,我的金桔小盆栽,也长成了半人高的大盆栽,挂满了大桔子。
依依还是常常带着乔乔偷吃。
不過,今年的管够。
空气中的腐烂味渐渐开始消失。
丰城的雪又开始下了。
我們都知道,不久了,离回到从前的日子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