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我能光宗耀祖,姐姐被卖给了邻村的两个兄弟,我回来的那天她被栓在猪圈里生孩子,渾身沒有一點好地方。
1
我上學的機會是和姊姊抽籤抽來的,很可笑對嗎?可是卻是我一生的痛。
那天,我媽坐在炕上她手上有兩個簽子,一張長簽一張短簽。
長簽子上學,短签子就在家干活!
我紧张的看着我妈手里的签子咬了咬牙选了一个,手剛捏住就看到我媽給我使眼色。
我心领神会的赶紧选了另外一个!
而剩下的那个就是姐姐的。
毫无意外,我拿了长签,代表我得到了上学的机会。
我兴奋的在地上直蹦跶,嘴里嚷嚷着我要上学了!
那时的我兴奋的过了头,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姐姐咬着嘴唇擦去泪。
2
當天夜裡我激動的睡不著覺不斷的和姐姐分享我激動的心情。
姐姐垂著眼靜靜的聽,後來她從褥子底下掏出來一個用瞿黃的草紙訂成的本子塞給了我。
她摟著我給我說:「雷子呀,好好念書,姐以後就去不了學校了……你以後學到的字給姐寫本上吧,回来给姐教教行不?」
我还记得姐姐用希翼的眼神看着我,那時,我大方的應了聲好。
最後我懷著激動的心睡著了。
那年,我 7 歲了,我姐 10 歲,她上過三年學,只是可惜,那年我的歲數到上學的年紀了。
而我家只能有一個孩子去學校。
其實那時候我們那山區上學其實不要錢,國家對我們都有補助,學雜費都免了,还有补助早饭一个鸡蛋一个牛奶,但是我妈瘫了我爸也早就死了,家里必须留一个娃干活。
得喂猪得上山挖土豆。
後來,我以为姐姐去不了学校估计会生气,却没想到天还没亮我姐就把我叫起来往我被窝里塞了一个军绿色的衫子。
我一下就醒了,一边往身上比划一边问哪来的!
我姐睁着那双熬了一夜的眼眶说她把我爸的衣服改小了,让我今天上学穿上。
说着还递给我一双布鞋,那是爸爸还在的时候我妈给姐姐做的红布鞋,姐姐穿鞋省,都穿了一年都没烂,而我脚上的早就烂了一个洞了。
我高兴的穿上姐姐的红布鞋在穿上那军绿色的衫子背上我姐之前的布书包就准备去溜滑索。
因为我妈瘫在床上就让我姐来送我。
我们村和其他村还不一样,我们村在朱阳河上面,和通往镇子的地方隔了一条宽宽的河,所以,为了过河,从悬崖那拉着一条索道。
一次只能过一个人,用锁扣扣到身上从索道借力划过去就可以,就像飞一样,我特别期待。
那天,我姐带着我走到崖边的索道在指了指索道下面深不见底的朱阳河。
「雷子,以后你就从这过,滑索的时候要当心些,别松手,这要是掉下去了就让河水冲走了,知道不?」我姐千叮咛万嘱咐后我激动的扣上了绳子。
那一刻,我摇摇晃晃的握紧了手里的锁扣「刺啦」一声像飞一样的过了河。
我激动的尖叫着,我终于也可以滑索了!也终于可以去外面看看了!
3
到了河对岸我看到黑夜中模糊的姐姐似乎在冲我招手,我衝著她揮了揮手算是告別。
過了朱陽河我翻了兩座山走了一個多小時後天也大亮了,這是我第一次出村,也是第一次到喬家鎮。
到了學校後我才發現這裡有多好。
怪不得姊姊那麼想上學。
那教室裡有家裡沒見過的紅顏色的木頭桌子,那桌子能坐兩個人,凳子是木头的只是我碰巧那个凳子有毛病是用砖头支起来的。
学校里还有老师说着略有些蹩脚的普通话,但是那时候的我却觉得很洋气。
我以為,我被人人称羡的日子就要来了。
却没想到到学校的第一天同桌周成就在早操的时候故意踩掉了我穿上本来就有些大的红布鞋。
他还一个手把红布鞋提起来大声吆喝着说:「赶紧看啊!看郭雷穿个女娃娃的红布鞋!」
我羞的脸颊通红的想抢回那布鞋,却不料周成把我的红布鞋一下扔到了操场中间!
还拉着我的胳膊不让我去捡,我下意识的挣扎却把衫子一下就挣破了。
從袖口姐姐改的那裡裂開了,裡面多餘的布料一下就漏出來了。
我趕緊用手去擋,周成却声音更大了!
他喊着说我穿别人不要的破烂改一改可穿上了!
我拼命的挣脱开然后飞快的捡起那红布鞋光脚就跑了。
那天我沒上完課就跑回家了。
我提著紅布鞋光著腳站在門口的時候,姊姊正在幫我媽蒸洋芋吃。
姊姊疑惑的看了眼外面的日頭在看了眼滿腦袋汗的我說我咋回來了,这个点不是上课着呢? 我愤愤的瞪了她一眼扔下了手里的红布鞋大喊着我不去上学了!
我喊着他们都笑话我!说我穿女娃娃的鞋!还说我穿没人要的衣服!
凭什么啊!凭什么我就要被人家笑话啊!
我不去了!谁爱去谁去!
我话落地,我姐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甚至顾不上去捡那红布鞋就直接冲了上来。
她轮圆了胳膊啪的就打了我一耳光。
那是我姐第一回打我,很痛,疼的耳朵都嗡嗡的!
4
我听到瘫在床上的我妈在咒骂我姐,她说我姐发什么疯竟然打我!但是即使如此我却还是不解气!
我浑身抖的厉害,捂着脸狠狠的瞪着她。
我说我讨厌她!永远都讨厌她!
我这样喊着脱下身上的被拽烂的衫子扔在她的脸上就跑出了门。
後來,我跑到了我爸的坟前哭了好久,我恨为什么我姐跟我妈什么都给不了我!
更恨他们为什么要让我丢这种人!
直到天都快黑了我被人揪住了领口。
我扭頭,是我姐。
她那平日里梳的光亮的长辫子此时乱糟糟的满脸都是臭汗脚上拖着我那双她穿明显有些小的破洞黑布鞋。
我以为她还要打我,吓得缩了脖子,却没想到她却突然跪在地上一把搂住了我。
她浑身颤抖的抱着我,那力气很大,就好像要把我勒断一样。
我努力的挣扎时,卻感覺到肩膀那熱熱濕濕的。
感覺到姊姊低低的哽咽聲,我才反應了過來,她哭了。
「雷子,你就是姐的希望啊!是咱家的希望啊!你难道想一辈子都窝在这山里永远都出不去吗?」
「上学是唯一的出路啊!不上学你以后的孩子也得过这样的日子!也得滑索上学啊!姐求你了!求你上学去吧!」
「咱家只能出去一个!既然妈让你去,你就去!你争气!他们笑你又咋了!咱争气好好学啊!以后出息了比啥都强啊!」
姐姐哭的浑身颤抖,我却难受的哽咽。
我突然意識到,我上学的机会……是从姐姐那抢来的……
我怎么能因为自己承受不了那些就把所有的不甘都发泄到姐姐的身上!
那天後,我决定一定要好好上学。
即使要被笑话。
5
可是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却看到地上多了一双新布鞋,我赶紧拿起来看仔细一看才发现还是昨天穿的那双。
因为鞋里面还是以前的碎花颜色,还有我穿的印记。
只是鞋面上面用浆糊又贴了一层黑色的面。
看着那黑色的布料我楞了下扭头就看到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姐姐。
她那本来就不怎么长的黑色的裤子又短了一截。
现在几乎快到膝盖了。
我抹了把眼泪穿上那鞋在穿上姐姐重新给我缝好的军绿色衫子去了学校。
那天,我头仰的高高,我不觉得自己穿的不好,也不觉得我脚上是女娃的鞋。
那是我姐辛苦给我做的!女娃鞋又咋了?
後來,我也算是争气,一直成绩都还不错,虽然有时候和学校里孩子也有小打闹但是却也不碍事,因为我不在乎。
一切都开始越发的顺利,家里的奖状贴了一张又一张。
姐姐脸上的笑也越来越多了,而媽媽也越來越高興了。
她总说我是家里的顶梁柱!将来以后靠我享福了!
轉眼,我初三畢業了,我考了重點高中。
那年我十六歲,我姊姊十九歲。
我捧著通知書跑回家激動的告訴癱在床上的我媽,我媽卻只是抹了抹眼淚說了句家裡只有一千五百塊了。
我楞在了當場轉頭去看姐姐,姊姊當時正坐在小木凳上手裡捏著好幾本寫滿字的本子。
我看到了姐姐,她在流淚,而我媽仰著臉躺在炕上。
我洋溢興奮的臉在那一刻沉了下來。
我忘記了,高中是沒有國家免費的政策的。
平常家裡的錢也都是我姊去山上挖的藥材讓我上學帶到鎮上賣的。
这些年除了花销能留下一千五百块钱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6
我僵硬的挤出一丝笑来我说:「我就说说而已,其实那高中有啥好的,不就是花钱的地方而已!又不能挣钱!对了姐,我听姚老师说村里小学招老师呢,说我要是不想念书了可以直接去,一个月给五百块钱。到时候干的好还能涨钱。」
我妈一听这终于不在哭了,而是挤出了一丝笑来。
她抹着眼泪叫我姐:「艳呀,咱雷子出息了!以后咱家就有钱花了,咱娘两熬出来了!」
我妈边哭边笑边叫我姐。
而我却笑的比哭都难看。
没有人知道在物资贫乏的那里考上重点高中的我努力了多少。 更没有人知道不能继续上学的我心里有多么的失落。
我低着头看着捏着手里用了十年的书包眼泪有些忍不住的往下掉。
就在那时,我姐却突然走了过来手按到了我的肩膀上。
她把手里那草纸做的本子塞给我了摸着我的头。
「天雷,咱不当老师,去上学吧!你忘了?姐给你说过啥?你学好了给姐回来教呢!现在教一半就不教了?」
我姐说着这话,我卻頭低的更低了。
我死死的捏著手裡那破舊的本子看著上面我寫的字聶喏的說著家裡沒錢了。
我媽也開始罵我姊,她說:「你這死女子,你弟好不容易出息了,你给找啥事呢!现在当个老师以后一个月能拿五百块啊!到时候不都是好日子!」
我妈骂骂咧咧的骂我姐,我却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我姐摸着我的头拽了拽我的胳膊。
「雷子,好好念書,你先回学校去,姐明天去把学费给你送去!」这句话是我姐趴到我耳边说的。
7
我楞了两秒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姐。
後來,我走之前准备出门的时候看着姐姐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问她哪里还有钱?
她却笑了笑指了指外面的小土房神秘的趴到我耳朵上:「你这个傻子,这几年我还攒了不少药材自己卖呢,都在那存着,等明个我在卖点药材凑个整给你一块送去!」
我姐冲着我温柔的笑,我激動的抱緊我姊使勁的抹了眼淚,我說好。
那天我回了學校,等到第二天我姊真的來了。
我記得我剛下課老師就叫我說是我家長來了。
我激動的往出跑時看到滿頭大汗的姐姐。
她穿著一身很新的衣服,是红色碎花的,连鞋都是新的。
这些年姐姐节俭惯了的,我甚至没有见过她穿新衣裳,大多都是妈妈的旧衣裳改的,然后一层一层的补丁。
只是,当我激动的走到跟前的时候我又发现了不同。
姐姐那头黑亮的长辫子没了。
她把头发剪了,变成了齐耳的短发。
我沉了臉下意識的想去摸她的頭髮,她笑著躲了躲。
「頭髮呢?」我有些氣的問她。
她倒是無所謂的笑了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個紅色的塑膠袋。
然後當著我的面仔細的打開,裡面是一方手帕包著的錢,這錢看起來很厚一打,不像是那麼點錢。
我問她咋這麼多,她說這是三年的錢,我高中去縣的話這幾年就別老回來,省個路費,到時候放假就自己找個打工賺點錢。
我點著頭,可是喉嚨卻梗的厲害,眼看她那參差不齊的頭髮只覺得心裡更酸了。
「你把頭髮賣了!」我梗著嗓子說著,她卻只是笑。
「哭啥哭!大小伙子丟人不丟人,那頭髮賣了給你當生活費,你沒看姊也給自己買衣服了?拿了錢就趕快去學校吧。」
姐姐说着这话,我卻只是自顧自的掉眼淚。
眼看她把錢塞給我,我才終於一把揪住了姊姊的手腕。
我看到她眼眶也紅紅的,只是忍著沒哭而已。
我努力咬著牙忍住了淚,我說:「姐,我一定好好上学!我要让你和妈跟着我过好日子!姐,你等着我!」
8
我说那话的时候姐姐的眼泪滚了下来被她胡乱的擦了。
她看着四周努力挤出笑把我的手掰了下来。
「好,姐等着你!」她泪中带笑的说着那句话后离开了。
只留下那一个火红的背影。
这三年我用尽了自己一切的努力,終於,我考上大学了,而每个月我还是会给姐姐写信,她总是会歪歪扭扭的给我回信内容很少,我和妈很好之类的。
終於,在我高三这年我因为兼职攒了些钱,我想回家看看了!
那天,我穿上自己打零工赚钱买来的新衣裳,手里提着给姐姐和妈妈买的衣裳回家了。
我划着索道回到了家,可是那天,当我推开门的刹那却愣住了。
家里破败不堪,院子里的荒草长的齐腰高,我愣愣的推开房门里面是我妈一个人拖着双腿趴在地上做饭吃。
我下意识问我妈我姐咋不见了?
我妈趴地上含糊其辞了半天开始哭起来,模模糊糊半句话都说不清。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把我妈抱到炕上后才从她嘴里知道姐姐在我上学那年为了我的学费嫁人了……
我不可置信的问我妈!我说不可能啊!
明明……我每个月都能收到一封姐姐的信!
听到这一切的时候我浑身颤抖,却依旧觉得不可置信。
两万元!那天姐姐给我的钱……两万零一百,两万……是姐姐的彩礼钱,而一百是她头发钱。
而她说的她的新衣服,其实……根本就是她嫁人男方给的。 我汹涌着眼泪疯了一样得找到了在邮局送信的周亮家。
可是,我看到的却只是一大摊姐姐写给我的信。
9
内容大差不差,都是自己和妈妈很好,怪不得这么久自己问的她从没回答,只是说自己和妈妈很好。
而那時,我还以为是姐姐认字太少只会写这些。
我跪在地上一封封的拿起那信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浑身颤抖的厉害,那一刻我才明白姐姐究竟做了多少。
当天夜里我一路没停的跑去了邻村姐姐嫁的那户人家。
那晚下着大雪,我疯一样的拍着那户人家的门!
一次又一次!
直到门被一个瘸子推开!
刚一推开门,我就听到女人虚弱的呼救声和痛苦的呻吟……
是姐姐!
我疯一样的一脚踹开那瘸子直冲冲的跑进去迎着那声音寻找,直到……进了后院的猪圈!
昏暗的雪夜里,一個頭髮亂糟糟像雞窩一樣的女人身上纏著幾片麻布片。
是姐姐……
她哪里还有当初的模样!现在的她如同一个畜生一样的嘶吼……哀嚎……
她躺在猪圈的稻草上嘶声力竭的哭喊着,而她庞大的肚子下是血红的一片!
我喊了声姐姐!她却已经听不见,只是拼命的哭喊着,双手撕扯着手边的稻草。
我的眼泪在那一刻蜂拥,我疯了一样的冲向猪圈,我要救姐姐!
却不想刚踏出一步后脑就突然一痛,随着一声闷哼我趴在了地上,模糊中我看到夜里姐姐旁边点的灯被姐姐拖倒火苗燃起的刹那我的意识也渐渐迷失……
後來,我被村里人发现得救了,只是我姐姐和她嫁的那一家人……还是没来得及……余下的只是一点残骸……
我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这件事即使已经过去这么多天,可是一提起来我还是后怕。
此时看着眼前的警官我依旧禁不住的浑身颤抖。
胸口气闷的感觉越来越重,我摸着脸上的因为烧伤缠着的绷带晃晃悠悠站起来。
我说我可以走了吧。
却看到警官突然站起来手里似乎拿着我刚签字的文件。
他說:「是你聪明还是当我们是傻子?」
我顾不上许多,胸口的窒息感开始加强,发晕的头脑提醒着我赶紧往出走。
滞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脚步也越来越虚浮,即使我拼尽全力往出走,却还是在快要出门的那一刻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眼睛不争气的沉了下来,恍惚中我听到有人说,这是缺氧了吧!
紧接着我感觉到有人撕扯我的衣服要按我的胸口做人工呼吸。
却在撕拉一声后陷入了寂静,我听到有人说:「確實是個女人。」
10
我以為,我的计划天衣无缝!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
呵,真是可笑。
對…我不是郭雷,而是他的姐姐郭艳……
明明,我和郭雷體型相似長相相似加上我燒傷了大半的臉,只看那部分面容,分明極為相似。
为什么……还是不行……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还是在审讯室,只是不一樣的是我胸口用來束胸的花布單不見了。
呼吸順暢的感覺很舒服。
面前的警官手臂一拍,我看到前面閃爍的燈光恍惚的亮著,而我……卻不怕了。
我听到警官大吼的说我还不说实话吗?
我闭着嘴低着头依旧不语。
「你的演技不錯,不過,一個女人在這樣裝也裝不成一個男人的。你說是吧,郭艳?」
「现场所有的尸体法医检查过了,都是男性,而且,死亡時間應該已經超過 72 小時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這一刻,我坦然的低頭低低的笑出了聲。
我明明上了三年學,却从来不知道烧成炭的人竟然……还能看出男女……更不知道原来烧成炭的骨头还能看出什么死亡时间
原来……无论我怎么做,都逃不了……
我只是……只是想体会一次郭雷那个让我羡慕的人生啊!
明明……小时候听过花木兰能男扮女装,能用男人的身份活下去的……为什么……我不可以……
我恍惚的抬头摸了摸脸上的绷带苦笑,審訊室的燈依舊閃爍,不断的撕扯着我拼命掩埋的恶臭故事……
在我三岁那年家里来了个女人,是我爸娶的新媳婦,她是給我生弟弟的女人。
从弟弟出生的那天起我本就恶臭的生活被压抑的在没有丝毫的光亮。
我妈会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推的老远,她说都是因为我!
如果我是个男娃她就不用受这种委屈!
我以為,妈妈会讨厌弟弟,畢竟,是我爸和那个女人生的!
可是,並不是。
我妈很喜欢那个新来的女人生的弟弟,即使她没有机会抱他。
她会不停的告诉我,我弟弟是这个家以后的天!我要照顾他!要保护他!
这样的话听多了,我也深深的记住了。
我会把从学校带来的鸡蛋牛奶塞给弟弟,從那以後,我上学又多了一个用处。
带回学校补贴的蛋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顺利的上了三年的学。
後來,阿姨和爸爸都突然病逝,我以为我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却没想到会更加恶臭。
弟弟七岁的那年该上学了,而那年我也该读四年级了。
我妈说家里只能有一个孩子去上学,另外一个得在家里照顾她还得干活。
我心一下就沉了,我小心翼翼的告诉我妈我说其实我可以早上天不亮就起来把饭做好然后再把活都干了再上学去。
我妈却是狠狠的把手里我的书砸在了我的头上,她说我就是个赔钱货!这辈子来讨债的!
还说我就会跟她抬杠!然后就开始哭,她哭着说我爸把她一个丢在这来受我的气。
我嚇得不敢說話。
那天,我媽讓我們抽籤決定,但是我看到我媽給弟弟的小動作了,我的心涼了。
我在想何必在多此一舉呢。
那天,我被判定了在家,而我弟背起我的書包他要去學校了。
11
我雖然委屈,但是在我的心裡的記憶本能的就是照顧他。
所以,我沒有辯解更沒有吵鬧。
我照顧他,照顾着我这个家未来的天!
我连夜给他做了衣服,在把自己的鞋子给他。
看到這些,我妈夸了我一句,我更高兴了,也更加拼命的对他好!
因為,我知道他是我家的天,是我妈最看重的!
可是,我却没有想到本来不要钱就能上学的事情,在他要上高中的时候要钱了!
那年,他十六,我十九。
我妈从褥子底下取出这几年我挖药材卖的钱,而我弟却说还不够。
我当时惊了,那可是一千五百块钱啊!那是我攒了好几年才赚的!竟然还不够。
为了弟弟能上学,我开始四处打听,终于听说小学招老师呢!一个月有五百块钱!
只要弟弟休学个一年去当一年老师不就啥都有了!
到时候在考一次也就好了!
我好心说着,换来的却是我妈十足十的一巴掌!
那一巴掌打的我一颗牙都掉了,我嚇得摀住臉驚駭的看著我媽。
我妈却恶狠狠的瞪着我然后对着我弟说不去当啥老师。
我不敢说话了,却看到我妈避着我趴到了弟弟的耳畔说话。
当天夜里我弟就敲开我的门,然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我的面前。
他哭着看着我说他一定要上学!
他说他上学了我娘两才有好日子,他一边说一边握着我的手流泪。
那一刻,我心软了。
我问他是有别的办法了吗?
他哭的扇了自己一耳光说他对不住我。
我说到底是啥办法。
他才终于颤颤巍巍的说:「姐,你嫁人吧,等我有钱了就把你接到大城市享福去!姐!求你了!是弟弟没本事对不住你!求你了!我得上学啊!」
他那话让我心里揪成了一片,在我的印象中女人大了也就是要嫁人的。
我同意了,最主要是我弟承诺我以后接我去城里啊!
我摸着他的头说好,我还说姐等着你出息!
为个这哭啥哭!
我说我明天就让王婆子找个亲把。
我弟却摇头说已经有人选了,说让我信他。
是的,我信了!
无条件的相信了!他是我弟啊,是那个被我保护了十几年宠了十几年的弟啊!
我以為,我愛他,他就一定会爱我。
可是,事实却狠狠的打了我的脸!
那天,我弟拿着钱走了,我妈给了我一身红色衣裳让我穿上。
我羞涩的换上新衣裳新鞋自己去了男方家去。
可是我没想到就在我刚刚敲响门的时候打开门的是个跛子。
那一刻,我心里悬了一下,可是想着弟弟的学费我还是忍耐了。
可是我没想到事实比我想象的残酷了多少!
里面走出来的还有一个小儿麻痹的男人,他們說,我嫁给了他们两个!
仅有的羞耻心让我惊恐的想要往出跑!却没想到那跛子虽然脚有问题力气却大的惊人!
我被拖进了房间!人绑在了那里!被像个畜生一样的成了一个工具!
一个生儿育女的工具!
而因为我反抗激烈他们把我锁在了猪圈里,脖子上戴上锁套的那天起我成了个畜生一般的存在!
吃喝拉撒我都在猪圈里,活的不如一个畜生!
我被困在这里成他们生育的工具。
日复一日的施暴让我备受折磨,我懷孕了。
他們,也终于把我放开了,我不用待在猪圈里,可是施暴却并没有停止。
我煎熬的过着日子,直到我听说我弟考上大学了!
我开始不断的给郭雷寄信求救!可是,他却没有回过一封……
直到那一刻,我才明白,他……骗了我……
明明,他說過的,他要把我接走的啊!
为什么啊!为什么不管我了!为什么拿了我的卖身钱后再也不回来了!
我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了!
那肚子也九个月了。
因为生孩子不吉利我又挪到了猪圈里趴在稻草上拼命的生孩子!
那是个大雪纷飞的夜里,我拼着命生下了孩子,是个女孩!
只是,还没等我抱着孩子看看的时候她被那禽兽生生的捂死了!
他们用力踢在我头上嘴里骂骂咧咧的说我生了个赔钱货!
我顾不上身下的血疯了一样的去抱孩子,可是……却被他们踩在了脚底下。
他狠狠的按着我的头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用铁锹铲起孩子走了出去,我哭的几乎晕厥,他们却疯狂的咒骂。
那晚,他们咒骂的回了房睡下,而我满裤子是血的趴在猪圈,我死死的瞪着眼睛看着门外。
我的弟弟呢?妈妈呢?
为什么啊?为什么还不来接我啊?我本来想认命好好过的,可是……孩子也没了……
我低低的趴在草堆上呜咽,像个深夜的女鬼,我看到他们的窗子灯光灭了。
我难受的撕心裂肺,他们却和死猪一样的睡!
那晚,我趴在稻草里过了一夜,而也是从那天开始,我告訴他們,我要养好身子在怀一个。
他们似乎也没想到我会这么懂事,对我的态度也好了很多,我告訴他們,我要出去采草药带回来给他们卖,他们同意了。
我确实采到了药,他們,也确实卖到了钱。
而我,因为有了出去的机会,也顺其自然的给弟弟寄了最后一封信,我相信,他会回来看我。
我温顺的像个牛羊,他们为之高兴。
一直到那天下午,我做了满满一锅玉米汤,他们嫌浪费的踹我说我糟蹋粮食。 但是为了不浪费他们自己也都吃了,當然,除了我,因為在他們眼裡,我这个生不出蛋的女人不配!
當天晚上,他们睡的跟死猪一样的躺在床上,我笑的看着他们安详的躺在炕上笑的几乎痉挛。
直到天快黑了,我知道,時間到了。
曼陀罗粉作用时间我不知道,所以不能拖!
我从猪圈里搬出稻草围了一圈,一根火柴,一场大火!
我疯狂的笑着看着这一切笑的几乎晕厥。
可是……弟弟……却没有来。
看着火焰我不解啊,不应该的。
火焰中我打开了大门,找去他唯一该出现的地方,我家!
可是当我推开门的刹那,看到的,却是神志不清的妈妈和一具几乎没有温度的尸体。
我咬了咬牙把我妈扯到了一边后取了独轮车架上那个已经没有温度的尸体「回家」!
那晚,火焰越来越大了,我的計劃,也不得不改变了!
弟弟真是不争气啊,怎么就死了呢?
我把他一道扔进那火里,拿起一个火棍印上了我的脸,撕拉的火烧皮肉声带着臭味钻进我的感官。
疼痛刺激着神经,可是,我卻笑了。
计划既然变了,那么……就顺下去吧。
本來,我寄给弟弟的信里,是我还有两万块钱让弟弟来拿,我说了时间,而我,烧死那两个禽兽,我在做个伪证,当一个受害者,他就完美的成为凶手了!
只是,我忘記了,他不知道我夫家的地址,更忘了他会先找我妈。
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死了!
我知道……我杀人了,你们要我偿命!
哈哈哈,偿命就偿命!反正……活着太苦了,死了说不定能见见我那闺女……
说完这些我低哑的笑出声眼泪去往外不断的涌……
面前的李警官却沉了声,他說,「剛剛,是炸你的,其实那两兄弟……没死,只是烧伤严重加上咽喉严重受损说不出话而已,曼陀罗的毒性没有那么大,他们……被火灼伤后就醒了,跳进了屋里的水缸里而你们的墙,是土墙。房间里的易燃物太少了。你沒有殺人。」
我愣楞的抬头看着李警官不解的抽动了嘴角却终究没说出话来。
「还有……你母亲虽然精神问题,但是毕竟涉嫌杀人,现在在医院管控,你……需要去看看她吗?」
我搖了搖頭,只是盯着窗外。 後來,判决了。
我因纵火还蓄意伤人,但是念在女儿死亡和长期家暴的原因酌情处理,但还是判刑了,而他们杀害我女儿性质恶劣判处死刑。
而我妈……在我出狱的时候就知道她已经在精神病院里了。
而我,也慢慢开始我重新的生活。
走进这座城市之后,我慢慢的才明白,原来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我们那里的人一样,原来女孩儿并不是赔钱货。
原来即使我不用郭雷的身份出去也可以拥有男孩所拥有的一切……
我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早点认识到这些,没有逃离那个地方。
不過還好,我到底是离开了那里……
我找了一家饭店,当起了服务员,虽然工资不高,但是却特别的开心快乐。
直到那天警察电话告诉我我妈自己说出来之前还有其他命案!等到她的精神问题完全恢复,應該,是死刑。
而我,也才知道了内幕。
除了郭雷外,我爸和那个女人,都是我妈杀的。
我还是去看她了,去看最后一面。
我去看她的时候她还是瘫在那低着头也不说话,而我跟她说了很多。
我说我已经脱离那里了,也已经来城里打工了。
我还说我会好好活下去,比男娃活的更好。
我以为她会像心理疏导师说的那样对我忏悔或者痛哭流涕的道歉。
結果,她却一句没回我,直到最后我要走的时候她突然开口了。
她看着我流泪了,她说为什么我是个女娃,为什么我不争点气投胎男娃。
她又说她其实特别的爱我,已经尽力的对我好了!
还说如果不是因为我是女娃,她就不会被我爸抛弃,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她说我害了她一辈子,折磨了她一辈子!
说完那些,她又开始疯疯癫癫的叫郭雷的名字,那温柔的模样,我终究是没有拥有过,哪怕一次。
我低头苦笑,我这个没有一点学历还满身病痛靠心理疏解苟活的人……
究竟……是什么害了我……
如果可以……我想投胎成一株花草,起碼,不用在分性别,无需有父母。
妈妈番外
我是林彩凤,郭艳是我的女儿。
被卖到郭家的时候才六岁,而我那老汉那时候才一岁。
我天天背着他给他洗衣裳做饭带他玩。 可是即使这样我婆婆妈还是不喜欢我,她说我是她花钱买来的媳妇。
那时我不懂媳妇是啥意思,只知道跟着看我老汉。
他们给我吃很少的玉米饼子,不给吃菜,我不敢说因为怕挨打。
就這樣,我长到了二十,那年,我老汉十五,我們結婚了。
怀孕的那年我肚子特别大,我婆婆妈说我那是个男娃娃。
我不懂,说咋个看出来的?
我觉得这么乖是女娃娃。
那時,怀孕期间一直对我很好的婆婆妈一巴掌就扇我脸上了。
她说我是诅咒她家绝后!
我吓得在不敢说了,只说不敢了!
老汉听说后也说我以后别乱说话,不然他打死我。
那時,十四的他已经很高了,没怀孕时候确实也经常打我,不过我也习惯了,只要不打的太狠我都能接受。
後來,我生了,是婆婆妈接生的,她把娃儿接出来,拿剪子剪脐带的时候就开始骂我。
她说我真没有用生个女娃子。
婆婆妈给取名叫郭艳,说是等大点就把她卖咯,我沒應聲,主要自己没生男娃太没脸。
我惭愧的低头说行。
我想我一定要在生个。
後來,郭艳三岁时候我又有了,这回我使劲吃酸的,可是生了还是个女娃。
这次没等婆婆妈说话,我自己把她提起来连脐带都没剪就压到尿盆了。
可是,這次之後,我就在怀不上了。
後來,老汉一直说郭艳是女娃没事就打骂她,看着郭艳哭哭啼啼的德行我也不说啥,谁让她是个女娃娃。
可是,就是那年他领回来个女的把我撵了出去,说是买了个女的生娃。
我不敢出声只能出去,却没有想到滚下山摔断了两条腿。
老汉更不要我了,可是就是那天,郭艳跪着求他,说把我留下,可能是我和老汉有感情他好心留下我了。
後來,那女的真的生了个儿子,取名叫郭雷。
长得真是好,我也想要个男娃,只恨自己不争气!
我让他喊我大妈,他不喊,还说我是个瘫子。
那个新来的女人也瞧不上我,就连老汉也不在理我。
只有郭艳那个赔钱货来找我。
我身上开始生褥疮,那个女人趁着老汉不在把尿壶倒我褥子上,还骂我只会生赔钱货。
我气的骂郭艳,郭艳光会哭。
那晚,我知道老汉不在家偷偷爬到他们窗户口那,我把郭艳塞给我的鸡蛋沾了老鼠药给了那婆娘。
那婆娘吃了,毒死了。
可是我没想到老汉回来把剩的两鸡蛋也给吃了,那天,家里就只有我一个当家的了。
不過,那天起,我也知道郭雷要成为的孩子。
卻沒有想到,他跟我的郭艳不一样!
我不让郭艳上学把他供出来,甚至把郭艳卖了让他念书去!
他却不认我了!
我提前让郭艳给我写过几十封信每个月寄一个,后来在寄他就不回了。
我想他啊!他是我养大的儿子!怎么能上了大学就不来看我呢!
他是郭家的天,也是我的乖儿子,我想他想的几乎发疯,后来……我总是看到他,虚无缥缈的,一会他过来抱我,一会说带我去城里。
可是醒来就又不见了,我隐约觉得自己好像不正常了。
可是,丫头被我卖了,她不能来看我,雷子也不要我了。
我开始骂他,不停的骂他,骂的他梦里都不肯来了。
直到那天下午,他突然回来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幻想,只知道,这次他有了温度。
而且迟迟不消失。
我不想让他离开了!
他是我儿子!必须留在我身边!
我给他吃了个鸡蛋,他不要,我说吃了我就带他去找他姐去,他吃了。
我抱着他看着他一动不动的睡在我怀里,我温柔的抱着他给他擦嘴边的白沫,真好,我又有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