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場,我翻開考卷,看到上面寫著:
「你,能活著走出這個考場麼? 」
1
今天是數學期末考。
我在考場坐下,翻開考卷,卻發現上面寫著的不是數學題,而是——
【生存考试,現在開始。】
【请各位考生遵从以下规则,才能在考場生存。】
【1.请保管好你的考卷,不要在考卷上塗鴉、不要撕毀考卷。】
【2.每个教室里只能有偶数个学生。如果不符合條件,每個整點,教室會啟動隨機清理模式。】
【3.考生可以在走廊游荡,但整點的時候,必須回到教室。】
【4.每个教室最多能承受五个人死亡,超過五個人死亡,教室會自動開門。】
我傻眼了。
这是什么恶作剧?
我抬头看向四周,發現大家也都在懵逼地張望。
坐在我前面的李甜膽子大,直接轉過頭來看我的考卷。
「你這考卷上也寫著這傻逼玩意兒?怎麼回事,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啊?”
我也很迷茫。
同時我發現,教室裡的監考老師不見了。
老師不見,考卷又這個德行,大家徹底亂開了。
「什麼情況?我複習了一個通宵,你耍我呢!”
“就是!学校到底搞什么恶作剧呢?”
抱怨声此起彼伏,其中一個染著黃毛的男生更是直接一把抓起考卷,喊道:
「什麼破規則,老子现在就把这考卷撕了!”
考卷上写着:【不要撕毀考卷。】
可那男生很显然就是不信邪,直接把考卷撕了個稀巴爛。撕完後他滿臉不屑:「切,什麼破規則,我看我撕了也没什么——”
他的話還沒說完,頭頂的吊扇突然砸了下來。
旋轉的扇葉將他的頭削了下來。
2
剎那間,鮮血四濺,腥味瀰漫。
“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血腥,好多人都嚇得尖叫起來,瘋了一樣想往外跑。
可門竟然被人鎖死了。
有人拿起椅子去砸窗。
但平日里平平無奇的玻璃窗此時卻是堅固無比,怎麼都砸不開。
一片混亂中,突然——
砰!
巨大的动静响起,大家轉過頭,就看见
是一个高个男生直接把桌子踢翻了。
我認得,那個男生叫陸斐,是三班的,因為長得好看,學校裡很多女生喜歡他。
只聽見他冷冷地開口:「別吵了,馬上要整點了。」
我迅速反应过来。
【每個教室裡只能有偶數個學生。】
【如果不满足条件,每個整點,教室會啟動隨機清理模式。】
我快速地点了一下全场的人数。
我們考場一共有 20 個學生,死掉了一個,剩下 19 個人。
是奇數。
再看頭頂的電子鐘。
3 點 58。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有些慌亂起來。「等等,考卷上寫了,一個教室裡只能有偶數個人,不然整点会触发随机清理!”
“随机清理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啊,但感覺絕對不是好事。」
“那我们还傻站着干吗?我们现在 19 個人,赶紧出去一个人啊!”
“你在说什么蠢话!这教室根本出不去!”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
“啊!”
大家还在争执的时候,人群裡突然發出一聲尖叫。
是站在窗戶旁的一個女孩。
只見窗簾不知道什麼時候纏住了她的脖子。
明明沒有人碰那窗簾,可窗簾卻好像被看不見的手控制著一般,死死勒住了她的脖子。
她的臉色都被掐得發紫,痛苦地對著大家伸出手。
“救……救命……”
可所有人都不断后退,不敢靠近她。
最後那女生終於沒了氣息,緩緩滑落下去。
整個教室裡一片死寂。
最後還是我身邊的李甜顫抖開口。
“4……4 点了……”
我抬头看向电子钟,這才發現大家剛才爭論的工夫,時間不知不覺過了 4 點。
「所以……」李甜顫抖著繼續開口,“这就是考卷上写的随机清理模式?”
我沒回答,只覺得四肢冰冷。
3
所有人都意識到,這不是一場惡作劇。
恐懼在教室蔓延。
一開始還有人瘋了一樣想離開。可桌椅都被他們砸爛了,窗和門都沒有砸開。
慢慢地大家都放棄了。
死寂
中,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生安慰大家:「沒事的,我們現在是 18 個人,是偶數,只要不違反規則,就能活下來。」
桌上的考卷此时都已经被每个人仔细收好,沒有人再敢違背規則。
陸斐卻是直接潑冷水:「但如果我們要被一直困在這裡呢?就算不違反規則,我們也會被餓死渴死。」
陆斐是对的。
人類要生存,無非氧氣、水、食物和排泄。
教室的空調有循環,空氣暫時不是問題。
排泄這事兒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可食物和水,是關鍵。
教室裡沒有飲水機,唯一的飲水機在走廊上。
至於食物,因為大家是進來考試的,書包都放在外面的走廊上,所以教室裡什麼吃的都沒有。
如果這教室一直不開,我們總有一天會餓死或渴死在這裡。
眼鏡男被懟得哽,最後只能憤憤道:“那你还有什么好办法?我们也出不去啊!”
我突然開口:「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大家都看向我。
我平靜道:「規則裡寫了,每個教室最多能承受五次死亡,超過五個人死亡,教室會自動開門。」
我们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
也就是說,如果再死三個人,教室門就能打開了。
整個教室又安靜下來。
其實每個人都記得這條規則。
但沒人去提。
最後還是那個眼鏡男打破沉默:「話是那麼說,我们总不能为了出去就杀人吧……”
大家又安静了。我笑了笑:“你說得對。」
但有些话我没说。
理智和文明,的確讓現在的我們不會為了生存而殺人。
可再过几天呢?
在极度饥饿和缺水的情况下,又有几个人能保持理智?
4
我们将教室的一个扫帚间收拾成了临时卫生间,又将那两具尸体放进了壁橱。
接下來,就是毫无希望地等待。
第一天,大家都还能忍耐。
第二天,柜子里的尸体开始发臭。
第三天,教室里恶臭弥漫,尸体混杂着排泄物,加上饥饿缺水,很多人开始崩溃了。
第四天,争执终于爆发。
起因很简单,那个眼镜男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平头男生,那个男生就炸了:
“你他妈不长眼啊?”
平头男扯着嗓子大骂,狠狠推在那个眼镜男身上。
那眼镜男本就因为饥饿极度虚弱,被推得一个不稳,头狠狠砸在了讲台桌角上。
鲜血从他头发里漫开,整个教室安静下来。
平头男也傻眼了。
他趕緊過去一把拉起眼鏡男,拍打他的臉:
“喂!你少特么给我装死!”
可眼镜男没有半点反应。
平頭男顫巍巍地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後一個哆嗦甩開他:
“我草!真死了!”
平头男眼底先是写满恐惧,但緊接著他反應過來什麼,眼底又閃過狂喜:
「又死了,那……那我們這教室裡,已经死了三个人了?”5
教室里一片死寂,沒人回應平頭男。
直到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是死了四個。」
大家抬起头,才發現說話的是陸斐。
只見他蹲在角落一個女孩身邊,平靜地看向我們:
“她也死了。」
我心裡一陣咯噔。
這女孩我有印象,是二班的陸思思。
她進考場的時候就在發燒,這幾天一直都很虛弱。
沒想到還是沒撐過去。
我抬起頭看向考場裡的眾人,只見大家的神色都很微妙。
看上去似乎是害怕和難過。
但眼底卻彷彿又有藏不住的暗喜。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再死一個人,我們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6
我沒想到,第五個人的死,來得那麼快。
第五天早上。
我因為飢餓昏昏欲睡,不想突然被人推醒。
我睜開眼,就看見李甜虛弱又狂喜的臉:
“小優,我们能出去了!”
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我坐起身,才看見教室門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大家正瘋了一樣衝出去。
有的沖向飲水機喝水,有的去書包翻吃的。
我迅速開口問:“谁又死了?”
李甜的脸色僵了一下,最後小聲道:“是陸歆。」陸歆是一班的一個女生,之前我不認識她,這幾天被困在考場才認識的。
她是個很文靜脆弱的女孩,這幾天被困,她一直以淚洗面,全靠著李甜在安慰她。
我抬起頭,果然看見陸歆趴在角落的桌子上,手里握着圆珠笔,面前是她的考卷,上面胡乱写着——
“我撑不住了。」
考场规则:【不要在考卷上涂鸦。】
李甜小声道:“她应该是撑不住了,所以选择了自己了结。哎,昨天她其实就怪怪的,我当时应该注意的,我真没想到……”
李甜红了眼眶说不下去了。
我却没马上回答,只是俯身捏住了陸歆的手,若有所思。
李甜卻已經催我:
“小優,我們趕緊走吧。」
李甜很快就拉着我离开了教室,她在走廊上找到自己的書包,摸出裡面的麵包,自己胡亂吃了一口,就趕緊塞給我。
可我沒去接。
我只是抬頭看向李甜,突然開口:「陸歆是被害死的。」
7
李甜的手一頓:“你什麼意思?”
我接过她手里的面包,面無表情地咬了一口:
「陸歆上一場考試就坐我前面,所以我記得,她是左撇子。可剛才在教室裡,她的屍體卻是右手捏著筆。」
李甜猛地反应过来,臉色煞白:
「你……你是說,是有人故意害死了陸歆?難道就是為了湊夠五個人死亡,打开教室的门?”
我沒說話。
面包干巴巴地在嘴里蔓延,几乎难以下咽,我摸出书包里的水,喝了个精光。
陆歆的死,其实还有一个很大的信息量。
规则里说:【不要在考卷上涂鸦。】
我之前就在思考,那如果有人在另外一个人的考卷上涂鸦,死的到底是涂鸦的人,还是考卷的主人?
从陆歆这件事看来,似乎死的是考卷的主人。也就是說,考卷,可以成为杀人的利器。
而这时候,大家吃完东西喝完水,迫不及待地就想离开。
我们所在的考场在五楼。
可没想到我们来到走廊尽头,却发现原本的楼梯变成了一堵白墙。
“怎麼回事?”
同学们彻底慌了。
“为什么楼梯不见了?”
我对此倒是并不意外。
规则说了:【每个教室最多能承受五个人死亡,超過五個人死亡,教室會自動開門。】
五个人的死亡,只不过是打开了一间教室的门,却不代表着这一场“考试”的结束。
我拉住李甜,低聲道:“把你的考卷藏好。」
既然“考试”没有结束,那就随时都会有危险。
更不要說,我們現在是 15 個人。
必然還有人會死。
更何况——
虽然我们学校走廊上的饮水机是那种无限供水的,可食物呢?
大家来考试都只带了一点食物。
食物短缺後,一定會再發生矛盾。
李甜也明白過來,慘白著臉點點頭。
周圍的其他人還像瘋了一樣尋找離開的方法。
可樓梯堵死了,走廊雖然半開放,但五樓那麼高,也沒人敢跳下去。
時間一點點靠近 3 點了。
快到整點了。
如今的大家已經對規則爛熟於心,頓時不敢再糾結離開的事,爭先恐後地去飲水機為自己的瓶子裝水,準備裝好水就進教室。
因為規則說:【考生可以在走廊遊蕩,但整點的時候,必須回到教室。】李甜也想去排隊接水,但我卻拉住她:
“快走!”
李甜愣住:“可是水……”
“来不及了!”
我二话不说拉她进了一间教室。
整個走廊上,一共有 5 間教室。
作為考場的只有我們之前在的那間,其他幾間教室都空著,但門是開著的。
我拉著李甜進了一間空教室,她還在抱怨:
「小優!距離 3 點還有 10 分鐘呢,我们排队去接水还来得及的。」
我却只是摇头:
“来不及的。」
8
李甜愣住,刚想问,就发现排队的人突然之间都陆陆续续不排队接水了,争先恐后地走进教室。
没有人想走进之前那间留着尸体和排泄物的教室。
另外几间教室很快都陆陆续续有人进去了。
最後,饮水机前只剩下两个人。
其中一個突然反應過來什麼,趕緊想跑進一間教室。
但那間教室裡的人卻直接把門關上了。
他們對著門外大喊:
「抱歉,我們裡面已經有 6 個人了。」
6,是偶數。
但加上一個人,就是奇數了。
灌水的另外一個人也反應過來,趕緊跑向另外一間教室。
那个教室的人倒是迫不及待
地接受了他。因为他们里面本来就只有三个人。
被剩下来的一个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落下了,赶紧想冲进别的教室。
可没人接受他,所有人都把门关得死死的。
因为现在大家分布在 3 个教室里,4 個人,6 個人,4 個人。
大家都是偶数了。
剩下那人崩溃了,砸着门朝我们大喊:
“你们这是谋杀!快开门!”
可没有人愿意开门。
因為誰都不願意承擔這個風險。
就算我和李甜都不例外。
最後,3 點到了。
那個人還在走廊上憤怒地大喊:
「你們放我進去!你們趕緊放我進去!不然我就……」
可没想到这时候——
“嗷!”
一声刺耳的叫声响起,一只巨大的黑鸟猛地从走廊外的空中飞过来,狠狠对准那个男生的脑袋就是一啄。
鲜血瞬间四溅,那个男生愤怒的大喊声戛然而止,整个人瞪大了眼睛,缓缓倒下去。
所有的教室里都是一片死寂,沒有人說話。
一方面是被这只大鸟吓到了。
另一方面,也是我们都很清楚,我们每个人都是害死这个男生的凶手。
不知道过去多久,我才听见李甜颤巍巍开口:
“我们教室里没有五个人,那……那是不是代表着我们这间教室门永远打不开了?”
我愣住,這才回過神,发现我们教室只有 4 個人。
我剛想開口,站在我旁边的一个男生突然惊呼:
“等等!考卷好像变了!”
9
瞬间所有人都顾不得走廊上的那个男生,纷纷拿出自己的考卷。
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人的考卷都变了。
刚才那些文字的下面,又多出来了好几行——
【为了保证考试的继续和规则的精确性,本次考试做出以下调整和规定:】
【5.如果一间教室里只有不到 5 個人,那只需要死亡至少一半人数,教室门就会自动打开。】
【6.本次考试对生命的计算,按照是否有心跳来判定。】
我和李甜面面相觑。
「所以,
我们教室要死两个人,门才能打开?”
我抬头看向眼前的两个人。
都是男生。
一个就是当初失手撞死眼镜男的平头男。
而另外一个,就是最后灌水时候才冲进来的男生,瘦瘦高高的。
我不自觉地将李甜护在了我身后,防备地看着那俩男生。
特别是那个平头男。
可那平头男却大大咧咧地笑笑。
“我叫宋诚。”他一屁股在地上坐下,咬着手里的面包,“你们叫什么。」
旁边的那个高个子男生先开口:“我叫吴海城。」
李甜也不情愿地开口:“我叫李甜。」
我也刚想开口,不想宋诚直接开口:
“我认识你,苏优,校花么,谁不认识。」
宋诚的语气和眼神,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虽然宋诚表面上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可我却还是没法放心。特别是当夜深了的时候。
我和李甜偷偷讨论了一下,打算轮流守夜,免得宋诚做出什么混账事。
前半夜,李甜先守,我正蜷缩在角落里睡觉。
可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突然感到有人粗鲁地在撕扯我的衣服。
10
我一个激灵猛地惊醒过来,就看见黑暗里宋诚的脸。
他直接压在我身上,正在粗鲁地亲我的脖子。
而旁边的李甜,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
我疯了一样地挣扎。
“宋诚!你在干吗?”
可宋诚却一把卡住我的脖子。
“苏优,我劝你别挣扎。”他压下身子狞笑,“老子是看你漂亮才愿意给你活命的机会,如果你给脸不要脸,老子不介意去玩你那个长得胖点的朋友。」
“你什麼意思,难道你……”
我猛地反应过来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旁边。
只见另外那个叫吴海城的男生正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倒在讲台旁边,脑袋不自然地倒着。
我反應過來,气得尖叫:
“你竟然杀——”
可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诚狠狠捂住了嘴。
“沒錯。”他一边亲我的耳朵一边狞笑,“我杀了吴海城,因為我知道,我们要出去,必须要死两个人。怎么样?现在从了我,我过会儿就杀了你那个朋友,不然 6 点之前,死的就是你!”
我猛地抬起頭,藉著月光,看见了教室墙壁上的钟。
半夜 5 點 05 分。
所以宋诚是刚过 5 點的時候,就杀了吴海城。
這樣一來,教室里的人数是 3 個人。
在 6 点来临之前,他必须要再杀一个人,才能避免随机清理模式。
他想杀了李甜。但他没急着动手。
而是先想拿这件事威胁我,占了我的便宜,再去杀李甜。
我气得用被堵住的嘴大喊:
“你这个混球!呜……”
宋诚根本不顾我的反抗,又想占我的便宜。
我气得正想踹死他,可不想這時候,我抬眼越过他的肩膀,看见李甜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
她并没有声张,而是静悄悄地走到宋诚的书包旁边,抽出了他放在书包里的考卷。
我反抗的动作顿时停止了。
宋诚还没注意到李甜的所作所为,在我耳边得意地笑。
“苏优,学聪明了?这就对了嘛,乖乖听我的,我能保证你活到最——”
宋诚得意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就突然——
撕拉!
一声碎裂的声音响起,宋诚猛地回头,就看见李甜手里拿着他那已经被撕开的卷子。
“你这个贱人!”
他反应过来,猛地冲过去想掐李甜。
可來不及了。
他刚起身就猛地自己绊倒,狠狠摔到地上。
好巧不巧,他的脑袋狠狠撞在了讲台的桌角上。
他瞬间安静下来,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宋诚死了。
和当初那个被他害死的眼镜男的死法一模一样。
11
与此同时——
咔嚓。
教室的门自己打开了。李甜过来颤抖地扶起我:
“小優,我們出去吧。」
我和李甜相互扶着,颤抖地走出了教室。
我們原本以為,我们离开教室应该看不见别人。
畢竟,我们能那么快出来,是因为宋诚主动杀了人。
正常來說,别的教室里的人是不可能那么快就能打开教室门的。
可没想到我们走出教室,却发现走廊上已经有人了。
是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
活着的是一个女生,正
抱着一个死去的女生的尸体大哭:
「茵茵,你怎么那么想不开啊!你为什么啊!”
我和李甜走过去,就认出来,这正在大哭的女生叫作方琼,是隔壁班的班花。
而被她抱着的,正是她最好的朋友钟茵茵。
只见钟茵茵毫无生气地倒在走廊的地上,手里是一张被撕开的卷子。
“我的天!”李甜吓得捂住嘴,“方琼,这……这发生了什么?你和钟茵茵不是在六个人的那间教室么?你们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
方琼擦干眼泪,这才染着哭腔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
简单说来,方琼他们教室里发生的事,和我们教室差不多。
有一个男生和宋诚一样,主动开始杀人。
毕竟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不死人,就会永远被困在那间教室里。
不說別的,教室里可是没有饮水机的,没水就是最可怕的事。
而如果顺其自然地等待死亡,谁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所以有人干脆选择主动出手。
比如宋诚。
又比如方琼他们教室里的那个男生。
“他一口气杀了三个人,”方琼颤抖地开口,“然后教室门开了,那个男生松懈下来,但我卻知道,这样的恶魔一直放任,总有一天会来杀我们!”
“所以我趁着他开教室门的时候不注意,撕了他的卷子,他这才死了!”我转过头,果然看见那个男生的尸体倒在教室门口。
我并不觉得方琼做得有什么不对。
的確,当时已经死了三个人,所有方琼他们的教室满足了“死亡一半人数”的条件,教室门自动打开。
可他们三个人走出来,很容易会和别的人组合成奇数。
到时候谁也不知道,这个男生又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所以这种恶魔,还是早点处理了比较好。
但我还是忍不住皱眉:“那钟茵茵呢?她怎么死了?”
说到钟茵茵,方琼又忍不住哭出来:
“茵茵是自杀的!她出来之后,突然跟我说她扛不住了,说她选择放弃,然后她就直接撕了自己的卷子,我根本拦不住她!”
我低头看向已经死去的钟茵茵。
的確,我记忆中的钟茵茵也是一个十分柔弱的女孩子。
如今这个生存游戏,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给人带来巨大的压迫。
她扛不住也是
正常的。
李甜有些于心不忍,过去拍拍方琼的肩膀:
“你也别太难过了。」
可方琼却还是泣不成声。
直到这时候——
咔嚓。
第三间教室的门也打开了。
两个男生一起从教室里走出来。
12
是陆斐和另外一个叫高寒的男生。
他们看见我们也是一愣。
特别是看见方琼,陆斐直接眉头紧蹙:“你怎么就一个人?”方琼泣不成声,只能由我们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陆斐若有所思地看着方琼,没说什么。
眼下也的确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因為,时间快要到 6 點了。
天空蒙蒙亮起来,可我们的心情却很沉重。
因为我们现在是五个人。
大家都知道我们现在需要进教室,可如果五个人都进去,注定会随机死去一个人。
大家气氛僵持着,正不知如何开口,没想到高寒突然开口了:
“我就不进教室了。」
我震惊地看向高寒,這才發現,他的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他扯了扯嘴角。
“其实我早就得了绝症。”他低声道,“能活到现在,完全是我幸运,可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跟你们抢活下去的机会了。」
我们不可置信地看着高寒,最后还是方琼抢着开口:
“高寒同学,你真的太善良了,我们都谢谢你。」
高寒勉强笑了笑,在走廊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我们其他人陆陆续续走进教室。
教室门关上没多久,时间就到了 6 點。
黑鸟的尖叫声再次响起,我看见走廊上的高寒浑身都开始忍不住战栗。
是啊。
哪怕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死亡真的要来临时,谁又会不害怕?
我別開頭,不忍去看。緊接著,只听见高寒最后的尖叫声。
那叫声撕心裂肺,最后化为无声。
考试开始后的第六天。
20 个考生,最终只剩下 4 人。
13「行了。”李甜颤抖地拍了拍我,“我们还是先整理一下食物和水吧。」
事到如今,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死亡和分别。
的確,我们现在四个人,暂时是安
全的,但关键的是要怎么撑下去。
我们俩刚准备清点食物和水,可没想到方琼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陆斐!你怎么了?陆斐!”
我们猛地抬头,才发现陆斐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了地上,臉色煞白。
我们赶紧过去,李甜颤抖地将手放在陆斐的鼻子下,然后猛地收回手。
“他死了!”
这消息让我惊呆了。
“陆斐怎么会死?”我难以置信道,“我们明明是四个人,他为什么会死?”
李甜脸色也很白:「我不知道,刚才他还好好的,难道……”
“是考卷?”旁边的方琼抢着开口,“他是不是不小心动到他自己的考卷了?”
说着她就开始搜索陆斐身上。
“找到了!”
她从陆斐的怀里找到了考卷,只见考卷的一个角被撕破了。
“果然是考卷。」
方琼一脸后怕地看向我们。
“看来是陆斐刚才进门的时候没注意,不小心弄破了自己的考卷。没想到这样不小心撕破考卷也会死,看来我们必须要小心了,一定要把自己的考卷存放好!”
我却皱着眉没说话。
因为太巧了。
我们刚整点进教室,陆斐就刚好弄破了考卷?
更关键的是,我虽然和陆斐接触不多,但就从之前几次教室里的接触来看,我觉得他怎么看都不像那么不小心的人。
我正想继续检查陆斐的尸体,可没想到方琼却先开口了:
「行了,我们别纠结陆斐的事了,人都已经死了,我们还是想想我们怎么办吧。”我这才顿住手,抬頭看她:“什么叫我们怎么办?”
“我们现在是三个人啊。”方琼的声音有些颤抖,“再过一个小时,就会开启随机清理模式,我们是等待随机,还是主动一点?”
李甜也看向了方琼:“这事儿怎么主动?”
方琼说:“当然就是我们选出我们三个人中最该死的一个人,撕掉她考卷,這樣一來,剩下的两个人就安全了。」
李甜跟看傻子一样看着方琼:“什么叫该死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判定人家该不该死?”
“我当然没有。”方琼微微一笑,“但我有基本的道德,我認為,手上沾染过无辜的人命的人,不配继续活下去。所以……”
她抬头看向李甜,声音突然冰冷:
“
李甜,你不配活下去。」
14
我也看向李甜。
李甜先是一愣,但随即气坏了: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刚才杀了宋诚这个混蛋,我就不配活下去么?可按照这个逻辑,你不也杀了你们教室里的那个人么?你怎么就能活下去?”
面对李甜的愤怒,方琼只是继续笑:
“你没仔细听我的话,李甜,我说的是『杀了无辜的人』,那两个被我们杀了的男人,都不无辜。」
李甜更生气了:“那你干吗说我该死?”
“当然是因为,你手上不止宋诚一个人的人命啊。」
李甜的脸色这才僵住了。
方琼继续说:“陆歆怎么死的,你难道忘了?”
我猛地想起来。
陆歆。
我们在第一间教室里,第五个死去的女孩。
当时大家都以为,她的死,是因为支撑不下去,自己在考卷上写了字。
可我当时就发现,左撇子的陆歆是右手拿着笔。
所以,陆歆应该是被人在考卷上写了字而死,又被伪装成自杀的样子。难道说……
我猛地抬头看向李甜。
我這才發現,李甜的脸色已经一片惨白。
方琼冷笑道:
“没想到吧?我当时亲眼看见了,你趁着大家睡觉,在陆歆的考卷上写字,然后又把她挪到书桌上,笔塞进她手里,伪装成自杀的样子。」
“李甜,宋诚的确该死,可陆歆是无辜的吧?你害死了无辜的人,难道不该死么?”
方琼说着,立刻看向我,语气变得狠厉:
“苏优,李甜当初能杀了陆歆,以后也能杀了你!为了你自己考虑,跟我一起把她的考卷抢过来!”
李甜此时也是怕了,朝我大喊:
“优优!你别相信她!她就是在胡说八道!”
方琼还在催促我:“苏优,你别傻站着了!赶紧行动!”
我这才抬头看向方琼。
許久後,我才吐出一句话:“我不会杀李甜的。」
我這話一出,旁边的李甜明显松了口气。
方琼却快被气死了:
“为什么?苏优,你是不是相信我?还是你就真那么把李甜当朋友?”
「都不是。”我轻轻摇头,“我只是,想保住自己的一条命而已。」
方琼脸色猛地僵住:“你什麼意思?”
我看向方琼,平靜道:“我如果没猜错的话,如果我现在弄死了李甜,等下个整点,死的就是我了吧?”
教室里安静了几秒钟。
李甜迷茫地看着我,而方琼则是勉强扯起嘴角:
“苏优,你胡说什么呢?你如果现在杀了李甜,我们就是两个人,我们就是安全的啊!”
“不是。”我轻轻摇头,“如果李甜死了,我们是三个人。」
方琼更可笑地看我:“什么三个人?除了你和我,哪来的第三个人?”
我低头看向方琼的肚子:“这第三个人,就在你肚子里。」
15
教室这下彻底死寂。
李甜猛地反应过来,看向方琼的肚子:“难道说……”
“沒錯,」我點點頭,“方琼怀孕了。」
方琼看着我,脸色彻底煞白。
最后她放弃了,满脸戾气地看着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刚看见你是唯一一个从你们教室里活着出来的人的时候,我就怀疑了。」
我冷冷道。
“虽然你的故事编得很完整,但多少还是有些奇怪。首先是你们教室里的那个男生,是有多厉害?能一口气杀三个人而没被其他人攻击?”
「再者,就是钟茵茵。我了解钟茵茵,她虽然看着柔弱,但却很爱自己的父母,她怎么会自己放弃生命,她难道不怕她的父母难过么?”
其实在走廊看见方琼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的故事有些站不住脚。
“再后来,我看见你似乎偷偷在干呕,后来看见陆斐的死,我就更确定了。」
我直勾勾看着方琼。
“陆斐这么聪明的人,不会死于自己的粗心大意,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时候我们触发了随机清理模式,而他,不幸被选中了。」
所有围绕方琼的死,都很奇怪。
但如果方琼肚子里有一个孩子,一切就说得通了。
因为方琼肚子里有一个孩子,所以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而她所在的教室,一开始也不是 6 個人,而是 7 個人。
因為 7 個人,到达第一个准点的时候,他们就触发了随机清理模式,死了一个人,变成 6 個人。
而那時候,大家估计都很懵逼,没反应过来方琼肚子里有孩子,还以为是意外死了人。
大家还以为教室里现在一共是 5 個人,因此容易自相残杀。
等自相残杀中死了一个人后,大家以为还剩下 4 個人,但其实加上方琼肚子里的孩子,是 5 個人。
又是奇数。
于是又一次触发随机清理模式,然后剩下 3 个大人,和方琼肚子里的孩子。接下來,或许是大家还没发现方琼肚子里的秘密,继续自相残杀,又或许是方琼趁着大家没反应过来,先杀死了一个人。
而这时候,共计死去 4 個人,方琼他们的教室门开了。
可到下一个整点,方琼和另外那个人还是得回到教室。
对方可能以为安全,但其实是 3 個人,下一个整点,再次触发随机清理模式。
然后就只剩下方琼和她的孩子了。
因为有方琼肚子里孩子这个 bug 一样的存在,方琼他们教室明明人是最多的,却是最早打开的。
我估计方琼自己也怕我们怀疑,所以把钟茵茵和另外那个男生的尸体带到走廊上,编了一个故事,又伪装出一副她们求生然后钟茵茵自杀的模样。
反正她是最早到走廊的,她怎么说我们都没法确认。
再後來,高寒主动求死,我們 4 个人(其实是 5 个人)来到教室,在整点的刹那,不止走廊的高寒死了,教室里的陆斐也死了。
那是因为教室里有 5 個人,触发了随机清理模式,陆斐才会死亡。
而方琼担心我们发现她怀孕的秘密,估计是偷偷撕了陆斐的考卷,把他的死伪装成意外。
16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肚子里的孩子还很小吧?应该是刚有胎心?而且有胎心的时间点,应该就是我们第一次换教室的时候。」
最開始的時候,教室的人数是正常的,20 个人就是 20 個,19 个就是 19 個,所以才会触发第一次的随机清理和后来的死 5 个人后开门。
所以我估计,方琼的孩子应该是刚有胎心。
我記得,我们第一次到走廊又回到教室的时候,考卷发生了改变,多了两条规则。
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第一条规则吸引了——【如果一间教室里只有不到 5 個人,那只需要死亡至少一半人数,教室门就会自动打开。】
但其实另外一条也很有意思——
【本次考试对生命的计算,按照是否
有心跳来判定。】
也就是說,方琼的孩子在之前没有胎心,所以没有被当作生命。
可就在那一瞬间,孩子有胎心了,于是人数就多了一个。
方琼看着我,冷笑一聲:
“苏优,你的故事编得很好。”她还在否认,“可有一个逻辑你说不通,我如果真的怀孕了,我为什么不告诉别人?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大家死?”
“这一点我一开始也想不通。”我微笑,「可後來,我明白了,你应该是想成为,最后一个活下去的人吧?”方琼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去。
而我则是面不改色继续道:
“你应该也意识到了吧?这个考试最后可能只能活下来一个人。而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你最大的武器,能保护你永远不被随机清理模式选中,还能帮你杀死别人。」
在这个游戏里,无非两种死法:
被人害死和被随机清理。
被人害死还能防备,可随机清理真的是防不胜防,比如聪明如陆斐,也被清理了。
可方琼肚子里的孩子,却能保证她永远不会被清理。
因为她一死,是死两个人,无法把奇数变成偶数,所以她很确定自己永远不会被随机清理。
而且同时,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别人会把偶数当奇数,自相殘殺。
别人死得越多,她就越能快点通关。
就好像刚才,她撺掇我弄死李甜,這樣一來,最后只剩下我和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随机清理死的一定是我。
方琼听见我的话,脸上最后一丝温度褪去了。
「沒想到啊,苏优,”她终于不再否认,冷笑起来,“我还以为你是个绣花枕头,但没想到还挺聪明的。既然你看破了,那我只能动手了!”
说着她竟然朝着我就扑过来。
身手矫健得还真不像个孕妇。
可很显然李甜也不是吃素的。
在我刚才和方琼说话的工夫,她早就静悄悄地来到了方琼背后。
趁着方琼注意力在我身上的时候,她猛地扑过来,按住方琼,然后二话不说抽出她怀里的考卷。
“不!”
看见考卷被夺走,方琼彻底慌了,尖叫地求饶:
“我可是孕妇,我肚子里还有个无辜的生命,李甜,我求求你……”
可李甜根本不听她在说什么,直接撕掉考卷。
方琼的眼睛瞬间瞪得滚
圆,然后缓缓倒下去。
沒多久,鲜血从她的小腿蔓延开。緊接著,教室门开了。
我没猜错,方琼身体里的确还有一个小生命。
随着她死去,小生命也支撑不住了。
這樣一來,一下子死了两个人,满足了教室里死去一半人数的条件,教室门就开了。
可我和李甜都没急着出去。
李甜只是抬起头,似乎在等待什么。
可等待了好久都没等到。
她眼神这才暗淡下来,喃喃道:“优优,看来我们两个人真的只能活下来一个人啊。」
17
我没开口回答,但心里却知道,李甜说的是对的。
我之前一直在想,这个“考试”的结束条件到底是什么?
到底剩下多少人的时候,它才结束?
可現在,我们只剩下两个人,它都没结束。
那恐怕,真的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个考场。
所以我和李甜,也只能活下来一个人。
李甜很显然也是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她抬头看我,带着不忍开口:
“对不起了,优优。」
说着她猛地扑过来。
李甜的运动神经很好,我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我很快被她按倒在地上,她粗鲁地扯出我的考卷。
“對不起,优优。」
李甜再一次跟我道歉,然后一把撕开了我的考卷。
我閉上眼睛,无奈地叹息。
最终还是迎来了这一刻。
下一秒,我看见李甜眼睛瞪得滚圆,痛苦地捂住胸口:「怎、怎麼會…”
李甜震惊地看着我,最后明白过来什么,猛地低头看向地上的考卷碎片。
只见上面的姓名,不是“苏优”,而是“李甜”。
李甜终于明白过来,怨恨地看着我。
“你……你什么时候……”
我知道,李甜是想问我,我是什么时候对换了我和她的考卷。
我其实是在走廊的时候换的。
因为我也意识到了李甜的不对劲。
她杀死宋诚后,竟然没有一点惊慌。
按道理來說,第一次杀死人,多少会惊慌,但她都沒有。
不僅如此,我告诉过李甜,陆歆的死不是意外。
按照李甜的个性,应该会一直
和我讨论是谁杀了陆歆。
可她沒有。
所以那时候我就猜到了,李甜可能是害死陆歆的凶手。
为了保险起见,我换了我和李甜的考卷。
如果李甜不动我的考卷,她就不会死。
可她如果撕了我的考卷,她就会死。
而她最后,还是对我下手了。
我看着李甜瞪大眼睛倒了下去,死不瞑目。
而与此同时——
“叮!”
教室里的广播突然响了,冰冷陌生的女声响起:
“本场考试结束,请各位考生留下考卷,离开考场。」
我从李甜怀里拿出我的考卷,放在旁边的书桌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教室。只见外面的走廊楼梯不知什么时候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一切,终于结束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