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动了老公的刹车。
誰知,车祸死的却是他的双胞胎弟弟。
一個月後,老公出差,小叔的冤魂半夜站在我床头。
他叫我乔妹。
叫我乔妹的,只有我老公。
1
老公出差,小叔半夜站在我床头。
活见鬼了,他怎么进来的?
迷蒙中坐起身,我身体一僵——
小叔出车祸,一个月前已经死了。
我:啊啊啊——
「喬妹,我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找你老婆啊,找嫂子我干吗?
我眼泪乱飙时忽然想起:
【叫我乔妹的,只有我老公。】
我和小叔大眼瞪小眼,他固执地不肯走。
我蒙头不敢看,一夜無眠。
第二天清晨,挂着黑眼圈,我哆哆嗦嗦从被窝里露出头。
很好,冤鬼小叔还在。
穿着出车祸那天的衣服,还是生前那副模样,挂在衣柜扶手上。
不像车祸后,他躺在太平间里,我们去认尸,整个人变形得厉害。
弟媳妇是哑巴,一见此情形,哭昏过去。
醒来后就跟失智一样,渾渾噩噩,不吃不喝。
我和老公手忙脚乱,跑了半个月,才把小叔的身后事办完。
想不到,小叔变成鬼,昨晚来找我,到现在还没走。我很害怕,毕竟是第一次见鬼。
何况他不叫我嫂子,叫我乔妹。
这就很奇怪。
因为这是我和老公刚开始恋爱时他对我的称呼。
沒多久,他改口叫我乖乖,結婚後,他叫我老婆,乔妹这个称呼再没提起过。
小叔不可能知道。
我战战兢兢下床,小叔跟在我身后飘过来。
我全身抖:「你,你要干吗?”
他慢吞吞看我一眼,声音呆呆的:
「我不知道,我好像走不掉,只能跟着你。」
“要跟你也该跟着海芸啊。”我嘀咕。
他侧头思考:“海芸是谁?”
还海芸是谁?海芸是你老婆!
我問:“那你是谁?”
「我忘了。」
“我……是谁?”
他一脸茫然。
嘖,还是只失忆鬼。估计是车祸把脑子撞坏了。
罷了,有些事,不记得也好。
第一次见到失忆鬼,可能是自己的亲人,他也没有伤害我的意思,我稍微没那么怕了。
我嘆口氣:“你是周远。」
“周远?”
“周远,我老公的弟弟。我是你嫂子。」
他點頭,像是记住了:「好的,乔妹。」
又叫我乔妹?“叫嫂子。」
「好的,乔妹。」
我压下心里古怪的感觉,懒得跟一只失忆的鬼计较,走出房間。
他乖乖跟着我。
我还是有些怕,小心翼翼地刷牙洗漱。
临近上班,我跟他商量,让他去客厅等着,我好换衣服。
虽然物种不同,但他毕竟是男性。
周远在客厅飘着。
看我出门,又飘在我身后。
快出小区,外面太阳大,我問:“你不难受吗?”
“不难受,我喜欢晒太阳。」
鬼还有喜欢晒太阳的?
我哂笑。
小叔生前,每次遇到阳光炽热的天气,防晒做得比女人还好。
想不到死后习惯却变了。
喜欢晒太阳的,是我老公周毅。
2
跑了一天的客户,除了小叔默默跟着,与平常倒也没什么区别。
反正除了我,也没人能看见他。
我略感安心自在。
七点回到家,老公周毅已经出差回来了。
餐桌上空荡荡的,他也没做饭。
“你什么时候到家的?”我一边换鞋一边问。
“四点多。”他正在电脑前办公,头也不抬地回。
我愣了一下,这倒稀奇了:“没做饭?”家里只有定期做清洁的阿姨,因为周毅最喜欢的事就是亲自下厨,他不太吃得惯外面的饭菜。
他抬頭看我,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有點累。而且,”他停顿下,“想到周远,我……”
我懂。
小叔才去世一个月,他情感上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
何况他们是前后脚、相差五分钟出生的双胞胎。
我本来想说,小叔就在我们旁边,又怕吓到周毅,只能安慰地拍拍他的肩:“那我来做吧。」
他起身拦着我,我赶紧将目光移开——刚刚周毅,从小叔的灵魂穿过去了。
场面很诡异,我不敢看。
「不用,我点了外卖。」
難得,周毅还会点外卖?
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觉有些怪。外卖送到后,怪异感更甚——
「你,点了烤羊肉?”
他點頭:“这家我吃过,没什么味道。」
是吗?我尝了一口,确实没什么膻味。
可之前周毅嫌羊肉膻味重,之前无论我怎么劝,他打死都不碰。
偶尔还会一蹦三丈远,就像现在小叔鬼魂的反应。
我忍不住問:“你怎麼了?”
周毅茫然抬头,嘴里还咬着片羊肉,看样子吃得很开心:“我没事啊。」
我赶紧转回目光,呵呵笑,怕他发现我见鬼了。
吃完饭收拾完桌子,小叔却飘到我耳边说:“好难闻,臭。」
我眉頭皺起來,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在书桌前办公的周毅。
3
我借口出门买水果,小叔飘在我后面。
“你刚才,说什么难闻,臭?”我低声问。他呆了呆:“那个肉很臭。」
“买这个,这个香。」
他指着芒果。
我若有所思,买了几样水果回家。
打開門,周毅在阳台接电话:「放心吧,沒事…”
他声音低低的,听不太真切。
「老公,我回來了。”我扬声说。
周毅回头看我一眼:“我接个电话。」
然后走进书房,把门关上了。
我去廚房,给周毅切了个水果拼盘,端去敲书房的门。
「進來。」
我推門,把水果送到周毅手边。
“休息一下再办公吧,最近看你很忙?”
周毅松开鼠标,活动下手腕,看到我切的水果,微微蹙了下眉。
又很快舒展开。
“公司最近事情多,有几笔订单飞了。」
“怎么会?”我问。
他看我一眼没解释,那眼神我看懂了——说了你也不懂的意思。
“那你先忙,我先去洗澡休息了。”我体贴地关上门,退出来。
小叔正飘在厨房,看样子在吸食我留在砧板上的芒果,一脸享受。
“你喜欢?”我问。
他點頭:「好香。」
“那你吸着,我先去洗個澡,不准进来。」
小叔呆呆点头答应了。
洗完澡,我敲敲书房的门:「老公,快十二点了,先睡觉吧。”周毅走出来,一脸疲惫:「行,我先去洗澡。」
趁他洗澡,我把书房装水果的盘子收起来,顺便弯腰看了看垃圾桶。
盖在最下方的,是我切好混在拼盘中的芒果。
一、二、三、四……七块,一块不少。
我沉默不语——老公周毅,明明是重度芒果爱好者。
而小叔周远,对芒果过敏。
周毅洗完澡,躺到我旁边。
熄了灯,我将手搭在他腰上,他一僵。
我不在意,顺手摸到他的肚脐,轻轻画了三个圈。
这是我和周毅的暗号——刚结婚,我害羞,他說:只要在他肚脐上画三圈,他就知道该交公粮了。
可今天,他只是抓着我的手,凑到我嘴边贴了下:「乖。」
翻身睡了。
4
入夜,周毅睡着了。
我走出客厅,冤鬼小叔飘在窗前。
“乔妹!”
他看見我,又飘过来,停在我面前。
我認真地看著他,可惜,鬼魂半透明,我只能看个轮廓。
我有些忐忑地在客厅坐下,抱着抱枕陷入沉思。
我不得不面对自己的一个怀疑——死了的,到底是小叔,还是我老公周毅?
畢竟,他们是同卵双胞胎,仅凭外表,很难分辨出不同。
其实小叔的鬼魂不出现,我也有些怀疑,这段时间难免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周毅的很多习惯和爱好都变了,有些事他记不得,借口说小叔离世,对他打击太大,导致他注意力不集中。
可是爱一个人的眼神和习惯不会变。
因为我没办法生育,所以我们没有孩子。但正是这样,我们也不用面对孩子带来的生活琐碎和鸡毛蒜皮,所以我们的感情随着年月日渐加深。
老公和我,是结婚五年,出门依然会手牵手的恩爱夫妻。
至少在外人眼里如此。
可現在,這一個月,都沒有了。
一开始我信了周毅说的,可如今小叔的鬼魂出现了。
他叫我乔妹,爱晒太阳,喜欢芒果,不吃羊肉。
這些,都和老公周毅一模一样。
如果死的真是周毅,他的真正死因是什么?周远顶替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而我,又该怎么求证呢?
毕竟眼前这只鬼,失忆了。
同卵双胞胎,没办法做医学鉴定。
我有些茫然,连周毅从房门走出来都没发现。
「老婆,你怎么了?”他揉着睡眼,不甚清醒的样子。
“睡不著,起来坐坐。吵到你了?”我柔声问。
他搖頭:「沒事,我起来上厕所。」
周毅推开洗手间门时,我問:「老公,你明天可以帮我约秦大师吗?”
秦大师自称是隐世高人,除了我老公,谁也别想找到他。
他茫然回头:“你不是说秦大师是江湖骗子吗?”
我低頭:“我最近有点心神不宁,总梦到小叔,满身是血……”
周毅走回来抱抱我:「好,我明天帮你约他的时间。」
5
第二天晚饭时,周毅说秦大师外出云游了。
要半年后才回来。
我點頭,思考着半年后这个时间。
「知道了。那我去庙里拜拜,不知道是不是小叔走得不安心。”周毅瞥我一眼:「也好。」
沉默不语地吃完饭,我收拾好碗筷到厨房。
小叔跟在我身后飘过来。
可能因为失忆,大多数时候他都安安静静。
我掏出手機,给弟媳妇钱海芸发了条信息:【在?】她很快回复:【嗯。】
我問:【好些了吗?】
她:【好些了,谢谢嫂子。】
我蹙眉,钱海芸其实比我大两个月,一般她都直接叫我的名字。
我沒在意,問:【明天出来聊聊?下午三点?】
然后发了个我们偶尔会去的咖啡店位置。
她回道:【好。】
第二天下午三点,小叔跟着我,去到咖啡店。
钱海芸穿着黑色连衣裙,坐在咖啡厅一角发呆。
“认识吗?”我问小叔。
他茫然看着我:“她是谁?”
我低聲說,“她是你老婆。」
小叔的鬼魂晃了晃,感觉像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我老婆,不是你吗?”
我愣了一下,正要回答,钱海芸看到我,朝我挥手。
面無表情。
小叔忽地飘到我面前,试图拦住我:
「別去,危险!”
我皺眉,看见周毅从钱海芸背后的座位站起来,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钱海芸脸色惨白。
我眉頭緊蹙。周毅走到我面前,低聲耳語:
“被你发现了啊。」
「嫂子。」
6
那声嫂子,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几乎要怀疑是我的错觉。
可周毅的表情告诉我,这不是错觉。
那又怎样呢?就算他想要明牌,我却偏要暗打!
我假裝沒聽到,笑着挽上他的胳膊,形态亲密:
「老公,你怎么在这里?”
余光瞥到钱海芸的脸色,更白了。
周毅眸光里有些讶异,嘴角的笑更明显了:
“我和邓总约好谈事情。」
我抬頭,看到隔断后矮墩墩的邓总站在那里。
“你呢?为什么在这里?”
演戏演全套,周毅顺坡下驴,回问我。
我低声在他耳边说:「老公,是小叔的鬼魂来找我了,让我带他看看海芸。」
我顺手往小叔飘着的方向一指,周毅的身体顿时僵直了。
这冤鬼小叔,竟真的配合,飘到周毅耳边吹了口气。
周毅看不到,大概只觉得耳后一凉。
他立刻挣脱开我的手:「胡說八道,世界上哪儿有鬼!”
我撇嘴,几分撒娇、几分不满道:“所以让你帮我找秦大师嘛,小叔都跟了我好几天了。」
「好了,别乱说!”
“你先跟海芸聊,我和邓总还有事要谈。」
他面色微變,将我推到钱海芸对面坐下。自己坐回邓总对面。
钱海芸天生不能说话,我不会手语,所以我和她即便在一起,也是靠微信沟通。
我正要拿出手机打字,她嘴唇翕动。我動作一頓。
“他看得到。」
是的,我不会手语,但我会读唇语。
可是,钱海芸怎么知道?
他?
是誰?
我皺眉,看到钱海芸唇动,吐出兩個字。
我看明白了——周远。
7
她说的是周远,而不是周毅!
钱海芸竟然知道!
可她到底是周远的同盟,还是我的友军?
一時間,我有些不确定。可我还是拿出手机,淡定地扮演中国好大嫂:
【心情好点了吗?】
她低头看消息,表情有些迷惑地抬头看我,我微微頷首。
海芸虽然口不能言,却不是傻瓜。
她立刻回道:【还是很难受。谢谢嫂子关心。】
我和她,开始在微信上聊起来,像她的老公真的离她而去一样。
可这边,在周毅,不,是在小叔周远看不到的地方,海芸给了我提示——
保险。
所以,她一开始就知道周远要杀死我老公取而代之,目的就是骗保。
我不得不佩服她看到尸体时的反应,演得真好。
而那些保险,还是我卖给他们的。我一年前心血来潮,跑去保险公司卖保险了。
那時,家道中落,公司现金流险些断了。
我跟周毅说,我也想为家里出一点力。
可惜,我大学学的是行政管理,这几年因为周毅条件不错,我赋闲在家,没什么才能在身。
恰好有个朋友给我介绍了这个机会,我便颠颠儿地去参加业务培训,开始卖保险。
周毅一脸愧疚:「老婆,都是我不好,要你这样牺牲。」
我拍拍他的脸:“什么话,我加入的可是做高端客户的团队呢!你以为谁都能进?”
新人起步难,周毅为了支持我的业务,林林总总花了几万保费。
定期寿险和意外险买得尤其高。
「老婆,万一我突然走了,至少你有钱傍身。」
我作势打他一下:「說什麼呢,这只是预防。我們都要好好地,長長久久。」
他感动地抱住我。
随后又把他一些商业合作伙伴介绍给我,同时让周远也跟着买了。
我超额完成考核期的业绩,留下来继续做。
所以,周远那时候就在铺垫了吗?
他到底是想借那一场车祸杀了我们夫妻两个,取得赔偿;还是等周毅死后,他取而代之,造成自己身死的事实,完美骗保?
我笑了。
真好,倒是与我的计划不谋而合,帮了我一个大忙。
8
和海芸分别,我特意走过去问周远:「老公,一起回家吗?”
他擺擺手:「老婆,你先回去,我晚上请邓总吃个饭。」
他叫我老婆时,我用眼角余光下意识地看了钱海芸一眼。
她垂下眸。
“那你吃完饭来接我。」
他點頭。我打车,来到一间连周毅生前都没来过的房子。
那冤鬼跟着我上车下车,鬼脸迷茫:
「喬妹,我們要去哪裡? 」
进了小区门,他停顿下:
“我怎么觉得这里好熟悉?”
熟悉吗?我掏出钥匙开门,转身对他微笑,“秘密基地。」
門打開,里面密密麻麻地贴满了报纸和打印出的 A4 纸。
正中间,钉着一张全家福和一个女孩的照片。
有我过世的公爹周鸿富,周毅、周远两兄弟,以及钱海芸和我。
而那个女孩,明眸善青睞,脖颈雪白纤细,像只高贵的天鹅。
周远的脸上被我画了一个叉,我轻轻擦掉,将叉画到周毅脸上。
姊姊,看來,我们要改变行动计划了呢。
“我见过她。”那冤鬼指着女孩的照片,又懵懵懂懂地看着那张全家福,「喬妹,这是我吗?”
「是呀。”我语调轻轻,“我之前说错了。」
我转头看着那透明的鬼影:“你叫周毅,不叫周远呢。」
他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朝他靠近一点,“你是我老公。在家里的人,是你的双胞胎弟弟。」
“他才叫周远。」
他的表情看来还是没懂。
“那你为什么在我脸上画这个符号?”
那个大红叉叉吗?我笑了:
“那可能是因为……我希望你们脸上都有这个符号吧。」
“不好看吗?”
我反問,眯着眼看他。
那鬼影,竟抖了抖。我哈哈大笑起来。「喬妹,你这样笑,我害怕。」
害怕吗?我站到窗边朝他招招手,他呆呆飘过来。
我指着对面窗户,那里出现了一个孕妇的身影。
我問:“认识吗?”
他傻乎乎地看着:“不認識,但,好想哭。」
我微笑:“想哭就对了,那個人,你才该害怕。」
一个月过去了。
也是时候,安排周远见一见她了。
9
我掐着点给周远打电话,把定位发给他。
他大概摸不清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现在又不能被我拆穿。
所以,两个人的戏码还要继续演下去。
周远的车开到小区门口时,恰好遇上那女人在附近。
她怀孕后,每天早上七点都要出门散步。看到周远,她咬着唇走过来。
走得急了些,險些摔倒。
冤鬼周毅飘过去想去扶她,却落了空。
周远只顾着让我上车,看也沒看。
就這樣,我顺利地把周毅的鬼影送到那女人身边。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忽然問:「老公,刚才那女人你认识吗?”
“不認識,这里我是第一次来。你……”
我笑着回:“我看她朝你走来,还以为你认识呢。我来见客户,不小心错过时间了。」
不认识吗?那你很快会认识的。
车开到半路,周远接到了保险公司理赔部的电话。
因为钱海芸说不了话,当时的紧急联系人填的是周毅。
接完电话,他對我說:“让把……”中间有个微不可察的停顿,“周远的死亡证明材料交过去。」「嗯,必须的。」
我没再说话,靠着椅背,假装睡着了。
会赔付多少呢?大概有三千万的样子,我心裡想著,忍不住笑起來。
三千万,够干什么呢?
够不够在高利贷追债时保住一只手或脚呢?
回到家,我才恍然想起一般:「對了,我爸让我问你,周五去参加秦家的宴会吗?”
我爸妈都是大学教授,秦家的大儿子秦礼,是我爸的得意门生。
當年,为了巴结秦家,周毅整日凑在秦礼身边,我们也因此相识。
此次酒会,是秦家将秦礼作为继承人推出来。而秦家,曾是周家最大的客户。
周远自然要去,我哼着歌去洗澡,想象着怎么送他一份大礼最合适。
10
秦家的宴会处处奢华精致,彰显着主人的品位和独特的魅力。
送了礼,我和周远的座位被安排得有点偏。
而我爸作为恩师,坐在主桌。
他看到我,没啥好脸色。
吃完飯,我凑到他旁边,他甚至还不忘刺我一句:“怎么?来这儿卖保险?”
去年我想出来工作,他在大学替我找了个闲职,我却嫌收入低,自己跑去保险公司,干他瞧不上的活儿。
我笑:「是呀,爸,帮我介绍几个客户?”
他白我一眼:“你妈最近念叨你,有空记得回去看看。」
然后他看看不远处在和秦家儿子秦礼套近乎的周远,蹙眉说道:“小周最近怎么感觉有点变了?”
我挑眉:“哪儿变了?”
我爸摸摸鼻子笑:“说不上来。」
他认真看了下:“原来他谈话不卑不亢的,这次怎么有点……”
我猜他想说:谄媚。
“业务情况不好,他也着急。”我低声向我爸解释,“何况最近我小叔……”我爸点头:“那你提醒着他点,越是低谷越是不能行差踏错。」
我笑着答应,我爸的朋友过来,我打了个招呼便走开了。
眼角余光看到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出现在周远身后。
周毅的鬼魂飘在她旁边。
“周毅,你最近怎么不来看我?”
我端着酒杯在暗处,解读她的唇语。
我笑着看周远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你哪位?”
两人你来我往地说了半天,不知周远哪句话刺激到了那女人,她忽然大叫一声:
“你不是周毅!你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周远对不对?周毅不会这么对我说话!”
“你为什么要冒充周毅?温雨乔呢?”
“温雨乔你给我出来!周毅在哪儿?周毅去哪儿了?”
“你是不是和他弟弟一起把周毅害死了?我就知道那天看到你们出现在小区有问题!”
“周毅已经一个月没来找我了!他不会这么对我的!”
她口中叫着的温雨乔,就是我。
周远脸色晦暗,咬牙骂道:“哪儿来的疯女人?”
我从暗处走出,亲昵地挽上周远的手臂,感觉他的肌肉放松下来。
“我就是温雨乔,你是谁?胡说八道什么?我老公怎么会认识你?”
那女人张牙舞爪:
“一定是你们害死周毅了,我今天收到消息了,就是你们制造车祸,害死了他……”
「啊啊,我肚子好痛,周毅,周毅……”
她抱着肚子瘫在地上,应该是动了胎气。
秦礼循声走来:「姐姐,要帮忙吗?”
我摆手:「沒事,她怀孕受了点刺激,有点疯魔罢了。赶紧叫人送去医院吧。」
她一听此言,不顾肚子痛朝我扑来。
保镖却将她挡住,当着我们的面拖了出去。周毅的鬼魂也跟着飘了出去。
我拍拍周远的手臂:「老公,沒事了。」
周远低头,目光锐利地看着我:“这是那天你问我认不认识的女人。」
我迎著他的目光,微笑回道:“你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11
是夜,我跟着我爸回了家。
谁知道周远察觉到不对劲后会不会害我,他可是连自己的双胞胎哥哥都敢杀害的人。
我可不指望他会对我这个嫂子心慈手软。
何况我可不只给他备了一份大礼。
第二天公司负责核保理赔的同事偷偷打电话告诉我,周远的身故赔偿,因为涉及的金额过于巨大被高层扣压下来,交给警方调查处理了。
我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回到座位。
毕竟那天宴会我可是动用了私人交情,才让秦家邀请了我们保险公司的高层参加。
那女人演的那一出大戏,有了最有效的观众。
秦礼告诉我,周家的情况非常不乐观,让我早做打算。
我很好奇,如果周远没有办法拿到这一笔赔偿,他會怎麼做呢?
会像我老公周毅生前那样吗?
因为急着寻找周转资金,所以不得不和人签下对赌协议吗?
真的好期待呀。
所以。
在邓总和周远约时间见面的时候,我踩着点过去了。
包廂裡,邓总带着四个保镖,周远单枪匹马,火药味极浓。
我推门而入,周远一愣:“你怎麼來了?”
我微笑着坐在他和邓总中间:“听说你和邓总谈事情,我也想听听。」
“怎麼樣,对赌失败的赔偿谈好了吗?”
“没有呢,温小姐,”邓总弹弹烟灰,“你劝劝周先生,这白纸黑字还做了公证的协议,怎么能翻脸不认呢?”我一脸惊讶:“周毅,怎麼回事,公司的钱呢?”
周远眯着眼看看我,又看看邓总,忽地笑了。
他起身,捏住我的下巴:“TMD,温雨乔,你耍老子?”
“我耍你什么了?”我定定地回望他。
他指着邓总:“你们俩一伙的吧?你 TM 眼光这么差,勾搭这种三寸丁?”
我拍開他的手:“周毅,红口白牙污蔑前妻,包厢里有摄像头,我可以告你诽谤的。」
“前妻?”周远愣住。
我甩出离婚证,那是周毅去借高利贷后,我们去办的手续。
离婚是周毅提的,这几年我在婚姻里一心一意替他打算,总算成功迷惑到他。
他跟我办了离婚手续,将部分财产转移了过来。
不過,我好心地告诉周远:“你不记得了,你当时借的高利贷,都存在陈妃儿名下了啊。」
“陈妃儿?”
我微笑,口吐芬芳:“你那个怀孕的姘头。」
12
可我等来的,不是周远拿到钱,而是陈妃儿意外死亡的消息。
她失足跌入湖中,溺水而亡。
一屍兩命。
陈妃儿,曾是夜总会最厉害的妈妈桑,也是我老公周毅养在外面几年的女人。
当年周毅迷她迷得要死,他爸周鸿富却不同意自己儿子娶个失足妇女,这才促成我和周毅的姻缘。
我和周毅结婚五年,对外是恩爱夫妻,对内嘛……我只能说他装得挺好的。
畢竟,他的真爱是陈妃儿。這些年,一直没断过。
警察顺藤摸瓜查到不少事情,于是到家中找我问话。
可我一直在家,哪里都没有去。
而周远也有不在场证明,他开车去了外地。
有行车记录仪,有高速监控,还有酒店入住登记。负责调查的卢警官,一看就是老手。他目光精锐,直直地看著我:
“据我所知,你和周毅感情很好,为什么宴会后你一直待在父母家,不回自己的家?”
我低头叹口气,才抬头看他:
「警官,就像你說的,我和他感情一直很好,忽然有个大着肚子的女人跳到我面前,哪个女人心里不膈应呢?”
合情合理。卢警官紧盯着我:“据我们掌握的材料,你和周毅已经办理离婚了。」
我俯首认错:“是这样的,最近公司业务不好,周毅就……跟我提了离婚。」
“但我们还住在一起的,他只是想……”
转移财产,我没明说,卢警官人精一个,怎么会不懂?
但他办刑事案件,对这些没兴趣。就着这个案子,他找不出我任何错处。
確實,陈妃儿的死,明面上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他话题一转,忽然問:“周毅最近,和平常有什么不一样吗?”
“自从周远,就是他弟弟车祸身亡后,他沉默了很多。」
我状似回忆,“何況,最近公司的业务也出了些问题。」
“出了什么问题?”卢警官追问。
我蹙眉:“这和案件有什么关系吗?”
卢警官给我展示了一张照片:“死者陈妃儿的住处,发现了一封报纸上的字拼剪的信,说是你和周远制造车祸,害死了周毅,周远再将他取而代之。」
“一个杀夫,一个杀兄,意图骗保。」
我愣愣地盯着这封信,眼眶红了。我咬着牙关,起身从手袋里拿出一封类似的信,同样由报纸上的字拼剪而成,上面寫著:
【小心,身边那人不是周毅。是周远。】
我低聲回答:“您刚刚问我,为什么不回家。宴会出门前,我也收到了这个。」
“宴会第二天,我所在的保险公司通知我,理赔被暂停了。」
卢警官面色严肃起来。
他们又盘问了一下,确认我没有任何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就離開了。
我站在窗口目送他们。
报纸拼剪的信?我笑了,要多少有多少。待警车离开,我打电话给邓总:
“那笔钱,追得再紧些。」
13
周家能发展起来,靠的是周家老爷子的头脑和能力。
可惜,周老爷子周鸿富这些年应酬太多,吃得太好,有高血压和糖尿病。
在我把他的药换成维生素没多久,他就因为并发症离世了。
周家被一分为二,交到周毅周远两兄弟手里。
不过三年,周毅接手的公司发展迅速,可却成了账面繁荣,但应收账款翻倍增长的空壳。
這時候,秦礼在秦家帮我动动手脚,周毅公司的现金流顿时面临断裂。
他把周家的大宅抵押出去,勉强维持公司运作。
秦家又给他抛了个大项目。
一头是巨大的诱惑,一头是吃紧的资金。
为了挽回公司,周毅到处拉投资,邓总带着对赌协议从天而降。
约好一年时间,公司上市,否则就按照入资额的三倍赔偿。
六千万的对赌资金,三倍的赔偿金额。
一年时间,刚好是周毅出车祸前一个月。
周远的日子也不好过,周毅好歹还是周老爷子一手带出来的,周远却完全是个二世祖,把钱败完,就把主意打到了周毅头上。
可笑这周远,妄图冒名顶替周毅,却连对赌这事儿都不知道,就敢对周毅下死手。
他更不知道的是,周毅还借了笔高利贷,不多,五千万,利滚利到现在,也就一个亿。
算一算,周远为了三千万的保险赔偿,要背上两亿八千万的债。
完美!
所以,他现在到底是承认自己是周远,害了周毅被丢进牢里好,还是被人剁手跺脚甚至剁命根子比较好呢?
我想著,又看到周毅的鬼魂飘了回来。
我朝他钩钩手指:「過來。」
「喬妹。”他乖乖地,还是那么傻。我笑眯眯地:「乖,你弟弟马上去陪你了。」
一夜好夢。
14
警察暂时找不到周远的问题,扣押二十四小时,将他放了出来。
邓总逼得紧,高利贷也追上门。
周远干脆躲起来,消失了。
他换了电话卡打给我:“温雨乔,我哥的钱到底藏在哪里了?”
我歪头夹着电话,正在涂脚指甲。鲜红的颜色,像血一樣,我好喜欢。
“你哥?你不就是你哥吗?”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他的前妻呀。」
我满不在乎地回应。
“温雨乔,你好樣的。可我手上有一份记录你要不要看看,原来我哥会出车祸,是你动了刹车。」
我哈哈大笑:“周毅,你怕是忘了,虽然出车祸的是你弟弟,但那辆车是周毅的。我只是修了下自己的车,有什麼問題嗎? 」
我直接把他电话挂了,在家安心等着高利贷追债把他剁手跺脚的消息。
然後,我对着周毅的鬼魂说:“你这弟弟,是不是傻?”
“傻。”周毅在空中飘着,目光怜悯地看着我。
我把指甲油直接朝他泼过去:「滾,不准拿这种眼神看着我。」
「等著吧,没几天你弟弟就下去陪你了。」
“你爸、你、你弟弟,一群恶魔!在地狱团聚吧!”
15
周远没来找我,可邓总和高利贷也没找到他。
倒是我小瞧他了。
直到某天,我匿名收到一段视频——
是周远,他抓了钱海芸。影片裡,他恶狠狠地揪着钱海芸的头发凑到镜头前:
“温雨乔,要不要看看这是谁?”“你的好姐妹,你不来救她吗?”
笑話,他的老婆,我为什么要管?
我冷笑着正要关掉,却见镜头一转,周远将海芸剥得精光让人侵犯。
MD,畜生畜生!
我氣急,却见海芸背后,那个蝴蝶形的印记露了出来。
我一愣,从座位上站起来。
海芸她竟是……
我的眼泪喷涌而出,周远,你好樣的,竟真的找到了我的软肋!
抓起车钥匙,我立刻冲出门外。
周远的视频,已经暴露了他所在何处。
16
周家的大宅,被抵押出去后就无人居住,如今已荒废。
花园里杂草丛生,喷泉池也破败肮脏。
我沿着记忆,下到地下三层——这里,有个巨大的地下室。
推門而入,所有过往的记忆扑面而来,我打个寒噤。
芸乔姐姐,時隔多年,我又回來了。
你还在天上看着吗?看我如何手刃仇人,替你报仇。
被我爸妈收养前,我和妹妹瑶瑶的家被泥石流冲走,一同带走的,还有我们的父母亲人。
那一年,我四岁她三岁,被送到福利院。
福利院的日子清苦漫长,里面的孩子,心态与正常家庭长大的孩子不同。
我们经常被欺负,是九岁的芸乔,一路护着我们长大。
可我们想不到,伴随着成长,恶魔一步步来了。
芸乔十四岁那年,被周家收养了。
她离开时,我和瑶瑶又羡慕又开心地和她告别。
我给她抹眼泪:“芸乔姐姐,要开心噢!”瑶瑶问:“芸乔姐姐,我和小雨姐姐可以去看你吗?”
「可以。”芸乔漂亮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在上车前说道,“小雨、瑶瑶,你们一定要来噢。」
17
一開始,我们互相写信。遇到不会写的字,我和瑶瑶就用拼音替代。
可後來,芸乔的信越来越少。直到我十四岁那年,她杳无音讯。
我和瑶瑶卖了几年废品,偷偷存下一笔钱。按照周家大宅的地址找了过去。
芸乔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一身洁白的衣裙,却是一脸的冷漠:
“你们怎么来了?别给我丢人了,快滚吧。」
我和瑶瑶傻眼了,少女的倔强让我们固执地找她要个说法。
纠缠间,周毅周远两兄弟回来了。
那時,他们不过十八岁,恶魔基因却早已深植灵魂。
“来了两个漂亮妹妹啊?芸乔你太不懂事了,带妹妹进去坐坐啊!”
就這樣,我们被带入周家大宅,喝下被放了药的饮料。
從此,被周家父子囚禁在地下室,每天遭受非人的折磨,整整一年。
直到周老头六十大寿那天。
酒宴到了高潮,芸乔趁人不注意来到地下室里,解开了我和瑶瑶的手铐脚链,把浑身是伤的我们带到周家的狗洞旁,让我们爬出去。
“到处都是保镖,只有这里。」
“你们快走!”
我和瑶瑶前后脚刚爬出去,却从狗洞缝隙里看到芸乔被周毅和周远抓住了。
周远薅着她的头发,十九岁的少年神态狠厉:
“MD,居然敢吃里爬外,把老子的玩物放跑了!”
“要不是看在你对老爷子另有用处的份上,你以为我不敢动你?”
周毅神色冷漠,对身后的保镖说:“抓回来。」
我和瑶瑶跌跌撞撞地逃命,最终走散。
我只知道,她落了河,生死未卜。而我在一个废旧的别墅里躲了三天,直到秦礼出现在我面前。
18
我推门进去时,钱海芸正衣衫不整地趴在地上,我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噢,不,应该叫她瑶瑶。
你瞧,就算时空变迁,我们依旧默契十足。
她改名叫海芸,我改名叫雨乔。
我们都记得,这条命是那个叫芸乔的姐姐给的。
而芸乔姐姐,陨落在了我们离开后的第二年。
周老头将她送去酒局,一年後,她不堪凌辱,自杀身亡。
周家,却因此洗白,飛黃騰達。
既然天不收,只有人来报。
“瑶瑶!”我叫道。
钱海芸从地上抬起头,嘴唇動了動,说了和当年芸乔一模一样的话:
「快走。」
周远一脚踩在海芸的背上,蹲下揪起她的头发:
“这女人,是娶回来骗老头儿的。老子从来没碰过。」
“想不到啊,她居然整了容,难怪老子以前玩了她那么次也没认出来。」
“那天扒光了,才发现她就是十年前地下室里的那个姑娘。」
“这蝴蝶印记,还是老子亲手刺的。」
“温雨乔,你说你们跑了就算了,还回来干吗?”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周远,你跑不掉的,我来的路上已经报警了。」
周远抬头看着我,阴恻恻地笑:“谁告诉你我要跑了?”
“周家已经变成这样了,我还背着好几个亿的债,黄泉路上拉两个玩物做伴,有什么关系?”
我这才看到,他在地下室的四周,摆满了炸药。
周远的手上,拿着遥控器。19
這十年,我从未忘记报仇——我陪伴在秦礼身边一年,后来他出面,让没有子女的爸妈收养了我。
身份洗白,他問我,要取什么名字。
爸爸姓温,我叫小雨,有一个姐姐叫芸乔。
“温雨乔。」
此後,我在温家父母的关怀下长大,模样气质、穿着打扮渐渐与之前有很大的不同,直到几年后,周家人认不出我。
同時,我每天模拟着复仇的思路,苦练格斗术,就等着某天和周家人单独对上。
我一步步朝周远走去。
趁他不備,一脚朝他踢去。
他手中的遥控器飞了出去。
周远这些年,和他哥哥不同,私下里玩得更花——周毅是真的洗白收心,除了我,身边也就一个他深爱的妈妈桑陈妃儿。
周远没什么战斗力,被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但我還是大意了,警笛声响起时,周远杀红眼朝我扑来,用尽全身力气将我撞到墙上。
我后脑勺磕到墙,眼冒金星。
周远趁机将遥控器拿到了手。
他大笑着按下去。
冷不丁被人从背后拿棍子狠狠敲了一记。
是衣衫不整的海芸站起来,用最后一丝力气打晕了他。
“周远,你去死吧!”
海芸开口说话,难为她,竟装了好多年的哑巴。
倒计时开始。
我几乎是半抱着海芸朝外跑。
轰地一声,我们被巨大的爆炸轰晕过去。
晕过去前,我看到眼前周毅的鬼魂,消散开去。
那是我的执念。恶魔,终于去了地狱。
20
海芸在医院躺了一个月,我衣不解带地照顾她。
康复后,她带我去了芸乔的墓地。
芸乔被葬在一个偏远的墓地,墓碑草率,我们重新替她换了碑,修缮了墓地。
我问海芸:“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掉到河里,漂了两天,被人打捞上来的。」
“我不知道你在哪儿,又不敢回福利院,东躲西藏,后来去一个老太太家当保姆,送走她最后一程。」
“她留了些钱给我,我拿去整了容。」
“想不到,周远带我见家长那天,我见到了你。」
我抱抱她,眼眶微热:“苦尽甘来,海芸,以後,你要好好的。」
她愣了下:“这话什么意思?你……”
我?
我看着不远处,卢警官正在等我。
我已经自首了。
含着泪,我对海芸说:“等我出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