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又怀孕了。
明明才刚测出来,肚子却已经很大。
全家人都很高兴,说那么尖的肚皮,一定是个男孩。
只有我不敢说话。
因为我昨天半夜分明看见,嫂子用菜刀把自己的肚子剖开,放了一个怪物进去。
1
嫂子又怀孕了。
这是她第五次怀孕。
之前四次怀孕,我妈都偷偷给医生塞了红包,得知是女娃娃后,都逼着嫂子打掉了。
上一次他们又让嫂子打掉的时候,嫂子跪下来求他们。
“求你们了,醫生說了,我再打孩子,可能就再也怀不上了!求求你们让我生下来吧!”
可哥哥却是冷漠地甩开她的手。
“要么打掉这个孩子,要么离婚。」
嫂子最后还是屈服了。
做完手术回来,嫂子哭了整整三天三夜。
后来过去大半年,嫂子的肚子都没动静。
那天嫂子出去买菜的时候,我听见妈妈跟哥哥嘀咕。
“你說,这小芳的肚子,该不会真的不能生了吧?如果真是这样,得赶紧想办法让她净身出户,咱们再娶个年轻能生的进门啊!”
妈妈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在门口擦地,突然就听见身后“砰”一声轻响。
我轉過頭,就看见嫂子站在门口,臉色煞白。
2
接下來的幾天,嫂子几乎天天早出晚归。
妈妈对嫂子的不满越来越强烈,甚至已经开始让人帮忙给我哥相亲。
直到三天前,嫂子突然拿着一个红彤彤的塑料袋回来。
我以为她是在菜市场买了肉,想帮她拿,她却是将那袋子神神秘秘地藏在身后。“没事的樱子,这不是菜,是嫂子买的一点私人东西。」
我也没多问。
第二天,嫂子一大早就出门了,下午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份检查报告,喜气洋洋地开口。
「老公,媽,我懷孕了。」
妈妈愣住,忙不迭接过化验单,就看见上面已经写着胚胎 12 週。
“都三个月了?”
妈妈诧异:“之前怎么没听你说?”
嫂子脸微红:“我这不是怕胎不稳,之前不敢说吗。」
这一边妈妈已经忙不迭地去摸嫂子的肚子,果然发现里头有点鼓鼓的。
妈妈顿时喜不自禁:“这么尖的肚皮,肯定是个男娃!”
嫂子也是温柔地抚摸着肚子,语气笃定地笑着说:「媽,这一次一定是男娃。」
一家人都喜气洋洋,只有我躲在角落里,看着嫂子,全身顫抖,一句话都说不出。
因為我知道,嫂子根本不是怀孕了。
她是在肚子里塞了个怪物。
3
昨天晚上,我半夜起来喝水。
可没想到迷迷糊糊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里面有动静。
我以为是有人也在倒水,正想拉开门,不想就透过门缝看见了令人惊恐的一幕——
我竟然看见嫂子拿着一把刀,生生剖开了自己的肚皮。
脂肪混杂着血流下来,我吓得整个人都蒙了。
理智告诉我嫂子是在自杀,我应该赶紧去叫救护车。
可身体却好像被定住了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緊接著,我就看见嫂子一边颤抖地倒抽冷气,一边拿出了一个红色塑料袋。
就是她白天带回来的那个。
她挖开塑料袋,我才看见里面的东西。青黑的一团,像人又不像人,好像没毛的猴子,蜷缩在一起。
我眼睁睁看着嫂子将那个东西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我彻底忘了去叫救护车,只是浑身冰冷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嫂子拿出一根粗粗的针,将自己的肚子缝起来。
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
我只记得自己在被窝里发了一夜的抖,都没睡着。
第二天,我顶着青黑的眼圈,正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哥哥和妈妈我看见的一切,没想到嫂子就先告诉我们,她懷孕了。
她是什么意思?
她是说她怀了肚子里的那个怪物吗?
我吓得一阵恶心,几乎想立刻把自己看见的事说出来。
可想到嫂子昨天晚上切开自己肚子时,那惨白而又狠绝的表情,我突然又说不出口了。
4
嫂子的肚子一点点大了起来。
六个多月的时候,嫂子去做产检。
妈妈带着我一起,在做 B 超的时候,她偷偷地把红包塞到医生手里,试探地询问。
“醫生,我们在给宝宝准备衣服,你说是买裙子好还是裤子好呢?”
这不是妈妈第一次这样问了。
之前的四胎,妈妈都这样问的,得到医生“裙子”的回答后,她立刻就让嫂子把孩子打掉。
可这一次医生却是瞥了一眼道。
“买裤子吧。」
妈妈眼底顿时冒出光来。
医生却是又想到什么,看了一眼 B 超影像,又皱眉道。
“不过这孩子也太大了,才 20 週,就已经快三公斤了,你们少给孕妇吃一点!”
医生语气严肃,可妈妈哪里听得进去。
她巴不得她的大孙子越胖越好呢。
出来的时候她还在念叨。“现在这些医生真是奇怪,孩子胖一点他们还不高兴了!你说是不是樱子?”
妈妈兴高采烈地问我,可我却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嫂子自从怀孕后,吃饭什么的都是我在照顾。
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嫂子怀孕之后,几乎都没吃过什么东西。
每天就一点清粥白菜,比以前吃得还少。
她人也是越来越瘦,眼珠子都凸得跟骷髅一样。
可偏偏她的肚子,越來越大。
我不明白,嫂子几乎不吃东西,那她肚子里孩子的营养到底哪来的呢?
我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5
这一天晚上,我睡到半夜惊醒,突然想起來,睡前忘了泡发花胶。
妈妈说了,嫂子怀孕,每天要炖一盅花胶给她。
如果让妈妈知道我忘了泡发,她肯定会打我的!
想到这我忙不迭地起来走向厨房。
可没想到走到厨房门口,我就看见厨房门开着一道缝,里面的灯光透出来,还伴随着说话声——
「來,乖,寶貝,多吃点。」
是嫂子的声音。
我的瞌睡顿时醒了。
這大半夜的,嫂子在跟谁说话?
恐惧在心里漫开,理智告诉我赶紧回房间,可好奇心又让我忍不住趴到了门缝旁望进去。
可这一望,我吓得死死捂住了嘴。
我竟然看见,嫂子又把自己的肚子剖开了。
血淋淋的肚皮敞开着,可她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只是抱着怀里的“婴儿”。
只见那婴儿和新生儿差不多大小了,可通体血红。
更可怕的是,它竟然抱着一块血淋淋的生肉在啃!砰!
惊恐之下,我忍不住后退一步,不想就碰到了旁边的桌角。
「啪」的一聲,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看见厨房里的嫂子猛地转过头来。
“谁在那里!”
6
厨房的门“砰”地一声被打开了。
嫂子抱着那个“婴儿”出来。
肚皮依旧敞开着,我清晰地看见她的肠子,还有同样被切开,鲜血淋漓的子宫。
血啪嗒啪嗒地往地上掉,可嫂子却跟没事人一样地走。
我躲在桌子底下,死死捂住嘴,一動都不敢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似乎听见嫂子回房间了。
我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出去。
可没想到这时候——
滋啦滋啦。
头顶的桌子突然传来什么东西尖锐摩擦的声音。
好像长长的指甲滑过桌面。
我整个人愣住还来及反应,下一秒,一张血红的脸就猛地出现在我面前。
是那个“婴儿”。
它趴在桌上,头从桌的边沿垂下来,就那么倒立着,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清晰地看见它的脸跟生肉一样血红,一双眼珠子也是红彤彤的。
“啊啊啊!”
我尖叫着猛地起身想后退,完全都忘了自己还藏在桌子底下,起身太猛,头“砰”地撞到了桌底。
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7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我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耳边传来妈妈不耐烦的敲门声。
“樱子你怎么还在睡觉!这都几点了!赶紧起来给你嫂子炖汤!”
一切都和平时一模一样。
仿佛昨晚我看见的那一切,好像只是一个梦。
或許,那真的只是一个梦?
我心里那么安慰着自己,慢吞吞走出了房间。
走到外面,我就看见我嫂子刚好从门外回来,手里拎着个袋子。
自从怀孕之后,嫂子好像睡得不太好,每天都起很早,我们大家还没起床,她就会先出门散散步。
妈妈一开始好像有些不高兴,总担心嫂子一个人在外头跌一跤什么的,伤到她的宝贝大孙子。
可后来嫂子说,她就是去楼下的邻居王太太家坐坐,妈妈这才不好多说什么。
妈妈看见嫂子回来招呼:“回来了?又去找王姐了?”
「是啊。”嫂子笑道:“王阿姨真的是客气,每次都还给我做点心。」
嫂子手里拎着食盒,放进冰箱里。
妈妈却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你以为她对你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问你是怎么怀上男胎的呗!”
我看见嫂子去关冰箱门的手顿了一下。
妈妈却浑然无觉,继续在那念念叨叨。
“我跟你说啊,他们家那个儿媳妇,已经怀孕五次了,都是女娃娃,都打掉了!
「這不,上个月前他们还打掉了一个。我看他们肯定是羡慕我们家怀上了男娃娃,来取经呢!”
妈妈越说越高兴,却没注意到嫂子的脸色越来越白。
絮絮叨叨说完一堆之后,妈妈才开口。
“不过小芳,你也别和王家人走那么近了,他们家怎么都怀不上儿子,指不定是阴气重呢,小心伤了我大孙子!”
嫂子听见这话才慌了,忙不迭开口:“可是妈……”
可我妈却是已经不理会她,高高兴兴地出门去打牌了。
走之前还不忘骂我几句。“赶紧给你嫂子弄汤去!小心饿着了我的大孙子!”
说着妈妈出门了,我也赶紧躲进厨房里。
可没想到嫂子很快也进来了。
我根本不敢去看嫂子,只是低着头捣鼓我的汤,可嫂子却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站在旁边死死盯着我。
我实在是被她盯得受不了,忍不住小声开口:「嫂子,我给你和肚子里的小侄子做汤呢,你先出去吧。」
可不想嫂子却是直接笑了。
「得了吧。」
只听见她懒洋洋地开口:“你早就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需要喝汤。」
我身子猛地一颤抬头看向嫂子。
而嫂子这时候已经低头看向我,露出一抹笑容。
“别装傻了,樱子,你昨天明明都看见了不是吗?”
8
我浑身的血都冷了。
昨晚的那一切不是梦。
都是真的!
我颤抖地看着嫂子,这一刻是真的害怕了。
我眼前,可是一个可以剖开自己的肚皮,在自己的身体里饲养一个怪物的女人。
而我现在发现了她的秘密,她会不会杀我灭口!
或许是看出了我眼底的恐惧,嫂子又笑了。
“樱子,你別害怕。”她温柔道:“只要你不把我的秘密说出去,我就不会动你,更何况……”
嫂子笑容多了几分意味深长:“就算你把这一切告诉你妈你哥,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你么?”
我忍不住身子一颤。
的確。
如果我把我看到的一切告诉妈妈和哥哥,他们肯定只会觉得我疯了。
他们死都不会相信,他们千盼万盼盼来的这个儿子,是一个怪物。“所以啊。”嫂子抓起我的手,轻轻放在她的肚子上:“我们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樱子,你跑不掉的。」
触碰到嫂子肚皮的刹那,我感到一种诡异的寒冷。
我一个哆嗦忍不住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可嫂子却是抓住我不松手。
看不出嫂子那么瘦一个女人,力气竟然那么大。
她盯著我,诡异地笑着。
“所以樱子,你愿意帮我做事吗?”
9
我知道,我根本没法拒绝嫂子。
她說得對,跟妈妈和哥哥告状,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只会换来一顿毒打。
相反,怀着身孕的嫂子只要在哥哥和妈妈面前稍微哭诉一下我对她不好,妈妈和哥哥都能扒了我的皮。
所以我只能屈服。
嫂子很快就给了我第一个任务。
她让我每天去楼下的王太太家里,拿那个糕点。
我一开始想不明白,这糕点是有多好吃,让嫂子那么念念不忘。
直到那天我不小心把糕点掉到了地上。
哐当。
第一层的糕点散落在地上,夹层也脱落下来,露出来了底下血淋淋的肉。
我立刻就认出来。
是那天晚上我看见嫂子喂给那个怪物婴儿的肉。
我之前就奇怪,嫂子喂给这个怪物的到底是什么肉。
毕竟家里冰箱我是最熟悉的,我从来没看见过少肉。
原來,是藏在糕点盒子里的肉。
同時,我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嫂子一定要我每天去王太太家拿“糕点”。
因为她知道,随着她肚子越来越大,妈妈肯定不会允许她每天出门。
为了拿到王太太那新鲜的肉,她只能让我出门。可我不明白的是,这肉有什么特别,让嫂子一定要跟王太太拿?
王太太难道也知道我嫂子肚皮的秘密?
我心里乱糟糟地把糕点重新放好拿回家。
我以为自己已经整理得十分小心,可没想到嫂子一看见那糕点盒子就变了脸色。
她锐利地抬头看我:“你看见盒子里的东西了?”
我身子狠狠一颤,面对嫂子的质问不敢撒谎,只能低頭去。
嫂子冷笑一声。
“看见就看见了。」
她冷冷道:“别多嘴,聽見沒? 」
10
我自然是不敢多嘴的。
嫂子的肚子一天天变大。
我默默算着日子,希望嫂子早点把孩子生下来,我也能解脱。
可没想到嫂子八个月的时候,出事了。
我哥在外面有女人了。
嫂子会发现这件事完全是意外。
那天我妈本来要带我和嫂子一起去山上烧香,给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孩子祈福。
可没想到刚靠近寺庙,嫂子就喊着肚子疼,我们不得不折回家。
我们回到家,就看见散落门口的高跟鞋。
大家都愣住了。
因为嫂子哪怕不怀孕的时候,也不会穿这么鲜艳颜色的高跟鞋。
同時,那种声音从主卧传来。
嫂子气疯了。
她冲进门去,看见了我哥和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滚在一起。
嫂子疯了一样地大哭,把东西砸在哥哥身上。“顾海源,你是不是人!我为了给你生个儿子命都不要了!可你就这样对我!”
哥哥一开始还有几分被抓到的紧张无措,可随着嫂子又打又骂,他也怒了。
“不就给我怀了个儿子么!”他怒骂着一把推开我嫂子:“你以为你就可以踩到我头顶了!”
我哥这一推用了全力,我嫂子被推得措手不及,整个人重重摔下去,肚子撞到了床脚。
血瞬间从嫂子的裙子下流出来,把地板染得鲜红。
所有人都惊呆了。
最后还是妈妈最先反应过来尖叫。
“我的大孙子啊!快叫救护车!”
11
救护车很快来了。
妈妈和哥哥慌慌张张地扶着嫂子上担架。
可嫂子却是死死抓住我,趁着他们不注意贴在我耳边艰难开口。
“快……快去找王太太……”
我不明白嫂子这个时候找王太太干什么。
可我还是听了她的话。
我冲到楼下找到王太太,她正在乐呵呵地和她儿媳妇、儿子和老公一起吃饭,看我进来就开口:“樱子你来拿糕点啊,就在厨房——”
“我嫂子摔了一跤!”我却是大喊着打断了她:“流了好多血!”
這一刻,我看见王家人的脸色全变了。
不只是王太太,就连她老公、她儿子和她儿媳妇的脸色也变了。
他们二话不说收拾东西就要跟我走。
到门口的时候王太太才想到什么,赶紧去冰箱里挖出了一块鲜红的肉。
我认出来,就是我每次给嫂子的那个肉。
我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到了医院。
我妈和我哥看见王太太他们一家人过来很吃惊,但王太太却是热情地拉住我妈的手。
「妹子,你别见外,人家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你们家不是本地人,我们做邻居点的帮衬着点也是应该的!”我妈听了这话有些动容,眼眶都红了:“王姐。」
而另一邊,王太太的老公已经去跟医生打招呼了,说是要找最好的妇产科大夫给我嫂子看病。
可哪怕请来了最好的大夫,我姐的情况依旧不乐观。
医生说嫂子肚子里宝宝的状态不好,要现在就剖出来。
可嫂子听见这话却是尖叫地拒绝了。
“不行!”她近乎慌乱地开口:“现在还不能生!”
王太太也心有灵犀地开口:“医生啊,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中医,已经请他过来看看,不如我们再等一等?”
医生听见这话脸色很差,语气也不好起来:“你们这是拿孩子的生命开玩笑!”
我妈也不高兴:“小芳你这是干吗呢!拿我大孙子的生命冒险?”
还是王太太劝我妈。
她凑到我妈耳朵边上小声道。
「妹子,你要知道,现在生下来这孩子就是早产,早产的孩子可都身体弱,特别是男孩子,说不定都没办法再生娃娃呢!”
这最后一句话一下子击中了我妈的心,她忙不迭道:“那要不我们再等等?”
看我们这样医生更生气了,但也劝不动,最后只能气呼呼地走了。
王太太找了个理由,把我哥和我妈支走了,说什么现在去烧个香,才是最有用的。
他们一走,王太太也不避讳我了,忙不迭地摸出那鲜红的肉给我嫂子。
“快!快给孩子吃点!”
说着还把一把刀递给嫂子。
嫂子二话不说就掀开衣服去切自己的肚皮。
我原本以為,嫂子这样每天切开肚皮,她的肚子早就应该伤痕累累。
可詭異的是,嫂子的肚皮干干净净的,别说伤痕了,妊娠纹都没有。
虽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我还是不敢去看那血腥的场面,我嘀咕着:“我去外面帮你们看着,免得有人来。」
说着我离开了病房。
可哪怕在病房门口,我还能听见里面那啃肉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我脑子里乱得很。我總覺得,王家人的态度有些奇怪。
我现在也看出来了,我嫂子肚子里的那个怪物,是靠着吃王太太他们给的生肉成长生存的。
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王太太好像很在意我嫂子肚子里的孩子?
我心里正奇怪,不想走廊突然走过来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
他走到病房门口看我。
“请问是刘芳的病房吗?”
12
我带那个男人走进去的时候,嫂子的肚皮已经合上了。
嫂子看见我身边的男人眼睛亮起,忙不迭开口:“大師,快来帮我看看!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了!”
那被称为大师的男人走过去,摸了摸嫂子的肚皮,脸色顿时沉下来。
“不好!这灵胎受了重伤,怕是保不住了!”
“什麼?”
這話一出,不仅是嫂子的脸色白了,旁边的王太太也吓坏了。
嫂子更是哭着死死抓住那个大师的袖子。
“大師,我不能没有这个孩子!要不……要不我让医生把孩子剖出来吧?”
那大师却是神色冰冷地摇头。
「不行,当初我把这个孩子放进你肚子里的时候就说过,这孩子必须在你肚子里待满七月,才能成功脱离母体,变成正常婴儿的样子。
“你如果现在剖出来,那就是个怪物,不仅活不下去,别人还会知道你生了一个怪物!”
嫂子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去了。
她崩溃地捂脸痛哭起来。
“那我应该怎么办啊!”
那大师轻轻地拍了拍嫂子。
「別怕,也不是沒有辦法。」
嫂子充满期待地抬起头,就听见那大师缓缓开口。
“这个孩子从死到活,必须用血肉为饲,只要吃够了血肉,它就能活过来。”嫂子忙不迭道:“您是说要给它更多您秘制过的生牛肉吗?没事的,多少都行!钱不是问题!”
大师却是摇头。
“如今这孩子元气大伤,普通的牛肉已经不行,必须要用血亲的血肉。」
嫂子的脸色这才猛地白了下来。
“血亲的血肉……”她喃喃自语:“可是我都不知道这孩子是哪里来的,我哪里知道它的血亲是谁?”
大师笑着摇摇头。
“刘女士你错了,这孩子虽然一开始不是你们家的骨肉,但随着它种进你的身体里,它就是你们家的孩子,只要是你们家的血肉就可以。」
我看见嫂子愣住了。
随即她回过神来,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开口。
“是要我的血肉么?我可以的!只要这个孩子能活!我这条命都可以不要!”
我震惊地看着嫂子,只见她脸色惨白,眼睛却亮得可怕。
可大师却是又摇了摇头。
「不,你已经是孩子的母体,你的血肉已经没用了,得是你丈夫,或者你丈夫的直系亲属。」
嫂子这才也愣住了。
我也浑身一个哆嗦。
直系亲属……
那么算来,我都不符合。
加上我爸爸已经去世了,所以只有我哥哥和我妈妈符合条件?
嫂子也反应过来,嘴唇哆嗦。
「可,可是要他们的肉……”
“不用肉。”大师温和道:“你只需要取一点他们的血就可以了,就跟献血一样,失去一点血,对他们的身体一点影响都没有。」
嫂子还是在发抖。
她挣扎地看着大师,又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一般地开口。
“好的大师,我来想办法。」
13大师和王家人很快就离开了。
妈妈也还没回来,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嫂子两个人。
我抬头看着嫂子,嘴唇颤抖道:「嫂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我早就知道嫂子肚子里是个怪物。
可今天我听到的这些,还是超过了我的想象。
而嫂子似乎也知道瞒不了我了,轻轻叹了口气开口。
“樱子你应该知道,我之前打掉了四个女儿,其实身体按道理来说,是不能怀孕了。
“可我也知道,如果我再怀不上儿子,你妈妈和你哥哥肯定会把我赶出门去,而我爸妈早就不要我了,离开了你们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嫂子的眼眶微红,手死死地抓住了棉被。
“我绝望的时候,是王太太找到了我,她告訴我,她认识一位大师,可以帮我怀上儿子。就是你刚才看见的那位大师。
“那位大师告诉我,我只需要找到一个被人打掉的男胎放进我的肚子里,用我的血肉供养,加上秘术,就可以让这个孩子在我肚子里重新活过来。」
我身子狠狠一颤!
虽然我早就知道嫂子肚子里的孩子是个怪物,可我现在才知道,那竟然是别人家打掉的死胎!
“疯子!”我忍不住骂道。
可嫂子却是以为我是在意这孩子不是我们家的骨血,忙不迭地解释道。
“樱子,你別誤會,虽然这孩子本身不是我们的孩子,但大师也给我说了,这个孩子本身不过是一个引子。
“他在我体内,我体内又有你哥的阳元,慢慢的,这孩子会吸收我俩的基因,最后变成我们的孩子!我们的骨肉!”
我听了觉得无比荒唐。
可仔细想来,这整件事都很荒唐,根本毫无科学可言。
我也就咽下了质疑,只是問:“所以呢?你就养着这个孩子?”
「是的。」
嫂子含泪道。
“大师跟我说了,这孩子已经 3 個月,只要在我肚子里再待过 7 個月,就能彻底变成我的孩子,也不会再看着那么可怕。
“只是这 7 個月,它无法从我的体内吸收养分,必须每天挖出来,喂给它大师秘制的牛肉才能生长。」
嫂子说到这才抬头看我,挣扎开口道。“樱子,算嫂子求你了,我真的需要这个孩子!你刚才也听见大师说了,只需要你妈和你哥的一点血,这个孩子就能活!
“我相信,你妈和你哥也很希望这个孩子能活,只是这个孩子来历复杂,我不想让他们知道太多。
“我不需要你帮我,只要你不出卖我,我会偷偷地取他们的血,保住这个孩子,我只求你不要多嘴!”
我看着嫂子,心里想的却是其他的事——
我在想王家人。
嫂子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我已经不想用科学解释了。
可我还是没法理解的,是王家人的行为。
这个大师,是王家人介绍给嫂子的。
如果这个怀儿子的方法真的没什么问题,为什么王家人自己不用,反而介绍给我嫂子用?
要知道,他们王家也是求了好几年的儿子没求来,已经打掉了好几个女儿了。
还有就是王家人刚才着急的样子。
我总觉得他们对嫂子肚子里的孩子,过分关心了。
我张开嘴,刚想说出我心里的疑问。
可没想到这时候,我突然觉得我的嘴唇一凉。
我猛地抬起頭,目光落在了旁边的窗户上。
这一刹那,我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
14
此时夜有点深了。
在灯光的反光下,玻璃窗变得好像一面镜子,能看得清我的倒影。
于是我清晰地看见,我的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趴了四个小小的影子。
那四个影子很小,比新生的婴儿还小,叠在一起趴在我身上,拼了命地捂住我的嘴。
我渾身僵硬,说不出一个字。
然后我听见我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是四个其中一个的小影子说的。
声音细细的,好像婴孩。“好的呀。」
嫂子很显然看不见我身上的这四个小影子。
她此时心烦意乱到了极点,因此也没注意到这突然响起来的声音根本不是我的声音。
她以为是我答应了,整个人松了口气,终于扛不住身体的疲惫,沉沉地睡了過去。
沒多久,我媽來了。
嫂子也醒了,起来慢吞吞地喝汤。
同時,她开始她的取血计划。
她假装摔破了碗,不小心又用碎片刮破了我妈妈的手。
“对不起妈妈!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嫂子诚惶诚恐,我妈妈气得要命,可看着嫂子的大肚子也不好说什么。
嫂子紧张地用手帕给我妈妈擦血,可在妈妈离开后,她将染血的手帕泡进茶杯里喝下去。
喝了我妈妈的血后,嫂子肚子里的孩子情况竟然真的稳定了。
医生都非常震惊,我妈妈却是十分高兴,说是王太太找来的中医有用。
稳定之后,嫂子出院了。
她也不和我哥吵架了。
我哥还以为她是懂事了,非常满意。
只有我知道,嫂子是要保住这个孩子。
回到家後,每天半夜,我都看见她静悄悄地摸进我妈妈和我哥哥的房间。
出来的时候,她的脸色都红润很多。
而我哥哥和我妈妈的胳膊上都多了好多小针孔。
可他们自己都没注意。
我偷看过几次,嫂子每次只是从我哥和我妈那边取一点血,的确是不可能影响健康的程度。
我想著,既然如此,我也不用多嘴了。
更何況,我发现我也没法多嘴。
每次我想说什么,那四个小影子就会出现,齐刷刷地捂住我的嘴。嫂子的月份越来越大,快要生了。
同时我注意到,我妈和我哥的身体也快不行了。
15
他们明明每天只被取了一点点血,可脸色却是越来越白。
特别是我妈,有一天在楼梯上竟然直接昏了过去。
我意識到,这个养胎,可能不只是取血那么简单。
我去找嫂子说这事儿,我嫂子却是沉默。
看她的表情,我就知道,她也意识到不对了。
可她只是说:“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生下儿子,一开始是我妈妈的执念。
可不知不觉,已经成了我嫂子的执念。
我张嘴想告诉妈妈和哥哥不对劲,可那四个小影子再次出现,不让我多说一个字。
哪怕我想用发短信的方式告诉妈妈和哥哥,那四个小影子也会按住我。
終於,到嫂子要生的那天了。
16
嫂子破水后,立刻送到医院。
妈妈和哥哥还有我在门口等着。
“老天保佑。”我妈妈在喋喋不休:“我的大孙子一定要平平安安。」
我注意到,哥哥和妈妈的脸色,白得不太正常。
沒多久,王家人又来了。
妈妈看见他们有些讶异,可王太太一口一个“大妹子”,又把我妈哄住了。
我们两家人在门口等了足足七个小时,医生终于出来了。
医生一脸慌乱。
“孩子出生了,可产妇出现大出血,需要立刻抢救!”
我妈和我哥好像没听见医生的后半句话,只是欣喜地上去。“孩子呢?我们的孩子在哪?”
医生地看着他们:“你们没听见么?产妇有危险!”
“她危险你们抢救啊!”我妈大声反驳:“我要看我的大孙子!”
孩子终于被带出来了。
我妈欢天喜地地过去看,可这一看,她愣住了。
她猛地抬头看向王太太的儿子,突然大喊一声。
“作孽啊!”
然后她晕死过去。
我哥也是看了一眼孩子,反应过来什么,愤怒地挥起拳头朝着王太太的儿子打过去。
“你这个畜生敢动我的女人!”
可他的拳头还没打出去,整个人就脚底一软,暈了過去。
“哥哥!妈妈!”
我慌乱之间,也赶紧去看那孩子。
只见那孩子,已经和我之前看过的怪物模样截然不同。
白白嫩嫩,十分可愛。
可偏偏,脸上竟然有一块胎记。
紅色的,形状好像枫叶。
很眼熟。
我猛地抬头看向王太太的儿子。
只见他脸上, 也有一模一样的一个胎记。
17
嫂子大出血没抢救过来, 死了。
更詭異的是,我哥哥和我妈妈也不行了。
被送去抢救后,医生发现这两个人内脏衰竭,没过几天也死了。
短短幾天, 我们家竟然只剩下我和刚出生的小侄子。王家人来找我, 说想要这个孩子。
我此时已经猜到了大概, 問他們:“当初那个大师, 给我嫂子了一个别人打掉的死胎,说是作为引子给她养胎。這個孩子,就是你们王家的吧?”
我知道我哥哥和我妈妈死之前为什么那么愤怒。
他们看见我小侄子和王家儿子一样的胎记,以为我嫂子是绿了我哥,和王家儿子生下了这个孩子。
但我知道不是的。
是这个孩子的来历有问题。
果然,王太太笑着点头:“沒錯。」
我又問:“大师也是骗我嫂子的,说什么什么孩子会变成我们家的骨肉, 都是假的, 我嫂子只是一个容器, 一个必死的容器,帮你们王家人把死掉的孩子重新养活了?”
王太太又点头:“沒錯。」
我皺起眉, 问出最不解的问题:“可你们王家不是一直只打掉过女胎么, 为什么会有男胎?”
三太太眼底这才闪过恨意。
“都是那个蠢医生看错了,她看了之后跟我们说是个女婴, 我们打掉了才发现,是一个男孩!
“我儿子又出了车祸伤了根本, 以后可能没法再怀孕, 我们这才想着, 一定要把这个孩子复活!”
我彻底明白过来。
我嫂子是被利用了。
我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让我嫂子去取我哥和我妈的血, 说什么这样孩子才能活,也是骗人的吧?”
「是啊。”王太太轻笑:“这是阴胎,怎么会撞一下就死, 让那孩子吸你妈和你哥的血,就是吸走他们的阳气, 你们家人死光了, 我们才能拿回孩子。」
我冷冷问:“那你怎么放过我?”
王太太轻叹:“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和我们抢孩子。樱子,说实话你还该谢谢我们吧,你妈和你哥对你那么差,现在他们死了,家产都是你的了, 你也可以好好活了。」
我看着王太太, 发现我竟然真的没法反驳。
18
我离开了我生活的城市。
走之前,我去了一趟墓地,买了四个墓碑。
是给我四个没出世的小侄女的。
给她们立好墓碑,我对着空气道。“仇也报了,你们四个也可以离开了吧?”
清风徐过,我肩膀上似乎一轻。
我知道, 她们走了。
我也走了。
活了快二十年,第一次真正为自己而活。
直到很多年后回来,我才听说了王家的事。
在我离开后没多久,他们一家人惨死, 包括那个男婴。
我並不意外。
他们王家害了那么多人,自然会有冤魂会找他们算账。
因果報應,虽迟终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