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脖子上缠满铁丝,被人抛尸在废弃别墅。
真凶却被无罪释放,连父母都放弃上诉。
一個月後,案发现场多出了一具尸体。
1
那具快要腐烂的尸体被发现时,清晨的浓雾还未彻底散去。
穿着一身深灰色休闲运动套装的中年男人,正神情严肃地盯着问话的警察。
他手中绳子的那端,一只说不上什么品种的黄色长毛狗,仍对着身后的院子里狂吠。
男人說,他每天早上都会沿着这条路遛弯,从小区出发,沿着公园一圈,正好买上早饭回家。
而发现尸体的独立小院,就在他返程时三分之一的山坡上。
这里是一片烂尾别墅,五年前开发商跑路,只留下了十几栋水泥房子。
是他的狗闻到了气味,从铁门下的缝隙里钻了进去,他为了找狗,才翻墙进了院子。
“再进去晚点,我的狗就要跳进井里了。」說這話時,他心虚地拉了拉手上的狗绳。
陈明川此刻无暇追究他遛狗时没拴绳的问题,又询问了些其他的线索,留下男人的联系方式后就放他离开了。
他钻过警戒线,朝围满人的井口走去。
“怎么样了?”他拍了拍正在拍照的同事。
“情况不妙,尸体已经弯曲,这井口又小,想移出来难度不小。”同事摇了摇头。
陈明川朝里面探了探头,虽然戴着口罩,飘出来的气味还是冲击到了他的喉咙深处。
围在井边的几人,似乎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恶臭,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手里的工作。
这是陈明川来这的第十三个年头,像这样的尸体也见过不少次,但还是有些不适。
整整忙了一天,天擦黑时他才回了办公室。
刚想喝口水歇一歇,杨辰就拉了把椅子坐在了身旁。
“幸好在现场找到了受害人的身份证,已经联系家属来认尸了。”杨辰从陈明川手中抢过杯子,咕咚几口就喝完了杯子里的东西。
陈明川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男孩笑了笑,接过空杯又续上了水。
「唉,就是尸体面部损毁太严重,不知道家属看到多难受。”杨辰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荒废别墅中发现腐烂女尸的消息不胫而走,杨辰正忙着安慰一对痛哭的夫妇。“晓惠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扔下我们老两口走了啊......”一个梳着低垂发髻的女人扑倒在地,高举双臂哀号着。
而站在一旁偷偷抹泪的男人,正咬紧牙关盯着那具早就认不出模样的尸体。
半晌後,他竟然走上前抚摸了一下尸体的头,面色一怔,但并未说什么。
二十一歲,风华正茂的年纪就这样陨落,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可惜。
“这就是我闺女,就是她,这项链还是她十八岁生日时候我给她买的,还有这胳膊上......”女人伸出手停在半空又缩了回去。
“你们可要快点找到杀我闺女的混蛋,求求你們了。」
这女人正是死者温晓惠的母亲,李文娟。
她突然跪在了杨辰面前,抱住了他的小腿。
“李女士您别这样,这都是我们该做的。”杨辰赶紧搀起了李文娟,将她扶到了外面走廊的椅子上。
“先带家属过去。”陈明川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方向。
杨辰点点头,扶起李文娟,又叫上一旁的温诚往那边走去。
陈明川若有所思地看着几人的背影,总觉得有几丝熟悉。
2
“死者温晓惠,二十一歲,初中辍学,两年前从明县到本市打工,在一家夜总会做服务员。死亡时间大概在四天前,生前曾与人发生过关系,后被人用铁丝勒住窒息死亡。受害者身边朋友较少,目前查到关系不错的三个,其中一个叫柳雯雯的较为亲密,但目前联系不上。”杨辰简单地汇报了一下受害人的情况。
“遇害前后,死者和什么人联系过?”陈明川翻着手里的资料。
明县,一个熟悉的字眼,陈明川曾在那工作过两年。
“联系过几个客户,据温晓惠的同事说,她们也有业绩任务,快到月底了正是冲刺的时候,不过这几个客户都有不在场证明。再就是柳雯雯了。」
陈明川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事。
「對了,温晓惠父母的 DNA 比对做了吗?”
杨辰摇了摇头:“李文娟说这肯定是温晓惠,每次见面都是哭闹,到现在还没采集到她的样本。”杨辰耳朵一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陈明川没说话,走到饮水机旁拿起纸杯,接了杯水递给杨辰。
“我不渴,謝謝。”杨辰摆了摆手。
可被陈明川一脸严肃地盯着,他只好接过纸杯抿了一口。
还没等陈明川说话,杨辰恍然大悟,明白了他的用意。
陈明川欣慰地点了点头。“不管她怎么说,该走的流程一个也不能少,有时候一步之差,会影响整个案件的走向。”陈明川一边想办法验证温晓惠的身份,抓捕罪犯的工作也没有因此停歇。
虽然一直找不到温晓惠的好友柳雯雯,但在这几天地毯式的摸查走访中,他们还是掌握了一些线索。
会所里有个年纪看起来不大的服务员,说曾经见过温晓惠最后一面。
「那天,本来应该是她的班,但是她刚上岗没几分钟,打了個電話,就说自己有事要请假,让我来替她顶一会。但直到第二天交班她都没回来。”她的睫毛一眨一眨的,看得出正在努力回忆那天的事。
“她有说自己要去见什么人,还是要去什么地方?”
小姑娘摇了摇头,说温晓惠平常不爱跟人聊自己的私事,她甚至都不知道温晓惠有个叫柳雯雯的朋友。
“那她的客人里,有没有曾经和温晓惠关系不一般的,或者是有矛盾的?”杨辰点了点头,又提出了新的问题。
「那倒沒有,”小姑娘低下头想了会,又坚定地抬起头看向他。“确实没有,她人缘很好,也会来事儿,客人都很喜欢她。」
杨辰心里也有些迷茫了。
一般在这种场所工作的人被杀,首先都会怀疑她身边的利益关联。
迷醉在夜色里的男人动了真情,却发现自己是个被愚弄的傻子,恶念占据了上风。
或是躲在暗处的眼睛,憎恨自己享受不到这些年轻的躯体,发泄完后将受害人搜刮一空后仓皇逃走。
虽然带了些许偏见,可太多这样的例子在前,让人不自觉地就联想到这个方向。
与杨辰不同,陈明川这边倒是有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他沿着温晓惠走出会所的方向查看沿路的监控,发现温晓惠遇害当晚,进了离会所不远的饭店。
但等了很久,温晓惠的身影都没再从正门出现。
她似乎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真的没有后门,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骗警察啊!”饭店老板脸憋得通红,急得鼻尖都开始冒汗了。
“那有什么地方是监控死角,也很少有人去的?”
“哎哟!我这里是正经饭店,哪敢弄那种地方,你看就光这条走廊,十五米,我放了三个监控,全是 360 度高清的。”老板指了指天花板上的黑色圆球,又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他们正对着的包间刚收拾完,门和窗都开着,一股凉风钻进了脖子,陈明川裹紧了外套。
“这位老板,”意识到喊错了,老板拍了拍脑门,“警察同志,你看我们这,平常来的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做生意的,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你说的那个姑娘,我也不认识。」
饭店老板难为情地扭捏起来,憋了好一会才把剩下的话说出了口。
“你看你们,也来查了好几次了,毕竟是打开门做生意,这外边还以为我们这出了命案,都不敢来吃饭了......”他抬头看了看陈明川的脸色。
“楼梯的监控,真的坏了?”陈明川的视线转向了走廊中央。“我發誓,这真不是凑巧坏的。”老板“虔诚”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三楼包间,因为需要私密性,所以走廊从头到尾一个监控都没有。
而温晓惠的身影,也最后消失在了三楼的电梯口。
看眼下再问也是问不出什么了,陈明川只好叫人备份了案发前后的监控录像,准备拿回去再仔细研究。
熬了两个晚上,陈明川和杨辰终于从画面里发现了一个反常的人。
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瘦弱男人,往返三楼几次后,很长时间便没再出现在画面中。
半小時後,他突然从相反的方向出现,还推了一辆清洁用的工具车。
看他的穿着应该是上菜的员工,为什么在正值用餐高峰期去做清洁工作?
去饭店调查时,陈明川曾经看过酒店的布局,每层楼都有自己的杂物间和垃圾存放点,应该是在打烊后会统一处理。
但这个男人推着工具车,乘电梯从三楼到了一楼,十几分钟后才再次出现,将工具车放回了三楼。
或許,工具车的作用,并不是为了将那些垃圾运下来。
消失的温晓惠,会不会就在里面......
3
杨辰倒吸了口凉气,他转脸和陈明川的眼神对上,彼此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两人火速赶到了饭店,不顾老板脸上的不悦,立刻掏出了那张侧脸照。
“这个人现在在哪?”杨辰心跳加速,他觉得自己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老板接过照片,仔细地看了好久,才想起来照片里的人是谁。
“瘦刀子老何啊,他前几天不干了。」
“不干了?”杨辰诧异地提高了音量。
「對,不干了。其实是我把他辞了,偷奸耍滑的,更别提以前还犯过事,不是什么好东西。”老板摇头晃脑地看着杨辰,在他看来自己做了件无比正确的事。
“怎么能走了呢!”杨辰泄了气,倒是陈明川在一旁十分冷静。
“他去哪了你知道吗?”陈明川问老板。
“那我可管不着,反正不嚯嚯我就行了。”老板摆了摆手。
杨辰的心里有些急躁,这感觉就像鱼儿刚刚上钩,还没来得及收线就被水流卷走了。
眼看两人脸色都不好看,老板怯怯地问他俩,是不是老何又犯事了。当听到杨辰说老何跟失踪的温晓惠有关时,老板吓得差点把手里的两个文玩核桃丢掉。
“这事我可真不知情,跟我,跟我这店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为了撇清关系,老板将自己知道的有关老何的东西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盗窃,搶劫,斗殴,这个老何听起来就让人生寒。
有了这些线索,他们很容易就在数据库中找出了老何的信息。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找到何强的过程十分顺利。
没工作的他因为入室盗窃被抓,很快就落到了陈明川手中。
因为与尸体的指缝中发现的 DNA 吻合,何强百口莫辩,在第二轮审讯中就承认自己杀了温晓惠。
而当被问到为什么要杀害温晓惠时,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抢钱咯,顺便灭口。」
好像这件事对他来说,像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
何强说,晚上下班时经常看到温晓惠路过,后来知道她在夜总会上班,就瞧不起这个年轻女孩。
“年纪轻轻,不读书,早早就出来上班,还在那种地方,能是什么好人。那天她说要去三楼找人,我猜她肯定是找男人,都找到外面来了。”何强停下来在脖子上抓了抓痒。
“正好缺钱用,我就让她借给我几千,她不借,我当然就生气了。我用扫把把她打晕了,然后藏到杂物间,本来想下班再收拾她,但是又怕她自己醒过来,就用工具车把她运出去了。」
“从哪运出去的?”杨辰插了一句。
“员工通道和杂物间通着,从那直接就能穿过去到后院,找个麻袋一套,墙那边有个小门,我从那走的。”何强比画着,好像就站在后院的某处。
“竟然还有员工通道?”
“老板没告诉你们,因为那个通道有大用处,不想在正门出现的,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和什么人见面的,都可以从那走。”何强一脸得意,好像掌握着什么重要机密。
“既然是为了钱,为什么又要杀了温晓惠?”
就在找到何强前不久,温晓惠父母和那具尸体的 DNA 检测结果也出来了,确实是他们的孩子。
那天打电话将消息告诉他们时,杨辰似乎听到温晓惠的父亲偷偷地舒了口气,随后哽咽起来。
如今杀害温晓惠的凶手就在眼前,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了。
“她身上没几个钱,老子白忙活一场,当然要出出气。这小畜生敢挠我,现在还没好呢。”老何费力地撸了半截袖子上去,露出了几道深深的疤痕。
“怎么杀死被害人的?”
“你们不是已经查完了,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何强翻了个白眼。
“怎么杀死被害人的?”陈明川提高音量又重复了一遍。“找了截铁丝,勒死的。”他的语气好像在讲别人的事。
陈明川的手机响起,他接起電話,几秒钟后死死地盯住了对面的男人。
“出什么事了?”杨辰看陈明川脸色不对,等他挂断电话就问了一句。
“你的同伙是谁?”陈明川没有回答杨辰,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老何。
“我自己,哪来的什么同伙?”
陈明川没说话,眯起眼深吸了口气。
刚才电话里的消息,尸体内检测到的精斑,并不属于何强。
何强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想到警察这么快就查出了破绽,但一切又不算意外。
“哪有什么同伙?”何强故作轻松地扬起了下巴,嘴角却难以察觉地向下垂去。
陈明川看得出来,何强心里一定有鬼。
“你应该清楚,越早交代对你越好。”陈明川敲了敲桌子想吸引何强的注意。
“这可不一定,万一交代出来罪行更重,我不就亏了。”何强抖腿的频率越来越快。
“所以前几天你的卡上多了五十万?从温晓惠身上可抢不到这么多钱。說,钱从哪来的?”
何强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他心里清楚,就算自己不交代,警察早晚也会查出来。
“我绑架了一个人。」
“谁?”陈明川明白,何强指的并不是温晓惠。
“李尧。卡里的钱,就是他的赎金。」
“李尧是谁?”杨辰来了兴致。
陈明川回想着,最近并没有接过绑架相关的案子,而且何强收到了赎金,看来是对方想用钱消灾。
“恒武集团董事长的儿子,经常去我们饭店吃饭。那天他喝醉了,我上菜的时候他打翻盘子弄脏了衣服,就骂我是臭要饭的,还让我把他鞋上的菜舔干净。」
“所以你为了报复,就绑架了他?”
“他不就是有俩臭钱吗,我让他花几十万,买自己一条命怎么了,难道他还不值这五十万?”何强哼了一声。
“温晓惠又是怎么出现在案发现场的?”
“我怎么知道,靠男人活着的女人,还能有什么事。”何强不屑地切了一声。
何强开始回忆起那晚的事。4
“你找死?”李尧双眼通红,踉踉跄跄地站在椅子旁,衣服上的菜汤滴滴答答落在脚上那双名牌鞋上。
「對不住,我没想到您突然站起来,我找块毛巾先给您擦擦吧。」
何强转身刚想出去,一下子被人扯住了脖领。
“谁让你走了?一句对不起就算了,你当我好欺负是吧!”李尧醉醺醺的口气喷在何强脸上。
何强蹙了蹙眉,想把李尧的手拿下来,却被抓得更紧了。
一屋子的人都等着看何强笑话,可他不是低声下气求饶的性子,一把就推开了李尧的胳膊。
“喝了点酒就得意忘形的,老子混的时候你还没从你娘肚子里钻出来呢!衣服多少钱我赔你,再跟我动手别怪我不客气。”何强和李尧怒目相对,拳头上暗暗攒足了劲。
李尧的脸上挂不住,红一阵白一阵的,指着何强的鼻子骂了几句,就被同伴们拉了回去。
何强咬着牙将满腔的怒气咽了下去,但心里已经有了个可怕的计划。
趁着李尧上厕所,他终于找到了机会,一棍子将李尧敲晕。
刚扶着李尧从厕所出来,他就碰上了来找人的温晓惠。
何强谎称李尧喝醉了,正要把他送回家,温晓惠坚持要跟着,说有重要的事想问李尧。
何强无奈,又怕李尧醒过来,于是骗温晓惠自己要去拿个东西,陈温晓惠扶着李尧腾不出手,一记闷棍又将温晓惠也打晕。
眼下多了一个人,他没办法将两个人同时带下去,耽误时间久了风险却又会更大。
就在這時,他注意到了楼道里的工具车,顿时就有了主意。
幸好李尧和温晓惠都很瘦,他硬是将两个人塞进了工具车下方的柜子里,将两个人带到了后院,塞进了自己的破面包车里。
到了废弃别墅后,何强找了两卷废铁丝将两人绑了起来。
温晓惠最早醒了过来,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说不出话,不住地颤抖着。
李尧挨了何强几拳后,也勉强睁开了眼。
“给我五十万,就放你离开。”何强此刻正用从厨房顺来的菜刀指着李尧。
“我哪有,哪有这么多钱......”刚醒来的李尧还没搞清自己的处境,他用舌头顶了顶吃痛的脸颊。
直到注意到何强手里的菜刀,他才吓得大叫起来。
“你什么人,你要干什么!”李尧往后缩了缩身子,却撞上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扭过头才看到了背后的温晓惠。
「怎麼,几个小时前还让我给你舔鞋,这就不记得了。你爸一个月给你的零花钱都不止这些吧,买你条命,不值?”何强用刀面拍了拍李尧的脸。冰凉的刀面让李尧打了个激灵,他臉色煞白,似乎想起了刚才醉酒的事。
“我錯了,大哥饶了我吧,我喝多了不懂事......”李尧跪在地上不断求饶。
“别废话,”何强将李尧的手机扔到他面前,“把手机打开,给我转钱,快点!”
“我给我给,”李尧往后仰了仰头,尽量离何强手里的刀远些,「但是,一次转不了这么多钱啊,有限额的。」
何强愣了一下,他人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监狱里,很多社会上的事都还不太熟悉。
“想骗我?别想趁机联系别人救你!”何强摆出一副凶狠的模样。
“真的真的,不信你问她。”李尧朝身后甩了甩头。
何强朝他身后看去,一直沉默的温晓惠轻轻点了点头。
何强将手机塞到李尧手中,解锁后打开了上面,在李尧的“指导”下,最终也只看到了转账失败的页面。
但走到这一步,何强怎么甘心就这样放弃,说不准这小子会更瞧不起自己。
看着一直埋头不语的温晓惠,何强心里有了个邪恶的主意。
“你和她,什么关系?”何强扯起了嘴角,意味深长地笑着。
李尧和温晓惠对视,又瞬间移开了目光。
“没什么关系,他是我客户,我今晚上是来找他要账的。」
“李大公子,出去风流还欠钱?”
李尧虽然生气,但为了保命也只好配合温晓惠。“喝多了忘了结账,就一次。」
“只还钱可不够,你不让他给你点利息?”何强话锋一转就到了温晓惠身上。
坐在地上的两人都没说话,何强眼神凶恶,一旦说错话惹怒他,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
「你,睡了她。”何强淡淡地说出几个字。
温晓惠被吓得不轻,一下子和李尧拉开了距离。
李尧的头甩得像拨浪鼓,就算平日里再放纵,在第三个人面前做那种事,絕對不可能。
可很快他就体验到了拒绝何强的后果。
胳膊上的血很快就浸透了袖子,李尧哀号着,恐惧地看向何强。
“你多犹豫一分钟,我就再砍一刀。”何强用菜刀顶在他脖子上威胁着。
李尧大脑一片空白,耳鸣声侵占了整个身体。何强不断催促的声音响起,李尧鬼使神差地趴在地上朝温晓惠爬去。
温晓惠哭着求李尧放过自己,可他的手已经不听使唤,褪下了温晓惠的裤子。
“为了活命,忍一忍。”李尧在温晓惠耳边小声说道。
温晓惠停止了挣扎,只剩下低低的啜泣。
而何强站在两人身后举起了手机,拍下了两个人不堪入目的画面。
只要有这些东西,他就能威胁李尧,他想要的那点钱,对李尧家来说不值一提。
等钱一到手,他就离开这躲得远远的。
何强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从温晓惠身上爬了下来。
何强醒过神来,突然意识到还有个麻烦没解决。
「你,用这个勒死她。”何强扔给李尧一根铁丝。
李尧顾不上提好裤子,求何强放过他们。“你放我们离开,我今天就能把钱给你,就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我们绝对不会报警的。」
但杀人这种事,李尧怎么敢去做。
“别废话,”何强又从地上捡起一根铁丝缠在了李尧的脖子上,“要不然我就勒死你。」
李尧浑身抖得像筛糠,看了看地上的铁丝,又看了看蜷缩在一旁的温晓惠。
脖子上的铁丝又紧了紧,李尧呼吸开始困难,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
温晓惠只惨叫了几声,就停止了挣扎。
确认温晓惠没了动静,李尧慢慢松了手,她的身体就像只死猫一样瘫软在地上。
何强走过去探了探温晓惠的鼻息,才将李尧脖子上的铁丝取了下来。
李尧的心脏咚咚直跳,窒息的压迫感萦绕脑海,过了好久他才缓过神来,长长地吐了口气。
“要是明天收不到钱,我就把这东西发给警察。”何强晃了晃手机。
“还不滚?”
看着愣神的李尧,何强低吼一声,吓得李尧连滚带爬地朝外面跑去。
何强将温晓惠的尸体扔进院里的水井,大致清理了一下现场,快天亮时才离开。
5
听完何强的回忆,杨辰惊讶得合不拢嘴。“你就不怕李尧报警?”
“报警?他可是有罪证在我手里,人也是他杀的,他敢报警?再说了,他们有钱人最在乎面子,花钱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闹到鱼死网破。」
杨辰咂了咂嘴,这个何强虽然变态,但也是有点小聪明在身上的。
他也没有猜错,李尧选择用钱解决,将五十万乖乖转到了何强的账户上。
找到李尧时,他正在家里吃饭,精神极度萎靡,看得出这几天他也不好过。
他将案发经过阐述了一遍,跟何强说的基本吻合。
“我是被胁迫的,我不听他的,他就会杀了我,难道我不能在紧急情况下保护自己吗?”李尧坐在椅子上焦躁不安地扭动着。
此刻陈明川心里也摸不准,李尧到底算不算“杀人凶手”。
如果证明他确实没有主动去伤害温晓惠,虽然出于某种目的他没有及时报警,但李尧或许不用承担杀人的刑事责任。
而何强说过的所谓威胁李尧的视频,在拿到钱后也已经被他删除。
何强倒是没有推脱,承认是自己威胁李尧杀了温晓惠。
对方曾经苦苦哀求过自己,但当时只有杀了温晓惠,才能保守住这个秘密。
一切似乎都已尘埃落定,只要等何强的审判结束,案子也算了了。
但真正的麻烦,才剛開始。
温晓惠的父母知道了李尧的存在,闹着要他承担同样的罪责。
也就是从这开始,陈明川才发现温晓惠的父母的“真实面目”。
不知道那些媒体从哪弄来了陈明川的电话,每天轮番轰炸,探听案件的进展。
这件事在网上发酵得很快,成了人们讨论的焦点。
但网上的声音,无非是一边倒地认为女孩太可怜,李尧毕竟杀了人,应该承认责任。
哪怕是给女孩父母一些经济补偿,毕竟他家最不差的就是钱。
不過短短幾天,这些声音就都集体消失了,陈明川对这种手段已经见怪不怪了。
“川哥你看这个营销号爆料了没,温晓惠的父母在网上募捐,已经筹了十几万了。”杨辰将一个视频打开递到了陈明川眼前。
“募捐?”陈明川满腔疑问,温晓惠又不需要医治,她父母需要钱干什么?
短短的几十秒视频里,剪辑了这对夫妇痛苦的样子,还有两个孩子的镜头。
这些日子忙着查案,他倒是没太注意温晓惠的家庭情况。视频大致内容,无非是说温晓惠的父母身体不好,平时只能做点零活,家庭的大部分收入都依赖于温晓惠。
如今她去世,弟弟妹妹还在上学,这对夫妇已经快要供不起她们了。
“视频里的内容属实吗?”
杨辰疑惑,这些日子和这对夫妇接触下来,并没觉得他们的家庭条件十分困难。
重要的是,他们需要用这笔募捐款做什么?
“杨辰,有人找。”门口探出个头呼叫了声。
杨辰应声朝外走去,在大厅见到了一个瘦削的背影。
“你是?”他小心翼翼地打着招呼。
「你好,我叫柳雯雯。”她伸出手,朝杨辰甜甜地笑着。
6
陈明川没想到,案发后销声匿迹的柳雯雯,竟然自己冒出来了。
现在案情真相基本已经明了,从何强和李尧的口供中,也看不出她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柳雯雯说,自己去青州旅游,在新闻上看到了消息,急忙赶了回来。
“我联系不上晓慧,后来在网上看到晓慧父母的事,才相信真的是她。」
柳雯雯泪眼婆娑,模样看着让人觉得心疼。
陈明川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女孩和温晓惠差不多大,虽然画了浓妆,但还是掩不住脸上的稚气。
一番简单的询问,柳雯雯确实有不在场证明,和温晓惠的最后一次通话,也是为了告知对方要出门旅游的事。
“晓慧本来是要跟我一起去的,但她经理说月底忙,所以没有批假。」
柳雯雯说话的时候,杨辰在一旁啧了一声。
“怎么了?”陈明川看了他一眼。
“我怎么看着,她长得跟温晓惠,有点像。”杨辰凑到陈明川身旁悄悄说道。
陈明川也仔细看了看面前的女孩,难怪刚才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你和温晓惠,除了朋友,还有没有什么关系?”
柳雯雯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摇了摇头:“我跟她才认识两年,老家也离得很远。不过第一次见面时,我们都觉得这是老天安排的缘分。」
“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家里的事?”陈明川觉得,正好可以问问有关温晓惠父母的情况。“晓慧家里条件不是很好,挣的钱基本都交给了家里。她爸爸爱赌,又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小弟弟,她平时不爱回去,说跟家里关系不好。」
难怪温晓惠的父母在网上募捐,真是想榨干孩子最后一点价值。
“而且我听说,晓慧的父母准备不告那个,叫李什么?”柳雯雯抬眼朝杨辰望去。
“李尧。」
柳雯雯搓了搓手指,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聽說,他也是受害人,勒死晓慧是被人胁迫,所以没有定罪?”
“你问这些干什么?”杨辰皱了皱眉。
“我见过他两次,对晓慧动手动脚的,看着就不像好人。他真的是被迫的吗?”
“证据链清晰,犯罪嫌疑人自己也承认了,你是怀疑李尧说谎?”杨辰挺直身板看向柳雯雯。
“或许......是我想多了。”柳雯雯失落地低下了头。
经柳雯雯这么一说,陈明川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这件案子查得异常顺利,证据也都完美符合,甚至连何强都显得十分配合。
为了不留下证据,他都聪明到利用李尧杀人,可是怎么偏偏选择在饭店这样人员密集的地方动手?
而在处理现场时,他怎么就忽略了拿走温晓惠的身份证件,给自己留下后患呢?
或许真如柳雯雯所说,李尧并不是完全无辜,也参与其中?
「川哥,川哥?”
杨辰叫了两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温晓惠的父母,真的放弃上诉了。”杨辰脸色凝重。
“什么?”陈明川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两天前李文娟还来这里闹过一次,说不管怎样都要李尧替自己女儿受罪。
陈明川冷笑一声,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利用女儿的死募捐的人,迟早也会被利益收买。
“也不知道,李尧给了他们多少钱。」
“我总觉得,这件案子没这么简单。”杨辰似乎没有听到陈明川的话,自顾自地说起了话。
7
进入明县的地界后,陈明川心里有一丝触动。十几年前他曾在这里待过两年,那时候他还是个小警察,每天跟着师傅处理点鸡毛蒜皮的事。
让他印象最深的,是一起发生在校门口的纠纷。
一个七岁的女孩放学时被车撞倒,小腿骨折,但肇事的人报了警,说自己被碰瓷了。
陈明川赶到现场时,小女孩正蜷缩在地上,一条腿已经不能动弹。
凄惨的哭声让人心痛,小女孩腿上的伤是真的,但司机坚持说自己并没有撞到她。
孩子的父母不依不饶,拉着司机就要他给医药费。
“先不管怎么说,给孩子看腿要紧。”陈明川的师父拉住了孩子的父亲,让他先冷静下来。
“我孩子的腿折了,我怎么冷静!她还这么小,残废了怎么办!”男人急得直跳脚。
那时候行车记录仪这种东西还并不流行,任凭司机如何争辩,也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两人就是不提带孩子去医院,围观的人开始质疑后,他们才答应先去医院看病。
最后还是在医院拍完片子后,医生发现了不对劲。
女孩腿上的骨折并不是新形成的,至少已经过了八个小时。只有腿上的擦伤是新的。
得知这个结果,警察终于信了司机的话。
而女孩父母脸上脸红一阵白一阵,狡辩了几句后,看警察开始怀疑女孩受伤的原因,便急忙说了实话。
“她在家摔的,淘气,爬梯子,就摔下来了,刚好摔在石头上。”女孩的妈妈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她说自己一时昏了头,才想着借着孩子受伤碰个瓷,正好用讹来的钱付医药费。
眼看计划没成功,夫妇两个带着孩子就要离开,被医生拦了下来。
“去哪啊你们,孩子腿伤成这样,不治了?”医生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
“我们没钱给她治,不治了。”女人不敢抬头,催促着抱孩子的丈夫赶紧离开。
“这伤不会是你们打的吧?”
陈明川的师父突然冒出一句,吓得夫妇两个差点骂脏话。
“你是警察也不能这么冤枉人,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这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疯了才会把孩子腿打断!”
女人情绪激动起来,梳好的头发也散落了几分。
“小朋友别怕,告诉我你是怎么受伤的?”他放低音量耐心地询问女孩。
可女孩脸色苍白,痛得已经说不出话,怯怯地看着自己的爸爸。「告訴我,爸爸妈妈有没有打你?”
女孩在爸爸的注视下轻轻摇了摇头,夫妇俩才松了口气。
最后还是几位好心人凑齐了医药费,陈明川的师父也掏了不少。
因为没有得手,对于小女孩的父母也只是教育了事,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两天后陈明川的师父带着他去医院看望小女孩,才得知她父母已经带着孩子出院了。
“前方路口左转。”导航提示音响起,陈明川醒过神来。
“到了。”杨辰停了车,伸着脖子朝外望了望。
陈明川下了车,看了看小区四周。这里已经是回迁区,跟十几年前已经大不相同。
从电梯出来,陈明川敲了敲门,开门声响起,一张苍老却精神十足的脸出现在面前。
“林叔。」
「來了,進來吧。”林叔转身往里走去。
「你小子,可好久没跟我联系了。」
陈明川关好门,将手里的水果放在门口的柜子上。
“这不上门赔罪给您来了。”他换了双拖鞋朝沙发那走去。
许久未见的师徒二人都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寒暄了好一会,林叔杯子里的茶水也见了底。
又续上一杯热水,林叔缓缓开了口。“这次专门跑来,是为了那家子人吧。」
陈明川嗯了一声,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我想知道,温诚家里曾经是不是有个跟温晓惠一样大的孩子。」
8
陈明川自从第一次见温晓惠的父母,就觉得两人十分眼熟。
後來又得知,温晓惠老家是明县的,就更加怀疑两人是记忆中那对夫妇。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他将李文娟和温诚的照片发给了还在明县的林叔,也就是当年他的师父。
很快林叔就回了消息,这确实就是当年带着孩子碰瓷未果的夫妻。
而且在陈明川离开明县后,这对夫妻还多次利用孩子做过类似的事,成了当地有名的碰瓷户。直到有一年,温晓惠真的出了车祸,受了严重的伤后,她父母才放弃了她这个伤痕累累的“工具”。
“这也正是我起疑的地方。”陈明川打断了林叔,“温晓惠的身上至少应该有两处骨折过的痕迹,但我们找到的那具尸体,没有一点骨折过的痕迹。」
“你是怀疑,那具尸体根本不是温晓惠?”林叔被茶水烫得皱了下眉头。
“但是 DNA 检测的结果,并没有什么问题。前几天柳雯雯一出现,我就觉得这个女孩跟温晓惠长得太像了,如果这不是巧合,那么整个案件就可能会有惊人的另一面。」
林叔点了点头:“你跟我说这件事后,我也调查了一下,当年李文娟在生下温晓惠的第二年,确实曾经又有了一个孩子。不过这个孩子在五岁的时候走丢了。」
“走丢了?”陈明川兴奋起来。
“假如这个柳雯雯真的是温家当年丢了的二女儿,而被害死的又不是真正的温晓惠,那么......”
林叔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从陈明川的眼神里他能看出,自己和对方想到一块去了。
“那么死掉的,就可能是真正的柳雯雯。”陈明川说出了剩下的话。
那现在活着的“柳雯雯”,会是温晓惠吗?
林叔带着陈明川赶到温诚家时,只看到紧闭的大门。
通过询问邻居,才得知这一家人前天半月慌慌张张地收拾了几箱行李离开了。
“他们有说为什么要搬家吗?”陈明川拉了拉门把手,根本打不开。
“天天一大群人举着摄像机等着,堵得楼道里都走不了人,烦都烦死了。”从邻居厌恶的表情上看确实如此。
“他家的经济条件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
邻居撇了撇嘴:“赚了那么多昧良心的钱,还不是让他家那个赌鬼都输掉了。不过我看最近几天,他好像不知道又从哪搞来一笔钱,那些记者没来堵门的时候,他又去了好几次。」
看来林叔说得确实没错,温诚一家的口碑并不好。
“您知道他们搬哪去了吗?”陈明川问邻居。
“这谁知道,我巴不得不跟他家做邻居呢。”邻居嗓门都提高了不少,身子有些不耐烦地朝里缩了缩。
看来再问不出什么了。陈明川跟他道了谢,就和林叔下了楼。
回去的路上,陈明川一直思考着该如何找到这对夫妇。
“如果那天出现在派出所的是温晓惠,她的目的是什么?”陈明川喃喃自语。
“想让你尽快发现真相吧。”林叔接过了话茬。
陈明川停下了脚步。
真相,什么样的真相?如果她真的是温晓惠,那她是比何强和李尧更可怕的存在。
她的东西,为什么会跑到尸体身上,她又是怎么让何强和李尧认为,自己杀掉的是温晓惠。
而她计划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又或許,她才是整件事背后最大的主谋......
9
“川哥你看新闻没,大反转!”
还没回市里,陈明川就接到了杨辰的电话。
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新闻,手机“叮咚”一声,陈明川看到杨辰发来了一条消息。
“快看,绝对劲爆!”杨辰挂断了电话。
陈明川点开消息,发现是有关李尧的新闻。
【近日牵涉进一起绑架杀人案的本市恒武集团董事长爱子李尧,被曝已支付被害人父母巨额赔偿金,被害人父母已撤诉。早前曾以李尧伤害女儿为由请求将其与犯罪嫌疑人同罪......
【但据相关人士透露,李尧曾受到被害人父母威胁,表示如果不满足其赔偿要求,会利用舆论手段斗争到底......
【记者在被害人老家了解到,被害人一家早年曾以碰瓷为生,在当地信誉较差,这次赔偿会是被害人父母的再次碰瓷吗......】
因为已经知道了这些情况,陈明川并没有多惊讶。
他只是感叹,如今这个世界,媒体挖料的速度不亚于警察了。
眼下的局势,受益最大的就是李尧。
被綁架,被胁迫,如今又被敲诈。没人再关心他曾经杀了一个无辜女孩。
温诚和李文娟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一回到市里,陈明川和杨辰找到了柳雯雯。
面对陈明川的质疑,她似乎并不慌张,镇定自若地咬定自己就是柳雯雯。
“单凭那具尸体可能不是温晓惠,你们就怀疑我和她换了身份?这也太天方夜谭了。”柳雯雯不屑地笑了起来。
“那就麻烦你跟我们去医院做一次体检,如果你身上没伤,DNA 也和温诚的不符,我们就相信你跟温家没有关系。”杨辰看着她的态度十分生气。
“这算什么方法,如果我有伤,就一定是温晓惠?那这世界上就有数不清的温晓惠了。DNA 相符了又怎么样,万一他还有走丢的孩子,一个两个三个,跟这起案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明知道她在揶揄,可杨辰还是被怼得接不上话茬。
“与其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你们不如查查李尧这些年都干过什么。他真的就一点罪都没有吗?”柳雯雯眼都不眨地瞪着杨辰。「對了,如果你们就这么明着去问肯定问不出来,晚上去会所定个包房,没准有不小的收获。」
撂下這句話後,柳雯雯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辰刚想追上去就被陈明川拉住了。“暂且不用管她,她想跑的话早就消失了,怎么会主动往枪口上撞。今晚上,咱俩去一趟。」
“去哪?”杨辰还在盯着渐渐走远的背影。
“你说去哪?”陈明川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两人约好晚上在夜总会门口碰面,陈明川说先要去办点事。
当乔装好的陈明川出现在他视野中,杨辰一下子笑弯了腰。
“川哥我还是第一次,看你穿成这样,哈哈哈哈哈哈......”
“臭小子笑什么,我还不能时髦一回了?”陈明川装作潇洒的样子,却还是窘迫地拉了拉别扭的衣角。
“不是吧川哥,这就是你对时髦的理解?”杨辰用手指对着陈明川这一身打扮指了指。
“别废话了,办正事要紧。」
因为曾和大堂经理见过面,他们特意找了个脸生的同事提前开好包间,现在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进了包间,陈明川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地方太吵了,我这岁数真是受不了。”他松了松衣服上的扣子。
“那是你受不了,你看看这外面多少年纪比你还大的。”杨辰仰脖子灌了口啤酒。
“你可别喝多了,一会还要查案子,明天早上一醒什么都忘了。」
「放心吧,再说身上不带点酒气,怎么混进人堆里。”杨辰坏笑着挑了挑眉。
他们得到消息,李尧今晚定了一个 VIP 包间,还叫了不少陪酒。
会所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為了不打草驚蛇,陈明川他们的包间离李尧的还有一段距离,杨辰趴在门缝那时刻紧盯着走廊里的动静。
「來了。”杨辰突然回头,悄悄地对陈明川点点头。
“再等半小时。」
杨辰点了点头,继续从门缝里盯着那头的动静。
约莫时间差不多后,杨辰推开门摇摇晃晃地朝那边走去。
“嗯......这门真难推......”杨辰半眯着眼,推开了李尧包间的大门,沙发上的一排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他。
「喲,这厕所怎么,怎么还男女混用......”杨辰扶着门,作势就要解开裤子。“哪来的傻小子,滾出去! 」
一声吆喝吓得杨辰一哆嗦,使劲揉了揉眼,迅速在脸上堆起谄笑。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喝多了找厕所呢,怎么走错了,真是对不起打扰各位了。」
他双手合十,一边道歉一边退出了包间,随后又假模假样地绕了几圈,进了厕所几分钟后,才回了自己的包房。
当与外界隔离的那道门彻底关上,杨辰瞬间恢复了冷静。
“沒錯,李尧就在那间包房,还有大概三男两女,已经喝了不少了。”他坐在陈明川身旁,一下子灌进去半瓶矿泉水。
“他们认出你没?”
“我这样,鬼能认出来?”杨辰对着陈明川做了个鬼脸。
陈明川点了点头,刚想和杨辰说下一步的计划,包间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还真是您两位。”李尧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盯着两人。
10
“以前和两位见面都是严肃的场合,今天能在这见到,还真是意外。”李尧上下打量了一番陈明川。
“正好休假,来放松放松。”陈明川不自然地咳了两声。
「哦。”李尧拖了长长的尾音,“既然碰到了就是缘分,不如一起吧。」
陈明川和杨辰对视一眼:“别了吧,我们俩怪闷的,就是过来唱唱歌喝喝酒,过去了怕扰了你们雅兴。」
“您这话可就冤枉我了,谁不是来唱歌喝酒的,我们又不做什么违法的事。”李尧赶紧解释。
气氛僵持了一会,杨辰一直看着陈明川等他表态。
陈明川转念一想,既然已经暴露了,倒不如直接站在明面上,没准能查到有用的线索。
“也行,正好人多热闹。不过提前说好,各付各的,要不我可就不去了。”陈明川摇了摇头。
“我懂我懂。”李尧笑着拉开门,伸手做了请的动作。
刚进了李尧的包房,陈明川的视线就被两个女人吸引过去。
“陈警官喜欢?”李尧注意到了陈明川的目光。
“这两位是?”
陈明川一进来,就注意到了女人眼里惊恐的神色。
其中一个有些眼熟,似乎是曾经给他们提供过线索的那个服务员。「哦,朋友,一起玩玩。”李尧轻描淡写地敷衍了一句,拍拍杨辰的肩膀示意他坐在一个男人旁边。
“这是我两位新朋友,我这案子就是他们办的,多亏他们还了我清白,我敬两位一杯!”李尧举起一个玻璃杯。
旁边人识趣地给陈明川和杨辰各自倒了一杯,递到二人手中。
两人接过酒回了个礼,送到嘴边小小地抿了一口。
李尧招呼他们坐下,给了两个女孩一个眼神。
“我这有家室的人,身份也特殊,咱还是喝喝酒算了。”看两个女人起身,陈明川急忙摆了摆手。
“杨警官还没结婚,谈恋爱没?我这俩朋友都不错,碰到了就是有缘。”李尧笑了笑,将矛头转向了杨辰。
杨辰刚想拒绝,看到陈明川给自己使了个眼色,硬是在脸上扯出个笑容。
两个女孩识趣地坐到了杨辰身边,各自举起了酒杯。
这一晚两人都被灌了不少酒,杨辰借着酒意加上了两个女孩的微信。
李尧看着三人亲密的样子,露出了难以察觉的微笑。
凌晨散场时,李尧还想给陈明川和杨辰安排间酒店房间休息,但陈明川说自己家里管得严不能在外面过夜,拖着杨辰就打车走了。
早上杨辰被压麻的痛觉唤醒,甩了甩已经僵直的胳膊。
“不是吧川哥,你好歹给我找个床躺下,就这么把我扔桌子上。”杨辰抓起工位上的杯子润了润嗓子。
“谁让你自己喝那么多。”陈明川还在全神贯注地低头看着什么东西。
杨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走到了陈明川身旁。
“那俩姑娘的微信加上了?”陈明川头也没抬地问他。
杨辰嗯了一声,扫了眼陈明川手里的资料。
“李尧最近有好几笔大额支出,除去给温家夫妇的赔偿,还有两笔转到了一个陌生账号。」
“他倒是恢复得挺快,案子一结就立刻精神焕发,真是有钱就没烦恼啊。”杨辰叹了口气。
“别发牢骚了,有机会就从那俩姑娘那套套话,不行就约出来见面谈。昨晚我看这俩人,并不是多愿意待在李尧身边,反而很害怕他的样子。」
「明白,牺牲一下色相嘛,沒什麼。”杨辰向后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對了,最近盯住柳雯雯,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但别让她脱离我们的视线。”陈明川又严肃起来。
杨辰也收起了笑容,认真地点了点头。
11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日的纠缠,杨辰终于“攻破”了其中一个女孩,苏倩倩。
她说自己和温晓惠认识,虽然晓慧没有跟自己一样晚上还做陪酒的工作,但也没少被李尧骚扰。
“我们这种女孩,说好听了是服务员,可外面谁看我们的眼光都不单纯。就算说自己是清白的,谁又信呢。」
女孩捧着杯子,低头看着还在杯子里转圈的泡沫。
“你说知道那晚温晓惠去找李尧干什么?”杨辰紧盯着她的脸。
苏倩倩抿了抿嘴,又搅了搅杯子里的咖啡。
“她说自己朋友去找李尧,但是现在联系不上,所以要亲自去看看。」
“哪个朋友?”
“叫柳雯雯的。”苏倩倩的头埋得更深了。
看来那天她说了谎。
“后来晓慧一直没回来,我就猜她可能出了事。直到那天你们来找我,我就更害怕了。」
“害怕什么?你怎么知道晓慧会出事?”杨辰觉得,苏倩倩一定知道什么内幕。
“这不是第一次,有女孩消失了......”苏倩倩声音越来越小。
“之前还有?”杨辰惊讶地看着她,“什么时候,为什么没人报警?”
“报了警也没人管,外面人都当我们陪酒的是妓女,谁会信有人要强奸我们?那些报过警的,都没能动得了李尧,事后还会挨一顿揍。」
杨辰眉头紧锁:“别老是说这些!”
他一吼,将面前的苏倩倩吓了一跳,抬起头恐惧地看着他。
“这些自轻自贱的话,你觉得从你自己嘴里说出来,难道不比外面那些人说的伤害更大吗!我问你,你跟李尧什么关系?”
“我沒有,我只是有时候会过去陪一下酒,什么都没做过!”苏倩倩拼命摇头。
“那不就得了。别老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既然做的正经工作,你害怕什么。”杨辰放低了声调,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那几个失踪的女孩,我都认识,也知道她们的名字。”苏倩倩似乎情绪高涨了一些。
苏倩倩说,知道李尧有个“秘密基地”,她本来差点也被带去过,可那晚李尧出了事,所以逃过了一劫。
“干什么用的?”杨辰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苏倩倩有些难为情,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了几个字。「就是,他们有些小癖好......”
“你还记得位置吗?”苏倩倩摇了摇头,说自己是被人蒙住眼带去的,并不知道走的哪条路。
「不過,听说过几天李尧准备再带两个过去,绑架案已经跟他没什么关系,最近他又活跃起来了。”苏倩倩突然想起了自己偷听到的话。
杨辰来了精神,如果能顺藤摸瓜,撕开李尧的真面目,这件案子可能真的会被颠覆。
他看了苏倩倩一会,还是没敢开口问。
但苏倩倩看出了他的心思:“你是不是想问,有没有我?”
杨辰愣了一下,用眼神默认了答案。
“带去的两个女孩还是从上次的人里选的,确实有我。」
“那你愿不愿意和我们配合,抓住这个混蛋。」
「願意。”苏倩倩看起来十分平静。
「謝謝,我们一定会尽力保护你的安全。」
“你们不用谢我,我也是为了救自己。被带去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来,如果能被你们救出来算我幸运,如果救不出来,就请你们一定要抓住李尧,不要让他再祸害别的姐妹。」
杨辰此刻看向苏倩倩的眼神中,已经多了几丝钦佩。
杨辰回去后,将他和苏倩倩的计划告诉了陈明川。
虽然觉得有些冒险,但陈明川心里清楚,或许这是一次最好的时机。
兩天後,杨辰接到了苏倩倩的短信。
【今晚九点,如约。】
12
“紧张了?”陈明川看着绷直身子的杨辰调侃道。
“我紧张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出警。”杨辰的语气有些欲盖弥彰。
“当时不是说你,我是說,你紧张那姑娘的安危?”
“谁?苏倩倩?可别开玩笑了。”杨辰抓紧了方向盘。
“苏倩倩确实是个好女孩,就是可惜......”
“川哥你可别乱点鸳鸯谱了,人家比我小三岁呢,再说了都这节骨眼上了,你还有心思当媒婆呢?”
陈明川笑了起来,车里的紧张气氛也缓解了不少。
等到九点半,会所门口的车终于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