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盲人,意外重见光明后,竟发现我七岁的女儿是个袖珍人。
她满脸皱纹,说话用伪音,真实年龄比我还要大。
隨著時間推移,她的恐怖之处,已经远超我的想象。
1
一切都要从女儿将要上小学,却被校方拒收说起。
家门口的学校不同意女儿入学,也没给出明确的理由。
有位教导主任听说我跟他住在一个小区后,委婉地提醒我说:
“李女士,你女儿的脸不太像小学生,我怕她会吓到其他学生。
“你不如带她去上特殊学校,我可以给你介绍一所还不错的。」
听见对方这么说,女儿的小手紧紧攥住了我的衣角。
我心中黯然,拒绝了他的好意,带着宁宁离开了。
幾年前,我刚失明没多久,不小心把开水洒到了女儿脸上,留下了骇人的疤痕。
如今这件事影响到她入学,我简直愧疚到不行。
「媽媽,我真的长得很吓人吗?”
宁宁牵着我的手,纯真的声音里满是悲伤。
我蹲下身子,摸索着擦去她眼里的泪水。
她脸上的皮肤并不紧致,而是因为烫伤,微微松弛,甚至摸着有些凹凸不平。
只是一点疤痕而已,我不明白学校为什么就是不肯收她。
懂事的宁宁却反过来安慰我:「媽媽,那个老师是坏人,坏人是会得到报应的。」
我搖頭苦笑,不知道說什麼。
晚上,我买好了菜,准备做点好吃的给宁宁。
没想到刚出小区门,就听说出事了。
小区大门处充斥着嘈杂的人声,隐约听见“死人”“凶杀”等字眼。
我抓住一位路人的衣袖,问出了什么事。
「嗐,小区里有个老师被杀了,听说被捅了三刀后又被从楼上推了下来。“真可惜,听说还是学校的个教导主任呢。」
我心中一驚,立即联想到带宁宁去学校报名时的场景。
那位老师虽然没有收宁宁入学,但说话还算客气,他出意外,让我觉得有些惋惜。
“让让,让让!警车来了。」
人群中又是一群骚动,周遭的人像潮水一般涌过来,我猝不及防地被推倒在地。
头重重地磕到了路边的台阶上。
摔倒的一瞬间,我竟然产生了眼冒金星、白光炫目的错觉。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光了。
2
从地上摸索着爬起来,我只想赶紧回家。
宁宁一个人在家里,小区里又如此骚乱,她肯定会害怕。
我捂着被摔痛的脑袋,昏昏沉沉地往家走。
坐电梯上了六楼,走到家门口,我费力地用钥匙开了门。
開門的一瞬間,我竟然看见了一丝白光。
心里猛地一紧。
我的眼睛,能看见了?
「媽媽,你回来啦。」
听见女儿喊我,我跌跌撞撞地迈进门。
宁宁的声音是从厨房传来的,隨之而來的,还有阵阵水声。
我隐约看见,厨房的水槽前,水龙头开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凳子上,有水溢了出来。
满地都是鲜红色,像血。
這是什麼情況。
难道是我的眼睛刚刚恢复一点,所以产生了幻觉吗。
“宁、宁宁?”
我惴惴不安,试探地喊着女儿。“怎麼啦?”
随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转过身子,我看见了一张糊满鲜血的脸。
我看不清女儿的长相,只能看见她在笑。
手上一个失力,我刚买的西红柿和土豆滚了满地。
“妈妈?”
伴随着女儿的一声声呼喊,我的世界又陷入了一片漆黑。
看来眼睛的状态还是不稳定。
“你受伤了吗?”来不及细想,我走上前,“妈妈好像看见你脸上有血。」
我摸着女儿的脸,只觉得满手黏腻。
可宁宁的声音却突然变得冰冷起来。
她問我:“你能看见了?”
我感受到她后退了几步,离我远去。
我愣了一下,然後說:“妈妈刚才好像是能看见了,现在又什么都看不见了,你没有受伤吧?”
眼前扫过气流,好像是宁宁在我眼前挥手。
不多時,我又听见她甜美的声音:“我沒事,本来想弄番茄酱的,结果挤了满脸都是,我刚刚正在洗呢。」
她将一个空了的番茄酱瓶子递到我手里。
我鬆了一口氣。
可心里,却总觉得不安起来。
3
晚饭后,电视里播报着台风要来临的消息。
宁宁把治眼睛的药端给我,問:“台风要来了吗?”
破天荒地,我没喝女儿端来的药,而是悄悄把药片藏在了舌根底下。
又找机会吐了出去。
白天的那一幕场景令我感到不适,我突然有些不想喝那些药。
“今晚可能会下雨,要不要妈妈帮你洗澡,然后跟我一起睡?”自从被烫伤以后,宁宁从不让我帮她洗澡。
似乎已经好几年了,她都是自己洗澡,而后自己晚上一个人睡觉。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如此,我也只能由着她去。
半夜的時候,我被一阵雷声吵醒。
听着屋外的大风,我赶紧起身下床,准备去看看阁楼的窗户有没有关好。
自从失明以后,我就没上过阁楼。好在屋子不大,摸索着上去也不算困难。
奇怪的是,随着我逐渐靠近,竟然听见阁楼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难道是老鼠?
我悄悄上去,直到迈过门槛,才发现阁楼的门竟然没关。
空气里传来一股浓烈的臭味。
像是什么腐烂的味道。
不会是有老鼠死在这里了吧。
算了,还是先关窗户吧。
我摸着墙,正想要往前走,突然有一道白光刺了过来。
是屋外的闪电。
我又能看见光了!
可……我看见的不只是光。
闪电接连不停,照得小小的阁楼亮如白昼。
我看见窗边站着一个女孩。
準確來說,是一个小女孩的尸体。
那具小小的尸体蜡黄枯瘦、姿态扭曲,好像已经被风干了。
“妈妈?”
随着一句熟悉的喊声,我惊恐地挪开视线。
这才发现尸体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孩。她扎着双马尾,开口是宁宁的声音。
可她的脸上皱纹横生,皮肤松弛,显然是一个中年女人的面孔。
一道白光亮起,闪电把她的脸照得比鬼还要骇人。
女孩若无其事地站在尸体旁,笑著問我:
「媽媽,你怎么上来啦?”
4
這……
我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女儿的脸,怎么成了这样。
宁宁不是被烫伤的吗,可她的脸上怎么会有沟壑一样的皱纹。
“妈妈?”
见我一直盯着她看,宁宁似乎觉察到了不对。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警觉:“你在看什么?”
我後退兩步,搖頭:“你不是我的女儿,你是誰? 」
我虽然失明了好几年,但皱纹和伤疤还是能分清的。
眼前的女孩,长着一张成年人的脸。
她不可能是我的女儿。
「媽媽,你的眼睛好了吗?”
宁宁向我走来,语气很轻松,表情却十分冰冷。
我觉察到了危险的气息。
就在這時,“砰”一声——
阁楼的窗户被吹开,窗边那具小小的干尸倒在了地上。
我这才又重新注意到那具尸体。
雙馬尾、公主裙……
只看上一眼,一股冷意瞬间自脚底遍布全身。地上的那具干尸,穿着我几年前给女儿买的公主裙。
她才是我女儿!
意识到如此,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我颤抖着嗓子问:“你把我的宁宁杀了?!”
「媽媽,你在说什么啊?我才是宁宁啊。」
头一次,我想用“惊悚”形容一个人声音。
“你不是,你不是我的宁宁。
“我的宁宁不长这样。」
我摇头重复,幾近崩潰。
望向那个已经干枯变形的小小身躯,不知她死了多久了?
我想上前抱住尸体,再仔细看看她的脸。
可还没走出两步,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绊倒在地。
「哎呀,媽媽,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我趴在地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我扶你起来。」
一双手搭在我的身侧,令我心生恶寒。
“让开,我自己能起来!”
一把将其推开,我恨不得离她远远的。
「呵。」
她冷笑着。
“既然妈妈不要我帮忙,那就算了吧。
“阁楼上东西很杂乱,你要小心哦。」
什麼意思?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后脑勺忽然被一股大力狠狠按下去。
“啊——”钻心的疼痛袭来,我失声尖叫着。
眼前是一片血红的模糊,黏腻的液体从我的眼眶缓缓流出。
有什么细长尖锐的东西,戳中了我的左眼……
但,还没完。
紧接着又是一阵熟悉的疼痛,我的右眼也没能幸免于难。
这个疯子,她竟然……她竟然戳瞎了我的眼睛!!
我蜷缩在地上,疼得几乎要打滚。
“啊妈妈,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我都說了,阁楼上很乱的。」
鬼魅一般的声音响在耳侧,我无处可逃,只能绝望地呜咽着。
「求你,放過我。」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可她只是把我扶了起来:「媽媽,台风要来了,我们快回去睡觉吧。」
5
我躺在自己的床上。
双眼钻心地疼,眼前一片虚无。
我知道,自己彻底成了一个瞎子。
距离从阁楼下来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小时,我一直没睡着。
身上的手机不在了,应该是被假宁宁拿走了。
三个小时过去,天应该快亮了。
我摸索着走下床,准备出门求救。
从卧室到大门口的这段路程,我曾摸索着走了几千遍。
开门不是问题,就怕——
“你要去哪裡?”
果然,她也一直没睡,在防备着我。
大脑飞速旋转着,我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我的手已经握住了客厅的门把手,要是我现在不顾一切地拧开门冲出去,就有可能求救成功。
可若是她在门上做了手脚,我逃跑失败,必定不会有好下场。
先前在阁楼,我不过语气重了一点,她便戳瞎了我的双眼。
这样一个疯子,我实在不敢去试探她的底线。
权衡种种,我放软语气,說:“我去给你买早餐。」
就好像,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可她却说:“台风来了,外面太危险了。
「媽媽,我做早餐给你吃吧。」
这一声“妈妈”,令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好啊。」
片刻之後,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锅碗相撞的声音。
我坐在沙發上,如芒在背。
她在哼着歌,似乎心情很不错。
而我在想,要不要直接杀了她。
我已经完全看不见,正面硬杠,几乎没有胜算。
何况我到现在都还没搞清,她到底是个小女孩,还是个女人。
茶几上有一把水果刀,我摸索着拿起,悄悄把它别在腰间。
起身朝厨房走去,我對她說:“我来帮你吧。」
她却变得善解人意起来:“你的眼睛受伤了,这里我可以搞定,你快去休息。」
這話說得,就好像我的眼睛不是她弄瞎的一样。
还没等几分钟,她已经弄好了饭菜。
“吃饭吧妈妈。」
但我哪有心情吃饭。
一想到阁楼上那具小小的尸体,心就跟被针扎了一样痛。
坐下後,我开门见山地说:“我们可以谈谈吗?”她似乎开始吃东西了,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你想跟我聊什么?”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為什麼,要杀我的女儿?”
沒有回應。
我又問:“你这样在我身边,多久了?”
仍然没有人回答。
对面咀嚼食物的声音也停了下来,四周安静得就好像没有人。
“餵?”
我紧张起来。
“你还在吗?”
手,不自觉地向腰间别的水果刀探去。
她是准备杀我了吗?
忽然,一股温热的气流喷洒在了我的耳侧。
软糯又带着无奈的叹息声传来:
「媽媽,你非要说这些让我伤心的话吗?”
我心中一冷,直犯恶心。
这个疯子、神經病,真想直接拿刀跟她拼了!
但就在這時,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6
听见敲门声,我瞬间打起了精神。
“有人敲门。」
我提醒她。
可她却不为所动:「媽媽,是你说吃饭要专心的。
“你还说过,我们不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她竟然还有心情玩文字游戏。無奈之下,我只能端起碗,机械地往嘴里送着食物。
现在想要逃出去,必须要保存体力。
敲门声持续了一阵,不多时便停止了。
就在我以为希望破灭了的时候,门外竟又响起了猛烈的拍门声。
敲门改成拍门,哐哐哐的声音,简直令人心悸。
我心跳得飛快,不知道她会如何选择。
“谁啊?”假宁宁开口应着。
我听见她站起身,来到了我的身侧。
随后有什么东西贴住了我的眼睛,又沿着脑袋缠绕了一圈。
好像是她用布条挡住了我的眼睛。
脚步声再次响起,她朝着门口走去了。
伴随着一阵咔哒的声音,門被打開了。
“你们在家啊?怎么敲了半天没人开门啊。」
一道熟悉的中年男声。
我立即意识到这是住在我们对面的那个男人,叫江德。
他四十来岁,一直单身,爱抽烟,喜欢看各种演出。
此前他见我是个单亲妈妈,经常上门嘘寒问暖,还邀请我出去看艺术表演。
邀请一个瞎子去看表演,意图不要太明显。
最殷勤的时候,他甚至提出想照顾我们。
之前我觉得他打扰到了我的生活,但今天,我无比感激他的上门问候。
关门的声音响起,江德一如既往地不见外,走进了屋里。
宁宁回答:“我跟妈妈在吃晚饭,没听见有人敲门。
“你来我家有事吗?”
她回答得越是自然,我越觉得可怕。
江德嘿嘿一笑:“这不闹台风呢吗,我来看看你们娘俩安不安全。”他问我:“小谢,有没有要帮忙的啊。」
我紧张起来,捧着碗,并不正面回答:「謝謝你。」
假宁宁根本就是个疯子,我不知道如何开口求助。
「寧寧,去给江叔叔倒杯水吧。」
我想支开她。
她竟然很轻易地答应下来:「好的,媽媽。」
竖起耳朵听着脚步声,确定她走了。
我小声喊道:“江大哥。」
扯下自己眼睛上的布条,我露出血肉模糊的双眼。
怕说话被听见,我用指尖蘸水,在桌上写下 110 這幾個字。
江德似乎是被吓到了:“你的眼这是怎么了?”
我搖頭,不敢多说,只能再敲敲桌面上的 110。
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声又回来了,我赶紧把脸上的绷带系好,再擦去桌面的水渍。
“谢谢宁宁啊,真乖。」
江德的语气里,也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我站起身子:“你们聊,我去趟洗手間。」
站在镜子前,我打开水龙头,思考着如何才能逃出去。
我住在顶楼,因为眼盲加上带孩子,阳台和窗户都被我特意找人焊上了防盗窗。
翻是不可能翻出去的。
假宁宁的未知性又太多,我还不能轻易跟她撕破脸。
现在一切只能寄希望于,江德会帮我报警了。
正祈祷着,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了。
一股浓郁的烟草味传来,是江德走了进来。
我听见他问我:“小谢,你的眼睛,是宁宁打的不?”
7见机会来了,我将水龙头开得更大了些。
“江大哥,你报警了吗?”
「還沒有,我没带手机过来。」
心里有些失望,我转而道:“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說。」
“帮我把那个宁宁打晕,就是她戳瞎了我的眼睛。」
江德一惊:“这不行啊,这可是犯法的,你们母女俩闹矛盾,我可不能动手。」
“她不是我女儿!”我心急如焚,只能央求着,“现在一两句说不清楚,你能不能帮我报警。」
江德答应下来:「行,我帮你打 110。」
我長出一口氣,总算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江德走了。
他走以后,我继续跟假宁宁僵持起来。
外面台风正劲,影响了我听警车的声音。
见我一直待在窗边,她問我:「媽媽,你在想什麼? 」
「沒什麼。”我微笑。
腰间还别着那把水果刀,若是到万不得已,我会不顾一切地捅死她。
“赵老师死之前,也这样一直看着楼下吧。」
“什麼?”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竟然提出让我去上特殊学校,他真是该死啊。
“既然他们都容不下我,那可就不能怪我了。」
赵老师……
我想起來了,是那个被捅了三刀的教导主任!
“是你杀了他?!”
原来昨天闹得沸沸扬扬的杀人案,竟然也是她弄出来的。“就因为他要给你介绍特殊学校,你就把他杀了!”
寒意遍布全身,我再次被面前的人给惊到了。
昨天我回来时,她正在水龙头前洗脸。
她当时说是番茄酱,其实根本是她刚杀了人,所以满身鲜血。
这个疯子……
眼下我更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期望警察快点来。
可是,一直到晚上警察都没来。
江德一直没有消息,他不会也出事了吧。
继续和她不动声色地对峙着,晚饭的时候,门再次被敲响了。
是警察吗?!
我从未像此刻这般紧张过。
假宁宁开了门,随着大门又被重重关上,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烟草味。
是江德。
“台风实在太大了,根本没法出门,你们家里没菜了吧,我带了只烤鸭,一起吃点。」
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难道是由他先进来,警察已经守在外面了吗。
趁着假宁宁去厨房拿碗筷,我问江德:「怎麼回事,你报警了吗?”
「嗐,別提了,警察忙着查那个老师跳楼的事情呢,没空管家庭纠纷。」
听他的语气,就好像报警是什么很棘手的事情一样。
“警察怎么会不管呢?你知道不知道那个老师就是被她杀死的。
“你把手机给我,我来打电话跟警察说,或者你把我家的大门打开,我自己出去报警。」
江德不肯再帮我:“小谢,不是我不想帮你啊,你家大门上加了个密码锁,我不知道密码,根本开不了。」
原來是這樣。
我还想再说什么,但假宁宁已经从厨房走了过来。
看来江德是指望不上了。这个愚蠢的男人,他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8
江德赖在家里吃了饭,却并不离开。
我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却也并不想赶他走。
现在多一个人,会多点安全感。
虽然我打心底里怀疑,他可能跟假宁宁达成了某种合作。
又或者,他们本就是一伙的。
不然我实在想不通江德为什么不愿意帮我报警。
吃過晚餐,江德和宁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回到自己的卧室,假装早早睡觉。
实则开始梳理这一切。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潜伏在我身边的?
思來想去,我觉得很可能是在三年前。
三年前的某天,我的女儿宁宁刚刚过完四岁生日。
我跟丈夫去乡下老家探亲,没想到途中刹车出现了故障。
一场车祸后,我的丈夫当场身亡。
我虽然保住了性命,但视力受损,治疗了一段时间后,彻底失明了。
那段時間裡,我郁郁寡欢,整天神情恍惚。
甚至有一天,我把刚烧开的水放在了桌边,女儿不慎碰到后被严重烫伤。
被烫伤以后,宁宁的性格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以前的她爱哭、爱撒娇,还有孩童的天真。
但从那以后,她变得乖巧、懂事,时常表现得过于睿智、成熟,不像一个四岁的女孩。
我误以为是失去父亲让她性情改变,所以并没有起疑心。
宁宁的个子也在那段时间里变高了很多,我还以为是自己眼盲,失去了对高度的判断。
加上她以烫伤为借口,不愿我帮她洗澡,导致我并未重视这种种异常。现在再回想起来,肯定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宁宁就被替换了。
我的女儿……早就死在了三年前。
可问题来了,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我的丈夫宋柯跟我都是性格温和的人,从不跟人结仇。
唯一一次的无心之失,还是对一位女孩。
那是更早之前的事了。
宋柯的公司有一个实习生暗恋他,鼓起勇气表白后,却被他拒绝。
本来是一件平常的事情,可沒想到,那个女孩竟然跳楼自杀了。
事情在短时间内引起议论,大多指责女孩“恋爱脑”“极端人格”,也有不少人将矛头对准了我的丈夫。
虽然网友话说得难听,但舆论发酵没几天后就偃旗息鼓了。
我本以为那已经是我们经历的最黑暗的事情了,直到我遇上了这个女疯子。
卧室外,电视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悄悄地起床,拿起床头的一件 T 恤。
昨天短暂恢复视力时,我看见床边放着一件纯白色的短袖。
掏出腰间的水果刀,我划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在衣服上写上“110”这几个大字。
写好后,我走到窗边将衣服挂了出去。
现在天黑了,求救信号可能不会被人看见,但只要等到天亮,我就有获救的希望。
只盼着台风不要把这衣服吹下去。
关上窗户,我又重新回到床头,在床头柜上摸索起来。
一分钟之后,我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块打火机。
我已经想好,若是真的走到绝境,我就用火点燃房子。
屋子一旦着起火来,肯定会引人注目。
到时候屋里浓烟滚滚,她的视力受阻,行动力未必有我强。
但不到萬不得已,我是肯定不会用这个办法的。毕竟这太过冒险。
而且真正的宁宁的尸体还在阁楼上呢。
刚把打火机装到口袋,就听见有脚步声朝卧室靠近。
我立即躺在床上装睡起来。
旋即,江德的声音传了过来:“她睡着了,不会听见的。」
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消失,应该是江德回了客厅。
我赤着脚走到门边上,听见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
“珍珍,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知道我吗?
「要不是因為你,我也不会搬到这里来。
“你就答应我吧,不然你这事根本不好收场啊。」
聽著聽著,我的眉头逐渐皱起。
珍珍?
这就是假宁宁的名字吗。
江德说为了她搬到了这里,莫非他一直接近我们,其实是为了这个女疯子。
我的天。
我身边还有一个正常人吗?
假宁宁……不,应该是那个叫珍珍的女人,一直没出声。
江德明显急了:“谢雨说是你杀了那个老师,一直让我帮忙报警,你要是再不答应我,我只能去报警了。」
“是吗?”珍珍笑起来,声音还是那么恐怖。
“那你相信她的话吗?”
“我不相信,你这么好,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江德说到最后,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你就跟我在一起吧,我可以照顾你的。」
这次她没有拒绝:「好啊,要不要先去我房间?”
“我……真的可以吗?”江德的声音竟然充满了期待。
“当然啦,快走吧。」
我听见两个人起身的声音,猜测他们好像去了我女儿的房间。
这段对话听起来真令人不适。
确定外面安静下来以后,我蹑手蹑脚走到大门口,试图趁机逃跑。
意料之中的,门打不开。
摸索了一圈,我在大门底部摸到了一个长方形的凸起。
应该是密码锁。
她果然改了家里的门锁。
现在怎么办?
对了……还有那件衣服!
江德他们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出来,只要我打开灯,站在玻璃前展开那件衣服,就有可能被对面邻居看见。
那么醒目的 110,一定会有人报警的。
說乾就乾,正准备转身去拿衣服,可卧室里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
9
是江德的声音。
她把他怎么了?
这么惨的叫声……江德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看来举衣服的办法要暂缓了。
要是被她发现,我可能也活不成了。
大约五分钟后,浴室里传来了放水的声音。
十分鐘過去了,水声仍然没有停止。
我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只觉得昏昏欲睡。
连续高强度的博弈,让我觉得无比疲惫。
「媽媽,你怎么能在地板上睡觉呢?”随着一道暖流拂过耳畔,我一個激靈,猛地清醒了。
是珍珍。
浴室的水聲還在繼續,可她却走到了我的身边。
我抬起頭,眼神呆滯:“你杀了江德,是嗎? 」
她笑著:“妈妈熬夜咯。」
“你这个疯子,不许在我家杀人!”
我再也忍不了了。
她这般装疯卖傻,把我当玩物一样戏弄,我一秒钟也不想忍了。
「媽媽,熬夜对身体不好的。」
……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手摸上腰间的匕首,我准备跟她来个鱼死网破。
砰砰砰!
门忽然又被敲响了。
「開門,给老子开门!”
雨点一般的敲门声持续响着,照這樣下去,不出几分钟,其他邻居就会被吵醒。
珍珍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谁啊!”
她大声回应着,语气里带着狠戾。
“你把门给老子开开!”
说话的人夹杂着一股浓浓的东北口音,我确信是个陌生人。
会是警察吗?
随着嘀嘀的解锁声,大门被打开了。
进门的人劈头盖脸一顿输出:“你们搁家挖泳池呢,妈的那水都漏到我们家了,大半夜不睡觉干……哎哟我去,这老小孩,吓老子一跳。这孩子咋长得这么砢碜呢,真吓人。」
珍珍冷冷地问来人:“你住楼下?”“那可不,不然我跑上来干啥。」
她回了一句“哦”。
下一秒,一阵沉闷的锤击声传来。
我听见男人痛苦地闷哼,骂着:「靠,你敢打老子?!”
“閉嘴!”
争执扭打的声音传来,我屏息细听,找准时机就往门口冲。
现在就是逃跑的好机会!
“救命啊!
「殺人了,杀人了!”
边跑边呼救,但还没跑出去几步,双腿就传来一阵剧痛。
好像是一个被抛出的凳子,狠狠地砸到了我的腿。
我痛得跌倒在地,没爬出去几步,就有一双手把我往后拖去。
感受到脊背在门槛上擦过,我意识到我又被拖回了屋里。
可我不想再被玩弄了。
掏出那把匕首,我狠狠地朝身后刺去。
连续三刀都没有落空,我用了狠劲,清晰地听见了利刃划破血肉的声音。
我刺中她了!
闻着空气里的血腥味,我心跳得飛快。
这么轻松吗?
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媽媽,”犹如毒蛇吐信,那个声音又响在了我的耳畔,“你把他扎死咯。」
!!!
我刺中的不是珍珍吗?!
雙手顫抖,大腦一片空白,我连水果刀都握不住了。
我……杀错了人。「來,摸摸你的作品吧。」
手被强制拽过去,温热黏腻的液体沾了满手,我摸到了男人身上的一个个血窟窿。
甚至还有翻开的皮肉。
“啊啊啊!”
我再也无法维持住理智,失声尖叫起来。
“嘘——”
后脑勺被什么重重敲击了一下。
兩眼一黑,我陷入了昏迷。
10
风声。
铺天盖地的风声。
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气息,我意识到这是在野外。
手脚被绳子绑了起来,怎么也挣不脱。
我開口:“你在吗?”
那个疯子又想干什么。
無人回應。
我挪动身体,还没移出两步,后背忽然撞上一块坚硬的东西。
用指尖去摸索,冰凉又光滑,像是石头。
边缘规整,表面凹凸不平,我很快意识到,这是墓碑。
这里是墓地,她带我来这里干吗?
我靠在墓碑上,假装休息,想找机会用碑沿摩擦手腕上的绳子。
“我知道你就在这里,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楼下的那位东北大哥横死,要是我再逃不出去,他就白白死了。
“你在我身边潜伏了那么长时间,到底想要什么。
“我的女儿跟你无冤无仇,你却把她杀了,你就不怕下地狱吗。”“呵。」
一阵冷笑的声音传来。
听着应该位于我前方,那我可以安心地在背后摩擦绳子了。
对方终于说话了:“你的女儿无辜,那我的女儿呢?”
她的声音变了。
由稚嫩清脆变得低沉厚重,听起来至少四十岁了。
可我完全听不懂她的话:“你的女儿?”
她似乎在搬什么东西,石块挪动的声音有些刺耳。
“我的女儿被你们逼得跳了楼,她又做错了什么?”
跳樓?
跳楼!
“秦璐是你的女儿!”
秦璐就是那个当初跟我的丈夫表白的那个女孩。
可那个女孩死的时候,新闻明明说她是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
她自顾自地说着:“你们统统都得去死,去底下陪我的璐璐,她一个人得多寂寞啊。」
我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冷了。
豁然開朗,却又觉得荒唐可笑。
“所以你为了报复我们,竟然处心积虑地设计了这么久,就仅仅是因为那件事?
“你的女儿喜欢我丈夫,可是他已经跟我结婚了,拒绝她难道有错吗?!
“她自己承受能力差跳了楼,死后还是我们出钱帮忙安葬的,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你凭什么杀我的女儿!”
只差一點,腕上的绳子就会被磨破。
我已经想好,一定要杀了她。
「錯了。
“不只是你的女儿,还有你丈夫的命,你的眼睛,全是我送你的礼物。」
疯狂扭曲的笑声回荡着,“怎麼樣,喜欢吗?”我闭上眼睛,感受到有液体从眼眶里流出。
可能是眼泪,又可能是血。
“挖出来,我要把宋柯的骨灰挖出来,他只能跟我的女儿合葬!”
挖宋柯的骨灰,她比我想象得还要疯魔。
“挖出来又怎么样呢,即使你把他们葬在一起,我才是宋柯唯一的妻子,跟他结婚的人是我,他永远也不会喜欢你的女儿。」
“闭嘴!!!”
啪的一聲,一个耳光甩在我的脸上。
她惱羞成怒,走到我身边给了我一巴掌。
就是现在——
我挣脱已经被磨断的绳索,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扑过去。
我要跟她拼了。
她也是没想到我会暴起,整个人被我压倒在地。
她个子很矮,在身高上我有很大的优势。
我的手快速在她身上探着,三两下就找到了对方脖子的位置。
“去死吧!”
我和宋柯的车祸、惨死的女儿,还有那位老师,再加上江德和东北邻居,这么多人命和罪孽,她就是死都不能抵罪。
我用了狠劲,想掐死她。
可她居然又笑起来:“你不知道……我以前是干吗的吧。」
話音剛落,她的腿一个用力打挺,踹在我的胸口上。
我還沒反應過來,对方已经从我的身下溜走了。
她动作灵巧得就像是只兔子。
“想杀我,你还嫩着呢。」
她翻身压到了我的后背上,手臂横在我的脖子前,死死地勒着。
裸绞。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几秒之间,我已经处于下风。
呼吸渐渐紧迫起来,我的手在身旁的草地上快速摸索着。
幸运地摸到了一小块石头。
艰难地举起石头,我不顾一切地朝她的额头砸去。
随着一阵闷响,我确信自己砸中了。
可她却纹丝不动,生生承受了这一击。
她是摆明了要弄死我。
裸绞成型后通常在十秒内会使人晕厥,眼下我已经觉得脑袋发晕,眼皮逾千斤重。
这就结束了吗?
我,到底还是没能打败这个疯子。
要是真的死了,我一定要去找我的宁宁。
我那可怜的女儿。
迷离间,远处传来一阵乐声。
由遠及近,渐渐变得清晰。
好熟悉的声音,
好像是——警笛!
身上的人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继续加大力道,想要速战速决。
她矮小的身材,头一次对我有利,没有那么快把我杀死。
頃刻之間,密集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在快要窒息之前,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警察大哥,就是她们,我就是说了声她们屋漏水,你瞅她拿刀给我腿扎的,这老小孩忒狠了……”
11
再次醒來時,是在医院里。
“你醒了?”
说话的是一名女警,她说自己暂时负责在我这照看。“医生给你的眼睛做了手术,左眼眼球被完全刺穿,已经治不了了。右眼情况稍微好点,恢复得好的话,以后你应该还能见到点光。」
我點點頭,对警察道了谢。
接着又问珍珍死了吗。
“我们赶到的时候,她为了拒捕,一头撞在了旁边的墓碑上,脖颈断裂,现在还在病房里接受治疗。」
我長出一口氣。
抓住了就好。
原来那晚在我被珍珍打晕后,她从东北大哥身上摸到了车钥匙,凭着东北大哥的车牌号很快找到了他的车,载着我去往墓地。
我们走后没多久,那位大哥就报了警。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关于珍珍,我也从警方的口中了解了更多。
那个女人今年四十一岁,在马戏团待了三十多年。
因为患有侏儒症,她有个绰号叫“秀珍”。
她跟着马戏团走南闯北,平时负责杂技和舞台演出。
这三十多年里,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有迷恋侏儒的男人。
甚至有人,曾在半夜偷偷摸进她的帐篷过。
她来者不拒,还会享受别人对她的迷恋。
因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跟一个正常人没有区别。
她的女儿秦璐就是这么来的。
秀珍没有办法扶养孩子,就在女儿出生后把她放在了孤儿门口,自己则跟着马戏团继续闯荡。
幾年後,她回到了秦璐在的城市,想用攒下的钱带着女儿一起生活。
可秦璐却拒绝认她。
理由是不想有一个侏儒的妈。
有好幾次,她哭着求秀珍离自己远一点,说不想成为大家眼里的笑柄。
秀珍的眼神渐渐黯淡,终于选择放弃。
可从那以后,她的心理渐渐扭曲起来。她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丑,认为每次表演,别人都是在看自己的笑话。
从前让她引以为傲的掌声,现在变成了细密的针,刺在她的心头。
她恨自己,恨命运,直到最後,她开始恨这个社会。
恨意扭曲了她的心,让她彻底迷失了自己。
直到女儿死亡的消息传来,她迫切地觉得心中的恨,需要找一个出口倾泻。
她盯上了我们一家。
在丈夫的刹车上动手脚,又潜入医院给我下药,导致我失明。
最後,她当着我的面,用开水活活将我的女儿烫死,用自己替代了宁宁。
她最擅长表演,也开始享受这种表演。
在外,她对别人说自己是得了衰老症的孩子。
在我面前,她假装为自己的烫伤感到无法释怀。
若不是我头部受到刺激,眼睛忽然能看见,还不知道要被她骗多久。
因為她,所有人都对我们避如蛇蝎。
一个瞎子带着一个衰老症的孩子,连小区的保安都不愿意和我多说话。
唯一愿意接近我们的江德,还是冲着她来的。
他是她多年的粉丝,也是唯一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
但他并不拆穿她,而是一直还对她献着殷勤。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般赤诚的心,会要了自己的命。
那晚他的心脏被捅了四刀,刀刀致命。
出院的那天,警察告訴我,秀珍的情况突然恶化,抢救失败后已经去世了。
真是便宜她了。
因为自己命运的不公,而让我承受了家破人亡的无妄之灾,她这种人,实在是可恨。
“大妹子, 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以后要是有需要帮忙的, 尽管跟哥开口。」
在医院门口, 那位东北大哥笑着送我回家。
我跟他郑重道谢,并对那晚的误伤向他道歉。多亏了他,不然我也活不下来。
“那也不能怪你,是那老小孩太坏了。我装晕以后, 眼瞅着她把我推过去当肉垫, 赶紧伸出条腿来扛, 还好腿上肉多抗造,不然我这小命是没了。」
东北大哥性格爽朗,给了我不少安慰。
半小時後,我到家了。
再次回到这个家, 仍然会感觉到心悸。
阁楼上的宁宁已经被火化下葬,只是那天警方上门勘查以后,说了一句阁楼的布局有点怪。
我摸索着上台阶,推开阁楼的门, 走了進去。
才迈进来, 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因为台风,阁楼被吹得几乎要倒塌, 隱隱地, 我听见屋子里好像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救救我……救救我……”
努力眨着右眼,我好像看见窗台上扒着什么东西。
走近才发现, 竟然有一双小手扒在阁楼的窗户上。
是一个女孩。
她的整个身子悬空, 在风中摇摇欲坠,稍有不慎就会坠下楼。
见我走来, 她啜泣着,仰頭看我:「姐姐,风太大了, 我快要坚持不住了, 可以救救我吗?”
纵使看得不真切, 我也从轮廓看出她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女孩。
就在這時, 我的手機響了。
我没有回答女孩,而是接通了电话。
一直按着电话音量降低键,我听见女警察的声音传来:
“谢女士,我们调查到秀珍还有一个孪生妹妹,比她更凶残,还会用化妆伪装自己, 这些年她可能就藏在你家阁楼里,你最好先不要回家。」
我微笑:「謝謝。」
掛斷電話後, 我走上前。
假装露出动容的神色。
「真可憐,快把手给我, 我拉你上来。」
我和对方都伸出了手,但——嘭一声,我猛地攥住窗框, 火速关上了窗户。
這一次, 我不会再上当了。
那个小小的身影被我关在窗外,眼里满是震惊。
旋即,她眯起眼睛, 眸子里染上杀意。
可下一秒,一阵狂风刮过,她的身体飞速向下坠去。
如同一朵凋零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