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胎,全是女娃。
我妈为了延续香火,拿嫂子肚子里五个月大的娃种生基。
终于替我家盼来了男娃。
男娃出生那天,全家除了我,都死了!
1
我嫂子怀孕七个月突然破水。
难产的时候七孔流血。
生出来的孩子也十分地瘆人。
接生婆一眼看出事情不对头,连忙让我妈去请村里的白大爷。
我妈见我吓傻在一旁,朝我踹了一脚:
「死丫頭,还愣着,赶紧去请人。」
她的话我不敢不听,立刻跑去请人。
知道我家出大事,白大爷第一时间随着我赶来。
整个院子里充满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我哥蹲在一旁的角落,皱着眉抽着廉价的土烟。
我媽跌坐在地上,红着眼不断咒骂:
“没用的下贱东西,賠錢貨。老陈家命苦,怎么就娶了这么个不下蛋的母鸡。」
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媽,白大爺來了。」
聽見我的話,我媽抬頭朝著白大爺看了一眼:
“他白爺,辛苦你跑一趟。我家沒事了,您請回吧。」
白大爷是我们村最德高望重的长者,連我媽這個村裡出了名潑辣的悍婦見他都得客客氣氣。
聞言,白大爺沒轉身離開,而是朝著產房走去。
我妈见状立刻起身,攔住了他:
“白爷,里面血腥味重,就不要进去了。”我妈那点小心思我懂。
她怕白大爷帮了忙,待会还得给人送礼感谢,她舍不得花这钱。
白大爷冲着我妈瞪了一眼,显然是看出我妈的小心思了。
“老陈家的,你以为我贪你仨瓜俩枣?
“我这一走,你们全家都得死。」
此言一出,我們全都驚了,目光下意識地集中在白大爺的身上。
我媽慌了:
“白爷,你可別嚇唬我們。」
面對質疑,白大爺臉色十分難看:
「裡面已經沒了兩個,还吓唬你?我犯得着吗?
“你自己干的什么好事,你不清楚?一年前那娃子回來了,要你們全家的命。」
一年前的娃?
想到那个可怕的夜晚,我的心瞬间揪成一团。
白大爷话音落下,我哥先吓尿了。
他直接扑到白大爷的面前求救:
“大爷,我不想死,你可得救我们,我不想死。」
提到死谁不害怕?
我妈也吓得紧张起来,拽着白大爷的手不放:
“白爷,老陈没走的时候可是把你当亲爹看待。别人的事你可以不管,我们陈家的事,你可不能撒手。」
白大爷叹了口气:
“造孽呀!
“我进去看看。」
2
白大爷刚跨进门,突然停下脚步回身看向我:
“倩南,你也跟着进来。”我有些紧张,产房内浓重的血腥味让我作呕的同时也很害怕。
没等我犹豫,又被我妈从后面来了一脚:
“还愣着,沒聽見你大爺的話?趕緊進去。」
不敢违抗我妈的命令,我跟在白大爺身後進了屋。
屋內不透氣,血腥味更加濃重。
「你去把你嫂子身邊的娃抱走。」
“我?”
我有些不情愿地看着白大爷。
「你嫂子還光著身子,你不去难道我去呀?”
白大爷说这话也有些道理。
不过他怎么不叫我哥进来呢?
我壯著膽子上前。
那娃就在我嫂子身边,浑身青紫,脑袋都有些挤变形了。
嫂子满是鲜血的手,还死死拽着娃瘦小的胳膊。
我嫂子也是个可怜人,说嫁到我们家,还不如说是被卖到我们家。
进我们家门那天开始,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見她下半身沒衣服,我不忍心她這樣不體面。
拉起一旁的被子,替她蓋好。
然後照白大爺的吩咐,拿著紅布準備將娃抱走。
就在我用力想扯走娃的時候。
原本拉在娃手上的那隻血手,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腕。
3
那血手力道極大,嚇得我猛地跪了下去:
「嫂子,是我,倩南!”
我喊了一句后,血手的力量逐漸消失。見狀我慌忙將手中的娃一裹,飛奔到了白大爺的面前:
「爺,好了。」
白大爷带着我走出产房,讓我將娃給我哥。
他吩咐我哥晚上天黑後,將娃埋到我家祖墳裡。
我哥听得脸色煞
白,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我不去,打死也不去。」
我妈立刻在一旁附和道:
“大孫子沒了,我儿子可不能再出事。这事让倩南去,她有经验。」
怎么又是我?
我不敢忤逆我妈,为了我哥,她真有可能把我给打死。
我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白大爷的身上。
白大爷瞥了我一眼,目光最后落在我的手腕上。
上面还有我嫂子拽我时留下的血手印。
那眼神,让我下意识地将手往身后藏。
來不及了。
白大爺指著我說:
「你去。」
见我满脸惊恐,白大爺將我拉到一旁。
他將掛在脖子上的符取下來,塞到我手心:
「這符你收好,保你平安。」
從我記事起,就看到白大爺戴著這符。
從未見他摘下過,可見這物件他有多看重。
現在願意將如此珍貴的東西借給我,我從心裡感激他。
“谢谢大爷。”白大爷无奈地笑了笑:
“傻闺女,你的谢大爷可受不起。
“这事也怪我,当初就不该帮你妈。」
我知道白大爷的意思。
一年前我嫂子也怀过一个娃娃。
五个月大的时候,我妈带嫂子去县城医院托人看了一眼。
知道是个女娃娃,我妈回来后气得三天吃不下饭。
最后她找了白大爷,也不知道怎么的,没几天我嫂子就开始喊肚子疼。
疼了三天三夜才把娃娃给生下来,结果是个死胎。
當晚,我妈就逼着我将女娃娃的尸体埋到我家祖坟里。
又過了幾個月,我嫂子又查出怀孕。
我媽很高興,笃定这胎一定是男娃,能替我们老陈家延续香火。
她說,这是她跟祖宗求来的。
其實我知道,那是她害了我嫂子肚子里女娃娃换的。
白大爷继续面色凝重地对着我叮嘱:
“把上次埋的那个娃娃取回来,天亮之前送到我家。
“记住一定得把娃取回来,否则你们家都得死知道吗?”
我被吓得手都在抖:
“大爷,若是没带回来,连我都得死吗?”
白大爷点了点头:
「你家一個都跑不了。」
我別無選擇,只能咬牙答應下來:
“大爷,我一定办好!”
我一定得活着!
4天刚黑,我媽便催著我去辦事。
我抱著紅布兜,點燃白大爺給我的長命香,挖開了我家的祖墳的一角。
「小姪子,冤有頭債有主,你姑姑我可沒傷害你。」
土不算太硬,可我挖了半天也没找到上次埋下去的娃娃。
白大爷可说了,找不到娃娃,我们都得死。
我急了。
手上的速度加快了不少。
累得精疲力尽,也没找到上次的尸骸,无力地跌坐在坟前。
转头的刹那,我吓尿了。
我放边上的红布兜,现在变成了花布兜。
那花布兜我认识,就是我去年埋下去的女娃娃。
我妈连小棺材都不舍得买!
这花布兜还是我看那娃可怜,偷偷给裹上的,绝对不会认错。
红布兜呢?
我再转头时,红布兜已经安静地躺在我刚才挖的深坑里。
惊恐让我来不及多想。
将坑埋上,抱起花布兜就准备往回赶。
还没走远,就听到身后传来婴儿的哭泣声。
那声音十分凄厉,令人毛骨悚然。
我想跑,双腿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拉住一般,無法動彈。
一阵阴风袭来,迷了我的眼。
等我再睁眼时,一个虚影出现在我面前。
慢慢地,影子越来越近。
嫂嫂。
是我嫂子,她的双眼不断往下渗着血。她来找我了!
走不了,我就直接跪下:
「嫂子,我知道你死得冤,可我没害你,求你别吓我。」
头顶传来阴冷冷的声响:
“倩南,女娃娃不能带回去。谁都别信,他们是要你的命!”
“什麼?”
我猛地抬頭,露出挂在脖子上的符。
嫂子血红的眸子瞬间变黑,下一秒便消失不见。
一切如同梦境一般。
我低头看向拽着的花布兜,心头一阵寒颤。
到底是谁要我的命?
5
嫂子消失不见后,我抱着花布兜跌跌撞撞地敲开了白大爷家的房门。
白大爺一見是我,立刻将
我拉到后院的小房间。
他神情嚴肅地望著我:
“東西呢?”
我将怀中的花布兜递给了白大爷。
他眼前瞬間一亮,快速伸手接過。
力道之大,彷彿深怕我不給他一般。
他打開花布兜的瞬間。
一股詭異的惡臭襲來,我下意識地後退。
他卻如同嗅到什麼芬芳之物一般,猛吸了兩口。
那畫面,简直……
下一秒,他的臉色突然一僵,眼神凌厲地朝著我瞪來:“你确定这是你当初埋下的那个孩子?”
这个我还真不确定。
我只能確定是這個花布兜,但剛才的事情實在太詭異了,我根本分不清是不是我產生的幻覺。
白大爺那可怕的神色,讓我不敢說出真相。
我只能點頭說:
「外面的花布兜還是我給她裹的,邊角還有我的字呢,不會認錯。」
白大爷翻看了一下,邊角確實有個「倩」字。
他的臉色這才好轉了一些:
“你回来的路上遇见你嫂子没?”
提起这个,我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大爷,多虧了你給的符。我嫂子原本要害我,被你的符給嚇成一道黑煙了,这真厉害!”
听到我的夸奖,白大爷脸上难掩骄傲。
「行了,你也累了一晚上,回去休息吧。你家的事情,剩下的交给我来办。」
“大爷,这下我不会死了吧。”我紧张地问。
白大爷皱着说:“不好说,还得看这鬼婴身上的煞气能不能消了。
“有消息我通知你。」
我回到家中,天才亮,院子里一片静悄悄。
累了一個晚上,我倒下就睡著。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被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嚇醒。
我連忙起身,衝出去查看。
我媽跪坐在我哥的房門口,哭得說不出話來。
湊上前一看,我被嚇得雙腿發軟。
我哥死了!
他裸着上半身,倒在床榻上斷了氣。
他死的模樣,跟我嫂子死的時候一模一樣。七竅流血,無比瘆人。
6
短短三日,我家大院中央便擺了兩副棺材。
我嫂子難產沒了,我哥心臟驟停沒了。
周圍鄰居聽說了我家邪乎事,都不敢靠近。
我獨自跪坐在棺材前方,按照村裡老先生的吩咐,給我哥燒引路錢,嘴裡還喊著先生教我的念詞:
「引魂小姐幫忙,幫哥哥帶對路。黑路莫要走,家在东南方……”
正当我疑惑着我妈去什么地方的时候。
她突然凶神惡煞地拉著白大爺進門,手裡還拿著一把大鐵鎚。
那架勢,嚇得我縮在一角不敢動。
我哥哥是她的心頭肉。
現在我哥沒了,我怕她想不開,更怕她一怒之下殺了我。
我媽帶著鐵鎚朝著我嫂嫂的棺材撲過去,將一巴掌長的大鐵釘拍在嫂嫂的棺材蓋上。
她大聲地咒罵道:
“賤人,生不出兒子的賠錢貨。自己沒了,還要害我兒子。
「老娘要你永世不得超生。」
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拎著大鐵鎚將鐵釘一錘一錘釘入木棺之中。
白大爺冷著臉攔住了她:
“老陈家的,你可得想清楚後果。」
我妈凶神恶煞地盯着白大爷:
“儿子都没了,我还有啥好怕的!”
說完後,她突然朝着我看来。
那眼神恐怖得让我呼吸骤停。
「死丫頭,你過來。」
我谨慎地上前,她直接将铁锤扔给我:“剩下的钉子,你来钉!”
「媽,这……”
没等我反驳,我妈就冲着我吼道:
“你不动手,我现在就一锤子下去,让你去陪你哥。」
我吓得不敢再忤逆她。
在我媽的指導下,我開始用鐵鎚釘棺材。
她突然推了我一下,鋒利的釘子劃破了我的手,鮮血頓時噴湧而出。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那些大鐵釘就像是會吸血的怪物一樣,血滴下去的瞬間,全部被它們吸沒了。
我愣神的工夫,我媽又踹了我一下:
“还不继续!”
迫于威胁,我只能繼續。
等我將剩下的釘子全部處理完,她才放過我。
望著不斷滲血的手指,我委屈地望我媽:
「媽,我去處理下,再来干活行吗?”
她瞪了我一眼,卻沒反應。
我小心翼翼地離開。
剛包紮完傷口,從屋裡出來。
突然一隻大手從側邊襲來。
我下意識地掙扎,他摀住了我口鼻:
“倩南,是我! 」
7
熟悉的聲音,讓我停止了掙扎。
身後人見我沒反抗,便主動鬆開了我。白大爺對我招了招手,我們兩個從後院的小門溜了出去。
到了可以談話的地點後,白大爺一臉神秘地看著我:
“倩南,記住今晚無論你媽叫你做什麼,你都别做听见没?”
我诧异地看着他。
對於他神秘的舉動,十分地不解:
“大爷,我妈什么脾气你也知道,我可不敢不听她的话。」
“你妈要你命,你还听她的嘛?”
我的心咯噔一下,手都在抖。
“大爷,你这话什么意思?”
“别问那么多,你只要记住你妈让你守灵你别答应。
“天黑之后不要离开你家院子。」
白大爷说完要走,我加快脚步冲到他面前,将他给拦下:
“大爷,你不是说我只要把女娃娃给你,我家就会没事嘛。为什么我哥会死,我是不是也会死?”
白大爷皱着眉说:
“那女娃死得太惨了,她怨气重。你哥给了她机会做人,没等她降世又亲手把她给掐死,她自然不会放过你哥。
「至於你,没害她。临了还给了她裹尸布,算是唯一给她温暖的人,她不會害你的。」
白大爷的话,讓我心頭寬慰了一些。
我是真沒想到,女娃竟然是我哥親手給掐死的。
當初生娃的時候,我嫂子痛了三天,終於把娃娃生下來。
聽見嬰兒哭聲,我正準備恭喜我媽,下一秒就見我哥臉色陰沉地從房間出來說娃沒了。
我媽則一臉無所謂道:「沒了正好,又不是孫子,留著也是賠錢貨。」
人心比鬼更可,连婴灵都知道没害她的人不能害。
可人呢?
在利益的面前,骨肉亲情算什么?
8回家途中,恰好撞见邻居家的幺婶。
家里出了怪事,一家子没了两人口,村里的人都忌讳。
不仅绕着我家走,连见面都不愿意打招呼。
见幺婶朝着我走来,我还有些惊讶:
「嬸,找我吗?”
幺婶点了点头,神秘兮兮地招了招手将我叫到一旁:
“你家出了这么大的事,白大爷那三脚猫的功夫怕是不够。你得去请五常大仙,仙家出马,你们才有救。」
我满脸的为难:
「嬸,五常大仙我连听都没听过,去哪请呀?”
“你年纪小不懂,你妈懂呀?她年轻的时候有个好姐妹,不就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黄大仙。」
我狐疑地望着幺婶:“还有这事?”
幺婶叹了口气说:
“多少年没见她们来往了,你就给你妈提一嘴,至于要不要找大仙全看你妈决定。」
幺婶说完离开,我站在原地脑袋跟糨糊一样乱。
眼看天就要黑了,我连忙往家里赶。
我妈趴在我哥的棺材前面,見我回來,她眼神空洞地朝着我看来:
“给你哥烧引魂纸去。」
那眼神看得我心慌,我點了點頭,蹲到门口的小铁盆前面。
刚烧完一叠纸钱,便听见我妈说:
「我累了,今晚你替你哥守灵。」
还真被白大爷说准了,我妈让我给我哥守灵。
没等我回应,我妈又厉声强调了一遍:
“回魂夜你可得盯紧了,敢偷懒不守着,我扒了你皮!”
9
我妈的命令,我不敢违抗。天黑之后,她累了一天便去休息,我独自守在灵堂前。
两副棺材摆在我眼前,门外的寒风刺骨,吹得我后颈发凉。
我蹲在火炉前,不断地烧纸取暖,满脑子想的都是白大爷说的话。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守灵的夜实在太难熬,我得想个办法逃脱还不被发现才行。
突然刮起的大风,卷起了火炉里的灰烬,瞬间迷了我的眼。
等我再睁开时,前方不远处的破木棺便传来一阵响动。
“砰砰砰……”
诡异的敲门声,从木棺内发出。
那副是嫂子的棺材。
若不是村里的人不允许,我妈早就将嫂子的尸体扔到后山的乱葬岗了。
我紧张得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正当我想上前一探究竟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停止。
难道是我幻听?
下一秒。
“砰!”
一声巨响,像是有人要砸破棺材冲出来一般。
随后传来女人哀怨又凄厉的哭喊声:
“呜呜呜……放我出去……”
诡异的声音吓得我双腿无法动弹。
“倩南,是嫂子,救我!
“帮我把钉子拆了吧!”
我嫂子的哀嚎声,让我一阵揪心。
那声音就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着我不断靠近。
我就站在两副棺材的中间,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阵阴风袭来。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我哥的棺材盖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开了,露出一道大缝。
吓得我浑身一个激灵,脑袋也仿佛清醒了不少。
我不知道我妈为什么用七根大铁钉封住棺材,但是我知道这钉子现在绝对不能拆开。
还有我哥的棺材,我也不能靠近。
「哥、嫂嫂,對不起,我还不想死!”
說完,我便转身跑开。
身后传来阴冷凄凉的叫骂声,我连头都没敢回。
“倩南,你回來。」
10
白大爷让我别听我妈的话,还让我天黑别离开院子。
虽然我没守灵,可我也没老实地待在院子里。
若是被我妈发现,我不死也得脱层皮。
我从家里逃出来后,便一路逃到隔壁的幺婶家。
这是出事以来,唯一搭理过我的邻居。
幺婶开门看见是我,脸上并没有太多惊讶,招了招手将我带进屋。
「嬸,我没地方去,能在你家住一宿吗?”
“守灵吓到了吧?”
聞言,我惊讶地看着幺婶:
「嬸,你怎麼知道? 」
幺婶突然给我一种特别神秘的感觉。
我上下打量着幺婶,却看不出半点端倪来。
或许是我的眼神太过直白了,幺婶扫了我一眼,淡淡地說:
“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没打算害你。
“帮你,全看在你爸当年对我男人的恩情上。」
幺婶的丈夫是跑船的,在水上发生了意外,落水后尸体被冲走。半个月后才在江下游浮上来。
泡了半个月水的尸体,已经肿胀得有原来的两倍大。
幺婶带着娃跪在村头前,求村里水性好的男人下去捞人,让她丈夫能够入土为安。
可那尸体不仅模样瘆人,还十分地恶心。
最重要的是,尸体浮着的地方下面有不少暗流。
船根本无法靠近,一不小心连人带船都给翻了。
谁也不想为了别人,搭上自己的性命。
就在幺婶快哭断气的时候,我爸站了出来。
他水性不错,为人也仗义,冒着危险成功将幺婶的男人拖了上来。
听幺婶这意思,我总觉得她或许知道点什么。
我试探性地问:
「嬸,你知道到底是谁要害我们家吗?”
11
等了好一会,我原本以为幺婶不知道或者不想告诉我答案。
結果,她嘆了口氣說:
“没人要害你家,这全都是你妈自作自受。
“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她自己就是个女的,还为难自家媳妇,不是人!”
所以这一切都是我妈为了让嫂子生男孩闹出来的惨剧吗?
我還是有些不明白,我问幺婶:
“我妈一农村妇女,她怎么懂这个?”
幺婶不屑地冷哼:
“她不懂,白大茂懂!”
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样喊白大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不知道为何,我感觉幺婶在提起白大爷的时候,态度十分地不屑。
幺婶问我:“听过种生基吗?”我点了点头。
以前在八卦杂志上看过,后来看一些港片的时候,也偶尔听过这个词汇。
种生基,是“生命的根基”。
意思是生人当死人办,运用天地灵气。
将生人的发肤、血、牙、指甲、衣物,连同生辰八字埋入风水龙穴中,以求转运目的,种生基可助人增强运势。
幺婶说:
“你妈当初找隔壁的瞎半仙算过命,瞎半仙断言你哥命中无子。为此你妈用你嫂子肚子里的娃种生基,改运给陈家延续香火。」
原來如此。
我哥亲手掐死自己的孩子,我妈则将这女娃娃埋入自家坟地,改变风水运势。
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只为了延续香火。
这些人的心比狼还狠,實在太可怕了。
我哥能有今日的结局,也是他罪有应得。
我长长叹了口气问:
「嬸,你说这事什么时候能结束?”
幺婶无奈地摇头:
“我知
道的就这些,其他的帮不上你。你若真想闹明白可以去找你妈的姐妹。她是出马仙,她或许能帮上你。」
我点头谢过幺婶,今晚便暂时在她家住了下来。
12
天才亮,我便醒了。
白大爷说熬过天亮鸡鸣,我就不会有事。
我悄悄摸回家,原本打算瞒过我妈。
刚进院子,便见我妈手拿大铁锤,蹲坐在两副棺材中央。
只见她脸色冷冰冰的,两只眼睛像锥子一般直盯着我:
“敢不听我的话?”我“噗通”一下,直接给我妈跪下:
「媽,我怕!”
我把昨晚的事情都给她说了一遍。
“那声音就跟真的一样,我怕嫂子真的回来要我的命,我就跑到后山的土地庙躲了一晚上。
「媽,我是你闺女,你也不想我死对不对?”
我媽瞪了我一眼,沒好氣道:
“她活着都翻不了天,现在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可怕,你怎么不自己守着?
这话我当然只敢在心里嘀咕,没胆子当我妈的面说出来。
在我声嘶力竭的哭诉下,我妈总算放过了我。
她让我跪在我哥面前忏悔,等晚些时候去找白大爷来给我哥净身,我答應了。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忏悔,可我还是不敢忤逆我妈。
我妈从小重男轻女,对我极为苛刻。
不是没想过从这个家离开,只是我的一切全掌握在我妈手里。
除非哪天我妈同意,或者我妈没了,否则我连走出村子都难。
13
“看看你办的事!”
严厉的声音,吓得我差点没给跪下。
虽然白大爷平日里为人严肃,可是对于小辈他向来很疼爱。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的时候,吓得我差点没给他跪了。
“大爷,我……”
我话还没出口,就被他厉声打断:
“不要叫我大爷,我让你待在院子里别走,你为什么要走?”
聞言,我后脊一阵发凉。
他怎么知道?我妈住家里,我离开家她发现很正常。
可白大爷是怎么知道的?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白大爷还在等着我回话,担心得罪了他,我妈会生气。
我没敢耽误,老实说了情况。
“大爷,我若是不走。我妈一定会拿刀逼我回去的,我不想死,我哥死得太惨了,我不想像他那样?”
若是我昨晚没离开家。
我妈一旦发现我不在灵堂前,难道会放过我吗?
白大爷不是不知道我在家的处境。
我哭红了眼,望著他:
“大爷,你不怕死吗?”
白大爷神情一顿,眼眸里已经少了之前的凶狠。
人都是怕死的,他也不例外。
我紧接着说道:
“大爷,您一直说我爸就如同您儿子一样孝顺你。我把你当亲爷爷,您就再陪我去一趟吧。」
我爷爷走得早,我爸小时候白大爷经常接济他,他一直很感激白大爷。
白大爷长长叹了口气:
“都是儿女债,走吧,我送你哥最后一程。」
14
人走之后,当晚子时就得换上寿衣。
人间跟阴间不是同个世界,阳间的东西逝者带不走。
为了让灵魂不会光着身子,所以需要给逝者更换上寿衣,安排好他去阴间要用的生活物品。
原本昨晚子时,我妈就该请师傅来给我哥换寿衣了。
可我妈没安排。
我以为她是伤心过度,不能接受我哥离开,可是没想到她今天居然主动让白大爷来帮忙净身,给我哥换寿衣。“倩南,你去给白大爷搭把手。」
我妈坐在一旁,指挥着我动手。
逝者是我哥,我的血肉至亲,这要求我无法拒绝。
白大爷端来一盆热水,让我替我哥褪去衣服,擦干净身体。
来的时候清清白白,走的时候也得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时间有些久,我哥的身体开始发硬发紫,模样有些瘆人。
我尽量让自己不要多想,手脚麻利地给我哥擦拭。
面部上还有干枯的血迹,我得用热毛巾一点一点擦拭干净才行。
当我捧着我哥的脸,正要下手擦的时候。
他的脑袋突然转动了一下,原本紧闭的嘴巴也跟着张开。
黑洞洞的口,一股恶臭袭来。
那一瞬間,我吓得灵魂都要飞走了。
直接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
没等我发出惊叫声,我妈跟白大爷就赶上来了。
白大爷手拿黄符纸,
快速塞入我哥口中,手在他下巴上稍稍用力,将他的嘴重新合上。
我妈点了一炷香,插在上方香炉上,回身怒瞪着我:
「死丫頭,这点小事都办不到。」
我沒敢說話,我是真被吓到了。
还好我妈没有再责备我,只是让我继续给我哥换寿衣。
好在白大爷在我哥口中塞了黄符纸之后,我哥那口就再也没张开过。
只是那张符纸已经被污血浸透,由原来的黄色变成了黑紫色。
换好寿衣,再添一炷香,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当我参拜完,准备把香插入香炉之时,无意间发现灵堂上方悬挂着的神位有些奇怪。
不似平常人家参拜的释迦摩尼大佛,而是保家仙神像,边上还带着一个黄鼠狼模样的灵童。脑海中不自觉地闪过幺婶说的那些话。
身后传来我妈催促的声音,让我动作快点。
我不敢多想,将收尾工作完成,回到我妈身边。
“事情都办完了,你送送大爷,早點回來。」
“诶!”
我听话地应下,扶着白大爷走出门去。
白大爷临走之前叮嘱我:
“事情都办完了,等今晚一过。明早时辰到了,把你哥跟嫂子下葬后,让他们入土为安,事情就都过去了。」
我不确定地望着白大爷:
“大爷,真的就过去了吗?”
白大爷似乎没想到我会反问他,愣了一下后才点头:
“一切因你哥而起,等你哥入土了,事情也就安定了。」
真的嗎?
事情真的是因我哥而起的嘛?
15
明天是我哥下葬的日子,今晚我妈罕见地对我有些温柔。
不仅没骂我,还一个劲地喊我的名字:
“倩南,你哥走了,妈我就剩下你了。今晚,你跟我一个屋睡,陪陪我吧。」
最伤心的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点头答应了我妈的要求。
明天要起得早,我早早地洗漱完去了我妈屋里。
我妈指挥着我上床:
“你睡里头,我睡外面。」
我笑着打趣道:
「媽,我睡外面习惯了。你非让我睡里头,是怕我半夜跑了吗?”
我妈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眼神诡异地看了我一眼:「瞎說什麼,赶紧睡。」
我點頭,没再抗拒我妈的提议。
她喉咙有点毛病,夜里老咳嗽,有喝水的习惯。
我将水倒好,便乖乖地躺到靠墙的一边去休息。
迷糊之中不知道睡了多久,院里头刮起了大风,传来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声。
隱約間,我还听到婴儿的哭泣声。
此起彼伏,像是不止一个婴儿在哭泣。
那声音让我头皮发麻,我不想在我妈房间待下去了。
我想回自己屋。
可当开门要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发现我妈的房间锁了。
从屋外被人锁起来的,不管我怎么用力都打不开。
外面婴儿的哭泣声越来越大,我手脚不自觉地发抖。
我四下查看,寻找能用的东西。
终于在一旁的角落里,看到了我妈让我钉棺材的大铁锤。
我用铁锤砸开了窗户上的老旧锁头,从窗户上跑了出去。
我一路跑,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自己的房间,躲在了被窝里。
过度紧张的神经,让我疲惫不堪。
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吓晕过去,还是睡着。
再度睁眼,已经是天亮。
屋外传来一阵惨叫声,我來不及多想,裹着被子便冲了出去。
16
我媽死了。
她倒在昨晚那张我跟她同睡的床上,死状跟我哥他们一模一样,七孔流血而死。
望着我妈惨死的模样,我眼角的泪水不自觉地滑落。
发现我妈出事的是白大爷,那惨叫声也是他发出的。我转身朝着他看去,他望着我的眼神里带着凶狠的杀意。
他说话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一般,无比地愤怒:
“你到底做了什么?
“你为什么没在这个房间?”
我哭诉着说我昨晚太害怕,才会跑回自己的房间躲起来,并不是有意离开我妈的。
白大爷冷着声,眼神死死地盯着我:
“你还装!
“一次两次三次,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我愣了一下,缓缓抬头,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惊恐,只剩下满腔的冷漠:
“大爷,这么多次都没要了我的命,你说你是不是很失败?”
白大爷一脸惊讶地盯着我:
“你都知道?”
“
是!”
我不再隐瞒。
白大爷指着我大骂:
「你這個畜生,你连亲妈亲哥你都要害,你是人吗?”
我冷笑:
「呵呵,是我要害他们吗?难道不是他们咎由自取?
“还有你?你有什么脸来指着我,你害的人还少吗?”
我一步一步朝着白大爷靠近,将口袋里的小药罐掏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大爷,日日夜夜被病痛折磨的滋味不好受吧。」
看到我手里廉价的止痛药药瓶,白大爷彻底站不住了,跌坐在一旁的长凳上。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谁告诉你的?”
“大爷,你用我爸的命换了这么多年的活头,还嫌不够?还想用我的命来换你长寿,你太坏了。“坏到骨子里是要遭报应的,你老了死了不可惜,可你的子子孙孙呢?他们遭的报应,你想过没?”
我的话让白大爷瞬间脸色煞白。
他开始变得惊恐,满脸透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会知道?你爸走的时候,你那么小?”
我爸走的时候,我还不到十岁,自然不知道我爸走得蹊跷。
可是从我嫂子肚子里查出是女娃娃后,我妈做局让我嫂子没了孩子后,我就知道了一切。
见白大爷吓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柔着声安抚他:
“大爷,別急,我来慢慢告诉你。
「放心吧,就算是死,我也让你做个明白鬼。」
17
多年前,白大爷无意间查出了血癌。
他浑身长满了淋巴瘤,医生说他的情况已经到了晚期,没有多少日子可活。
寻医无果,年轻的时候跟着一个老师傅学了不少手段的白大爷,就想到了转运种生基借命的法子。
他试图用这种方法来延续生命。
可他舍不得用自己的孩子,他便将目光落在把他看作父亲的我爸陈老二身上。
我爸独特的生成八字,恰好能帮他伪造假死的衣冠冢,让他瞒天过海。
不过杀人是犯法的,他没有自己动手,而是让我爸在后山出现泥石流的时候去帮忙救人。
我爸出发前,白大爷告诉他,替他算了一卦。
卦象说他这一次有大仙庇佑不会出事,让他要卖力救人,等过了这个坎,就能让陈家大富大贵。
我爸对于白大爷深信不疑,再加上为人原本义气,他冲在了最前面去了最危险的地方。
结果我爸真出事了,白大爷得偿所愿。
用邪门的手法,在我爸下葬的时候同时放入他的发肤、血、牙、指甲、衣物,连同生辰八字瞒天过海。
安葬完之后,白大爷的身体果然好了不少。
这次逆天改命,让他尝到了甜头。
十年後,他的癌症再次复发。這回,白大爷又想到了种生基的方法。
他又一次将目光锁定我们家,他看中了我嫂子肚子里的婴儿。
他暗暗怂恿我妈,还安排我妈去县医院查看。
白大爷在村里的地位德高望重,县里也认识不少人,否则我妈一个偏僻山村妇女怎么可能找到熟识的医生偷看男女。
他买通了医生,故意将男孩说成女孩,他太了解我妈重男轻女的观念,知道我妈绝对不会留下这个女娃。
果然,我妈在知道是女娃之后,便想着法子将娃娃弄掉。
我哥动手的时候,白大爷叮嘱他,让他蒙着头动手,别让婴儿记住模样,否则会被阴魂惦记上。
就这样白大爷瞒天过海,害了我家的娃娃。
娃娃没了之后,白大爷又找人透露风声给我妈。
让我妈知道他改运种生基的法子,让我妈上门去祈求他。
他则趁着这个机会,用那娃娃改运。
一个娃娃力量还不够,最好是一男一女两个娃娃。
他硬撑着等着我嫂子再怀上,可是谁也没想到我嫂子这胎怀的还是男孩。
得知这个消息的白大爷坐不住了。
他的时间不多了,等不到我嫂子再怀下一个。
他怕死。
对死亡的恐惧,让他将目光锁定到了我的身上。
我也是陈家人,最重要的是,我还是阴年阴时阴日阴月出生的女娃。
他便设局,想要用我的命,来换他的生机。
我眼神冰冷地朝着白大爷看去:
“大爷,我们陈家可没欠你的,是你欠我们家。」
原本精神奕奕的他,现在如同一根枯木一样颓废。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我:
「丫頭,你既然知道这一切,为什么不直接拆穿我,让你妈和你哥避开?”
我笑了:“大爷,他们若避开,你猜猜死的会是谁?”
白大爷没说话,看我的
眼神有些同情,显然他的心里有答案了。
半年前,我无意间从我嫂子嘴里得知一个消息。
那天,她洋洋得意地告诉我。
我妈以一万块钱的价格,将我许给了邻村的杀猪匠做老婆。
她跟我哥未来不仅有猪肉吃,还能用这一万块钱做买卖,日子会越来越好。
她并不担心告诉我我会跑掉。
她清楚地知道我的一切都掌控在我妈手里,没有我妈的允许我逃不出村子。
邻村的杀猪匠年近四十,娶了三个老婆,除了第一任是被他克死之后,后面两任听说都是被他给打死的。
我妈这哪里是为我找婆家,分明是想用我换我哥的好日子。
她从小就偏心我哥,现在还打算用我的后半生给我哥谋幸福。
我不想这样认命,我必须要逃出去。
可我想离开陈家,离开这偏僻的山村,除非是我妈和我哥彻底不在了。
我妈虽然大字不识,可那是大环境造成的,她脑袋可精着呢。
更何況,她还有一个能出马的小姐妹。
白大爷几次三番地操作下来,她也看出了些门道了。
在打听出白大爷的主意后,我妈便跟我哥商量,借着这个机会改变我们家的命运。
原本早在几个月前,应该被送去邻村杀猪匠家当媳妇的我,也因为这个事情被耽搁了下来。
這回,我妈想用我的命,来换我哥后半生大富大贵。
所有人都想要我的命?
可我凭什么如同蝼蚁一般,任人宰割?
我可没害人,更没杀人。
只不过没按照他们的要求来办事。
我哥暴毙后,我妈终于知道种生基也会反噬,她害怕她也会死。我妈想用我的命来换她的命。
但她不知道,我早就知道了一切。
提前在她的茶水里放了些助眠的药物,从她的房间逃离。
大家都想活,我也想。
我平静地看向白大爷:
“大爷,你说我错了吗?”
白大爷颤颤巍巍地点头,似乎已经认命了:
“你沒錯。」
这一切都是他弄出来的,若不是他的贪婪,我爸怎么会死?
我爸若是没死,我的人生也不会如此凄惨。
被重男轻女的妈妈骂了一辈子的丧门星,说我克死了我爸。
我低头缓缓靠近白大爷身边,小声地告诉他最后一个真相。
“大爷,你让我葬在我家坟地里的娃娃,我拿去葬在你家祖坟里了。」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嘴角抽搐地想说话,可是就是吐不出声来。
我笑着站起身,望着气晕过去的白大爷,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光他这一条老命,怎么能够偿还我们家?
我要他白家世世代代都受到噩运的反噬,为他种下的苦果埋单。
18
白大爷在我家晕倒回去的第二天就断气了。
他年紀大,再加上身患癌症,没了也没有人觉得奇怪。
只是听说,他家最有出息的孙子。
在听闻噩耗赶回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当场去世。
那可是我们村唯一走出去的大学生,白家人的骄傲,白大爷的心头肉。
不知道他在黄泉路上碰到自己最心爱的孙子,会不会大哭一场。
我给我妈他们安葬好之后,便决定离开这村子。从我妈锁着的床头柜里找到了我的身份信息,还有这些年我家仅存的积蓄。
决定离开这个困了我前半生的偏僻乡村,寻求新生。
我走的那天,在村口碰到了幺婶,她将几个鸡蛋塞入我的怀中:
“家里穷没什么给你的,这些蛋你留着路上吃。保佑你平安,一路順利。」
我点头谢过。
幺婶问我:
“真的要走吗?你妈现在不在了,没人坑你。你一个人去城市,可没那么容易,无亲无故,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不如待在这村里,好歹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她是真的在为我考虑,我感激地笑了笑:
「沒事,我去城里找亲戚,有落脚的地方。」
她有些诧异:
“城里亲戚?可没听你妈说过,城里有什么亲戚。」
「有,我梅姨就在城里。一年前她回村,我们见过面。」
聽見我的話,幺婶眼神里闪过惊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喃喃自语道:
“原来所有人都看走眼了,你早就知道一切。
“幸亏我没想着多活,更没想着改运,否则现在土里面躺着的也有我的份。」
我淺淺一笑:
「嬸,你是好人,好人会平安顺遂。
“时间不早,我先走
了。」
我冲着幺婶挥了挥手,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令人憎恨的村子。
其实有一点,幺婶说得不对。
梅姨不是我妈的好姐妹,她是我妈的亲妹妹。
她跟我一樣,有着同样的遭遇。
从小就被重男轻女的父母扔出家门,减少一张吃饭的嘴。流浪的梅姨因为奇特的命格,被她师父看中捡回家收养,继承了保家仙的本事。
那年她来村里准备看我妈的时候,看穿了白大爷的招数,知晓了我家的事情。
她同情我,在我跪求之下,她答應了我,告诉我破解的办法。
她不能害人,只能教我方法,怎么选择在于我。
我选择寻找新生,彻底逃出这村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