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方才有人走楼梯下去吗?」
保洁阿姨摇摇头,随后我返回家里,把门锁紧。
就在我转身回去的时候,楼上拐角处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黑色身影一闪而过。
我坐在沙发上,端详眼前的信封。
没有任何署名,里面有一封信、一张照片和一个U盘。
14
送信的人很警惕,信是电脑打印出来的,信上只是简单地写了一个人的信息。
[燕婷, love 天堂KTV服务员。]
照片是张强在 KTV 拥抱一个女人的照片。
而U盘是张强和李玉争吵的对话。
究竟是谁送来这些证据的?难道对方和张强有过节?
「喂?是小董吗?你给我查查love天堂KTV服务员有没有一个叫燕婷的女孩,查查她和张强的关系。」
我把东西放回信封,睡意全无,不一会小董打来电话:
「姐,找到了,燕婷去年刚入职这家KTV,是负责包厢里给客人点歌和卖酒
的。我查到去年3月,张强忽然在她那充了十万元的酒卡,这个是那里的经理告诉我的,只是燕婷上个月就辞职了 ,说回老家了。」
「看来张强还是有很多可以挖掘的信息,这样明天回去我们探讨一下案情。」
挂断电话后,我开始思考张强这个人是否有隐瞒的地方, 他和张悦悦的关系还有死者李玉的关系,以及忽然冒出来的燕婷。
送信的人无疑是希望我们往燕婷身上调查,那么对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一头雾水的我再次查看李玉留下来的日志。
15
刘开亮死了,他终于死了。到现在我都记得自己开远光灯照在他惊恐的脸上时候的神情,在把他推下去那一刻,这些年受到的委屈瞬间化作力量,让他带着我半生不齿的秘密永远埋葬在山坡地下。
我把车上所有关于我的毛发和指纹都擦掉,并且用绳子绑着一块砖头压在油门上,待自己下车后,抽掉砖头,让车子开进池塘里。
我带着女儿离开了这里,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
一个单亲妈妈照顾孩子还要谋生,是多么艰难的事。
我摆过地摊,送过外卖,也进过工厂。我以为在工厂可以稳定了,于是高兴地带着女儿住进工厂的隔间,日子虽苦但女儿陪在身边一切都值得。
可是车间主管却骚扰我,他威逼我和他发生关系,否则就将我踢出工厂,为了保住这份工作,我还是选择妥协了。可是主管越发得寸进尺,一次还不够,还要不停索要。
就在这一刻,我动了想杀害他的心思。
16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张强,我不小心把染料洒在他皮衣上,主管见状非要开除我,是他的善心让我留了下来,他见女儿在车间陪着我,还托人送了玩具给女儿,后来得知张强是老板的儿子,今年从国外回来接管生意。
今天我和往常一样在工作,主管忽然走过来,眼神不怀好意地摸了摸我的腰间,我明白他的意思,却无力对抗。因为尊严和面包,我选择了可以果腹的面包。
可就在这时,我看见在车间巡查的张强,心里有了主意。
晚上我约了主管在车间办公室见面,他的目光闪烁着兴奋:
「你这个妖精,还挺会玩的!选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我面无表情地褪去外衣,眼角滑落无形的泪痕。主管油腻的嘴唇侵犯着我的尊严,就在此时,我看见门外走廊的张强,于是放声大喊救命。
结局如我所料,主管被抓到警局了,而张强开始被表面柔弱的我吸引。
多年后,我带着女儿和他结婚,经过努力, 我们赚了不少钱,也把公司成功上市。
他对我女儿很好,就像亲生父亲那样的好。
17
公司做大后,张强的应酬越来越多,回家的次数却越来越少,就在此时,我发现他出轨了,对象还是一个 KTV的服务员。
其实我并不在乎他出轨,毕竟半路夫妻能凑合过日子就很不错了,这或许是我选择懦弱不敢面对的自我安慰。
可是我还有女儿,女儿才是我的精神依托。悦悦虽然有些叛逆,但我知道她心里还是很爱我,每年以张强的名义买给我的鲜花和蛋糕, 我都知道。
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晴天霹雳的事。
我忽然收到一个匿名邮件,上面竟然是张强和悦悦的亲密照和不堪的视频。
我的思绪再次回到可怕的那一年,看着衣衫不整的悦悦,我感到十分害怕。
没想到张强竟然将魔爪伸向悦悦。
我在办公室和张强大吵一架,让他滚出公司,远离我女儿。
同床共枕多年,竟然不知道他龌龊的心思。
张强竟然威胁我,要我把名下所有财产转移到他名下,否则就把照片卖给记者。
这一次,我还是选择了妥协,为了悦悦。
18
日志到这里就没了,20年前刘开亮的死原来不是意外,而是李玉策划。
我摸着被撕毁的部分,不由得共情这个苦命的女人,现实的残酷扭曲了她的内心,而李玉前半生就像一朵开错在秋季的花朵,还没盛开便被秋风吹得七零八落 ,当年的她一定很是绝望与无力。
这种感觉就像我读书时期一样,因为遇到和她一样的经历,都是被施暴者仗着自己的身份肆意地凌辱。
我被自己最尊敬的恩师侵犯了,和李玉不一样的是,我鼓起勇气举报了他,并且牵扯出其他受害的女性。
我以为自己这样做能惩罚恶徒,却发现受害者曝光和网络上铺天盖地的窥探,对她们而言才是无尽的惩罚。
对于施暴者而言,施暴就是他们自以为是的正义。
我们明明是受害者,却依旧被网络上的施暴者一层层扒光,造成二次伤害,重新踢回到黑暗的阴沟里。
直至有一次,其中一个受害者自杀未遂送去医院抢救,这场网暴才得以结束。
我去医院看望女孩的时候,她的眼神明显失去往日光彩,而她的话让我记忆犹新。
「长得漂亮、穿得少不是我们的原罪,造成罪恶的萌生是那些借着诡辩行凶的施暴者。」
19
张强被取保候审那一天,所外聚集不少记者。
为了避免引发更大的舆论,我们派人护送他回家,但是他的行程也被禁止离开该市。
「小董,派人跟着张悦悦和张强,想办法找到他们最近都和什么人接触。另外,燕婷是本案关键人物,她忽然失踪实在蹊跷,务必找到她。』
而就在此时,神秘人再次给我送来 「惊喜」。
我回家的时候,看见地毯上放着一个包裹。我没有立马拿起包裹,而是抬头看着头顶的摄像头,发现镜头被人喷洒了白色的液体。
看来此人反侦察意识很强。我拿起包裹回到家中,先是打开手机连接摄像头,希望寻找到神秘人的踪迹,果不其然,神秘人穿着一身黑色,戴着鸭舌帽、墨镜和口罩,上来就发现了摄像头,立马掏出喷雾阻挡镜头。
但我还是有收获的,就在她破坏镜头前几秒,我截下图保存下来。
这一次的包裹有些重,我迅速打开包裹,发现里面放着一把被血衣包裹的锯刀!
我顿时吓愣了!但很快就冷静下来,看着锯刀上面凝固的血迹,我第一反应这把或许就是肢解李玉的凶器,于是赶紧拨打了小董的电话:
「喂,是我。那个神秘人又送东西过来了,我怀疑这是杀害凶手的证物。」
鉴定科很快把结果拿给我。
「锯刀上面的血迹与死者吻合,上面遗留的指纹是男性,通过指纹数据库对比,指纹属于一个叫张强的男性。」
20
绕了那么多圈,原来张强才是凶手。但是指纹即便真的是张强的,也需要更有利的铁证。
就在此时,网络上匿名帖子再次发布凶器照片和张强的照片,顿时激起网友讨伐,甚至有人跑到张强家门大喊: 「杀人犯!」
这时,我忽然意识到,神秘人或许和网络上发帖的是同一个人。
可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何?
我不由得想起张悦悦那天和张强的对话。
神秘人会是张悦悦吗?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们决定分两队人马, 一队暗自追踪张强,寻找更多证据。
二队则是跟踪张悦悦。
经过几天的跟踪,张悦悦的行程并没有异常,即便我们蹲守在她家24小时,都没见过她半夜出门。
而张强那,我们却有了新发现。
这一天张强罕见地从家里拉出一个黑色袋子放在车尾厢后面,自己开车往高速公路方向开去。
「他这是要去哪?」
我们跟了一路,发现张强来到一个偏远的小镇,最后把车停到一个池塘边上。我示意队员不要继续开车,以免惊动对方,于是我们停在十米远的地方,悄悄下车
藏在一米高的狗尾巴草从里。
张强警惕地四周扫视,随后走到车尾厢后,吃力地抬出一个黑色麻布袋子。
21
他吃力地拖着袋子往池塘走,我意识到他想把袋子里的东西扔到河里,于是带着队员迅速上前控制住张强。
被按倒在地上的他十分惊愕地看着我们的出现,目光不安地落在一旁的袋子里。
「张强,袋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
证物室里,黑色袋子里的东西被拿出来,整齐地摆放在桌面。我戴着手套拿起无菌袋装起来的衣物,仔细端详衣角上的血迹。
「是你肢解了李玉?」
「嗯。」
「袋子里装的是死者李玉案发穿的衣服,你打算把东西都抛到池塘打算毁尸灭迹是吧。」
张强目光昏暗,宛若深潭般沉寂。
我把装有锯刀的袋子放在他面前,他眼睛微微一颤:
「看来你把这件凶器忘记了,上面有你的指纹,这下你逃不了。告诉我,为什么杀李玉?」
张强忽然眼圈泛红,双手掩面,缝隙间露出布满绝望的眼睛:
「你说原因,可以有很多,可以是一次吵架,也可以是一次生意失败,但是对我而言,李玉无论如何都要死。」
张强虽然供述自己的罪行,但是我总感觉凶手不只他一个人,他还在隐瞒维护另一个人。
「我不认为你有能力完成这场谋杀,告诉我,到底还有谁?」
22
我把弄着手中的日志,总觉得一切来得太蹊跷,这让我迫切想知道神秘人和张悦悦的关系。
我拿出手机看那晚的截图,虽然模糊,但神秘人的身形很纤细,体态倒像是女孩子。
神秘人每一次出现,都是查案到瓶颈的时候。
而恰恰网络上就会发布新的进展和命案细节。
于是我心里有了谋划,我让小董把张强再次放回了家。
这天,我比往常晚回家,回到家后,小咪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门口接我,于是我轻轻唤了一声小咪。
屋子寂静得可怕,我警惕地拿起棍子,蹑手蹑脚地往屋里走,忽然一个黑影闪过,随后我被硬物袭击,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被绳子捆绑在椅子上,在我对面坐着一个人,她摘下口罩和帽子,挑染的长发披散在肩上。
「果然是你,张悦悦。」
我看着她手里拿着一把美工刀眼神布满狠戾,丝毫没觉得害怕,而是淡然一笑:
「网上发帖子的人也是你对吗?」
张悦悦眸光一沉,没有回应也没有否认。
「你做着这些事情难道是为了给你母亲报仇?」
23
张悦悦捋了捋额发,微微扬起嘴角,拿出一叠文件扔到我跟前:
「我妈发现张强利用公司上市套现股份,害死不少股民。不仅如此,他还逃税漏税,利用职务之便,干了不少上不了台面的事。
「那天他们争吵并不只是为了照片,是我妈执意要揭发他丑事,而他拿出照片威胁我妈,所以我妈才把资产都给他。
「那个叫燕婷的女人就是张强的小三,是她约我妈去旅馆谈判,然后和张强一起杀害我妈妈!我都亲自送上证据给你们,可是你们还是没在乎。
「既然天不收他,唯有我去亲自了结他,为我妈报仇!」
张悦悦冷静的模样,让我似乎感觉到她身上超乎年纪的算计。
「放开我!」
张悦悦冷笑一声: 「再等等。」
我见她如此执迷不悟,只能喊道: 「出来吧。」
张悦悦狐疑地看着我,不一会屋里窜出早已藏好的小董和其他队员。
他们一把夺走张悦悦手中的刀,给我松了绑。
张悦悦却一脸意料之中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
24
张强死了。
半夜醉驾撞上石墩,身体飞出去,四分五裂。
警察在他后尾厢找到李玉的衣物,上面沾了死者血迹和张强的指纹。
尸检报告中,他胃里的酒精还未消化。
但我得知一个消息,张强有严重的胃病,戒酒已久。
所以极有可能被人灌酒制造酒驾事故。
就在此时,网络上也出现张强出轨为情人谋杀妻子的新闻。
看守所监控显示,那天张悦悦只是默默地坐在张强对面,随后从包里掏出一张照
片放在玻璃上。
张强表情也变得十分恐惧,渐渐变得愤怒无比,被现场工作人员强行拉走。
根据调查,张悦悦手里的照片是一个小女孩的。
而那个女孩是燕婷的私生女。
为了避免网络舆论,市局催促下,案件也匆匆完结了。
张悦悦因为对我没有造成实质伤害,我们也没有实质证据证明她有谋害张强,于是批评教育后便放了她出来。
送她出看守所的时候,我把李玉的日志交到她手里:
「这是你母亲的日志,现在物归原主。」
张悦悦拿着手中陈旧的日志,表情异常平静,甚至有些冷漠:
「张警官,我想知道,你为了破案可以付出多大代价?」
「代价?只要能给受害者一个交代,任何代价都可以。」
「那你一定知道,一个母亲为了自己女儿能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生命。」
她那一刻的目光,让我产生错觉,仿佛张悦悦身上有着李玉的身影。
我转身离开,张悦悦忽然喊住我:
「张警官,有时候眼见未必为实,预祝你前程似锦。」
25
一个月后,我整理这宗案卷的卷宗,不小心把尸检报告撒落一地,我连忙蹲下收拾,一旁的小董见状也过来帮忙。
「姐,这会三等功没跑了吧,得请我吃饭。」
「油嘴滑舌,自然少不了你的。」
小董拿起李玉一张尸检照片,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话:
「可惜了这样优秀的人才了,写得一手好毛笔字,难怪右手都长茧子了。」
我停下手中动作,瞳孔骤然一缩,一把抢过照片,脸色渐渐变得煞白:
「这是右瞥子不是左撇子?!李玉的妈妈说过她是左撇子!」
我忽然意识到,那具尸体或许不是李玉。
「小董!那个小女孩!快!找到那个小女孩!」
几经周折,我们在福利院找到照片中的女孩。
她见到张强的照片,喊了一声爸爸。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