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福番外之:哥哥視角篇
1.
追查案子時,我沒了頭緒,去找好友幫忙。
沒想到在他家看到個瘦瘦小小的小姑娘。
“你……女兒?”
我猜測著問好友。
他今年三十有一,我早就聽聞他膝下有個十一二歲的女兒,只是一直沒看過。
「莫要亂言,這是我為家母請來治病的神醫。」
好友被我嚇得差點想動手摀我的嘴。
還好他及時想起我的脾臟住了手,不然我真怕習慣性地擰斷他的腕子。
不過……神醫?
我轉身看向那個小姑娘。
明顯還是小孩兒模樣,臉上的嬰兒肥都未褪去,這樣的人能治好好友母親十多年的舊症?
我不相信。
2.
“病人在哪裡?”
小女孩徑直從我面前走過,有些不耐煩地問好友,小臉冷若冰霜。
好友讓我在廳中暫待,連忙領著小女孩往後院的方向去。
我站在廳中看著他們的背影,平生第一次心中有點不自信。
我步行至院子中的湖邊,低頭望去。
這臉還是那張臉啊。
雖說連日辦公歇息較少,有些憔悴,可並無太大影響。
往日那些京中貴女瞧我這張臉。
要嘛是怕的不敢過來一步,要嘛是在遠處偷偷摸摸地看。
更有大膽者,甚至會往我身上丟花。像這種有我在的地方,還能將我無視得如此徹底的女子。
這世上除了我娘和我妹。
她是第三個。
3.
從好友府出來, 我意外在門口發現一隻受傷的兔子。
我對這種小小的軟萌的玩意兒最沒有抵抗力。
平時我在大理寺任職,性子也是有名的端肅,我一向不會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
瞧著小兔子蜷縮成一團的可憐模樣,我望了眼周圍,街上沒什麼行人,就走過去將它抱了起來。
溫溫軟軟的,我忍不住摸了摸。
仔細檢查了一番,我找到了它後腿上的傷口,不由得皺起了眉。
“你幹什麼?”
我正準備將兔子抱到城中的醫館治療,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聲音。
這聲音我記得。
是我早上見過的那位小姑娘。
她該是個南方人,說話時不自覺有些軟糯語調,但她又在每句話的收尾上著重上揚。
不知是不是為了配合她那張不愛笑的臉,說話也是努力的不近人情。
小女孩走過來就要拿我懷裡的兔子,我連忙退後兩步,將小兔子護進懷裡。
瞥見小女孩愈發有些氣怒的小臉,我試探問道:“這隻兔子是你的?”
還沒等她回話,我懷裡的小兔子就著急地從我懷裡撲出去,往小女孩身上跳。
要不是我及時反應過來託了一下,怕是它要掉到地上傷上加傷了。
不過這下也不用她說,我也知道是她的了。
4.
我以為小女孩會接著質問我為什麼傷害她的小兔子,我連解釋的準備都做好了。
但沒想到她掃了一隻兔子腿上的傷,竟沒問我,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老夫人那邊,你看完了? 」她身上背著包袱,走的方向也不是好友府裡,我就多嘴問了一句。
「不過就是個咳疾,配個方子慢慢調理就成,這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好的,又不是要命的大病。」
想著好友跟我聊案子時,時不時流露出的對這個小女孩的讚嘆,我擋住了她要離開的路。
「聽聞姑娘醫毒雙絕,我手頭上有個案子,剛好需要有這方面經驗的人,不知姑娘是否有時間相幫? 」
大理寺和刑部的仵作都是廢物,驗了三天的屍都沒查出死因何在。
我也是死馬當活馬醫,想讓她去看一下。
「沒有。」
誰料小女孩半點情面都不給,比我平日對人還要冷漠。
但她這副態度我倒是放下心,有才之人都是有點傲氣在身上的。
「我剛救了女孩的兔子,姑娘不應報一下恩? 」
我說完小女孩就回身看我,眉頭輕蹙著。
「若不是我出來的時候將它抱起留到現在,它可能早就不知道被哪個屠戶家裡撿走,做成兔子肉了。」
我強行往自己身上攬功德。
小女孩歪頭想了想,竟點了點頭。
我肚子裡剩下的一大堆話竟是沒了出口。
這小女孩,好天真啊。
5.
回大理寺的路上,我問出了小女孩的名字。
小小。
嗯,還挺配的。
到大理寺後,一群侍衛驚訝地將小小圍住。我往日不
喜女子與我挨得近,見我今日竟帶回一個小姑娘,自然是意外又好奇。
他们有甚者,還問小小是不是男扮女裝。
氣得我一腳一個踹了回去。
這群混小子天天沒個正形,憑白嚇到人家小姑娘。有小小的幫助,死因很快查到,案件也往前推進了一大步。
三日後,案件成功破了,我也得了喘口氣的機會。
想到自那日小小幫我查出死因後,因為忙碌,我再對她沒了半點問候,頗有種將人用了就丟的愧疚。
便讓屬下去外面鋪子裡重金打一套銀針給她送過去。
聽聞她這幾天都在大理寺安排的客房裡研究醫術,閉門不出。
若不是有廚娘一天去送三餐給她並提醒,怕是連飯都忘記吃了。
小小年紀就在醫毒方面有如此大的成就,該是自己也極為喜歡的,送銀針,準是沒錯的。
想著小小,我不可避免地想到我那個跟她年紀相仿,卻一頁書看三遍都記不住的蠢妹。
我就有點頭痛。
這麼多年,光長個兒了。
6.
「雲大人,你們這邊人生辰之時,多會送什麼? 」
這日,我下職後準備回家,忽然被小小喊住問話。
「你要送何人?不同之人不太一樣。」
「送我銀針之人。」
小小認真地答。
我:……突然有些不知該說什麼。
我是後日初八的生辰。
想到昨日我那妹妹也是直直來我需要什麼禮物,我揉了揉眉心。
現在的女子,送禮都這麼直接嗎?連半點心思都不想花了,直接來人前問。
可望著她比卿兒還稚嫩的臉龐,我還是開了口,「送幾本與探案有關的雜書就行。」
說完我就快步離開了大理寺。
讓自己親口說出自己要什麼禮物,可真羞煞我也。
昨日卿兒問我,我都沒說。
一張冷臉給她嚇回去了。7.
初八這日,
我在大理寺待了一天,都沒見小小來找我。
「少爺,老爺、夫人,還有小姐,都在家裡等您回去過生辰呢。再不回,就太晚了。」
家裡的管家見我太晚沒回去,來催我。
「大理寺的案子,不是一日能處理完的,少爺您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
我走到院中,往小小住的客房方向望了眼,沒見人。
我回頭跟著管家走了。
真是個小姑娘,忘性大,不守信。
等明日她想起來再送,我絕對不收了!
8.
第二日,我天沒亮去辦公。
在日頭漸漸升起的時候,我看見我身邊的屬下拿著幾本雜書進來。
瞧著封皮該是新書。
“誰送來的?”
我不動聲色地問了句。
「小小女孩送的。」
屬下答。
果真是小姑娘,昨天忘記送了,今日連面都不敢露了。
「拿過來吧。」
我伸出手說道。
我今年也二十有三,既然人家都把書送來了,我也不該跟小孩兒置氣。
傳出去我多沒面子。
“什麼……什麼拿過來?”
屬下不解地望向我。「你懷裡的書。」
“成人,這是小女孩送我的。」
屬下小心翼翼地說。
“什麼!”
“她說要感謝我,但我也沒想明白,自她來府衙後,我也沒幫她什麼啊,不過她非得塞給我,我也只能收下,但這玩意兒我也不愛看,我就腿腳靈活點兒,這動腦子的事情還是得大人來,既然大人喜歡,那屬下……”
「不必。」
我冷聲阻止。
我雲墨要什麼得不到,用得著跟屬下搶幾本破書?
屬下望著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見我沒再說話,他抱著書轉身準備走。
「你去送銀針的時候,沒告訴她是誰送的嗎? 」
不知怎的,我不受控制地問這句話。
「這……大人不是之前教導過屬下,送人東西的時候,不要說大人名嗎?您說既然是讓我派出去送的,他們一定都知道是誰的吩咐,再強調一次,顯得有些不好。」
屬下扭過頭,緊張地看著我,“難道屬下又做錯了?”
我:……
“你沒錯,書留下,你下去吧。」
屬下愣住。
他緩了一會兒,似乎才想起我剛才那句話說了什麼。
將書放到我的案前,搔著頭走了。
我瞥了眼案上那幾本雜書,覺得我真是年紀越大包容度越高了。
以前要是別人犯了錯,我定是要把她本人拽來好好說道說道說道,讓她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
現在的我,都學會給別人的錯誤掩飾了。
嘖,不行,我堂堂大理寺少卿怎麼心軟?
我立刻起身去獄裡刑罰最慘烈的地方轉了一圈。9.
今天,我頗為不高興。
卿兒被秦柏退婚了。
那廝哪來的膽子? !
當初沒上位前,他在我家面前連連保證一定會好好對卿兒,絕不讓她受委屈。
若是我們覺得有必要,他也可以只立卿兒這位皇后,不再立妃。
我爹娘想著他懂事,也就沒有強制要求,免得鬧得不愉快。
誰想到他當上皇帝後就不知道自己是哪根蔥了!
當年要不是我爸不願意操心那麼多事,只想單純的帶兵打仗,保衛國民,送仁心的先皇坐了帝位。
輪得到他現在當皇帝?
文不成武不就,資質平庸。
要不是念著他與卿兒自小定了親,他又對卿兒很好,其它的幾位皇子也沒太出彩的,我爸爸也不會毫不猶豫地護送著他們母子穩穩地拿下皇帝太后的位置。
但沒想到他們這招過河拆橋用的真是連臉都不要了!
當天我就告假回了家,不再去大理寺幫他做事。
我怕見他一面,就忍不住想動手。
這一動手,錯可就是我們這邊了,得不償失。
10.
今天是我在家休息的第十五日,我更不高興了。
秦柏那廝竟奪了我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讓楚傑那廢物來坐。
而那廢物到大理寺的第一件事,竟是把我帶過去的人都給遣走了。
屬下來告知我,小小不知去向。
那瞬間我心中居然有股衝動,想去大理寺將楚傑那廢物的頭扭下來。
可我忍住了。
我今年二十有三,不是小孩子了。
大人有大人的解決方式。平日這種腦子的人惹我,我根本不會生氣,都入不得我的眼。
可聽到屬下來報,我也不知怎麼的,有些不受自己控制。
11.
又過了三個多月,屬下終於找到小小的消息。
她沒離京。
在京中租了客棧住。
她每日都在客棧的房間閉門不出,不知道在鼓搗些什麼。
餐點讓店小二送,需要的任何東西也要店小二送。
要不是這次城中沒了她想要的草藥,她準備出城去城外山上採,我那屬下也沒辦法在城門口蹲到她。
見到人時,小小望著我一臉陌生,確認了好幾眼她才想起我是誰。
“找我何事?”
她的語氣,一如初見時的冷漠。
彷彿我們前幾個月沒認識過。
嘖,怎麼會有這麼心冷的女人,比我的心還鐵。
“我家中有個妹妹,自幼被寵慣了,要才有錢,要功夫有錢,啥啥不會,就會花錢。」
「近日京中不太安穩,我害怕她出事,想找個人貼身保護她,想來想去你最適合了,你倆年紀相仿,你看起來也沒有任何攻擊性,不惹人注意。」
我將早就找好的藉口拿出來說。
「不去。」
嘖,這拒絕的語氣也跟當初一模一樣,一點都不帶考慮的。
但她的性子實在太好拿捏了。
「靈芝、雪蓮、鹿茸、何首烏、冬蟲夏草…”
我每說一樣,小小的眼神亮一分。
「還有人參,無論百年的還是千年的,要多少我都能幫你弄來。」
「只要你在我妹妹身邊保護她一年,從今往後你這輩子想要的藥材或任何東西,我雲墨都包了! 」
我家甚麼都不多,就錢多的沒處花。「好,一言為定! 」
小小伸出手要跟我擊掌。
真是小手啊,我都不忍心拍上去,輕輕地碰了下。
回家的路上,我瞥了眼走在我身側的小小。
忍不住搖頭感慨。
這世上竟還有如此天真好哄之人,難得、難得啊。
12.
今天,我氣得想砸人。
我不過半日未在家,回來就聽說小小給秦屹那廝寬衣治傷了。
他那種心眼的人怎麼可能會隨便死。
我爸也是心急了些。
中毒就中毒嗆,受傷就受傷嗆,又不是馬上挺不過去了。
那廝不是有手下嗎?他手下的能人異士那麼多,哪裡都不去,他咋非得來我家治傷呢? !
要不是知他心裡一直有個放不下的人,小小的心又跟鐵塊鑄的一樣,我今晚非得追過去讓他睡不了一
個安穩覺。
爸說起瘟疫之事的時候,我想都沒想就把小小帶走了。
她才十四五歲,不能再讓我爹胡亂指揮著做事了。
13.
到了南方小城,我們才發現事態的嚴重。
那瘟疫傳染的速度極快,且短短幾日就能要了人命。
我們不敢耽擱。
小小馬開始幫城裡的大夫處理病人。
那也是我第一次見到小小在治病救人這事上有多認真。
她對治病像入魔了一樣。
不只親自照顧病人,日夜不休監測症狀,還以身試藥!還好在她染上那日,她終於試出來了藥方。
南方小城百姓獲救後,許多父母帶著孩子過來跪謝小小。
小小被孩子們圍在中間,臉上難得出現了笑意。
那張笑顏,現在還深深錕刻在我心底裡,永生難忘。
14.
小城的瘟疫解決後,我帶著小小回京。
沒想到剛到家就聽到爸說京里和附近的城池也都出現了瘟疫。
我馬上帶著小小去幫秦屹處理週邊的城池。
這日夜顛簸我都有些受不住,可小小一聲未吭過。
每到一個城池,她都會細心仔細地將防疫和治療之法與當地的官員、大夫交代一遍。
無論他們問什麼,她都會不厭其煩地解說。
她小小的身體裡,蘊含了極大的能量。
可疫情好不容易平息下去,又重新來了一波。
這在我們的預測中是不可能的。
後來秦屹查到是秦柏暗中投毒,他不想讓秦屹的名聲在百姓心中再擴大。
這等自私自利之事我最初聽到的時候還不敢信。
他可是皇帝!
這千千萬萬的百姓可都是祂的子民,他不愛民如子就算了,還都當兒戲,與先皇的仁心相比差了十萬八千里,這種人都不配當皇帝!
新仇舊恨一起算,我跟秦屹反了。
15.
造反那日,小小第一次沒聽我話。
無論我說什麼,用什麼話哄騙她,她都非得跟我去。
那日我盯著她的眼,終於看到了些我想看的東西。
“為什麼非要跟著我?”
我問她。「你萬一出了事,我下半輩子想要的東西就沒人給了。」
她望著我說。
“你心裡…”
我猶豫地開了口。
小小抬起眼,不解地看著我,眼底一片清澈。
我話沒有說完,我把她打暈了。
不過我至少確認了一件事,她心裡是有我的,但或許沒人教過她情愛,她還不知曉。
不急,如此我已經很高興了。
今日之事,必成!
我必會毫髮無傷地回來見她。
16.
重要的,成了!
我也……完了。
天亮後,我讓屬下跟著秦屹的人去接小小,還有我娘和妹妹。
我找了一處還算乾淨的宮殿,剛喝完一壺酒,小小就來了。
「看,我是不是好好的? 」
我轉身望她說。
小小瞧著我,話被堵在嘴邊沒說出來,可眼神裡全是怒氣。
我看著她這幾個月來被我養的有點肉的小臉兒,心裡愉悅不少。
但面上我有些後怕地走過去。
「幸好,我活著,你也活著。」
「你不知道昨夜有多兇險,我很慶幸你沒來,不然我怕會分心,你我都會受傷。」
我手在小小看不見的地方動作了幾下,讓屬下都退了下去,順便幫我帶了門。
我走過去,抱住小小。
她的身體僵了下。「我活著,小小,我還活著。」
我顫抖著聲線說。
小小的身體慢慢軟下來,她抬起小手,在我背上拍了拍,幫我緩解情緒。
「昨夜生死之間,我想明白許多事,我怕很多話再不說就太晚了。」
我鬆開小小,望著她的眼睛認真地問,“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她看著我,有些不知所措。
「沒關係,你不答應也沒關係的。」
我失落地說,走到一旁撿起地上帶血的劍,眼裡了無生意。
「別,我答應。」
小小忙跑過來按住我。
「真的?我不想強迫你,你真的是自願的嗎?你開心我才會開心。」
「是自願的。」
小小連忙點頭應著。
我丟下劍,一把抱住她。
再多片刻,我怕我會破防,她真是太可愛了。
但當她把頭靠在我的心口上時,我眼裡驀然有些酸澀,將她抱得更緊。
在南方小城她
染上疫病時,天知道我那時有多害怕。
現在她終於被我摁在懷裡。
17.(扎針篇)
卿兒與秦屹大婚前夜,小小突然闖進了我房間,手裡還握著泛著銳光的銀針。
“小小,找為夫何事? 」
我不動神色地往門邊走了兩步,面上不顯地問。
「為夫?呵,我們只是訂親,這門親事成不成還說不定呢。」
她冷著小臉走過來將銀針抵在我脖間說。小小的師父鬼醫行蹤不定,我跟小小只是定了親,親事還沒辦。
要等找到她師父,讓她師父知道後,小小才肯辦。
我也尊重她。
不然我能讓秦屹那廝搶了先。
明明是我比他先搞定的娘子,結果他比我還先洞房花燭,娶的還是我妹妹!
「想什麼呢?說,造反那日你是不是演我? 」
小小的銀針往下用了一點力,我覺得脖子都有點輕微的刺疼。
「哎呦,娘子,你札到我大動脈了。」
我退後兩步摀著脖子倒在地上說。
「不可能啊,我很小心的。」
小小聞聲緊張地蹲下來來看我。
等她扒開我的手看我完好的頸項皮膚時,更怒了。
“你又演我?”
說著她重新拿起銀針,不過急了些,銀針半路掉在了我兩腿之間。
「娘子,這可不興札。」
我趕緊起身,將她的銀針連帶收了起來。
早知道我當時就不送她銀針當禮物了,就算送,也不送這麼利的。
差點斷送我兩個下半輩子。
小小又想從腰間拿銀針,我趕緊走過去抱住她,鎖住她的手臂。
「娘子,你聽我解釋。」
“我不是故意演你的,我就是害怕,你那時對醫術毒術的熱愛遠超過我,為了治疫病你甚至以身犯險,我不敢再賭了。」
「我那時就想著,早點讓你明白你的心意,你心裡有我,以後再做這種危險之事時想到我心中多多少少會有些顧慮,不會再讓自己那麼衝動。」
我苦口婆心解釋一番,可低頭看向小小時,她還是極冷的眼神。
「那你倒是高估你自己了,再有這種事,我還會這麼衝動。」
我:……她怎麼油鹽不進?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我錯了。」
我盯著她說,眼神無比真誠。
她的眼神緩和了些。
見狀我有了點信心。
「卿兒今日出嫁,她離開這個家後,我就是獨自一人了。」
我哀傷地說。
小小一臉『你腦子壞了』的眼神望著我。
「我爹眼裡只有我娘和我妹,我娘眼裡只有我妹妹和我爹,現在我妹妹離家,他們眼裡只有彼此了,只有我還是單身一個人。」
“小小,我只有你了。」
「你很小的時候就自己一個人闖蕩江湖,應該知道那種孤獨的感覺,很難受,對不對? 」
小小眼神有幾分觸動,看著我沒說話。
「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再也不騙你了,要不是太想把你留在身邊,我也不會出此下策,我錯了。」
我低頭靠在她頸側,眼角滑下一滴滾燙的淚落到她耳邊。
小小身子僵了下。
片刻後,她慢慢抬起手,抱住我,說了聲,「好。」
我微微揚起唇角。
但還沒等我笑出來,小小一把將我推開。
「好你個頭!我八歲離開師父,一個人闖蕩江湖,孤獨倆字我都不知道怎麼寫的,一個人多逍遙啊,你還孤獨,我再也不會信你的鬼話! 」
說著她拔出腰間的針就要紮下來。
我趕緊跑出門外。
「娘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那夜,我的叫聲響徹府邸,腳步遍佈府裡的每個角落。
臉也在第二日丟遍了全京城…
全家福番外之:男女主婚後篇
1.進宮一年後,我的臉圓了一圈。
在這裡待的比我在家吃了睡又睡了吃的日子還要無聊。
我去禦書房找秦屹,想讓他晚上陪我去街上玩兒,但沒想到無意中聽見他和大臣的對話。
「陛下,皇后娘娘半年無所出,您是不是該考慮下後宮大選之事? 」
這聲音我認識,是朝中最不怕死的那名諫官。
「朕立後時一同下的聖旨,愛卿莫不是年紀大了,不記事了? 」
秦屹冰冷的聲音傳來。
「臣不敢忘,只是這都不是大事,都可以取巧,陛下當初聖旨中說後宮再不進妃,只此一後,妃不可以,嬪、婕妤、美人才人,陛下還是想封多少都可以封多少的,最重要的還是要綿延子嗣,免於國體有礙。」
嘖,不都說諫官一個
比一個正直剛烈嗎?
這位怎麼還教人不學好?
禦書房內沉默了片刻。
我才聽到秦屹再次開口,語氣裡頗有種刮目相看的感覺。
「近三月來一直有大臣跟朕進諫,你還是第一個敢教朕做事的。」
「臣不敢,臣惶恐。」
「也罷,既然你把話說到這份兒上,朕也不藏著掖著了,今日就跟你把實話說了。」
?什麼實話?
「無子嗣這事,跟皇后娘娘無關,是朕有問題。」
我:??!
「太醫給朕把過脈,朕少時在戰場上受過太多傷,於子嗣有礙,再經兩年的調理方可好全。」
我:!!!
2.
夜間,秦屹來我寢宮時,我將他從頭到尾掃了一遍又一遍,著重看了好幾眼我擔心的地方。
“娘子在看什麼?”
戲謔的聲音響在我耳邊,我回過神才發現殿內伺候的人都走光了,秦屹站在我身側揶揄地望著我。等我目光與他對上,秦屹突然俯身,我連忙抵住他。
“別動!”
「娘子不用欲擒故縱,你一個眼神,我便躺下,任你為所欲為。」
秦屹低聲在我耳畔說,帶著絲絲誘哄。
我:……
“你……是不是真的不行?”
瞧著他臉上的笑容,我問了心底的疑慮。
他現在還能笑的這麼開懷,想來白日裡的事情也沒有讓他覺得太傷自尊,「我都知道了,你莫要傷懷,我……”
“娘子知道什麼了?”
沒等我說完,秦屹就咬牙切齒地把我摁在了床上。
「我行不行,娘子在新婚夜不是問過了嗎?怎麼?是我那日努力的不夠,讓娘子嫌棄了? 」
說著他就將手伸進了我的寢衣裡,讓我倒吸了好幾口涼氣。
“不是,我聽到你白日在禦書房說的話了,你少時累積下的舊傷會影響子嗣,是你自己說的。」
我艱難地開口。
秦屹聽後頓時明白了,可還是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那都是騙他們的,他們信就算了,娘子跟我夜夜相處還問出我行不行這種問題,看來真是為夫太不努力了。」
說完他就堵住我的嘴,再不讓我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天濛濛亮時,他起床去上朝,我渾身半絲力氣都沒有了。
他卻還在走的時候在我耳邊留下句話,「娘子,我很好哄的,也只限於你。」
去他的好哄。
這叫好哄?我現在的腿都還在發抖。
3.
三年後,我產下一對龍鳳胎。
兒子取名秦洲,女兒取名秦阮,小名軟軟。
洲兒從出生就被立為太子,朝中有了儲君,那些大臣們望向秦屹的目光再沒有那種時不時的同情。
他們每天都在研究選什麼樣的人來教導王子,將他教導的很好。嘴上他們雖然沒說,但心裡一個比一個都怕秦屹可能就這一個兒子了,絕對不能養廢了。
夜間,寢宮。
「娘子,我好幾天沒睡一個安穩覺了,白日里要處理國事,晚上還要獨守空…”
“閉嘴!”
我連忙打住秦屹的話,「你別在我面前演了,我不會相信你的,你以為我還是當年的雲卿嗎?不!我早就不是了。」
我擺擺手讓宮女請他出去,我躺在床邊繼續看我的兩個孩子。
剛出生時有點醜,可現在這臉蛋兒,我怎麼都看不夠。
這麼好看的孩子居然是我生出來的。
我真棒。
「娘子…”
“滾!”
打擾我看孩子。
“女兒……”
「再不滾你下個月也別想回來。」
我話落秦屹就沒了影兒。
沒想到我娘威脅我爹的招兒對秦屹也這麼好用。
我躺在床上,繼續美滋滋地看我的兩隻寶貝。
4.
可好景不長。
洲兒和軟軟兩歲的時候,我想要抱他們,洲兒避開我,後退了一步。
「娘親,不行,爹爹說我現在是男子漢大丈夫了,不能再和娘親靠的這麼近。」
我:……秦屹,你給我等!
我軟下話,又哄了幾句。
可洲兒完全不聽,認定自己就是小大人了。
我只好轉移目光看向軟軟。軟軟沒避開我,甜甜地笑著朝我撲過來,看得我心都要化了。
還是小棉裊貼心。
但在半路她被洲兒攔住。
「軟軟,不能跑這麼快,娘親跟爹爹會擔心的。」
「爹爹年少的時候吃過很多苦,好不容易遇上娘親,才過的幸福了一點,咱們不要惹禍。」
「乖軟軟,哥
哥帶你去騎小木馬好不好? 」
軟軟本來被攔住,癟著小嘴想哭。
可一聽到小木馬,眼睛頓時亮了,拍著小手興奮道:「好啊好啊。」
說完她就迫不及待地拉著哥哥的手走了,旁邊的宮女嬤嬤見狀趕緊跟過去護著。
他兩個頭也沒回,彷彿忘了還有我這個娘親。
我:……
秦屹!
我跟你勢不兩立!
這麼小的孩子你都用苦肉計!你不要爹臉!
5.
晚間,我用完晚膳就讓人將宮門鎖了起來。
洲兒和軟軟也不在我宮裡睡了,非得自己單獨住,我晚上去看他們都不行,只能讓奶娘和嬤嬤們日夜輪番守著,才算放點心。
但我沒想到門鎖了,秦屹跳窗進來了。
「娘子,我錯了。」
「滾。」
錯什麼錯?我要是再相信他裝可憐,我就是傻子。
我親手養大的兒女,他幾句話就給我掰沒了。
昨天還是懷裡奶香奶香的小寶貝,今天一個都不讓碰了。
「娘子,你考慮考慮我,從你生完孩子,你就養在身邊,沒滿月前你一直讓他們跟你睡,我連個睡的地方都沒有,滿月後你非得把他們放在自己宮裡才安心,誰看你都不放心,他們在這兒,我也沒辦法跟你……」「住嘴!怎麼沒有?你許多次都在他們睡著後讓奶娘抱出去,然後……也不知羞!那麼多宮人看呢,我臉都被你丟沒了。」
我氣憤地說。
秦屹半點都不惱,又笑著湊上來。
我推他,被他壓住雙手。
「娘子,之前我心疼你年紀尚小,不敢讓你懷孩子,怕你難產出事,我吃了兩年多的避子藥,你都不心疼心疼我嗎? 」
他受傷地望著我。
“不心疼。」
我面無表情地說。
要說真的一點不心疼不可能。
但我現在再也不是他用苦肉計就能騙到的雲卿。
我現在是鈕祜祿‧雲卿!
「你知道那些大臣這幾年在背地裡都怎麼說我的嗎?你知道他們在朝上都用什麼眼神看我嗎?我是男人,他們也是,那目光……”
哼!憑他怎麼說,我半點不相信。
那些大臣一個個怕他跟什麼一樣,能那麼明目張膽地看他?我半個字都不信。
「唉,不說了,說的再多我也是沒人痛的小可憐,我沒了爹娘,活該我孤獨一人活在這世上,我這種人就該…”
“呸呸呸,你再說信不信我把你的嘴封起來! 」
我再也沒忍住用手摀住他的嘴。
他真是百無禁忌,什麼話都敢說。
但我對上他的眼眸,看著他有些微紅的眼睛,有些狠不下心了。
「娘子,我只有你和孩子了,我們一家人好好的,好不好? 」
他將頭埋在我頸側,用極輕的語氣說,十分小心翼翼。
我發現我沒辦法說不好。
「好。」
第二日早晨,秦屹神清氣爽地去上朝。
我躺在床上,連手都抬不起來了。望著頭頂的床帳,我咬了咬牙,我真是沒出息又信了他!
我就不信這輩子我拿捏不了他秦屹一次!
不就是苦肉計嗎?我也學!
全家福番外之:父母帶娃回家過年篇
除夕夜,我帶著倆孩子和秦屹去將軍府過。
我爹娘和我哥還有小小早在家裡等了。
對了,還有我那倆姪子。
我與小小差不多是同一時間懷孕,小小比我早生了些日子,她也是一胎兩個,不過是兩個男孩兒。
他兩個一個叫雲逐,一個叫雲蕭,十分活潑。
也不知我哥那個悶冷性子是怎麼生出來這麼兩個鬧騰的侄子的。
「雲逐,雲蕭,你倆給老子慢一點兒!再摔角磕破頭的話,看老子不打斷你們的腿! 」
剛進門,我就聽到我爹中氣十足的嗓音怒吼著。
「老子?什麼老子老子的?孫子麵前,你這個當祖父的說話能不能有點樣兒? 」
進到廳裡,我就看到我娘擰著我爸的耳朵說。
我爸趕緊認錯。
我那倆侄子躲在我娘身後,對我爹作鬼臉,氣得他鬍子都翹起來了。
小小站在一旁,眼裡也是不贊同。
“女兒,您別慣著他們,不學好就得好好教。」
我哥站在小小身邊附和,「娘子說得對。」
我娘糾結了一下。
低頭看了看身後的崽子,又看了身邊的仨人兒。
她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往四周看了看,瞟見我手裡牽著的軟軟,我娘眼睛一下子亮了。
我爹被她忘了,倆孫子也不管了,直直地朝我撲過來,將我手上的軟軟抱走了。
「祖母的親親寶貝啊,終於來看祖母了。」
小小和我哥看見我們也走過來。秦屹早就跟他們說過不用行禮,因此在家中也沒有那麼多禮節。
我爹也一手一個提溜著我那倆侄兒過來。
我那倆侄兒本來是喪著臉,可在望見我娘將阮阮放到地上的時候,他們瞧見眼睛也亮了。
“妹妹!”
雲逐驚喜道。
「不對,是漂亮妹妹。」
雲蕭甩了下頭髮,頗為瀟灑地說。
他剛說完,腦門就挨了我爹一巴掌,“什麼漂亮妹妹,小小年紀就不學好。」
“她是我妹妹。」
洲兒突然站出來說,將阮阮擋到他身後,滿臉護犢子的模樣。
我娘看見笑的前仰後合。
「你那麼臭的臉,這麼可愛的妹妹怎麼會是你妹妹。」
雲逐撇嘴說。
「就是就是。」
雲蕭小聲附和。
“你再說一次!”
洲兒小臉徹底黑了下來。
他最近被滿朝大臣選出來的據說是建朝以來最嚴厲的老太傅教導,身上莫名有股不怒自威的氣質。
發起怒來更是嚇人。
連我偶爾都會愣一下,更別說那倆小姪子了。
果然下一秒他倆嘴都癟了。
“是你妹妹,是你妹妹行了吧,那麼嚴肅幹什麼。」
「就是就是。」
“是你妹妹,那就是卿兒姑姑的女兒,她的女兒自然也是我們的妹妹,多兩個哥哥護著不好嗎? 」
「就是就是。」「我們兩個現在在京內無人敢惹,我們帶妹妹出去,保證沒人敢欺負她。」
「就是就是。」
雲逐說一句,雲蕭附和一句,儼然一個小傳聲筒。
我娘笑得實在不行了,沒再讓他們的話題繼續下去。
讓我們將娃兒各自領著在廳內桌邊坐下。
我們全部落座完畢後,外面的煙火恰巧升到夜空。
在新年的爆竹聲中,我娘舉起杯。
「願今後歲歲年,共歡同樂,嘉慶與時新。」
“好!”
我爹暢快地笑了聲,說。
舉起杯與我娘相碰。
我們也都紛紛舉起杯。
四個孩子也像小大人模樣,舉起手裡裝水的小杯子,使勁地伸長自己的短胳膊。
看得人啼笑皆非。
酒喝下之前,我感覺到身側熱烈的視線,側頭與秦屹對上。
「娘子,浮世三千,吾愛有三,你,你,還是你。」
我臉有些熱地垂下眼,沒好氣拍他一下。
這麼多人在,他還不正經。
聽著耳畔孩子的吵鬧聲、父母的笑聲,我眼睛不自覺潮濕,握緊了秦屹放在我手背上的手。
三代同堂,十口之家。
無憂、無憂無慮、無病、無災,滿堂皆笑聲,最愛的人也都在身邊。
這應該就是幸福吧。
我這一生,真的很幸運。
也祝大家新年快樂。
【全文完】